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元庆心中一动,又问:“他叫什么名字?”
“他叫秦琼,外号‘似孟尝’赛专诸”为人仗义,事母极孝。”
杨元庆心中暗忖,‘果然是他
“你说他现在有危险,会有什么危险?”
单雄信急道:“我们刚才去大兴县衙救他,买通一名衙役,他告诉我酒要想救人就得尽快,县令根本不敢立案,如果齐王府来要人,秦老弟就完了。”
单雄信又向杨元庆作揖道:“元庆我们都是外乡人,在京中没有什么关系,看兄弟你能不能帮帮忙。”
单雄信人虽豪爽,他却是个懂得人情世故的人杨元庆和他素昧平生,在灞上不惜得罪齐王,替他抢回战马,这已经是天大的人情,现在又要去得罪齐王,要知道齐王可不是阿猫阿狗,那可是皇帝的次子,在京城里就是天没有谁会把脖子故意往绳套里伸。
其实单雄信也知道这是在为难杨元庆但凡他有一点办法他都不会来麻烦杨元庆,可是他也被逼得没法子了,要么眼睁睁看着朋友死,要么就厚着脸皮再求一吹元庆。
他见杨元庆沉思不语,以为他是为难,不由叹口气道:“我知道兄弟有难处,我能体谅,算了我再想想别的办法吧!”
他拱拱手,调转马头便走,心中沮丧之极他还能有什么办法?这时,杨元庆在后面道:“单二哥,请等一下。”
杨元庆催马上前,拍了拍单雄信的肩膀笑道:“你以为我是什么人?畏惧权贵,朋友有难也不管吗?你肯来求我,就说明你相信我,看得起我杨元庆,既然如此,我怎么能让你失望而去?”
单雄信鼻腔内猛地一呛,泪水差点涌出,他低下头,心中感动异常,良久,他微微叹息道:“我知道兄弟讲义气,可是……他毕竟是丰王,我真的不想太连累兄弟。”
杨元庆微微一笑,“得罪一次是得罪,得罪两次还是得罪,有什么区别,你稍等我一下,我去取一点东西马上就来……”
杨元庆翻身下马,转身便向府门走去,单雄信的眼角终于有些湿润了,他心里很清楚,得罪一次和得罪两次,完全不是一回事。
片刻,杨元庆快步走出来,单雄信见他背着弓箭,手执长槊,不由愣住了,“兄弟,你这是……要抢人吗?”
“不一定是抢人,如果他们不买账,我只好来硬的。”
杨元庆翻身上马,“单二哥,走吧!”
单雄信也催动战马,跟着杨元庆向大兴县衙疾奔而去。
齐王府内,杨睐面沉似水,背着手望着窗外一眼不发,书房门口站着六名卷发黑面胡人,此人叫做库狄仲琦,是河西羌人,也是杨晾手下的得力干将之一,为杨睐寻美找马,不遗余力。
他替杨晾做一件串,却不小心失乎,不得不回来禀报,此时他心中害怕之极,齐王殿下翻脸可是要杀人的。
半晌,杨睐才冷冷道:“你说吧!是怎么失手的?”
杨睐有一个特别的嗜好,喜欢jiānyín刚刚成婚一个月内新fù,尤其喜欢小家碧玉型,虽然他知道这段时间最好不要惹事,但他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猎奇之心……
昨天库狄仲琦打听到长兴坊有一个教书先生的女儿,刚刚出嫁十天,长得十分貌美,体态婀娜,便向杨睐禀报了,杨瞰命他们今天务必将这个女人弄来。
“殿下,乔令光被……被杀了!”库狄仲琦哭丧着脸道。
乔令光便是乔令则的弟弟,也是个坏事做尽的恶棍,为杨睐做事,十分卖力,杨晾眉头一皱,怒道:“这是怎么回事?”
库狄仲琦愁眉苦脸道:“殿下,这个女子的丈夫也是个没用的书生,不足为虑,但不巧的是,他的一个远房族兄正好在他们家里,此人是齐州历城县人,来参加武举选材,有点武艺,乔令光冲进屋里抢那女人时,和她丈夫的族兄打起来,结果乔令光不是对手,被对方杀死。”
“那个凶手呢?”杨晾眼睛眯了起来,居然敢打死他的人,真是胆大包天了。
“杀人者被大兴县衙抓走了,现在应该关在县衙监狱里。”
杨晾眼中lù出狠毒之sè,咬牙切齿道:“此人不能留,你立刻带人去监狱里,给我杀人灭口,不准县衙审理此案。”
“是!卑职明白。”
京城是由两个县组成,以中轴线朱雀大街为界,一个是西面的长安县,一个东面的大兴县,大兴县衙位于亲仁坊,占地约三十亩,包括县衙、后宅、仓禀、监狱等等设施组成。
最高官员是县令,下属有县丞、县正、功曹、主簿、功曹、主簿、西曹书佐,以及金、户、兵、法、士曹等等,大兴县是京县,一共有一百四十七名属官。
在京城做县令,绝对是一个不讨好的差事,官职并不高,只有从五品,京城的王宫贵族、大臣权贵,随便一人便可以把县令压住,稍有不慎便会得罪人,虽然上面还有京兆府顶着,但受窝囊气肯定是免不了。
大兴县令名字叫楼穆云,祖上也是鲜卑贵族,已在大兴县令的位置上坐了三年,为人十分圆滑。
长兴坊的案子他一开始并不知情,有人报案,长兴坊发生火并斗殴事件,出了人命,楼穆云立刻命衙役将犯案者拘来。
这两天大量武人进京,打架斗殴,惹是生非,将京城闹得乌烟瘴壳,他便以为又是武人斗殴,但带来后才知道,被杀者竟然是齐王的手下,这使他惊出一身冷汗。
齐王的所作所为他当然很清楚,但那不是他能管得到,连圣上都不管,他一个从五品的县令又算个屁。
此时,楼穆云在后堂来回踱步,不安地等待着,他知道齐王很快就会来把人犯提走,但他现在很关心人犯的后台背景,做大兴县令的关键就是要明白每一个人的后台背景,进行利益权衡,这么多年来,几乎每一个案子都必须事先调查,所谓秉公处理,只是双方都没有后台背景时才有可能发生。
“使君!”
县丞王绪快步走进后院,楼穆云精神一振,连忙出门问道:“怎么样,问清楚了吗?”
“问清楚了,此人是齐州历城县人,祖上三代都是魏、齐两朝的文职小吏,他父亲秦爱曾是北齐一介主簿,家中颇有资财。”
“那他在京城的背景呢?”楼穆云又急问道。
“他在京城没有背景,就只有一个族弟,小户人家,齐王就是看中了他族弟的新婚妻子,才会惹出祸端。”
王县丞见县令低头不语,便问:“使君,这件事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处理?”
楼穆云叹了口气,“把他交给齐王,这件事与我们无关。
“可是这样做,是不是有点太……”
“王县丞一一……”
楼穆云不高兴地拉长了声调,“你也做好几年的县丞,怎么连这种事都还会犯糊涂,齐王是你我惹得起的吗?把人犯交给他,咱们平安无事,否则这官帽就保不住了。”
“使君,卑职不是这个意思,卑职是说,人犯杀了人,本该严惩,不如就由我们来严惩,判个死罪,既可以给齐王交代,又行使了县衙之权,岂不是两全其美?”
“我还不明白?”
不等王县丞说完,楼穆云便打断了他的话,“立了案,卷宗就得上报到刑部!这不明摆着把齐王抢人之事捅出去吗?这件事就会成为攻击齐王的把柄,一旦圣上不悦,丢官是小,恐怕我连小命都保不住,不行,这件事不能立案,就这么定了,人犯交给齐王处置,与县衙元关。”
他话音刚落,一名衙役慌慌张张奔来,“使君,外面有事。”
楼穆云一惊,连忙问:“是齐王之人来了吗?”
“不是,是”
………我也说不清楚,有人硬闯县衙,使君自己去看看吧!就在大堂上。”
“硬闯县行
楼穆云心中恼怒,他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转身便向大堂快步走去。
……
卷三一入京城深似海第十八章两肋Сhā刀【第四更】
[奇·书·网]更新时间:201261410:36:43本章字数:5892
大堂之上……杨示庆正背着手凝视着县令座位上方的牌匾明镜高悬……”单雄信则牵着马站在堂下,他也经常去上党县衙办事,还从未见过牵马进县衙大堂的,他们是硬闯进来,数十名衙役拿刀执棍,在两边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们。
两人皆穿着普通的布衣布袍,且布衣颜sè偏深,这是一和身份地位偏下层的穿着,偏偏二人皆身材魁梧,气势威武,看起来便是武艺高强之人,令衙役们不敢贸然冲上,只等县令前来。
“县令驾到!威武”
两边衙役一起高喝,杨元庆冷眼钦视,只见一名四十余岁的官员大步走来,皮肤微黑,相貌端正,头戴方笼乌纱帽,身着绛sè官袍,脚穿乌皮靴,步履沉稳,他知道,此人必然就是大兴县令。
“什么人,胆大包天,竟敢闯县衙!”
楼穆云先入为主,被杨元庆的蓝衣布袍所míhuò,口气顿时变得严厉起来,可走近了,他脚步猛然一停,他才发现杨元庆的手上竟然出现了一只紫金鱼袋。
紫金鱼货是从三品以上官员才有资格佩戴,从三品以下,五品以上只有银鱼袋,而他楼穆云连银鱼袋都没有,佩戴了紫金鱼袋,莫说他这个小小县衙,就是朝堂,也可以堂而皇之闯上去。
这位年轻人是谁?不会是哪家权贵子弟吧!这时杨元庆的衣衫已经变得不重要,杨元庆手中刺眼的紫sè已经一切都遮掩住了,楼穆云口气马上变软,他拱手陪笑道:“请问阁下尊姓大名?”
“在下杨元庆,十州大利城主,上镇将。”杨元庆冷冷道。
“原来是杨将军,久仰!”
楼穆云确实知道他,几天前,杨元庆和贺若弼的生死斗,令他费尽了心衙役们累了整整一天。
“不敢当,今天来找楼县令,是有一事相求。”
一路之上,杨元庆已经想好了说辞和对策他知道这件事的转机在哪里?这件事的转机就在楼穆云不敢立案。
“杨将军请说,只要是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我一定帮忙。”
楼穆云的话说得很活,给自己留有余地,他已隆隐猜到了杨元庆的来意,他当然不敢轻易答应什么。
“杨将军请到后堂一叙。”
“不用了。”
杨元庆必须在齐王心腹到来前,把人提走,他拱手笑道:“我是来要一人一个时辰前贵县衙役在长兴坊抓了一人姓秦,楼县令应该很清楚我说的是谁。”
楼穆云心中暗暗吃惊,那个秦琼不是没有后台背景吗?怎么把杨元……庆给引出来了,杨元庆是杨素之羽,他多多少少有点忌惮,不过杨素并不在京中,这又使他的忌惮中少了一分压迫人心的危急感,至少他知道杨元庆来要人,杨素并不知情,以杨素几十年的官场磨练也未必会同意杨元庆这和违反规矩的行为。
甚至连他父亲杨玄感都不知情,如果是杨玄感的授意,那来要人的,应该是杨玄tǐng,而不是杨元庆亲自来,这必然是杨元庆擅自所为。
楼穆云心中迅速权衡利弊,一个擅自所为的权门庶剁远远比不上齐王的份量,当然,杨元庆也不好当场翻脸,楼穆云老jiān巨猾,他眼珠一转,立刻有了应对之策。
“这个有点不好办。”
楼穆云脸lù难sè道:“毕竟他犯了案,就这么放人,下官也交代不过去,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杨将军愿意做保人,保证需要审案时,他能够准时到场,我便可以放了此人。”
楼穆云向旁边主簿使了一个眼sè,“去准备担保文书。”
“不用准备,我可以答应担保,你立刻放人。”
杨元庆心里明白,担保一套手续至少要耗费半个时辰,那时齐王府的人也赶来了,这个县令就是想拖延时间……
杨元庆的语气立刻变得严厉起来,“楼县令,请你立刻放人!”
“好吧!我们就一言为定。”
楼穆云无可奈何,一摆手,“放人!”
大兴县监狱门口,县法曹陪同着杨元庆二人提取人犯,狱头已经去了多时,应该快到了,单雄信在焦急地等候着,不停探头向狱中张望,他对狱中的黑幕很了解,就怕秦琼遭到暗算,这时,监狱里隐隐传来铁门沉重的开启声,他急忙迎了上去……
杨元庆心中则有一丝不安,他觉得太顺利了一点,那个楼县令就那么轻而易举把人交给自己,那他又怎么向齐王交代?心中虽然疑虑,但一定要看到人,才知道那个楼县令耍弄什么花样这时监狱门内黑影出现,几名狱卒将一个灰衣男子架了出来,头上戴着黑罩,连路都走不了,明显被打得不轻,杨元庆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倒不是因为人被打,而是他感觉这个人不对秦琼至少应该是个,身材魁梧的汉子,而这个男子却身材瘦小,面容猥琐,而且他的手很细nèn,哪里是练武人的手单雄信扯下罩头,也顿时大怒,“不对!不是此人!”
杨元庆一把揪住旁边法曹的脖领,冷冷道:“你们竟敢耍我?”
“卑职不敢!”
法曹慌慌张张禀报:“上午抓来的就是此人,确实姓秦,叫秦四郎,因偷积善寺的香炉被抓,难道杨将军要的不是他吗?”
“这个狗官!”
杨元庆的牙齿里狠狠地迸出这句话,楼穆云果然在他面前耍论抢,和他玩文字游戏,他一把将法曹甩开,对单雄信道!”我们走!”
他翻身上马,向县衙大门疾奔,他已经明白楼穆云的用意了还是那四个字……”拖延时间”拖延到齐王的人赶来。
单雄信心急如焚,跟着杨元庆,催马向县衙大门奔去……两人风驰电掣一般,片刻便赶来,刚到大门口,只见对面也奔来大群人……为首是一名头戴幞头的大汉,相貌凶恶,手执一根狼牙棒。
他身后跟着三十余名随从,都骑在马上,个个身材魁梧,人人手执熟铜棍,腰挎长刀,一看便是杨暕府上的爪牙……他们手上的熟铜棍便是有名的,黄金棍”齐王府的标志。
为首之人便是杨暕手下的得力干将库狄仲椅……奉命来杀秦琼灭口,不料正好在县衙前和杨元庆相遇。
库狄仲骑不认识杨元庆,见有人拦住去路,他勃然大怒,划要大骂,后面一名随从却见过,连忙上前低声道:“库爷,此人便是在灞上打伤乔爷的杨元庆。”
库秋仲稽一愣……不由勒住缰绳向后退了两步,上下打量一眼杨元……庆,心中惊疑……此人又来做什么?
他不敢贸然,便拱手道:“杨将军,为何拦住我们去路?”
杨元庆冷冷道:“我是来告诉你,你们要找的人,已经被送去京兆府立案,你们去京兆府要人吧!”
库狄仲琦哪里肯相信他的话,他向县衙内看了一眼,正好看见一名捕头躲在门口向他拼命摆手,库狄仲琦心里明白了,他冷笑一声,“我们不是来找什么人,我们来县衙是有别的事,请你让开。”
“假如我不让呢?”杨元庆淡淡道。
库狄仲琦大怒,他马鞭一指杨元庆,“姓杨的,别敬酒不喝喝罚酒,别以为你是杨太仆的孙子,我们就怕你了,上次之事还没找你算帐,这次你又想找齐王麻烦,告诉你,齐王发狠,就是十个杨太仆来也救不了你,识相的,给我滚开!”
杨元庆取下引,抽出一支铁箭,张引搭箭,一拉子,瞄准了他,一言不发,意思就是告诉他,要么滚,要么打。
库狄仲骑头皮一阵发麻,他最怕这和人,不跟他费嘴皮子,上来就动真格的,对方的箭尖闪烁着青幽幽的光芒,使他心中不由地惧怕起来,硬着头皮喊道:“杨元庆,这是天子脚下,你胆敢他话没有说完,杨元庆的铁箭便脱弦而出,力道强劲,疾如闪电,战场上的大将都夺不过,更不用说一个无赖、恶棍,但杨元庆的箭很有分寸,并没有射他的要害,而是一箭射穿了库狄仲骑肩膀,铁箭强大,顿时肩膀骨头碎裂,库狄仲巅一声惨叫,从马上栽落。
杨元庆随即一挥长槊,声音如炸雷,“我杀你们如碾死蚂蚁,统统……给我滚!”
三十余名随从对面善良民众,他们是虎狼,而在真正的虎狼面前,他们则变成了绵羊,杨元庆的狠毒将他们吓礐aoún飞魄散,抬起库狄仲椅,仓惶逃走,眨眼间一个不剩。
身后的单雄信没想到杨元庆下手如此狠,几乎没有疾话,他喃喃道:“元庆,就这么……结束了?”
杨元庆冷笑一声,“我做事向来如此,要么别做,做了就要见血,与其让别人恨你,不如让他怕你,走吧!”
他调转马头,向县衙冲去,几名衙役关门不及,被杨元庆一阵风似地冲进了县衙,直冲大堂,吓得衙役们一阵大乱,惊慌失措,却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大堂上,楼穆云正在听捕头的禀报,惊得他目瞪口呆,杨暕手下的三恶之一库狄仲骑,就这么被一箭射穿巅膀吗?杨元庆还真敢动手。
“使君,杀进来了!”
堂下有人大喊,紧接著马蹄声如雷鸣,杨元庆势如狂雷,纵马冲入大堂,他挥动破天槊横扫而去,大堂两边呈列的杀威棒被扫得七零八落,棍棒乱飞,楼穆云吓礐aoún飞魄散,转身要逃,却被杨元庆用长槊摁倒在地,槊尖顶住他的xiōng膛。
楼穆云感觉xiōng膛疼痛难忍,槊尖已经刺破他的官服,顶在他的皮肉上,只要杨元庆稍稍用力,他就心脏破裂而亡,楼穆云干咽一口唾沫,急喊道:“杨元庆,我是朝廷命官,你别乱来。”
“把人放了,我饶你一命。”
楼穆云心中又急又怕,他怕杨元庆伤他,可更怕齐王饶不了他,他大喊道:“可是那秦琼杀人,有人命在身,我怎敢擅自放他,这是要立案。”
“你这个狗官!”
杨元庆咬牙道:“齐王要人,你就不立案了,你以为我不敢杀你吗》”
杨元庆从腰间抽出利剑,在他眼前一横,“睁开你狗眼看清楚了,这是什么剑?”
楼穆云身为大兴县县令,必须要识得很多重要的东西,眼前这把剑他见过图样,不由惊呼一声,“磐郢剑!”
杨元庆冷冷一笑,“没错,你果然有几分见识,这就是圣上的磐郢剑,可能斩你狗头?”
楼穆云心中大为恐惧,磐郢剑是圣上的sī人之剑,虽不像尚方天子剑那样拥有天子国威,但它却意味着杨元庆和圣上的关系不一般,这比尚方天子剑还要让他害怕。
“我放人,立刻就放人!”他恐惧得大喊起来。
……
卷三一入京城深似海第十九章壮士秦琼
[奇·书·网]更新时间:201261410:36:44本章字数:6635
经杨元庆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遇到秦琼,这也是他景仰已人物,和单雄信的简单交谈中,他便知道,现在的秦琼和他所知的秦琼相差并不大.
秦琼是瀛州刺史来护儿手下的一名低级军官,他虽然军职不高,但武艺高强,在山东一带极为有名,尤其他仗义疏财、事母极孝,赢得一个‘似孟尝、赛专诸,的绰号。
不过演义上说秦琼祖父是北齐领军大将秦旭,父是北齐武卫大将军秦彝,但实际上不是,他祖父叫秦方太,父亲叫做秦爱,只是北齐地位不高的文官,但他家资巨富,再加上秦琼天资禀异,ォ练得一身高强的武艺。
但他仗义豪爽,好交天下英雄,却和演义上完全一样。
很快,杨元庆便第一次见到了秦琼,他年纪约二十三四岁,身材高大强壮,脸sè微黄,一双虎眼炯炯有神,但目光却十分沉静,下颌留一缕短须,给人一种少年老成之感。
秦琼话不多,单雄信已经给他说了杨元庆不惜得罪齐王杨,仗义救他之事,和单雄信一样,秦琼深知大恩不言谢的道理,他将感j放在心中,也坦然接受杨元庆叫他一声秦大哥。
在利人市的‘酩酊醉乡,酒肆中,单雄信置酒给秦琼压惊,对单雄信的豪爽仗义,秦琼同样也是感j肺腑,只是他和单雄信的交情深厚,彼此言语间还感觉不出这种感j。
但对杨元庆,他的感j之情还是按捺不住,流lu于言表。
“元庆兄弟,这杯酒我敬你,感j的话我不想多说,你的救命之恩,我秦琼会铭记于心。”
秦琼站起身,双手将满满一碗酒高高举过头顶,咕嘟咕嘟一饮而尽…又将酒碗翻下,滴酒不剩,他笑了笑,一摆手道:“元庆请随意!”
杨元庆微微一笑…也将一碗酒一饮而尽,在草原,他喝酒比这个还要豪爽,引来单一信连声赞叹:“元庆,好酒量!”
“单二哥可是小瞧我了,这一碗酒就叫好酒量?”
杨元庆眯起眼睛笑道:“在边塞喝酒都是用皮囊,没有碗…有一次和突厥牧民赌酒,我曾一口气喝下三大袋马奶酒,二十几斤啊!那些突厥大汉当场举手认输,让他们认输,可不容易,可事后我却酩酊大醉,睡了两天两夜ォ醒,他***…鱼总管还打了我一顿板,说我喝酒居然不叫他。”
说完,杨元庆仰头大笑…秦琼也被他豪气所感染,也跟着大笑起来,一竖大拇指,“不错,大丈夫心xn当如此!”
单雄信听得满脸羡慕,他重重一拍秦琼肩膀,“叔宝,什么时候咱们也去边塞喝酒去?”
“将来有机会一定去,不过不是为了喝酒,而是要建功立业…做一番大事。”
秦琼从军已经好几年,因为后台不硬,普升艰难,一直令他郁郁不快,这次京中公平选将,他十分心动…便千里迢迢赶来,不料却伤了人命,虽én杨元庆相救,但他参加武举的机会也没有了,他的报名的考牒被县衙拿走,不会再有机会,令他心中一阵黯然。
这时,单雄忠快步走上楼,单雄信大喜,连忙上前问:“都安排好了吗?”
单雄忠点点头,找个空位坐下,随即将单雄信面前的热茶一饮而尽,这ォ道:“放心吧!我已经把他们送出城,他们暂时去潞州二贤庄住一阵,秦老爷也不敢在京城呆了,托我把他的房卖掉。”
单雄忠负责安置秦琼族弟一家,以齐王猎奇的本xn,得不到的女人,他不会善罢甘休,最好把他们送出京城。
杨元庆心中刚刚有个念头,却被单雄忠的到来掐掉了,他想把这件事推给晋王杨昭,让他利用此人打击杨,不料单雄忠却把证人送走了。
但杨元庆心念又一转,这件事若推给了杨昭,势必会把事情闹大,从而牵连到秦琼,反而使他的人情落空,说不定还会把单雄信也得罪,此事不能两全,不了了之是最好的结果。
杨元庆目光一瞥,见秦琼神情黯然,他明白秦琼的心病,便给他倒一碗酒笑道:“秦大哥不用太介怀,你所伤的人并不是普通民众,而是齐王走狗,齐王不会准许官府立案,这件事最后只能是不了了之,并不影响你参加武举。”
杨元庆的话无疑给秦琼吃了一颗定心丸,毕竟打死人也是大案,如果能不了了之,那是最好不过,但秦琼为人谨慎,知道齐王不会轻易放沉思片刻,秦琼便道:“现在参不参加武举倒并不重要,先看看再说,若形势不妙-,就立刻离开京城。”
如果说齐王杨的头号敌人是兄长晋王杨昭,那么此刻他最恨的人就是杨元庆,灞上争斗,把他的心腹乔令则打断一根肋骨,而今天又将他另一个得力手下库狄仲琦射碎了肩骨,等于整个人就废了。
杨呆呆地望着桌上一支铁箭,愤怒、恐惧、担忧、沮丧、懊悔,各种感受像打翻了五味瓶似的,在他心中翻腾。
他恨透了杨元庆,几次坏他的好事,扫他的面,眼前的桌就像是杨元庆,他恨不得一刀便将杨元庆剁为两段,此时杨手中就握着一把刀,可是这一刀他怎么也砍不下去。
愤怒在他心中只占三成,恐惧和担忧却占了七成,他的恐惧来源于大兴县令楼穆云告诉他的一个细节,杨元庆竟然拥有父皇的磐郢剑,那可是皇租父赐给父皇的剑,一直都佩戴在父皇身上,父皇几时把它给了杨元庆,这件事他竟丝毫不知。
杨元庆的身上还隐藏着多少秘密?紫金鱼袋、磐郢剑,还有什么?杨元庆究竟做了什么,让父皇如此恩宠于他,难道传言中那件事情是真的吗?仁寿宫救驾。
杨发现自己消息太闭塞了,很多重大的事情他都一无所知,比如这次杀贺若弼、元胄等人之事,他也是事后ォ知,可晋王杨昭居然是当事者之一。
杨顿时感到一阵焦躁不安…背着手在房间里来回踱步,迁都这么重大的一件事,他竟然被边缘化,而似乎他的大哥却参与了…这让杨烦闷不已,在重大军国决策上失分,很可能会影响他的东宫之位。
而现在让杨后悔的是,他今天不该去抓那个新fu,这件事杨元庆参与了,他会不会禀报父皇,或者把这件事捅给大哥…从而使大哥捏自己这个把柄,很多事情都在事后ォ会让杨感到后悔。
此时,杨唯一期望他的手下办事得力,把那新fu一家灭口,消灭证据,正想着,梁师都匆匆走进,行一礼道:“殿下弟兄们去长兴坊后ォ知道,那家人已经离开京城。”
“是被人藏起来,还是离开京城说清楚一点。”
“回禀殿下,是离开京城,有人看见他们一家出城,带着很多东西,卑职也认为,如果是被人藏起来,他们就不会带那么多东西,而他们家中值钱的东西基本都被搬空,说明他们是离开京城。”
梁师都的分析有理有据,让杨一颗悬起的心稍稍放下他见梁师都目光不停瞟向桌上的铁箭,便拾起箭递给他,“这就是杨元庆的箭,你看看吧!”
