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我就同季禳一起往东,再次回到京城,这次的身份是元地、柴狗共同认可的和亲公主,照理说应该住进后宫了,但我坚持最初的意见不变:绝不要被封为什么“妃”,住进后宫里。自己的斤两自己知道,我绝不是宫斗的材料,还是超脱些是正经。季禳也答应了,封我一个不伦不类的“祥和夫人”,就指荣苑作为居所。
皇后那边,还是要拜见的。依然是我去过的那个庭院,但寂寞很多。山墙上藤蔓又粗了些,开出紫色小花来,苔藓给它铺展出暗色的底子。瓦檐仍然那么高,螭吻与铁马玄色凝重。好歹是皇后,再失宠,架子在,但人气是无可奈何的衰颓下去了,让人觉得这里的女主人失去了生活乐趣。
她带点嘲笑:“你没见过云妃?你认得的。你走后皇上专宠的是她。”
这算是什么意思?我默然不语。季禳当然有皇后、也有宠妃,但何必一定要告诉我知道。为了让我吃醋么?
“对了,她住的地方,闲意宫,是从前冰妃住的,她派人假扮余骏远,被查出来,关进冷宫。她受不住,疯了,不久就摔到水里淹死了。”
我愕然抬头。原来背后还有这样的内幕?我胃部隐隐抽搐、不太舒服。
有谁不安的挪动了一下,我视线移过去,见到一个很年轻的女孩子,就坐在皇后身边,浓妆重彩、衣饰华丽,面貌有些眼熟,莫非就是皇后口中所说的云妃?我目光落在她脸上,她却局促偏过脸去,仿佛不想叫我看见。我只好不再看她,照礼仪举起酒杯,敬皇后。
“哀家常年茹素,戒荦戒酒。夫人心意,哀家只有心领了。”她端坐漠然道。
唉,我讪讪放下酒杯。她就算真的不喝酒,作作样子好了,难道我还真灌她不成?我自己不会喝酒,还不是沾唇意思意思算数。她这叫摆明给我没脸。
算了,我一个“夫人”,搁在现代不是情妇就是小三,本来就不是什么有脸的东西,真不知怎么一步步走到这么个处境来……唉唉,什么冷脸只好埋头受下,等全套见面仪式做完,告辞回去。
她又叫住我:“云妃身子欠妥,没到哀家这里来。夫人要见的话,得移步前往才能见到了。”
这话说得……确实是想挑起我对云妃的不满,她好来个坐山观虎斗吧?可难道坐在她旁边的不是云妃?我默默退下。
“小姐,那你还要不要去见那个什么云妃?”走出皇后的宫门之后,水玉在我耳边低低的问。张涛猜着了,忙躬身悄声禀道:“夫人,您拜见皇后,也罢了。登门拜访云妃一人,恐怕其他嫔妃会有议论。”
反正来都来了,见就一次见完吧。就算我登门拜访,又有什么关系?她如果让人觉得不舒服,我以后躲着她就是。我道:“去见她吧。你带路。”
张涛还想说什么,叹了口气,应诺带路。走出几步,我听后面有人叫唤:“祥和夫人!夫人请留步。”
这称号真拗口,我一下子还反应不过来是叫我。回头,见是皇后身边的那个年轻女孩子赶上来。近看,那一层厚厚的宫粉把她的年纪还扮老了,而宫粉下的那张脸,我怎么越看越眼熟——
“天啊,你是……”
她虚弱的笑了笑:“是我。”她是不久前在荣苑里乖乖让我捆起来、好叫我换衣服逃走的那个宫女啊!
张涛早带头请安:“长公主吉祥。”
“你是——”我再一次出离诧异。
“是我。”她再一次点头。
“你怎么——”我简直不知该说什么好。
“倒是夫人您,怎么忽然成了祥和夫人呢?”她声音很低。
“这个,一言难尽啊。”我习惯性又想伸手挠头,水玉咳了一声,我猛发觉自己穿的是女装、梳的是宫髻,要挠头实在太没样子了,可怜伸到一半,怪不好意思的把手再缩回来,“说起来真的很不好意思,公主……”
“而今识遍愁滋味,欲说还休。”她的声音更低。
“嘎?”她说的是中国话吧?我怎么没听懂?
她也不跟我解释,转身走了,裙摆飘飘乎乎跟一缕诗魂似的。留下我在后头那个郁闷啊——我命中怎么都遇上这么莫明其妙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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