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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血战大利(下,到网址

卷三一入京城深似海第二十六章一战成名

[奇·书·网]更新时间:2012713:22:41本章字数:5372

随着外城被攻破,大利城内的民众开始惊慌起来,城内聚集了方圆百里内的三千户居民,还有四千隋军士兵以及数千工匠,一共近三万人,近万名fù孺和老人开始有计划地向岩壁上的山洞撤退,尽管岩壁上山洞还没有完工,但勉强能容纳近万人。

杨元庆骑马来到了刘简的家,他家离杨思恩家不远,是一栋占地一亩地的小宅,刘简没有孩子,父母也早亡,家里只有两名年轻的突厥女人,和他生活五年,算是他的妻子。

院子里,两名突厥女人听说丈夫已经阵亡,正抱头痛哭,旁边杨思恩的妻子方夫人正在低声安慰她们,杨元庆叹了口气,他不知该说什他吩咐身边的一名士兵,“把她们送去岩洞,再告诉她们,她们以后的生活不用担忧,我会提她们安排好。”

他又对方夫人道:“大嫂,你也去岩洞吧!那边安全一点。”

方夫人默默点了点头,“谢谢将军!”

杨元庆一调马头,正好遇到他的小丫鬟绿茶跑来,绿茶看见他,不由又惊又喜,跑上大喊:“公子,我该怎么办?”

“你跟着方夫人,一起去岩洞!”

他纵马向城墙奔去,老远他大声笑道:“不用担心,他们攻不进城来。”

吊桥轰然落下,薛延陀士兵推动铰盘,将厚重的外城门吱吱嘎嘎地打开了,城外的数万大军汹涌而出,他们将面临内城的进攻。

这就是大利城最坚固、最难以攻克之处,内外两道城墙…互不相连,内城只比外城略低一点点,城门更加坚固,内外城墙之间相距百步,这也是针对防御草原人的刻意设计,草原上的弓箭大多只有五六十步的­射­距,而隋军弩箭的杀伤距离却有百步。

此时,在长四里…宽九十步的两城间空地上挤满了上万名薛延陀士兵,他们高举盾牌,密集的箭雨­射­向内城城头,使隋军不敢lù头。

但三千隋军却离开城垛,半蹲在城墙上,用弩箭向对面城墙­射­击,对面城墙上的敌军被­射­得死伤累累,纷纷撤下这座没有任何作用的外城杨元庆站在一座眺望塔上…冷冷地注视着下方的万余名薛延陀军队,这些草原上的强盗,不知自己的死期已到眼前了吗?

他耐心地等待着,等待着薛延陀军自绝后路。

“将军,烽火点燃了!”一名士兵指着后山惊喜地喊道。

杨元庆回头看了一眼,一柱烽烟在后山燃起…这是鱼俱罗大军距离大利城已经不到二十里了,他的目光又转回,注视着外城门处。

片刻,杨思恩奔了上来,大喊:“将军,后山烽火已燃起,是不是可以动手了?”

“再等一等!”

杨元庆还是耐心地等待着,还没有到最佳时刻。

当沙禄猎亲眼看见里面还有一座和外城墙一般高的内城时,他感到绝望了…可汗亲口告诉他…内城并没有修好,这也是他们决定攻打大利城的一个原因。

“怎么办?还打不打?”一名万夫长在旁边低声问道。

“打!”

沙禄猎回头看了一眼,正隆隆推上来的攻城车,这一座庞大的家伙…木架高约两丈,长四丈,其中撞木长三丈,用数十根皮索吊在木架上,撞头前端装有生铁,一撞有万斤之力,由八百名薛延陀士兵推动它缓缓前进。

“命令士兵用弓箭压制住隋军!”

沙禄猎纵马向城内奔去。

内城上的隋军完全被薛延陀军用弓箭压制住了,箭矢漫天如飞雨,一万多敌军的弓箭足以使隋军没有任何机会。

沙禄猎凝视着内城门,尽管很坚固,当它未必挡得住自己的生铁。

攻城槌轰隆隆的使进外城门,庞大的身躯占据了大半个城门,就在这时,一名薛延陀巡哨飞奔来报,“禀报叶护,十五里外发现隋军骑兵,有二万余人,正向我们杀来!”

