值得高兴的是,龙婴谈婚论嫁了。他属意米娜:“她是女孩子中唯一像男孩子的。一定要娶个女人的话,我娶她。”
米娜听到这个消息很骇然:“中原女孩子已经长得比我娇嫩,他又长得比无数中原女孩更娇嫩。他娶我?不不——当然应该是我娶他。”
他们为这件事吵足一个春天,我也当和事佬不断写信,劝足一个春天。后来他们准备成亲了,又开始为两人住在哪里吵得很凶。龙婴要留在元地,米娜还算贤惠,没说一定要回草原,只说一家退一半,今年留在你的元地、明年回我的草原。龙婴这都不肯答应:“我要管理我的士兵,走了一年,回来他们不认我怎么办?”米娜大眼一瞪:“我走一年,我的牛羊不认我了呢怎么办?!”
我笑得打跌,急去信:“真是难题,你们的大姐我束手无策,限你们三天内提出解决方案供我娱乐。”——龙婴已经认我为义姐。
后来怎么样?米娜带着羊群到元城来住?才怪,她说草原的羊不会适应中原的城市,结果龙婴带着士兵到草原住去了!美其名元军派部队同柴犬交流文化、协助戍防。
“难道中原的士兵就会适应草原的帐包?”我奇道。
“还好。告诉他们:草原有美女。”龙婴在信中奸笑。
我为之绝倒。
周阿荧和登乐尔也都给我写过信,他们在互相帮助、交流,人民的生活建设得还好。江维娘,也终于到周阿荧身边了。目前在编写百姓也能读得懂的新书,推行平民教育。我以为他们也会结秦晋之好,但是不,周阿荧誓不再娶。
我在中原,也做了一点事。
先是春日里,竟然有风沙吹到京城,不但影响了街道的整洁,还破坏了我跟季禳游荣苑看桃花的兴致。我记得上个春天没什么风沙,别人也说对,往年京城没风沙,这大约是从孔地吹过来的,听说那边风沙一年比一年大了。我想起那是余骏远流放之地,多添几分关注,往年孔地怎么样?翻开两百年以前的古文记载,竟然说那里是绿州。我瞠目结舌,要去孔地亲自查访,季禳变色道:“哪有新娶的夫人去罪人流放之地查访的,人家还当我虐待祈公主!”严辞不许,我只得托人去查孔地的历史与地理,尽量详细,好叫我看得清楚。
我还请求他们画全境山川图,在原比例上缩小,画得越精确越好。兵部原来不太愿意做,说什么怕花了那么多力气,反被敌方所用。我辩驳道:“画得太精确,可能反被敌人利用吗?可是你不画,也终一天有别人画。就像刀,我们一天不打出好的来,也终有一天别人打出来。要让自己更强,有一分做一分,而不是躺在泥窝子里,指望别人变得跟你一样弱。”兵部尚书给折服了,答应下来。负责这事的,是铁骑左翼统领侯英,老熟人,陈大勇为了救丁贵想害我时,领了一队人马屁滚尿流奔来替我治腿伤那里。侯英喜欢巴结,但其实是个老实人,接到了任务都不晓得望外推的,累得哼哼哈哈,见天儿找我汇报。我正好把一队民众国士兵当嫁妆带到京都,他们闲着也是闲着,于是一块儿参与这件事,干得不亦乐乎。大伙儿之间的感情见长。
再后来,尚书郎中上书说:“今之风俗,视旧日侈,此家给人足不能如往时也。本朝自润宁后。已号极治,太祖深虑风俗易奢,诏曰:‘天下士庶之家,非品官无得起门屋;非宫室寺观毋得彩绘门宇;器用毋得纯金及表里用朱;非三品以上及宗室、戚里家毋得金棱器及用玳瑁器;非命妇毋得金为首饰及真珠装缀首饰、衣服;凡有床褥之类,毋得用纯锦绣;民间毋得乘檐子,其用兜子者,舁无过四人;非五品以上毋得乘闹装银鞍。违者,物主、工匠并以违制论。’今渐有人不遵。令请考其违戾于礼法者,开具名件,严立禁戢,始自中都,以至四方,则用度有制,民力自宽。”季禳看后,默不作声,把奏表给我看,问:“你的意思如何?”
