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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一章 还是这么不要脸

言映霜沉默了一会,有些颓然道:“我瞧不出来。”

其他人当然也同样瞧不出来,都摇着头退了回去,想必他们心里已经或多或少的将此事当成了一场闹剧。

然而对韩吟来说这可不是闹剧,而是如同行在万丈高空中的独木桥上,一步踏错就­性­命攸关,她此刻满心里都是对秦沛等人的厌恶和憎恨,强自按捺着情绪,冷然扬声道:“秦掌门,贺宗主,你们两位还有何话要说!”

被她点名的这两位,脸­色­当然都变得很难看,不过也仅仅是难看而已,那是遭到了质疑和诘问的不快,并没有怎么懊恼沮丧,韩吟心里就有了些不妙的预感,猜想他们可能还留了后手。

果然这时到场后一直没有吭声的归真派掌门陆寒秋站了起来,看着她道:“瞧不出来,不代表他们就真的不是。”

这么强词夺理,真是地痞无赖才会说的话!

在场的人都有些愕然的望向他,不解他这一派掌门怎么当众说出这种话来。

然而与上回在璇玑派时面对那假冒祝云的措手不及不同,这次陆寒秋十分镇定,不顾旁人目光,紧接着就道:“众位方才都瞧见我来得迟了,不过你们还不知道我是为了去噬魔池取水而耽搁了时辰。”

此言一出,众人再次哗然,韩吟心里一沉,即便她不知道这噬魔池有何来历,但是顾名就可思义,而且陆寒秋在此时提起,那必定是噬魔池有些古怪,应该会让魔修生惧。这对她来说,可不算什么好消息。

这时陆寒秋对着身旁跟随的弟子点了点头,那弟子就从怀里取出数只白玉瓶来,一一的安放在了几案之上。

“众位都知道,噬魔池的水能够消融邪煞魔气,魔修沾上必定苦痛难当,然而修仙沾上却什么事都不会有。”陆寒秋一边说,一边取了一只白玉瓶在手,当着众人的面。将那瓶中的水倾在了自己的掌心里,然后缓缓的走到韩吟的面前。

韩吟看得清楚,他掌心里掬的那水是|­乳­­色­的白,带着一点不寻常的香气,奇异的缭绕出丝丝缕缕的烟气。

“不错,这就是噬魔池的水。”

“噬魔池的所在之处十分凶险,亏得陆掌门竟然能够取来。”

“有噬魔水在手,想要辨识魔修就容易了。”

……

众人纷纷议论时,流仙门的两名弟子又押过一个人来,此人显然是名魔修。身上带着遮掩不住的邪煞魔气,不知怎么被生擒住了,而陆寒秋见了他,二话不说。手中白玉瓶里那残存的噬魔水就朝此人脸上泼洒而去。

“啊——”简直有如被泼了滚油一般,那魔修惨叫一声,沾了噬魔水的皮肤立刻红肿溃烂起来。

全场鸦雀无声,只有这魔修的惨叫在持续回荡。

韩吟在旁看得有些心悸,忍不住皱起了眉头。这仅是沾了噬魔水而已!她能够想像得到,如果将一名魔修生生的投入那噬魔池中。会有什么样的惨况发生。

很快就有人将那名魔修带了下去。随后陆寒秋转过了身,笑望住韩吟:“韩宗主看明白了?我们也想过,宓蝎儿和花弄影要想潜入流仙门,必定是要易容改装的,那万一他们装得太像可就不好办了,很容易被他们蒙混过关,因此我才不得已,跑了一趟噬魔池。”

他说着目光就转到了韩吟身旁。再一伸手,就有弟子递了两只白玉瓶给他。他摊掌到韩吟面前:“韩宗主,要想证明清白很容易。你懂得应该怎么做的。”

陆寒秋的语气居高临下,带着一种令人厌恶的傲慢。

韩吟此刻真是憋了一肚子的气,唯一的想法就是将那两只白玉瓶夺了过来,然后狠狠的砸到他的脸上!

当然,她很清楚,这样做没有任何意义,但她也不会就这么乖乖妥协!

韩吟深吸了一口气,飞快的伸手接了那两只白玉瓶,尔后扬了嘴角微微笑起来:“请教陆掌门,若试了这噬魔水,我这两位朋友安然无恙,那该如何?”

“不可能!”陆寒秋的直觉反应脱口而出,不过他随即笑起来,自信满满道:“若是试了这噬魔水,你那两位朋友还安然无恙的话,韩宗主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那好!”韩吟眼里笑意愈深:“那四位掌门就等着向我磕头赔错吧!我想这么多人在场,你们该不会食言吧?”

陆寒秋目光一紧,尚未言语,先有一个清冷冷的声音响了起来:“九玄派洛云卿在此为证。”

紧接着又是一男一女两个声音——

“九玄派方予在此为证。”

“九玄派云初心在此为证。”

停了一会,有人接道:“璇玑派谢润阳在此为证。”

“天鼎派沐岚在此为证。”

……

陆陆续续的,一些同九玄和璇玑两派交好,或者权衡好了利弊,或者看不惯四大门派如此做法的人,都出声为证,尽管人数不是很多,大部分人还在观望,但已经让秦沛等人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了。

不怕一万,只怕万一!

万一应了韩吟的话,难道他们真磕头赔错不成?当然也可以食言,然而这么多人在场为证,他们总不能堵了所有人的嘴,不让张扬出去吧?那到时还真是要臭名远扬了!

秦沛有些犹豫起来,凑过两步,低声问贺杀道:“贺宗主你看这事……”

箭在弦上,如何能够不发?而且韩吟一定是在虚张声势!

贺杀瞪了他一眼,把他后面的话全瞪了回去,随后对着韩吟沉声喝道:“小丫头别光顾着废话占便宜了,你要还不动手,我就替你!”

韩吟瞟了他一眼,将手里的白玉瓶拔了瓶塞。随后碎碎念道:“抱歉啦,有人仗势欺人,恃强凌弱,我打不过他们,只能违心的委屈朋友了,不过我这人心眼很小,一向喜欢记仇,回去以后一定会多养几条狗,让那些狗和欺负我们的人同名同姓……”

她好像自言自语一般。声音很小,可是小得恰到好处,起码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听见了,有些人就忍俊不禁,差点笑出声来,而贺杀等人的脸­色­直接黑了,眼里都冒出了火来,大概已经想将她大卸成十七八块了。

然而,等到韩吟将那噬魔水倾到她那两位朋友掌心里时,所有人都凝神屏息起来。贺杀等人更是紧张而又警惕,全场霎时间静得只剩下呼啸的风声。

没有反应!

噬魔水倾到那两人的掌心里后,那两人殊无半点痛苦之­色­,甚至还有些嘲讽的笑了起来。

“这……”陆寒秋方才那傲慢的气势顿时泄了。喃喃言语道:“这不可能……”

秦沛也惊呼失声:“绝不可能!”

贺杀与言映霜对望一眼,目光里也全都是意外和震惊。

他们不可能出错的!

派去的那数名长老,尽管监视时离得远,仍然亲眼瞧见宓蝎儿和花弄影改装易容成了眼前试了噬魔水的这两人,而且噬魔水是不可能出错的,这两人就算修为再高。沾了噬魔水照样都会皮烂­肉­消!

韩吟冷笑起来:“众位可是都亲眼看见了。我就不多说什么了。”

她这话立刻就引得在场众人纷纷议论起来,多数都在指责贺杀等人无理取闹,不过也有一些人心里藏着点疑惑,觉得眼前的事里透着诡异,因为贺杀等人就算要构陷韩吟,也不可能愚蠢到做出这等费劲而又丝毫无用的事来,这对他们没有任何好处,只会让他们在众人面前丢尽颜面!所以他们这样做。一定是有些事实依据在的,可是不知道为何就演变成了眼下这种局面——

不管事情怎么不合常理。事实仍然胜于雄辩!

“不可能!”秦沛却还是不愿意承认眼前这个事实,他转着头四下里张望起来。这是下意识的举动,似乎张望两眼,他就能识破韩吟的障眼法,在人群里找出可疑的人物,找出真正的宓蝎儿和花弄影来。

他深信,他们绝对还在这里,不可能已经逃走!

不得不说,他的直觉反应还是挺准确的,尤其是当他看见洛云卿身旁的方予和云初心时,他立刻就想起了长老的探报,韩吟上山之前,与洛云卿同住在一家客栈里,而且韩吟身边带了两人,洛云卿身边也带了两人!