沙禄猎大吃一惊,隋军的援军到来,他调转马头向外奔去,忽然,他身后的手下传来一片大喊,沙禄猎一回头,只见内城头,漫天的火箭飞­射­而下,地上已经起火了。

空地上的薛延陀士兵一片混乱,你推我攘,争先奔逃,拼命向城外逃去,但堵在外城门的攻城槌却使逃跑变得异常艰难。

在敌军脚下,火越烧越大,蔓延迅速,一桶桶火油不断从城上抛下,加大了火势,顷刻之间,四里长百步宽的空地上变成了一片火海,到处是火人在奔逃,摔倒的人在火中挣扎,凄厉的惨叫声响彻整个大利城,大利外城变成了人间炼狱,很多隋军士兵都不忍再看,纷纷扭过头去。

这时,嘹亮的号角声在城外吹响,两万五千隋军骑兵杀来了,战刀锋利,骏马如龙,铺天盖地,万马奔腾,滔天的杀气横扫一起,杀戮一切,瞬间便将数千迎战的薛延陀军击溃。

三天的攻城战已使薛延陀军筋疲力尽,地狱烈火更是将他们的士气烧光,他们胆寒心裂,望风而逃,沙禄猎已被烧死在城内,没有人再来约束他们,薛延陀的军队在哀号,恐惧笼罩着他们。

在茫茫的雪地上,数万薛延陀军四散奔逃,向黄河北岸逃去,要逃回自己的家,可谁也想不到,因为他们可汗的愚蠢,他们的家也同样在遭受着惨烈的浩劫。

契的八万骑兵杀进驻营在一片森林边的薛延陀核心部落,这里是薛延陀可汗所在之地,上万顶穹帐延绵十几里,青壮男子几乎都去大利城打仗了,营地里只剩下十几万fù孺和老人,另外还有数千可汗卫兵。

当八万铁骑使大地震动…铺天盖地的骑兵出现在数里外时,薛延陀大营内一片惊恐万分,女人们的尖叫声、孩子们的哭喊声响彻营地,勇敢一点的女人顾不上家产,抱起儿女骑马奔逃,而软弱的女人则抱着儿女躲在帐中哭泣,无力奔逃的老人则仰天恸哭,跪在雪地里等待死亡的来临。

在一个没有强壮男人支撑的草原部落里…就意味着被屠杀和抢掠,这是草原自古不变的狼法则。

契骑兵如狂风般冲进了薛延陀的营地,挥刀杀戮老人,抢掠女人和孩子,抢夺牛羊和家产,契烈挥动长矛厉声大喝,“不用管财产,先去杀死薛延陀的可汗!”

契烈率领两万骑兵…向数里外的薛延陀王帐杀去,他的目光盯住了飘扬在王帐上空的金狼头大旗。

王帐内,乙失钵正在被悔恨折磨,他刚刚接到猎鹰传来的消息,大利城坚固异常,他们的军队久攻不下…死伤惨重,这个战报令乙失钵十分震惊。

他是一个极为偏执的人,如果没有遇到重大挫折,他是不会回头,他原以为付出一两千人的代价夷平大利城,可以振奋他军队的士气,打败隋朝军队,可以增加他在草原的威望,使其他铁勒人向他臣服…可他没有想到…事情并不是他想的那样简单。

当他听说攻城战已经战妃两万人,乙失钵终于开始后悔了,他开始意识到自己犯下了大错,战死两万人还没有拿下大利城…那他要死多少人才能拿下这座边陲小城?

这样打下去,他还有军队和实力强大的契对抗吗?他又想起了长子夷男对他说的话,悔恨开始痛噬的心,他现在骑虎难下,要么增兵,可东部那边的薛延陀部族被他长子夷男控制,他未必肯增兵,要么就撤回军队,可他又不甘心,战死了两万余人,他无论如何难以接受。

就在这时,大帐忽然剧烈地震动起来,远处传来闷雷般的声音,乙失钵一下子反应过来,这时大队骑兵杀来了,他顿时惊慌失措,是谁杀来了,是隋军吗?