我道:“太奢侈当然不好。其实奢侈恐怕不是禁民间的问题。人民用自己的钱,再奢侈,也有限。所以不怕民间繁华,却须提防权贵们不把国家的钱当钱,拿人民纳的税款给自己奢侈起来,这样上侈下苦,则大厦难支。”季禳点头,照这个意思拟了批文,叫官员去议。
我原来不敢多干预政事,怕别人责怪“女人乱国”,从这次起,渐渐大了点胆子,又提出几条建议。譬如。孔地其实并不苦寒,之所以气候恶劣,只是风沙大,要改善孔地的民生,必须先植树,顺便可并济北方草原恶化的问题、帮助他们的畜牧业。登乐尔愿意出一部分力量资助,此外,就要中原出钱了,国库原没这笔预算,我建议让南边民众自愿捐款。怎么唤醒他们的同情心?小孩子最容易心软。我咬牙道:“利用他们!”一般的官员不知怎么利用,我气得跳脚,很想自己去发挥“程昭然超人的哄骗力”,但季禳不许。在这样的时刻,陆夫人挺身而出。她本来就组织了一个“太太团”,茶话间可以交流许多政界信息,甚至订下攻守同盟,帮忙做这点事,固容易耳!我因为绮君舅舅的死,对她总是没好感,可她这次事办得确实长袖善舞,成绩斐然。当孩子们都学会说“北方小草小树好可怜哦!用我的零花钱去买水救它们吧!”的时候,大人们可想而知。绿化的资金,基本到位。再严格监督这笔钱的使用,堵住贪污路子,揪出一个问罪一个,绿化的进程就比较通畅了。再加上孔地的风沙也影响到北方草原,登乐尔愿意孔地环境改善,也出了大量人力物力为孔地添绿,汉人与草原人的友谊,更上一台阶。
这么多事情,总不会是一帆风顺的,当然中间也会有许多挫折与反对,基本都是季禳去解决。我这个人。老是提一个头就完了,后面全要人去抬轿子、揩ρi股。季禳有时气不过,过来掐着我的脖子:“信不信我叫你死在我手里!”最后,掐脖子还是成为缠绵至死的拥抱,我们的身体一次次融合在一起。水玉帮我洗澡时,会吓一跳:“小姐,你身上的伤……”
手指印、吻痕,还有的是……我脸红通通藏进水里,向她比一个手指:“嘘。”
水淹过我的鼻子,我模糊想起绮君脖子上的“刮痧”,会不会……不,不,这个不可以多想。自寻烦恼。
重要的是,我爱季禳,真的爱,越来越爱。还有,我喜欢坐在他身边对国事指手画脚。
但除了上面提到的几件事之外,我倒没有多做太多离经叛道的事。季禳的强势手腕将国家控制得很紧,我可以从旁帮忙,但没有余地多Сhā手。有一次我提起投降者的事,觉得可以如果我们的士兵打不过别人,是不是可以允许投降?因为战役输了,指挥官、甚至国家,都有责任,为这个逼普通士兵去战死,太过残忍。季禳只是大笑揭过。
对了,黄光已经成亲。对方是门当户对的小姐。我听到这个消息,先是一愣,既而失笑:呀!原来并没有人为了我痴痴的等。
我送给新婚夫妻一对银娃娃,不值什么钱,但我的月钱就这么多了。要去问季禳另外要钱的话,我不愿意。他有什么钱呢?还不是国库的。我不认为我自己有权利通过他支取国库的钱,尤其为了私家朋友送礼而支取,这不合适。
忙完这些事,我去找绮君,想把耳环换回来,绮君却神情怪异的给我看一张纸条。纸条上说:“希望可以马上见一面。允松楼”,署名是余骏远。
“不知谁放在我桌子上的。看起来很奇怪,你要不要去?”她问。
我想找向予商量,没有找到。以前我跟他相见时都是让许多宫人在场。一般的妃嫔是不可以见宫外男子的,再亲也不行,季禳信任我、给我这个特权,我不能糟蹋,偶尔同向予相见时,总在中间垂好帘子、两边宫人站定,我自己也谨言慎行,免得传出闲话去。可如今,真有事要找向予了,想托水玉私下问问他的意见,他却形踪沓然,影子都捉不到半个!唉,独个儿想来想去,我还是决定去赴约。
要不要问季禳的意见?算了,他对余骏远始终有芥蒂,一定不会让我见的,可我想看看余骏远有什么话对我说。
“走的话,现在就要走。”绮君为难道,“他约得这么急……你现在出得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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