拼图一块块归拢,件件事首尾呼应,我生命中的这些人,原来都凑在了一起。
沈虞孙长刀挥舞、威势逼人,季禳这边派来的高手们哪肯坐以待毙、早也作势要出手,连约伯都忍着伤挺起肩要站起来,手把剑柄握得紧紧。多奇怪,他们所有人都对我没有恶意,可是彼此间,眼看不死不休。
我只在枯摩山绝壁上看见罗狗子死在我面前,那已经足够。一个人一生中看见一桩死亡已经足够。我不愿意任何人死。
我探手入怀,扯开衣襟、拉下白布,露出半个胸口:“住手,我不是程昭然。”
他们的目光都集中在我身上。我到底不是习惯半祼着身体走秀的模特,脸上微微发热,但还是坚持说下去:“你们都弄错了。兵部侍郎程照然是男人对不对?我不是程昭然。”
沉默、一片沉默,他们都不知道该怎么说。唯一没压力的是约伯,他早前已经震撼过一次了,现在只要我能帮他找石头,他随便我是男是女。
“程昭然的问题,你回去跟向予讲好了。他会知道。”我对沈虞孙道,又转向那几个高手:“是……皇上派你们来的?”
他们点头。
“那你们带我回去,我保证皇上会满意。”我回手握住约伯,“你不要担心,这就是你要找的线索。相信我,我向你保证。”
约伯当时没有动,可那几个高手对视一眼,几个向沈虞孙杀去,另一个向我扑来,想擒住我。原来还是信不过我,想先擒下我,再找找看有没有正主儿程昭然?我心下发苦。黑衣大汉已经跃在空中,拳头直捣鸿喜的脖子;水靠矮子就地一滚,分水刺势如虎爪,攫向沈虞孙脚踝。锦袍瘦子离我最近,伸手过来抓我。约伯挺剑,向他掌心点去。锦袍瘦子手腕一沉,速度陡然由慢至快,“啪”扫中约伯肩侧,他自己却不再来抓我,身形一转,鞭子吐出,*般扫向沈虞孙。那华服怪客本是以折扇击打鸿喜眼睛,沈虞孙坐在马上,脚力是最重要的,自然招架,腿一夹、让鸿喜避开,扭腰挽起刀花照准华服怪客打去。华服怪客却脚尖一点、飞回我这边,扇缘割向约伯的后背。我急道:“不要!”他手腕一翻,换作扇面平拍。约伯吃亏在已受了伤,身手大打折扣,虽然勉力应付,到底给扇风打中,口吐鲜血,晕在地上。华服怪客也闷哼一声,右胸上有鲜血渗出,原来给约伯刺了一剑。沈虞孙带来的绿眉兵,已经发出烟花讯号,大约是找帮手。华服怪客疾忙上前来拉我。我顾念着约伯,探他仍有鼻息,也不知到底伤势如何,实在不忍心走。那边,沈虞孙大发神威,暴喝了一声,如平地起个惊雷,长刀连环舞动,干净利落,如烈日融雪般,竟把锦袍瘦子的鞭影彻底破开、将他三人都扫倒在地,腰一弯、手一绰,道:“拿来吧!”水靠矮子的分水刺便给他夺在手中。他大笑道:“哪里跑!”举手一投,射向华服怪客。
那时,我跟华服怪客原是站在一起,沈虞孙大约怕误伤了我,投的方向离我们偏了些,从大半米外飞过去,但我耳边仍能听见“唰”的劲风声,肌肤为之一凉、头发也飞了起来。他这一投,力道之大,竟至于此!
伴着分水刺出手,他打马也已经奔过来,目标自然是华服怪客。华服怪客魂飞魄散,暂时顾不得拉我,且逃开去。沈虞孙笑道:“纳头来!”打马追穷寇,长刀已经举在空中。
我叹口气,挺胸挡在面前。
马蹄如奔雷一般踏向我脑袋。沈虞孙大骂:“你干嘛?!”手把缰绳拉了一下。
有一刹那,鸿喜的眼睛离我那么近,手掌大的明眸里映出我的影子:披头散发、手臂张开,像一个傻瓜。
“你在干什么?你以为你是蜘蛛侠、超人、救世主?你有多大的力气,拦一匹马?”它好像在这么嘲笑我。事实上,我也很想嘲笑一下我自己。
如果它踩死了我,不怪它,是我自己蠢。
可它蹄子毕竟从我身边擦过了。我鬓边散发被风势带起,与蹄底轻轻一触,方始分开。它落足在旁,蹦出几小步,再踱回来,瞄了瞄我。我双腿脱力,坐倒在地,勉强抬起手来想拍拍它:“谢谢。”它不屑一顾的喷个响鼻,避开,驮着沈虞孙在我旁边踱步。
对了,我已经不是它的主人。它现在只是沈虞孙的坐骑,与我无关,我何必自作多情。
“你不是程昭然,为什么长得一模一样?程昭然现在在哪里?”沈虞孙弯腰问我。
“我……”我还没有想好该怎么回答,一缕指风射过来,沈虞孙方一躲时——“嘭!”一个鸡蛋大的东西丢过来,炸开了,喷出呛死人的烟雾。我弯下腰呛咳不已,泪水哗哗的往下流,一只手伸过来挟住我的手臂:“走。”我便身不由己随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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