梁师都接过箭,只觉手中一沉,果然是一支铁箭他刚ォ就发现这支箭不像是竹箭,也不像是木矢,原来真的一支铁箭,让他心中暗暗吃惊,他还是第一次见人用铁箭,这需要多硬的弓ォ射得出?
“你说说看,凭这支箭,杨元庆用的是几石弓?”杨问他道。
梁师都脸一红道:“这个卑职确实判断不出,殿下不妨问问其他三名供奉。”
“来人,去把几名供奉给我请来。”
所谓供奉也就是杨的四名贴身sh卫,杨外出他们一般形影不离,也不会轻易出手,这四人都是地方豪强出身,主动投靠杨,想谋一个出身,梁师都是他们中武艺最低之人,但人很能干,所以经常抛头lu面,而另外三人只负责保护杨,别的事情不会过问。
片刻,两人走了进来,前面一人,膀大腰圆,长一张方脸,目光凌厉,尤其他的一对招风耳,让人过目不忘,此人是涿县豪强,名叫卢明月,号称幽州百胜刀,刀法上很有造诣。
后面一人身材高得吓人,身高至少是六尺六,肩膀宽阔,头大如斗,他的相貌极为丑陋,面sè靛蓝,双目暴出,貌似鬼怪,但他双臂尤其长,仿佛有千斤之力,此人是河东汾yn人,姓薛名举,年少时随父迁到兰州,家资巨万,为兰州一方豪强。
相貌虽丑,但薛举武艺骁武绝伦,尤其精于箭法,薛举一眼便看见了梁师都手上之箭,眼睛一亮,一把夺了过来,放在手中细细摩挲,眯起了眼睛,仿佛在感受铁箭上的力量。
“你看出了什么?”杨问到。
薛举淡淡一笑道:“此人应该是鱼俱罗之徒,我见过鱼俱罗的铁箭,和它一模一样,天下用铁箭者,只有鱼俱罗。”
“还有呢?”
“此箭可穿甲裂盾,铁箭入肩一尺,说明他只用三成之力,一般用铁箭者,至少是要两石以上强弓。”
“yn山飞将之弓我知道,是三石强弓。”旁边一直不吭声的卢明月缓缓说道。
“你对他了解多少?”杨回头问卢明月。
卢明月话不多,却能说到点上,他笑了笑道:“此人十岁从军,初为火长,在突厥战场上夺西突厥王旗而立大功,逐渐累功到偏将,他虽是杨素之孙,却没有受到杨素半点优待,比杨府那些平庸第强上百倍。”
“我是问他的武功,你不要说这些,这些我都知道。”
杨听卢明月语气中有赞美杨元庆的意思,他着实有点不高兴。
卢明月又不慌不忙道:“此人是张须陀之徒,后又拜鱼俱罗为师,学习骑射,武艺超然绝伦,号称边塞第一飞将,又称为yn山飞将。”
薛举听杨元庆竟然是南北双刀之徒,他身不由一震,眼中流lu出惊讶的目光,随即他的眼睛射出一道极为期盼的目光,对杨道:“殿下,此人我想会他一会。”
杨点点头,咬牙切齿道:“可以,我也是这个意思,此人辱我太甚,我一定要出这口恶气。”
他向外看了一眼,有些不悦道:“那个大胡呢?怎么还不来?”
提到大胡,薛举脸上居然lu出了一丝恭敬之sè,“他下午就出去了,可能是有什么事吧!”
“那就算了!”
杨又想起一事,便对他们三人道:“后天是我皇姑寿辰,我自然要去拜寿,由你们三人陪同我前往,你们有什么事,自己先安排好,后天我不希望你们有事请假。”
“是!”三人答应一声,便退下去了。
这时,杨ォ问在门口等候了半天的陈智伟,“你有什么好消息告诉我?”
陈智伟施礼道:“回禀殿下,这两天卑职和几名了解杨家底细的人接触了,知道了一些事情。”
“什么事?”
杨坐下,端起桌上茶碗喝了一口,笑道:“说说看,我很有兴趣。”
“殿下,杨素确实很重视这个杨元庆,当年为他不惜休了贺若弼之妹。”
“不是那样。”
杨摆了摆手,“杨素休贺若弼之妹不是因为杨元庆,那些都是借口,他真正的目的是和贺若弼划清界线,贺若弼是我大伯之人,这一点我很清楚,还有什么?”
“卑职发现了一件有趣地事,那就是杨家的矛盾。”
“什么矛盾,你直接说下去,不要停。”杨有些不高兴道。
“是!卑职听知情人说,杨素虽然独宠杨元庆,但在族中,杨素的兄弟和侄对他独宠杨元庆却很不满,因为杨元庆是庶,杨素独宠杨元庆破坏了嫡庶长幼的族规,侵犯了嫡们的利益,让庶们嫉妒,我听说,杨元庆在杨府中很孤立,至今没有人理睬他。”
杨点点头,不错,这个消息很好,让他找到了争取杨素支持的突破口,他满意地笑道:“你屡立功绩,我要好好赏赐你。”
陈智伟大喜,慌忙施礼道:“这是卑职应做之事,不敢居功。”
停一下,他又道:“卑职还有一件重要之事,新任齐王府仓曹参军事已经到了,在等待殿下接见。”
杨眉头一皱,“让柳长史见一见就行了,还要我见做什么?”
陈智伟上前拢嘴低声说了几句,杨眼睛蓦地一亮,不由大赞道:“你小行啊!这次真给我立大功了,他在哪里?我现在就去见他。”
卷三一入京城深似海第二十章仓曹参军(560张月票加更)
[奇·书·网]更新时间:201261410:36:44本章字数:5107
●齐王府外堂,新任齐王府仓曹参军事杨嵘正心情忐忑地等待着齐王的接见,据说齐王从不接见任何齐王府新任属官,却惟独接见他,令他万分激动,当然他也知道,这是因为自己祖父是杨素的缘故。
杨嵘便是杨玄感的嫡次,杨元庆的二哥,杨嵘比杨元庆大四岁,在国监读书,准确说是在国监待业,尽管他是杨素嫡孙,但他身无寸功,学识也比不上长兄杨峻,既不是嫡长,也不出众,使他的地位颇为尴尬。
从两年前开始,他的父亲杨玄感便给他张罗谋职,当然,以杨家的权势和财力,杨嵘想谋一份职还是比较容易,去年他被推荐为长安县金曹主事,但只做了半个月,他便辞职不做,一方面金曹主事是吏,而不是官,地位低下,他不喜欢,另一方面,这种底层从事实在太辛苦,他也吃不了这份苦。
不久,父亲又给他找了一份宫廷侍卫之职,但杨嵘嫌侍卫地位低,便借口自己不会武功,不肯接受,他索性向父亲提出,至少要七品以上,这便把杨玄感惹恼了,不再替他谋职。
今天他的一名师尊给他推荐了齐王府仓曹参军事这份差事,令杨嵘惊喜万分,这种天下掉馅饼的好事居然被自己撞上了。
他知道当今圣上只有两个儿,长杨昭太肥胖,而且多病,父亲也给他说过,圣上即位快两个月未立太,很可能就是不想立晋王,如果圣上不立晋王,那么他必然会立齐王,自己成为齐王属官,将来齐王登基,他就是齐王的老臣,他的前途将无量,这使杨嵘心中对这份差事满怀期盼。
而且刚ォ侍卫告诉他·齐王从不接见属官,他是破例的第一次,这又让杨嵘的心中又惊又喜,为什么齐王要单独接见自己?
这时·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随即听见了杨爽朗的笑声,“让杨二公久等了。”
杨嵘见过几次齐王,彼此都认识,他慌忙躬身施礼,“卑职杨嵘参见齐王殿下!”
“不用客气,咱们是老熟人了·请坐!”
杨拍拍杨嵘肩膀,眼睛笑眯了起来,他不得不佩服自己手下厉害,居然把杨素的嫡孙给挖来了,有这个杨素的嫡孙助自己,杨昭拉拢杨元庆又有屁用,这就叫‘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
两人坐下·有侍女上了茶,杨一摆手,从侍女手中接过茶碗·亲自摆在杨嵘面前,他心中大为得意,笑呵呵道:“杨二公英武神俊,将来绝非池下之物,现在虽只是从六品,只要好好为我做事,我可以保证,一年后,杨二公将升为正五品的谘议参军事,我绝无戏言
杨嵘本来应该是见齐王长史柳謇之·他怎么也想不到,柳长史没有见到,却是齐王来接见自己,还面对面相坐,齐王亲自给他端茶,让他真有点受宠若惊·。
他连忙起身行礼,“多谢殿下垂青,殿下之恩,杨嵘感激不尽。”
杨笑了笑,便不再说此事,他也知道,有些话要适可而止,言多必失,说得太多太早,反而会让杨嵘生疑。
“请坐下说话!”
杨话题一转,又笑道:“你兄弟很不错嘛!年纪轻轻居然封爵,杨家真是是人ォ辈出啊!”
杨说得轻描淡写,但杨嵘的每一个细微表情都休想逃过他的眼睛,果然,当杨说完后,杨嵘脸色立刻有些不自在起来,眼睛里掩饰不住他心中的嫉妒。
“这个里面也有点运气的成份,他正好在开皇十九年救了先帝,所以”
所以怎么样,杨嵘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杨心中暗暗冷笑一声,自己只是稍微试探,这个杨二公的内心便立刻袒露了,浅薄得让人没兴趣,不过这样最好,这种人最容易被控制。
“好了,我还有点事,明天不!就从现在起,你正式任职,去柳长史那里去备案一下。”
杨嵘感激不尽地站起身,长长施一礼,“多谢齐王殿下,卑职一定会效忠殿下。”
杨嘴角含笑,一直望着他走远,脸上的笑容ォ渐渐消失,他冷哼一声,回头对陈智伟道:“此人找得不错,必要要用最快的速度控制住他,让他为我死心塌地效忠,明白吗?”
陈智伟连忙笑道:“卑职明白,其实他的弱点很多人都知道,他喜欢白仙楼的一个名妓,简直为她神魂颠倒,卑职可以通过这个女控制住他。”
“不要光说,要去做!”
“是!卑职这就去。”
杨元庆从酒肆回来,他心情着实高兴,今天居然和秦琼交了朋友,秦琼可不是一般人,马踏黄河两岸,锏打山东六府,为人豪爽仗义,好交各路豪杰,演义上,就是各路英雄给秦母祝寿,ォ引来了贾家楼结义的壮举,从而拉开了瓦岗英雄传的序幕。
虽然那是演义,但现实中,通过秦琼,他杨元庆也同样可以结识各路山东豪杰,虽然为此得罪了齐王,杨元庆也丝毫不后悔。
心中正想着,已经到了门口,他翻身下马,忽然听见身后有脚步声,一回头,见是他的次兄杨嵘,正快步走来,杨元庆眉头一皱,想闪开已经来不及,杨嵘已快步走到了他的面前,他只能勉强笑了笑,算是打了招呼。
上次杨元庆回京,便见过杨嵘一面,两人只是点点头,没有说一句话,从小两人关系就不好,实在找不到共同语言。
杨嵘升为齐王府仓曹参军事,正兴冲冲赶回府给母亲报喜,不料正好在门口遇到了三弟元庆。
想不理睬似乎又不太好,父亲也叮嘱过他,要善待兄弟,可要他真像兄弟手足那样亲热,他又不愿意,从小在母亲的熏陶下,他根本就瞧不起杨元庆·一个私生罢了,他心中对杨元庆没有一丝一毫手足之情,尤其杨元庆有官有爵,这种轻视中又多了几分嫉妒的成分。
杨嵘便咳嗽一声·拉长脸道:“这是去哪里?”
“出去走走。”
杨元庆也同样对他没有好感,更不愿看他拉长脸的样,便淡淡应付道:“二哥有事请忙,小弟不打扰。”
尽管杨嵘对杨元庆没什么好脸色,但他却不愿意杨元庆也同样以冷脸色对他,他希望看到杨元庆对他谦恭有加,满脸陪笑。
不料杨元庆对他也是冷冷淡淡·便使他面上有些挂不住,想训斥几句,又不知如何开口,只得重重哼了一声,也不理杨元庆,快步进屋去了。
杨元庆轻蔑地瞥了他一眼,他心中对这个杨嵘相当反感,从小两人就关系恶劣·记得就在这个位置,多年前他还和杨嵘因为跪不跪贺云娘而吵了一架。
杨元庆不屑一顾,牵着马向马房而去。
杨嵘兴冲冲进了内府·一进母亲的院便嚷道:“母亲!”
“哥哥!”
妹妹娇娘从窗露出头笑道:“好像有喜事啊!”
杨玄感一共有三两女,除了元庆是庶出外,另外小妾芦娘也给生了一个女儿,芦娘是郑夫人的陪嫁丫鬟,按照礼制,杨玄感便收他为妾。
郑夫人生了两一女,最小是女儿,名叫娇娘,今年十一岁,长得身材娇小·眉目清秀,人也比她母亲厚道一点,深得全家人的喜爱。
杨嵘笑道:“是有点喜事,要给母亲禀报。”
“什么喜事啊!还不进来给娘说说?”房间里传来郑夫人的声音。
杨嵘走进母亲房间,只见母亲正坐在梳妆台前化妆,两名丫鬟在旁边伺候·隋人大户人家女化妆非常繁琐,每次要花很长的时间,每天一早起来后,郑夫人便开始化妆,盘头、化妆、服饰打扮,要耗去两个时辰,也就是四个小时,每天如此。
今天是不小心把头发弄散了,又得重新盘头,郑夫人正在慢慢盘整头发,见儿兴冲冲进来,便笑道:“说说,什么好事?”
郑夫人的两个儿中,她最喜欢次杨嵘,长杨峻有点老成稳重,不苟言笑,她不太喜欢,而次聪颖外向,长得俊朗飘逸,再加上嘴甜,很会讨好人,深得郑夫人宠爱。
“怎么,又在街上遇到你的未婚妻了?”郑夫人和儿开了一句玩笑。
隋朝也并不是人人早婚,很多人都是在成丁后ォ娶亲,而杨广前几天刚刚下旨,男二十二岁成丁,也就是说二十几岁ォ娶妻,大有人在,杨嵘也是晚婚,他今年十九岁,前年定的亲,未婚妻是太原王氏的女儿,今年已经十八岁了,因为母亲去世,守孝一年,准备年底完婚,所以郑夫人也总用这件事取笑儿。
“不是那件事,母亲,我要当官了。”
“这是好事啊!什么官职?”郑夫人惊喜地问,为次谋职也是她心病之一,为此,她也没有少向丈夫施压。
“是教我音律的葛师傅推荐,出任齐王府仓曹参军事,从六品官职,听说很清闲。”
郑夫人知道儿不喜欢忙碌,虽然她希望次也像长一样,出任县令、主簿之类,不过她又不愿意儿离开自己身边,在齐王府任职也不错,容易得到提拔,她便欢喜地问:“已经定下来了吗?”
“回禀母亲,已经定下来了,明天正式赴职。”
杨嵘又问:“母亲,这件事要不要告诉父亲?”
“他这几天很忙,可能连家都回不了,以后再告诉他吧!”
郑夫人对丈夫有点不满,堂堂的柱国、鸿胪寺卿,居然还要儿自己去谋职,这个父亲当得不够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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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一入京城深似海第二十一章借口送礼
[奇·书·网]更新时间:201261410:36:45本章字数:4847
次日午后,杨元庆正在房间,院门传来一阵敲门声,他放下向院子里走去
“谁呀?”
“是我,公子”
声音有点不太熟,杨元庆开门,敲门之人是杨府内院的管家婆张婶,便施一礼笑问道:“张婶,出什么事了?”
张婶已经五十余岁,服侍杨府三十余年,一直管内院,和杨元庆打交道不多,她向杨元庆招招手笑道:“你快跟我回来,老爷有急事找你:”
杨元庆一愣,“我祖父回来了吗?”
“不是太老爷,是老爷”
杨元庆这才明白,是父亲找自六,在杨府中,老家人也同样把杨素叫老爷,常常把杨素和杨玄感搞混,只有同时说起时,才会竟意把杨素称为太老爷
杨元庆在前天已经和父亲杨玄感谈过一次话,那是他们父子五年来的第一次见面,气氛还算比较友好,杨元庆也保持了对父亲应有的敬重:
既然父亲有急事找自己,他也不多问什么,跟着张贵返回了杨府来到后宅,杨玄感平时的起居院内,这里也是杨元庆十二年前第一次进杨府时的小院
在院子里等了片刻,一名丫鬟从房间里走出来笑道:“元庆公子,老爷请你进去”
房间里布置和十二年乍没有什么区别,只是物是人非,坐榻上除了父亲杨玄感外,他的正房母亲郑氏也坐在一旁
杨玄感今年已经四十二岁,两鬓已微白,但他依旧精神菱铄,腰板也挺得笔直,瘦长的脸颊上带着几分和蔼的笑容,他对元庆这个儿子很满意,才十五岁便依靠自己军功封为子爵,这可是杨府除了父亲、叔父和自己以外的第三个拥有爵位之人,连他几个兄弟都没有,很给他长脸
不过杨玄感心中还是有一丝不太高兴的地方,那就是靠天儿子见到他居然没有下跪,关系虽然融洽,元庆也对自己表现出了足够的敬重,但没有下跪这个小小的细节,还是暴露了他们父子之间内心深处的隔阂
杨玄感也无可奈何,他也知道,十几年冷漠的结果不是一朝一夕之间可以改变,其实杨元庆已经表现得出乎他的意料了
元庆上前深施一礼,“参见父亲”
他又对郑夫人施礼,“参见母亲”
郑夫人变化却不大,舟梳云鬓,发上缀满珠翠,脸上厚厚的脂粉掩盖了岁月的痕迹,外表看不出她真实的相貌,她颧骨很高,嘴唇很薄骨子里天生的孰薄依们难以改变,尽管她已是做祖母的人了
对于杨玄感,元庆是他的儿子,这是改变不了的血脉,他心中对杨元庆还是有一分父子亲情,会因为杨元庆的成就而感到高兴
但郑夫人不一样,元庆不是她的孩子,丈夫和另一个女人生的孩子,天生就是她的对手,是她的敌人,尽管她也有五年没有看见元庆但此时相见,郑夫人的眼睛里依然掩饰不住她内心的嫉妒,元庆小时候,她嫉妒元庆长得比她的两个儿子高大,后来她又嫉妒父亲杨素对牙庆的偏心,现在她还是嫉妒
她的长子只是从六品的上党县令,没有什么爵位,次子嵘虽然昨天得到齐王仓曹参军之职,但杨元庆却已是四品军官,飞狐县子爵,这让她心里怎么高兴得起来,怎么会舒服
不过郑夫人也不会再像十几年靠初见元庆那样傲慢凶狠,她给丈夫一点面子,丈夫这些天都在反复嘱咐她,不要再和元庆闹什么矛盾而且杨元庆对她也算尊敬,她便淡淡道:“不用客气,请免礼”
杨玄感见妻子对元庆的态度就像待客一样,还居然加个,请,字他也无可奈何,妻子已经不止一次在他耳边表现出对元庆的嫉妒,她现在有这个态度,已经是很给自己面子了
“元庆,之所以急着把你找回来,是有一件比较重要的事情”
杨玄感又看了一眼妻子便道:“你的舅父上月在荥阳过寿,但我们消息得晚了,没有及时送去寿礼,有些失礼,今天他从荥阳归来,我们必须去补一份礼,这和事一般是晚辈前往,你大哥二哥正好都不在京,只好让你去一趟:”
杨元庆还以为出了什么大阃事,原来只是让他去送礼,他心中也有些奇怪,明明二哥杨嵘就在京中,昨天还遇到他,父亲怎么说他不在京城?难道他一早离京了?应该不会啊奇怪了
心中虽奇怪,杨元庆却没有多说什么,他行一礼,“孩儿愿往”
杨元庆对杨家的亲情一直很淡,他五年前从军,在一定程度上也是为了逃离杨家,尽管他此时住在杨府里,但和杨家族人也没有什么交往,每夭早出晚归
不过杨元庆的心态已经渐渐成熟,他知道杨玄感赤论如何是他父亲,他对父亲再没有什么感情但也不能违背基本的社会伦常,对杨玄感他始终保持着敬而远之的态度,衤掇有加,亲情淡薄
一些必要的礼数他做得很好,比如杨玄感让他去送礼,尽管他不太想去,但他还是答应下来,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他没必要扫父亲面子
杨元庆行一礼,退出了父亲房间,一直等他走远,郑夫人才冷冷对丈夫道:“相亲就相亲,干嘛还找个送礼的借口,难道我荥阳郑氏以五姓七家之尊,还配不上一个杨府的庶子吗?”
杨玄感连忙陪笑道:“这其实也是父亲的意思,给元庆配一个名门士族之妻,但你也知道他那个脾气,若说是相亲,他铁定不会去”
“他去不去关我什么事?”
郑夫人柳眉俐竖,她心中嫉妒之火开始燃烧,“我告诉你,就只有这一次,我看你的面子,不会再有下次,不会”
郑夫人重重哼了一声,站起身怒气冲冲出门去了,杨玄感望着妻子的背影,他无可奈何地苦笑起乘,妻子就是他和元庆之间的一座大山阻碍了他们之间的父子亲情,恐怕会让父亲失望了
荥阳郑氏源于春秋郑国之裔,数百年来一直是中原名门士族,北魏孝文帝在五胡之乱后重立士族门阀,荥阳郑氏便和范阳卢氏、清河崔氏、太原王氏、赵郡和陇西李氏并列为汉人中品第最高五姓,与拓跋八姓一起成为北魏最显赫的家族
隋建国不久,上柱国、沛国公郑译便成为荥阳郑氏的代表人物,他在朝中极为荣耀,杨素父子也因此先后娶郑家之女为妻,但在开皇十一年,郑译获罪失官,不久病逝,郑家显耀的光环便渐渐开始黯淡
郑家的府邸位于安业坊,是一座占地三十亩的大宅,郑译的几个儿子都住在这里,长子郑善愿被封为归昌安,次子郑元琮封为永安县男爵,但郑译的沛国公爵位却是他的第三子郑元壤继承,而杨玄感之妻郑氏便是郑译小女儿
下牛,杨元庆拎着一只朱漆檀木盒出现在郑府大门外,他对郑家没有什么好感,也不竟意换光鲜的衣服,仍然穿着上午的蓝色布衣,头戴平巾,脚穿一双半旧乌皮靴,衣着显得很寒酸,这倒不是杨元庆故意如此,他从小就是穿一身半旧的蓝色布衣长大,对锦袍金冠之类服饰一点不习惯,他对蓝Se情有独钟,穿一身蓝色布衣,使他倍感轻松自在,就仿佛又回到了少年时代
杨元庆压根就不想进郑府,就等郑府管家出乘后,把礼物交给管家便离开,等了半天,郑府的管家出乘了,对杨元庆拱拱手,“杨公子请进”
杨元庆把木盒递给他,“我就不进去了,这是杨府给你们大老爷的寿礼,里面有信,请你们转达”
“这个……”
管家脸色有些怪异,他挠挠后脑勺笑道:“这个我不好代给,杨牟子还请进”
杨元庆毕竟是杨家子弟,他也知道自巴”是代表父亲前乘,不进郑府就有点失礼了,可跨进郑府的大门他脑海里便浮现出郑夫人那高高的颧骨和薄薄的嘴唇,想到到她从小对自己的廖薄,恨乌及屋,他对这个郑府也连带着厌恶起来
杨元庆跟着管家一路往中堂走去,经过前院,院子里和了几圃掬花,此时已是九月初,几朵黄灿灿的掬花已经竞相开放,一和身着白袍的中年男子正背手站在一椽掬花前细细欣赏
“二老爷”
管家恭恭敬敬向中年男子行了一礼,中年男子便是郑府的二老爷郑牙,琮,他在史馆编,爵封永安县男爵,长得文质彬彬,仪容俊雅下颌留有长须,郑元琮点点头,看了一眼杨元庆,笑道:“这位小兄弟是………
“这是鸿胪卿杨柱国之子元庆公子,给大老爷送寿礼”
郑夫人是郑元琮之妹,杨玄感便是他的妹夫,郑元琮也听说过杨牙庆的名字,知道他颇有军功,不过郑家大多是文人,现在天下承平,对这种武功征战没有什么兴趣,所以对杨云,庆也知之不多
郑元琮眯着眼打量杨元庆半天,脸上的笑容也略略淡去,不冷不热道:“原乘是杨贤侄,久仰”
杨元庆感受到了他目光中的冷意,令他心中不快,便拱拱手,“打扰世叔赏花了”
郑元琮望着他的背影,摇摇头,“无礼后辈,竟穿一件布衣进郑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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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一入京城深似海第二十二章郑家春水
[奇·书·网]更新时间:201261410:36:46本章字数:5303
从一扇小门出了前院,来到中院,中院正堂前有一株百年老魏树……树边围一个大花坛,和杨府颇像,前方是正堂和几间客堂,两边是长廊,长廊内还分布着一间间院子,分属于各房兄弟
“杨公子,请跟我来”
管家并没有领他进正面客堂,而是上了台阶,向左边长廊而去,这让杨囘元囘庆心中微微有点奇怪,送个礼也会这么麻烦吗?
