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上衣、裤子、*……”舞羽将绿川时雨的一些衣物折好塞进行李袋中。
“尼克,你想时雨还需要些什么?”
她转头问着站在卧房窗前的莉亚,她的眸光定在屋外的某个定点,舞羽见了,一连唤了好几声,她才回过神。
“嗯?小舞,你叫我?”
“是呀,我是问你时雨还缺些什么。”舞羽走到她身旁,冰蓝瞳眸扫了下莉亚刚才注视的方向。什么也没有。
“喔。”莉亚回到床边,伸手轻抚着床垫,露出一个梦幻般的笑容,“今天早上时雨还睡在这张*的。”
舞羽鼻一酸,涩涩口道:“是呀。”
尼克的模样让人好担心。
“小舞。”莉亚轻唤,棕眸是看着她的,但又像是透过她在看什么人一样。
“嗯,你觉得时雨还需要什么?!”舞羽忍住想哭的冲动笑问,自从认识雾泽那混球后她变得易感了。
“时雨是不是没有处方笺就会死?”莉亚好像很累地将眸子合上,又张开,缓慢得像是虚拟实境的程式运作过度会出现的慢动作。
“愈早拿到愈好,时雨发病已有一段时间,他能撑到现在已是奇迹。”舞羽不想欺骗她。
“奇迹……”莉亚喃喃重复着这个字词。
“尼克?”舞羽忧心的嗓着。
不是这个声音,呼唤她尼克的不是这个声音,还要更低沉、更温柔一点,还要渗入一点压抑的依恋、还要有一点冷淡……是她真正的名字,她才会有归属感,才能放下心,才会不再戒慎恐惧,才不觉得自己是孤单的,不觉得自己是独自在与过去奋战……
“小舞,我好累,你先拿着时雨的衣物去医院,我随后到好吗?我想睡一下。”莉亚叹息着,语气里的倦怠不是假的。
“我等你,无所谓的。”舞羽才不会放她一个人,万一出了什么事就糟了,她可不想等时雨醒过来被他给宰了。
“好吧。”莉亚没有异议,就着趴着的姿势合上眼,好似她真的很疲累般的沉沉入睡。
“尼克?”舞羽连唤几声,见她没有回应,体贴地将薄被盖上她的身子,起身走到客厅。
莉亚在她离开卧房的一瞬间睁眼,映在无神棕眸底的是垂挂于舞羽胸前那条在灯光映照下耀着蓝光的菱形钻石项链。
她缓缓起身,低声命令中控电脑打开衣柜,她弯身打开衣柜内的暗格,取出三只纸箱,其中两只纸箱分别印有警方的印记,然后在空白处填上“约翰·赫特”与“莉亚·赫特”的名字,因为她与他们有血缘上的关系,因而她就成了警方丢遗物的人,搬家时她将这两只纸箱连着母亲的遗物一同放置,她对这两名没有深刻印象的亲人,一点兴趣也没有。
现下这些东西却极可能成为拯救时雨的关键。
她先打开放着母亲遗物的纸箱,里头大都是她与母亲的照片,翻阅过后,她才转至约翰·赫特——她名义上的父亲——的箱子,找出他自杀后,警方交给她的遗物。
只有一些笔记与电子相本,她将笔记翻了下,有好几本,有的甚至是年轻时期的笔记,她将笔记留下,这里头或许有线索可以救时雨。
她打开电子相本,都是一些他与莉亚·赫特的成长记事,同时她也发现那条项链的下落。
那时莉亚·赫特十六岁,但十七岁的她项链就不在她的颈子上。
到哪儿去了?
