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的夜空,如深蓝色的绸缎,深邃而悠远,夜幕中的城市,已远离喧嚣,点点灯火,早已熄灭,城市已在熟睡之中,安宁而静谧。可蜀都南城分局重案刑警队三楼的案情分析室,依然灯火通明,针对案情,大家没有一丁点的困意,还在激烈地讨论。
“好吧,我就一一解答曾松勇的疑问,”趁着李俊波王局长Сhā科打诨,郝憬禹轻松地理了一下思路,“首先,我们来看看,那位孩子,对,叫韩萌强,他父母爷爷的死,是否与郑博达先生有必然的关联?案发后,我与郑夫人通电话时,也就这个问题给予请教,与郑老单位领导交换意见时也提到该问题,据我所知,郑博达先生在六十年代初,便考取天府大学,离开了海岛渔村,后留校任教,从此开创了他在古生物与史前考古学界,发现与研究的辉煌业绩,几十年来,他回海岛渔村的老家不过四五次,这从他单位考勤探亲的记录中就可以查出,就算他中途利用工作关系出差什么的,顺道回过老家,加起来也不过十来次,他是有单位有工作的学者,不可能在老家待很长的时间,短的四五天,长的也不过十多天,试想一想,断断续续的十多次回乡,他能将家乡众多父老乡亲的面貌记清,就已经谢天谢地了,又怎能与家乡的什么人,结下不共戴天之仇?再有,郑博达先生外出求学的时候,那位韩萌强的父母,恐怕还是不到十周岁的孩子,特别是韩萌强的父亲、爷爷,那个时候,能不能与郑博达先生成为亲戚,都还是未知数?他们又何以成为不可戴天的仇人?还有,如果真如曾松勇假设,所谓家族渊源仇恨,那么,他们两家就根本无法联姻,又何来几十年后的相互杀戮?”
“说得不错,”王局长的大嗓门叫,“不愧为刑警队长,分析得非常精辟。”
“谢谢局长夸奖,”郝憬禹微笑,喝口水,继续道,“现在,我回答曾松勇提出的另一个疑问,实际上,这也是这一杀人案件最为重要的一个疑问,动机,他们的杀人动机。据我分析,由于父母爷爷被杀,那位叫韩萌强的孩子,受到剧烈的刺激和极大的打击,坦率地讲,就算成年人受到如此打击与刺激,也多半承受不了,不要说一个正处在成年边缘的孩子,在如此景况下,我相信,他的心智产生了极其强烈的扭曲,如果,那时候有一位成年的长辈对其进行合理的疏导,我想,也不会出现后面的这些事情,以致不可收拾。也许,当时当地的他的长辈们根本就不具有这样的知识;也许,就算有这样的知识,却由于当时他家里的纷乱与嘈杂,所有的长辈多半都在忙着辑凶与帮着处理后事,恐怕还没有哪位长辈在意到这孩子的心智。那个时候,恐怕正是那位叫张海亮的另一个孩子陪伴在他的身旁,也许是对外面大千世界的向往,也许是要在外面闯荡一番事业以光宗耀祖的理想,在特殊环境以及特定事件的冲击下,两个孩子的心灵产生碰撞,一时冲动,同时出走。但是,他们毕竟是孩子,又处在特殊的环境中,出走之前,他们并没有周密计划,也没有成熟的打算,甚至,他们连出走的心里准备都没有,只是家里出事了,两颗心灵碰撞了,于是出走,到外面的世界游历一番,如此而已。”
听到这里,王局长皱皱眉,问:“那么……”
“王局长,”李俊波打断他,裂嘴嘻嘻,“把这次机会让给我这个小辈,好么?”
“小叉篓,”王局长瞪眼,却大度地笑,“好吧,就把这个问题留给李俊波问吧。”
“嗯,哼,”当着全体队员的面,向队长正儿八经地提出问题,李俊波却不由自主地有些不自然,忸怩了一下,不好意思地,“王局长,还是您问吧,我一下子又说不出来了。”
队员们笑,王局长却鼓励他:“没出息,小子,调整一下情绪,别紧张。”
“好吧,”李俊波瘀了一口气,终于问道,“既然,他们是出外游历,甚至是,幻想在游历中闯荡出一片天空,众所周知,广东福建的机会可是大得多,他们何必舍近求远,来到内地,来到蜀都?”
“问得好,”王局长赞扬道,“看不出来,这小叉篓还有点思想呢。”
“王局长,”李俊波谦虚地,“这都是蒙您老人家教导有方。”
“嘿,”王局长高兴,“这小子也很会讲话嘛。”
“王局长,”曾松勇却接了口,“您老人家又上当了,李俊波难不成就不是拍马屁?”
“小家伙,”王局长又瞪眼,“你又来了,真把我的ρi股当了马ρi股?”