他有如神助一般,脑中灵光闪了起来,抬手就指住了方予和云初心道:“他们!他们才真正的宓蝎儿和花弄影!”

韩吟神­色­不动,但是一颗心沉了下来,不错,这次秦沛猜对了!

早在双修仪式开始前,宓蝎儿与花弄影离座出去散逛的当儿,她就已经给洛云卿使了眼­色­,让方予和云初心悄悄的跟了上去,到了僻静无人处,四人暗换了身份。

这是她出于直觉和谨慎,早做好的安排,因为她无论如何都觉得秦沛为秦无忧大办的这双修仪式十分蹊跷,而且她一直认为花弄影是个被霉运深深笼罩的煞星,只要是他­操­办或者参与的事,好像没有一件顺顺当当的,自然要多做一手准备,防范于未然。

可惜,他们还是中了圈套,再怎么防范也搁不住别人有心算计!

韩吟原本还希冀着惹怒了贺杀等人后,有机会趁着他们还没彻底清醒过来,脑筋不太灵活的当儿,带着宓蝎儿和花弄影迅速开溜,只要走出流仙门,外面就是一片海阔天空。

然而——

她心里苦笑起来,没想到秦沛这次反应这么快!看来她这次真的要凶多吉少了!

想归这样想,韩吟的反应却并不慢,她很快就沉下了声道:“秦掌门你够了吧!一次又一次的无理取闹,亏你还是个掌门,怎么跟逮着人就咬的疯狗没什么两样!”

她想骂得恶毒一点,先把秦沛的注意力转移过来再说,可是这次秦沛根本不理她,伸手就取了一只盛着噬魔水的白玉瓶。

情况危急,洛云卿自然不会坐视不理,跟着迈前一步,挺身而出,不过他还没有开口,秦沛就先喝道:“躲开!”

洛云卿神­色­冷冷,伸手拔出了他的剑道:“九玄弟子,可杀不可辱!”

就赌这一把!要赢了,可以轻轻松松的诛灭魔主和魔门长老,再带人去剿灭魔门,让流仙门今后凌驾于众门派之上。要输了,颜面彻底尽失,流仙门今后自然也无法在别的门派面前抬头!

秦沛此刻就如同孤注一掷的赌徒一般,红了眼,不可能再轻易放弃了!

他沉着脸盯住洛云卿,只是一抬手,重围在四周的流仙门弟子得了号令,就立刻往洛云卿身边围了过来,而贺杀等人互换了一个眼­色­,隐隐的围住了韩吟。

冲突瞬起,情势一触即发,还没反应过来的其他人面面相觑。

就在这时,一个懒懒的声音忽然Сhā了进来:“三年不见,你们怎么还是这么不要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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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想写到够一章字数就去睡觉啦,可是月饼节,团圆节,我还怕你们拿臭­鸡­蛋砸我,那么还是遛遛小十三安全点,写啊写啊,终于把他写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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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二章 人有再见时

这个突如其来的声音并没有多响亮,但是微沉懒散的调子说不出的动听诱惑,让人压根没有办法忽视,于是全场的人都听见了,清清楚楚。

大部分人尚好,只是转头去找说话之人,想看看究竟是谁这么大胆,如此肆无忌惮的讥讽着四大门派的掌门。被讥讽的四大门派的掌门呢,他们的反应就不一样了,意外骇然之后,他们的脸上就写满了震惊!震惊!无可掩饰的震惊!

同样震惊的还有正在与四大门派的掌门对峙的洛云卿等人,尤其是韩吟,心脏在急遽的震惊和喜悦等情绪的冲击之下蓦然一紧,身子跟着晃了一晃,险险要当场晕死过去。

这个声音!

这个微沉悦耳的声音!

韩吟简直怀疑自己此刻正身处梦中,不然怎么可能会听见这个三年来,时时刻刻都回荡在她梦里,响彻在她内心最深处的声音!

慕十三!慕十三!

她双­唇­微动,心里在作无声的呐喊,然而正因如此,她的身体紧紧的绷着,绷到肌骨僵硬生疼,她的头颈也迟迟都没有转向声音的来源处。

不是不能,而是不敢!

她真怕自己太过思念,出现了幻听,那么只要转头一看,冰冷残酷的现实就会击溃她三年来苦苦伪装和支撑起来的坚强忍耐。她已经脆弱到再经不起打击了,尤其是惊喜过后的深深绝望。

这时有一双手伸了过来,紧紧的扼住了她的胳膊,扼到她生疼。

易容成江静夜的云初心,就这么紧扼着她的胳膊,用梦游一般的声音低低的呢喃着:“是他吧?应该是他对不对?我没有眼花吧!”

云初心的声音里带着掩不住的兴奋和喜悦。让韩吟知道自己不是在做梦,终于鼓起了勇气,缓缓的转过了头去。

迟疑仿佛漫长,其实只是一瞬。

隔着人群,她立刻就看见了长身玉立在秦无忧身旁的那个人。

那是莲华派弟子齐连?

不!那不是!韩吟看清了那人,对上了他的眼时,就毫无疑惑的断定了他的身份,那是慕十三!那样满带着宠溺和自责,用一种思念入骨。怜惜入骨的复杂目光望住她的双眼,只能是慕十三的!

这一刻所有声音远去,所有的人都变得不再重要,韩吟眼里除了那令她魂牵梦萦,誓伴永生的慕十三外,再没有其它,而她心里,除了涨满到极至的幸福和喜悦外,也再没有其它。

花有重开日,人有再见时。

慕十三。他还活着!

四大门派的掌门很快就反应了过来,神情警惕到了极点,如临大敌。

贺杀瞪着慕十三道:“是你!”

“你……你不是已经死了……”陆寒秋简直有一点惊慌失措。

言映霜望着那可能已经被慕十三打晕了,扔到旁边树丛里。只隐约露出一双脚的弟子齐连,眉头深深的打起了结。

秦沛更无法镇定了,握住长剑的手微颤了一下,冲着慕十三就喝道:“慕十三,你……你以女人为质,这也太无耻了……”

以女人为质?

秦沛说的大概是离他身周三尺。正犹豫着要不要再往他身边靠近一点的秦无忧吧!这还真是以己度人。自己会做出这种无耻的事来,所以料定别人也会!

慕十三觉得有些好笑,他会站在秦无忧身边,那是因为他上山时,刚好撞见往路口退避,不想被波及到混战中的齐连。

大概是由于容貌相像的缘故,齐连惊讶过后立刻就猜到了他的身份,想要大嚷起来。结果还没嚷出声就被他毫不犹豫的顺手敲晕了,然后他皱眉看看齐连的容貌。侧耳听见秦沛在那里得意的述说如何以容貌酷似他的齐连为饵,他当时就嘴角扬起了一抹邪恶的笑。从乾坤囊里摸出一丸转容丹,捏开齐连的嘴拍了进去。

转容丹的药力彻底化开需要一个时辰,他丝毫不担心齐连在逆筋改骨,转换容貌的痛苦中苏醒,直接将他扔到了旁边的树丛里,不过虽然他动作轻巧迅速,没惊动到场上那些全身心关注着事态发展的人,却惊动到了站得离齐连很近的秦无忧。

那时秦无忧微张了口,很是震惊讶然的盯了他许久,最后眼里慢慢的盈满了喜­色­和泪水,她早就将经过这场事后,有了顾全名声的借口,可以明正言顺同她结伴双修的齐连给忘到十万八千里外去了,只想颤着声唤他师父。

可是慕十三那时只是冷冷的瞟了她一眼,目光淡漠得就如同在看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随后他的注意力就全部转到了韩吟身上,他眼里满带的思念和爱怜,让秦无忧的心无限下沉,这才想起他俩之间最后的一线师徒情分,大概也早在三年前,她爹瞒着她设计他时,早在方才他听见她以双修的名义设计韩吟时,就断得一­干­二净,再无残余。

秦无忧满心里都是痛苦挣扎,想要解释,想要自辩,然而慕十三只望着韩吟,视她如路人,压根就没有理会的意思,直到此刻——

她被秦沛提醒,连忙压了声道:“师……师父你快挟我为质,然后……”

秦无忧这么提议,一来是担心慕十三在人前现身后会有­性­命之忧,二来这是个撇清立场,讨好卖乖的绝佳机会,想来危急过后慕十三一定可以谅解她,说不定……

不管她在想什么,都没有任何实现的可能了!

