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知道你父亲身上无伤内脏无损就一定是被施毒?又怎么知道那香气就一定和你父亲的死有关?”傅时牧一寸寸贴近花晏,最后停在她眼前一指处,花晏甚至可以看到傅时牧眼中的自己,紧张而慌乱。
“难道你就没有想过,害死你爹,靳明,还有云川的人,是同一个吗?”
“或者,事情其实完全不是你原先设想的,而是另有他因的吗?”傅时牧大瞪着眼睛,像在看一个笨蛋,“所以我说大庄主,你的糊涂完胜你的机敏啊。”
花晏似是哑住般不发一言。
极近的距离下,傅时牧看得见她眼中闪烁的光,如水般清澈荡漾。
傅时牧心下莫名,他着实没有看明白她眸中晃荡的光夹杂着什么意味。
不过片刻后,他的疑惑随之而解。
他慢慢的坐直了身子,看清了挂在花晏脸上的两行泪水。
柔柔的暮光从浮屠山后斜斜射过来,万物都仿佛被朵朵彤云罩在模糊的瑰色之中。
那个女匪首定定的瞪着傅时牧,眼泪珠串似的滑落,无声无息的。
恍惚的,傅时牧忽然伸出手去接那些大滴的泪珠,眼泪掉落他的掌心,有些微微发烫。
他终于知道,原来自己一直高估了花晏的坚强。
不过还好这些想法没有让花晏得知,不然她定会给傅时牧一记华丽的巴掌,然后说你他娘的知道个屁!本庄主是想到万一两个月期限到了还没能还自己个清白,那三刀六洞的罪你来受呀?
疼啊疼啊疼啊,那该有多疼啊。花晏一想到自己当时没深思熟虑就发下什么三刀六洞的誓,那眼泪更是跟断了线似的掉个不停。
“你啊,所有情绪都挂在脸上。”傅时牧用指腹轻轻试去花晏脸上的泪痕,语气像念叨自己家闺女一样。
花晏依旧古脖子,任由傅时牧修长的手指在自己脸上擦来抹去。
傅时牧擦的很慢,温柔而细心,花晏不禁有些脸红,正待叫傅时牧把爪子拿开,不料傅时牧自己却突然僵了一下,接着极其不自然的把手收了回去,变脸似的换上一副潇洒英俊的笑,目光直接越过花晏,看向她身后。
“呀好巧,是随芯啊。”傅时牧笑眯眯的打了声招呼。
“时牧哥。”柳随芯的声音从花晏背后想起,甜糯的让她觉得自己一口气连吞了三碗花生汤圆。
想起自己还挂着两条清泪,花晏顿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脸上慌乱一抹。不幸的是,这份狼狈被傅时牧用余光看了个十足十。
“时牧哥,那群该死的土匪把你放了啊。”柳随芯小鸟似的扑了过去,满眼欣喜若狂。
“快了,快了。”傅时牧打着马虎眼,心想反正还有三天自己就自由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柳随芯激动的有些语无伦次,忽然像想起了什么,转过身去,目光落到了笔直落座的花晏身上。
“时牧哥,这姑娘……是你朋友吧。”柳随芯委婉的旁敲侧击。
傅时牧忽然想起那日柳随芯昏迷以后花晏才进了他的桃酥铺子,无怪柳随芯不识得这女匪首。
“嗯,一个普通朋友。”傅时牧淡笑着看了眼花晏。
“嗯,我们不熟。”花晏也淡笑着点头应和。
女匪首从容的微笑着,仰头去看柳随芯。
这是花晏第一次认真打量眼前那个笑起来有两个梨花涡的姑娘。
啧,的确比我水灵些。花晏想。
看相貌似乎还比我小不少呢。花晏又想。
果然男人更喜欢娇媚一点的么?花晏想了又想。
可是为什么一定要拿这姑娘跟自己比?因为傅时牧吗?可我们只是普通朋友啊。花晏嘴上云淡风轻的笑着,胸中却像是挂了一块沉甸甸的铅石,坠的她莫名心疼。
“傅兄既然遇到熟人,那我们改日再谈。”花晏从容起身,浑身不知道哪里涌出来一股女侠风范,竟两手洒然一抱拳,宽大的袖子遮住了她的脸。
傅时牧看不到,那份潇洒飘荡的后面,隐藏了一个分外沉重的笑。
“告辞了。”花晏冲傅时牧颔首,亦冲柳随芯笑笑,继而转身离去。
傅时牧立在原地,没有阻拦,也没有说话。他的视线跟着花晏的背影,看着斜Сhā在她乌发间的红莲一点点离去,像一个断了线的风筝,越飘越远。
“时牧哥。”柳随芯小心翼翼唤了一句。
“嗯?”傅时牧应道。
“我……刚看见你在给她擦眼泪啊。”柳随芯又跟进了一句。
“嗯。”傅时牧道。
“你们……不是不熟吗?”柳随芯咬了咬下唇。
“嗯。”傅时牧道。
觉察出了三分奇怪,柳随芯终于不再问下去,而是扬起巴掌大的小脸看着傅时牧。
柳随芯这才发现,傅时牧的眼神始终是游离的。
这是要游离向何方呢?她揣测着。
柳随芯不知道,恐怕连傅时牧也不知道。
斜阳西下,暮色柔软。昏黄残照下,车水马龙旁,没有人注意到站在酒肆外站着的一男一女。女人柔弱似落花,男人的神情却如无意的流水,悠悠荡荡的,无根亦无底的飘向了远方。
0 0
一秒记住www点dier22点com,最新小说等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