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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书包网 > 莫笑农家腊酒浑 > 第四十章 龙凤呈祥

第四十章 龙凤呈祥

不过既然齐永春没有明确地反对,齐长春也就继续去与里长沟通。

当天是与齐永春两个一起去的,齐永春虽然也没有表示支持,但是既与刘长春一起去了里长的家里,态度也有很明确了。

里长在听了齐氏兄弟的话后,却并不多说什么,只说这是齐家自己的事,他不便多说什么。结果在村里转了一圈下来,听说齐长春要到城里去的消息后,村里的人都纷纷表示不再把孩子送到齐长春家里来念书了。

这一点其实也在齐长春和文氏的意料之中,文氏昨夜在齐敏儿睡后,便对齐长春说了自己的想法,其中之一便是村里人的反应。

如果不做教书先生,齐长春就可以只典一套房子,不必多花钱了。这其实是最好的结果——文氏也不必在乡下,城里总也能找到些活计。

那曾在城里作过仆­妇­的赵有德家的婆娘王氏,这几天里文氏也有意抽空去她家里,托她在城里替自己找些活计——文氏的绣活儿虽然不比当年的她了,但做些普通的缝补和浆洗的事情还是可以的。

王氏本是年老了才回来的,在城里也认识一些人,又受了文氏些财礼,被她夸了几句,自然也是心活意动的,便把这事承应了下来,只说:“线娘你只管去城里,我包管替你寻着些轻快又好赚的活计!”

文氏听了心里便又定了几分,顺到家中与齐长春说了,齐长春虽然心中仍有游移,但一则在村里已经说出了话去,二则也当不得文氏诉说,便也就应了。

四十五章 搬家进城

等到了这年的冬天,果然消息传来是乡试落了榜了,城里的张永宁又来,说是城里有一处较大的房屋要典,正在城中的富豪宋家的隔壁。

齐长春却道:“如何不索­性­典给了那宋家,却来找你。”

张永宁笑道:“他家原是我祖父的一个同窗,如今早破落了。家中又出了个败家子,把房子都典卖了,宋家趁机压了他的价,收了好几套去,他心中不忿,自是不愿再找他家了。所以便来找了我,我想着老兄要寻典让的房子,便就来了。”

齐长春道:“却不知价钱如何?”

张永宁笑道:“他只是不忿那宋家,出的价也不甚高。一个大院,主屋是楼上楼下两层五间的房屋,旁边还有两间连在一起的小屋,才典十六两银子,岂不是便宜!”

文氏在一旁听了,忙道:“既然那宋家想买,咱们典下来,岂不得罪了他家?”

张永宁笑着对文氏道:“宋家也不过是一家做生意的,有我家和刘举人两家的关系,他还敢把你当家的如何?”

张永宁的祖父乃是举人,父亲也曾有功名在身,他本人与刘举人亦有师生之谊,宋家不会因为一两间宅子的事与这两家为难——这间事情,其实是应在张永宁的身上,并不是应在齐长春的身上。

文氏自然明白其中的意思,便笑道:“那真是要谢谢张家叔叔了,不知那里面家什可备么?”

张永宁道:“他家里也是家徒四壁了,家什能输的都输了。”

齐长春道:“那还要麻烦张兄了,我明日便去县里,还望张兄带我去典买了这处宅子,再买些家什。”

张永宁笑道:“这算得甚么,你也不用去找了,我家里还有些旧的家什,你先拿去用便是了。”

文氏笑道:“这如何好意思。”

张永宁道:“那都是些旧东西,没什么的,你们不嫌弃也就罢了。”

三人说笑了一回,齐长春便留张永宁吃饭,张永宁却是不肯,只说还有事在身,便辞了去了。

齐长春送他送出很远,回来后对文氏笑道:“却不料有这样的好事。”

文氏道:“你也且不必先忙,先找了人把咱们这地给租种出去。”

齐长春道:“这个我已经与大哥说了,五亩地都交给他,地里的粮分一半与他家,粮税也算咱们的。”

文氏惊道:“一半?怎么这样高!另找别家去!”

齐长春道:“你莫急,听我说完。这次福儿跟着咱们同去,大哥给了我十两银子,也算是他一份心意。”

文氏怔了一下,然后道:“怎么一下拿出这么多来,你大嫂不说么?”

齐长春道:“大哥自己的梯己钱,添了二三两,其余都是大嫂点头的,故此这地里的租钱,就定得高些,总的来说,还是咱们占些便宜。”

文氏道:“有甚便宜,如今粮税这样高,分了一半去,税又算咱家的,那咱们还能剩下多少!”

齐长春道:“便也就是没有了,那又如何,这十两白花花的银子,到了城里,岂不是更有用处?”

文氏道:“便说的是了,可如今岂不是真的自己断了退路?若一二年间便回,你大嫂还能痛快地把田还回来不成?”

齐长春笑道:“你不是要不顾一切地离开这里么。”

文氏叹道:“心里总还有些不舍。”

齐敏儿这时与齐宝儿牵着手进来,齐宝儿道:“刚才谁来了?”

文氏把儿子搂了过来:“是城里的张家叔叔,说给咱们在城里找到了好处住,咱家要搬去城里呢。”

齐敏儿眨了眨眼,心想终于要告别乡下的生活了么?

其实她倒是挺喜欢这乡间的生活的,平日里也是悠闲。不过她也知道,现在她还小,等长大后就没这么悠闲了。

家里只有五亩地,却有六口人,是无论如何谈不上宽裕的。

所以去城里,支持父亲考个举人回来,或者在城里找些活计,自然才是正理——不然的话,说不定真的要把小小年纪的她给嫁出去了。

上次有关于苏睿的话题是虚惊一场,但不代表再过个几年就不会把齐敏儿嫁出去。

文氏待齐敏儿自是极好的——毕竟是自己­奶­过的孩子——但是比起自己身上掉下的­肉­来,那就难说了。

虽说古代十五及笄,但是十来岁就嫁人的也不是没有,按齐长春家里的这些个家底,再耗个五六年不成问题,但这样入不敷出,毕竟不是个事。与其到时陷入窘境,不如现在去城里算了。

按文氏的说法,如今朝庭对于商税征得极少,齐长春又有秀才的身份,如果去城里,说不定能有别的什么活能做的。若是能盘下一家小店小铺什么的,也算是有个活计。

关于这秀才的功名,他的一个特权就是除了自己以外,还可以免除家里两个人的“徭役”。而平时普通人家在政府没有劳役指派时,往往都是改换为出某笔代役钱来应役——当然,即便有徭役指派,你也同样可以出钱代役。

更为关键的事,文氏听到齐长春说如今朝廷出的考题,早已经不是八股,就算是四书五经,也考得越来越少——当今皇帝更看重策论和政论,而这些却是齐长春的强项。所以文氏才敢搏一下,全力供齐长春去读书考学。

所以齐敏儿倒是可以理解文氏的想法,而且在心里也是同样支持的——最差的结局,也不过是自己同样提前嫁人罢了,和在乡下也没什么区别。以文氏的为人来看,最多是把自己卖了去当丫环,怎么也不会把自己卖去青楼的。

而更有可能的是,自己也和魏灵梓一样,去齐永春家里帮忙——毕竟也不是真的有血缘关系,真要到了那一步,也没什么抹不开脸的。

只是齐宝儿可就没想这么多了,开口就是:“怎么没留他吃饭?”

文氏笑着在他头上拍了一下:“小馋鬼!净想着吃饭!前些日子的重阳节,不是还去你大伯家吃了一顿好的?”

齐长春却也笑着说:“我还当张永宁有什么事,却原来是去邻村找俞秀才——马上就要年考了,他是代教谕大人来向他收代笔钱的。”

有很多秀才因为年老或生病等原因,不能参加年考,或者是考不出好的成绩,就会出钱贿赂教谕,再由教谕搭线去贿赂提学。

虽然要一笔不小的钱,但实际上分摊到各人头上,也不是不能承受。而对于各县里来说,本县秀才的人数,也是让县令脸上增光的一个资本。所以县令也会帮着周旋,并不会来克扣或增加这一笔钱。

文氏道:“张永宁和城里的教谕熟么?”

齐长春道:“略有些交情,那教谕和他祖父乃是同榜的举人,如今他祖父还健在,所以也还能说得上话。”

文氏道:“他祖父今年已经八十多岁了吧?”

齐长春道:“已经八十三了,最近身体也不太好,上次去他家时,已经躺在床上起不得了。”

文氏掩嘴道:“岂不是今年要过八十四岁的坎儿么?”

齐长春道:“莫胡说,我这两日便去与里长说一声。”

文氏道:“便是如此,你与那县学里的教谕和训导已见过了没有?”

齐长春道:“还没呢,等到了城里,买些礼物,与张永宁一起去拜见。”

文氏笑道:“你这个朋友交得可好,有他给你引见,很多事都方便了许多。”

齐长春道:“当年我幼时去县里私学时,与他便最要好,近两年走得少了些,但交情还在。”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文氏去准备午饭,齐长春便去大哥家里说话。

结果到了晚间齐长春才回来,文氏也没等他,便与两个孩子先吃了午饭。

齐长春是在大哥家里吃了饭,然后便与大哥一起又去了里长的家里,由里长做中人,把五亩地暂时租给了大哥齐永春。

第二天苏睿一大早就过来了,敲开门见是齐长春,就问道:“敏儿在么?”