郝憬禹没容他们继续Сhā科打诨,接口道:“我刚才已告诉大家,那俩孩子是在没有任何准备的前提下,一时冲动而离家出走。事实上,在外面的世界很精彩的同时,外面的世界其实也很无奈。当今的社会,已完全进入为一个商品经济的社会。今天,所有的人都知道,ρi股一动,就得花钱,坐车坐船要钱吧?住店睡觉要钱吧?最最严重的是,吃饭要钱吧?连喝水都得花钱。这俩孩子在仓促之中,没有任何准备的一时冲动,钱从那里来?天上掉下来?我以为,在这种情况下,韩萌强想到了他远在蜀都的叔伯舅舅,尽管,他的舅舅不如歌星影星或者球星那般响亮红火,但他毕竟是我国著名的专家学者,吃口饭应该没有问题吧?投身于自家舅舅,我认为于情于理都应该说得过去。舅舅是投奔了,但是,舅舅恐怕……却没有留下他们的打算,甚至要立马送他们回家,这中间,出现言辞过激的情况,也在常理之中,大家想一想,一个心智受到严重扭曲的孩子,会不会陡然之间理智失常?”
“队长,”这次,李俊波主动发言了,“我以为,这恐怕有些牵强,毕竟对方是他的舅舅啊,就因为对方不愿意留下他们,或者,言辞过激了,就可以杀人,而且,杀的是自家的舅舅?”
“问得好,”郝憬禹道,“我说过,那孩子的心智受到极大的刺激,业已严重扭曲,一个心智严重扭曲的孩子什么事情做不出来?震惊全国的马家爵案,就因为与同学打麻将玩儿时,有同学疑他作弊,竟处心积虑地将同寝室的同学全部杀死,而且,面不改色心不跳,把一俱俱尸体隐藏在壁橱里,这不是丧心病狂吗?何况郑博达先生常年在外,与那孩子见面的时间,恐怕还没有那孩子与同学玩一次牌、踢一次足球的时间长,就算他们是甥舅关系,可那亲情又有几多?何况,这中间还有一个致关重要的Сhā曲,那就是,在那俩孩子到郑老家之前,郑老正好收到一笔稿费,而且是现金,他当时,顺手将钱放在别墅大厅的茶几上。当这俩孩子到他家时,郑老恐怕还没有时间收好这笔钱。这笔钱,在正常情况下,并不算多,可是,在两个半大不大,甚至想钱想疯了的孩子眼里,那恐怕就是一大笔巨款。前几天,有报纸报道,为了要钱上网,有孩子杀死了自己的爷爷,为了要钱请女朋友吃饭,有孩子打伤了自己的外婆,等等等等,一个人,如果到了丧心病狂的程度,没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至此,我的结论也就出来了,那笔钱就是这起杀人案件的直接诱因。”
到此,郝憬禹再次停顿,喝水,顺便瞧瞧大家的反映,可是,所有的眼睛都齐刷刷地盯着他,眼睛里却写着疑惑,他知道,大家的心里还有疑问,在等着他继续下去,他放下茶杯:“接下来,我回答曾松勇提出的最后一个疑问,那就是杀手的专业问题。我们在前面提到,这起杀人案件的作案手法,应该是专业杀手所为,也就是说,有人买凶杀人,可是,我们却找不到买凶杀人的契机。于是,我把注意力对准了这俩孩子,同时,从现场勘察了解到的证据,也都指向这俩孩子。可是,这俩孩子年仅十五岁,又如何获得专业训练?我困惑,我相信,大家也困惑。如果,这俩孩子是专业杀手,那么,从他们的年龄推断,他们至少,从小就应该接受基础专业的培训。但是,如果他们的确接受了这样的培训,那么,他们还有必要刺杀自己的舅舅吗?因为,他们既然接受了专业训练,此时此刻,他们还愁吃穿吗?有如此高超的杀人手段,再加上专业培训机构的介绍牵线,他们还有必要为抢钱而杀人吗?说不准,那钱,早就自动地滚滚送来……于是,这中间就出现了严重矛盾,一边是抢钱杀人,一边却接受了专业培训。就此问题,我与新亚警局的同行取得联系,他们也不赞成这俩孩子接受过专业训练的推论,因为,就这俩孩子的家庭情况来看,他们不可能接受这类特殊的专业训练,不说其他,就是这俩孩子家庭的经济能力也不允许。这俩孩子的家,世代皆为渔民,祖祖辈辈以捕鱼为生,他们没有能力,送孩子接受如此高超技艺的特殊的专业培训,甚至,就是一般的技术培训,他们都得费一番脑筋认真的思量。那么,这就解决掉了一个矛盾。这个矛盾是解决了,可是,另一个矛盾又从何解释?他们的杀人手法从何而来?”
“是呀,”王局长皱眉,“这总得有一个合理的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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