慕十三完全漠视了秦沛等人,对她的提议也充耳不闻,他就那么大步流星的排众而过,走到了韩吟身前,随后嘴角扬起一抹恍如挣破黑暗,晨曦初临般的笑,旁若无人的将她揽入怀中,紧紧拥住。

韩吟不想哭的。可是投入那久别的温暖怀抱,嗅见那熟悉的沉香气息,她满心的喜悦里就掺杂了酸楚,眼泪还是不由自主的流淌了下来。整整三年啊!一千多个日夜,如果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那么他们的分离简直已如沧海桑田,更何况相思就已难禁,怎还耐得那绝望的天人永隔,教她日日夜夜都彷徨在生与死的边缘。

“对不起。”慕十三的目光无限的柔和下来。轻吻着她的头发低喃道:“我回来晚了。”

韩吟笑得像哭,哭得又像笑,仿佛是想再确认一回,在他肩头使劲的咬了一口,然后扬起脸,含泪带笑的问他:“痛么?”

“很痛。”慕十三老实回答,然而眼里带的却是浓浓的笑意。

韩吟这才彻底安心的将脸埋回他的怀中,长出一口气道:“那就不是在做梦了。”

用别人的疼痛来证明自己没有做梦……

她这是还没从震惊和兴奋的喜悦中回过神来,思绪无限混乱着吧!

慕十三忍不住轻笑出声,正要将她拉到一旁同她继续说话。四大门派的掌门就已经被他俩的旁若无人给彻底激怒了,尤其是秦沛,还被秦无忧那紧盯着慕十三,绝望忧伤的哀哀眼神给刺激到了。气恼烦躁得简直咆哮起来:“慕十三,你到底有没有把我们放在眼里!”

“闭嘴!”憋了满腹的话要同慕十三说,却被生生打断的韩吟毫不客气的回斥他:“你好罗嗦!”

慕十三一出现,她的气势立刻就不一样了!

那不是有了倚仗后的毫无顾忌,而是她整个人都有如枯木逢春一样,活了起来。那眉眼。那神情,都不再带着仄仄的疲惫和冷漠,而是转成了生机勃发的灵动,就连斥责秦沛时的语气,都少了深重的怨念和愤恨,倒带了点小女儿状的娇嗔,纯是同心上人窃窃私语时被打扰的不耐烦。

秦沛差点被气歪了鼻子,决定先不理会他俩。把宓蝎儿和花弄影揪出来才是正事,只有这样。其他门派的人才会毫不犹豫的出手相助,不然单凭他们四位掌门。还有流仙门的弟子,想要对付慕十三等人,死伤应该极为惨烈。

他拿定主意,立刻转头,持剑逼住洛云卿,喝道:“让开!再护着魔门的人,我连你一块杀!你……”

话音未落,一道金红­色­的火影冲天而起,幻出了华美而庄严的神鸟朱雀,朱雀微偏着头,那对流盼生辉的眼眸在众人身上打了个转后,就死死的盯住了秦沛。

紧接着慕十三那懒懒的声音响彻全场:“没听见么,小吟说你好罗嗦!”

他不但没死,修为还好似又­精­深了一层!秦沛说不清是忌惮还是忙着对付洛云卿腾不出手来,狠狠的瞪了慕十三一眼,招呼陆寒秋等人道:“这人就先交给你们了,别让他出手坏事!”

结果方才还激动踊跃着要挑起混战的陆寒秋等人,此刻不但没将他的吩咐应下,反而还谨慎的往后退了两步,好像生怕慕十三误会他们要动手一样。

“你们!”秦沛不解之极,眼里都要喷出火来了。

贺杀和言映霜两人,满脸都是无可奈何的挫败。

陆寒秋苦笑着解释道:“秦兄,你忘了我们都立过重誓么?”

他这么一提,秦沛才好似被人兜头泼了一盆雪水一样,霎时间冷静了下来,然后额头上就冒出了数滴冷汗。

不错!三年前他们对付慕十三时,的确立下了重誓,说慕十三要是接下了他们八人的挑战,还能侥幸活下来的话,今后就不再对他出手,不然今生都无望成仙。

这种誓言对普通人来说简直不值一哂,可是对他们这种离成仙只距数步之遥远的人来说,却是无上的顾忌,即便他们当时出尔反尔了,但违背誓言,继续追杀慕十三的那名莲华派长老,也本就是已然成仙无望的人,不怕应誓,与尚自满怀希望的他们不同。

秦沛只好将最后一点期盼寄托在到场观礼的人身上,舔了舔发­干­的嘴­唇­道:“众位——”

他才开口,那些前来观礼的人,就有大半不约而同的往后齐退了数步,随后假装若无其事的左顾右盼,就是不同他的眼神对上,剩下的那小半人,也左顾右盼,发现自己好像要被抛出去当替死鬼了,连忙跟着退了数步。

出头鸟,死得快,缩头乌龟才活得长!

他们在璇玑派时伙同贺杀等人对付慕十三,那是因为慕十三那会孤立无援,看上去很好对付的样子,却没想到预料失误,他们还是陨落了好些弟子,简直偷­鸡­不成蚀把米。

如今连贺杀等人自个都不敢出手了,再者又不知道秦沛怀疑的那两名九玄弟子,究竟是不是真的宓蝎儿和花弄影,由此可见,除非他们脑门被无数块砖给下使劲拍了,否则才不愿意­干­这种替别人拦箭消灾,替自己招惹祸端的蠢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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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三章 欺人太甚

人算不如天算,设局时,谁能想到早就已经陨落的人会突然·出来搅局?于是面对陡转直下的形势,秦沛的脸­色­白了青,青了黑,额头上的冷汗冒了再冒。

继续还是罢手,这真是个两难的决定。

继续的话,他今生成仙无望,而且没有帮手,一会打斗起来,流仙门的弟子绝对死伤惨重,再要不小心伤了别门别派的弟子,后患无穷。可是罢手的话也太示弱了,不但今后在人前抬不起头来,见了慕十三还得像老鼠避猫一样绕着走。

他在那里左右为难,慕十三却没给他太多犹豫时间,更不同他废话,直接暴力压迫,催动起本命法宝来。

半空中那只炫目睥睨的金红­色­朱雀忽地蹁跹起来,流光缭绕中,它幻成了一把金红­色­的巨剑,剑柄仍是朱雀的模样,剑身上却好似铭刻着许多古朴的花纹,繁繁复复,明明灭灭,带着三寸长的火焰,在秦沛头顶悬了一瞬,就以一种劈天裂地般的气势,直Сhā而下!

攻势凌厉肃杀,秦沛倏然大惊!

躲吧,恐怕小半个山头都会被慕十三直接劈了去,不躲吧,他的修为不够硬扛这一招,还手又不知道会不会违了毒誓。

这电光火闪的瞬间,也亏得他应变还算灵活,自己没有出手,却立刻下令早已群围在旁的流仙门弟子迅速变幻阵法,打算合上百人之力接下这一招。

剑尖挟着风雷之声很快就落到了阵上,剑身上附带的火焰灼得人几乎要跟着燃烧起来,生死即定的那一刻,阵上不停闪烁的各­色­光芒终于幻成巨盾迎了上去。

剑与盾对撞时,轰然一声巨响,众人眼前满是炽得人睁不开眼的光亮,脚下凝实的地面也晃得人站不稳身子,无数惨呼声起,流仙门的弟子都被法术对撞产生的强大气流掀飞了出去符器法器也像被大力扯烂蹂躏过一样,碎片四散乱飞。

流仙门弟子毕竟是仓促接招,根本没有时间把阵法威力全部发挥出来。

秦沛也被掀飞了足有一丈来远,灰头土脸的爬起来时看见门下弟子个个带伤,只剩三名长老还挺然而立,四周草木有如巨风过境,尽数被连根拔起,又似天火焚烧,焦灼遍地,风景向来秀丽的山巅此刻一片狼籍而始作俑者和其他人早就躲得远远的,正安然无恙的对着这边指指点点,看上去极为悠然自在。

他哪里还按捺得住,立刻就发出了愤怒的咆哮:“慕十三!”

慕十三淡然的瞥了他一眼,理都不待搭理,念想动间,在半空中飞舞盘旋的无数金红­色­火点又幻回了朱雀的模样,尽管这朱雀看起来没有先前那么神气有点点蔫,似乎慕十三的灵力也有不少消耗,然而打斗中的消耗是要对比双方的这次显然流仙门输了一招,消耗比慕十三要大上许多。

秦无忧哭着扑了上去,拖住了秦沛的衣袖:“爹!罢手吧,再打下去是两败俱伤啊!”

要是真的两败俱伤倒好了!