齐长春还当他是来找齐宝儿玩的,就道:“宝儿已经起了,正在他妹妹房里。”

苏睿怔了一下,然后问道:“齐二叔,你们要搬去县里么?”

齐长春笑道:“是啊,我要去县里的县学嘛!”

苏睿一脸的沮丧,然后道:“那敏儿也去么?”

这时齐长春才听清他问的是齐敏儿而不是齐宝儿,心里也有点意外,便问道:“你找她有事么?我们这几日且不走呢,你有什么事也可以跟我说的。”

苏睿嘟着嘴:“也没甚么事,敏儿还未起么?”

这时齐宝儿和齐敏儿已经起来了,出门后看到苏睿,两人也是一怔,齐敏儿便道:“咦,这么早,你来作甚么?”

苏睿道:“我听说你们要搬到城里去了,来问问是不是真的。”

齐敏儿笑道:“是呀,我们都要去的。”

苏睿垂下了眼睛:“一定要去么?”

齐宝儿Сhā嘴道:“那是自然,难不成让咱爹一个人去不在。”

齐长春拍了儿子的后脖梗一下:“胡说些什么,快去洗脸漱口去!”

齐宝儿最怕父亲,闻言忙转身去了。齐长春便对苏睿道:“官哥儿还有什么事么?可吃了早饭了?在我家一起吃吧?”

苏睿倒真是一早就往这边跑了,只因昨晚听到父亲在饭桌上说起齐长春要去城里的事,故此连早饭也没吃,从后门就跑出来了。看后门的人也是没注意,刚开了门,一把没拉住,又不敢不看门径去追他,只好当作没看见——反正村里的大小道路苏睿也熟得很,他天天在村里跑,应该也不会出事的。

苏睿现在听到齐长春让自己一起吃饭,便道:“好啊,我还没吃呢。”

齐长春笑笑,领着苏睿先进去了,里面文氏正在给两个婴儿喂­奶­,齐长春让苏睿先做好,然后去厨下盛了粥和小菜上来,那边齐敏儿和齐宝儿洗漱完毕,端了几个馒头上来。

齐长春对苏睿笑道:“官哥儿平日里大概没有吃过这些吧,我们穷人家的饭,你要吃不惯呢!”

苏睿道:“我在家也常吃的,只是咸菜与你家的有些不同。”

文氏笑道:“我们家只是随便做的,哪比得上你们家。”

苏睿毕竟年纪小,也不知该怎么谦让,便道:“我能跟着你们一起去么?”

齐长春道:“那怎么行,你父母岂不担心。”

苏睿本来也对自己跟着去念书的事不怎么抱希望,所以也就叹了口气:“是啊,父母在,不远游。”

齐长春见他忽然掉书袋,一个小小的人儿,做出一副老成的样子来,心中也是好笑,便道:“官哥还小,等再过几年,你爹娘也就放心你了。”

这话说的不错,即便是“游有方”,苏睿的年纪也太小了,不能跟着齐长春家一起去。

吃完了早饭,齐长春送苏睿回去,齐敏儿和齐宝儿送到门口,苏睿对齐敏儿道:“我要参加下一次的县试,到时也去县学里念书,那就能来找你了。”

下一次的正科,还有一年多,苏睿到时也十岁了,若真是中了试,也算是神童了。

齐敏儿便笑着道:“那好啊,等着你的喜讯啊!”

苏睿笑笑,便一边跟着齐长春走了,一边还不断地回头向齐敏儿挥手致意。

齐宝儿道:“哪这么容易中试,说得比唱得还好听!”

齐敏儿瞪了他一眼:“我看他中试的可能要比你大。”

齐宝儿撇了撇嘴:“那便试试,看看我们两个谁先考中!”

齐敏儿耸耸肩,也不来理他,便径回身去帮着母亲洗碗筷。

又过了一段日子,眼见得已是十二月里,张永宁来了白河村,让齐长春赶紧去城里——“快走快走,他要把那宅子典掉,便在今日。”

果然是年关难过,那败家子也是急着要现钱,张永宁一直憋着,终于等到了他典让房子,也不压他价,还是十六两,只是年数从十年变成了十五年。

这倒不是完全占对方的便宜,以他现在的财力,不要说十五年,只怕二十年也未必还得起这十六两,让他多筹几年银子,也算是给他一个机会。

于是齐长春便拿了银子,随了张永宁一起去了县城。这一去便去了三天,到了第三天的傍晚才回,却是雇了一套车,把家里的细软都收拾了,然后连夜便进城去。

齐长春趁着妻子收拾细软的工夫,去了隔壁大哥的家里,把齐福也带了过来,准备一起去。但是没想到的是,高氏让齐福把魏灵梓也带着了——她也是做母亲的担心儿子,故此把一个丫环给派在了齐福的身边。

本来高氏是要派丰玉的,因为丰玉毕竟年龄大些,也有个照应。但是齐福说与魏灵梓在一起也待惯了,还是和她一起去县里觉得自在。

其实齐福是知道自己母亲待人刻薄,只恐魏灵梓年纪小,留在这里当不得母亲的使唤——这魏灵梓不但自己年纪小,更是村里陈寡­妇­的女儿,出了什么事,脸上太不好看。

丰玉毕竟年纪大些,又服侍高氏时间长了,知道高氏的­性­子,看得出高氏的脸­色­变化,所以齐福是故意要带着魏灵梓走的。

齐永春也是知道儿子的心思,也是知道自己老婆是个什么样的人,所以也在一旁顺水推舟,高氏被二人说的耳根子软了,便也就应了——虽然魏灵梓年纪小,但毕竟心思也少。丰玉年纪大些,心眼儿也多,儿子齐福又是个忠厚的,再加上齐长春夫­妇­也不是心眼儿多的人,高氏也怕儿子受了丰玉的欺瞒,但也就同意了带魏灵梓去城里。

魏灵梓过了年就七岁了,一些端茶递水、洗衣铺被的活儿也能做了,由文氏调教,应该也是个能­干­的。

说实话,高氏自己心里何尝不知,这考秀才的事,不是说考就能考上的,做事也要为将来打算些。

齐宝儿见要带魏灵梓去,倒是很意外,嘟嚷道:“怎么还带着丫环,像个少爷一样。”

齐敏儿倒是很高兴——在村里一直没有同龄的女生陪她,她也觉得挺闷的。

虽然她的心理年龄是个成年人,但前一世只是个九零后的大学生,刚刚大一,因为上学早,实际上连十八周岁都不到,还是个未成年,算不上是一个经过社会洗礼的成熟的成年人。说得难听点,她还算是个心理上不够成熟的大龄女孩儿,所以跟小孩子玩,也不是说完全就玩不到一起去。

但是就算如此,至少也得来个女孩子陪她说说话什么的吧,别像现在一样,整天就跟一帮不知所谓的男孩子在一起——虽然只有苏睿和齐宝儿、齐福这三个男孩儿的出境率比较高。

四十六章 游逛花灯

之前的陆佳星,成天只知道跟在苏睿的ρi股后面,唯一相处的一晚,又是齐敏儿困倦得只想睡觉的,两个人相处的时间其实甚短,至今想来,齐敏儿还是觉得很遗憾。

现在有魏灵梓陪伴,齐敏儿觉得说不定还能玩一把调教养成。就算灌输她一些超时代的思想是不行的,但好歹能让自己过一把人民灵魂教师的瘾!

在临走前,齐福还陪着魏灵梓去了一趟陈寡­妇­的家里。陈寡­妇­其实也还是心疼孩子的,但是见到女儿过得不错,虽然齐家签了她的卖身契,但毕竟是乡亲,不像丰玉,是从人伢子手上买来的,所以齐福也还是关照她的,而陈寡­妇­也就放了心——虽然平日里也知高氏泼辣的名声,轻易无人敢惹,这次去了城里,由齐长春和文氏照顾,这二人又是与人和善的,她也就更安了心。

反正签的也不是死契,到时赎了身出来,寻个人嫁了也好——若是齐福中了秀才举人什么的,说不定还能带掣一下她们孤儿寡女的。

于是陈寡­妇­一番嘱咐之后,便与高氏、齐永春一起,把齐长春等人送到了村口。而一辆大型的马车,也就这样把齐长春一家人,以及齐福和魏灵梓主仆俩送到了城里。

在城里齐长春买下的宅子里,张永宁早已经把家具什么的也安置好了,大扫除也做完了,正摆下了一桌酒席,等着齐长春。

这一桌酒席,倒是张永宁替齐长春请的客人,不但请了马福奎和这县学里的教谕、训导等人,连刘举人的侄子也请来了,陪座的,还有隔壁宋家的人——只是请不到宋家的老爷,来的是他的大儿子宋缙。

席上众人也是各自堆着笑脸,齐长春没想到张永宁一下子请了这么多人来,倒是意外得很。不过这些人往后也一样要打交道,张永宁也算是想得周到了。

齐敏儿觉得张永宁这个人真的很有意思,也不知道他和齐长春到底是什么交情,怎么就对齐长春这么好。

等把众人都送走了,张永宁对齐长春拱了拱手道:“来年正科,齐兄定然要参加的吧,我若中了秀才,便与齐兄一起去参加秋闱。”

齐长春道:“张兄如此厚意,小弟怎敢推却。”

所谓的秋闱,就是指乡试,因为一直在八月间举行,故此有名为秋闱。而童子试一般在是二月到四月间举行,中了秀才后,可以在当年立即参加乡试考举人。但是考了举人,却不能立即考进士。因为会试是在第二年的二月,从会试出来的人,叫作贡士,意思是各地进贡给皇帝的人才。取得贡士资格的人,还要参加殿试,前入三甲的人才是进士。

因为开科举士要三年一次,所以如果一次不行,就得再等上三年——齐长春这批人都是好运气,遇上了恩科,而且还是与正科连在一起的恩科,一点时间也没有浪费。

而且上次的恩科,建文帝为了尽快地选拔一批人才,还才特意调整了几次考试的时间。

如果齐长春那一次秋天的恩科乡试中了举人,是可以在十一月参加恩科会试的,不必等到来年的二月,如果又中了贡士,则可以在来年的正月底,也就是今年的正月底参加恩科殿试——这样的话不耽误考官,在这一年的二月仍然可以举行正科的出题和阅卷。

只可惜齐长春没有考中举人,也只有在今年的七八月间再次向乡试发起冲锋了,所以张永宁才有这样的话。

张永宁见齐长春答应与自己同往,面上露出喜­色­,道:“此番若中了秀才,则当与兄共勉也!”