莉亚开始翻找出莉亚·赫特的东西,同样发现一本提名为“订婚记事”的电子相本。
她顿了顿,深吸口气后,毫不犹疑的打开它。
这是一本立体的电子相本,她可以清楚地观看整个订婚礼,就在她觉得这没什么重要讯息时,她看见莉亚·赫特与未婚夫伦空来到休息室。
四周静得连一根针的声音落地也听得见,所以电子相本里的声音清晰的传入她耳中“老天!我好想吻你。”
“我也是。”
接着是两人接吻的画面,然后莉亚·赫特伸手至未婚夫的衬衫内掏出一条链坠。
“这就像是我俩爱情的见证。”
一道光芒犹若星星之火,点燃莉亚眸里的阴暗。
“处方笺在一条项链里……钻石项链,呈菱形的立方体状,在灯光的照射之下会有蓝色的光芒……”莉亚的喃喃自语,小型的读唇器忠实呈现。
“莉亚,我爱你。”
“亚瑟,我爱你。”
接下来是一句爱语一吻的画面。
她猛然合上电子相本,再打开,再合上,重复好几次相同的动作,执行确认的行为。
“原来如此……”莉亚闭上棕眸,上身侧靠着衣柜,睫羽轻颤。
未久,她开始吟着:“恶瑟,我爱你……亚瑟,我爱你……亚瑟,我爱你……”
话尾隐去,泪就着她仰首的姿势自眼角滑落,没入因绿川时雨极爱把玩而不再绑上的褐发。
她将自己蜷成一团,电子相本由她松开的手落地,打开,仍是重复着那些话。
一串模糊的语音自埋入膝盖的脸传出,细细听闻,才知莉亚说的是:“时雨,我爱你……时雨,我爱你……时雨,我爱你……时雨,我爱你……”
房内只有电子相本的声音与莉亚深情却绝望的告白,她整个人隐于艺术灯照不到的角落。
很快地,夕阳教黑幕吞去,夜再度来临。
莉亚突然起身自衣柜中翻找出一件罩着黑色套子的礼服,她小心地取出它,将之放在地上,打开黑色套子,映入棕眸的是一套蓝色的薄纱礼服。
这是她领了第一份薪水时,在街上某间服饰店摆出的模特儿身上穿的,第一眼她便认定这件礼服值得成为她犒赏自己的礼物。
以着浅蓝色的丝锻做合身的剪裁,露肩连身裙长及踝的样式,外头罩上一层雾般的冰蓝色薄纱,从颈肩的连接处如斗篷般罩住*的肩以及教浅蓝丝绸包里的身子,同样长及足踝的薄纱尾部是呈不规则的设计,加上薄纱为让手可以自由活动而以大方块形剪裁。
走路时薄纱会随着步伐而轻轻地摇曳着,好似妖精的薄翅颤动飞翔般。
莉亚穿上它,再薄施脂粉,时雨不喜欢他吻到的是一堆化学物品,因此平常她只搽护唇膏加上唇蜜让自己的唇看来亮亮的,薄荷凉味,时雨喜欢凉凉的味道。
她用整发器将及肩的褐发梳成一个公主头,发尾髻曲的褐发柔顺地垂在肩背。
尼克……绿川时雨深情的呼唤犹在耳边,莉亚合上眸子感受他唤她时,窜流过全身的情感。
不知过了多久,莉亚用很不肯定的语气说:“我是莉亚,我是莉亚·赫特。”
“那位客人。”中控电脑突然发声,让舞羽不耐烦的拉下脸。
“干嘛?”
“卧房的窗子无法合上。”基于先前惨痛的经验,中控电脑使用的口吻十分客气。
“你不会关啊!”舞羽没见过这么窝囊的中控电脑,连个窗户也不会自动关。
“莉亚改换成手控模式,无法操控。”
舞羽闻言,迅速冲入卧房,房中除了三只纸箱以及电子相本及笔记本之外,哪还有莉亚的影子?
她跑到敞开的窗边一看——
只见莉亚恍若长了翅膀的妖精,投入一名看不清面貌的男人怀里。
“我的贝瑟芬妮,你终于知道悔悟,肯回到我身边了。”男人因帽子压低而看不清面容。
“亚瑟。”莉亚轻唤着他,声音犹如久未保养的机械人。
闻言,亚瑟·怀特激动的抱住她。
“莉亚,你终于想起我是谁了?”
“是的,亚瑟。”
“我等了好久,好久……”
“亚瑟,我爱你。”莉亚声音干涩,一宇一句缓慢的说,每说出一字,她都觉得自己的生命随着吐出的话语消逝,但读唇器呈现的声音是平缓的。
“莉亚,我也爱你。”亚瑟欣喜若狂的牵住她冰冷的手,另一只手环住她的腰,拉近两人的距离。“我们回家吧,我为我们在LA买了一幢两层的楼房,你一定会喜欢它的……”
他喋喋不休的话语没一字入莉亚的耳朵。
她木然的任他拉着走,了无生趣的棕眸只有在瞧见他胸前垂挂的链坠时闪过光芒。
“尼克!”舞羽见大势已去,仍不放弃的大叫。
莉亚的身子只微颤震了一秒,没有回头,任由亚瑟带她离开。
“尼克呢?”绿川时雨睁眼见到的是看了五年且生厌毫无兴趣的原薰雨时,劈头问的是莉亚的下落。
“你需要大量的休息,所以现在人会在保温箱内,我知道你很不喜欢,我了解那种感受,但为了你的健康着想,你还是别想出来。”原薰雨说完,转身就想走。
“别让我再开口问一次。”绿川时雨微眯起眸子,即使他人在保温箱内,低冷的语气仍是让人备感威胁。
“失踪了。”原薰雨只肯这样说。
“失踪?”绿川时雨要求更近一步的解释。
“舞羽看见她跟一个男人走了,我们不知道他是谁。”为了让绿川时雨能一下子恢复,也只能编派这样的谎言。
事实上,他们都知道那人是谁,也从莉亚卧房留下的一切知晓她为何要回到他身边,但他们不能这样说,不能!
