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日子,我们一直在山里走,避开所有的大路、以及稍微大一点的路。隐藏形迹要紧,一直在几乎没路的山里钻,无用的马匹几乎被丢光了,最后只牵了两匹,据说实在是好马,登乐尔不舍得丢。
我们给马身上披上草被子,在自己身上Сhā上松毛,就算是迷彩服;沿途打野兽,除了自己吃之外,遇到山民可以交换些盐巴、杂面之类的给养,还可以拜托他们给我们指路——光靠我们,在深山里转来转去的,实在头晕,虽然星星也可以判断方向,但这里不是草原,你就算知道自己要往北方走,可面前偏偏是一道悬崖,怎能不绕道?没当地人指路的话,绕过几个弯,GPS也要变废柴了。
山民看到我们这样的队伍,不是不起疑。幸而我早已拜托他们把武器包起来藏好、那行为艺术的小辫子都拆散了、身上画的彩绘图案也抹去了,披着头发,将就着看看,可以冒充中原野人,最多带一点禽兽血统,不至于立刻往蛮兵方向联想。实在有诘问的,咱就回答:“给王爷当家奴的,实在混不下去,逃出来了。”山民们一则看我们可怜,二则也贪图我们送出的野味,便不再多问。
我们一路向前,枯摩山脉终于快到了尽头,双瞳山就在东北方向不远处、林家堡也就在身边了,我感怀着那段时光,不由有些唏嘘。而登乐尔的心情自然又不一样,欢欢喜喜的指给我看:“那边。风吹着三棵特别高的松树的山头,再过去,就是草原了。我都辨认出风里的味道了。这种时候,中原的山还是绿油油的,我们草原的草全都枯了,放眼望去,一片黄|色,风吹过去漂亮得不得了,比春天又不一样。那些草虽然枯了,大部分还是树立着的:土地好,它们长得结实,别说风吹了,经霜都没用,要下了雪才会压垮。雪天的草原才精彩呢……你愿意跟我们一起回去吗?”
“什么?”我本来在悠然神往的想像冬日草原风光,猛听这句话,吓一跳。
“你们的皇帝不救你的命,你还跟他干什么!跟我去草原吧。我还有个妹妹叫吉伦安米娜,意思是阳光中的小鹿。她本人像她的名字一样活泼美丽,你一定会喜欢她的。来不?”
这算什么。色诱?我微笑:“那登乐尔,你的名字是什么意思?”
“一棵孤独的树。”他做个鬼脸。
我笑弯腰,再直起来时,叹口气:“不,我要回中原。”
“为什么?”他奇怪,“你明明不喜欢你们的皇帝。”
“我不喜欢他?”我皱眉。
“嗯,谈到他时,你从来没笑过。”他道,“我们谈到喜欢的人时,一定会笑,不是吗?”
也许他说得有道理。但,我对季禳……我再长长的叹一口气:“我要去见他一面。”
关于净灵石、关于厉祥、还有关于整个天下的事情,我有太多问题要跟他谈。不管山那边的草原多么辽阔清朗、不管草原上的男孩女孩多么美,我不能去,至少现在不行。
但我还没来得及跟登乐尔说,几只猴子便在树梢上探出脑袋。
“吱,吱吱!”
中间的那只脑袋,好像跟猴子有点区别。是猿……?不,是林紫砚。林家堡的堡主,猿人小孩林紫砚!
我刚认出林紫砚,那些猴子们已经齐声鼓噪,吵得像一大群炸进油锅里的乌鸦,张牙舞爪全扑上来。蛮人们没提防,给扑得都鬼叫起来,举手举脚要踢打,猴子们可全灵活得跟鬼似的,愣叫他们抓不着。
这里乱着,林紫砚手伸过来,把我一拉,就要拉我走,忽然撕心裂肺一声惨叫。
这声惨叫,我不知道是在我身后发出、还是在林紫砚口中发出,抑或是同时发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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