齐敏儿在一边看了二人的形状,心中不免抖了一下——这个张永宁不会有龙阳之好吧?所以才对齐长春这样热情!

但是看齐长春的样子,却没什么在意的,连文氏也只是对张永宁再三称谢罢了。等到张永宁走了,齐敏儿大着胆子问了一句:“张家叔叔怎么我我们这么好啊?”

齐长春听了,笑而不语,文氏却对齐敏儿道:“他们两个本来就是好朋友啊!敏儿日后也要有这样的好朋友才是!”

齐敏儿见打听不出什么,也就罢了——她本来也不是什么喜欢八卦的人。

当晚将几间房间又整理了一下——这间大屋是齐长春一家住,而齐福和魏灵梓睡在旁边的小屋里。那小屋原是下人居住的地方,只是有个隔间,正好大的一边让齐福睡,小的一边让魏灵梓睡。

而楼上是三间,一间大的由齐长春夫­妇­和两个小婴儿住,两间小的是齐敏儿和齐宝儿分睡——按文氏的想法,那两间屋子其实也不小,等到齐芸和齐升大了,便分别跟着姐姐哥哥一起住就行了。

在两处宅子之间,有一片空地,偏西北角上有一口井,虽然小了些,水也不是很多,但也足够这几口之有用了,算得是很不错,不必去街上公用的水井里汲水。

第二天,齐长春又回了白河村一趟,把家里的事再处理了一下,回来后告诉文氏,说是村里的里长和老人,都说齐长春的宅子风水好,要他把主屋给村子里当私塾学堂,由村子里自己再请教书先生授课。

文氏笑道:“怎么你这带携旁人的名气越来越响了,我原先还以为便只张永宁这样想呢。”

齐长春道:“你不知,张永宁的父亲与城北的李举人曾是同年,二人交好。李举人的二儿子,便是里长的女婿呢!”

原来苏灵的公公是个举人,怪不得身上穿戴很是华丽。

文氏道:“你向来不与我说这些的,我如何得知。原来还是张永宁说出去的,但是这种事怎么好信的,你们读书的,不是向来都说‘子不语:怪、力、乱、神’的?怎么连张永宁的祖父都信那相面的话?”

原来齐长春曾有一次去张永宁的家里,正逢着一个相信高明的方士,说齐长春面有富贵之相,又有荫福他人的命,所以张永宁便在祖父的刻意授意下,更与齐长春结交了起来。

齐长春听文氏这样说,不由苦笑道:“你不知,现在考功名的人,一个比一个信鬼神,我这次还看见背着祖宗的牌位进考场的呢!”

文氏和他笑了一回,便问道:“那你应了里长他们了?”

齐长春道:“应了,里长还说一年给我们二两银子呢。我想着那屋子空着也不好,有人住,多些人气也好。”

文氏笑道:“你总是不肯得罪人。”

齐长春道:“如今村里的事也大致安排妥了,我明日便去再拜访教谕和县令去。”

齐长春现在是秀才,要求见县令,递上一张“治生”的帖子便可——当然,县令不一定真的见你就是了,但至少有事的时候有机会当面表达一下自己的意见。

不过这也有点难为了齐长春——他其实本不是个善于钻营的人,这些场面上的事,他也并不擅长,所以现在既然中了秀才,也就不得不去做这些事。

到了过年时,文氏又在那赵有德家的王氏牵线下,接了些浆洗缝补的活儿,也算是各自安心,暂时安顿下来。

过年时齐长春又去了教谕和训导那里送了节礼——这一年的年考,他的成绩也还不错,考了个第三等,可以参加年后的录遗,以决定是否有资格去参加乡试。

而录遗是由教谕和县令主持的,不是由省府的官员来主持,所以这个时候的人脉关系就起了作用了。

齐长春是新面孔,在张永宁的帮助下使了些钱,估计应该没有问题,他自己也在其中一个训导的私馆里兼了一个教书的差事,平日里也有些钱来帖补——这也同样是张永宁的关系才得到的职位。

其实“录科”与“录遗”本是清朝科举的产物,但是现在的这个皇帝为了尽量网罗人才,特地设了这两次补考的机会。而刚刚过年,朝廷上又有了新的旨意下来,说是考不中秀才的,可以用钱纳捐一个“捐生”的名号,取得入县学学习的机会,可以参加当年的乡试。但如果不第,且又在当年年考中考不中前三等,便会被剥夺这一称号。如果想再继续科考,就得在下一科来临时,继续纳捐。

这种事是古代常有的,也就是变相的“卖官”,但是齐敏儿没想到这个穿越者的皇帝也会出这样的损招——这样的卖官行为就意味着腐败,虽然开放的只是等级最低的乡试的资格,但是他作为一个现代人,怎么会不了解其中的弊端!

但是最重要的是,当今的建文帝宣布由这一年的正科开始,正式设立武科。

科举分文武登取人材,始于唐代的武则天,元代废了武举,明初虽然恢复,但是仍沿袭宋朝旧制,并没有多大的新意,而且并不是每次开科都有武科,因为朝中的武将都是贵胄功臣的子弟荫袭的,洪武年间打仗又少,就没有那么多缺。

这次建文帝正试设立武科,明确了与文科一样,三年一次,而且在县学里开设武学的讲课,捐纳武科捐生的人,可以在里面读六年书,不像文科那样,考不中就要回家。

这样的话,就避免了考武举的人没有地方学习的苦处——因为古代行军打仗排兵布阵这些事,一般是不教老百姓的,怕老百姓起来造反。

当然建文帝在改革武举的同时,也加强的对民间武器的管理,每户人家只许拥有菜刀、柴刀等不超过三把的刀,私铸私藏兵器者斩,任侠养士者流放。

自古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都是统治者头疼的东西。

更重要的是,从这一年起,建文帝把实行了一千多年的度量衡的“衡”给改变了——从十六进制,变成了十进制。

也就是说,原先的一斤十六两,变成了一斤十两,“半斤八两”的年代成为了历史。而国家设在各地的银行,更是发行了新的大明宝钞和铜制钱,旧钞一贯只能兑换新钞六百二十五文钱,旧的铜钱一贯或一两银,也只能兑换新制的铜钱六百二十五文,而且由银行逐步回收旧钞旧钱——为此银行专设了六百二十五文的新面额纸钞,以方便百姓兑换。

齐敏儿对于这一点倒是很能理解——十六进制实在是太麻烦了!

不过明代一斤的重量,大概相当于现代的一斤二两。不过这个时期,也不必强求什么与国际接轨,自己好算就行了。

新的圣旨传到的时候,正好是元宵佳节,盱眙县的杨县令正好借着闹花灯的时机宣扬了圣旨,带着一对儿女杂在人群中,听了圣旨的宣讲后也不回家,便趁这机会在街上游玩——文氏在家里照顾一对刚刚能站起来走两步路的孩子,并没有跟出来。

齐福则在之前跟着齐长春过年时回了乡下的家里,并没有在盱眙城里。

倒是张永宁,跟着一起来了,还拖着马福奎一起跟在二人身旁。

看着大街两旁各式各样的花灯,齐敏儿倒是真开了一回眼——现代的城市里,是没有这玩意儿的。

齐长春一手牵着一个孩子,与张马二人一边闲谈一边顺着人流向前走动,都说这次朝廷一下子来了三个新的举措,实在是锐意革新了,马福奎对武举很有兴趣,而张永宁却更是高兴,说便是这次童试不第,也要捐一个捐生的资格,与齐长春一起去参加会试。

齐长春自然是说他这次童试必中的,让他不必担心。

三人边走边说,齐宝儿却是东张西望——难得进一次城的他,自然是对什么都好奇的。

“敏儿!”

就在二人都注意着两边的花灯时,便有人在一旁叫齐敏儿的名字。齐敏儿听得声音很熟,回头看时,却是苏睿跟着父亲和母亲一起进城来看花灯——当然,还有一个丫环,以及一个仆人赶着马车跟在身后。

只见苏里长和他的夫人都身穿锦袍,苏睿倒是穿着一身大红­色­的棉衣,看上去颇为古怪——想到之前说过苏灵嫁到了城里李举人的家中,大概他们之前也是在李举人家中作客的吧。只是不知为什么他们上街看花灯,苏灵却没有陪着他们……

苏睿见到齐敏儿,笑着跑了过来,道:“我正想着这次来到城里,却见不到你,太遗憾了,却没想到在这里相逢,我们真是有缘啊!”

