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狐一招今天显得特别得意。
他正在密室里踱着步子,不住微笑点头,也不知他究竟有什么值得如此高兴的事。
密室里只有他一个人,一张小巧的茶几上,放着一只银酒壶和一盏银杯,壁上的牛油大烛燃得很旺。
令狐一招踱过茶几时,给自己斟了一杯酒,一仰脖子,灌了下去。
他又踱了起来,微笑变成了大笑,到得后来,已是狂笑了。
笑声在密室的壁上来回撞击着,震得牛油大烛的火光不住科动。
荆楚跌跌撞撞地走进林记饭铺,叫了一声“珍珍”,往前栽倒,不省人事。
闻声而出的林谦和、林素珍都惊叫起来,将荆楚扶起来,匆匆进了里屋。
林素珍一面走,一面流泪,脑中一阵阵发晕。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可是她知道荆楚一定遭到了暗算和折磨,才会变成这个模样的。
如果不是他怀里紧紧抱着的离魂伞,林素珍根本就认不出荆楚来了。他的全身衣衫都扯得破破烂烂的,而且沾满了血迹灰土。他的身上到处都是伤痕,青一块紫一块的。
你说,林素珍能不揪心吗?
荆楚醒转时,已是第二天下午了。
林素珍苍白憔悴的面上泛起了狂喜的笑容,她本已哭哑了嗓子,这时又哭了起来。哭得更伤心,更动情。
林谦和满头大汗,面色惨灰地站起身道:“少爷没事了,让他多歇息,咱们都出去。”
林素珍哑声哭道:“不,我不出去。呜呜……不出去,不……呜呜……”
荆楚听到了林素珍的哭声,动了动,睁开了眼睛,转过头看看她,低声唤道:“珍珍,是珍珍么……”
林素珍哇地一声大哭起来:“哥,是珍珍,呜呜……
是珍珍……哥,哥呀!”
林谦和叹了口气,对荆楚道:“少爷,你的外伤没事了、内伤却没全好,还需静养些日子,不过……不碍事的。”
林妻扶着他,踉踉跄跄地走了出去,而且没忘了把门关上。
林素珍一下扑到床边,两手紧紧揪着床单,又喜又悲地看着荆楚的眼睛,不住哭叫道;“哥,珍珍在呢,在这儿,哥……”
荆楚艰难地伸出手,颤抖着去抚她的脸儿:“珍珍,珍珍……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林素珍一下和身扑上,扑进了荆楚怀里,把脸儿理进他肩窝,一面亲吻,一面呜呜咽咽地泣道:“哥,你怎么了……吓坏珍珍了。呜呜……”
荆楚的泪水流了下来:“珍珍,好珍珍。”
“哥呀,哥呀……珍珍在呢,就在这里,呜呜……”
林素珍抬起泪水纵横的脸儿,又哭又笑地望着荆楚。
她看见他的泪水,她的心被强烈地震撼了,她感到了一种无与伦比的激|情。
她愿为他去生、去死、去干一切的一切,因为荆楚在流泪,是为她流的泪。
荆楚流着泪微笑,轻轻搂住了她的身子。
“哥呀——”
林素珍一声低呼,全身紧紧贴紫荆楚,颤抖着将嘴唇送了过去。
沾满了泪水的吻,是咸的吗?
荆楚已浑然忘记了身上的伤痛,心中的火焰在往体内扩散,他的全身似都已充满了力量。
他要亲她吻她,爱她抚她。就是天塌地陷也不能阻止。
这是一座富丽堂皇的大厅,但显得有些神秘和肃杀。
偌大的大厅里,只有一个蒙着面的老人在踱着步子,空荡荡的大厅里,回响着他沉重威严的脚步声。
一阵迅急的脚步声在大厅外响起,转眼便已进了大厅,一个精壮威猛的大汉奔了进来。
蒙面老人停住脚步,沉声喝问道:“铁叫子和毒和尚请到没有?”
大汉躬身答道:“启禀掌门,铁叫子和毒和尚已经赶到洛阳城里了,一招即至。”
蒙面老人踱回大厅最高处的虎皮交椅上坐下,道:
“很好。让他们明夜三更天,到这里来汇合,千万别让令狐一招知道,要做得隐秘。”
“遵命!”大汉应了一声,转身奔了出去。
蒙面老人坐在椅中,目光不住闪动,似是在思索着什么。半晌后,他才满意似地点点头,站了起来,走下台阶,又开始踱步。
不多时,又一个汉子奔了过来:“启禀掌门,朱田田已经到了洛阳,正在街上唱花鼓戏。”
“传我的话,就说有大事相商,请她明晚三更到这里来一下。”蒙面老人低沉而威严地发着指示,脚步根本没有停下来。
“遵命!”汉子又奔了出去。
蒙面老人呵呵笑了起来:“好戏来了,好戏来了,哈哈,哈哈……令狐一招呀,令狐一招……”
他仍在大厅中踱着步,似乎他会永远就这么踱下去,一直踱到永远。
他是龙老太爷,龙门派的掌门人。中州武林中除了少林高手和令狐一招外,当数龙老太爷名声最响亮了。
而且,他也是惟一敢跟令狐一招唱对台戏的人,两人从不见面,因为一见面就保不准会打起来。
龙老太爷名叫龙俊臣,但他最喜欢听后辈们叫他“掌门”或是“老太爷”。一提起“老太爷”三字,谁都知道是龙俊臣龙老太爷。
龙老太爷有个很古怪的习惯,他常年蒙面,行事飘忽难测,人称“蒙面龙”。
那么,这次龙老太爷暗中招集铁叫子、毒和尚和朱田田,又是为了什么呢?莫非龙老太爷是想找令狐一招的麻烦吗?
龙老太爷当然不会明说出来,他只是呵呵笑着、踱着,仿佛一切都已在他算计之中。
吴越醒过来,看见了一张并不陌生的面孔。
那是一张英俊爽朗的中年男子的面孔;一张正泛着迷人的微笑的面孔;一张有着奇异神情的面孔。
“曹公旦?你……你……干什么?”
吴越想起了母亲,也想起了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
曹公旦叹了口气,柔声道:“吴姑娘,你已经痊愈了。看来你并不喜欢见到我,你现在就可以走了,我不拦你。”
吴越看着他,久久地注视着,突然脸红了,期期艾艾地道:“是你……救的我?”
如果曹公旦一定要留下她或是施以弓虽暴,她一定会反抗,一定会坚决离开这里的,吴越就是这么个吃软不吃硬的女孩子。曹公旦只是叹了口气,轻轻说了一句话,她就不想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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