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离开急诊科，方玉儒很少有机会与唐晓风独处。

他当上院长之后，他们之间的关系由原来的“壕友”关系（同壕战友）变成上下级关系。两人的接触变得屈指可数。

方玉儒从未想过唐晓风会离开医院，离开他。

因为，他知道唐晓风深深地爱着他，他的心也从不为她设栏。她时刻能如入无人之境一般地出入他的心之城府，自由游历他的灵魂。

当夜不能寐的时候，怀想娴雅的唐晓风是他温熨心灵的唯一方式。

方玉儒以为日子会这样温润从容的流淌，让他无恙地享受生活的馈赠。然而，唐晓风的离去让他在一夜之间失去聊以自蔚的空想爱情。今后，他的生活会变得更加清寂。

方玉儒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他打开电脑，着手拟一份医疗官司的应诉材料。

这是一起不该发生的医疗官司。

患者是一名|­乳­腺癌晚期的女病人。省医学院附院已为其宣判“死刑”。

病人入院时已经极度衰竭，一副恶液体质的样子。且双臀均有碗口般大的辱疮溃疡。

这样的病人在治疗和护理上都极为棘手。

尤其是护理，每天仅为基础护理便花费很多时间和­精­力。

病人入院两周，大大小小的抢救已有七八次。科室里的每个医护对这个病人都极为重视。生怕稍有疏忽病人就会“过去”。

偏巧那日中午病人出现病情变化的时候，护士第一次敲门呼叫值班医师，值班医生未听到呼叫声。护士再次敲门，医生动作慢耽搁几分钟才赶到病房。后来，病人因抢救无效死亡。

患者家属以值班医生动作迟缓，延误病人的抢救时机，导致病人死亡为由将医院告上法庭。要求赔偿­精­神损失二十万元。

方玉儒接到法院传票，立即责成医务科下病房了解事故经过

当方玉儒得知该纠纷纯属“冤枉”官司的时候，气得他差点骂娘。二十万！多睡两分钟就赔上二十万！赔出去的可都是纯利润啊！

更重要的是这件事给医院带来极大地负面影响，医院的社会效益受到严重影响。

方玉儒感觉这行风建设是非抓不可了，尤其要抓好年轻医生的思想政治教育。

拟好答辩状已是子夜，方玉儒揉了揉眼，如释重负地伏在桌上。

一阵凉风拂面，惬意得令人昏然入睡。

方玉儒伏案而眠。

朦胧中方华向他走来，并轻抚他的脸庞。她的手柔软冰凉。

“丫头？”方玉儒惊喜地唤到。

“嗯！”

“丫头，我已经累到极限了。”

“玉儒，你可要爱惜自己呀！”方华摩娑着方玉儒浓密的头发，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毕竟是糟糠之妻，她理解方玉儒的处境。

在人前，他是一院之长，是大家的旗帜和榜样。无论出现何种状况他都必须保持警醒，不能流露半点人­性­的脆弱。更何况同样是为理想打拼的人，谁又能为谁承载幸与不幸？谁会用宽容与智慧来包容和矫正你的脆弱与幼稚？

方玉儒知道在这世上能包容和爱护他的只有方华和唐晓风。

如今她们一个已经离世，一个又下落不明，留下他独守满屋的寂寥。想到这些，方玉儒竟孩子般地抽泣起来。

都说男人是永远长不大的孩子。

方华心疼地将方玉儒揽入怀中：“玉儒，你该有个伴了。再这样吃了上餐不知下顿的，迟早要把身体弄垮。找个人来照顾你吧！其实，唐晓风还算个好人。”

“是啊，她是个好姑娘！她应该有个好归宿。我一糟老头配不上她哪！”方玉儒半遗憾半宽慰地说到。

窗外，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雨。

夹着风沙的雨点敲打在窗台下的书桌。

硕大的雨点狠狠地砸在方玉儒的脸上，他惊跳地睁开眼睛。

屋里哪有方华的影子？所有的温润只是南柯一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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