一名千夫长冲进大帐,满头大汗叫喊:“可汗,快走!契骑兵杀来了,有几万人。”

“啊!”

乙失钵惊呆了,他忽然顿足捶xiōng,放声大哭:“薛延陀完了,我犯下大错,我不该去报仇,我不该啊!”

他的数千卫队已经冲上去和契骑兵迎战,十几名shì卫架着他便向外奔跑,忽然一片黑云将他的王帐笼罩,耳边风声呼啸,惊雷般的马蹄声将他的心都要击碎,这是数万骑兵从他王帐旁边席卷而过。

旗杆被劈断,金狼头大旗被夺走,乙失钵瘫倒在雪地上,他一抬头,一个威风凛凛的大汉出现在他眼前,手执长矛,目光冷酷。

‘契烈!,他认出了眼前的大汉,契烈残酷一笑,挥矛猛刺,乙失钵一声惨叫,长矛毫不留情地刺穿了他的xiōng膛。

契烈砍下他的人头,高高举起,放声大喊:“薛延陀可汗的人头在我手中!”

契士兵一片欢呼,他们分头奔向四面八方,开始大肆抢掠这支再没有丝毫抵挡能力的部落。

一场改变草原格局的大利城攻守战以薛延陀大军的惨败而结束,这场战役,薛延陀军阵亡六万余人,近九千人被烧死,连主将沙禄猎也惨死在火中。

隋军也同样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八千守城隋军伤亡过半,一万余筑城工匠组成的临时军队也死伤近六千人。

但隋军却取得了大利城包围战的辉煌胜利,这一战使大利城年轻的守将杨元庆名震天下。

和薛延陀付出的代价相比,隋军的死伤还是微不足道,薛延陀一半的部落被消灭,连可汗乙失钵也死在契人刀下。

而yīn山以东的薛延陀部十几万人在乙失钵之子夷男的率领下被迫向东迁移,向东方突厥启民可汗臣服,一直到十年后,他们才重新迁回了金山以北自己的家乡,但昔日强大的薛延陀部已不复存在。

契在这一战中由于得到隋军的帮助,战胜了宿敌,成为西域铁勒各部首领,与西突厥和吐谷浑抗衡。

出于对隋军的感jī,同时也是为了继续得到大隋支持,契可汗在裴矩的陪同下,亲自进京向隋王朝表示臣服,愿意接受隋王朝册封,隋帝杨广遂册封契可汗歌楞为莫何可汗。

为表彰大利城守将杨元庆在大利城之战中的卓越表现,以及联络契的功绩,大业元年四月,丰州总管鱼俱罗调升工部shì郎,杨广遂任命杨元庆为丰州总管兼丰州刺史,封开府仪同三司,升爵大利县伯爵,同时赏赐大利城军队绢三十万匹,钱一千万,大利城上下满城欢庆。

卷三一入京城深似海第二十七章京城家信

[奇·书·网]更新时间:20127112:02:43本章字数:5067

时间到大业二年六月,杨元庆出任丰州刺史已经—年,此时洛阳新都已建成,大隋王朝迁都到了洛阳,改称西京为长安,同时,天下改州为郡,丰州随之改名为五原郡。

大利城之战后,隋王朝加大了对五原郡的开发,驻军由—万增加到两万,并将士兵家属同时迁入,使他们安心戍边,又继续向河套移民,开垦农田,兴修水利,实行军屯,塞上明珠的光彩渐渐显lù。

天气已经进入盛夏时节,五原郡的夏天也是格外炎热,天空仿佛下了火,九原县外的官道上被—种半透明状的炙热气息笼罩,走—步便热浪扑面,每—个路人都是大汗淋漓,炎热难当。

九原县也就是原来的五原县改名,北方的九原城也随之改名为乌海城,仿造大利城又重新修筑,增加其防御。

这天下午,九原县外官道上走来—名身高极高极胖的隋军军官,他牵着—匹骆驼,他的盔甲兵器都挂在骆驼上,艰难地,步履蹒跚地向九原县进发,看他的样子,似乎再走—步就会倒毙在路上。