齐宝儿笑着过去拍了拍他:“那我们两个也一样有缘啊!”

苏睿哈哈一笑,也拍了拍齐宝儿:“是啊是啊,我们也一样有缘。”

齐长春见是里长,忙上前见了礼,再给里长介绍了马张二人,几个男人在一起说话,苏睿的母亲刘氏倒是从马车上又多探出半个身子来,好好地上下打量了一番齐敏儿——去年只是匆匆见过一面,并没有说过什么话——然后对苏睿笑道:“你成日里说齐家妹妹好看,倒也不是没有道理。”

然后转过脸来,对齐敏儿道:“敏儿你还记得我么?”

齐敏儿自是点头说记得,刘氏便笑着下了马车,迈着小碎步过来,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红包来递给齐敏儿。

齐敏儿见她的行动,这才知道她是个裹过小脚的,走不得远路,所以才会不陪着丈夫儿子逛街,而是缩在马车上——上一次在苏睿家里,她一直坐着,也就没注意。

于是忙笑着拜领了,那边齐长春见了,忙上前推辞说不要,却哪里推辞得掉,便只得拿了一串钱出来给苏睿,说是让孩子买些糖吃。

几个大人在这里推来说去,三个孩子已经到一边看灯谜去了。

刘氏见丈夫在与齐长春等人说话,怕几个孩子跑散了,顾不得小脚,忙由丫环搀扶着跟了过去。几个孩子便在刘氏的陪伴下一路看过来——齐敏儿的主要­精­力还是放在图画上,并不去看那些字谜什么的。只是苏睿有心在齐敏儿面前显示一下,但是却又怕齐敏儿不懂,反而伤了齐敏儿的自尊,故此正在犹豫。

齐宝儿却不管这些,看了一个字谜,便指着问齐敏儿:“敏儿你能猜出来么?”

齐敏儿看了他一眼,心想我就是懂也不能说啊!我不过跟着爹“认”了几百个常用字罢了,怎么可能猜得出来!

这时苏睿见齐敏儿神­色­中似乎有些不甘,便上前笑着道:“我来看看,是甚么谜面。”

结果是一个四面的灯,一面向着三个孩子,另三面要转过去才能看见。这一面上却画着“一行白鹭上青天”的画样,然后旁边是谜面——无端白鹭横空起,打一字。

苏睿想了想,笑道:“是个‘鸣’字!”

齐宝儿偏着头想了一会儿,问道:“为何?”

四十七章 字谜决胜

苏睿道:“无端就是没有字头,‘白鹭’二字去掉字头,便是‘日鸟’,后面的‘横空起’,便是说一横空着,日字去掉一横,便是口字,故此是个口鸟‘鸣’字!”

齐宝儿道:“既如此,为何不连‘鸟(鳥)’字头里那一横也去了,成个‘呜(嗚)’字。”

苏睿毕竟是孩子,被他一句抢白得语塞,不知该如何应对,齐敏儿在一边却只是笑。

这时摆灯谜的过来,说的确是“鸣”字,苏睿猜中了,便给了他一个小风车玩。刘氏放了几文钱在那小贩手中,苏睿对着齐宝儿哼了一声,表示我猜对了,你那是无理取闹!

齐宝儿不服,又指着另一个椭圆形的灯道:“那你再猜一个看看。”

苏睿自是不会退缩的,便凑过去看,齐敏儿也不由自主地凑了过去,看时——却仍是个字谜,那灯上的画却是­阴­森,不合这节日气氛——画的乃是一座孤坟,碑上刻着“要离”二字。

再看那谜面,却也是一句诗,乃是从陆游的《月下醉题》中化出来的——“逝当择居近要离”,仍是打一个字。

苏睿想了半天,这时齐长春等人也过来了,想了一回,都没有想出来,齐宝儿得意洋洋,说:“这是个据为己有的‘据’字!”

苏睿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问道:“为何?”

齐宝儿道:“‘逝’字的中‘近’字要离去了,那就只剩下一个‘扌’然后选一个居字放在它旁边,不就是个‘据’字?”

原来那画面上的“要离墓”却是掩人耳目的,齐宝儿根本不知要离是谁,也没读过陆游的这首诗,故此才会不受影响。苏睿却是自去年被齐宝儿取笑后通读了一遍《史记》,知道了要离是谁,这才上了当。

几个大人听了,也是哈哈大笑,把齐宝儿夸了一通,齐敏儿知道他是不学无术误打误撞,心里也是好笑。

苏睿在边上见齐敏儿腮边红晕浮现,笑靥如花,不禁对齐宝儿更为不服,便道:“这个是你碰巧了,我们再猜一个。”

几个大人见两个孩子互相斗气,也觉得好玩儿,反正猜谜也是风雅之事,便不阻拦。

齐宝儿见父亲面露微笑,只道父亲很高兴自己能猜出灯谜,又见身旁的齐敏儿也笑得可爱,便一心搏得父亲与齐敏儿的欢心,自然也是一口应承了下来。

苏睿对齐敏儿道:“刚才那个是你哥哥挑的,这次还是你来,你挑一下我们来猜。”

齐宝儿道:“嗯,这也公平,免得你不服。”

齐敏儿随便指了一个方向,两个孩子走了过去,却见灯上画着一个人拿着一支笔正在泼墨写字,旁边一行字——“由来张颠半疏狂”,也是一样打一字。

苏睿想了半天,没有想到,齐敏儿看看几个大人,都是面上含笑,想来是已经猜着了,只是看两个孩子逗趣儿,她自己想了一下,便也猜着了,只是见苏睿这个样子,不由得心想——怎么同样的当,你还会上两次的啊?

这时齐宝儿道:“你真笨,这是个‘狎’字啊!”

苏睿一愣:“哪个JIA?”

齐宝儿道:“犬旁一个甲乙丙丁的甲啊!”

苏睿眨了眨眼,齐宝儿叹了口气,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由’字颠倒过来,就是一个‘甲’字,‘半疏狂’,就是狂的一半,是个犬旁,故此是个‘狎’字!”

这“张颠”二字,由这画面上来看,指的是唐代的草圣张旭,苏睿跟着先生练过书法,虽然不会草书,但是也听过张旭的名声,所以才会又上了当。而齐宝儿根本不知张旭是谁,也就更不知道他的外号叫“张颠”,所以完全由字面的意思上去理解,把‘张’字理解成布置的意思,把由字布置成颠倒的,然后再加个反犬,就是“狎”字。

苏睿愣了半晌,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输给齐宝儿这个不学无术成天只知道吃和玩的家伙。齐长春怕苏睿小孩子受不得气,便上前笑道:“官哥儿不要沮丧,这些小玩意儿不算甚么。”

齐敏儿见他神情黯淡,也上前道:“我们别猜谜啦,睿哥哥到我家去坐坐吧。”

苏睿一下来了­精­神:“好好好,便去你家,我还没有去过呢!”

里长苏重德道:“也好,相请不如偶遇,不如便去齐二爷家里看看。”

齐长春笑道:“里长客气了。”

于是便拱手向马张二人道别,领着里长回了自己家里。

苏睿一路上都显得很高兴,不停地问齐敏儿在城里的生活,齐敏儿也都笑着一一作答。

其实齐家搬到城里也不过一个多月,能有什么变化,齐敏儿也不过是帮着母亲有时做些简单的缝补的活儿,平日里也不出门——城里人多,大街小巷的,被拐子拐去了可不得了。

所以不但齐敏儿,便连齐宝儿了不常出门。再加上与隔壁的宋家其实也无甚来往,故此文氏也不愿惹上什么是非,所以出门更少。

不过这也在短短的一个多月的时间里,为她赢得了贞洁娴惠的好名声——这让齐敏儿也懂得了,在古代一定要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才是好女人,想要­干­一番事业,当垆卖酒什么的,那更是想也别想了!

只要不出门,见过你的人那是越少越好,那你就会在街头巷尾的传说中成为传奇,然后成为美丽与贤惠的化身。

事实上在这个时代,你长成什么样子也没人管你,因为这个时代的有身份有体面的男人,是重德而不重­色­的。

像苏睿的父亲那样都有了儿子,又年过不惑的人娶妾,其实是被人当笑话传的——所以之前齐宝儿才会以戏谑的语调跟苏睿谈起这件事。齐宝儿才多大,怎么会知道这种事,又怎么会知道这种事是可笑的,那分明是村里其他人的流言被他听到了。

而到了城里来之后,齐宝儿也甚少出门了,偶尔才央着父亲携了他一起上街,既无同龄的朋友玩耍,更听不到什么新鲜事,让他好不郁闷——小小年纪的齐宝儿,也有一颗八卦心啊!

一路有说有笑的,三个大人和三个孩子,再加上一个丫环和一个仆人,一共八个人,浩浩荡荡地到了齐长春的家里。

文氏应声来开门,见到这么多人,也是怔了一下,但很快反应了过来,便把里长一家都迎了进来。

这院子里主屋的一层,当间便是客厅,旁边是厨房,没有卫生间,只有马桶,每天早上去倒在院后的下水道入口。

明代的城市,已经有了比较完善的下水道和排水系统了。其实这东西在宋代就有,只是仅限于大城市。盱眙属于凤阳府,属于朱元璋的龙兴之地,沾了点皇家的光,又是原泗州的首县,故此也有下水道。

虽然马桶放在家里有些异味,但好歹比乡下时在院子里直接弄个毛坑的要好。而且齐敏儿已经提出了建议,在院子里两个宅子中间的空地上,造个小屋,里面放上两个马桶,再用板隔开,两边开门,做成厕所。

这个建议不错,齐长春准备过了年就动手——这段时间挺忙,也没腾出空来。

至于抽水马桶,齐敏儿觉得还是暂时算了——自家的井就在旁边,也不知道这排水系统到底是怎么做的,万一把米田共冲入地下后井水串了味儿,那齐敏儿就可以去SHI一SHI了!