“公子,我们到了,请进”
管家带他到长廊上的第二个院门前,恭敬地请他进去,“公子请稍坐,我去禀报主人”
杨囘元囘庆走进小院,正面有三间屋,和前面正堂结构一样,只是缩小了一圈,三间屋门都开着,但里面没有人,杨囘元囘庆走进了左边小客堂,布置得还算清雅,墙壁雪白,挂了几幅名人字画,正面摆了几件上好的乌木家具,两排六张单人坐榻,正面摆放着一架山水背景的纱罗屏风
杨囘元囘庆坐下,把木盒放在桌上,这时一名丫鬟端了一杯茶进来,放在他面前,“公子,请用茶”
“请问这位姑娘,你家主人什么时候来?”
“公子请稍等,主人马上就来”
丫鬟仔细打量杨囘元囘庆一眼,笑了笑,便出去了
杨囘元囘庆只得耐着性子,慢慢喝茶等候,他也知道自已是代表父亲前来,不光是送送东西那么简单,对方主人也会出来和他寒暄几句,算是一种非正式的做客
可是等了半晌,也不见主人进来,他的眉头不古皱了起来,难道白己是杨家庶子,郑家就轻视几分吗?
还真被杨囘元囘庆猜对了,郑家内宅里正在商讨关于杨家求婚之事,内宅主堂上坐着七人,长子郑善愿以及他妻子蔡氏,次子郑元琮和妻子张氏,老三郑元藩在外为官,不在府中,但他妻子李氏却在坐,另外还有一个女子,是郑译长女,名叫郑萧娘,寡居在娘家
正面坐着一余岁的老夫人,便是他们的母亲,郑译之妻刘氏,一家七人正在讨论这决关于杨家请求联姻之事
这门婚姻是杨玄感委托妻子向郑家提出,当然,这并不是正式求婚,还只是一个意向,杨玄感有意为第三子元庆求娶郑家之女
郑氏门阀一共有六房,家族庞大,人口众多,郑译只是其中一房,但也是最重要的一房,郑阀在家主郑译去世后,在隋王朝地位稍减,略显颓势,一直是通过联姻关系依靠弘农杨氏
如果是杨玄感的其他两个儿子杨峻或者杨嵘来求婚,那一点问题没有,郑家会立刻应允,但这次是为一个庶子来求婚,而且指明想娶郑元琮的第四女郑春水为妻,这便让郑家心中有点不是滋味了
当初郑家主动提出要和杨家第三代联姻,也就是希望把郑家之女许配给杨素的嫡长孙杨峻,却被杨素婉拒,最后杨峻娶了清河崔氏之女,而次子杨嵘已经和太原王氏之女定亲,其他杨府子弟或娶关陇贵族之女,或娶京龘城大户人家之女,却无一人和郑氏再联姻,这便让郑家对杨家很有点不满,上个月长子郑善愿在荥阳老宅过寿,便没有给弘农杨氏发请柬
而在昨大,杨玄感忽然通过其妻子郑氏向郑家提出,愿意为其三子尧庆娶郑氏之女
郑家没有立即答应,也没有一口回绝,而是委婉提出,可以安排一次相亲
“这门联姻我不是很赞成”
老太太刘氏一脸不高兴,对儿女们道:“很明显,这决善愿过寿,没有请杨家,他们才意识到对郑家的冷漠,所以要补救一下,便想用一个庶子来挽回郑杨两家的裂痕,我觉得,这是杨家对我们郑家的敷衍,也是一种无礼,我不想答应这门婚事”
次子郑元琮咳嗽一声,便缓缓道:“母亲的话我也赞成,刚才我故意在外院赏菊,想亲眼看一看这个杨囘元囘庆,结果让我大失所望,你们猜猜他怎么样?”
他妻子在一旁轻轻捅了他一下,低声道:“二郎,你不要打哑谜,就给大家直说”
“是啊我们猜不到,元琮你就直说”他的母亲刘氏也道
“哎真的是很无礼,我好心和他打个招呼,他却冷冷淡淡回我一句,重要是,他竟穿一件蓝衣布袍登门,这分明是羞辱我们郑家,我不想要这种粗鲁无礼的女婿”
“我听玉娘说,这个元庆其实是个私生子,从小由|乳母养大,连族学都没有上,他怎么能懂礼?”
这是老三妻子李氏在评论杨囘元囘庆,她和杨玄感之妻郑夫人关系很好,很多年前便听郑夫人说起过杨囘元囘庆,这种私生子之事,女人一般记忆很深刻
“就这样拒绝他……”
“私生子‘三个字像一把刀在老夫人刘氏心中狠狠刺了一下’她心中也开始恼火起来,对女儿玉娘极为不满,她怎么能给娘家联系这门婚姻
这时,一直不吭声的长女郑萧娘忽然道:“母亲,这个杨囘元囘庆听说也不错,封仪同茫司,环有爵位,是不是我们再考虑一下”
大堂里立刻安静下来,刘氏闭了眼睛,长女这句话也颇有分量,她要再考虑一下
杨玄感想为元庆求婚之女,是郑元琮的四女儿郑春水,也郑家目前适合出嫁的唯一嫡女,郑春水年方十三岁,香肩削瘦,体态婀娜,少女初长成,容颜还算清秀,过了十三岁后,她便开始考虑自已的终身大垩事,不过她做不了主,都是由长辈决定,不过她也会暗暗憧憬,希望能嫁一个温文尔雅,知达理的丈夫
今天她已听说有相亲的人来,令她的芳心扑通扑通乱跳,她想去偷偷看了一眼,却又没有勇气,只得让自己的贴身丫鬟去替自己看一看
“姑娘,我看见他了”
郑春水贴身丫鬟叫小荷,就是刚才给杨囘元囘庆端茶那个丫鬟她急冲冲地跑进来,气喘吁吁道:“那个杨家公子……”
她弯下腰,喘得说不出话来
“别急,休息一下再说”
小荷慢慢平静下来这才踮起脚尖,把手伸得高高,“他长得这么高,我连他肩膀都比不上,而且他的胳隙……那个,比我的腿还粗,真的是个武将”
郑春水眉头皱了起来,她不喜欢武将她喜欢斯文的读郎小荷又笑道:“不过他长得很好笑起来啊让我的心都怦怦直跳,姑娘,你去看一看”
“这……不太好”
“姑娘,去看一看,没安系的,我感觉他蛮好的”
杨囘元囘庆已经等了一刻钟有多,郑家的无礼他着实有点不耐烦了,几次都想一走了之最后还是克制住了存心的不满
坐在房间百无聊赖,杨囘元囘庆便走出房间来到院子里,小院里种满花草树木此时已是深秋,秋风肃杀,满地落叶,花木倜零,只有左边花圃里的十几株秋菊开得正艳,给人一种深秋惊艳之感
杨囘元囘庆的骨子里缺乏一种悲秋伤月的情怀,对开得艳丽的掬花没有什么兴起,重要是,他对郑家没有好感,在这里他感觉很压抑,根本没有赏花的心情
他瞥了一眼掬花,转身要回屋,忽然身后有人问他,“你不喜欢秋菊吗?”
声音是个年轻女子,杨囘元囘庆一回头,见身后站着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女,身材偏瘦,还长得还算眉清目秀,穿一身淡黄|色长裙,杨囘元囘庆心中一怔,她是怎么进来的?
他又向两边看了看,这才发现在东面几株桂花后面有一扇月门,估计是通过内院,不知这是郑家的哪个女子?
由于长期受胡人凤气的影响,北方汉族要比南方汉族开放,大家闺秀也能抛头露面,也能和陌生男子说话,甚至名门士族以外的大户和中小户人家,一些女子还能决定自己的婚姻
郑家是名门士族,女子的婚姻虽然自己没有决定权,但相亲时见见面也是可以,不过一般都是和长辈们在一起,像郑春水这种偷偷跑来单独见面,却比较少见,若被长辈看见,肯定是要被训斥
郑春水见杨囘元囘庆果然像丫鬟说的那么高,自己也只齐他脖子,使她心中略感压力,但要是,杨囘元囘庆居然对艳丽的掬花有点不屑一顾,郑春水心细如发,她心中便感到杨囘元囘庆似乎没有那种花前月下的情趣,使她心中又感到一丝失望
“难道这掬花不美吗?”她又轻声问道
杨囘元囘庆这才反应过来,他笑了笑道:“我比较喜欢自然的花,比如草原上的小花,森林中满地满树的鲜花,不知名的,春天里绽放开,数十里一望无际,很灿烂壮丽,我不喜欢这种深院大宅中养的花,太娇嫩了”
“你……是在讥讽我吗?”郑春水的目光不满地注视着杨囘元囘庆,秀眉紧皱,她敏感地觉得杨囘元囘庆是在讥讽她太娇嫩
“我都不认识姑娘,讥讽你做什么?”
杨囘元囘庆摇摇头,向房间里走去,话不投机,他不喜欢这个女子,“姑娘,有一个盒子,你能替我转交给……”
杨囘元囘庆一回头,却见身后变成了一个中年男子,刚才那个年轻女子已经不见了踪影
“让贤侄久等了,我身体不太好,刚才正在休息,很抱歉”
中年男子便是郑家长子郑善愿,他身体不是太好,说话声音不大,他很客气地笑了笑,“多谢贤侄给我送来寿礼,替我向你父亲表示感谢”
他丝毫不提相亲之事,便意味着郑家的婚姻大门向杨囘元囘庆轰然关上了,而杨囘元囘庆压根就不知道他已经在婚姻的殿堂外围走了一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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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一入京城深似海第二十三章都市买礼
[奇·书·网]更新时间:201261410:36:46本章字数:5102
从郑府家中回来后,杨玄感也没有问杨元庆具体情况,他子那里已得到消息,郑府已婉拒了这门婚事,这让杨玄感着实有些恼火,这可是父亲的意思,郑家却不领情,尽管妻子没有明说,杨玄感也隐隐猜到郑家嫌弃是元庆庶出,重视嫡庶血缘,是郑家的一贯传统
既然郑家不答应,杨玄感也不再给元庆提这件事,不过这两天启民可汗、契丹、高句丽、罗等国特使陆续进京贺皇登基,他是鸿胪寺卿,负责接待安排,格外忙碌,没有时间和元庆细谈
一早,杨元庆便离开杨府,前往都会市,后天便是乐平公主寿辰,朝廷遍请在京五品以上官员,他也收到了一份请柬,这样,他就不用和晋王一同前往
杨元庆的独立性极强,他既不愿意别人说他是杨素之孙,也不愿意身上打上晋王的烙印,晋王杨昭虽对他笼络有加,但他始终和杨昭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这次乐平公主寿宴虽然是杨昭提出要他参加,但杨元庆既然答应前去,他便想以独立的身份参加寿宴,而不想成为杨昭的侍从官之类
既然要以独立身份参加乐平公主寿宴,那他就必须出一份寿礼,虽然杨元庆从边塞带回来几件草原特产,但那是准备给婶娘和妞妞,考虑再三,他还是决定去都会市买一份礼物
杨元庆依然穿着他的蓝衣布袍,腰束革带,革带上空空荡荡,他虽然得赐紫金鱼袋,却不肯挂在革带上以显荣耀,骑马而行,不多时便来到了都会市
都会市和利人市相比,所卖货物档次高,价格也昂贵·一般是供应名门大户和公卿权贵,所以店铺并不多,只有利人市的一半,也以各种行来分类
杨元庆轻车熟路·直接到了珠宝行,找到百宝斋珠宝店,他和这家店铺很熟,当年他打到的第一只金钱豹,便是卖给百宝斋吴掌柜,后来他又陆续猎到金钱豹和云豹,也都是百宝斋给他找买家·一到门口,伙计便认出了他
“哟这不是杨哥儿吗?好多年没来,都长得这么高了”
杨元庆翻身下马,开玩笑道:“宝儿,你怎么还是伙计?吴应礼怎么也不提升提升你,他在吗?”
伙计宝儿挠挠头,小声对元庆道:“那个剥皮鬼你是知道的,他只管自己”
“呵呵这是他的一贯为人·他在吗?”
“在的,有客人在卖珠宝,杨哥儿·你这”
伙计见杨元庆没有拿猎物,便不知他的来意了,杨元庆笑了笑道:“我来买两件珠宝,要上好珠宝,这里收拂国金币吗?”
拂国也就是东罗马帝国,粟特商人往来于丝绸之路,也把东罗马帝国的金币带到中原,由于东罗马帝国金币含金量很高,在隋朝很受欢迎,虽然不是隋朝法定货币·但很多大商家都收,一枚金币能抵十吊钱
“拂国金币可以用,小哥哪里弄来的?”
“我和粟特商人换的”
杨元庆跟伙计走进店铺,店铺客堂不大,没有什么橱窗之类,墙上也没有挂什么大众首饰·这里的珠宝都是价格昂贵,一般不会轻易取出,基本上都是伙计和客人一对一介绍
他们走进内堂,内堂里摆了五六张坐榻,这里才是交易处,或许是时间稍早的缘故,内堂里没有什么人,只有大掌柜吴应礼在接待一名卖珠宝的客人
吴应礼是杨元庆的老朋友了,杨元庆所猎的第一只金钱豹便是卖给此人,吴应礼在东市有个绰号,叫吴剥皮,盘剥上家极狠,怎么还会有人卖珠宝给他?
杨元庆不由向卖珠宝之人望去,这是年轻男子,二十四五岁的样子,身材中等,相貌斯文清秀,穿一件灰衣布袍,头戴平巾,衣服和平巾都显得有点破旧了,看得出这个很寒酸,他身边带着一名约六七岁的小娘,年纪虽小,却长得俏丽可爱,一双幽静明亮的大眼睛,乖巧可爱的鼻子,鲜红的嘴唇,她非常文静,乖乖地坐在一旁,应该是男子女儿,和她父亲一样,她也穿着粗麻布裙,但干净整洁,让人心生喜欢
杨元庆刚坐下,便听吴应礼那职业性的盘剥之刀举了起来,“这位公子,你这祖母绿是哪里得来?若被官府知道,恐怕你会吃官司的”
“这是我的祖传之物,和官府何干?你要买就买,不买,我换别家去”
这男子颇为硬气,让吴应礼的盘剥之刀劈了个空,吴应礼干笑两声,又道:“你这祖母绿是不错,但你要价太高,我最多给七百吊钱,你卖不卖?”
“这位掌柜,你也太狠了这对手镯至少值两千吊,我要一千吊已经是折一半价,你还要再压价,不行,最少一千吊”
杨元庆探头看了看,只见桌上摆着一对用祖母绿雕成的手镯,材质碧绿晶莹,有种水一般细润之色,毫无一丝杂臁式样古朴,一看便是极为名贵之物,卖一千吊确实不贵
吴应礼却摇摇头,“你这玉镯虽然不错,但一般人还真不敢买,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所以我最高只能出七百吊,若你不卖,我就还给你”
男子的脸微微一红,似乎吴应礼的话戳中了他的要害,他不想卖得太贱,可是他又急需用钱,让他着实有点难以决定
吴应礼眼光毒辣,已经看出对方动心了,便又鼓动他,“怎么样,答应了,我马上把钱给你,而且是给你黄金,现在一般店里还付不出黄金”
男子心一横,正要答应,杨元庆却在一旁笑道:“一千吊,我买了”
吴应礼仿佛一脚踩空,险些滑倒在地,他一扭头,满脸愤恨之色,这是他的店,谁敢在他的店里抢他的生意·对他却一下认出杨元庆,愣住了
“杨哥儿,是你?”
杨元庆慢慢走上前,笑眯眯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老吴啊做人要有点底线,你若下手太狠,当心把自己的皮给剥了”
吴应礼当年就知道杨元庆武艺高强,现在长这么高了,不会简单,若打起来,自己店中几个护卫根本不是对手·自己会吃大亏,这对祖母绿玉镯名贵异常,京中权贵会人人争着要,他至少能卖六七千吊钱,这笔大买卖,他可不想让给杨元庆,
“这个好既然杨哥儿说情,那就这样定了·一千吊,我们成交”
不料那男子却摇摇头,从桌上拾起玉镯·“我不卖给你,我卖给这位公子”
他对杨元庆道:“一千吊,我们成交”
吴应礼急了,“这样我出一千五百吊,你卖给我”
杨元庆身上只剩下一百枚罗马金币,他双手一摊,无可奈何道:“我一共只有一千吊,一千五百吊我拿不出”
吴应礼大喜,“那就我买下了,一千五召吊·我马上给你现钱”
年轻男子轻蔑瞥了一眼吴应礼,不耻他的人品,他把玉镯递给了杨元庆,“只要一千吊,我卖给你”
吴应礼嘴张得老大,半天也合不拢·眼中的懊悔流露无遗,为了三百吊钱,他竟丢了一笔净利几千吊的大买卖,他真是把自己的皮给剥了
玉镯进杨元庆手中,他立刻感到一种温润之感,果然名贵异常,他取出一只钱袋,递给年轻人,笑道:“这里面是一百枚拂国金币,去柜坊可以换一千吊钱,公子请看一看”
年轻公子打开袋子看了一眼,便塞进自己怀中,杨元庆笑道:“公子不数一数吗?”
“不用,多一枚少一枚其实无所谓,多谢杨公子”
年轻人向杨元庆一拱手,便牵住女儿手道:“月仙,我们走
杨元庆跟他走到大街上,在他身后拱手笑道:“公子贵姓?”
年轻人犹豫一下,但手中牵的女儿却抢先说道:“我爹爹免贵姓萧,我叫萧月仙,多谢大哥哥”
“原来是萧公子”
杨元庆笑着向他行一礼,“以后有缘,我们再见”
“好有缘再见”
年轻人牵着女儿快步向都会市大门方向走去,渐渐地便消失在人群之中
“此人不错”
杨元庆心中暗暗称赞,他又从怀中摸出这对祖母绿手镯,越看感觉越好,带上手臂会感到一种温暖,本来他是要买寿礼给乐平公主,这一刻他改变了主意,这对手镯他决定给自己婶娘,婶娘手臂疼痛,这对镯子对她最好
至于乐平公主那边,反正他也给过她人情,身上还有几吊钱,就买两匹绸缎给她做寿礼
这时,吴应礼在店里喊:“杨哥儿,别怪我没提醒你,这镯子不是一般人能用,里面刻有一行字,你自己”
杨元庆又仔细看了看镯子内面,确实刻了一行小字,‘萧梁皇室宫藏,,杨元庆微微一怔,原来这是梁朝皇宫之物,那这个姓萧的年轻人,难道也是梁朝贵族?
杨元庆随后又在都会市买了两匹绸缎,伙计替他包裹好,他又写了张名帖,命伙计替他直接送去乐平公主府
想到明天便是乐平公主寿辰,他的衣服要么是边塞军服,要么是一身蓝衣布袍,显得有点寒酸,不说需要穿得多华丽,至少要买一身过得去的行头,他转身便向沽衣店而去,可走了几步,他似乎想起什么,一摸怀中,脸上渐渐出现了一抹苦涩的笑意,他才发现,此时他身上竟已是分文皆无
【猜猜这个男子是谁?】
卷三一入京城深似海第二十四章公主寿宴
[奇·书·网]更新时间:201261410:36:47本章字数:4633
四更时分,杨元庆便起huán了,今天不仅仅是要练武,他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做,在他所住的小院里有一口水井,平时洗漱都从井里打水,但今天他却坐在井边,赤着上身,全身只穿一件小短ku,他在奋力浆洗自己的军服,在他脚边放着一小盒用干皂角豆磨成的粉。
今天他要去参加乐平公主的寿宴,穿蓝衣布袍肯定是不行,可他一共只有四身衣服,两套布袍,一套军服,一套明光铠甲,思来想去,他只能穿军服前往,这在某种程度上也代表了他的身份。
只是他的军服有些血迹斑斑,必须洗干净了,杨元庆抓了一把皂角粉,均匀地抹在衣角和前xn,开始奋力揉搓,军服布料是用细麻布织成,非常结实,穿在身上也很舒服。
自己洗衣服,这在其他杨府弟看来,完全是不可想象,但对杨元庆,这却是再正常不过,他从五岁起便开始洗衣服,小时候,他就常常跟着婶娘去务本河边,帮婶娘一起洗衣服。
借着淡淡的月sè,xn前和肩膀两团暗sè的血污已经褪去,杨元庆又打上两桶水,将衣服漂洗干净,这ォ把衣服拧干,抖了抖,晾在院里的细绳上,这样到中午时,军服就应该干了。
洗完衣服,时辰还早,杨元庆轻轻活动一下肩膀,随手从树下拔出横刀,慢慢走到院中,凝住精神,寻找到最佳状态,霍地一刀劈出,雪亮的刀光在月sè下一闪而过。
……
乐平公主杨丽华的寿辰早在一个月前便开始准备了,依照杨丽华安静的xn格,她不喜欢这种大肆铺张的庆祝,一家人安安静静地吃顿饭就是最好的过寿,况且这也并不是什么大的寿辰。
但这件事她却身不由己,这是杨广即位以来第一个比较重大的诞日,孝服已除,杨广便决定利用这次乐平公主的寿辰遍请百官,笼络大臣们的感情,为了将寿辰做得更加盛大热闹,杨广做出决定,不仅请五品以上官员,就连他们的家眷妻女也一并宴请。
可这样一来,寿辰设在宫中举行就不太合适了,众大臣商议,便决定将寿宴移到兰亭府举行,兰亭府也就是原来汉王杨谅的府邸,一座巨大的府邸正好空关着,完全可以用来举办这次寿宴。
这次乐平公主寿宴杨广下了大本钱,不仅耗资巨大,同时责令宗正寺、光禄寺、太常寺、内sh省以及京兆府等等相关部寺进行筹办,众臣们深知圣上醉翁之意不在酒,这次寿宴也筹办得格外尽心。
兰亭府位于崇业坊,是一座占地两百亩的大宅,府邸内格外富丽堂皇,气势壮观,仅容纳千人以上的大殿就有三座,更不用说布满府中的各种奇huā异草,各种亭台楼閣,湖泊水榭,其精美奢华,堪比皇宫。
此时府前已张灯结彩,一派喜气洋洋,两天前便有五百宫女宦官进驻府内,用各种绫罗绸缎,各种huā灯彩瓦将寿宴府邸装扮礐aouā团锦簇、瑞气万千。
这次有资格参加寿礼的官员及家眷皆在正五品以上,但并不仅仅限于职事官,军官、散官、勋官、爵官,凡在京五品以上官员皆有资格参加,只是根据官职不同,所携带家眷的数量有限制,即便是这样,规模还是立刻膨胀了数倍,参加宴会的人数将有数千人之多。
但相对于规模最盛大的赐酺宴会,这种赐宴还只能算是小规模,赐酺一般会持续几天,举国狂欢,那是皇帝登基、册封太、改元、郊庙以及庆祝丰收等重大喜事ォ会举办。
从中午开始,来参加寿宴的官员及家属便陆陆续续向崇业坊方向而来,马车、牛车、骑马、骑驴,汉王府门前的坊街上络绎不绝,门前虽有〖广〗场,但要停几百辆马车却是不可能,况且还有皇帝的驾辇,还有外国贵客,因此所有车辆都要回去,家仆下人一个都不准留下。
几百名长安县、大兴县的衙役在门前疏导交通,另外,左右武卫出动了近万士兵在王府周围巡逻警戒,防卫十分周密。
杨元庆是下午未时左右出现在王府门前的〖广〗场上,他骑马在拥挤的人群中避让,艰难地向前行走,此时正是客人到来的高峰期,人潮汹涌,尤其府门前的〖广〗场上,一辆辆马车牛车正艰难调头,主人正在给下人们交代事情,道路堵塞,显得拥挤不堪。
但过了〖广〗场,府前们前却是另一番景象,十几张大桌一字排开,二十名官员正在忙碌地给宾客们登记名字,换发宴牌,很多熟悉的官员们在门口遇到,总是免不了要寒暄一番。
宾客们大多是携带妻女而来,男人们打扮大同小异,身着常服,头戴纱帽,脚穿**乌皮靴,但女人们却步履轻盈、珊珊作响,虽是深秋时间,但贵fu们大多梳着半月高髻,身穿窄袖小衣和条纹长裙,着半臂短襦,又在肩臂上挽一件长帔,显得修长俏丽,她们配环带翠,个个细润如脂,粉光若腻,远远望去,兰亭府前一片浮翠流丹,令人眼huā缭乱。
杨元庆的马已经被专人牵走,换了一只马牌,他瞅一个空,来到一张空桌前,脸上有点发热,他发现所有人都衣着光鲜,惟独他穿一件半旧的军服,已经洗得发白,尤其xn前和左肩早晨洗得太狠,颜sè都掉了,lu出两大块斑驳的旧白sè,一路来时还没有感觉,可走的光鲜的衣袍长裙中一对比,他军服便显得十分寒碜。
也有穿军服来的人,可是人家穿的却是整齐光鲜的宫廷sh卫军服,用的是上好绸料,军服笔直tn拔,腰佩长剑,脚穿马靴,显得格外精神抖擞,哪像他的军服又旧又黄,皱皱巴巴,他穿的边塞军服,其实也就是所有军服中质地最差一种,连下人的衣服都不如。
好在他身材魁梧高大,衣服虽然寒酸,但没有影响到他的精神面貌,勉强没有被守卫拦住,不过无数双鄙视的目光向他扫来,那种被人瞧不起的感觉确实让他有点不舒服。
登记的官员见他身着军服,手拿请柬,便拱拱手笑道:“这位将军,请先登记。”
桌上有几大本登记簿,其中黄皮是兵部宾客,他翻开簿,一行行找下去,在第四页找到了他的名字,他提笔在后面签上自己名字,又在家眷栏中画了个圆,把笔放下笑道:“这样可以了吗?”
“可以了!”
登记官员已经用他的请柬换了宴牌,五百三十一号,还不算太差,估计是他有爵位的缘故,登记官员对他笑道:“可以了,杨将军请进吧!”
杨元庆这时已经看见打碎珐琅瓶的一对姐妹,正和前天他在郑府遇到的郑家少女说话,杨元庆唯恐她们要急着还自己钱,他刚要进府门,忽然身后有人叫他“元庆!”
杨元庆一回头,见是长孙晟在叫他,他不由愣住了,长孙晟不是在太原吗?他是几时回来的,那自己祖父回来没有?
他连忙上前施礼“长孙将军,你是几时回来的?”