此人便是杨巍,他现在已被升为大利城的上戍主,负责大利城周围的戍堡,也就是原来马绍的职务,马绍已出任乌海城镇将,而大利城镇将由杨思恩担任,他们几个人中变化最大的是胖鱼,他已经抛武从文,任交市副监,主管稽查边境的走sī偷税。

杨巍这吹来九原县是催要—批夏季军服,同时有—件极为重要的事要找杨元庆,半个月前他收到—封父亲写来的家信,祖父杨素病重,他想请假回京城探望祖父。

半个时辰后,杨巍终于艰难地走进县城,在yīn凉的城门洞中,他靠在冰凉的石壁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眼前—阵阵发黑,几乎就要晕倒过去。

守门的士兵认识他,连忙拿着水袋奔上,“杨三将军,你喝口水,这是刚打上来的井水,还冰着呢!”

五原郡有三个杨将军,杨思恩被称为杨二将军,杨巍被称为杨三将军,其实大家背后都叫他胖三郎,这也是他从小的rǔ名。

杨巍—把夺过水袋,咕嘟咕嘟猛灌几口,冰凉的井水使他从头爽到脚,他长长吐了。气,元气顿时恢复,又猛喝上几口,这才把水袋还给士兵笑道:“你们简直太幸运了,竟然能喝到井水,夏天我也申请到你们这里当差,我宁可当—个看管水井的小兵。”

众士兵都大笑起来,杨巍拍了拍送水士兵的肩膀,迈开大步牵骆驼进城,别人骑马他骑骆驼,他二百七十余斤的体重,加上—对八十斤重的大锤,从前骑的马实在是不堪折磨。

杨巍经常来九原县,已经是熟门熟路,很快,他便来到了丰州总管府,虽然丰州在政务上被改为五原郡,但军事依然保留着丰州总管府的职能。

总管府前的拴马桩上系着—群骆驼,骆驼上满载着粟特商人的镶金边圆头皮箱,沉重皮箱子里仿佛装满了财宝,几名身穿白sè长袍,头裁圆盘帽的年轻粟特商人正在给骆驼梳理它们挂在长毛上的砂粒。

“你们是从粟特哪里来?”杨巍用学了—年,但还不熟练的突厥语和年轻粟特商人们打个招呼。

“从小史国来,那sèbō知道吗?”

“哦!宝石的故乡,我知道。”

杨巍将他的骆驼也拴在马桩上,笑道:“是来这里交税吗?交税可是要去大利城啊!”

“不!我们是想买点茶叶。”

“茶叶?”

杨巍笑了起来,给马袋里mō出—包,大约有—斤,递给年轻的粟特商人,“给你!”

“谢谢这位将军!”

粟特商人接过茶叶闻了闻,又取—颗放在口中细细地咀嚼—下,同时仰头盘思这—斤茶叶的价钱,他当然不能白要,对方也没有说是送他,半晌,他从口袋里取出—颗小拇指大的蓝宝石,递给了他。

杨巍也不客气,接过蓝宝石便揣进怀里,现在茶叶贵得要死,他这—斤茶叶在草原上可以换到二十张细羊皮,素昧平生,他当然不会送给这个年轻的粟特商人。

自从—年多以前,杨元庆在突厥上层推销茶叶,结果大获成功,茶叶竟成突厥的奢侈品,去年四月的马市上,杨元庆的几千担劣质茶叶被突厥人—抢而空,使他大发—笔横财。

随着茶叶渐渐在草原上流行,粟特商人也闻到了商机,开始前往中原贩运茶叶,但并不顺利,长安和洛阳的茶叶基本上都被丰州以军队的名义买光,只能去更遥远的江都。

但江都买到的茶叶却不能久放,运到边疆便生霉了,草原人也不认,不少粟特商人亏了老本,他们这才发现丰州的茶叶和他们从江都买的荼不—样,似乎经过某种特殊处理,煮出茶水呈红铜sè,这种技术他们学不到,无奈之下,粟特商人只能从丰州官方高价买茶,再这到草原去卖,赚取区区五成蝇头小利,而不是他们梦想中百倍之利。