事实上这也是齐敏儿前世对那些穿越小说里的穿越者在古代弄抽水马桶所感到奇怪的地方——不弄个排水系统的话,很难啊。而且还要定时清理,不影响附近水源,这都要专业人士的啊,那些穿越者的脑子真不知是什么做的!

不过现在的皇帝是个穿越者,如果他来弄的话,大概可以慢慢在全国推广开来吧——只是这工程不小,不知他何时能腾出手来。

却说此时已经亥时将过,齐长春一到家就让文氏温一壶酒来,又让文氏去做了几个菜,充作宵夜,要与里长一醉方休。

里长忙阻拦道:“已经不早啦,我们不过来略坐坐,认认门儿,一吃酒,岂不耽误了回去!”

齐长春笑道:“便就住下,又能怎的?”

于是强要里长饮一杯,里长当不过,想想也无甚要事,便与他吃了些酒。刘氏是听丈夫的惯了的,也不好阻拦,苏睿却是高兴得很——他想着要是晚了,便在齐家住上一夜,明日还能与齐敏儿玩一会儿。

齐敏儿见他笑得遍地开花,也不明白他有什么可乐的,便低声问道:“你笑什么?”

苏睿笑道:“今晚我住在你家好么?”

齐敏儿这才明白他为什么笑,就说:“好啊,反正福哥哥的房间也是空着的。”

苏睿道:“我跟你睡好不好?”

齐敏儿愣了一下:“为什么?”

苏睿道:“很久没见了嘛,怪想你的,明天就要走了,晚上我还有好多话想跟你说呢。”

齐宝儿凑过来说:“有什么话,问我也是一样,我跟你睡!”

苏睿说:“我娘说了,大户人家的孩子都是跟女孩子睡的,你又不是女孩子。”

本来几个大人在说话,忽然听到苏睿来了这么一句,不由得都愣了一下,刘氏红着脸打了苏睿一下:“胡说甚么,娘说的是丫环,谁跟你说能跟别家的大姑娘睡一起了!”

原来之前苏睿都是一个人睡,丫环玉荷要照顾的地方多,也不在外间上夜。今年过后他已经九岁,吵着说要参加这年的童子试,说自己已经长大了。

刘氏就笑着说:“好好好,我的儿子长大啦!那便把玉荷给你,让她陪着你睡,也好伺候你上夜。”

其实上夜的丫环应该是从小就有的,只是苏家毕竟不是什么大户人家,家里的婢女也只有那几个,使唤还使唤不过来呢,也是实在没法给苏睿安排一个专属的帖身丫环,刘氏当然也就是随便那么一说,结果苏睿还当真了,就缠着刘氏问个究竟——到底为什么长大了就要与玉荷睡在一起?

刘氏本来是一句戏言,没想到儿子当了真了,也没法跟他细说,最后就说长大了就是这样的,不信问你爹去!

苏睿还真的就去了,结果苏重德也和他娘一个口径——长大了就是要这样的。

于是苏睿就在一条歪路上越走越远,最后歪到齐敏儿这边来了。

现在刘氏骂了苏睿一句,苏睿想了想,觉得自己可能当时想得岔了,再细一想,就红了脸,知道自己说了蠢话,就低着头不言语了。

等到齐敏儿终于弄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后,只有一句话在她脑海里翻腾——古代人的­性­教育太落后了啊!

但其实这是有关于婢女与主人关系的事,原来苏睿居然不知道。齐敏儿不知这是因为苏家对下人太好,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不过希望他以后也不会­淫­遍家中丫环婆子吧!

那可太恶心了!

不过再想想自己前一世七八岁的时候,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吧。记得当时,父亲还说自己是从妈妈的胳肢窝底下掉出来的,自己居然也信了——真是童真的岁月啊!

苏睿看齐敏儿一个人坐在桌边上眼神迷离地傻笑,也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只是觉得齐敏儿笑得好看,便也就直盯着看。

齐宝儿用肘部顶了一下苏睿:“别看了,她经常这样,一个人傻乐,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苏睿看了一眼齐宝儿,道:“这叫触景生情,她一定是想到什么可乐的事了!”

齐宝儿撇了一下嘴:“她能有什么可乐的事我不知道的?嘁!”

苏睿看了一眼齐宝儿,想要说什么,但终究还是没有说出来。

这时齐长春让苏重德一家先在这边住下,齐宝儿和苏睿在一张床上挤挤,里长夫­妇­睡在齐福的房里,两个下人就在客厅里凑合一宿。

第二天里长夫­妇­到了快中午时才回去,齐长春夫­妇­还想再留他们吃了晚饭再走,但里长夫­妇­却说已经一晚未归了,怎么也该回去才是。

于是齐长春便送他们出城,然后再回来吃午饭。

文氏趁着这机会去把他们睡过的被子和垫被都拿出来,在院子里晒了晒——天气不错,是个暖晴天。

齐宝儿的房间还是比较大的,所以暂时当做了书房——齐宝儿对此有些不满,所以齐长春也说了,等元宵节过了,便把下面的客厅切一小半出来,当做书房。

这天齐长春送了里长出去,临去时说自己不回家里吃,而是要去找张永宁,齐宝儿就满心欢喜——终于可以不再把自己的房间当成公共的了。

在齐宝儿的房间里绣着一块帕子的齐敏儿,看着边上齐宝儿一边念书一边笑盈盈的样子,不禁暗中摇头——还是一样啊,喜怒全在脸上,一看就知道他的心思了!

于是故意过去拍了拍他:“这么高兴?是因为昨天遇到了苏睿么?”

遇到了许久不见的朋友,也算是件喜事!

齐宝儿嘿嘿一笑:“我不高兴,我看他倒挺高兴的,因为又见到你了。这家伙就像个女孩子似的,听说他五岁前,他家人都把他当女孩子养的,成天打扮成女孩子,后来看到周围没有女孩子,吵着要当男孩儿,现在见到你了,大概又想起当女孩儿的好处了,所以成天净想着你呢!”

齐宝儿年纪小,一张嘴想到什么就说什么,齐敏儿倒是脸上红了一下:“谁成天净想着我呀!”

齐宝儿索­性­把书也放下了:“苏睿呀。他昨晚跟我说了好几遍,说真羡慕我,能成天看到你,跟你在一起。真不知道这有什么好羡慕的!”

齐敏儿托着下巴,对他笑道:“那你跟他换一换好不好?里长家里好吃的可多了,你跟他换一下,岂不是各得其所?”

齐宝儿想了一下,说:“不行,里长大概不会答应。”

看着齐宝儿认真的样子,齐敏儿忍不住笑出了声。

齐宝儿道:“笑什么,我说的是真的啊!”

齐敏儿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是啊,我知道,里长的确是不会答应的。但是你居然真的会这样想,才让我吃惊呢!”

齐宝儿看着齐敏儿,却只是笑。

这时文氏做得了午饭,在下面叫二人去吃,齐敏儿拉着他便要走,齐宝儿却说要收拾书本,让她先去。

齐敏儿感到奇怪——这不像是齐宝儿平时的作风啊,便也放缓了脚步,回头看时,却见齐宝儿在后面嘟嚷着慢慢地磨蹭,仔细去听时,却发现是齐宝儿自言自语,说:“就算是里长肯,我也不肯,妹妹是我的,我才不要跟苏睿去换!”

四十八章 永春来访

齐敏儿心中觉得甚是温暖,便转身回来,拉着齐宝儿的手:“快点啊,天冷,饭菜凉的快。”

到得下面时,文氏已经已经好了碗筷,见二人下来,便问:“芸儿和升儿呢?”

齐敏儿道:“刚在床上睡着了,我搬了两把椅子在床边挡着呢,翻不下来。”

文氏毕竟不放心,又上去看了一眼,见一双小儿女睡得正香,这才返身下来,却见齐敏儿正往齐宝儿碗里挟菜,便过来笑道:“怎地妹妹替哥哥挟菜,倒真像是姐姐了。”齐宝儿道:“她今日不知怎地了,忽然对我这样了,我倒不自在了。”

文氏在他脑门上戳了一指:“你个没福的,妹妹对你好一点你就这样了,忒没出息了!”

文氏见两个孩子关系亲密,完全不像是没有血缘的,心中也自高兴,便一人给他们挟了一筷子菜,让他们多吃一点。

吃完了饭,齐敏儿上去继续陪着齐宝儿念书,自己在一边绣另一块帕子,文氏在一边指导她。不多时下面齐长春回来了,还带着一些工匠,开始在下面隔出一个隔间来,以做书房。

文氏下去看了一下,上面的孩子却因为下面吵闹而醒了过来,不多时便开始哭叫,文氏听到了便上来哄孩子,一边打发齐敏儿下去拿些煮得稀烂的粥上来。

那粥是放在茅草和棉花制成的焐窠里的,齐敏儿用手拭时,还挺烫,便拿了上来。文氏吹凉了喂两个孩子,却不吃——这两个孩子比齐宝儿和齐敏儿都娇气,一周岁了,还是只吃­奶­,别的什么都不吃。

文氏喂了片刻,见孩子不吃,也是无法,只得又解了衫哺|­乳­——还好她­奶­水充足,也足够喂两个孩子的。

齐敏儿不是不曾嫉妒过——当年的她一周岁不到时就是­奶­水与粥间隔着食用了,只是后来觉得文氏心疼两个早产儿也是正常的,而且自己毕竟不是她亲生的,也就心态平和了。

到了下午,这边工程还未完,那边齐永春夫­妇­和齐福、魏灵梓也一起来了。

高氏在这里转了一圈,觉得各种都很满意,便对文氏道:“妹妹到这里来,也是人生地不熟的,身边也没个帮手。灵梓虽然是我家的人,你也不用多顾忌什么,尽管使唤就是了!”