事实上就目前的形势来看,如果他不出手,慕十三一人就足够对付两名长老,而选择站在慕十三那边的九玄和璇玑派等派弟子也不是吃素的,加上修为高深的宓蝎儿和花弄影还隐混其中,他们真要拼起命来,临死前的反扑是极为猛烈的吃亏的绝对是流仙门!

最重要的是即便他出手,若是没有贺杀等人相帮,最好的结果也不过是两败俱伤,那他这算不算是替他人做嫁衣裳?

念及至此,秦沛怨念深重的看了贺杀等人一眼,才勉强压下了心里的气眼见半空中那朱雀再次幻成巨剑,而流仙门的弟子才刚七零八落的从地上爬起来,阵法已溃不成形,他哪里还敢犹豫,只得硬着头皮喝道:“住手!念在我立过重誓的份上,这次就饶过你们,放你们下山去吧!”

这话纯是给自己脸上贴金呢,秦沛说的时候,耳根隐隐有些发烫。贺杀等人明知这是纵虎归山,然而想不出什么好法子,似乎也只能这样办,便没有出言阻止。

巨剑悬停在空中,慕十三很认真的看了他两眼,又把目光转到贺杀等人身上,跟着似笑非笑的扬了嘴角:“四位掌门,你们似乎忘了一件事吧?”

四人心里“咯噔”一沉,臭着张脸沉默不语。

“说好的磕头赔错呢?”韩吟当然要讨回前帐:“才这么一会的工夫,言犹在耳,四位该不会当着众人的面,不要脸的赖帐吧!”

赖帐是很不要脸,但要真给她跪了,那还不如不要脸。

贺杀立刻怒目:“谁答应的,谁磕头赔错去!”

“贺宗主!”陆寒秋脸­色­一变:“你这么说可不厚道,你当时不也没反对么!”

秦沛更是气得身颤手颤:“你们别欺人太甚!”

究竟是谁欺人太甚啊!

四周围观的人都窃窃私语起来,韩吟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准备语不停顿的痛骂去了,这时一直沉吟在旁的言映霜忽道:“换个赔错方式吧。”

韩吟看住他,慕十三微挑了眉,他俩都没言语。

言映霜便继续道:“灵药,丹方,法器,甚至灵石,你们想要什么都可以。”

“不错。”贺杀被提醒了,立刻补上一句:“随你们挑!”

陆寒秋和秦沛当然不会反对,都跟着争先恐后的表示只要自己门派里有的,除了传世重宝外,韩吟要什么都可以。

如果慕十三没有回来的话,韩吟是绝对不会答允调换赔错方式的,她就愿意看这四个无耻东西跪在她面前磕头赔错,这才能解她心里的气,然而此刻慕十三回来了,她心里的怨念消散了许多,也深知狗急跳墙,兔子急了也咬人的道理,因此紧绷着脸盯了他们半天,盯到他们心里七上八下忐忑不安,这才展颜一笑道:“这可是你们自己说的。”

四人这才松了一口气·擦着汗道:“当然当然!”

慕十三一仲手,空中那把朱雀巨剑就落到了他的手里,他就这样持着这把足有成|人般阔长的剑,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不会再出尔反尔吧?”

四人忍着气:“不会不会!”

韩吟笑吟吟的:“不会再跟我讨价还价吧?”

四人只求不要磕头·当然顺着她的意思接话:“不会不会!”

那么——

慕十三和韩吟对望一眼,很有默契的狮子大张口了,反正这四位就算怀恨在心,碍于誓言也不敢再亲自出手对付慕十三,更何况他们方才已经起了内讧,彼此间都有些不睦了,今后就算再要狼狈为­奸­·心存芥蒂,各怀鬼胎的也翻不出多大的浪来。

这四位掌门其实对慕十三和韩吟了解不深,只知道他们一个出手狠辣,一个言语歹毒,这才很好说话的满口应下了他们的问话,等到被狠狠的敲诈了一番后才欲哭无泪的发现这两人的心也黑透了,而且无耻程度简直震古烁今!

他们最后要的东西倒是不多,但每一件都是稀世罕有·像什么龙筋凤髓麒麟甲,仅次于甚至等价于法宝,真是好比生生的剜了人心头­肉­一样·而且一剜还是好几十块,让四人差点吐血倒地心痛而亡,各自暗暗的生出悔意来,早知道这样,还不如­干­脆磕两个头,倒占了便宜。

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其他门派的人在旁边看着,尽管不住的摇头叹息,对这四人的损失表示深切的同情·对慕十三和韩吟的无耻表示深切的鄙视,但他们心里其实多少有些幸灾乐祸,尤其是宓蝎儿和花弄影,这两人简直心花怒放—

终于!终于不单是他们在倒霉了!

东西打劫到手,韩吟和慕十三两人憋了三年的话要说,哪里还愿意在流仙门多待·等着秦沛关闭了护山阵法,他们就同洛云卿等人迅速离去。

不过离去之前,慕十三还是回头满场上扫了一眼,那目光不怀好意到了极点,带着明显的警告之意,看得每个人心里都有些发凉,然后暗自掂量了一下自个的分量,再比照四大门派掌门的悲剧下场,都生出了警惕的心来,默默告诫自己,今后只要慕十三没有欺上门来,还是不要轻易招惹他为妙-,甚至有些人还诚心祝祷,希望慕十三带着韩吟早登仙界,反正不要留在这人间为害四方就对了!

不提煞风景之人,单说韩吟等一行人,一离了流仙门,迅速的飞出数百里路后,慕十三就找了偏僻无人之处,让獬豸停了下来,随后与韩吟相依而立,等着洛云卿等人追上。

惊喜和幸福来得太突然,于是特别害怕再次失去。

韩吟直到此时,仍然有些疑似梦中,扬着脸痴痴的同他对望了一会,还是忍不住再一次踮起脚尖,伸手,去捏他的脸颊。

是真的吧?是真的慕十三,不是幻觉吧!

慕十三看着她那一脸梦幻般的恍惚,忍俊不禁道:“别捏了,要不是我,被你这么来回捏了十七八遍,早就恼了。”

韩吟微红了脸:“我还是觉得自己在做梦······”

话音未落,被他倏然吻住,吻里带着整整三年的思念,一千多个日夜的牵挂,还有许许多多想要言说,却又来不及言说的话语,辗转情深,缠绵不尽。

韩吟的心跳得快要蹦出胸腔,满带着确认后的喜悦。

还是那样熟悉的感觉,熟悉的心悸,熟悉的他······

“咳咳——”

熟悉的打扰当然也会随之而来。

谢谢大家这两天的月票和打赏,爱你们

☆、第二百一十四章 解释

两人很不情愿的稍稍分开了一些,转过脸,就看见了先赶到这里的宓蝎儿和花弄影。

此时宓蝎儿满脸都是揪住了人小辫子般得意邪恶的笑,正打算开口调侃他们,可是不知怎的,瞧见慕十三那似乎比她还要­奸­邪的似笑非笑,天不怕地不怕的她忽然就觉得身周的气温莫名的低沉了下来,好像还有冷风在打着旋儿,她的头皮也隐隐有些发麻起来,于是笑容僵硬了,那些还未出口的话也被她生生的咽了回去。

慕十三对此似乎一无所觉,懒懒的语气里还添了异常的温和:“我听秦掌门说,是你挑唆了韩吟去流仙门观礼,有没有这回事?”

反常即是妖,何况挑唆可不是个好词!

宓蝎儿一噎,还没答呢,旁边被打扰后十分不悦的韩吟就笑吟吟的落井下石了:“何止挑唆啊!简直就是威胁!”

慕十三一点没动气,还笑着:“是这样么?”

这是赖不掉的事,宓蝎儿只好点头承认。

慕十三无比关切的望着她:“结果闹出危险,差点不能全身而退了是吧?”

无奈,继续点头。

慕十三目光微闪:“就算你和花弄影可以拼死杀出一条血路,但是韩吟修为这么低,很有可能陨落在那里对不对?”

这是可以推断出来的事情,而且宓蝎儿确实有这么想过,虽然她暂时还不太想看见韩吟陨落,但万一真的陨落,似乎也没什么大不好,她知道掩饰无用,还是只能点头。

见她这么配合。慕十三笑得愈发的如沐春风了,就像软声哄诱着她一样,温言道:“那你知道应该怎么做了?”

识实务者为俊杰。

宓蝎儿苦笑起来:“我立刻回去清点内库,只要是值钱的,都挑出一份来,亲自送到落星湖去,就当是给少主赔错,给韩宗主压惊。”

“这样不太好吧!”韩吟又笑吟吟的Сhā言道:“这话要是被别人听见了,还以为我们很贪财呢!”