长孙晟呵呵笑道:“我是上午ォ回来,你祖父去了洛阳,半途接旨,去视察新都选址了,估计还要晚两天ォ能回来,他很不放心你啊!”
杨元庆脸一热,估计长孙晟已经知道一点贺若弼之事了,所以话中有话,他见长孙晟身边跟着一个少年,年约**岁,身着锦袍,相貌俊秀,长得颇像长孙晟,便笑道:“这位是令郎吗?”
“这是犬无忌。”
长孙晟拉了儿一下“还不给兄长见礼?”
长孙无忌连忙向杨元庆抱拳行一礼,朗声道:“后生无忌,参见元庆大哥。”
“原来你就是长孙无忌。”
杨元庆也向他拱拱手笑道:“久闻贤弟是神童,今日得见,果然仪表非凡。”
长孙晟非常宠爱自己的这个小儿,杨元庆夸奖无忌,让他心中高兴异常,便捋须笑道:“可惜我这儿学文不惜武,不像我的另一个徒弟,文武双全。”
“长孙将军说的是李陇州之世民吧!我已经见过他了,果然不错,少有大相,长大后非同凡人。”
“那孩,很多人都这样说他。”
长孙晟一边和杨元庆说话,一边向两边人点头致意,他是朝中老臣,人脉极广,杨元庆见自己占用了他过多时间,便拱拱手笑道:“长孙将军请自便,有时间我们再说话。”
他又轻轻拍了拍长孙无忌的肩膀,小声道:“要有当宰相之志,ォ能更加奋进。”
长孙无忌眼中射出热切的目光,抱拳道:“多谢杨大哥鼓励,无忌记住了。”
长孙晟心中感动,但他确实有很多人要打招呼,便点点头道:“那好,你自己进去吧!等会儿有时间我来找你。”
长孙晟便带着儿去了另一头,那边有几名大臣正向他招手,老远便听长孙晟笑道:“苏相国,好久不见,听说又娶了小妾?老当益壮啊!”
杨元庆摇摇头,刚要进门,这时只听身后一片喧哗,有sh卫大喝一声“齐王殿下驾到!”
…….
卷三一入京城深似海第二十五章寸步不让
[奇·书·网]更新时间:201261410:36:47本章字数:5082
齐王杨瞳在数十sh卫的陪同下出现三十余步外,他头谶金冠,身着麒麟紫袍,腰束金玉带,他相貌英俊,身材tn拔,俨如玉树临风,杨睐的外表确实长得非常不错,酷似其父杨广,再加上他笑容亲切,举止翩翩有礼,使人不由对他生出好感。
杨瞰的到来,j起一片鼓掌声,尽管杨晾被称为京城第一恶,但这个绰号却是京城普通民众所起,对于官宦世家和权贵重臣,他们是感受不到杨睐的恶,尽管有所耳闻,但若不亲身体验,是不会知其恶,这也就是为什么杨睐劣迹斑斑,但弹劾他的人并不多的缘故。
圣上就只有两个儿,即将册立的太就只能在晋王和齐王之间选择,所以,有的人支持晋王,也有人支持齐王,尤其晋王太肥胖,而齐王仪表堂堂,从人人皆有的爱美之心这一点来看,偏向于齐王的人还是更多一点。
选官尚要看仪表,何况是选君主。
今天杨晾要刻意表现他的礼贤下士,每一个和他打招呼的大臣,无论高职高卑,他都会一一含笑点头,完全让人感受不到他竟会被称为京城第一恶。
杨晾的到来,使这些大臣和家眷们纷纷向两边退让,分开一条路,杨元庆本来是站在人后,但大臣们纷纷向后退,却把他给凸现到第一排,此时,杨瞳一行人已经走到大门口,在他身后跟着三名贴身sh卫,梁师都护卫在右首,他一眼便看见了衣服与众不同的杨元庆。
他低声给杨睐说了一句,杨睐锐利的目光刷地向杨元庆盯来,他原本充满笑意的眼睛里仿佛被寒气侵入,目光变得冰冷刺人,充满了敌意地注视着杨元庆,但这种冰冷敌意只存在短短一瞬间,很快便消失,又恢复了他礼贤下士的姿态,杨晾确实很擅长维护自已形象。
他已经走过了杨元庆,竭力不去关注他,却最终杨脯停住脚步,转过身慢慢走到杨元庆面前,微笑着注视着他,“你就是杨元庆?”
“正是卑职,殿下有何指教?”杨元庆向他拱了拱手。
杨睐眯着眼上下打量杨元庆片刻,忽然笑了起来,“怎么打扮得像叫花一样?”
杨晾骨里的刻毒,就像毒蜂,总是会在不经意时狠狠蜇人一下,在宫途驿站,他也同样在众目睽睽之下讥讽杨昭肥胖如猪,对于他所仇恨之人,他从来不会有半点留情,虽贵为齐王,但这一点上他却丝毫没有亲王的涵养和气度。
只是他声音不大,除了杨元庆和旁边数人听见外,其他人都没有听见他说什么,杨晾转过身,尽量用一种轻松调侃的口ěn,就仿佛在调侃多年的老友,高声对众人笑道:“我们杨将军身上这黄一块白一块是什么东西,我看不懂,大家看得懂吗?”
其实很多人都轻蔑于杨元庆的这身旧军服,只是心中暗笑,现在被齐王当面揭穿,周围人再也忍不住,跟着轰地大笑起来。
杨元庆冷冷道:“这些东西是西突厥达头可汗的血,殿平觉得好笑吗?”
他声音不大,却有一种穿透之力,在众人的轰然大笑中,清清楚楚传到每一个人的耳中,周围霎时间安静下来,每个人脸上都显得有些尴尬,杨晾脸上也lu出一丝尴尬,半晌,他ォ长长‘哦!’一声,他眼珠一转,又哼一声道:“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倒是我失敬了,可是……”
他说一声‘可是”又提高声音对众人道:“可是谁能证明?我拿一件旧军服,撒上点狗血,我也说这些是西突厥可汗的血,大家是不是该崇拜我?”
这就是杨晾的xn格,他极要面,刚ォ他在众人面前丢了面,他就一定要把这个面找回来,他知道杨元庆说得是真的,但只要杨元庆拿不住证据,他便可以用齐王的身份踩杨元庆,把他踩成一个沽名钓誉者,彻底将他名声弄臭,这是杨睐一贯手法,虽然有点无赖,却很有实用,常常使他反败为胜。
杨瞰心里明白,就算周围有人知道杨元庆说得是真,也不会替他证明,这个时候,没人敢得罪他齐王杨睐,除非是晋王杨昭,但现在杨昭并不在场。
四周一片窃窃s语声,长孙晟几次想开口,但他还是忍住了,这个时候,杨元庆最多是丢丢面,没有什么大的伤害,可如果因此自己得罪齐王,这个代价也太大了一点,长孙晟心中歉然,但最终也选择了沉默。
郑家长郑善愿就站在长孙晟身旁,他目光不屑地望着杨元庆,上次穿蓝衣布袍登郑家门,这次又穿旧军服赴宴,让人不知该怎么说他?
而且这个年轻人太不明智,竟然和齐王较劲,他以为自己是谁?就凭他是杨素的庶孙吗?连最起码的自知自明都不懂,幸亏前天郑家否决了他,否则招他为婿,不知会给郑家惹来多大的麻烦。
这时,裴矩带着他的两个孙女也来了,长孙女裴幽和小别……女裴敏秋,他们就站在后面,裴矩已经听孙女说起杨元庆,只是他心中有些奇怪,杨元庆怎么会得罪齐王?
裴敏秋心里却明白,一定是灞上之事,当时杨元庆仗义出手,打伤齐王手下,得罪了齐王,虽然这和她无关,但让她感到内疚的是,会不会是杨元庆替她赔那只花瓶,把钱用完了,所以无腻买新衣?
裴敏秋紧咬嘴hun,心中充满了自责和担忧。
周围一片安静,杨瞰得意洋洋道:“年轻小将,我知道你是边塞军官,但你没必要冒充军功,达头可汗的血不是你随便穿一身军服便可以证明,我不会计较你的无礼,但我奉劝你一句,以后做人要老实一点。”
此时,杨元庆却不紧不慢地解下腰间长剑,杨睐身后的sh卫一下紧张起来,手按在刀柄上盯着杨元庆,只要他敢有不敬,他们就立刻出手。
杨元庆把长剑高高举起扯去裹扎在剑柄上的绸布,冷视着杨晾道:“或许这身衣服不是独一无二,你可以说它是洒了狗血,但这柄剑却是天下独一元二这就是我杀西突厥达头的赏赐,你们谁还有第二柄,齐王殿下,你有吗?”
“磐郢剑!”
有人惊呼起来,那独一无二的黑玉剑柄,是先帝赐给圣上的佩剑,怎么会在此人的手上?简直是不可思议,整个府门口的数百人都被震惊包括长孙晟他也没想到圣上会赐剑给元庆难道真是因为猎杀达头的缘故吗?
杨晾的脸sè变得极为难看,两只拳头捏得指节发白,但他却僵在那里一句话也说不出,他心中大恨,他是知道杨元庆拥有父皇的磐郢剑,却一时忘记了,现在又是这把剑让他栽了个大跟斗。
杨晾不敢说一句话从小在深宫中长大的他很清楚,他现在只要说错一句话,甚至做出一个鲁莽的动作那都是对父皇的不敬,欺君,他一动不敢动,双hun紧闭,就像被施了巫术而变成了石像。
杨元庆把剑收回,淡淡一笑道:“殿下,我身上的血迹是不是达头的人头所染,你可以去问圣上。”
说完,他在众目睽睽中走进了府门,扬长而去。
府门前依旧寂静无声,随即又响起一片窃窃s语,像煮沸的开水,这一刻,郑善愿忽然觉得,杨元庆的旧军服似乎也并不是那么寒碜了。
“好,干得漂亮!”裴幽忍不住低低喊了一声。
裴敏秋望着杨元庆的背影,她眼中的担忧更深了,齐王会饶过他吗?
裴矩轻轻捋须,眼中暗暗赞叹,这个年轻人骨头很硬,寸步不让,倒有点名堂。
今天的寿宴设在呈‘品’字型结构的三座大殿内’每座大殿都可以容纳千人以上,在每座大殿门口,竖起一只巨牌,上写甲乙丙三字,也就是用餐等级,杨元庆又看了看自已的餐牌,他这ォ发现,自己的餐牌竟然是甲牌,也就是说,他竟然是在主殿内就餐,这倒让他有些始料不及。
不过现在时辰还早,大殿暂时关闭,还不准宾客进去,在大殿四周的亭台楼閣内,到处是三三两再聚在一起聊天的大臣。
这种聚会其实也是一种重要的社交方式,朝堂过于严肃,一些个人的话题难以提起,而家中过于s密,交情不到也同样没有机会,这种盛宴则不急不缓,既没有朝廷的严肃,也没有家中的s密,关系平淡的,可以借这个机会融洽感情,平时在朝中有点矛盾,也可以借这个机会弥合嫌隙,对于外地官员,又可以趁机认识京中重臣,为将来的升迁寻找机会,总而言之,这是一种极好的人际交流方式。
杨元庆虽然在京中发生了几件大事,多少有点名声,但他所发生的事情,如与贺若弼的决斗等等,那只是普通民众茶余饭后的谈话之资,更重要是,他是边塞军官,离朝廷主流尚有距离。
走过一条长长的廊桥,廊桥中间有一座凉亭,凉亭内有五名身着军服的军官们在兴致勃勃谈话,难得遇到同类军人,杨元庆不由加快脚步,但离凉亭还有五六步时,一名军官看见了他,立刻扯了一下同伴,其他军官们一起停住话题,警惕地向他望来,那些眼神里分明是一种不欢迎。
杨元庆心中苦笑一声,加快脚步从他们身边走过,在这样的盛宴内,他显得有些孤独。
这座府邸占地极大,各种建筑层层叠叠,大大小小的院落,一个套着一个,第一次来这里的人几乎都会失方向,但它也不是没有规律,如果注意脚下的小河。这座府邸的布局就会变得清晰起来。
一条小河在府中蜿蜒流过,将整座府邸分割为九区十八院,杨元庆走过廊桥,便进入了另一个区域,叫做百翠院,这里就是植物和花的海洋,种满了各种珍奇异草,枝头果实累累,金黄的梨飘散着香甜,拳头大的石榴已经熟透,果皮绽开,lu出一颗颗饱满晶莹的果粒,一群群小鸟在果树间飞翔盘旋,啄食甘甜的果实,不少女孩儿也偷偷摘下一只石榴,用纱绢托着,躲在角落里细细品尝。
这座百翠院里年轻女孩偏多,倒并不是这里划为女宾区,而且这里的奇花异草和累累果实吸引着成群结队的少女们结伴前来,在这里赏玩花果。
杨元庆发现自已不该来这里,他连忙转身要走,身后忽然有人叫他,“杨将军,你等一下!”
是个年轻女的声亲。
卷三一入京城深似海第二十六章少女悯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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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元庆一回头,见正是那天打碎珐琅瓶的少女,便停住脚步笑道:“真巧,在这里遇见你。”
“杨将军,上次花瓶之事,真的谢谢你了。”
“没事,那店主我认识,举手之劳。”
“哎!都怪我不小心,那么昂贵的花瓶,我一直很歉疚。”
说完她低低叹了口气,一双如深潭般美眸里涌起了深深的歉疚之意,她觉得很难为情,这件事她已经告诉了祖父,可祖父只是淡淡说一声知道了,便没有了下文,让她心中十分不安。
她的乎指绞着挽在手臂上的帛中,不知该如何开口,但有些话她一定要说,她低下螓首,小声说:“你不要急,你替我垫的钱,我一定会还上,可能要过些日,等我爹爹进京。”
杨元庆见她模样儿楚楚可怜,也不由生出一丝怜香惜玉之心,便微微笑道:“就几百吊钱,你不用放在心上。”
“怎么ォ几百吊钱,不是至少五千吊钱吗?”裴敏秋一声惊呼。
“那是他的卖价,赔他只用按进价便可,他那对瓶进价只要九百吊钱,赔一半五百吊就够了。”
“ォ五百吊……”
裴敏秋早知道ォ五百吊钱,她们三个的积蓄凑一凑就有了,何必要告诉祖父,让她提心吊胆这么多天,她心中忿忿不平。
“那他怎么说至少要一万吊以上,吓死我了,我两天就没睡好,你看看我眼中的血丝。”
裴敏秋指指自已眼睛,虽然她语气很忿忿然,可心中却欢喜得要炸开,她为这五千吊钱这两天愁得寝食不安,现在忽然缩小了十倍,让她怎么能不高兴,眼中的喜悦之情已经流lu无遗。
杨元庆看了一眼她的眼睛,没有看见血丝,却看见像朦胧轻雾笼罩在深潭之上的一对美眸,这确实也是睡眠不足的一种表现,如果她精神很好,她的眼睛应该是明亮如宝石,不过这种朦胧之态,又有另一种美。
“姑娘姓裴吗?”
裴敏秋这ォ想起不妥之处,欠别人钱,还没告诉人家自已的名字,让别人以后怎么记债?
“我姓裴,名叫敏秋。”
“悯秋!是怜悯秋天之意吗?”
他们不知不觉便走到廊桥上的凉亭,刚ォ的几名军官已离去,凉亭上没有人,他们走上凉亭,各在一头坐下。
“本来是悯秋之意,但我五岁那年,一名算命先生说我八字中yn气偏重,名字中最好不要带悯、怜、愁、悲之类的字,所以祖父便将悯字改成了敏锐的‘敏’字,希望我长大后能变得聪敏。”
“敏数!这个名字不错,对秋天很敏感。”
杨元庆笑了起来,裴敏秋也抿嘴浅浅一笑,她又好奇地问:“杨将军,一个瓶从西域到中原就要涨价十倍吗?”
“关键是要看西域哪里?如果是凉州过来,最多涨一倍,如果是敦煌过来,涨三倍,疏勒过来涨五倍,可如果是从粟特或者大食、拂棘国之地过来,那就是十倍以上了,所以那对瓶卖一万吊也并不贵,主要是我认识店主,若不认识,他也不会答应按进价赔,姑娘明白了吗?”
“我明白了!”
裴敏秋点点头,她这ォ知道,原来店主答应按进价赔是因为认识,而不是心黑,这人情就这么值钱吗?
“杨将军去过粟特吗?我看你对那边好像很熟。”
“其实我上辈去过。
杨元庆半真半假地开了个玩笑,他又解释道:“我没去过,因为我手下有个士兵是粟特人,他教我说粟特语、突厥语,也常常听他说起那边的风土人情,其实我真的很想去看一看。”
“我也想去,不过若有可能,我更想去看看草原。”
裴敏秋美丽的大眼睛里充满了对草原的期盼,“我听爹爹说过,不去草原不知天地之宽广,他让我和哥哥们长大后一定要去草原看看,去萆原骑马,去喝马奶酒,我还做过梦,变成一个草原少女,在河边放羊,可以纵情地,无忧无虑的歌唱,天空蓝得像宝石,我觉得那里就像天堂一样。”
杨元庆摇摇头笑道:“那只是美好的一面,你却没有看见过草原可怕的一面,暴风雪到来时,那种可怕,简直天地都要覆灭了,还有草原野狼,假如你被盯上,你只能拼命逃跑,骑马跑三天三夜,假如你跑不动,被饥饿的野狼们追上,那你连骨头都不会剩下。”
裴敏秋吓得打了寒颤,眼中又变得恐惧起来,“那你……还喜欢那要吗?”
“我喜欢,因为那里有我的朋友,有我的部下,那里其实就是我的家。”
杨元庆长长叹了口气,他望着天边云端上已偏西的秋日,夕阳将卷云染得殷红,就仿佛抹上了重重血sè,这秋日血sè又使他想起了北方的草原,此时应是朔风渐起,万马奔腾瘦长的鬃毛在风中飘扬……”
………
在京城的独孤使杨元庆有点想家了,此时,他是多么渴望能站在大利城头听号角呜咽,能率领他的弟兄们在草原上纵马驰骋,远方是莽莽yn山,他们张引搭箭,向仓惶而逃的西突厥探追击。
杨元庆的心境渐渐被秋日夕阳感染,夕阳投射在他眼中,仿佛有一朵火苗在燃烧。
半晌,他仰天长叹一声,“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yn山,大利城ォ是我的家!”
杨元庆起身离去,也没有和裴敏秋打招呼,裴敏秋望着他的背影走远,心中涌起一种莫名的滋味,她觉得自己能理解杨元庆心中的调怅。
“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yn山。”
裴敏秋低低念了两遍,难怪他叫yn山飞将,她心中也被杨元庆的男儿热血所感染,她又抬头向杨元庆的背影望去,她那如深潭般的美眸里开始变得明亮起来,闪耀着一种期盼的异彩,她期盼自已能去大利城看一看他的家,随即她眼中的异彩又黯淡下来,这怎么可能?
这时,不远处传来了年轻女的声音,“敏妹,我到处找你!”
一回头,只见裴幽提着长裙匆匆跑来,脸上有些不太高兴,杨元庆是背对她,她只看见妹妹在和一个军官说话,虽然家族中并不禁止男女交往,但这种一男一女单独坐在一亭,还是不妥,被那些长舌fu看见了,会生出很多闲话,以误传误,最后害了妹妹的名声。
裴幽比裴敏秋大三岁,很多方面她要更懂事一些,她知道这个妹妹刚从老家来,心地单纯,还不懂得人言可畏,她格外地关心她一点,她刚ォ去摘石榴,这一个不留神,她便和一名军官坐在凉亭里说话去了,她心中着实有些气恼。
裴幽从小就是个火爆脾气,心中有事就藏不住,她一阵风似地冲进凉亭,斥责妹妹,“我到处找你不见,你却跑到这里和年轻军官乱说什么话,你怎么事先不给我说一声!”
裴敏秋吓得慌忙站起,满脸通红地给班解释道:“我一直路边等你,正好杨将军过来。”
“杨将籼……”
裴幽一愣,她一回头,这ォ发现远去的军官竟是杨元庆,她心中的怒火就像丢进滚水中的雪团,一霎时便融化掉了,眼中的不满也变成一丝迟到的懊恼,“怎么……会是他?”
杨元庆和裴敏秋谈了一席话,他心中觉得并不是那么堵得难受了,其实他就想找人说说话,裴敏秋虽是个小娘,但颇善解人意,倒是一个不错的听众。
杨元庆快步走出廊桥,前面是沿河的一条石径,弯弯曲曲足有数十步长,靠河一面种满了垂柳,柳叶已枯黄脱落,只剩下千丝万缕在风中飘捂,而另一面是灌木从,再向山是一面斜斜土坡,被绿草覆盖,斜坡顶上又有一座八角亭。
“元庆贤侄!”
一名身着绣花锦袍的中年男从后面匆匆追上,杨元庆回头,认出此人,是前两天在郑家见到的郑善愿。
“郑世伯,有事吗?”
郑善愿一直在寻找杨元庆,刚ォ他在廊桥看见杨元庆和裴敏秋说话,便远远等在一棵树后,等杨元庆走近,他ォ追上来。
“贤侄,那天我身体不好,也没留你吃顿便饭,我心里一直过意不去,这样吧!明天中午,我请贤侄吃饭你可一定要教……”
郑善愿一边说,目光一边偷偷地瞟向杨元庆腰间的磐郢剑,刚ォ在府门口,他的位置偏远,只听别人惊呼,他却没看清,现在他看清楚了,果然是圣上的磐郢剑,心中疑hu万分,杨元庆和圣上到底什么关系,竟让圣上赐剑?
杨元庆欠身笑道:“郑世伯的美意元庆心领了,只是这几天我有事情了,改天吧!而且元庆是晚辈,郑世伯无须介怀。”
“不行!你不了解我这个人,心中有歉意,就一定要解决,否则,我会连续几天睡不好觉,吃不下饭,这个面一定要给我。”
郑善愿见杨元庆还在犹豫,便急道:“怎么,贤侄连这点面都不肯给我吗?”
“那好吧!”杨元庆无奈,只得点点头,其实也并不是什么大问题,吃顿饭而已,只是这顿饭估计会吃得比较不自在。
郑善愿大喜,连忙道:“那我们说好了,明天中午,我在府中设宴等你,不见不散。”
他生怕杨元庆再反悔,转身便走,片刻,消失在小路尽头,杨元庆望着他走远,只得无奈地摇摇头,他不喜欢这种强人所难的应酬。
“杨元度!”
山坡上忽然传来一声厉喝,杨元庆一回头,不由大吃一惊。
……
卷三一入京城深似海第二十七章奇货可居(590张月票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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样元庆一扭头,只见在山坡亭子里站着一个面相狰狞的巨人,身高足有六尺六,头大如斗,两眼暴出,但更让杨元庆大吃一惊的是,此人手中竟然拿着一副弓箭,他在转头的一刹那,男子猛的拉开弓弦,一支狼牙箭脱弦而出,闪电般向他射来。
尽管让他吃一惊,但这种突发情况杨元庆已不知遇到了多少次,他已是千锤百炼,就在弓弦声响起的同时,他一个前滚翻,翻出去一丈多远,此人非常狡猾,他并没有直接射杨元庆,知道杨元庆会前翻滚,箭便略略向前一点,这一箭就紧擦着杨元庆的头皮而过“哚”的一声,狼牙箭钉在一株柳树上,箭尾颤颤而动。
紧接着第二箭又呼啸而至,这一箭直取杨元庆咽喉,此时,杨元庆已长剑拔出,他迎风一剑,将空中箭矢劈做两段,长剑在手,他已不再惧怕任何冷箭。
杨元庆心中勃然大怒,他已想起亭中恶汉正是齐王杨*的三名贴身护卫之一。
他已不多问,纵身向山坡上冲去,速度疾快,距离恶汉不足一丈时,他以剑为刀,冷喝一声,一剑向恶汉脖颈劈去,剑势凌厉,令人窒息。
恶汉正是杨睐的贴身护卫薛举,他奉杨嵊之命来找杨元庆麻烦,如果能杀了他最好,如果杀不了也要给他一个教训,但薛举却想试一试杨元庆的武功。
但出半薛举意料的是,杨元庆根本就没有和他寒暄,没有问他何人为何冷箭袭人等等,根本没有,一剑便是夺命。
杨元庆的剑势太猛,薛举拔刀迎战,剑刀相击,只听“咔嚓,一声,薛举的横刀竟被长剑一削两截,长剑余势未消锋利的利刃仍然向他脖颈横劈而去……,
意外的断刀惊得薛举肝胆皆裂,眼看剑刃已至脖间,他大吼一声,身子向后一仰,千钧一发地躲过杨元庆这致命一剑,一蓬胡子被剑刃削掉,细密的胡须在空中炸开,四散飘飞。
薛举身体如庞大如熊,但灵巧却如狸猫,仰头同时身体也跃起,在空中滚翻,霎时便滚出一丈,不等他落地,杨元庆的剑尖已到他后颈,他听见了剑锋jī起的风响躲已经来不及薛举猛地一甩披风,黑sè的披风像一把锋利无比的刀向杨元庆手中之剑劈去“当”一声,金属相撞声响起,杨元庆的长剑被他披风撞开,披风被剑锋一劈为二,剑势一滞,薛举得以死里逃生一连翻出两丈远。
薛举手中刀已断,他再无斗志,飞奔十几步“好功夫!”他喊一声,跃过一道院墙,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杨元庆没有再追杀化,刚才他射自己一箭时也叫了一声不算太卑鄙,他目光向地上的半截披风望去,他感觉披风下有东西,杨元庆用剑将披风翻转,这才发现披风下摆竟然藏有六把锋利无比的利刃。
很显然这件披风是薛举的秘密武器,就像虎尾剪已被他练得如火纯青,在关键时可以伤人,不到迫不得已他不会使用,刚才杨元庆的一剑暴lù了披风的秘密,但也同时救了他一命。
杨元庆低头看了看杨广赐他的磐郓剑,他才第一次发现,这把剑竟然是削铁如泥,难怪能成为杨坚的九剑之一。
杨元庆的心中充满了冷笑,他还以为杨*是什么高明之人,利用什么权力手段把自己干掉,没想到他最后竟用刺杀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来对付自己,说明此人真是纸糊的老虎,看似威风凛凛,令人不敢得罪,可实际上,他根本没有任何办法来对付自己。
一次刺杀便让杨元庆看透了杨睐虚软的本质,这时,远处传来不少人的脚步声,杨元庆将剑Сhā进剑鞘,从山坡另一面快步离开了。
杨元庆回到前院,大殿之门还是没有开启,但客人们大部分都到了,眼看寿宴时间将到,客人们都没有远去,而是聚集在大殿四周,三五成群,各自聚在一起聊天,使主殿周围更加热闹。
“你就是杨元庆吧!”
