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我想你们的确做到了。”
“但……但……这就是您要说的吗?”
“是的,我想是的。还有什么别的要说吗?”
“没有了,只不过我觉得你应该对此感到激动才对!”于是,那个编辑神情沮丧地告辞道,“好的!好的!豪斯尔先生!非常感谢!”
罗德尼出版社的人大都弄不明白这一点。他们并不知道如何解决这件事。最后,除了福克斯·爱德华以外,别的人都放弃了努力,福克斯仍和往常一样去豪斯尔的那间办公室看望他。福克斯的灰色旧帽戴在脑袋后部,因为他工作的时候是从来不脱帽子的。就在他弯下腰、躬下身体、伸长脖子盯着豪斯尔的时候,他蓝灰色的眼睛里流露出一种不安和疑惑的神色,好像是第一次注视某位来自海底深处的怪物似的。然后他会转过身走开,他的手搭在外套的翻领上,眼睛里流露出十分惊讶的神色。
直到乔治·韦伯对这两个人都比较熟悉以后,他才开始试着弄明白其中的秘密。要想真正了解福克斯豪尔·爱德华和奥特·豪斯尔这两个人,只有观察他们在办公室里各自独特的工作方式才行,懂得他们或许就像难以完全懂得自己一样。他们每个人都以自己独有的方式把自己品格的神秘源泉暴露在乔治面前。通过这些源泉,人们觉得他们二人既十分相似又完全不同。
在奥特·豪斯尔平静的精神深处有时候会燃起炽热、稳定的火焰,但那是在他知道如何成为一名伟大的编辑之前是这样。现在他已经看清了这些,也不想再有任何欲求了。因为10年来,他一直观察着福克斯·爱德华,对他的需求了如指掌:黑暗中燃烧的纯净火炬以及得到那个纯净火炬燃烧的目的、为获得精神上知道的一切所采取的不断、平静、不懈的努力;通过其明确的目标以及随时为征服世界的盲目而野蛮的无知、敌意、偏见以及偏狭等力量而进行的奋斗,以及在这种努力的过程中所经受的无以形容的痛苦;这些努力与下面的正好相反——年长的愚人、故作正经的愚人、斯文的愚人、守旧的愚人、娇柔的愚人、顽固的愚人、平庸的愚人、妒忌的愚人,最糟糕的是,在品行上愚蠢透顶的人!
噢,为了燃烧,就要被这不熄灭的情感火焰燃尽、用完和消耗。但是这样做有何目的呢?目的何在?原因何在?因为某个来自田纳西州的身份卑微的孩子,某个来自佐治亚州住在出租屋里的农民之子,或者北方达科他州的某个乡村医生的孩子……由于愚人的标准而使他们默默无闻、毫无根基、得不到尊重。他们具有某种天分,因此努力为自己充满情感的孤独处境做辩护,想方设法在闭锁的精神世界里把自己灵魂深处的语言表达出来,为那些难以言说的弟兄们说句话,以使他在这个坚实、广阔、严酷的世界里寻找一条通道,把自己受到禁锢的创作洪流释放出去。或许,他会在这个浩瀚的生活荒野里不断地进行雕琢与思索……这一切就发生在世界上的某些顽固的笨蛋,无知的笨蛋,懦弱的笨蛋,趋附时尚的笨蛋,嘲弄的笨蛋,赶时髦的笨蛋,对被腐化、被打垮的人怀有仇恨的笨蛋面前。或者出现在某个拥有炽热情感的人面前,他不怕嘲笑、蔑视、否定、忽略等手段,或用不正当成功带来的*影响也未能腐蚀坚强意志的愚人面前。正因为如此,像福克斯这样的人就必须燃烧自己并经受住磨难——以便让他痛苦的火炬永远燃烧在那些经受了启迪但还不成熟的孩子的精神里,直至愚人的世界里把它囚禁起来、背叛它。
奥特·豪斯尔把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
像福克斯这样的人到头来会得到什么回报呢?在取得一次又一次孤独却又毫无希望的胜利后,他又看见那些曾经否定过他们的愚人们将胜利据为己有。他又开始追寻了,他保持缄默,静候着什么。而愚人们却把某个人用精神换来的硬币贪婪地装入自己的口袋,自豪地把别人找到的财富归为己有,利用他人的成功预言大声地为自己的独到眼光弹冠相庆。哎,到头来人心总会破碎……福克斯的心和天才的心,那个失落的孩子的人;那个年少、脆弱的心注定会动摇,最终会停止跳动,但是愚人们的心却会永远跳个不停。
所以奥特·豪斯尔什么都不用操心。任何事都难以让他热情澎湃起来,他会想方设法把事情的真相搞清楚,然后随它们去。
乔治刚开始了解他的时候,觉得奥特·豪斯尔就是这样一个人。在他对友谊的信任中,奥特高举自己心灵的镜子,这面镜子清晰自然地反映出他安静、平易近人、为人正直等品格来。他虽然知道得并不多,但是在同一面镜子中,福克斯·爱德华的形象显得更加伟大、更加熠熠生辉。
乔治觉得像福克斯这样的人做自己的编辑的确是自己莫大的荣幸。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对这位长辈的尊崇变成了一种深厚的情感。对他而言,福克斯已经不只是一位编辑和朋友了。他逐渐从福克斯的身上看到了早已去世的父亲的影子,这是他多年来一直在找寻的。就这样,福克斯变成了他的再生父亲……变成了他的精神之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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