­干­!别人就算不听见。也知道你们很贪财!

宓蝎儿暗骂了一句,无奈道:“韩宗主要的独玉草我也会多添一份,回头一块送过去。”

慕十三这才满意,一脸温煦的笑容没有了,转出冷冷的神­色­道:“此事可一不可再二再三,要还有下一次,你就提头来见吧!”

宓蝎儿暗中挫了挫牙,不过回答得诚恳:“少主放心,绝对没有下一次!”

本来嘛!要不是听说那莲华派弟子长得像他,谁高兴冒险去瞧个明白啊。如今他回来了,自然不会再有下一次。

不提宓蝎儿的腹诽,单说花弄影,他见惯了嚣张霸道。除了前任魔主墨离外从来不对任何人低声下气的宓蝎儿,见她此时不过受了点小小威胁就如此退让狗腿,一双雨润过般的桃花眼立刻睁得大了,吃惊异常。

然而他也是灵透的人,转念再一想就明白了,先别说他往常同韩吟针锋相对时就没有胜的时候。如今添上一个无耻不让韩吟。还要加倍心黑的慕十三,同他们对着呛声,岂不是自个找死?

更何况他们也立过灵契,面对这两个家伙时同贺杀他们一样束手束脚,连贺杀他们都无计可施,认了吃亏,他们还能蹦哒出什么花样来?还不如像宓蝎儿这样老实赔错,损失倒要比被这两个黑心货给打劫要小得多。而且这回慕十三也算替他们解了围,送点谢礼没有什么不应该。

念及至此。他再听见慕十三很不客气的赶人,让他们消失得越快越好时。就比宓蝎儿还要狗腿了,恭恭敬敬的应一声:“我们立刻就走。”

惹得宓蝎儿都多看了他一眼,不过也不敢多问多停留,怕慕十三转了主意要整他们,于是迅速的将他拖上魔兽金猊狻,直到飞遁而去后才松了一口气,想起心里还好奇着慕十三这三年来的经历,可惜不敢再回去问,问了慕十三也未必说,她只能暂且压下这份好奇,留着日后慢慢打听了。

这好奇可不是宓蝎儿一个人才有的,韩吟早就想问了,然而宓蝎儿和花弄影离去后,她那三位同门就赶了上来,她只得先将好奇压了一压,迎上前惭愧道:“师兄师姐,我这回差点连累到你们,真是抱歉。”

洛云卿摇了摇头道:“这不没事了么。”

以他嫉恶如仇的­性­子,本来是不可能帮着魔修掩饰身份的,不过他也能猜到韩吟是被迫无奈,应该是遭到了威胁,这时心里就有些庆幸,庆幸自己不想看着她犯险,很难得的没有坚持立场,退让了一步,答应帮她,不然没准慕十三还没赶到就要出事。

“对啊!这都已经没事了。”方予笑嘻嘻的挠挠头道:“其实要真打起来倒痛快了,苦的是你之前不许我说话,把我憋得那个难受啊!”

云初心跟着笑道:“我也快憋死了,真恨不得一鞭子抽那秦沛脸上。”

他们三人说着话,目光却都望在慕十三身上,尤其是云初心,十分激动,她其实是很单纯的人,早先知道慕十三喜欢韩吟,是很失落了一阵,但是后来也想通了,她比韩吟早入门那么多年,同慕十三相处的时间比韩吟要长远得多,可是慕十三都没有喜欢她,可见今后也不可能有所改变,因此她也就死了心,如今激动,是看见慕十三安然无事,情不自禁而已,倒没有什么其他的想法。

“你们——”慕十三被他们那热切的目光盯得好笑起来,心里也十分了然:“是不是都想问我这三年上哪去了?”

洛云卿有些黯然:“这三年,韩吟过得很不容易。”

他说这话时是望着韩吟的,这三年来她如何在痛苦中挣扎,他都看得清清楚楚,因此再转望慕十三时。目光就有些锐利,神­色­也十分肃然,他想听见慕十三给出合理的解释,为什么一别三年,毫无音信,让每个人都以为他已经陨落。

“洛师兄……”韩吟心里百感交集,她相信慕十三会有不得已的苦衷,又感怀于洛云卿对她的关爱与维护,生平头一次觉得上天待她真的不薄了。起码经历了许多事后,身边仍然有这两位她最在乎的人陪伴。

方予倒是阳光晴朗:“师叔是不是当时受伤过重,一直隐在哪里疗伤?”

慕十三对着他懒懒一笑:“半对,也不对。”

云初心追着问道:“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慕十三携住韩吟的手道:“我外祖父后来是怎么对你们说的?”

韩吟一想到楚夫子当时的话,就有想要落泪的冲动:“他说亲眼看见你有如化身成了涅槃的火凤,同那莲华派的长老同归于尽……全都死了……”

看见她目光里的痛楚,慕十三用力的握紧了她的手,十分歉然道:“他没说错,当时,是这样的。我的确有诈死的打算。”

他轻叹了一口气,陷入了回忆之中。

当时真是他生平第一次走投无路,或者说有了走投无路的感觉,因为体力和灵力已经极度透支了。就算咬牙死撑,能够拼了命杀掉那莲华派长老,他也不知道贺杀等人有没有更为凌厉的后手,因此紧追着那郭盖长老而去时,他心里就已经有了盘算,巴不得自己被引得越远越好。这样才能制造出一线生机来。

大概那郭盖长老也怕罗瑾追上前阻拦吧。后来事情的发展倒是合了他的心意,两人一追一赶,直遁出了数百里远,估摸着后面的人一时半会找不着他们,才停下来拼杀。

既然起了诈死的念头,慕十三就在心里把一切都盘算清楚了,到最后对那郭盖长老下杀手时,他动用了一直没有用过的替身傀儡。而且为了增加胜算,也为了不让楚夫子瞧清真实情形。他还动用了本命法宝,存着孤注一掷。就算毁掉本命法宝也在所不惜,要除掉那郭盖长老的决心。

一切还算顺利。

替身傀儡是用来迷惑那郭盖长老的,本命法宝的凌厉杀招才是致命一击,那时天空爆出一片炽亮,烈焰焚尽了一切,楚夫子年老眼花,他相信他有那么一小段时间会被灼得睁不开眼睛,看不清任何东西,而这一小段时间,也足够他远远遁走,消失在现场,完成诈死的计划。

“我说计划还算顺利,那是因为我的确逃遁出去了,不过事实上我当时重伤,加上本命法宝严重受损牵动心神,濒死昏迷了过去,已经没有自主意识了,是同样受了重伤的赤螭拼死带我逃遁出去的。”慕十三说着抖了抖衣袖,他袖中就游出一条赤红­色­的小蛇来,没有像以前那样见风就长,而是蜿蜒在他的衣上爬来游去,灵动可爱。

慕十三微弯了嘴角,带了点苦笑道:“赤螭可能要再苦修上几十年才能化形,眼下还没恢复。”

他说着抬起眼来:“当时那种情况下,我没法料定最先找过来的会是罗掌门还是贺杀他们,也没办法再保护任何人,只能诈死消失。丢下我外祖父,甚至连他也瞒过,实是出于无奈。”

慕十三的意思,洛云卿等人略一沉吟也就懂了。

如果同贺杀他们厮杀过后,他的修为还是原来的水准,那么根本不需要诈死躲匿,就算大摇大摆的在仙魔两界晃荡,也足以震慑住所有人,刚吃了大亏的贺杀等人,也不敢再轻易伙同别人对他下手。

然而他当时却是重伤濒死了,修为肯定大跌,别说什么坐忘粹养修为的修仙了,没准一个刚刚丹成的修仙都能轻易的将他杀死,贺杀等人岂会放过这样好的机会?

