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琐半夜睁开惺忪的眼。青白色的月光从高高的窗口倾斜进来,照得屋里忽明忽暗。耳畔是胖婆起伏有致的呼噜声合着吱吱的磨牙声。屋里漾漫着汗味,酸霉味,脚臭味以及各种分辨不出来源的杂异味,这一切熟悉极了,从她记忆那天起,这些味道就夜夜陪伴着她。
刚才她又做梦了,还是那个清澈的水池,好象刚刚下了一场雨,天空明净得不带一丝云彩。天空下,水池边,还有一棵海棠树,她甚至还看到了树上结着的鲜艳细小的海棠果。她咽了口水,禁不住上前去摘,胖婆白晃晃粗壮的大腿正压到她的身上,青琐睁开了眼睛。
青琐不停的耸动着自己的身子,经过一番努力才使自己从那条肥腿下逃离出来。她光着脚下了地,蹑手蹑脚地踩在一张凳子上,拨开门闩溜了出去。
明亮的月光静静地泻在院里,落在院中那棵粗大的槐树上,投下一大蓬阴影。院里阴森深沉,疯女人那怪异的笑声隐隐传来。青琐奇怪自己听到她的怪笑竟然一点都不感到害怕。
疯女人就关在柴房里,此时正从木栅栏间伸出两条赤祼的手臂,摇撼着两扇栅栏门,阴阳怪气地笑着。
青琐轻轻地走到柴房门前。疯女人的每一次摇撼就让她的身心颤抖一下,并且真实的感受到那种钻心的疼痛。
疯女人抬着脸向门外张望,看见了赤着脚走过来的青琐。渐渐的,她的目光变得朦胧而又迷惘,身子顺着木门缓缓下滑,将脸紧贴着木门间的缝隙,眼光痴迷的望着青琐。
她是娘吗?青琐这样想着的时候,心里便有一股热流在涌动。泪水顷刻溢满了眼眶,嘴唇哆嗦着,颤动着双肩贴着门跪下去。她伸出小手小心翼翼地擦拭着疯女人脸上累累疤痕,喃喃低语:“可怜的娘……”
疯女人一动不动,脸上的神情出奇地平静。
青琐伤心地呜咽着,轻轻地缩回了小手,她害怕自己碰疼了那伤痕累累的面孔。她一直猜测着自己的娘一定跟自己一样过着受苦受难的日子,当她一见到疯女人时,便下意识地觉得她就是自己一直在寻觅的可怜的娘。
疯女人迟疑地伸出一根手指,触了触青琐纤长而细密的睫毛,青琐的眼眸不禁眨了眨。
“这是他的……”疯女人呢喃着,手指又滑向青琐小巧秀挺的鼻子,“这是他的……”她的手指移向青琐微微翘动的小嘴,“这也是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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