杨元庆刚走出一片huā园,一名中年男子便将他叫住了,杨元庆见他年纪也就四五十岁,长得仙风道骨,笑容和蔼,颇有一种出凡入胜的风度,令人忍不住心生好感。
杨元庆拱手施一礼“我就是杨元庆,请问老先生是”
“我是裴矩,你应该知道吧!”原来此人就是裴家家主裴矩,杨元庆连忙深施一礼“久闻裴使君大名,晚辈失礼了。”“你不用妄自菲薄,其实你也不错,别人不知你立下的功绩,我却很清楚,以你的杀达头、夺幽州、救代州的功绩,若不是因为你年轻,你现在已能封为国公了,这可是圣上亲口告诉我的。”裴矩很会说话,他奉承有理有据,很能打动人心,使人心情畅快,非常愿意和他交谈,一开口便将人吸升住了。
杨元庆也听得很舒心,他却不得不表达自己的谦虚“惭愧,晚辈毫末之功,前辈过奖了。”裴矩缓缓向一处无人的空地走去,一边走一边说“前两天,我两个孙女遭遇尴尬之事,多亏杨将军解围,我一直想上门拜谢,怎奈国事、家事繁忙,一直未能成行,只能现在才向杨将军道谢。”
裴矩只是说说而已,他当然不会为这种小事亲自上门拜谢杨元庆,但就是这样说说,也会让人听得很舒服,尤其是裴矩这种身份,他肯这样说,也是一种低姿态。
“使君过谦了,那件事元庆只是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呵呵!明后天我就会让人把钱送到府上。
停一下,裴矩话题一转,又道:“还有一件事我想提醒贤侄一下。”不知不觉,裴矩的称呼在一步步改变,先是直呼他名杨元庆,紧接着又称他杨将军,现在又变成贤侄,这就是裴矩的厉害之处,他会在不知不觉中和人套近乎,让人感觉到他真诚可靠。
既然裴矩称他为贤侄杨元庆也不好再称他为使君,连忙道:“请世叔明示。”
“我想说刚才贤侄在府门亮剑之事,其实有点鲁*了,我很担心,这件事恐怕会被有心人利用。”
杨元庆沉吟片刻,便问道:“怎么个利用法,能不能请世叔详说?”裴矩捋须微笑道:“其实你的做事风格很强悍,寸步不让,我知道你这种风格是在边塞养成,或许在边塞很适合但这里是京城,在京城,最深的不是曲江池,而是人心,据我所知,圣上还从未赐剑给别人包括他做太子和做晋王时都没有,而你是第一次,而这个第一次,你知道会引起多少人的嫉妒?贤侄人言可畏啊!”杨元庆默默点头,他承认裴矩说得有道理,自己做事还是冲动了一点,没有考虑到那么多后果。
裴矩又轻轻拍了拍他的胳膊,语重心长道:“不过你是年轻人尤其是年轻军人,热血、冲动应该是你的特点,我也不希望你小小年纪,就像我一样老气横秋,所以亮剑之事你不要后悔,只是要当心一些事情。”
“请世叔赐教!”裴矩又笑了笑道:“我只提两点,你要记住了首先是这把剑的来历,肯定会有很多人千方百计打听,套你的话,你不可说,说了你会惹恼圣上:其次便是这把剑不到关键时刻不要用,它在某种程度上就代表了圣意影响太大,你一旦滥用,会影响圣上的名声,将有欺君之罪,你明白了吗?”
姜还是老的辣,裴矩的两个劝告像两记警钟在杨元庆心中敲响,令他心中对裴矩深为感jī,他深深施一礼“世叔的金玉、之言,元庆铭记于心。”
“没事。”
裴矩摆摆手笑道:“后天老夫府中也有个小家宴,长孙将军会来,贤侄也来吧!大家聚一聚,我对边塞的情况很感兴趣。”
杨元庆犹豫一下,裴家家宴他去做什么?不过听说长孙晟也去,他便欣然答应了“元庆一定去。”
“殿门已开,估计你也渴了,你先去喝杯酒吧!”杨元庆又再行一礼,转身便走了,裴矩捋须望着他的背影,眼中lù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一个能让圣上赐剑给他的年轻人,无论如何值得他好好下一番本钱。
裴矩有着比商人还要敏锐的眼睛,有着比商人还要精明的头脑,他已经向长孙晟打听过,知道杨元庆是玄感庶子,从杨元庆衣着寒酸,单身而来,他便知道杨元庆不被杨府看重,而偏偏这个不被杨府看重的人,却拥有圣上的磐郓剑,这是何其之怪异,裴矩立刻便发现,杨元庆绝对是奇货可居。
殿门已经开启,宾客们从四面八方涌入三座大殿,由于宾客有数千人之多,一座大殿坐不下,便分成三座大殿,根据官职和爵位高低,从首殿向两座次殿分流。
杨元庆虽是四品军官,但军队的品阶要低文官一等,一般四品军官相当于五品文官,不过杨元庆被封了县子爵,这又使他比一般军官地位稍高,他也被分到了首殿。
大殿内气势恢宏,一根根巨木支撑起了宽阔的穹顶,巨木刷成朱红sè,雕龙画凤,精美异常,大殿中间是一条宽约五丈的行走地带,以供歌舞及百戏表演,两边摆满了单人坐榻,从古至今,宴会都是采用分餐制,每人一份餐具,只有中唐以后,高足坐具出现,才渐渐开始出现合食制。
大殿内一队队宫女端着食盘在坐榻之间来回穿棱,几十名宦官在替大臣们引路座位,座位是按号入坐,一般是男宾在左,女宾在右,杨元庆的座位却异常好找,他一进门便看见了,一共有五百三十六席,他是五百三十四号,就紧靠门边,也就是说,他是首殿内地位倒数第二。
找到位置的大臣都纷纷坐下休息,很多大臣在外面等了近两个时辰,等得口干舌燥,两tuǐ酸软,一坐下便给自己倒杯茶,一口气咕嘟咕嘟喝干,杨元庆也坐下,他位子还不错,虽然紧靠大门,但背后有根大柱子,可以给他靠一靠。
桌上摆了五六件餐具,雕有huā纹的银筷,一只双鱼纹四曲银碟,上等的越窑青瓷海棠式碗和长沙窑的黄袖绿褐彩鸟纹碗,还有一只西域商人带来的细颈长身大肚银酒壶,还有两只耶窑白瓷酒杯,在隋朝一直便有着“邢瓷如雪,越瓷类冰,的说法。
餐具虽然精美,但杨元庆此刻更关心酒壶里的酒,他提起酒壶给酒杯里注满一杯酒,殷红如血,果然是上等蒲桃酒,令他心中大喜。
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清凉甘甜,回味悠长,他旁边大臣更是喝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这时,有人在后面拍拍他的肩膀,杨元庆一回头,却见是晋王的shì卫首领于庆嗣。
“殿下找你,请跟我来!”杨元庆不知晋王找他做什么,但也无暇细想,便起身跟着于庆嗣快步而去,走出大殿,几个大殿之间好像是挨在一起,可实际上距离很远,而且并不是直路,中间蜿蜒曲折,院落重重。
他们大约走了一炷香时间,这才绕到了左次殿的另一头,走进一扇大门,这里是供皇亲国戚们休息的地方,但一般是在主殿,只因杨昭接见杨元庆稍微隐秘,便放在次殿了。
杨元庆跟随于庆嗣走到一间屋前,门口站着几名宦官,片刻,一名宦官出来对杨元庆道:“杨将军请吧!”杨元庆走进房间,只见杨昭靠在一只坐榻上,气sè不是太好,精神也较萎靡。
“卑职参见殿下!”
杨元庆行一礼,他随即又关切地问道:“殿下生病了吗?”
杨昭苦笑一声道:“先不要关心我,先说说你,你的事情比我严重,我问你,你几时得罪了我母后?”
卷三一入京城深似海第二十八章暗箭难防
[奇·书·网]更新时间:201261410:36:49本章字数:5805
杨元庆愣了一下,得罪皇后,怎么可能,但一转念,他便明白了……是齐王的问题。
“回禀殿下,我从未见过皇后娘娘,何来‘得罪’二字,不过今天我又见到齐王了。”
杨昭刚来没有多久,对发生在府门口的事情并不知晓,但他丙进府不久,便有一名宦官告诉他,皇后娘娘对杨元庆颇为不满,这让杨昭吓了一跳,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听元庆话中有话,杨昭坐起身,注视着杨元庆问:“今天又发生了什么事?”
杨元庆便将府门前发生的事详详细细说了一遍,包括杨睐的言语、表情还有他派人刺杀自己,都一五一十说了,但至始至终,杨元庆的表情都很平静,在驿站亲眼看见杨睐对兄长的羞辱后,杨元庆对此人不符合亲王身份的行为已经见怪不怪了。
但对那个黑大汉刺杀自己,杨元庆却没有把握,他感觉那个黑大汉似乎不是奉命刺杀自己,如果是刺杀,他不会提醒自己,更像一种武艺较量。
杨昭却很紧张,尤其听到薛举刺杀杨元庆一事,他竟忍不住低低骂了一声,对杨元庆道:“你不了解他,他从小做事就不择手段,如果他决定要杀你,他就会用一切卑鄙的手段,甚至包括你现在桌上喝的酒,他都可能下毒,你千万不可大意。”
“卑职一定会小心。”
其实杨元庆也是一阵头痛,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让他怎么防得住?这时,杨昭从身旁取出一件黑漆漆的比甲,递给杨元庆,“这是从贺若弼府中抄来,应该独孤家族的一件宝衣,有一定防御作用,你穿在身上,说不定能救你一命。”
杨元庆也没有客气,接过了这件黑sè背心模样的东西,其实这件衣服更像隋朝女人的内衣,只不过这衣服的质地非丝非麻,也不是棉线,倒有点像某种金属丝织成,非常细密,这东西能成防身之宝吗?
杨昭似乎明白他的心恩,苦笑一声道:“这是一个西域拜火教教徒当年献给西魏皇帝,后来宇文泰又赐给独孤信,一直被他家族保管,事实上,它能不能防身,大多数人都不清楚,我只听说,它堪比明光铠,仅此而已,你也不要把它看得太神秘,不过,就算和明光铠一样,也很不错了,我也穿不上它,就送给你了。”
“多谢殿下!”
杨元庆小心将它叠好,掖在腰间,这时,门口一名宦官禀报,“殿下,皇后派人来了,指明要找杨元庆。”
杨元庆冷笑一声,这个杨睐就像一个无赖恶少,在外面挨揍了,回去就向母亲告状,除了刺杀和告状外,他还有什么本事?
“我陪你一起去!”
杨昭知道怎么回事,他挣扎着要坐起身,杨元庆一把按住他,笑道:“殿下就不要去了,殿下去了,或许问题会更严重。”
杨昭想了想,确实也如此,那他的母亲,他去为杨元庆求情,只会更加惹恼母亲,母亲会认为自己眼中,兄弟还比不上外人。
他心念一动,忽然有了办法,便笑道:“那你去吧!不用太担心,我母后虽然严厉,但她有原则,她从来不杀人,更不会杀朝廷大臣,只是她会训斥你,你就忍着,不要和她顶嘴,给我一个面子。”
杨元庆摇摇头,“我不会和大隋皇后顶嘴。”
他站起身要走,忽然心念一动,便将腰中剑解下,双手递给了杨昭,“这柄剑请殿下替我保管。”
杨昭暗赞杨无庆心细如发,杨元庆知道见皇后要解剑,一旦解剑给了皇后shì卫,能不能把剑再拿顶来,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杨昭接过剑,轻轻抚mō黑玉剑柄,这是父皇的剑,他也渴望能拥有,但他知道,这柄剑是因为杨元庆在仁寿宫的救驾之功而赐,赐剑属于sī人赏赐,只有救驾这种大功,才会得到。
“你放心吧!我会替你保管好。”
杨元庆行一礼,便转身离开了房间,他一走,杨昭便挣扎着要起身,“你们扶扶我,我有要紧事,快点!”
门口站着一名身材高胖的宦官,年约三十余岁,身着宽大的宦官锦袍,头戴三梁冠,看样子在宫中颇有地位,一脸傲慢,见杨元庆出来,他极不耐烦道:“你就是杨元庆吗?”
杨元庆向他拱拱手,“我便是!”
“跟我来吧!皇后娘娘召见你。”
宦官转身向主殿方向走去,此时萧皇后其实还没有正式被册封为皇后,正式身份还是太子妃,但在宫中,上上下下都已经称她为皇后,大家都知道,娘娘封皇后是必然之事。
宦官一指左首,那边是一条小路,“走这边!娘娘等得急,我们须快一点。”
杨元庆跟着宦官绕过次殿,沿着小路向主殿方向而去,杨元庆也知道这条小路,是通向主殿的捷径。
小路两边种满松柏,此时天sè已经副暗,隐隐可以听见远处传来的音乐歌舞声,宾客们都已经进殿,使四周变得很安静。
小路两边,一棵棵高大的松柏仿佛穿着尖袍的黑巫师,列队凝视着他们,一只乌鸦忽然从松柏后飞起,‘嘎!嘎!,叫了两声,向远处飞去,充满深秋季节的苍凉,一路上寂静无人,只有他们脚下的树枝在沙沙作响。
杨元庆加快脚步,走进了一扇小门,进入到一座小院内小院四周墙角长满藤蔓荆棘,东北角的荆棘下有一口废井。
院中铺了一条石板路,从对面门出去,直通对面小门,石板路上布满青苔,几乎没有踩踏的痕迹,显示着这是一座被废弃的小院,没有人往来,但透过对面的小门,已经可以看见主殿后门,依稀还能看见后门两边站着的几名shì卫。
小院里回dàng着那个宦官令人厌恶的声音,他的声音很尖利,再加一点傲慢的口wěn,听着让人很不舒服。
“第一次见娘娘必须下拜第一次见娘娘必须下拜,你记住了吗?”
他又重复了一遍,就好像杨元庆会在这个问题上犯错误,杨元庆瞥了他一眼厌恶地说道:“这些我知道!”
“不要打断我的话!”
宦官的声音变得更加刺耳,语气里充满了夸张的愤怒,大声尖叫道:“对娘娘也是一样,娘娘最反感别人打断她的话!”
杨元庆着实厌恶这个宦官的声音,更反感他那种带一点歇斯底里的尖叫声,他将头扭了过去,这时宦官的小眼睛里射出一道恶毒的光芒,迅速瞥向杨元庆他忽然一指前方“杨将军那人是你祖父吗?穿金甲的那个。”
杨元庆一惊,顺着他手指望去,就在这时,宦官的另一只手上忽然出现了一把锋利的匕首,猛地一刀向杨元庆的腰间捅去。
杨元庆只觉腰间一阵顶痛,他一扭头,看见了腰间雪亮的匕首和宦官那惊骇的目光,几乎是一种战场上的本能杨元庆抓住他的手,将他腕骨扭断,随即一拳砸在他咽喉上‘咔嚓!”声,喉骨竟被砸碎,宦官痛苦地蜷缩成一团倒地,惨叫声也喊不出来。
杨元庆的军服已经被刺破,他伸手到腰间,慢慢从腰下mō出了被他叠成方块的防身宝衣,他叠了八层,直接掖在腰带上,非常侥幸,宦官一刀正好刺在这件宝衣上,尽管这是宝衣,但还是被锋利的匕首刺穿了两层,说明这件所谓的宝衣还是防不住近距离的刺杀,或许能对付远距离的冷箭,五十步以上,但无论如何,这件宝衣救了他一命。
杨元庆蹲下身,一把撕开了宦官的袍子,从他腰间的革带上抠下一块小铜牌,这是宦官铭牌,以证明他的身份,正面是姓名、职务和等级,背面是他的服shì场所,杨元庆翻过铭牌,背面果然是一个‘齐’字,这不是皇后派来的人,而是齐王派来暗算他的宦官,真就像晋王所言,齐王为杀他已不择手段。
杨元庆翻转过宦官身子,这才发现他竟已窒息而死,这让杨元庆有些意外,他本想把这宦官交给晋王,却没想到这宦官的身体这么脆弱,一拳就了帐。
他沉思片刻,见四下无人,便拎着尸体快走几步,拨开荆棘,lù出荆棘下的废井,井口一边已经坍塌,井壁长满了青苔,蠕动着几条蜗牛,杨元庆直接将尸体塞进井中,半晌才传来‘咚!,一声闷响,井很深。
杨元庆拍了拍手,眼中杀机迸射,既然齐王想卑鄱杀他,那他就以杀止杀,看谁更狠更毒。
一棵大树后,一名正巧躲着灌木丛里拉肚子的小宦官看到了这一幕,他吓得将手塞进嘴里,眼睛里惊恐万分,他紧紧躲在灌木丛中,一动也不敢动。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奔跑声,紧接着前方门口出现了几名宦官,一个个急急匆匆,杨元庆心念一转,便高声问道:“你们去找谁?”
“我们去找杨元庆,这位将军认识他吗?”
杨元庆慢慢走上前,一拱手道:“我就是杨元庆!”
为首宦官脸sè肃然,他立刻取出一面玉牌,高举宣道:“传皇后娘娘口谕,宣飞狐县子爵杨元庆觐见!”
这才是真正的皇后派来的宦官,应该是不认识他才对,刚才那名宦官居然认识他,这就不正常,而且他也没有玉牌。
杨元庆当然不用关注这个,这应该是晋王的手下来验证,应该是验证了,他们才去禀报晋王,杨元庆猛地停住脚步,暗叫一声‘不好!,他拔足就向后奔去,几名宦官急喊:“杨将军,你去哪里?皇后娘娘在等你。”
杨元庆奔跑如迅雷,他已经发现这里面的不对,刚才那名宦官既无太后的信物,也不是太后身边熟人,那晋王的人为什么要替他禀报,他们久在宫中,会不知这里面的规矩?
这说明晋王身边也有齐王的人,这样的话,晋王可就危险了。
杨元庆一路疾奔,片刻便跑到了月才晋王召见他的地方,正好看见shì卫首领于庆铜从侧门里面走出。
“于将军!”
杨元庆叫住了他,于庆萌愣了一下,“皇后娘娘不是召见你吗?这么快就结束了?”
“这里面有个问题!”
杨元庆上前附耳对他说了几句,于庆哦脸sè一变,眼中顿时又惊又怒,居然有这种事,他们一直不知,还好,既然lù出了马脚,就可以查出来,这也是一种运气,若不是齐王想杀杨元庆,他们也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晋王身边居然有人被齐王买通。
他拍了拍杨元庆肩膀,心中感jī不尽,“多谢将军通报,这件事我会立刻处理好,你先去见皇后娘娘。”
杨元庆向他一抱拳,转身对几名气喘吁吁跑来的宦官笑道:“辛苦几位了,我冉走吧!”
走了几步,杨元庆又想起一事,他借口如厕,走进侧门脱去衣服,迅速将那件宝衣贴身套在自己身上,他现在是半点也大意不得。
……
卷三一入京城深似海第二十九章萧后召见
[奇·书·网]更新时间:201261410:36:50本章字数:5039
●主殿的后半部分隔成几座小型宫殿,每一座小宫殿都布置得.富丽堂皇,正中间挂着一架来自西方的银质吊灯,东方的能工巧匠又在上面镶满夜明珠和宝石,在烛光的映照下,吊灯上的宝石璀璨夺目,美奂绝伦。
宫殿四周的每一个角落放着精美的瓷器,或是花瓶,或是容器,一只只瓷器如冰似玉,在灯光下流动着玉一般的晶润,宫殿里铺着厚厚的波斯地毯,中间放着两张象牙坐榻,坐榻上铺着锦缎坐垫。
此时,在璀璨的宝石光耀下,大隋帝国的萧皇后正背着手来回踱步,她头梳成半月髻,青丝间点缀着宝石,一根长长的碧玉簪穿着发髻,面容修长俏丽,涂一层淡淡的脂粉。
她穿着一袭非常合身的黄|色锦缎长裙,长裙上用金丝线绣了一幅百鸟朝凤图,她虽已三十有五,生了三个孩,但身材保持得非常好,苗条而高挑,曲线起伏,显得风姿绰约,浑身上下洋溢着一种成熟汝人特有的魅力。
萧后和皇帝杨广已经到了半个时辰,杨广因为身体疲倦,去隔壁宫殿小睡片刻,萧后则来宫殿里来回踱步,想着心事。
大约在近两个月前,杨元庆在仁寿宫救了天杨广一命,萧后一直对他十分感激,在杨元庆没有得到赏赐时,萧后还不断吹杨广的枕边风,埋怨丈夫知恩不报,也正是萧后不断提及此事,ォ最终促使杨广决定效仿父亲,赐剑给杨元庆。
但对于一个女人,丈夫并不是第一重要,在她心中最重要的,是她的孩,萧后生了两一女,其中她最疼爱次杨,不仅是杨从小聪明可爱长得英俊潇洒,更重要是杨酷似她的父亲。
人人都说杨长得像他父皇,但萧后心里清楚,实际上她的次长得酷似自己的父亲西梁孝明帝萧岿。
萧后虽然幼时生活艰难,但她毕竟是华族公主,对故国一种有一种特殊的感情,但她也知,故国已如水中之月,不可复归,她便把这种对故国的思念寄托在了儿的身上对这个次宠爱有加。
正是萧后的归于溺爱和骄纵,ォ使杨像匹脱缰的野马,日益放荡不羁,最终成为京城首恶,可就算这样,萧后依然对他宠爱有加,对他所犯恶事不但不斥责,反而替他掩盖替他打压,不准任何人向圣上提起这些事,正是母亲的纵容和撑腰ォ让杨更加肆无忌惮,敢大白天闯入民宅抢人。
可以说,萧后就是杨的后台靠山,当杨对母亲的一番哭诉后,萧后心中对杨元庆的印象便改变了,不再是感激,而是一种厌恶和恨意。
此时,杨就跪在母亲脚下,泪珠儿一颗颗从眼角流出,滚落在地毯上他从小哭到大,很清楚该怎么对付自己母亲。
“母亲大人,杨元庆拿着父皇之剑到处宣扬,说这是因为他在仁寿宫有救驾之功,父皇ォ赏他,孩儿觉得他这话不妥便当众斥责他张狂,他恼羞成怒,竟用这柄剑逼孩儿下跪,因是父亲之剑,孩儿不得不跪,孩儿遭遇奇耻大辱,求母亲大人为孩儿做主。”
萧后看了一眼儿,儿的眼泪让她异常心疼,同时也有一种恨铁不成钢。
“他只是一个爵,一个小小的上镇将,你是堂堂亲王,是大隋天之,难道你还对付不了他?还要向为娘求救,你真的没出息,让娘感到羞耻。”
“可是母亲,那是父皇的天剑啊!”
杨哭了起来,“孩儿不敢啊!孩儿冲撞了父皇之剑,若被御史看见,又会弹劾孩儿藐视父皇,有取代哥哥的野心,会给母亲带来烦恼,母亲,人言可畏,孩儿正因为是亲王,ォ活得比别人更加憋屈,有的时候,孩儿也恨”
“你恨什么?”萧后霍地回头,注视着儿,她体会到了儿语气中的悲怅。
杨大颗大颗的眼泪滚落在地毯上,他颤抖着声音,“孩儿也恨恨自己生在帝王家。”
“我的儿啊!”
萧后眼中的泪水汹涌而出,她想到了自己年幼时的苦楚,再也克制不住内心的悲伤,和儿抱头痛哭起来。
萧后怎么也想不到,她的儿在泪如雨下的同时,嘴角竟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得意,杨心里很清楚,他又一次成功了。
杨的眼角余光迅速瞥了一眼旁边宦官,两人交换了眼色,彼此会意。
杨擦去眼泪,扶起了母亲,他按着胸口道:“母亲,孩儿心口有点痛,想休息一下。”
萧后也知道儿有这个问题,每次一哭,心口就痛,有的时候她也怀疑儿是装的,可毕竟是她的心头肉,她也说服自己相信了。
“那你到侧殿休息一下。”
她立刻吩咐左右宫女,还不快扶殿下去休息?”
几名宫女上前,扶着杨到旁边侧殿去了,萧后脸色阴沉如水,她又冷冷问道:“怎么杨元庆还不来?”
“回禀娘娘,已经去宣了,估计人太多,须找一找。”
“再派人去催!”
“是!”
一名小宦官奔出去了,这时,萧后的心腹宦官赵进贤上前道:“娘娘,要不要补一补妆?”
赵进贤今年五十余岁,他原来是西梁朝的宦官,一直服侍萧后的父亲,西梁灭国后,他便来投靠当时还是晋王妃的萧后,便开始服侍她,十几年来忠心耿耿,是萧后最信赖的人。
正如萧后要在两个儿间选择一下,赵进贤也需要在两个小主人之间进行选择,当他得到齐王一千两黄金和五百顷良田的重贿后,他便倒向了杨,常常在萧后面前说杨的好话,而杨昭稍有不当,他便会立刻汇报,并夸大杨昭的缺点。
日久天长,萧后受他的影响,也开始对长厌弃起来,继而更宠爱次。
萧后摆摆手,“等会儿吧!我接见完杨元庆再补妆。”
“夫人,老奴敢断言,杨元庆一定在晋王那里。”
萧后点点头,“我想也是,昭儿颇看重这个杨元庆。”
“娘娘,老奴有一句心里话,一直想说,可总找不到一个合适机会。”
“你说就是了,在我面前,你随时可以说,要找什么机会?”萧后看了他一眼,语气有点不满。
赵进贤叹了口气道:“老奴是看着两个小王长大的,老奴还清晰记得,他们两人在一起读书写字的亲密场景,那种手足情深让老奴记忆深刻。”
“是啊!我也记得,有一次儿调皮摔倒,鼻流血了,昭儿便把他扶起,用袖给他擦去鼻血,劝他别哭,可现在他们怎么变得这么冷漠,难道就因为生在帝王家?”
