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河白露齿一笑,“我怕你们搬的东西太重的话。就会带不动我。”
“所以?”向予此刻目光中带了杀气。
“所以,我当然把另一只桶也清空了啊。”河白道。
“你什么意思啊!又说清空,又说留了盘缠,这根本矛盾的好不好?”我忍不住出声。
“看起来最冰雪聪明的,其实是最笨的;看起来最气派的,其实是最有心机的;看起来最色迷迷好骗的,其实是最狐狸的。”河白不回答,反而这么对向予叹道,“两个桶子都空,您车子还是不空的。大侠的算计,连我都佩服。不知大侠怎么称呼?”
“他姓向,叫向予。”我代替向予回答,Сhā话问河白,“色迷迷好骗的狐狸指的是你?”
“当然是我。”河白当仁不让。
好吧,那这只狐狸也够胖的。那最笨的大约是说我了。我暂时不跟他计较他骂我,先问道,“盘缠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啊!”
我终于想到,这个车子沉得不像话,就算载了河白一个,都还太沉。既然粪桶里没有金银,整部车子统共就这么大,还能藏在哪里?“车杠子里?!”我问他们。
他们两个一起点头。
还真是的!我立刻跑去瞻仰这副神奇的车杠。两个可怕的男人站在旁边闲聊天:“还是金银锭子方便,塞哪儿都好塞,对吧?”“还好,其实金条更方便。”“那倒也是,我觉得这个总数合计怎么的也值上八九十两九足金了吧?”“衙内客气,您不还有珍珠吗?那价儿得过五百!”
我脑海里飞快的计算:我当侍郎时,杂七杂八发放的米帛不论,每月官俸定制才二百一十两白银,听说宰相也不过三百两,那五百两岂不就等于……呃,不对,他们说的是黄金,还要换算成银……呜,好乱!我正想命令他们直接帮我算成银子,河白忽发悲鸣:
“你看,这么多钱!你们还要搭金银器物。那我老爹这年的税谷就凑不够,凑不够就交不到上面,交不到上面就会被查办。你这不是逼他的命吗?你还想让我给你留一粪桶?!”
向予擦汗:“衙内教训得是。”
“不过,”河白话锋一转,“我是爹娘的心尖儿,你们如果肯带我出去玩、并且好好照顾我,他们老人家损失这么一车杠,大约也还损失得起。这个我可以代他们作决定。”说着,再次笑起来。
“衙内明知我们是盗贼,还瞒着爹娘藏在这里跟我们出城?是真的要跟我们走?”向予问。我蹲在地上仰脸同问。
“在下一言九鼎。”
“你不怕我们杀了你?!”向予面露狰狞。
“在下阅美人无数,未见过二位这般如此的一双绝色。正所谓,美人花下死,作鬼也风流。有什么可惜的?”河白慷慨陈词,然后靠我近一点,“当然,在下的心是向着你的。”又转对向予道,“您别生气。您也很好,可在下爱的不是您那型,对不住呐!”再问我,“敢问美人可姓程?”
向予面色一变。我也愕然:“你怎么知道?”
“实不相瞒。”河白容颜一整,“在下有一位结拜兄弟,是在京城的,侍郎也许记得,他叫方铮。”
呵,方铮!这方铮两个字一蹦出来,那个鲜衣怒马的公子、跪在圣驾前为了朋友朗朗陈词少年郎,连同那段日子一起卷回我心头,五味杂陈,我别的都顾不上了,只道:“听说他到北边从军了?还好吗?”
“应该好吧。那家伙的蛮力和运气,一向都叫我们佩服。”河白笑道,“不过在下想说的是,他曾告诉我们说,他见过了传说中的程昭然,是绝世的蠢、同时又绝世高贵,所以也绝世的令人心折。见到您的时候,在下想,像您这样的人,不应该默默无名吧?那么如果有名,在下希望您就是程昭然。考虑到程昭然忽然消失在京城,再从些前因后果来推断,您跟一位大侠师父出现在这里,也不是不可能。”
“那个……”我忍完那么多叫人脸红的滔滔赞赏,道:“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什么?”
“我不是侍郎了,不用您啊、在下啊这么麻烦称呼吧?听起来……真的很麻烦。”
“好。”河白鼓掌,“我答应了,你们就带我走?”
我望望向予。他没有反对的意思。河白大喜道,“那我们走。再晚,当心我爹追过来,那就不好玩了。不过最好尽快给我找辆马车,我那个……不比方铮那厮,在下面力较差。另外,两位还是先洗洗吧。您们长得这般美丽,抹成这样,何必呢?糟蹋糟蹋。暴殄天物莫此为甚。”
这家伙话真多。向予喉头一直哽着话,这时终于断喝道:“你回答一个问题,我就带你走!”
“敢问是什么问题?”河白毕恭毕敬。
“你到底是怎么猜出我们用这种方法出城的?”向予郁闷问。
“这个嘛……你觉得这是出城的最好法子了,对吧?”
“对。”
“所以,我觉得也是。”河白一笑,肥脸上的黑眼睛映着朝阳,熠熠生辉。
那时候,我觉得看到了周阿荧眼中一样的智慧光芒。
有河白同行,基本上是个麻烦:他不会武功、体力又差,哼哼唧唧的只能坐马车,连骑马都不行——他倒是很愿意试一下,但为了那匹马本身考虑,我觉得还是不要让他压上去比较好。
幸好,他对向予有一种神奇的抵销作用。向予的生硬、向予的霸道、向予的冷嘲热讽,撞在他身上都像撞上橡胶球,无功而返,我看在眼里,有复仇般的快感。
哼哼,我对向予是没办法啦,但是河白可以吃住他。同理,河白骚扰我时,向予会帮我挡着。我觉得跟这两个男人一起旅行真是太好了。他们两个彼此牵制,我蹲在旁边会快乐很多。可惜——这个世界跟我八字不合,每当我稍微开心一点,就会有这么多“可惜”跳出来,给我虽然不幼小但仍然很稚嫩的心灵造成新的伤害。
那是三人旅行了一天之后,河白深思熟虑的对我说:“虽然我已经决定抛开一切跟您走,但接近这里,仍然有点心跳。”
“这里?什么?”我完全没听懂。
河白珊瑚红的小肥嘴唇立刻张成个圈圈:“等、等一下,难道您什么都不知道,而是被——”目光立刻转向向予。
我同他一起转。
鸡丁手记 第五节 蛟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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