“什么意思?,”因为话是从原薰雨口里吐出来的,因此绿川时雨选择相信,选择忽视心头那倏然涨大的怒气。
“意思是尼克……不,莉亚·赫特选择了他,抛下你。”原薰雨言尽于此,但他知道绿川时雨自己会想通,只要当他想通时,他已走出这里即可。
绿川时雨灰白的病颜蒙上一层厚重的阴霾,连原薰雨何时离开的也不知道,他也不在意。
“尼克……”他低低吟唤,伸手捂住脸,痛苦不已的低问:“是真的吗?这是……
真的吗?”
痛的不只是身体,还有心因原薰雨的话而出现的裂痕。
那些眼神的接触、身体的结合,欢笑争吵全是假的吗?
时雨……我的冥王……时雨……我想我今生今世再也不会爱上别人了……
绿川时雨陡然放下手,冰冷的俊脸上盈满怒气,病房内只闻得一声暴吼“原——”保温箱产生裂缝。
才走不远的原薰雨一听见绿川时雨的声音连忙加速快跑,完全不敢奢想有什么地方可以躲起来。
“薰——”保温箱整个碎掉,绿川时雨自四散的高歼玻璃中站起身。
冰蓝瞳眸有着炽烈的狂焰,全身上下看不出一丝病人的样子。
“雨——”绿川时雨的吼声全医院都听见了,当他们赶到发声地时,只看见碎得不成样的保温箱以及病房墙壁上那道约有十公分宽的裂痕。
原薰雨跑得不够快,猛一回头,就见绿川时雨在身后不到五公尺处直朝着他狂奔过来。
老天!原薰而现在只希望自己像HERMES一样有双带翼草鞋,可以让他一日千里以逃避绿川时雨的追杀。
不是假的,他真的可以感觉到绿川时雨那熊熊燃烧的杀意直往他背后扑过来。
“薰,你怎么跑那么急?”跟医院借了间实验室在研究莉亚父亲笔记的雾泽看见他不要命的跑着,不禁拉住他问。
“!”原薰雨一看到他,就像是看到天神般立刻把一手拿着咖啡杯二手腋下夹着列印出来的分析资料的雾泽转向另一个方向,然后躲到他背后去,不停的喘息着。
“原薰雨!”绿川时雨的脚步在见着雾泽时猛一顿住,怒声道:“是孬种就继续给我躲!”
可恶!太可恶了!竟然用这种方式来考验他对尼克的信任与信心!