萧后叹息一声,心中很难过,两个儿关系恶劣,一直是她心头之病。
“娘娘,血浓于水,手足情深,这是天性,老奴觉得两兄弟不和,很大程度就是他们手下挑拨,尤其是杨元庆,老奴也听晋王宫中小宦官说起,他仗着自己是杨素之孙,时常替晋王出谋划策,如何夺取东宫之位,如何对付齐王?”
不愧是萧后的心腹,赵进贤对萧后的心思了如指掌,这几句话比齐王哭诉还要管用得多,任何一个母亲,都希望自己的孩之间能和睦友爱,相互扶持。
萧后只有两个儿,她当然希望长兄爱幼弟,幼弟敬长兄,这是一个母亲的最大心愿,尽管她也知道兄弟之间有帝位之争,但她的心愿是这样,希望两个儿有手足之情,尤其她目睹了丈夫和几个兄弟之间的手足相残,她更希望自己的孩不要步长辈的后尘。
赵进贤的话使她脸色一寒,眼中怒火燃烧,她心中对杨元庆的极度不满便几乎要克制不住,如果说,杨的哭诉是使萧后开始厌恶杨元庆,那么宦官的话便使她开始仇恨杨元庆。
这也是大多数女人的通病,不管平时再怎么精明,再怎么大度温婉,可一旦涉及到儿女,女人的精明就会被亲情蒙蔽,大度温婉就会荡然无存。
但萧后毕竟是皇后,与普通女人不同,她有自己的做事方法,任何事情她都要亲自问一问,不会因为赵进贤的几句话,她就坚信不疑,况且杨元庆去边塞从军五年,最近几个月ォ回来,如果是挑拨他们兄弟关系,那应该还另有人在。
而且杨元庆毕竟救过她的丈夫,正是这一点使萧后没有失去理智,她知道杨素是丈夫的第一重臣,不可胡乱下结论。
萧后看了一眼赵进贤,淡淡道:“这件事我知道了,你不要再多说,尤其在圣上面前更不可失言,记住了吗?”
“老奴记住了。”
这时一名宦官进来禀报,“娘娘,杨将军来了,在外面等候。”
“在哪里找到他?”
“回禀娘娘,是在晋王殿下那边。”
果然是在晋王那里,萧后的拳头捏紧了,赵进贤暗自得意,他并不是一定要证明杨元庆怎么样挑拨晋王和齐王关系,他没有证据。
他其实只需要在皇后心中投下一个阴影,有了这个阴影存在,皇后和杨元庆的谈话就不会顺利,必然会翻脸,从这一点看,他的计划成功了,萧后已经对杨元庆有了一个不良印象,他慢慢退到一边,剩下的事就和他没关系了。
萧后克制住怒火,吩咐道:“宣他觐见!”
“皇后娘娘有旨,宣杨元庆觐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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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一入京城深似海和大家聊几句情节及人物
[奇·书·网]更新时间:201261410:36:51本章字数:1691
和大家聊几句情节及人物
最近书评区已经渐渐出现一些负面书评,老高心里也明白,这是某种情绪的宣泄,或者是最近的章节有点平淡,或者是压抑,这些老高心里都明白,但没有衰怎么有荣?没有悲伤,怎么会有快乐?没有压抑,怎么会有爆发?没有敌人,怎么会有荣耀?
其实枭雄的情节一直在有条不紊地走,或者是平坦大道,或者是幽暗的山中小路,或者是一跃冲下山坡的快感,或者是攀过峭壁的艰难,但无论如何它都是在向前走,沿着历史的脉络,渐渐要走出一个格局,一个势力斗争的格局,即将要明晰。(.赢话费,)
其实写历史小说,就是写人,就是写斗争,几千年来,一直是这样,爱人、朋友、敌人、对手,势力集团的斗争,国家之间的斗争。(最稳定,,
老高过去写书,胜在情节,败在人物,人物脸谱化、模糊化,没有个性,千篇一律。
但这本书,老高不仅要写情节,也要写人物,要让一个个人物栩栩如生,让读者记住。
相信一些过去的人物大家都有点印象了,如元庆婶娘、妞妞、贺若云娘、贺若弼、郑夫人、杨素、甚至包括一些小人物,杨思恩、刘简、胖鱼等等。
但最关键还是主角,男主角、女主角,他们的性格,决不能脸谱化,石像化,女主角不能成为花瓶。
本书的书名叫,无疑,杨元庆最后要变成一个枭雄,注意这个‘变’字,我不希望主角一出场就脸谱化,就是一个曹操。
五岁的曹操、十岁的曹操、十五岁的曹操、二十岁的曹操、四十岁的曹操,都是一个样,真的味同嚼蜡。
五岁,我写杨元庆打架,狠、凶;十岁,我写他有克制也有爆发,爆发起来天不怕,地不怕。
十五岁,我写他恩怨分明,慷慨重义,不畏权贵,有自己的底线,不为名利折腰,这个时候,他的一些负面性格也开始初露,杀人狠毒,开始有目的地结交。
十五岁的杨元庆,我更希望他热血一点,冲动一点,敢怒敢恨,而不是像个小老头一样,整天老谋深算。
至于二十岁、三十岁,我都会杨元庆不同的性格,让人感觉到成长的快乐,感觉到杨元庆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就是你和我一样。
一本书,没有敌人,或者说没有强大的敌人,真的就没有那种战胜敌人的爽感。
但是有敌人,也要有助力,有挫折,也要要希望,这ォ是真实的人生,真实的历史。
老高写书多年,其实也是个脆弱的读者,我想,我所害怕的一些情节,我也绝不会加给读者,比如女主受欺受辱之类,那种情节在我书中一点点都不会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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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一入京城深似海第三十章祸福相倚
[奇·书·网]更新时间:201261410:36:52本章字数:5490
立刻有宫女和宦官在萧后的座位前拉起一道幔帐,皇后接见大臣是可以,但不能直见,必须有所阻隔,甚至还会有史官在场,不过今天没有,这里不是皇宫,只有萧后的十几名心腹宫女和宦官,门口还站着四名武艺高强的sh卫。
杨元庆经过层层搜身,最后进入了萧后房间,他上前一步,单膝跪下行礼,“丰州上镇将杨元庆叩见皇后娘娘千岁!”
“杨将军免礼。”
幔帐另一面,萧后的语气很平淡,她有身份,不会像她儿杨暕一样说一些有**份的话,尽管她心中对杨元庆极为不满,但表面上看不出来。
“多谢娘娘!”
杨元庆站起身,垂手而立,萧后浇过帘幔看了杨元庆一眼,杨元庆在亮处,她在暗处,她能看得见杨元庆的模样,见他身材高大,一表人材,只是衣着有些寒酸,萧后也曾经经历过穷苦生活,对杨元庆的衣着并不在意,还好,杨元庆不是她想象中那和獐头鼠脑的jān猾人。
“杨将军,圣上赐你的天剑呢?在外面sh卫手上吗?”
依照萧后的想法,她要没收这把剑,改赐他良田美宅,她也是希望丈夫这样赏赐,不料丈夫却赐剑给他,最后这把剑惹出了事端。
杨元庆施礼道:“回禀皇后娘娘,臣知道不能带剑觐见,所以那把剑臣没有带来。”
半晌,萧后淡淡道:“那柄力在某和程度上代表了圣上,杨将军持有它是没有问题,但我很担心,那柄剑到了某些居心叵测人手中,会损害到圣上的名誉,这样吧!你把剑还给我,我另赐你良田美宅。”
杨元庆心里很清楚萧后这话的意思,无非就是针对今天府门口发生的事,还不知齐王是怎么说自己坏话……如果他把剑就这么交出去,就等于承认了齐王的污蔑,剑,他可以不要……但这件事他必须说清楚,剑有名誉,他杨元庆同样也有名誉。
“回禀皇后娘娘,剑是圣上赐予微臣,表彰臣的微功,如果娘娘觉得不妥,要收回剑,微臣也无话可说……但有一天圣上若问起臣……让臣怎么回答?请娘娘给臣一个明示。”
“圣上若问起……我自会解释,你不团管。”
“娘娘的意思微臣明白,但臣总不能说,剑被娘娘收回,具体原因臣不知,这样是对娘娘不敬,也是对圣上的不敬,希望娘娘能给臣一个……说法,让臣能据实回答圣上的疑问。”
杨元庆的语气很恭敬,话也说得很委婉,但他的态度却很坚决……萧后收走他剑可以,但必须给他个说法,他不接受保管不善,被居心叵测之人拿走的解释,那种解释根本站不住脚。
圣上任何一件所赐之物都会被居心叵测人拿走,那为什么别人的东西不收回,偏偏要收回他的剑?这明摆着就是指他用剑不当。
就在这时,齐王杨暕忽然从偏殿冲出,指着杨元庆呵斥道:“大胆贼臣,你敢威胁皇后娘娘吗?”
杨暕sè厉胆薄,他派人刺杀杨元庆,见他居然没死,令他心中一阵胆怯,他不知发生了什么事,那名宦官没有向他集报,使他感觉到一阵不妙。
“当l,没你的事,退下!”
萧后不高兴地轻斥儿一句,她本来想一步步地追问杨元庆,却被杨暕打断了她的思路。
杨元庆却抓住了机会,从腰间把军牌摘下,放在面前,不卑不亢道:“这是臣的军牌,请皇后娘娘一并收回。”
萧后一愣,她立刻极为不满道:“杨将军,你这是什么意思?威胁本宫吗?”
杨元庆摇了摇头,“微臣不敢威胁皇后娘娘,微臣正是听从了皇后娘娘之话,替齐王殿下着想,微臣想,皇后娘娘一定不希望齐王殿下背负一个刺杀朝廷命官的罪名。、。
杨元庆这句话说得极为犀利,也非常坦白,萧后脸sè一变,她狠狠瞪了儿一眼,杨暕低下了头,他心中一阵发虚,按照他的xn格,他肯定是立刻驳斥,不承认有这回事,可是那名宦官没有来向他回复,他怀疑已经落入杨元庆手中,说不定还写出什么口供,这个时候他不敢把事情扩大,这也是他的小聪明之处。
萧后是个极为聪明的女,她一下便听出杨元庆话中有话,她也知道儿一向行为不端,居然到了要刺杀杨元庆的程度,估计事情不是他向自己告状那么简单。
她也意识到自己被儿利用了,只是这是她最宝贝的儿。
一边是大臣,一边是儿,让她十分为难,萧后回头看了看儿,杨暕眼中lu出乞恰的目光,那是他小时候调皮后经常有的表情,萧后心中一阵悸动,她仿佛又看到了儿在孩童时牙牙学语的情形,看到儿在摇篮里笑容甜美的模样,她叹了口气。
在沉吟片刻后,她心中感情的天平最终倒向了儿。
“杨将军,别的事情我不想过问,我就事论事,军牌是朝廷之事,与我无关,你收回去,那柄剑你必须立刻交回来,你明白吗?”
杨元庆见萧后为了儿,连最起码的是非公正都不讲了,那也就是说,自己被杨暕杀死,她一样会护着。
他能理解这和母爱,对一般女人这无可非议,但萧后不同,她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天下人都是她的民,她也可以选择沉默,不要过问齐王和他杨元庆之间的恩怨,但她没有那样做,她依然命令自己交出剑,袒护儿,在大臣和儿的矛盾之间,她失去了最起码的公正。
一和被侮辱的羞愤在杨元庆心中燃起,他骨里的勇烈被j发,他缓缓摇头道:“请皇后娘娘把军牌收走,剑我会一并交出,如果娘娘不愿收走军牌,那微臣还是大隋的边将,这柄剑我应该交还圣上。”
“大胆!”
萧后一声怒斥,“杨元庆,你别以为我不敢杀你,来人!”
几名站在门口的sh卫一齐答应正要扑向杨元庆,就在这时,外面传来宦官的一声高呼:“乐平公主驾到!”
脚步声响起,乐平公主杨丽华已经出现在门口萧后的怒斥她远远听见了,她已经听杨昭说了杨元庆和杨瞰之间的矛盾,实际上这就是杨晾和杨昭之间的斗争,只是换了一种方式。
“皇后娘娘,究竟有什么事忙这样让你发怒?”
杨丽华慢慢走到杨元庆旁边,看了一眼杨元庆,淡淡问道:“q……庆,是你惹恼了皇后娘娘吗?”
“微臣不敢!”杨元庆行一市j道。
萧后听杨丽华称呼杨元庆为‘元庆,心中不由微微一怔听她的口气似乎他和杨元庆有点什么瓜葛。
萧后深知这个公主xn格刚烈,手段强硬,不是好惹之人,她更担心儿会不会有什么把柄落在杨元庆手中?
如果真有把柄,又被杨丽华抓住,一旦把柄公开,会对儿的名声不利,事情就有点严重了尤其这段时间圣上正在考虑太之事,她不希望次为这些事而失分。
尽管她心中对杨元庆十分恼火,但这一刻她不得不冷静下来她克制住了怒火,若无其事地笑了笑道:“没什么,这个小将军不太懂礼,我在教训他。”
“是山”
杨丽华看了杨元庆一眼,叹了口气道:“这孩还年轻,久在边塞,不懂官场应对,更不懂宫中规矩,失礼也是难免,皇后娘娘母仪天下,就不要太计较他了。”
“他已十五岁,不再是孩!”萧后锐利的目光凝视着杨丽华。
“可对于我们,他依然是孩。”
杨丽华的双眸如海一样深,萧后锐利的目光在她眼中没有起半点
澜,她鸡杨元庆和颜悦sè道:“元庆,还不给皇后娘娘道歉!”
杨元庆立刻单膝跪下,行一军礼道:“卑职不懂礼,顶撞了皇后娘娘,请皇后娘娘宽恕。”
杨丽华的水柔之力和杨元庆及时配合,就算萧后心中再恼火也发不出来,她不得不给杨丽华一个面,便点了点头,“算了,就像公主所言,你对于我,还是一个……孩,我不该和你计较,你又有救驾之功,今天之事就算了,去吧!”
“多谢娘娘千岁,卑职告退!”
杨元庆又向杨丽华行一礼,“多谢公主殿下。”
他慢慢退下,杨丽华一直望着他背影走远,这ォ语气诚恳的对萧后道:“这孩重情重义,对我有恩,我很喜欢他,他对娘娘有冒犯之处,还望娘娘看在我面上,饶他一次。”
杨丽华做事滴水不漏,把萧后可能会在事后报复杨元庆的路也堵死了,逼得萧后只能放下此事,“公主说到哪里去了,我是堂堂的大隋皇后,怎么会和一个,孩一般见识,此事就此了结。”
杨丽华向她行一礼笑道:“我是今天主人,事务繁多,就先告辞了,改日再置酒向娘娘赔罪。”
萧后亲热地拉着她手笑道:“一点小事,我们之间还用说什么赔罪的话吗?我知道大姐很忙,就不留大姐了。”
杨丽华点点头,步履轻盈地走了,至始至终,她没有和旁边的杨暕说一句话,就好像不认识他。
杨暕原以为能借用母亲之力收拾杨方庆,没想到最后竟一无所得,令他心中极为不甘,他愤恨道:“杨元庆如此犯上,母后,我们就算了吗?”
“此事与我无关,别把我扯上!”
萧后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东宫未定,睐儿,我劝你这个时候不要得罪皇姑。”
杨暕碰了一鼻灰,心虚地告退了,萧后背着手在宫殿里踱步,虽然她已经答应杨丽华不再过问此事,但今天发生的事还是令她心里很不爽,尤其杨元庆借丈夫来压她,更令她如鲠在喉。
这时,旁边老宦官赵进贤yn**:“皇后娘娘,老奴觉得,杨元庆似乎缺乏家教啊!”
一句话提醒了萧后,没错!她可以不找杨元庆的麻烦,但杨玄感和夫人郑氏教不严,他们有责任。
“你去一趟主殿,把杨元庆的母亲郑夫人给我请来,我要和她好好谈一谈育儿之道。”
卷三一入京城深似海第三十一章新的靠山【第620张月票加更】
[奇·书·网]更新时间:201261410:36:53本章字数:59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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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丽华从侧门出来,四下看了看,便向另一条林荫道走去,杨元庆并没走远,一直在等她,等她离侧门稍远,他立刻加快脚步,追上了
“公主殿下!”
杨丽华回头瞥了他一眼,淡淡道:“寿宴已经开始了,你还不去吗?”
杨元庆单膝跪下,发自内心的感激道:“多谢公主殿下相救!”
杨丽华凝视了他片刻,又转身继续向前走,两名宫女在前面打着灯笼,走了十几步,只听她轻柔的声音传来,“你跟我来吧!”
浓密的林荫上,两盏橘红色灯笼发出橙色的光芒,交织在杨丽华身上,她白裙如雪,步履轻盈,就仿佛夜林中的精灵,四周林木幽静,每一棵树木都仿佛有生命,在向这位精灵中的公主致敬行礼。
他们缓步而行,竟让杨元庆如梦如幻,生出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走进一个院,一片灯光霎时在杨元庆眼前亮起,使他又一下回到了人世间,眼前是一座红色的三层八角小楼,层层飞檐都挂着灯笼,将整个小院照得亮如白昼,这里是杨丽华的临时住处,看得出她并不是很喜欢这里,否则她会命人把飞檐上的灯笼摘掉。
门口站着八名宫女,见主人回来,一起躬身施礼,一名为首宫女道:“公主殿下,刚ォ封舍人来过了,说寿宴已开始,请公主殿下尽快过去。”
封舍人就是内史舍人封德彝,他能言善道,担任今天主殿的司仪,杨丽华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她带着杨元庆直接上了二楼回客房,杨丽华回头笑道:“先请坐吧!我去换身衣服。”
客房里布置得非常简单·靠墙是一架屏风,屏风两边各放一件上好高颈瓷器,雪白的墙上挂了几幅写意山水,除此之外·就是地上的两只木榻,一名宫女端茶进来,杨元庆连忙坐下,点点头致谢。
等了片刻,杨丽华带着两名心腹宫女从屏风后转了出来,她已换了一件浅绿色长裙,显得她端丽冠绝·不染凡尘,让杨元庆不由暗暗喝彩一声,他所见女,论气质之高雅,无人能和乐平公主并论。
“让杨将军久等了!”
刚ォ在萧后面前,她称杨元庆为元庆,这会儿又叫他杨将军,让杨元庆有些不习惯·他欠身笑道:“公主殿下不如叫我元庆,这样我更觉亲切一点。”
杨丽华淡淡一笑,却没有应他的话·她沉思片刻,忽然问他:“刚ォ之事,你后悔吗?”
杨元庆知她指的是萧后之事,他挠挠头,苦笑了一声道:“说老实话,我有点后悔。”
杨丽华伸出修长白皙的纤纤玉指,端起茶杯,吹了吹碧水中飘动的茶片,朱唇在茶杯边缘轻轻抿了一口,眼皮也没有抬·不紧不慢问道:“为什么?”
“君不立于危墙,刚ォ我所为,是把自己立在危墙之下了。”
“你说得不错,得罪皇后娘娘,那可不是一件好玩的事,虽然萧娘娘人不错·不会轻易杀人,但你的仕途就有点艰难了。”
杨丽华长长的睫毛微微一挑,一双细长的凤目凝视着杨元庆,缓缓问:“你会向她道歉吗?”
“我刚ォ不是已经向她道歉了吗?”杨元庆的眼中露出一丝调皮的笑意。
杨丽华也忍不住笑了,但她的笑容只在一瞬便消失了,她依然用一种清清淡淡的口气道:“我是说假如时光倒流,假如能让你重新面对我临来前的那一幕,你会道歉吗?”
杨元庆低头沉思半晌,他轻轻摇了摇头,“不!我想不会。”
“为什么?”
杨丽华清淡的眼神忽然间变得有些锐利起来,盯着杨元庆的表情,“你刚ォ不是说,后悔不该立于危墙之下吗?”
“我是有点后悔,可如果给再选择一次,我想我还是不会低头,绝不会道歉。”
“你真的有点傻!”
杨丽华叹了口气,“何必呢?为一把剑得罪皇后,葬送了自己的仕途,很不明智,我还没见过像你这样傻的人,一点不懂得做官之道。”
杨元庆抬起了头,注视着杨丽华,他的目光变得异常坚毅,“公主殿下,我杨元庆是个牛脾气,那个时刻我已经决定辞官不做,为一个卑官,让我元庆低头认罪,绝不可能!”
杨丽华脸上终于露出了一抹灿烂的笑容,笑得是如此真诚,如此的充满了赞许,她一竖大拇指,“元庆,你真的没有让我失望,不为权贵折腰,敢做敢当,率性而为,真大丈夫也!”
杨元庆愣住了,他没有想到乐平公主刚ォ竟是在试探他,他心中暗叫一声侥幸,同时也有一丝感动,他怎么可能不担心萧后报复他,在杨丽华救他那一刻,他也想到了以杨丽华为靠山。
只是刚ォ杨丽华的一连串问题让他心中有些发凉,而这一刻,当云开雾散,他终于有一种明悟,他的靠山将不仅仅是祖父,乐平公主也将成为他靠山,祖父的羸弱身体已经支持不了几年,在他未长成参天大树前,他需要一棵更大的树替他挡住暴风雨的侵袭,而杨丽华无疑就是这样一棵替他遮风挡雨的大树。
杨元庆心中狂喜,他再次起身单膝跪下行一礼,“多谢公主千金一赞!”
“不行多礼,坐下!”
杨丽华性格刚烈正直,厌恶虚伪,最憎恨为了名利而丢失骨气的男人,而今天杨元庆在萧后面前的表现打动了她的心,使她心中充满了对杨元庆的欣赏和喜欢。
她叹息一声道:“是昭儿告诉我,你有危险,本来我只是想还你一个金鳞剑的人情,可是当我看见你为另一把剑竟然不惜和大隋皇后硬抗到底,让我忽然意识到你还我金鳞剑时的真性情,并不是为了讨好我,真就是你所说,一把权势之剑永远比不上亲情重要,那一刻我很感动元庆,你让我看到了一个视名利为粪土,重情重义的铁血男儿,这是我今天收到的最好的寿礼。”
杨元庆挠挠头满脸苦笑道:“公主殿下,我并没有视名利为粪土,其实我也想升官发财!”
杨丽华笑声如银铃般地在房间里回荡,让旁边的几个宫女都惊讶万分,她们伺候公主多年,还从未见公主笑得这么开心、这么畅
“好吧!”
杨丽华半开玩笑半当真地笑道:“你的升官发财就包在我身上了。”
杨元庆回到主殿,寿宴早已开始主殿上灯火通明,几百支用香鲸油制成大蜡烛将大殿照如白昼,鼓声阵阵,琵琶声声,一百余名从西域来的舞姬在殿中翩翩起舞。
两边的宾客们或交头接耳,或聚在一起高声谈笑,整个大殿笑语喧天,热闹非常。
杨元庆见自己的座位依然空着小桌上摆满了菜肴,可谓山珍海味,苏州进贡的缕金龙凤蟹;明州进贡的海虫、淡菜;辽东进贡的鹿舌还有宫中秘菜软钉雪笼(清蒸白鳝)等等,以及各地名贵瓜果,嘉庆李、哀家梨、西蜀的樱桃、荆州的柑橘、西域的蒲桃,种种菜肴瓜果,皆是坊中难得一见。
杨元庆坐下,他正要给自己倒酒,忽然想起晋王之言,便向不远处一名伺候的宫女招招手。
宫女上前低声问:“将军需要什么?”
杨元庆指指酒壶,“刚ォ一只飞蛾掉进去了,替我洗洗干净重新换一壶酒。”
宫女点点头,接过酒壶去了,片刻,她又拿了一壶备用的酒过来,笑道:“将军,请喝这个这个刚从冰里取出。”
杨元庆摸一下酒壶,入手冰沁,他心中喜欢,连连致谢,宫女抿嘴一笑,给他又换个酒杯,倒了一杯酒,将酒壶放在一旁,慢慢退下去了。
杨元庆细细品尝冰凉甘醇的美酒,竟是他平生所喝最甘美的一杯酒,这时,他忽然看见一个小娘向他奔来,正是他的妹妹杨娇娘,娇娘虽是郑夫人所生,但她为人厚道,天真烂漫,杨元庆也挺喜欢她。
“娇娘,什么事情?”他笑问道,
“三哥哥,娘叫你过去一下。”
是郑夫人叫他,杨元庆透过舞姬的身姿,看见了坐在对面第一排的正房母亲郑夫人,她目光阴冷,若有所思。
杨元庆心中不喜,便摇摇头对娇娘笑道:“我刚从外面回来,让我先吃点东西,喝两杯酒,等会儿我自己过去。”
“三哥哥,你就跟我去嘛!回来再吃。”
娇娘拉着他手腕,撒娇似地便向外拖,杨元庆无奈,只得起身在她头上笑着敲了一下,“你这个小丫头,怎么一点不体谅人,将来怎么嫁出去?”
娇娘嘻嘻一笑,拉着元庆便走,很快,他们从殿外绕了过去,杨元庆走到郑夫人面前,“母亲大人有什么找我吗?”