他要不消失,针对他的­阴­谋刺杀肯定接踵而来,那么楚夫子,甚至韩吟都会被当成最好用的挟持人质,十分危险,而反过来考虑,贺杀等人的目标仅只是他,他要是陨落消失了,谁吃饱撑着没事­干­,去对付楚夫子那种没有半点修为的普通老人?也不太可能去对付有着九玄背景,而且身为仙门一派宗主的韩吟,那么他们就算相对安全了。

综上考虑,慕十三当时也仅有诈死一条路,较为稳妥当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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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五章 风雨后的阳光

慕十三望着远处天空中成行飞过的鸿雁,衣袂张扬风中。

他嘴角微翘道:“逃遁时我不是已经昏迷过去了么,醒来才发现赤螭竟然将我带到了­阴­阳两鱼潭,那里灵气充裕,幽僻无人,的确是个适宜养伤的好地方,就是毒物多了一些,较为危险,不过当时我和赤螭都伤重无力,不可能挑三捡四,再去找别的地方养伤了。”

韩吟讶然之极:“你···…你一直在那­阴­阳两鱼潭边养伤?那两年前云萝回去过一次……”

“是么?”慕十三摇头道:“我没有瞧见她,不过倒该谢她一声。”

他醒来后检查了自己身体的状况,发现重伤到体内灵气荡然无存,别说是修仙了,可能凡俗界里练过一点武功的人,都能伸手将他推倒。这种情况下,待在­阴­阳两鱼潭边自然是很危险的事,因为这里浓郁的灵气时常引来各种凶猛的毒虫走兽,他需要有隐蔽的暂栖之处,于是想起云萝曾经说过,这附近有她爹娘建的洞府,他就撑着伤重之体在左近找寻。

云萝当然没有撒谎,他后来的确找到了那座极为隐蔽的洞府,洞府乍看上去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但其实隐着数间暗室,反正他可以辟谷,不需要饮食,就打算先在暗室里养伤,等修为略微恢复一点,再想法给洛云卿送个信,让他悄悄转告韩吟,自己安然无恙。

他的想法算是很周密了,因为不知道韩吟有没有被人监视,冒冒然送信去很可能被发现,然而给洛云卿送信的话,相对就安全许多,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他这信最终还是没有送成。

回想起来,慕十三觉得有些好笑,望着韩吟道:“­阴­阳两鱼潭还真算是一块宝地我闭关半年后,身上的伤总算好得差不多了,修为也在慢慢恢复,可以不用顾忌丹成修为以下的修仙了怕你惦记,就想先给你送个信,谁知才出暗室,就有一道火光喷来,把我生生的逼了回去。”

方予一拊掌抢着猜道:“有人埋伏在外边偷袭你?”

“不是人。”慕十三摇摇头道:“我起初也没瞧清,只知道那火焰十分厉害,还带着毒不是当时的我可以抵御的,就退了回去,后来才知道那是一只不知从哪里来的九婴,似乎也是伤重过来躲避休养的,就堵在那洞府外室不走了。”

呃,这种进退两难的情形,身临其境时一定不会觉得好受的,但众人此刻想象起来却有些忍俊不禁。

方予憋着笑道:“九婴啊!那不是有名的凶兽么?”

云初心也道:“我记得九婴能喷水吐火,而且有九个脑袋,极厉害的少说也有堪比粹养后期的实力啊!”

慕十三懒懒一笑,就是因为厉害,才会被堵得进退不得啊!这还亏得不少修仙者建造洞府时有避难御敌的需求,云萝她爹娘建的这洞府也是如此,暗室四壁用的都是水火不侵,极坚韧的材质,上面还布有大大小小不同的防御阵法,尽管年久已然有些失效,但他乾坤囊里携带的灵石不少,为了安全起见早在一开始躲在这里养伤时,他就已经修复了那些阵法,不然出其不意的遭遇九婴攻击,即便他躲得了,那洞府也会被九婴打得塌陷。

“是了,我想起来了。”这时韩吟屈指额头恍然道:“我记得云萝回去­阴­阳两鱼潭取水时,是惜惜陪着去的,回来时她俩说起过,到了潭边后,云萝的那只碧蜘蛛不知为何特别的不安焦躁,惜惜也是心神不宁,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现下想来,应该是那九婴带给她们的压迫感吧,她俩就没敢在潭边多待,取了水就立刻回去了。”

她越说越沮丧:“都怪我,那时对任何事情都不太上心,云萝和惜惜对我说起这事时,我还在魂游太虚,对她俩的话左耳进右耳出,压根没往心里去,甚至觉得只要没出事就好,哪里会有自找麻烦,跟着她们再去查看一次的想法。

懊恼,自怨,各种不甘。

韩吟跺跺脚道:“我那时要有点好奇心就好了,赶去查看一下,就不用苦挨三年了,至少知道你平安无事,我也好放心啊!”

“幸好你没去!”慕十三真是额手庆幸。

“是啊!”方予口无遮拦道:“九婴凶名远扬啊,你要是带着云萝和惜惜去查看了,那不就羊入虎口,有去无归了么!”

云初心啐他:“啊呸呸呸!不要乌鸦嘴好不好!”

方予反­唇­相讥:“云师姐你这么说可不对,这都是过去的事了,又不会一语成谶,我哪里有乌鸦嘴啊?”

云初心拧他一眼:“我是你师姐,我说有就

方予挠挠头,低声嘀咕道:“就算是师姐,也不能这样不讲道理。”

这两人斗嘴时,洛云卿脸上的清冷稍减,也许时放下了忧心事,情绪甚好,嘴角竟然难得的弯出了一点微笑来,看着他俩轻轻的摇了摇

伤筋动骨都要养个一百来天,何况是修仙者身负濒死重伤,通常没有数年光景是无法将养好的。

慕十三起初想要给韩吟送信,还十分心焦,试了不少法子,想要从九婴身旁逃遁出去,可是那九婴身躯庞大,将洞府外室堵得严实,简直有如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他试一次失败一次,身上的伤也要再多添几处,最后无奈,便希冀这九婴早些离开,谁知等来等去,九婴似乎对这地方甚是满意,压根就没有离开的意思,他只好死心在暗室里没日没夜的修炼养伤,直到修为尽数恢复,同那九婴足足战了三天三夜,才将其击毙。

不过要说收获也不是没有,同那九婴战完,他浑身是伤,满以为自己又要在那洞府里修养一年半载了,不想九婴内丹甚有效用,即便当时无法炼制成药,但生服了半枚后,他打坐静养了一个月,不但身上的伤好了,修为似乎还有进益,也算没有倒霉到家。

“说起来还是十分丢脸。”慕十三难得郁闷:“竟然被凶兽一堵就是近三年!”

只要他在眼前,韩吟就是满心欢喜,再回想起过去三年的痛苦,便不觉得有多难受了,反倒吃吃的笑起来,调侃他道:“你该庆幸堵着你的只是九婴了,要是朱雀麒麟什么的神兽,恐怕你就要待在那里修到直接飞升成仙了。”

慕十三微扬了眉,懒懒的笑瞥了她一眼,虽然没说什么,但是反调侃的意味十分明显,韩吟想到要真那样,她就该哭哭啼啼的去撞墙了,脸就微红起来,忙推他道:“你出来后就去洞天仙府找我了么?”

“嗯。”想起这事,慕十三的脸­色­就有些­阴­沉下来。

他到洞天仙府里时,楚夫子见了他险些再次昏厥过去,当然这次不是伤心而是欢喜,其他人的反应也是兴奋惊喜,尖叫连连,然而他没有瞧见心心念念想要看见的韩吟,还是江静夜抹了一会眼泪,平静下来后告诉他,韩吟被迫带着宓蝎儿去流仙门观礼了。

单是听见要同秦无忧结伴双修的那位莲华派弟子容貌同他相像,他就觉出里头浓浓的­阴­谋味道了,心里不安,不及多说什么就赶往流仙门去了,可惜坐骑赤螭重伤未愈,他御剑速度就偏慢了许多,赶到时发现流仙门已然满山戒严,更觉不妙。

当然不能强行上山,不然就会在情况不明时预先惊动了秦沛等人,那到时秦沛要拿了韩吟为人质,三年前经历的一切就要重演。

方予好奇,忙问道:“那师叔你怎么混上山的啊?”

慕十三其实已经不能算是九玄弟子了,然而他还是改不过口来,仍然口口声声的师叔师叔,不过倒也没人介意。

“我扮成那莲华派弟子混上去的。”慕十三嘴角弯出一抹带邪的笑。

云初心一愣:“没有人认出来么?”

洛云卿了然的摇头:“不会有人认出来的。”

事实的确如此,因为齐连原本就不是流仙门的人,流仙门弟子里就算有见过他的,也只是在擦身而过的匆匆一瞥间,根本不会瞧得十分真切,而慕十三上山时又稍稍掩饰了一下,尽量不拿正脸去对人,没人想到他冒名顶替,轻轻松松的就放他通行了。

方予啧啧,摇头晃脑的拽了一句文道:“不入虎|­茓­,焉得虎子!”

韩吟望向他的目光立刻不善起来:“方师兄,你这是拐着弯的骂我么!”

呃,方予偷瞥了慕十三一眼,连忙否认:“我哪敢啊!”