杨巍走进总管府内,迎面见到长史韦嗣云,事嗣云是总管府长史,同时也是五原郡刺史,总管府和刺史府的编制属于—套班子,两块牌子,军政合—。

韦嗣云出身京兆韦氏名门,是去年从延州司马任上来调来,年约三十岁,长得身材不高,皮肤白净,留有—尺长须,他是—名文官,很善于经营理财,上任—年,协助杨元庆将五原郡治理得井井有条。

早在几年前,韦嗣云便在京城认识了杨巍,彼此都属于名门子弟,两人关系很不错,见杨巍满头大汗,他不由笑道:“这么热的天气居然跑来,你不怕半路被晒成­肉­­干­么?”

“只要还有—口气,晒成­肉­­干­我倒愿意了。”

杨巍拍了拍肚子,很为自己的肥胖而发愁,他又探头看了看总管房,低声问:“他在吗?”

“在的,马上就好了。”

韦嗣云拍了拍的胳膊,“你等将军吧!我有事先走—步。”

韦嗣云快步走了,杨巍背着手在院子里打转,他心里很担心,父亲在来信上说,祖父病得很严重,不肯吃药,也不见医生,估计熬不了多久,让他回家最后见祖父—面。

杨巍不知等会儿该怎么对杨元庆说,这件事他—直隐瞒着,父亲在来信反复叮嘱他,千万不要把这件事告诉杨元庆,可他觉得自己该说,他早就想来了,就是心中犹豫,使他拖了整整半个月。

身后传来脚步声,随即是几名粟特商人的小声哀求,“就再卖—点给我们吧!去—趟草原不容易,—千斤茶叶实在赚不了多少钱。”

“今年的新茶还没有运来,这还是去年的—点存货,实在是不多了,过两个月你们再来,我可以卖给你们三百担。”

杨元庆送几名粟特商人走出房间,—转头,却看见子院子里转圈的杨巍,便笑了起来:“这么热的天跑来做什么?”

“元庆,有件事我想告诉你,你可千万别骂我!”杨巍有点底气不足。

“进来说吧外面这么牧……”

杨元庆带杨巍进了总管房,这里是鱼俱罗原来办公的地方,现在由杨元庆使用,房间布置很简单,—只书柜,—张坐榻,坐榻上有两张小桌子,其中—张桌子上堆满了文书。

房间里光线明亮,正中间挂着—幅字,就只有四个字,‘塞上明珠”字迹苍劲’劲力直透纸背,这幅字猿糊得很猜致,还是开皇二十年,太子杨广担任征西大无帅时题的字,—直就挂在这里。

杨元庆走进房间笑道:“正好你又有—封家信,我还准备过两天派人给你送去,好像是你父亲写来的。”

杨巍的脸刷的—下变得惨白,浑身颤栗起来,他—下子扶住墙,几乎要站立不住,他已经猜到这封信的内容了。

“你怎么了?”杨元庆见他表情反常,不由奇怪地问。

杨巍‘扑通!’跪倒在地,拼命打自已的脸,放声大哭,“我浑蛋啊!我不该隐瞒你,要不然来得及的。”

杨元庆抓住了他的手,盯着他眼睛问道:“你说,到底出了什么事?”

杨巍哭倒在地,“我们的祖父……不行了。”

这句话俨如五雷轰顶,使杨元庆呆住了,突然,他猛地—把揪住杨巍的衣襟,恶狠狠问:“到底还在不在?”

杨巍满脸泪水,指着桌上的信喊道:“你看看那封信,你打开它看看,看了你就知道了!”

杨元庆擦去眼角泪水,撕开了信,他展开信迅速读了—遍,他就像变成雕像—样,—页信纸从他手中飘落下地。

傍晚,韦嗣云心中不放心,又匆匆返回了总管府,在院子里,他看见了杨元庆,和下午时—样,坐在—块大石上—动不动,杨元庆已经坐了快两个时辰。

事嗣云叹了。气,上前劝他,“人死不能复生,逝者已去,将军请节哀顺变。”

半晌,杨元庆道:“韦长史,我托你—件事。”

“杨将军请说,只要我能办到,我—定答应你。”

“你代我处理两个月的政务,我想回—趟京城,给祖父送九七。”

韦嗣云默默点头,“你放心吧!我会把事情做好。”

停—下他又问,“那将军什么时候顶去?”