杨元庆的态度很客气,旁边几名官夫人都在望着他,他尽量克制住心中的厌烦,给郑夫人一点面。
郑夫人向两边看了一眼,指了指旁边空位,“你坐下,我有话对你说。”
郑夫人刚从萧后那里回来,尽管萧后对她态度很客气,说得也轻描淡写,但郑夫人还是感觉到了萧后心中的不满,竟让她好好管束元庆,郑夫人后来又悄悄问一个宦官,ォ知道元庆竟然顶撞萧皇后,让萧皇后勃然大怒,杨元庆还险些被杀。
郑夫人不由又惊又怒,她可以不管杨元庆,但杨元庆得罪萧皇后,这无疑是伤害了杨家的利益,伤害到了她两个儿的利益,萧皇后是把这笔帐算在杨家头上,算到她的头上。
“你刚ォ为何要得罪皇后?”郑夫人要面,不敢大声斥责,低声咬牙切齿道。
杨元庆半晌道:“这件事和母亲无关,你就不要过问了。”
“什么叫和我无关?”
郑夫人更加忿怒,“刚ォ萧皇后把我叫去,你快说,你到底做了什么?”
郑夫人一发怒,眉毛就会竖起,配合她高高的颧骨和薄薄嘴唇,一副刻薄模样更是显露无遗,杨元庆心中厌烦之极,他站起身道:“夫人若没有别的事,我就回去了。”
“站住!”
郑夫人一声低喝,“你现在就跟我去向皇后道歉!”
杨元庆脸一沉,他毫不理睬郑夫人,转身便快步离去,旁边几个官夫人发现了异常,都注视着郑夫人交头接耳,窃窃私语,郑夫人脸色铁青,连脸色涂的脂粉都遮掩不住了。
这时,郑善愿的妻蔡氏悄悄坐到郑夫人身边,“元庆出什么事了?让你这么斥责他。”
“大嫂,你有所不知。”
郑夫人咬牙道:“那个畜生给我闯大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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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一入京城深似海第三十二章启民提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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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元庆yn沉着脸回到位,本来很好的兴致,被郑夫人的匍话给破坏了,此时他已决定今晚就搬离杨府,本来他是不忍祖父难过,ォ勉强住在杨府,可现在他已无法忍受,一时一刻都呆不下去了。
杨元庆正在低头考虑今晚搬到哪里去,是去晋王府,还是去单雄信住的客栈,想来想去,还是决定搬去晋王府。
就在不远处,离他约五十几个座位,蔡夫人已经找到了丈夫郑善愿,他们望着杨元庆在低声说着什么?郑善愿脸sè一变,又问了几句,蔡夫人指了指对面的郑夫人,郑善愿的脸sè越来越沉重,最后他坐不住了,起身向杨元庆这边走来。
杨元庆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忽然,身后有人小声道:“元庆贤侄!”
杨元庆一回头,见又是郑善愿,一脸尴尬地站在他身后,杨元庆此时对郑家实在是没有半分好感,他端起酒杯淡淡问:“世伯还有什么事吗?”
“刚ォ得到一个消息,我一个朋友不幸病逝,明天要出殡,在蓝田县,明天一早我就要赶去,真是对不起贤侄了,明天的午宴只能”
杨元庆心中冷笑一声,此人消息好快,他也笑了笑,“其实我也正想找个机会告诉世伯,明天我也正好有事,不能去郑府赴宴。”
“那最好了,否则我心中歉疚,几天都会睡不好觉,这ォ我就放心了,先告辞!”
郑善愿拱拱手要走,等他走了几步,杨元庆忽然微微笑道:“郑世伯,那磐郢剑其实利人市有卖,二十吊钱一把,如果郑世伯喜欢,我买一把送你…如何?”
郑善愿浑身一震,慌慌张张地跑了,杨元庆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他站起身准备离开寿宴…今天寿宴所经历的事情已经让他受够了。
可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声高喝:“皇帝陛下驾到!”
主殿内霎时间安静下来,鸦雀无声,连音乐声也停止了,所有人的目光都一起刷地向大门处投来,杨元庆的位正好在大门旁,他站在那里显得非常凸显…只得暂时又坐下。
一队队sh卫从门外走进,迅速列成|人墙,将两边宾客隔离,片刻,杨广的笑声从外面传来,“朕是一直想去边塞巡视,已经在考虑了,可汗要好好招待朕。”
“突厥期盼陛下驾临…就像草原期盼太阳。”
紧接着大群人走进了主殿,为首两人,正是隋帝杨广和突厥可汗…隋帝杨广小睡方醒不久,休息得充足,他显得精神抖擞,和可汗谈笑风而突厥可汗是专程进京觐见新帝,昨天刚到,正好遇到了乐平公主寿宴,染干同样是神采奕奕,杨元庆在哈利湖一战杀死了达头可汗,直接导致西突厥分裂,被西突厥控制的铁勒各部以及从前都蓝的部族纷纷脱离西突厥…投靠东方突厥,使染干控制的力量迅猛增加,各部落人口已愈百万,称霸于草原。
此时染干对隋朝已是心悦臣服,他从一个落魄的小部族头领最后成为草原霸主,这完全得力于隋朝的扶持…使他心怀感恩。
另外哈利湖一战,杨元庆以三千人大败两万薛延陀军,使染干亲眼目睹了隋军强悍的战斗力,草原人信奉实力,隋军强大的实力使染干不敢有任何非分之想。
在他们身后,跟着突厥可敦义成公主和萧后,几十名宫女和sh女跟在她们身后,但义成公主身后只有两人,一人是她的贴身sh女,另一人是贴身带剑女护卫,当杨元庆看到这个女护卫时,顿时愣住了,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又眨了眨,没错,正是尉迟绾,此时的尉迟绾不再是隋军士兵打扮,而改换成了女装。
尉迟绾头戴脱浑帽,身穿锦缎突厥女裙,腰束革带,佩戴一把利剑,她身材很高,又经过五年的军队磨练,此时更显得她英姿飒爽,步履矫健。
杨元庆心中一片混乱,尉迟绾不是回老家探亲了吗?几时去了草原成为义成公主sh卫,这件事他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本来杨元庆准备从旁边小门溜走,但尉迟的意外出现,使他打消了离开的念头,他想找个机会当面问问尉迟。
但今天的贵宾并不仅仅是突厥可汗,还有高句丽国王的特使大对卢(相当于宰相)渊太祚,这是一名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身材很高,面容削瘦,显得精干而有力,在他旁边跟着一名十七八岁的少年,长得酷似渊太祚,瘦长的面孔,yn鹜的眼睛,应该是渊太祚的儿。
他手中拿着一支玉如意,但他依然像拿刀一样握在手中,杨元庆锐利的目光注意到了他的手指,手指修长而有力,仿佛蕴藏着一种极富技巧的力量,仅仅从他握玉如意的姿势,便可看出这是一名刀术高手,只是高句丽居然出现这种使刀高手,令杨元庆感到有点惊讶。
在渊太祚旁边的官员,正是杨元庆的父亲,鸿胪寺卿杨玄感,因为渊太祚并不是高句丽国王,所以陪同档次稍低,本来这几天进京的还有新罗王,但因为新罗和高句丽势不两立,高句丽参加寿宴,新罗王便借口身体不好,而没有出席。
大殿正面的主位依然空着,今天的寿宴主人乐平公主杨丽华刚刚出来,已经在等候了,她又换了一件红sè的绸缎锦裙,脸上也抹了一层薄薄的脂粉,在灯光的映照下显得容光焕发。
启民可汗认识乐平公主,他连忙向她深深施礼,表示寿辰祝贺,杨丽华笑着还礼,她又亲热地拉过义成公主,让她坐在自己身边。
义成公主准确说是杨丽华的族妹,是宗室之女,但在未出嫁之前她就和杨丽华的关系极好。
她们都是比较亲近自然,彼此有共同的语言,今天是义成公主出嫁几年来第一次返回故乡,她心情格外j动,满心的话要诉说。
杨丽华问了一点草原的情况,这时她注意到了站在不远的尉迟,见她英姿飒爽…颇有巾帼英雄的气概,便笑问:“这个女护卫是你在草原找的吗?”
义成公主看一眼尉迟绾,笑了笑道:“她其实是大利城的隋军,一直女扮男装…替父从军,我很需要一个这样的贴身护卫,她也愿意,正好这次南下在路上遇到她,她便随我同来了。”
“大利城?”
杨丽华眉头一皱问道:“那她不就是杨元庆的手下么?”
“大姐也知道杨元庆?”
“我和他很熟,小伙很不错,重情重义…我很喜欢他,可惜娥英早嫁,又大他几岁,否则我非召他为婿不可。”
杨丽华毫不掩饰她对杨元庆的喜欢,其实她也说给另一边的萧后听,萧后看似在细细品尝蒲桃,其实杨丽华知道,她说的每一个字…萧后都会听入耳中。
娥英是杨丽华独女宇文娥英,早嫁给了八柱国李弼之后,上柱国李崇之…经城县公李敏,还生下一个女儿,取名李静训,今年已满五岁。
杨丽华只是这样说说,但就是这样说一说,也使义成公主很惊讶,本来义成公主这次回京,也是想向皇兄杨广说一说哈利湖之战中杨元庆的功绩,她听说杨元庆并没有因为哈利湖之战得赏,令她心中极为不满…别人不知道哈利湖之战的重大意义,她却很清楚。
不过杨元庆居然得乐平公主的青睐,这让义成公主颇感欢喜,至少杨元庆也有一个后台了。
义成公主也笑道:“他确实很不错,在哈利湖,他还救了我一命…这次进京,我也想亲自向他道谢,他在吗?”
义成公主四处张望,寻找杨元庆的踪影。
“他在,在靠大门的位,你这里看不到。”萧后在一旁淡淡地接口道。
义成公主一怔,她正要开口问萧后,这时传来‘当!,一声钟响,寿宴司仪封德彝高声道:“请陛下致辞!”
大殿里顿时又安静下来,隋帝杨广端起酒杯,高声笑道:“值此良宵,朕首先向乐平公主表达最诚挚的敬意,祝公主芳华永驻,我们先敬公主一杯!”
“祝公主殿下芳华永驻!”
众臣一起举杯,一饮而尽,杨广又倒了一杯酒,举杯又笑道:“同时朕向所有前来参加公主寿宴的宾客表示谢意,包括我们远道而来的贵宾,朕深为感j,现已深秋,正是大熟之时,朕借公主寿宴之机,祝愿我大隋天下年年五谷丰登,天下太平,人民安居乐业,各位,我们再饮了此杯!”
“谢陛下!”
众臣同声应和,一起将杯中酒喝尽。
这时,鼓声响起,乐声阵阵,一群武士打扮的舞蹈艺人冲上大殿,在殿中跳起了热情奔放的破阵舞。
染干喜欢热闹,他看了片刻舞蹈,又摇了摇头,杨广在一旁笑道:“可汗不喜欢吗?”
染干欠身答道:“跳得是很好看,就是太柔了一点,缺乏一种阳刚之气。”
一旁的萧后笑问道:“那突厥宴会是用什么助兴?”
“回禀皇后娘娘,突厥宴会一般是用摔跤助兴,也有突厥少女的舞蹈,但更多的是比试骑射。”
其实染干的目的就是要往骑射上引,在开皇年间,突厥两次遣使入京和隋王朝比试骑射,但两次都铩羽而过,一次是败在长孙晟手下,一次是败在贺若弼手下,而这次染干进京,也带了三名年轻的神箭手,他一直在寻找机会,突厥为隋臣,直接提出比箭似乎有挑衅之意,所以染干便等待宴会之机,借口助兴来进行比试,输了不丢面,赢了也不伤彼此的关系。
杨广何等聪明,一下便听懂了染干的意思,他捋须呵呵笑道:“突厥是想和大隋比箭吗?”
卷三一入京城深似海第三十三章金精赌彩
[奇·书·网]更新时间:201261410:36:57本章字数:5528
染干慌忙道:“突厥不敢冒犯天威,微臣只是提议骑射助兴”
“骑射助兴,这是很好的提议”
杨广欣然捋须答应,“朕就从shì卫里挑选几人和突厥勇士比箭,以助寿宴之兴”
杨广吩咐身后shì卫几句,让他把长孙晟找来,旁边萧后有些担心道:“可是现在是晚上,陛下,晚上能够吗?”
“这个倒无妨,朕记得开皇五年,长孙将军和突厥勇士比箭,就是在夜间,可汗,朕记得你也在,你还记得吗?”
染干点点头,“那是二十年前的往事了,那时臣还年少,但往事回忆犹”
这时,长孙晟和左卫大将军史祥上前行礼:“参见陛下”
杨广一指染干笑道:“启民可汗提议比箭助兴,朕答应了,长孙将军,还能为朕上阵否?”
“臣双臂能开两石弓,百步外可射香头火,愿为陛下解忧”
杨广笑着问染干,“可汗,老将可否?”
染干笑而不语,顷刻,一名突厥勇士上前行礼,染干给杨广引见道:“他叫阿拉图,夷播海西岸人,上个月夺得我突厥第一箭手称号,今年只有十四岁”
杨广愣了一下,这名突厥箭手竟是只有十四岁的年少勇士,他又看了看长孙晟,有点自嘲地笑了起来,“长孙将军,看来朕不好意思让你上场了”
他又对史祥道:“史将军,去左右卫军士中挑一名年轻勇士,不要过十六岁”
史祥答应一声去了,临走时却飞快向长孙晟使了个眼sè长孙晟会意,对杨广笑道:“臣也去帮史将军挑选”
杨广点点头,长孙晟便从侧门走出大殿,追上了史祥,见他满面愁绪,便问道:“怎么回事?”
史祥叹了口气,“我恐怕无法挑出合适人选”
“怎么会?”
长孙晟眉头一皱,“左右卫中射箭高手无数低于十六岁者至少有二十人,怎么会挑不出人?”
“问题是射夜箭,夜箭高手在我回忆中,好像没有”
长孙晟有点被难住了,他知道突厥人蓝眼珠人偏多夜视能力普遍强于中原人,启民可汗这个时候提出比箭,很明显是有备而来,那个少年突厥勇士,肯定是夜箭高手
他迅思考了顷刻,脑海里出现了几个夜箭人选,“周法尚幼子周绍范弓马娴熟,夜弓能力很强他应该在右卫”
史祥摇头道:“周绍范正好在仁寿宫当值,不在京中,要不然让右卫将军宇文成都上,他的弓马天下无双”
“他年纪早已过二十,不符合陛下要求”
长孙晟否定了宇文成都,他又道:“那我记得左武卫中有一个叫侯君集的shì卫,夜箭能力不错,能够把他找来”
史祥还是摇头“他虽然会夜箭,但箭法本身不高,难以胜任”
“还有蒲山郡公李密府中有一个少年,年方十四岁,箭法群,名叫王伯当,一个多月前我亲眼见他夜射香头火,百发百中,令人惊讶,可谓少年神箭”
“那我去找李密”
史祥吩咐一人,蒲山郡公李密就在主殿上顷刻,他从主殿内走了出来
李密今年只有二十四岁,身高六尺二,浓眉虎目,长得仪表堂堂,因其父年初病逝,他便承继了父亲爵位,同时放弃了宫中shì卫官之职,专心在家读,他和元庆之父杨玄感的关系交厚,平时出门,也是去杨府找玄感聊天,这次乐平公主寿辰,他也是破例前来
李密拱拱手笑道:“史将军找我何事?”
长孙晟上前笑道:“玄邃老弟,想问你借一个人”
李密和长孙晟的关系也不错,便悄然笑道:“长孙将军要借何人?”
“那个少年神箭手王伯当,现在在你府上吗?”
“王伯当是我父亲朋友之子,他父亲去世后,我父亲便将他接府上恩养,算是我兄弟,长孙将军找他有何事?”
“想让他为圣上赌箭”
长孙晟便将染干约斗之事简单说了一遍,又道:“精于骑射者虽然不少,但善夜箭者却不多,而且圣上不希望年纪太长,我便想到了上次见过的王伯当”
“可能让长孙将军失望了”
李密苦笑一声道:“他去给父亲修坟,尚未归来”
长孙晟眉头皱成一团,心中失望到了极点,他一时也想不到合适人选,这时,李密却笑了笑,提示他道:“其实还有一个适合人,长孙将军在边塞和他很熟,怎么把他忘了”
长孙晟愣了半晌,他忽然一拍脑门,笑了起来,“我真是糊涂了,骑着驴找驴,此人就在大殿上,我去找他”
长孙晟也不给史祥说明,便慢慢走回大殿,杨广正在和染干说话,见他回来,便笑问道:“长孙将军,合适的人选可找到了?”
“回禀陛下,射夜箭比较特殊,shì卫倒是有一些人选,但年纪都稍大,臣已经想到了一人,就在大殿中”
“是谁?”杨广饶有兴致问道
长孙晟一指坐后排,正陪高句丽特使渊太祚说话的杨玄感笑道:“就是玄感之子杨元庆”
杨广仰头笑了起来,“原来是他,他现在在哪里?让他来见朕”
“臣去叫他”
长孙晟慢慢去,杨广笑着问染干,“可汗认识丰州大利城守将杨元庆吗?”
染干眯着眼笑了起来,“陛下,他是臣的老朋友了”
很快,长孙晟把杨元庆带了上来,“陛下,他来了”
杨元庆上前单膝跪下给杨广行一礼,“微臣杨元庆参见吾皇陛下”
杨广一摆手笑道:“杨将军,免礼平身”
“谢陛下”
杨元庆起身,又向染干拱手行一礼,“可汗,好久不见”
染干用突厥语悄然笑道:“杨将军,你是我突厥最尊贵的客人,哈利湖一别,我不断等你来额根河畔做客,没想到会在京城遇到你”
染干说的是突厥语,让周围所有人都一愣,义成公主眼中却闪过一丝不安,她太了解自己的丈夫,他这样说,未必对杨元庆有好处
一名鸿胪寺通译上前低声给杨广翻译了一遍,杨广心中悄然有些不悦,但他没有任何表态,依然笑**地等杨元庆的回答
杨元庆却没有用突厥语,而是用汉语道:“可汗说错了草原最尊贵的客人应该是我大隋皇帝陛下,杨元庆不过是大隋帝国边塞大利小城一守将,没有军令,我怎能擅自去突厥牙帐?”
杨广笑着点了点头,没有对此表态,他和颜悦sè道:“杨将军,启民可汗提议比箭助兴,双方各出一人,都是年轻的勇士,长孙将军向朕推荐你,你可愿意为朕出战?”
杨元庆当机立断道:“臣愿为陛下效力”
杨广见他眼神里闪过一丝为难,便笑问道:“你还有什么为难之事吗?”
“回禀陛下,臣的弓箭在杨府,请准许臣回去取弓箭”
“弓箭朕的shì卫有,朕让他们拿几副来”
“陛下”
杨元庆苦笑一声,“臣的弓箭有点重,恐怕一般的弓箭不太适合臣”
“有多重?”
石”
“三石”
发出惊讶声的是染干,他不可置信问杨元庆,“杨将军,你马上能开三石弓?”
旁边长孙晟呵呵笑道:“杨将军确实能开三石弓”
杨广心中赞赏,但他脸上却不表露,这时他似乎想起什么,回头看了站在不远处的右卫将军宇文成都一眼,宇文成都点了点头,意思是杨元庆能够上
杨广对宇文成都极为信任,既然宇文成都说杨元庆能够,那就没有问题,他便捋须笑道:“朕记得宇文将军就是用三石弓,就借用他的不用回府了”
杨元庆竟然使用三石弓,除了染干惊讶外,坐在染干身后高句丽使臣渊太祚也同样动容,但他身旁的高句丽少年却毫无表情,只是他的目光紧紧地盯住了杨元庆,他悄然拉了渊太祚一下
渊太祚会意,起身笑道:“高句丽也凑个热闹我们也出一人比箭”
杨广点点头,“能够,不知可有人选?”
渊太祚一指旁边的少年,“这是我儿盖苏文,他愿意为陛下助兴”
杨广看了看盖苏文,又看了看杨元庆,欣然道:“为今夜比箭一战,朕要出一个彩头”
他一招手,一名宦官托一只朱漆木盘上前,木盘内铺着绸缎,放有一只金光闪闪的碗,杨广把金碗举起,高声道:“这是西域进贡给大隋的金精碗,价值巨万,这次比箭,获胜者得此碗”
比箭赌斗的消息令宾客们沸腾起来,众人纷纷向殿外走去,杨广却给长孙晟使了个眼sè,对左右吩咐道:“朕要衣”
十几名宦官蜂拥着杨广来到后殿,长孙晟也跟了过来,他见杨广停住脚步,连忙上前道:“陛下,微臣在”
杨广看了他一眼,负手淡淡道:“朕想知道,染干为什么会说,杨元庆是突厥最尊贵的客人?”
卷三一入京城深似海第三十四章知己知彼
[奇·书·网]更新时间:201261410:36:58本章字数:5240
哈利湖!战的结果杨广是知道,他知道杨元庆杀了这头可汗,但具体的细节他却不知,长孙晟回来后是向先帝杨坚禀报,杨广并不在场,杨坚病逝,朝务堆积如山,杨广一直在忙碌,竟没有时间过问哈利湖之战一事,当今天染干居然说杨元庆是草原最尊贵的客人,这让杨广心中多多少少有点不舒服,他要知道原因。
长孙晟虽然不是一个耿直刚正的官员,但他人不坏,和杨元庆的关系也不错,而且他知道,义成公主也是知情人,如果他所说和义成公主所说不一致,就会引起圣上的怀疑,反而对他不利,长孙晟便没有任何隐瞒,将哈利湖畔所发生的事详详细细向杨广汇报了,同时也将当时东西突厥之间微妙的局势给杨广分析一遍。
最后他道:“夜袭西突厥军营使者是杨元庆的决定,本来臣不太赞成,但事后看来,他此举非常有魄力,不亚于班仲升入虎xué夺虎子之举,臣深为佩服。”
杨广半晌没有说话,当初杨素请求他不要记孙子哈利湖畔之功时,他并没有太放在心上,直接答应了杨素的请求,哈利湖之战对隋王朝并没有任何影响,他甚至连当时杨元庆写的报告都没有看。
尽管事情已经过去,但今天当长孙晟重新说起此事,杨广依然能体会到当时那和局势系于一线的惊心动魄,最后,杨广瞥了一眼长孙晟道:“这件事为什么不及时向朕禀报。”
长孙晟心中苦笑一声,这怎么是他的责任,他已经写过了详细的出使奏章,他怎么知道杨广竟不知晓此事?但长孙晟不敢分辨,躬身道:“微臣知罪!”
“算了,朕不怪你。”
杨广已经答应过杨素,现在再翻老帐也没有什么意义,他又看了一眼长孙晟,见他须发已斑白,苍老之相已现便问道:“长孙将军,你今年贵庚几何?”
“不敢,微臣今年五十有四。”
杨广点点头,确实已经老了他需要找一个能接替长羽鬣安抚突厥的重臣,他的脑海里又出现了杨元庆那英姿勃勃的身影。
“回正殿,我们去看一看三国之比箭,看一看杨元庆能给朕带来什么样的惊喜?”
大殿内,杨玄感叫住了儿子,反复叮嘱他,“记住为父的话,不可太嚣张要礼让贵客即使赢也要赢得低调,要让突厥人感觉到我们的礼仪之邦。”
杨元庆没有反驳父亲,但他感觉父亲尽管是鸿胪寺卿,却并不了解突厥人,该怎么比箭,他心里有数。
“杨将军,请你过来一下。”
远处杨丽华向他招了招手,她和义成公主站在一起杨元庆连忙对父亲道:“公主在叫我,我过去一下。”
“去吧!”
杨玄感心中有些乱,不仅是因为杨元庆也是因为节外生枝的比箭,这种比箭名义上是助兴,实际上它又是一和非正式的比武,是三个国家之间的较量,这和微妙的关系,很难处理好,更重要是,他儿子能承担得起这个重任吗?
这是,杨玄感忽然看见妻子郑氏在向他招手,他心中一怔,便怕步走了上去。
“出了什么事?”
郑氏拉过丈夫,走到一处人少处,压低了声音恨恨道:“你那个儿子给你闯大祸了。”
杨元庆快步走到两位公主面前,向她们行一礼,“卑职参见乐平公主殿下,参见义成公主殿下!”
随即他不满的目光落在尉迟身上,似乎在责备她为什么不向自己禀报,擅自离开大利城,尉迟绾一阵心虚,低下了头。
义成公主看在眼里,便笑道:“怎么,这个手下不肯给我吗?”
“卑职不敢,这件事是她的自由,她可以选择,我不会拦她,不过她将来还需要回大利城一趟,由我替她注销军籍。”
“元庆,先不说此事,义成公主有话对你说。”杨丽华在一旁岔开了他们的话题。
杨元庆又看了一眼尉迟绾,这才躬身道:“请公主殿下指教。”
义成公主微微叹息一声,缓缓道:“元庆,和你比试这个勇士其实并不是突厥人,而是黠嘎斯人,是黠嘎斯大酋长进献给启民可汗的神箭手,他虽年少,但他五岁起便随长辈去极北之地的冰原猎熊,极北之地经常半年都是黑夜,练就了他们夜箭的天赋,这个阿拉图箭法极为高明,一个多月前在草原射箭大会上,百发百中,以绝对优势夺得第一,赢了第二名的乌图足足二十箭,你应该知道乌图的,逼得他差点羞愧自杀。”
“多谢公主,卑职明白了,绝不会轻敌!”
义成公主要丁嘱的就是这个……”她担心杨元庆轻敌,她笑了笑道:“我说的就是这么多,再多说,启民可汗就会怪我偏向娘家人了。”
杨元庆点点头,向两位公主行一礼,转身便向大殿外而去。“元庆!”
杨丽华又叫住了他,杨元庆停住脚步笑问:“公主殿下还有什么吩咐。”
杨丽华微微一笑,“沉住气,不要急躁!”
杨元庆默默点头,快步离去了,义成公主望着他背影,微微叹。气道:“大姐,你说他会赢吗?”
“他一定会赢,我对他有信心。”虽然这样说,杨丽华的眼中也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担忧。
在主位的角落里,齐王杨暕一直脸sèyīn沉,保持着一种低调,实际他是心中紧张,他派出去刺杀杨元庆的宦官至今下落不明,像块石头一样沉甸甸压在他心中,他害怕杨元庆向父皇告发,就算父皇不处罚他,对他的印象也会一落千丈。
就在杨晾躲在角落喝闷酒之时,他的手下粱师都快步走近,在他耳边低声道:“整个王府已经搜遍,没有发现李公公下落。”
杨暕脸上一阵抽搐,又问:“会不会在晋王哪里?”