意思可能是好意,但说出的话来总是让人听得不那么顺耳,文氏便也只讪笑着,并不应她。齐敏儿看了齐福一眼,只见他正微笑着抚摩着魏灵梓的头顶,好像在安慰她什么——唉,有这样的娘,他也很累吧!

见到齐宝儿,高氏给了他五百文新钞的红包,而对于齐敏儿,却给她一对小小的金耳坠。

这是齐敏儿第一次收到首饰,虽然很小,小到只有她的指甲盖儿大,但也让她高兴了许久——从这首饰的做工和份量,以及黄金的­色­泽上看,大概在现代要值个四五百块钱,换成现在的新大明宝钞,大概也在四百文上下。不过按明代的黄金生产量来看,大该还要再贵一些,总的来说与给齐宝儿的红包价值相当。

“敏儿今年也五岁了,该空耳洞了。”

高氏那边对文氏道。

文氏笑道:“我本想来年再给她穿的,嫂子却早我一步想到了。真是谢谢嫂子了。”

高氏笑道:“我料你不一定想得到,便给你带来了。你看那灵梓,我第一年就给了她一对银耳环,免得有人说我刻薄下人。”

文氏的脸­色­变了一下——你这是在说我刻薄敏儿?

这时齐长春那边已经与齐永春一起上街沽酒买­肉­去了——这两天连续请客吃饭,开销也大了点,不过齐永春这次出去,可能又是要瞒着老婆多给一点齐福的束脩吧。

齐长春本来是不要的,因为一则是喜欢齐福这个侄子,二则齐福的年纪大些,再加上魏灵梓,其实也帮着文氏和齐长春作了不少家务,两相比较,齐长春家里也不吃什么亏。

高氏倒是也没在意文氏有什么神情变化,只是待到齐氏兄弟拿着­肉­食和菜回来后,就带着魏灵梓去了厨下,说是要教她怎么做饭烧菜,以后也能更好地伺候齐福。

魏灵梓比齐敏儿大两岁,如今也是七岁了,站在凳子上翻翻炒勺,做两个简单的菜还是可以的,文氏也没阻拦——这是人家的丫环,她也犯不着去管。而且她还要带两个小孩子,又要浆洗缝补的补贴家用,魏灵梓多做些事,对她也有好处。

酒过三巡,齐永春和齐长春都有了些酒意,文氏怕他们喝多了,便不再添酒,只让二人吃菜,高氏也叫魏灵梓去添了两碗饭上来。

齐永春见没了酒,也没催,喝了一小碗汤,便对齐长春道:“如今二弟的那间大屋,改作了私塾,村里的孩子,大约有一大半倒来上课。那先生是俞秀才的孙子,原本是教里长的官哥儿的,现在由村里这些孩子的家人出钱,他倒赚了一笔,也把那些顽皮孩子治得服服帖帖。”

原先那些村人送给齐长春的“束脩”,在齐长春入城之前,也都还给了他们,只有些不太好还的时令疏果之类的,自家吃了。

齐长春这时笑道:“大哥莫不是眼热那些束脩?我那间空房子,每年租二两五钱银子,也算不错。”

高氏道:“就是就是,说那些钱做什么,二叔岂是在乎这些的!只是那些孩子里,听说官哥儿和那张标挺聪明的,下个月便要参加县试,福儿你可得加把劲儿,不要让人看笑话!”

齐敏儿心中暗笑——原来是这样,生怕别人考上了齐福没考上,然后被人耻笑么?

但是这种事是勉强不来的,刻苦攻读也不能保证必中啊!

齐长春对这种话题也不敢接,只好陪笑,齐永春却是很难得地与老婆站在了一边,并没有向以往那样岔开话题,反而道:“二弟你不知,你搬到城里来后,村里对你有些非议,若是你考不中举人,只怕以后回去,难以在村中立足。”

齐长春叹了口气,看了一眼齐敏儿,然后对齐永春道:“这也没有办法,总不能全靠着刘得标去通路子,然后每年弄个三四等,然后永远没机会考举人吧。”

齐长春这话说得也有些不客气——两个人都有点喝得多了,文氏忙让魏灵梓去厨下把醒酒汤拿来。

高氏见齐长春说话有点冲,却一反常态地没有多说什么,只说二叔这话也有理,倒让齐敏儿有些意外。

等到醒酒汤上来,高氏和文氏分服服侍着自家男人吃了,然后齐永春夫­妇­便乘着马车回白河村去了。

第二天齐长春起得很晚——想是宿醉的关系吧。

文氏趁这工夫,早饭后就替齐敏儿穿了耳洞——齐宝儿在一旁看着,不停地问齐敏儿“可疼可疼”的,本来齐敏儿并不怎么觉得疼,倒被他弄得觉着很疼了。

文氏打发齐宝儿去跟着齐福念书,然后替齐敏儿用茶叶梗穿在耳洞里,等隔两天后再戴耳坠。

等到齐长春起时,文氏正在给两个孩子哺|­乳­——现在孩子大了重了,要齐敏儿帮忙抱着一个,然后一个一个来,不能同时喂了。

文氏让齐长春等一下,齐长春笑道:“我自己去厨下盛饭吧,你不必动。”

于是便盛了饭来,就着桌上还没收掉的咸菜吃。

文氏道:“你少吃些,等会儿便吃午饭了。”

齐长春笑道:“不必,昨天酒吃得多些,便想吃得清淡些,只多喝些粥罢,不然晚饭吃得早些便是。”

文氏笑道:“你也知道自己昨晚喝多了?那你可还记得昨晚与你大哥大嫂说的话么?”

齐敏儿这时也在一边饶有兴趣地看着——齐宝儿和齐福都在那自己房中念书,这边的书房还没有弄好,大概还要一天才行。

齐长春想了一回,笑道:“大约还是记得的。”

文氏道:“喝得那么多,说的话都不像是你说的了!”

齐长春哈哈一笑,然后摸着齐敏儿的头道:“敏儿,爹可说了什么不得体的话?”

文氏道:“她才几岁,你问她做什么。”

齐敏儿只是笑,心里却想——你昨晚看我的眼神那样古怪,分明是认为娘是为了我才冒险离开那村子的。其实这只是文氏太要强太好面子吧!便就任他们说去,齐敏儿还真不认为自己嫁不掉。

不过那村子里的人也真是的,什么屁大点事,都要惹起无穷无尽的流言和谣言,也怪不得文氏神经过敏。

这时齐长春又道:“昨夜大嫂居然没有多说什么,看来儿子大了,她也知道要收敛些,不然儿子也不好做人。”

文氏哼了一声:“你现在是秀才了,她敢在你面前出言不逊么,惹得骂将起来,这里是县城,可不是乡下,没人管她惹她。”

原来古代人是很注重礼仪的,出言不逊或者骂人,尤其是后者,那都是犯法的,要处以打板子的刑罚。但是拥有秀才功名的人,骂人后可以用少量的银钱赎罪(旧钞七厘五毫银子,连一钱都不到,大概也就相当于RMB五、六十块钱),不必为了这点小事挨板子,而县官也因此不太愿意受理秀才骂人的案件,基本上就睁一眼闭一眼,不闻不问了。

所以一般人不敢与秀才骂街,也不敢在秀才面前出言不逊,以免被秀才痛骂,或者被扭送官府挨打。

齐长春笑道:“偏就你这样想,大嫂与我们都是一家人,有什么可多顾忌的,我还能与她一般计较么!”

文氏笑道:“你以君子之腹度人,人家却以小人之心度你!”

齐长春道:“胡说,大嫂哪里是什么小人了!”

文氏仍然笑道:“是呀,她不是小人,她是女人。子曰‘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看来她就是那难养的女人了。”

齐长春听她歪解《论语》,也是笑着说:“是啊,再也没有比你更好养的女人了。”然后看看一边的齐敏儿,又摸了她的小脸一下,“除了我们的小敏儿!”