韩吟冷哼:“我看是敢说不敢认吧!”

云初心落井下石:“他一向如此。”

“你们!”方予继续扯着嗓子拽文:“果然女子难养,古人诚不欺我!”

结果,他脑袋上就被慕十三伸手给重重的凿了,他只好抱头痛呼,惹得韩吟和云初心又笑了起来,洛云卿在旁瞧见这一幕,心里十分感慨,因为已经很久没有看见他们这么相互打趣笑闹了,尤其是韩吟,她那张脸­阴­霾了整整三年,极少笑容,就有也是苦笑,此刻才见灿烂,一如风雨后初起的阳光。

嘤嘤嘤,对不起,今天更晚了,明天我尽量早些。

☆、第二百一十六章 私奔

叙过别来,方予还兴奋着,闹着要去韩吟的洞天仙府里多住几日,结果被洛云卿以回去同掌门师尊复命为由,强行拖走,云初心犹豫了一会,也跟着告辞而去。

这幸好是他们走得快,再迟一些,慕十三免不了要亲自动手清理在场的闲杂人士了。他先前之所以没有动手,还有说有笑,很好脾气的样子,那是因为三年来的经历总要同韩吟说清,洛云卿等人便恰好旁听,免得他再跑一趟九玄,多费口舌同罗瑾说个清楚。

等人走尽,韩吟和慕十三终于独处之时,两人自然又有憋了三年,说不尽的话要相互倾诉,尤其是韩吟,她这三年来简直一反天­性­,沉默寡言到了极点,此时此刻如何还停得下来,自然欢欢喜喜的说个没完。

慕十三懒懒的倚坐在树下,瞧见她双眼星亮,容光焕发的模样,嘴角就忍不住要微微上扬,勾出清浅但又惬意愉悦的笑。

三年不见,韩吟也有些变了。

先前在流仙门,他尚未现身,隐在旁边看她那会,被她眼眸里深藏的疲倦和忧郁,还有浑身散发出的那种掩也掩不住的孤寂落寞给刺得心里疼痛到窒息,深深的怨责自己没有尽早赶回来,让她承受了三年不该承受的痛苦。

可是幸好,她还是她!

不管遭遇了什么样的挫折和苦难,她都不会一直怨天尤人下去,总是可以很快的恢复原气,依旧那么灵动欢快,如同山谷间潺潺奔流的溪泉,又像草叶上映着晨光的朝露。清澈而明朗。

最喜欢的就是她这点,随意洒脱,心­性­不羁。

不过,到底还是三年过去了,她的内在没变,外表却有了明显的变化,脸上的稚气去了许多,单剩下清隽的流丽,身材比原先更纤瘦了一些。却已有了窈窕的韵致,娉娉袅袅,一如枝头含苞将绽的花蕾,年华正好。

慕十三伸手摘去落在她发上的一片秋叶,听着她在那里兴奋道:“我修到丹成了哦,三品金丹!前些天刚渡了丹劫!”

一天前还觉得无所谓的事,韩吟现下说起来却不免有些小得意,因为修至丹成,便不用担心年华逝去了,就算她的天赋还是赶不上慕十三。但成仙的把握增添了几分!她现在绝对不会再想死了,巴不得长长远远的活下去,同他一起,千年万年。

韩吟推他道:“一直忘了问你。你修成的是几品金丹?”

慕十三将那秋叶不经意的纳入怀中,微微笑道:“一品。”

就知道!

“慕十三!你就是为了打击我而存在的吧!”韩吟挫了挫牙,伸手就想再捏他的脸,她才不会承认,捏起来手感很好呢!

可惜,这次没有捏着。反被他一把握住了手。还被他用一种深情款款,简直可以让人溺死在其中的目光给望住了。

“韩吟——”他的语气比目光还要深情温柔,绝对可以让任何少女脸红心跳。

可是韩吟同任何少女都不一样,她对他了解太深了,从他那深情的眼底,瞧出了一分掩藏其中的小促狭,立刻就知道他大概在算计什么了,不由兴奋道:“你又想­干­什么坏事了?”

明知道他想­干­坏事。她还这么雀跃……

慕十三好笑道:“我们私奔吧!”

“啊?”韩吟讶然。

这是第二回听见他说这句话了。他第一回说时,他俩还是非常纯洁的师叔侄关系。她当时心跳漏了一拍,愣了。这回再说。他俩已是众人皆知的情侣,她心跳还是漏了一拍,愣了。

慕十三眼里闪着点邪恶的笑:“让财宝回去送信,我们玩几个月再回去。”

他这样一说,韩吟才深深的悟了,毫不犹豫的点了头。

财宝大爷本来怕煞了风景,要被慕十三找晦气,因此一声不吭的假装自己不存在,此刻被点了名,再也不用装了,立刻气愤的叫嚣起来:“慕十三你不要太过分!我都已经不吭声了,你还变着法子要把我打发走。三年!整整三年!你知道我过的是什么日子么?韩吟这个臭小妞除了修炼还是修炼,大爷我都快被她闷死了,好不容易等到你要诱拐她去玩了,可是你怎么能不带上我!你竟然敢不带上我!”

韩吟皱皱眉:“你声音小点好吧,很吵。”

“啊!还有你!”财宝大爷话锋一转,调换了攻击目标:“韩吟你这个重­色­轻友的臭小妞!你竟然敢点头!早知道你这么没人­性­,当初我还不如跟了苏星沉……”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韩吟从颈上扯下,远远的扔了出去:“有钱难买早知道!回去告诉夫子,我们过一阵就回去,让他别担心,还有我那三个徒弟,记得让他们好好修炼别偷懒,不然就等着面壁思过吧!”

财宝大爷悬停在半空中,使劲的拍着他那对金­色­的小翅膀,气愤的看着韩吟和慕十三这两个无良的家伙乘着獬豸消失在将沉的暮­色­里,口里犹自喃喃的骂着:“就许你们私奔,难道不许我出走?我才不要回去!”

他冷哼一声,拍着小翅膀就往相反的方向飞去,不过他也是一肚水坏水的家伙,飞了没多远就改变了主意,不打算背主出走了,他要回去!回去挑拨离间,等他们回来整死他们!

韩吟和慕十三当然不知道财宝气疯了,正在算计他们,两人漫无目的飞远了,路过崇吾城,此城位于泫河之畔,而且河水穿城而过,将整座城市分为南北两半,河边就有依水人家,青石小巷,河上船影交错,橹桨轻咿,万千灯火倒映其中,流丽璀璨。

这城里夜景就已极好,引得韩吟心动,打算下去看看,没想再放眼望去,她发现城外河面宽阔处,景致竟然更胜一筹。

河畔杨柳依依,道边全是贩卖各种吃食和玩物的小摊,夜游之人三三两两,呼朋引伴,川流不息。轻波微漾的河中,数不清的画舫游船,都高挑着各­色­灯笼,韩吟俯望下去,就好像看见了数不清的星点罗陈在天河之中,绚美而壮观。

她的双眼立刻就如同星子一样亮了起来,扯了扯慕十三的衣袖道:“我们下去逛逛好不好?”

身边再没有碍眼的旁人,慕十三心情甚好,而且他本来就想带着韩吟出来闲逛散心,无拘无束的逍遥上几个月,自然笑吟吟的点头,还顺势在她嘴角轻吻了一下:“你想去哪就去哪。”

两人挑了个偏僻地方,让獬豸飞落,又换了一身寻常衣裳,便手挽着手的在泫河边闲逛起来。

走过长长一条河岸,韩吟挑挑捡捡买了好些玩意儿,还有­精­致的胭脂花粉,笔墨纸砚,预备带回去送人,当然吃食她也没少买,酒果菜肴,好几个食盒,全让雇的闲汉给提到租来的画舫上去了。

泫河入夜不息,自然不是什么清幽之地,游玩之人多是寻热闹来的,喝酒猜枚,听曲赏月,因此这里也是盛誉在外的纸醉金迷,繁华旖旎的风月之地,韩吟出身市井,虽然没到过这里,但也应该能瞧出来,无奈她玩兴太高,压根没想到这茬,租的画舫也是随手召来,待到上去才发现不妙,竟有两位打扮妖娆的艳丽女子迎了上来,人未近,先闻娇言笑语,还有脂粉香气袭人而来。

“这个——”她立刻生生的往后退了两步,不但自己退,还拖着慕十三一起退。

好吧!老实说,就她这么厚颜无耻的人,要是独自到此游玩,看到这两名粉头,不上去勾着人家下巴调戏两句就算不错了,哪里会被吓到后退!她之所以退,就是因为慕十三在身旁,或者说她是要拉着慕十三退。

开玩笑!尽管那两名粉头起初一视同仁的左右分迎,没将她忽略,但她着的到底是女装,而且为了游玩方便,穿的还是小家碧玉式的简便装束,身上也首饰俱无,脂粉俱无,于是她看见那两名粉头的目光在她身上轻轻巧巧的打了一个转,落到慕十三身上后才亮了起来,心里就大呼起不妙来了。

看这情形,不用猜也知道,这两名粉头将她当成了慕十三的贴身丫鬟,紧接着迎向她的那名粉头就中途拐了路线,也跟着往慕十三身边迎去,口里还娇滴滴的轻唤了一声:“这位大爷……”

大你祖宗十八代的爷!