而他更气的是自己竟有瞬时的动摇。
“时雨,你复原得好快。”雾泽见到堪称是生龙活虎过度的绿川时雨,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看你跑得好像很喘,要不要喝杯咖啡休息一下,啊!”雾泽递出的杯子突然收回。“医院电脑煮的咖啡很难喝,我看还是喝水比较好,毕竟你才刚醒,刚醒来便做剧烈的运动,所以喝水比较好。”
雾泽要替绿川时雨倒水时发现自己没有手了,于是他想到身后躲着的原薰雨,将两手的东西全交给他,并交代道:“这是很重要的研究资料,不可以弄丢喔。”
然后他转身面对饮料供应机,跟它要了两杯水。
绿川时雨因雾泽的笑容而缓下怒气,但冰蓝瞳眸里仍残留着旺盛的火气。
原薰雨狡狯的用下巴指着怀里那堆资料,再指指正在取水的雾泽。
两人皆心知肚明雾泽的行事作风与风格有多像他们心目中的心宇那个表面上温柔无私的心宇。
“啊!你们都在啊!”舞羽适时出现,拿过原薰雨手上的咖啡杯大口灌下。
雾泽正巧回过身来,见着她的举止,眼镜下的绿眸有霎时的阴冷。
“,这是你喝过的吧?”舞羽摇摇手中的咖啡杯,然后将它丢进杯子回收筒中,灿笑问道,但话气是百分百的肯定。
雾泽瞳底的阴影在一瞬间抹去,笑道:“是呀,我才要去看时雨,没想到时雨已经可以下床了。”
他将手中的杯子分别递给绿川时雨与原薰雨,然后从原薰雨手中收回那叠资料。
舞羽看眼绿川时雨,再看下原薰雨,忍住笑,搅住雾泽的手,“那咱们回去尼克家吧,有很重要的事要讨论。”
挡箭牌一走,原薰雨也知道绿川时雨的火气已全数消逝。
他耸耸肩,“走吧,我带你去换衣服,你这身衣服还没走出医院,便会被电脑探测器拦住的。”
“谢谢。”绿川时雨生硬的道谢,不得不承认他用的“刺激疗法”很有效。“但别再有第二次。”
“我只是个小小的信差使神,哪敢惹伟大的冥界之王再次大怒?”原薰雨将他带到一间空的病房,丢了衣服给他,在病房外头等着他。
轻柔的音乐声回荡着,这是一层被改造成实验室的楼房。
“莉亚,你看,我为了唤你回来的CERBURES,怎么样?酷吧?我才花了三个月的时间就将它养成这样。”亚瑟要莉亚到一架电子显微镜前看,在她顺从地照做时,他兴奋的述说着。“我承认它的样子是有点丑,但是愈丑的东西创造出来的效果愈棒,可惜的是它的散播力不强。”
听不进亚瑟滔滔不绝的话,莉亚脑子里只想到霍金斯夫妇的死状。
“还有SLEEP。”他大力的拉过她的身子来到另一架显微镜前,“这个病毒是由飞沫传染的,但也有缺点,一百公里外的范围便失去效用。以前都不知道CDC这么会取名字,将这两种病毒的名字取得真好哇!”
那是时雨命名的,当然好听、贴切。莉亚倾看显微镜的动作不变,但不停的眨着眼睫,阻止自己懦弱的哭出来,那样她就拿不到链坠了。
“莉亚,你的眼睛怎么了?”亚瑟细心地注意到她的不对劲。
“我有点累。”莉亚直视着他,但心没有注视他。
“以前你可以三天三夜不眠不休的,只为了要观察病毒的变化。”亚瑟念是念,但仍是将她拉离实验室,来到客厅。
“坐一下吧!”亚瑟让她坐下,却在起身离开时为她的手脚铐上不会影响手脚活动的镣铐。
莉亚没有任何的挣扎。
倒是亚瑟怜惜的说:“这是以防你又趁我不注意时偷跑了,我可是等了五年才等到你重回我的怀抱呢!”
莉亚扭曲唇角,挤出个像哭的笑容,“我了解。”
“那就好,肚子饿不饿?想不想吃点什么?”亚瑟轻触她的颊,莉亚蜷起脚趾,防止任何想躲开的反射动作出现。
“你亲手煮的意大利通心粉。”时雨煮的特别好吃。
“嗯?什么?”亚瑟的声音因她的回答而低了好几度。
莉亚吞吞口水,改口道:“你亲手煮的意大利肉酱面,肉酱要多一点喔!”她的口气一点也不雀跃。
“好,我马上去煮,你要乖乖的喔。”亚瑟才想起身,却被莉亚拉住手。
她的指尖因触到亚瑟除了脸是完好之外,其余的地方皆被烧伤的痕迹,她咬牙忍住想吐的冲动。
“怎么了?宝贝。”他轻声的问,好似在呵护珍宝般。
“我……我一个人会怕,让我看着你煮东西好不好?”她语气可怜的说。
“莉亚很独立的。”他的口气是警告的。
“莉亚也有脆弱想依靠她最爱的人的时候。”莉亚深知惹怒他的下场,但她必须一试,只有到厨房才能拿到武器,有武器才有机会拿到链坠。
亚瑟偏首思考了下,伸手以指背轻拂她的颊,“说得也是。来,我们一起到厨房去。”
她僵硬的颔首。
看着他将系在另一端的合金链解开,改系在自己的腰上,完成后,他回头朝莉亚露出个笑容,走近她,揽住她的肩,“走吧。”
她站在离刀架最远的地方,望着亚瑟忙碌的身影,强迫自己的视线盯着他胸前的项链,如此才能支撑着自己跟着他的步伐走,才能不被充斥全身的恐惧所淹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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