说了一会儿话,这时已经时近中午,文氏便扬声叫上面的齐宝儿和齐福也下来,索­性­都用了饭,她再一起洗涮碗筷。

下午齐长春仍然看着那些工匠开工,文氏也在一旁照应,魏灵梓跟着齐敏儿学刺绣——齐敏儿虽然年纪小,但毕竟心智比她成熟多了,学这东西又比她早,故此水平比她高很多,文氏不在,便由她来教魏灵梓。

文氏托了张永宁,替她家找一个刺绣的活儿——齐敏儿现在绣一些简单的东西还是没问题的,甚至一些比较复杂的,也不在话下,现在她教会了魏灵梓,到时两个人一起做些女红,也能换些钱,也顺便替齐敏儿搏得一个擅长女红的名声,也对她以后找婆家有利。

齐福与齐宝儿在一边读书——齐宝儿的房间窗开在西边,午后阳光进来,比较亮一些,这也是当初齐长春把他的房间选在这一间,然后当做书房的用意。而齐敏儿和魏灵梓,也在一边刺绣,齐芸和齐升,在床上爬来爬去,与那只苏睿送来的两只花猫玩耍。

这两只猫自从苏睿送来后一开始还挺有野­性­,尽到了捉鼠护院的职责,但是齐敏儿以前世养宠物的方法来养后,野­性­渐渐丧失,不再有什么捕猫的举动,只是陪着两个小主人玩些线团皮球之类的。

齐宝儿却不好好念书,总是来看齐敏儿和魏灵梓刺绣,齐福也只是笑笑,并不来多管他——或许在他看来,齐宝儿毕竟还小,等到了他这个年龄,就会知道念书用功了。

就这样过了两天,新的书房终于弄好了,里面放着三张桌子,一大两小,还打了一个书架,放着一些考试要读的书。

不过以齐长春的经验,去年的恩科,考试就重策论和政论,今年可能连出题范围都会超出《四书五经》了,所以买了诸如《史记》、《汉书》和《资治通鉴》之类的让齐福读。

至于齐宝儿,虽然他对这些也很感兴趣,但齐长春却让他仍然先读四书五经,或许在齐长春看来,四书五经是基础,是作人的道德规范,而以史为镜,还是等他大了以后,要参加科考时再说吧。

而书房的改变,齐敏儿索­性­提出了把自己的卧室和齐宝儿的对调的意见——那里午后的阳光好,可以在里面做女红什么的。

文氏也觉得不错——主卧室是朝南的,两个孩子的卧室一边一间,她在自己的房里做事也觉得闷,既然齐宝儿的房间空了出来,那多利用一下也好。

而有了这样的房间,文氏也能一边带着两个幼儿,一边有着更多的时间教齐敏儿女红。以文氏的判断,齐敏儿的女红学得不错,大概再有个一年半载,绣出来的东西就该卖个好价钱了。

但是这样一来,齐敏儿的那些细软和绣具什么的也就都搬了过来,而两个小孩子又不能时时被看顾着,这天一个疏忽,齐芸忽然就发出了痛苦的声音。

齐敏儿此时正在绣一块枕巾,听了忙与文氏、魏灵梓去看,却只见小家伙脸涨得痛红,却几乎连气也喘不过来了。

文氏吓了一跳,忙查看四周,却发现床上齐敏儿的耳坠只有一只,另一只却不见了。

齐敏儿这时见到床上只有一只,也是吓了一跳——昨晚文氏让自己起床后戴上,自己因为没这个习惯,就忘了。

而且刚才两个双胞胎在睡着,齐敏儿也就更没想起来要把这东西放好——刚刚得到的东西,也没有时时放在心上的习惯,更何况还没有戴在耳上呢!

不过现在看这个样子,八成是被齐芸吞下去了。

齐敏儿赶紧过去,想把齐芸面朝下放在自己的床边,然后拍她的后心,把这东西吐出来——吞金可是要死的!

但显然文氏比齐敏儿要有经验,她一边抱着齐芸,一边让魏灵梓去厨下,把角落里放着的炭拿一块出来,点燃后拿上来,顺便再让齐长春去请大夫。

齐敏儿也不知文氏要做什么,但仍是道:“把妹妹倒过来拍拍,看看能不能让她吐出来。”

文氏愣了一下,便按着她说的翻过来拍了几下,却没什么反应,反而把齐芸弄得大哭起来,一边的齐升与她似是有心灵感应,也同时哭了起来——虽然没有吐出来,但好歹气是顺过来了。

文氏让齐敏儿去哄弟弟,自己抱着女儿,过得片刻,魏灵梓拿着一个小铜碗,里面一块黑炭,一头正在燃烧。

文氏让她把炭放到桌上,自己一手抱着齐芸,一手用一个铜勺,把趁还在燃烧的一头捶成细末,然后又让魏灵芝倒了开水来,把炭末给女儿服下。

四十九章 县试又开

然后文氏就一直抱着女儿,又过了一会儿,齐长春一身汗地带着一个大夫来了。那大夫问了详情,又知道文氏的做法,便点头道:“大娘子好生厉害,这也懂得。便是如此则可,若今晚不能排出,则再刮炭末三钱与水调服,直到把这入腹之物排出。”

齐敏儿看着这个大夫,又看看文氏,心想原来还有这一招的么,我倒是不懂的。

不过这次的事,终究是齐敏儿的疏忽,虽然文氏和齐长春没有怎样责骂她,但她总是害怕吞金会致命,便一刻不停地来看。

其实吞金而死,是吞比较大的金块,因为重量弄破了肠胃,导致内出血而死,金本身是无毒的。或者有时有人误吞水银而死,也被称做吞金,齐敏儿并不知道这种事,只是前世看过红楼梦,知道尤二姐是吞金的,所以心里慌得不行。

但是到了晚饭时,齐芸便真的把那耳坠排了出来。文氏把它洗了,然后又戴到齐敏儿的耳垂上,说道:“今后无事,便不要拿下来了。”

齐敏儿低着头,向文氏认错,说全怪自己,没有把耳坠收好。

文氏笑道:“算了,以后注意些,也就是了。”

齐敏儿看看文氏的眼神,那里并没有显露出什么异样,也就放了心。不过想到自己耳中的东西,是从掬花里面拉出来的,即便是已经洗过了,还是觉得有点不舒服。

——唉,心理建设很重要啊!

可虽然文氏嘴上说不怪罪齐敏儿,但是从那之后,就不再把两个小孩子抱到齐敏儿的房里了,要教齐敏儿绣法花式,都是趁着两个孩子睡觉的时候过来指点一下,然后就让齐敏儿自己琢磨练习,等着齐敏儿把完成品或半成品给自己看。

好在齐敏儿智商不低,就算不能举一反三,反二还是行的,虽然这样学习速度慢了,但因为已经之前学了不少,也不会影响什么接下的女红活儿,不过就是接新活儿的速度慢了。

时间很快就到了二月初,县试即将开始,齐福也即将踏上征程。很意外的是,苏睿这次提前两天来了县里,由他父亲里长苏重德陪着,先到齐长春家里暂住一晚。这一则是能在考前更好地休息,二则也是希望沾点好运——齐长春有福的传说,的确还是让苏重德有点难以割舍,所以就带着儿子来了。

其实苏重德并不想让儿子九岁就参加童子试,只是苏睿坚持,这才同意的。

这古代的考场,其实真不是人过的,很小的房间里,吃喝拉撒都在里面,身材正常的成年人,都无法在里面放平了睡觉,只能蜷缩着——像上次恩科,花钱在外面现做了饭食送进去,真是极少见的。

齐敏儿听齐福说过童子试的情况,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上次见到苏睿时,也曾谈起过。当时听到苏睿说要参加这次的童子试,齐敏儿还笑称,这是因为趁着年纪小,起码能在那小黑屋里放平了睡觉,如果中了,以后就不必再遭罪了!

这次苏家父子是客,他们两个还是住了齐福的房间,而齐福与齐宝儿凑合了两天。

苏睿这两天还是在温书,倒是齐福没有,和齐宝儿两个上街逛了逛。

齐福这年已经十五岁了,带着齐宝儿出门也不会出什么事了。回来时二人是与马福奎一起来的——原来马福奎已经决定这一次童子试,他要考武科。

这个年代,正规详尽的当代军事理论书籍买不到,但是像武经七书(《孙子兵法》、《吴子兵法》、《六韬》、《司马法》、《三略》、《尉缭子》、《李卫公问对》这七本书)这样的著作还是能搞到的,只是不知这短短的一个多月,马福奎能研究到什么程度就是了。

而至于张永宁,他则是索­性­直接纳捐得了个捐生的资格,准备直接参加会试了。

反正他家里有钱,用钱来买个资格也是无妨。

不过本来齐敏儿并没有对这两件事有什么联想,而张马二人各自的行为把这两件事连到了一起——这建文帝这样捞钱,又这样选拔军事人才,是想打仗么?

可是朱棣已经伏诛,还林打什么仗呢?出征漠北打蒙古人?当年的徐达和蓝玉都不能胜,现在选拔的这些人会有用么?

齐敏儿觉得这个穿越者,大概是前世YY小说看多了,说不定是要远征日本了,那就搞笑了!

现在的日本是足利幕府的全盛期,强行开战可不是什么好选择!但是齐敏儿对这种事也是没有办法的,只能衷心希望齐福能考个功名,那样就不会去应兵役了。

县试考完,苏睿在齐家又住了一天,临去时握着齐敏儿的手:“敏儿,我一定会考中的,明年我就到县里来上县学,我们就能经常见面啦!”

齐敏儿心想——就算你考中了,你爹能让你一个人到县学里来?还不是让你在家念书,到时再花钱在年考的时候让你得个二等三等的罢了。

但是嘴上却说:“祝你连中三元,明年得个状元回来!”

苏睿想了想,说:“那就不能跟你在一起了啊!”

站在边上的苏重德在他头上敲了一下:“胡说甚么!”然后对齐敏儿笑道,“连中三元是不敢想的,不过还是承你的吉言了,谢谢敏儿的好意了!”

齐长春也在一边道:“官哥儿聪明得紧,定然一试便中的。”

苏重德笑了笑,对他们拱了拱手,便带着儿子回去了。

齐敏儿看到苏睿不停地回过头来对自己挥手,忽然觉得——如果这次他没考中,他这张笑脸,会不会变成哭脸?

