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的死,令韩萌强异常震惊,伤心欲绝,他跪在舅舅的身旁,双手搂了舅舅的身,轻灵晃动,“舅舅,舅舅,”他不住地呼唤,“您这是怎么了?”他希望摇醒舅舅,或者,叫醒舅舅,只是,舅舅已没了一丝儿的气息,他死了。由着他的摇晃,舅舅那颗花白头发的头颅,在地砖上不住晃动,当然已不会发出一丝儿的声息。他不敢也不愿相信,这竟然是事实!十多分钟前,他们还通过电话,只不过七弯八拐走了一段路,舅舅与他,已从此分隔为两个不同的世界。
甚至,舅舅连弥留之际的机会,也没有留给他,这太残忍了。
“强强,”张海亮心慌,他早就意识到了危险,理智告诉他,不能由着韩萌强胡来,于是强拉他,“起来,强强,我们必须离开。舅舅不是也要我们……跑吗?”
跑,其实正合他意。
焦黄煞白的脸,鲜血淋漓的衬衫,还要加上就要凸出眼眶的一对肿胞大眼,在昏黄的廊灯下,毛骨悚然……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只是,这腿……为什么总是在散?
韩萌强却固执地:“我不能扔下舅舅不管啊!”
而且,态度异常坚决。
老天!咋遇上一个犟脾气呢?
“可是,强强,”张海亮哀求,轻拉韩萌强,胆怯而可怜,“舅舅他……死了啊,我们……跑吧!”
天知道,这别墅的某一个角落,是否正躲着杀手呢。
此时不跑,也许下一具尸首……就是我们之一呢。
“不,亮亮,”韩萌强挣脱张海亮的手,“我不能,他是我的舅舅啊,我怎能抛下他不管?”
“可是,强强,”张海亮痛心,而且也更着急了,“舅舅死了,他不可能再与你讲话,你难道看不出来?有人抢在我们……来到这里的前一步,杀死了他,这难道是偶然的巧合吗?”
“我明白了,”韩萌强住了手,愣愣地说,像是自语,又像对了张海亮,“舅舅为什么要我跑?可是,可是……我不能让舅舅就这样躺在这里,我得报警……”他站起身,左顾右盼,“电话呢?电话,亮亮,电话在哪儿?”
“不行,强强,”张海亮急,“我们不能报警,警察来了我们怎么说?”
“如实说。”
“天哪,强强,”张海亮急, “你说得清楚?这里没有外人,十多分钟前,你们还通了电话,等我们到了这里,你舅舅却已被人杀死……警察会相信?天下有如此巧合?”
警察,就真的可以给我们保护?
如此境地见警察,也许比见杀手更糟糕。见到杀手至少还可以拼搏,尽管对方肯定强大彪悍,但鹿死谁手也未可知,这个世界,以弱胜强的事例又不是没有出现过。可是,见到警察,也许就没你说话的份了。
“但……他总是我舅舅啊,我怎么会杀他?”
“强强,我信,可是警察也信?”张海亮道,“前几天的报纸还说,有个小子为了上网要钱,便杀死了自己的爷爷。警察就会相信你我说的话?我们到时,你的舅舅刚刚断气?别天真了,强强,我们……跑吧。”
“不行,”韩萌强坚持,“无论如何,我得让警察快来,哟,那楼梯拐角处有电话。”
“慢,强强,”张海亮扑过去,紧抓了径直奔向楼梯而去的韩萌强,“听我说,一旦我们不能指出元凶,而且,警察也无法证实元凶时,他们很可能就会令我俩顶罪……到那个时候,我们就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耶!”
看来,张海亮怕警察还真是胜过怕杀手矣。
“怎么会这样?”韩萌强不相信,“我们的确没有杀人,为什么要我们顶罪?”
“强强,还记得……前段时间我们看到的报纸吗?”
“什么报纸?”
“佘样林杀妻案,”张海亮道,“当时我俩还议论着,为了破案,为了业绩,警察找不到无名死尸的元凶,佘样林白白顶罪坐了十一年的牢房,差一点就死翘翘了……难道,我们也要这样?”
韩萌强看看张海亮,继续奔向楼梯,而且,上楼而去,“你说得有理,但是,我还是得通知警察,至少,得有人来为我舅舅收尸啊。”
张海亮奋力拉他:“不行,强强。”
“放手,亮亮,”韩萌强反身推开张海亮,张海亮被猛不丁地一推,站立不稳,连续后退,一个扑跌,扑倒在别墅大厅的一张大餐桌上,“唏哩——哗啦啦”茶盘与茶杯滑落在地,陡然之间,玻璃器皿与水泥地板激烈撞击的碎裂的声音,骤然爆发,在这寂静的夜色中,犹如空袭警报一般,响亮而强烈。
韩萌强愣住了,张海亮也愣住了。
片刻,张海亮叫,“强强,快走,”冲上来拉了韩萌强即跑。
这下不跑也不行了,茶盘茶杯的碎裂,更有打斗的痕迹……总不至于告诉警察同志,两人自己拉扯打碎了茶杯茶盘吧?
有很多时候,事实的真实,却正是别人的怀疑。
不然,你俩为什么要拉扯?
心慌慌,意麻麻,六神无主。
急急忙忙,犹如丧家之犬,一溜烟逃出别墅。
逃出四单元院门的时候,他们听到四号的别墅门有响声,张海亮吐吐舌头,揉揉腿,还好,这腿跑起来还没有闪闪。他凑近韩萌强的耳,小声地:“听,隔壁有响声,似乎去了你舅舅家。”他拉了韩萌强,隐身在四单元的门边,他们听到门铃“铃铃……”,就像他俩摁门铃时,没有人应门一样,随后,又听到一苍老的声音叫:“郑老,郑老……”,可想而知,也肯定不会有人应门。
他俩从单元的门边伸了眼,借着昏黄的走道灯,看见一老人正颤巍巍地推开三号门,“走吧,强强,”张海亮道,“有人已发现了你舅舅……”
言下之意,可别再钻牛角尖了,既然有邻居发现了你舅舅的尸体,难道,还会任由他沉尸家中?
别怪我,强强,张海亮心中忐忑,我也害怕啊。
他们进来时,七弯八拐,迷了路,出去时,慌忙忙,意乱乱,八拐七弯,更是迷了路,而且,这一次还不敢问路。夜色茫茫,路灯昏黄,朦朦胧胧,早已分不清哪儿是东,哪儿是西,自己身处何方?转了两圈,不免心慌,怎样出校?难不成在学校里转到天亮?尽管韩萌强还在突自悲痛伤心,头脑昏昏浆浆,可是,张海亮却清醒得不得了,正因为清醒,他才害怕,那内心才没有来由地紧张,如果,有人发现他俩去过韩萌强的舅舅家,而他们又在学校里不停地没有目的地游荡,被疑为可疑之人,那可是常理中的常理,如果这样,那将如何洗脱干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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