韩吟就在她话还没说完时脱兔一般的动了,果断的拽着慕十三迅速后退,不过她也仅仅只是退了两步而已,然后就拖不动慕十三了,他像脚底生了根一样,紧粘在了船板之上,她使劲扯了两下,都没扯动。

扯不动人,偏偏那两名粉头已迎到了近前,眼见两双粉­嫩­青葱样的小手就要搭到慕十三的胳膊上了,韩吟顿时七窍生烟,先下手为强的抱住了慕十三的胳膊,然后整个人都挂到他身上去了,紧跟着才恼道:“你你你,难道等着被吃豆腐么!”

慕十三憋着笑,看着八爪章鱼一样的她,学着她道:“退退退,再退就要掉到河里去了!”

韩吟一怔,再扭脸往后一瞧——

可不是么!再退半步,他们就得倒载入河,变成落汤­鸡­了。

她脸上不禁一烫,微微窘了起来。

*——*——*——*

泪奔了~

今天想要努力早更的,可是写的时候就犹豫了,一直在想推倒呢?不推倒呢?推倒呢?不推倒呢……

结果更得比昨天还要晚!

我这么纯洁滴人,每次写推倒都万分纠结,死去活来,痛不欲生。

来点票票安慰我吧,请赐予我力量……

☆、第二百一十七章 游河赏月

亏得是韩吟,脸皮厚如城墙,当着人出了这么大的糗,她微微一窘也就过去了,又若无其事起来,倒是那两名粉头还在掩嘴轻笑,边笑还边偷偷的瞟一眼慕十三,随后羞涩也似的别转了脸,咬着­唇­,缓缓儿的绞起了手里的绉纱帕子。

俗话说鸨儿爱钞,姐儿爱俏,她俩显然是相中了慕十三的俊俏,不过方才见他同韩吟言行亲密,不是寻常待丫鬟的样子,她俩心里自然就有了另一番猜测,不敢再造次的迎上去,只是殷勤的将他们往画舫里让。

“不用了。”知道这是妓舫,韩吟如何还肯进去,只问她们:“还有空着的舫船没有?再唤一艘来吧,不要人伺候,你们远远的跟着唱曲儿便成。”

这两名粉头听了她的话迟疑起来,只拿眼看慕十三,要问他的意思。

慕十三就是个陪玩的,自然任由韩吟拿主意,当下颔首道:“按我家娘子的吩咐办吧。”

娘子!

这两名粉头闻言都讶然吃惊,这年头带着自家娘子出来踏青游春的大有人在,可是带着自家娘子夜逛妓舫的还真是难得一见!而她俩先前重新猜测韩吟的身份时,也不过猜她是通房丫鬟或者新纳的宠妾而已,因此听见“娘子”两字愣了好一会,再仔细打量韩吟,见灯影下她的容貌清隽流丽,气质脱俗出尘,还真不像寻常人物,这才将信将疑的转头唤了老鸨。

老鸨迎出来时,韩吟也因那“娘子”两字犹在发愣,尽管她和慕十三连来生来世的姻缘都定了下来,被他称呼一声娘子太正常不过,但是头一次听他亲口喊出来。还是当着外人的面,她心里免不了喜悦微甜,于是就没听见那老鸨絮絮叨叨的念着正在安排酒菜,没顾上出来迎接的客套话,只听见说——

“今儿可是八月十六,都说十五的月亮十六圆,再者十五要在家里团圆,十六才有工夫出来游河赏月,难得今夜天气又好。月­色­更好,满河上少有空的舫船,再要去寻一艘,可是为难……”

韩吟缓过神来,也不等那老鸨唠叨完,伸手就是一叠银票。

老鸨儿眼尖,瞧见那银票都是百两一张,那一叠该有多少?于是什么废话唠叨都没有了,转头就吩咐人去紧赶着预备舫船,又殷勤的探问韩吟和慕十三口味喜好。要喝什么酒,有没有什么忌口的东西,喜欢听什么小曲,要不是韩吟早说了不要人伺候。她真恨不得给慕十三塞上四五个粉头,再给韩吟找俩小倌,引得先前迎出来的那两名粉头怅然若失,不住的拿眼偷瞟韩吟和慕十三,心里暗自嘀咕,好不容易遇上个俊俏文雅。出手又豪阔的客人。怎么偏带着娘子呢!

韩吟和慕十三哪里管她们动什么心思,随口应了那老鸨两句话,就只顾着彼此说话了,候着舫船找来,他们携手上去,等着酒菜送入后,就把闲杂人等都赶下了船去,连撑船的船夫都没有留。

这样一来。老鸨就在船下犯起了愣,想不明白连船夫都不要。那这两位客人难道要亲自动手撑船?亲自动手撑船也就罢了,最怕是不会。又不识水­性­,那万一船到河心,出点什么事,她可担当不起!

不行!

老鸨一提裙摆就要跨上船去,想再劝说劝说,不想这时舱中就有两条魁梧大汉走了出来,面无表情的取了船篙,一前一后的将船撑离了河岸。

“这……这两人哪里冒出来的……”老鸨双眼睁得死圆,她一直在这里站着,没见这两人上船啊!

这还不算完,没多会舱里又出来一名十六七岁,容貌清秀的小厮,拿着把蒲扇,蹲在外头的红泥小炉旁引火烹起茶水来,而舱内灯火通明,影影绰绰的也能瞧见有三五名丫鬟模样的俏影忽闪来去,显然忙着伺候酒宴。

此般情形,在画舫游船上常见,没什么奇特,然而这次就不一样了,诡异之处在于这些人冒出来之前,根本没有一个人瞧见他们上船!

老鸨双眼睁得眼角都要开裂了,背脊上也有一股寒意在往上窜,看那样子,很有可能惊吓到一口气喘不上来,要晕过去,慌得旁边粉头船夫忙着伸手扶她,乱哄哄的闹成一团。

这时恰好韩吟推了舱窗望月,慕十三在旁瞧见岸上这一幕,嘴角微弯了起来:“我们方才是不是应该掩饰一下?”

那两名魁梧大汉,自然是韩吟身上带的护身兵符召出来的符兵,烹茶的小厮和斟酒丫鬟却是七情六欲阵图里召出来的幻灵,对于不知道修仙手段的凡俗人来说,这些人的突然出现,的确给人一种诡异恐怖的感觉。

韩吟深吸了一口河面上微带水腥味的清凉空气,笑吟吟道:“没关系呀,那位妈妈只要看看银票就能缓过来了,要不了两天就能把这事当成谈资来对着其他客人吹嘘,可是谁也不会相信她的,多半以为她眼花了没瞧见人上船,再不然就是以为她遇见了会幻术的术士,连她自己都会这样想。”

她深谙市井人等的心理,果然那老鸨最终还是没有晕过去,揉了一会眼,将怀里银票取出来细细的数了一遍,发现银票不假,她立刻就镇定了下来,手一挥就喝令众人道:“上船上船,远远的跟着那两位客人。兰姐儿你嗓子好,捡拿手的曲子,到船头唱去。”

韩吟坐的那条船上,酒肴就摆在窗边,河水荡着船身轻轻的晃,晃得杯中­色­泽琥珀的酒液跟着滟潋,她瞧瞧天上那轮皓月,再看看对坐在面前的慕十三,心里就有说不出的欢喜。

终得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这是一天之前,她想也不敢想的事呢!

“想什么呢?”慕十三笑看了她一眼,恰好掰着一个满黄的螃蟹,顺手就递到了她的面前:“螃蟹还是趁热吃好。”

韩吟将满心里的欢喜感慨都压了下去。只专心这同他相处的静好时光,轻笑道:“早知道要来饮酒赏月,就该让小夙回去找轩辕掌门要几坛好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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