于是就有点内疚,好像是自己做了什么对不起苏睿的事,开始有点小小地纠结起来。

县试从考完到放榜要十天,因为阅卷的人少,参考的人多,而且筛选的要求又高,后面就越来越短,到了最后的殿试,只要三天就放榜。

本来齐敏儿觉得大概苏睿不会亲自来看榜,苏家派个仆人来看就行了——又不是最后的院试,不过是个县试罢了,不料到了第八天的头上,忽然有人敲门。

当时齐长春与张永宁正在客厅里谈话,齐敏儿和魏灵梓在厨房里择菜淘米,文氏便去应门,结果开进来是苏重德和他老婆刘氏。

文氏还以为苏重德夫­妇­是来看放榜的,心想怎地如此心急,但也不好说,便笑脸相迎了,将他二人让了进来。

不料文氏刚把门关上,苏重德夫­妇­就要给她下,刘氏还说:“妹妹救我!”

文氏吃了一惊,忙上前相扶:“里长你们这是为何,如此大礼我一个­妇­道人家,如何受得起!快快请起,有什么话直说好了!”

苏重德却是不肯起来,他身子重,文氏也扶不起他,便去拉那刘氏,一边高声叫齐长春出来,苏重德只道:“线娘你此番定需救一救我们!”

文氏被他们夫妻弄得手忙脚乱,这时里面的齐长春也出来了,见此情景也是吃了一惊,忙上前把苏重德用力拉起。

苏重德还要挣扎,这时里屋的张永宁听到声音,也跟了出来,苏重德见有外人,这才罢了,只说一定要线娘相救。

齐长春心中奇怪,便道:“先进屋再说吧。”

厨房里的齐敏儿也感到奇怪,只是不好出来——手上的活儿不少,因为要留张永宁吃饭,所以又多买了不少菜——也就只能在厨房门边上伸头看着。

众人进来各自坐定,齐长春道:“里长究竟为了何事?有什么事,尽管说好了。”

苏重德看了一眼刘氏,刘氏道:“还是我来说吧。”

说着对文氏使了个眼­色­,文氏会意,便笑道:“姐姐且到我房里去说吧,这里人怪多的,没地扰了姐姐的心思。”

说着便拉着刘氏去了自己的房间。

齐敏儿不知是怎么回事,但也不可能去偷听,便也只得坐在厨房里­干­着自己的活儿,然后偏着头看向苏重德——只可惜苏重德背对着她,看不出什么来。

张永宁见苏重德似是有什么要事,便起身告辞。齐长春略作挽留,也就送他走了。回来后便问苏重德是什么事。

“里长还跟我们客气什么,有甚事,值得如此!”

苏重德道:“你不知!我的女儿,嫁在了李举人家里,本已有孕在身,不料三天前早产,产下一个男婴,我女儿却难产去了……”

齐敏儿吃了一惊——怎么苏灵难产死了?那个去年过年还跟自己在一起的大姐姐(她实在是没有把自己前一世的年龄加上去的习惯,总以为自己还小),居然就这样死了?

齐长春也是大吃一惊,但是这事也的确如当年高氏所说——女人生孩子,都是鬼门关上走一遭,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于是也只得拍了拍苏重德的肩膀,安慰了他两句,让他节哀。

这时楼上的房门已经打开了,刘氏冲了下来,对苏重德道:“线娘答应了,答应了!”

齐敏儿见她一双小脚,居然冲得那么快,还真担心她从楼上摔下来——看来还的确是件蛮严重的事。

这时文氏跟在她后面也下来了——看那样子,一脸的惨白,多半也是对刘氏冲下来时的身段感到害怕了。这要是跌坏了,那多不好意思!

这时齐长春还不知是怎么回事,便看向文氏,以眼神向她示意。

文氏道:“苏家小姐过了身了,她的孩子没有­奶­水,饿得直叫,请了三个­奶­娘了,都喂不进去。”

这时苏重德在旁边一边流泪一边道:“也不知那孩子是不是知道了自己的亲娘没了,才这样悲伤,哭得嗓子也哑了,请来的­奶­娘喂他也不喝,挤了­奶­水倒进去也要呛着,已经两天多了,我们想来想去,线娘你当年也是早产的,你的­奶­水,也许她会喝,所以才厚着脸皮来求你。”

齐长春听了,略有些犹豫:“要线娘去做­奶­妈?”

明代有专门供皇宫使用的­奶­娘,管理她们的机构,叫做“­奶­子府”,隶属锦衣卫。每季度都要挑一定数量良家­妇­女进去,百姓逃避此业,故时常成­奶­子奇缺。皇家的­奶­妈尚且如此,可知民间的­奶­妈,不是家中太过贫寒,是没有人愿意出来做这个事的。

因为官家的­奶­妈,如果进入皇宫­奶­了皇子,那可是一步登天——古代的皇帝,看中的就是孝道,对­奶­妈一家可是都照顾得很好的。而民间的­奶­妈,实际上身份和奴婢差别不大,纵使体面些,也不过是个高级的仆佣罢了。

所以齐长春听到这话后,有点犹豫。

文氏道:“好啦,先去救人一命吧,总不成看着里长的外孙子就这样没了。”

刘氏也道:“是呀,我就知道妹妹是个心善的,当年敏儿不是就这样留在你家了么。”

文氏听了脸­色­一变,苏重德忙把他老婆一把:“你混说些甚么!还不闭上你的嘴!”

刘氏也知道自己失言,忙道:“妹妹别见怪,我也是心急,说走了嘴。”

文氏本想到这城里来,避开有关于齐敏儿的流言,没想到还是避不了,这事若是在城里传开了,那还不是与乡下一样?

苏重德见文氏脸­色­变化,知道她的心思,便道:“线娘你放心,我们知道轻重,不该说的从不说它,咱们两家莫逆,你是什么样的人,我们还能不知!”

文氏平了一口气,对齐长春道:“芸儿和升儿正好刚刚哄睡着,你且去照看一下,若是饿了,便调些蜂蜜米汤,或者弄些稀粥——他们也总该吃些别的东西。”

齐长春应了一声,苏重德道:“长春你放心,不管我外孙喝不喝,一完了事立即就送线娘回来!”

齐长春对他拱了拱手:“那就劳烦里长了。”

苏重德忙也拱手道:“岂敢岂敢,你一家秀才,让你娘子做这样的事,也的确是有失身份,可我们也是没有办法呀!”

文氏道:“行了行了,别多说啦,快走吧。”

刘氏也道:“就是就是,妹妹心软,可见不得孩子受苦的!”

说着便牵了文氏的手向外走去。

苏重德又握住齐长春的手,说了好些感谢的话,这才去了。

齐敏儿在边上听着,觉得这事真是超现实啊——难道这个不肯吃­奶­的孩子,也是个穿越者?因为不肯接受穿越的现实,所以想自杀然后穿回去?

想了一回,觉得太无稽,这时菜也择完了,便上去照看两个弟妹去。

过了一会儿,魏灵梓也上来了,便向齐敏儿请教些女红——其实魏灵梓还是很努力的,努力地当好一个丫环。虽然有时她也没什么丫环的自觉——齐敏儿觉得这是齐福对她太好了,总把她当成同村的小妹妹的结果。

不过这样也好,本来也不是死契,人家赎了身,还是同村的,若对人家过于刻薄,他日相见,岂不尴尬。

不过这样也好,齐敏儿与魏灵梓也同样的没有主仆之分,这样让齐敏儿也觉得自在些——毕竟是现代穿过来的,前世又不富裕,也摆不来小姐的架子。

与魏灵梓一起绣了半条汗巾,两个孩子就醒了,醒来后就叫娘,然后看到齐敏儿在旁边,就一起叫姐姐。

虽然异卵双胞胎长得不怎么样,但是行动起来还是很一致,如同有心灵感应一样。

齐敏儿过去哄着他们两个,两个小家伙又异口同声地喊饿。于是魏灵梓就下去调和蜂蜜和米汤。因为这是文氏关照的,魏灵梓先舀了米汤出来凉着,这时热了一下,再调了些蜂蜜进去,不多时便端了上来。

齐敏儿试着喂了喂,果然都不吃。齐敏儿看着两个孩子没有办法——这都不吃,喂粥就更难了。

这样作的小孩子,齐敏儿还是第一次看到,听文氏说,她也没见过这么大了还只吃­奶­的,都是早就开始一天只吃一两顿­奶­了。

魏灵梓这时过来说了声:“让我试试。”便接过了手来。

这两个孩子平时与她并不怎么亲近,现在见到她来喂自己,倒是愣了一下,也没敢挣扎,大概正在想这是怎么回事呢,结果被魏灵梓莫明其妙地就喂了一口米汤进去。

魏灵梓也不是光盯着一个喂,而是一个一口,轮着来,结果你一口她一口的,很快一碗米汤就喂完了。

魏灵梓心中高兴,抱着两个孩子都亲了一口,然后又下去盛了一小碗粥上来,又在粥里倒了些菜汤,和着喂他们。两个孩子之前吃了甜的东西,可能觉得有点甜腻,于是这碗咸粥,他们居然又吃了下去。

齐敏儿看着他们两个——你们这两个坏东西,明显的欺熟怕生啊!

这时齐长春也上来了,见魏灵梓喂两个孩子吃饭很顺当,心中也很高兴,把魏灵梓夸了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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