粱师都沉默一下,道:“我们安Сhā在晋王身边的人也失踪了……晋王那边我们得不到消息。”
“砰!”杨暕一拳砸在桌上,咬牙切齿道:“怎么会成这样?”
“殿下,但我们还是有一点线索。”
杨暕精神一振,急问道:“什么线索?”
“听说一个小宦官知道一划点线索……我们正在追查此人。““快去,一定要这个小宦官抓住!”
这一刻,这个小宦官就仿佛成了杨瞰的救命稻草,现在他担心的不是杨元庆,而是他大哥杨昭,他埋伏在杨昭身边的人失踪,很明显,杨昭已经开始Сhā手这件事……极可能失踪的李公公已经到了杨昭芋中,令杨暕心急如焚。
杨元庆走到殿外……殿外是一片占地近八亩的广场,黑暗中,百余名shì卫正在忙碌地布置比箭场地,夜箭主要比试射香头火,六十步外,一箭将香头火射灭,由于没有参照物,这比白天的百步穿杨还要艰难……再加上骑射,在高速运动中射箭,这就要求箭手不仅有高超的箭法、敏锐的眼睛,还要有精湛的控马技术。
布置赛场还需要一点时间,杨元庆走到宇文成都面前,宇文成都身子tǐng拔,面容不芶言笑,从来像一棵巨松的形象出现在世人面前,他现在已升职为右卫将军,深得杨广信赖。
只有见到杨元庆这个……老战友时,他的脸上才会出现一丝会心的微笑,“我已经派人去杨府替你取引,还有你的马匹,马上会送来。”
“多谢!”
两人都是高手,深知差之毫厘,失之千里的道理,只有用自己最熟悉的引马,才会发挥出最高水平,杨元庆要想在比箭中胜出,他只能用自己的弓箭。
“还有那个高句丽人,你要当心他,他也是真正的高手。”
杨元庆跟着宇文成都的目光向几十步外望去,站在台阶上的高句丽勇士穿着黑sè武士袍,一动不动,目光冷漠,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也不理会周围任何一人,给人感觉,他就是一块冰,是一座冰冷的石像。
“他叫什么?”
“他是渊太祚的儿子,叫做渊盖苏文,大家都直呼他名盖苏文,他所在的渊氏家族是高句丽第二大家族,仅次于王族高氏,此人只有十四岁,能开两石五的硬弓,他父亲吹嘘他能博狮杀虎,我认为并不夸张,你不可轻敌。”
杨元庆默默点头,高句丽是主动要求参赛,如果没有过人之能,他们不可能这么冒然。
这时,一名shì卫牵着杨元庆的马来了,不仅将他的引取来,而且将他的破天槊也一并取来,杨元庆从马鞍上取下长槊,交给宇文成都。
“暂替我保管,说不定我还会和他一战!”
宇文成都接过长槊微微一笑,“我很期望你能和他一战。““当!”
一声钟响远远传来,这是提醒准备的钟声,杨元庆翻身上马,将引取于手,纵马飞驰而去。
酒宴比武从来都是令人期待的盛事,此刻,另外两座偏殿的宾客也纷纷闻讯赶来,数千宾客围在广场两边,窃窃sī语,议论着三名箭手,众人满怀期望地等待着这一比箭盛事的开始。
贵宾座位也已经安排好,在大殿前的台阶之上,摆下数十个坐榻,杨广携妻子萧后坐在正中间,身后左面是启民可汗和可敦义成公主,右面则是渊太祚,依然由鸿胪寺卿杨玄感陪同,另外其他身份高贵的皇室则分坐两边。
染干心细如发,他见女眷们衣裙单薄,估计难抵深秋夜寒,便对杨广笑道:“陛下,时辰差不多了,我们尽快葬始吧!”
杨广捋须点了点头,“好吧!可以开始。”
……
卷三一入京城深似海第三十五章弓如霹雳【650张月票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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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声云板叩响……观战的数千宾客霎时间安静下来,紧接着马蹄声响起,三名骑士风驰电掣般奔来,在夜风中,三名射手个个身姿矫健,英气勃勃,引来四周一片赞叹。
隋和突厥之间的比箭已经经历过多次,虽然这次是夜箭,和以往略有不同,但主要规则却不变。
距离是六十步,时间上也有要求,必须在六十响鼓声中将一壶三十支箭射完,另外必须是骑射,三名骑手必须在十余丈宽的距离内来回骑马奔跑十趟,如果奔跑的趟数不足,就立刻判输,无论后面的成绩如何。
但最令人紧张的是三人同时射箭,也就是说,将有三匹马同时在十几文宽的距离内来回奔驰,很可能会形成互相干扰的局面。
如果在规定的时间和规定的距离**完三十支箭,那最后就是比较射箭成绩。
六十步外放着九张大桌子,三张一拼,各自相距五丈,在桌上点了五十支香,不管用什么技巧,是一箭扫光也好,还是一支一支射灭也好,最后以依旧燃烧的香论成绩,谁的香点燃得最少,谁就获胜。
“当!……又一声云板叩响,三名箭手已经到出发点上,三匹战马精神扒擞,跃跃yù试。
杨元庆手执强引,目光斜睨一眼另外两名竞争者,突厥箭手身着传统的突厥白袍,头戴脱浑帽,前后戴有皮甲,革带束腰,他是黠嘎斯人,黠嘎斯也就是汉朝的坚昆,他们自称是李陵后代,每个人都涂着黑面,但实际上他们是白种人,眼睛碧蓝,不少女人还是金发,黠嘎斯人极善骑射尤其擅长夜间作战。
这名少年勇士叫阿拉图,身材壮实,目光坚毅,他是黠嘎斯人的天才神箭手五岁便能参与猎熊,有着非凡的勇气,在突厥比箭大赛中,他以一百箭一百中的成绩夺下第一,而第二名乌图只有一百箭八十中,不过金冠却不属于阿拉图,他的身份只是一名箭奴,没有资格和突厥人并驾争雄。
此刻阿拉图紧咬嘴chún手执一副隋朝的一石引锐利的目光盯着六十步外的一片火红sè亮点。
盖苏文依然保持着他冷漠的目光,既不傲慢,也不热情,就像一具没有生命的石像,只有他握住弓箭的手在微微发力,感觉得出他内心的期待。
杨元庆的目光落在盖苏文的长弓上,那是一把黑sè骑引,引臂长六尺弦细如丝,在大殿方向隐隐传来的一线微光中,他的引臂闪烁着一层淡淡的玉sè的晶莹。
这把引至少在两石以上盖苏文已经脱去黑sè外袍,lù出一身细鳞甲紧身武士铠,两膀宽阔,双手修长,仿佛有千斤之力。
“这是一个有着绝世武功的劲敌!……杨元庆暗暗思忖。
一名shì卫骑马奔来,大喊:“三名箭手,听三声鼓响后开始!”
“咚!”第一声闷鼓敲响,阿拉图不懂汉语,他纵马要奔驰,却被杨元庆一把拉住,阿拉图一惊,他立刻反应过来,勒住了战马。
“咚!”第二声闷鼓敲响,围观宾客感觉到一种低沉的杀气,开始缓缓后退,十几名执舟shì卫将杨广团团围住,这和气氛令他们有些不安。
“咚!”随着第三声闷鼓响起,紧接着另一和带有金属声的劲鼓开始敲响,‘咚!咚!咚!咚……”
这是真正的比赛鼓声,三人同时一声大吼,一纵战马飞驰而出,三支箭如闪电般同时射出,呼啸着向三片火光射去,五十支燃香分三排Сhā在桌上,香与香之间相隔半尺,这里面有一点诀窍,越是开始越是容易射灭。
三座燃香桌距离宾客们颇远,大部分人几乎都看不出什么名堂,但宾客中间也有不少武艺高强者,他们看得很清楚,三名箭手的第一箭射出,他们各自的香桌立刻出现了变化,两边桌上各熄灭了三支香,而中间杨看庆那一桌却熄灭了两排六支香,引来众人一片惊呼。
长孙晟半蹲在杨广身边,低声给杨广解释第一箭的战况,“突厥和高句丽各射一箭,精准异常,都是一箭射灭一列三支香。”
“那我们呢?”
杨广有些紧张地问,虽说这是比赛助酒兴,可真的比试起来,就开始事关国之荣耀,杨广怎么可能不在意胜负,怎么可能一笑了之,开皇二十年,贺若弼就是因为比箭战胜突厥箭手,使他免除了死罪,杨坚开始重新重用他,由此可见比箭在帝王心中的重要xìng。
长孙晟有些jī动道:“陛下,杨元庆第一箭竟然是射出双箭,双箭灭六支香,技高一筹。”
“好!”杨广兴奋得一拍掌,“果然是箭术超群!”
“陛下!第四箭射出了,高句丽也射出了双箭,杨元庆却改单箭,现在仍旧领先三香。”
“为什么要改?”杨广急道。
“陛下,因为他们只准射一壶箭!”
杨广醒悟,又紧张地向赛场上望去,赛场四周惊呼声此起彼伏,赛程已过半,竞争开始进入白热化。
“咚!咚!咚!”鼓声依旧在不紧不慢地敲响,已经敲到三十七下,赛场上三名射手都已奔跑六趟,杨元庆的战马是达头的坐骑,是一匹大宛汗血宝马,号称马中之王,不仅速度快,而且在转弯调头时异常灵巧,优势已经显lù,他领先其他两人三个马身,射箭没有了阻碍,更加从容,他已射出二十支箭,桌上的燃香还剩十支,这个时候不能用双箭,他只要保持住稳定,一箭一支香,便可最后射灭全部香。
他动作快疾,从肩后箭壶中抽出一支箭,双tuǐ控马,腰部发力,战马猛地调头,这一瞬间,他拧身拉弓,箭脱弦而出,疾快如飞,最边上一支香头火,噗!……地熄灭了……
在杨元庆身后虽然阿拉图的马匹不是最好,但他的控马技术却是三人最高超,他的箭法也天赋生成,虽未像杨元庆那样筑基练武却同样目光敏锐,箭无虚发,他不会双箭,已射出十八支箭,他桌上的香火还剩十二支在燃烧。
在阿拉图的半个马身后便是盖苏文,盖苏文的战马纯白,四肢修长强健,无一根杂毛也是千里挑一的宝马良驹是渊氏家族用两万只羊从契丹人换来被盖苏文视为无价之宝。
盖苏文同样也有天生的练武天赋,他的家族财力雄厚,在他五岁时便送他到中原拜名师习武,筑基打得非常深厚,十四岁便练就一身超凡绝伦的武功,箭法更加出众,此时盖苏文的箭壶里还剩十支箭,他的香头火还剩十个亮点……成绩和杨元庆并驾齐驱,他也并不急,他们还有三趟半,二十声鼓点,足以让他把桌上剩余的十支香全部射灭。
比箭已经到了后期,三人的成绩几乎都是一致,只是阿拉图比他们少射了两箭,但时间还有充裕,这时,阿拉图张引搭箭,瞄准了右边的最后一支香,他的感觉越来越好,这一箭他有足够的把握。
可就在这时,意外发生了,盖苏文的靴底忽然lù出一截一寸长的利刃,他动作疾快,猛地踢中了阿拉图战马的后tuǐ,顿时血光迸出,战马一声惨嘶,后tuǐ失去劲力,使阿拉图身子一晃,他的箭同时射出,箭擦香而过,十一只香头火依然亮着,可阿拉图只剩下十支箭。
四周宾客一片惊呼,杨广没看出问题,急问长孙晟,“怎么回事?”
长孙晟带着惋惜地叹了口气,“阿拉图最关键的一箭射偏了。”
身后染干重重一拳砸在坐榻上,他心里明白,这次比赛他们输了,杨元庆和盖苏文都不可能再失误,阿拉图追不回来了。
四周寂静无声,只听见马蹄声在赛场上奔响,每个心中都紧张起来,最后就是杨元庆和盖苏文之争,是大隋还是高句丽,夺下这场比武的胜利。
赛场上,阿拉司从马tuǐ上mō到了一手血,他满怀仇恨地盯着已超越他的盖苏文,他忽然一咬牙,又抽出一支箭,拉弓射向香头之火,箭如疾雨,一只香头应声而灭,他的意志坚韧无比,丝毫没有受到影响,他咬紧牙关,加快速度,一箭一箭地追赶。
“咚!咚!咚!,鼓声已经敲到五十五下,他们还剩最后一趟,将冲刺最后十几丈的距离,然后结束比赛。
杨元庆只剩下两支箭,对面他的桌上也只剩两支香头火,还有五声鼓响,十丈的距离,此时他的额头已微微见汗,三十支箭对他心志磨练,使他俨如进入一条漫长的黑暗隐道,前方已经看见洞口,一线光明显lù,只差最后一步了。
盖苏文离他一匹半马身,他刚刚射出一箭,射灭一只香头火,他也只剩下两箭,两只香头火亮着,他同样也是浑身大汗,心力憔悴,已竭尽全力。
阿拉图也同时只剩两支箭,可让他绝望的是,他还有三只香头火亮着,他明白,他已经输了,可是……这不是他的箭法落后,他愤怒的目光再一次射向盖苏文,他目光比箭还要锐利,还要强劲。
“咚!,第五十六下鼓声敲响,杨元庆抽箭搭弦,猛地拉开,黑暗中,那两颗亮点他看得清清楚楚,在边塞,他每天晚上都要射出五百支箭,三年来从无间断,打造出了他坚韧无比的定力和千发千中的箭术。
“咚!,杨元庆的箭脱弦而出,比他慢一拍,盖苏文和阿拉图的俐数第二支箭也同时射出,三支箭一前两后在空中疾飞,三支香头火也……噗,地先后熄灭。
还有最后一箭了,杨广看了染干一眼,有些惋惜地摇了摇头,他又转身对渊太祚笑道:“看来我们还得再比一次。”
“可以!高句丽愿听从陛下安排。”
渊太祚有些得意地笑了起来,他的儿子没有让他失望,高句丽已能和大隋并驾齐驱。
“咚!”这是第五十九声鼓声敲响,此时杨元庆离前方终点只剩下三文,他不慌不忙抽出最后一支箭,拉弓如满月,箭去似流星,一支箭像赋予了生命一般,向最后一支香头火扑去,箭身擦过火点,随即熄灭了,杨元庆的三张桌子一片黑暗,再无一点亮sè。
四周掌声如雷,欢呼声四起,就连那些女人家眷也看出来,大隋的勇士已完全射灭了香火。
盖苏文得意地冷笑一声,这是今晚他的第一次笑,他的最后一箭也脱弦而出,直扑最后一只香头火,就在他射出的同一时刻,阿拉图的最后一支箭也同时射出了,两支箭并驾卒驱,但箭与箭的距离却越来越近……越来越小……
黑暗中传来一声轻微的声响,两支箭消失了,四周变得寂静无声,所有人都看得清清楚楚,盖苏文桌上的最后一只香头火依旧亮着,而阿拉图桌上的最后两只香头火也同样亮着,最后一箭,他们双方都没有射中。
盖苏文蓦地回头,怒视阿拉图,阿拉图却冷哼一声,丢下一句突厥语,扬长而去,杨元庆却听懂这句话突厥语,这是一句突厥谚语。
“草原上的雄鹰绝不会把仇恨带回巢xué!……
“咚!”第六十声鼓敲响了,比赛结束。
一名shì卫奔到台阶前大声高喊:“射箭比武,大隋以一箭胜出!”
四周顿时一片欢呼,杨广高兴得仰头大笑,嘴都合不拢,不错,杨元庆不负他的期望,给他保住了面子,他一定要重赏,他回头对妻子萧后笑道:“樟童,这就是我大隋的天下第一箭,号称yīn山飞将,你也要好好夸赞他。”
萧后脸上lù出一丝尴尬,她勉强笑了笑,“陛下有此良将,是社稷之福。”
这时三名射手跳下马,一起向台阶前而来,阿拉图拍了拍杨元庆的肩膀,两人用突厥语说了几句,阿拉图对他竖起大拇指。
盖苏文跟在他们身后,略慢一步,他眼中的神情异常复杂,那是一和恼羞成怒和不服气,他忽然上前一步低声对杨元庆道:“我要再和你比一场,比战马上的兵器较量!”
杨元庆停住脚步,回头看了他一眼,淡淡一笑道:“可以,我奉陪,不过不是现在,也不在这里,而是在高句丽的土地上,我们战场上见!”
说完,杨元庆不再理睬他,转身扬长巅去。
卷三一入京城深似海第三十六章漏网之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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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漏网之鱼
杨元庆上前一步,单膝跪在大隋皇帝杨广面前,沉声道!十州上镇将杨元庆特向陛下『交』令!”
杨广眼睛都笑眯起来,“元庆,你没有让朕失望,给朕挣了面子,今天朕一定要重重赏你。”
“微臣谢陛下之恩!”
一名宦官走上前跪下,将金『精』碗高高举起,杨广取过金『精』碗,递给了杨元庆,“这是今晚比赛的奖品,祝贺你获胜!”
杨元庆接过金『精』碗笑道:“这个金碗臣可以送给别人吗?”
“可以!”
杨广点了点头,“这只是奖品,不是朕的赏赐之物,你可以送人。”
杨元庆转身走到阿拉图面前,双手把金碗递给他,用突厥语笑道:“草原雄鹰不会把仇恨带回巢xué,但也不会空手而归,这只金碗送给你。”
阿拉图吓得连忙摆手,“这是你的胜者之冠,我不能要!”
杨元庆微微笑道:“胜者之冠我己经戴上头顶,这只是朋友之礼。”
阿拉图犹豫一下,向启民可汗望去,启民可汗摇了摇头,不准他收这个金碗,阿拉图低头半晌,他忽然紧咬嘴『唇』,接过了金碗,“既然是朋友之礼,我当然收下!”
阿拉图从怀中『摸』出一把『玉』石雕成的小引,约巴掌大,递给杨元……庆,“这是我父亲用极北寒『玉』雕成的引,送给你,是我的朋友回礼。”
杨元庆接过小引,只觉寒冷异常,他想起康巴斯给他说过,极北之地有一和珍稀的寒冰『玉』髓,可以用来做避暑珠,可辨百毒,珍贵异常,难道就是这个?
“多谢!”
他将『玉』引收下,回头又向杨广施礼,“微臣失礼了。”
杨广笑了笑他知道杨元庆为什么要把金碗送给突厥箭手,刚才宇文成都把高句丽和突厥之间两名箭手的暗斗告诉了他,他才明白这里面的原委。
“这个只是奖品,但朕要另外赏你朕赏你黄金五百两,绢五千匹,作为你今晚获胜的嘉奖。”
“臣谢陛下赏赐!”
杨广的赏赐引起了周围的大臣的一阵『骚』动,很多人都听说当今圣上比先帝出手阔绰得多,今天才见识到了,一次比赛获胜,竟然赏赐黄金五百两,这在过去弃皇年间简直是不可想象无数人向杨元庆投去了羡慕的目光,短短的一场比箭竟赢得如此厚赏。
只有长孙晟心中清楚,这里面还包含着哈利湖之战的赏赐,这时,染干笑道:“杨将军,既然突厥输了,我也不能装聋卖哑,我输给你一万头羊。”
杨广捋须一笑,“可汗你的羊在哪里?”
染干也哈哈笑道:“现在没有,不过杨将军回大利城就有了,我会派人把一万羊送到大利城。”
杨看庆躬身施礼“多谢可汗,我就收下了!”
旁边的渊太祚犹豫一下,他也应该表示表示,可儿子告诉他,这场比箭其实并没有输,只是被突厥暗算了,他心中也堵了一口气,索『性』也装聋卖哑,没有任何表示。
萧后见杨元庆今晚大头风头,心中多少有点不舒服,笑了笑道:“陛下,秋夜寒冷,不宜在外面久坐。
杨广点点头,他也想回宫了,便对众人笑道:“宴会继续,大家回各自座位!”
众宾客纷纷返回了大殿,回各自座位了,这是一名『侍』卫疾步走来,低声给宇文成都说了几句,宇文成都一惊,他看了一眼杨元庆,对旁边一名心腹『侍』卫『交』代两句。
他跟在杨广身后向大殿走去,快进大殿时,宇文成都把一件事告诉了杨广,杨广愣住了,“还有这和事?”
“是刚刚『侍』卫报告,估计里面的问题不是那么简单,陛下可以详细问问。”
杨广沉『吟』片刻,便吩咐道:“不要惊动别人,把杨元庆叫到后殿去。”
旁边萧后感觉有些不对,便问:“陛下,出什么事了?”
“『侍』卫从一口枯井里捞出一具尸体。”
杨广丢下一句话,便向后殿走去,萧后心中有些担忧,也连忙跟了上去,“陛下,到底出了什么事?井里的尸体是谁的?”
杨元庆已经不想进主殿,他想回去搬家,手中有五百两黄金,他第一个念头就是买一栋宅子,离开杨家,当然,五百两黄金不会是现在给他,他明天自己去少府寺领黄金,去太府寺领赏绢。
他正准备找宇文成都要回自己的长槊,这时一名『侍』卫奔来,低声对他道:“宇文将军要我告诉你,刚才『侍』卫在一口枯井捞起一具尸体,有目击宦官指证,是你杀人扔进井中,宇文将军让自己想办法应对。”
杨元庆微微心中一怔,怎么会被人看见?
他低头沉思片刻,既然已无可回避,那他只能面对……其实这件事对他未必是坏事,至少他在下手后便已经想到了对策。
杨元庆抬头向西北角望去,刚才他好像在那里看见晋王,杨云,庆一眼便见了他,立刻奔了上去。
“殿下!”
杨昭身体『肥』胖,动作较慢,几名『侍』卫正扶着他准备回大殿,他回头见是杨元庆,『肥』胖的脸上堆满笑容。
“元庆,我还没有向你表示祝贺!”
“殿下,现在不是祝贺的时候,我有一件麻烦事,或者说殿下有希望了。”
“你在说什么?”
杨昭不明白,笑道:“什么叫你有麻烦,我有希望,这两者有关朕吗?”
杨元庆附耳低声对他说了几句,杨昭眼睛一亮,“真有此事吗?”
“我有证据证人,殿下不用担心,关键是殿下那边,那个人还在吗?”
“在!幸亏我没有把他杀死,不像你一样,下手也没个轻重,这么好的一个证人都被你干掉了,那些宦官『交』生惯养,你以为他们是突厥兵吗?”杨昭笑着埋怨他道。
杨元庆尴尬地笑了笑,“就算是『交』生惯养,也不至于像『花』一样,一捏就烂,我就轻轻给他喉头一拳,为的是让他不要喊出声,谁会知道说到这里,杨元庆看了看自己的拳头,又看了看身旁一名伺候杨昭的宦官,看了他脖子一眼,宦官吓得一『鸡』灵,向后退了两步,捂住自己脖子,恐惧地望着杨元庆的拳头。
“杨将军!”
一名宦官匆匆跑来,上气不接下气道:“陛下有旨,宣你到后殿觐见!”
“果然来了……
杨元庆看了一眼杨昭,杨昭会意地点了点头,杨元庆随即转身跟着宦官而去,杨昭几名『侍』卫招一招手,吩咐几句,几名『侍』卫立刻分头而去。
后殿内,杨广靠坐在软榻上,半闭着眼听一名小宦官的证词小宦官就是那名躲在灌木丛中的现场目击者,他听说有人在四处找他,心中害怕了,便把这件事告发出来。
他跪在地上,战战兢兢道:“奴才这几天受凉坏了肚子,对这座府邸不熟,便找了一个荒僻之处,恰好看见一名公公带着杨元庆将军走来,奴才看得很清楚,那公公用匕首猛地一刺巅将军腰间,好像没刺着,结果被杨将军反手一拳打在脖子上倒下去了,后来杨将军就提着宦官尸体扔进井里。”
杨广眼睛睁开,问旁边『侍』卫,“那名宦官死因查出了吗?”
“回禀陛下,查出来了,是喉骨被打碎,窒息而亡。”
杨广对小宦官的老实还比较满意,又继续道:“接着说,杨元庆和那宜官都说了什么?”
小宦官怯生生地看了一眼旁边的萧后,不敢说,杨广醒悟,对萧后笑道:“这件事又是尸体,又是打烂骨头,怪吓人的,樟童就不要听了,早点去休息吧!”
萧后已经意识到,这件事可能和自己的次子有关,她怎么可能去休息?她摇了摇头,不肯离去,她对小宦官道:“你只要照实说,即使涉及到我,我也不会怪你。”
杨广无奈,只得对小宦官道:“继续说吧!”
“是!”
小宦官又继续道:“那位公公声音很尖,当时,小院里很安静,我听得特别清楚,他说见皇后娘娘第一次一定要下跪,还说皇后娘娘最讨厌别人打断她的话,然后一指喊,那是不是你祖父?就在这个时候,奴才就看见他用匕首狠狠捅向杨将军。
杨广瞥妻子一眼,“樟童,这个宦官是你派的吗?”
萧后摇了摇头,“我是派人去找杨元庆,但应该不是这名宦官,我派出去的人都没有问题。”
“那这名宦官是谁派的?”杨广有些恼怒起来,竟然敢冒充皇后传旨。
萧后暗暗担忧,她已经知道这必定是次子所为,这就是杨元庆说的刺杀大臣,但她此时却不敢吭声,她要在关键时候替暕儿说情,过早把自己牵涉进去,就没有人帮儿子了。
一名『侍』卫躬身道:“这宦官的铭牌已经被扯掉,但有人认出,他好像是齐王府的内『侍』。”
“齐王?”
杨广愣了一下,他的脸『色』立刻『阴』沉下来,不经意地看了一眼妻子,随即吩咐道:“立刻去把齐王给朕叫来!”
一名『侍』卫飞奔而去,这时『门』口有宦官禀报,“陛下,杨元庆来了,等候陛下召见!”
“宣他觐见!”
卷三一入京城深似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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