杨元庆又沉默了片刻,“我明天再把军务安排—下,后天—早走。

卷三一入京城深似海第一章中元前夕

[奇·书·网]更新时间:20127118:58:45本章字数:6523

一轮皓月,清光四­射­,照进绿杨丛中,lù出一角小亭,朱栏曲曲,湘帘半卷,栏杆上却倚着一个小女子,梳着双环望月髻,画眉如远黛,双眸似秋水,手中执一柄轻罗小团扇,徐徐挥动,仰起了粉脸,jiāo态憨憨地望着天际明月。

在她身后不远出现一个比她年纪稍长的绣衫少女,悄悄分huā拂柳,从小亭背后踅入亭中,掩到小女子身后,举起一双粉掌,蓦地掩住了小女子双目。

她吓一跳,jiāo嗔道:“又是幽姐,总是喜欢悄没声息地捉弄人!”

绿衫少女放下手,吃吃地笑了起来“敏秋,你瞧瞧是谁?”

裴敏秋一回头,见不是一向喜欢捉弄人的裴幽,倒是老实文静的裴喜儿,不由奇怪地笑道:“你这丫头是不是刚从幽姐那里来?被她染了调皮xìng子。”

“我可不敢去见她,就像欠了她几百吊钱似的,这两天脸拉得多长,还调皮呢!不掉层皮就不错了。”

裴敏秋也想到了裴幽一脸yīn沉的模样,不由掩檀口一笑,忽地又想起她婚姻的不幸,连忙止住笑,问裴喜儿“听说你今天去相亲,结果怎么样?”

“别提了,虞家说今天京城有送殡,取消了,祖父也生了气,反正这件事就黄了。”

裴喜儿的祖父是裴蕴,但裴喜儿却一直住在裴矩的府中,和一群裴家女子一起学习文学礼仪,和敏秋的关系最好。

“谁的送殡这么隆重,居然连相亲都取消了?”敏秋一脸惊讶地问。

裴喜儿微微冷笑“傻丫头,你还不懂吗?这家虞家找的一个借口罢了。也正好呢!虞家那三公子和他父亲一样飞扬跋扈,这样我倒称心。”

敏秋却有点心不在焉,又低声问:“是楚国公的送殡吗?”

“好像是,我没有留意。”

裴喜儿瞥了她一眼,敏秋对丧事的关心居然超过自己婚事,她心中有点不高兴。便起身道:“夜深了,我得回去了,你一个人纳凉吧!”

敏秋见她动了小心眼,便上前挽住她胳膊笑道:“你这死丫头,你自己说取消相亲称心,我才不多问,后天是中元节,听说有盂兰盆灯会,还有百戏,我们一起瞧瞧去。”

“嗯!我倒想去。就怕长辈不准。”

“族规只是说寻常不可夜出,明晚是中元夜,我们只要给长辈说一声,就应该没事了,再叫上幽姐。”

“嗯!”

两个少女说说笑笑地走远了。

…………,

七月十五是佛教的盂兰盆节,又是道教的中元节,同时也是民间的鬼节,无论是佛道盛会。还是民间节日,中元鬼节总是一个盛大的节日,地官考校之元日,天地集聚之良辰,这一天各种异珍盛于佛寺。百戏游行,盂兰盆灯会大放异彩,热闹异常,是继上元夜后,又一个民间的观灯盛会。

尤其信奉佛教的权贵世家,这一天也是他们虔诚修佛的日子,很多朱门大户门前都会放置盂兰盆,各种珍宝置于其间。挂上灯火映照,在夜间显得璀璨夺目,光环耀眼,民间称之为佛光。

这个时候,来各大权贵府门前观珍宝灯,也便是京城民众的一大乐趣所在,不知不觉。评定谁家珍宝第一,谁家佛光最盛,也成了市井百姓们乐此不疲的话题,年年岁岁节依旧,岁岁年年人不同。

乐平公主杨丽华也同样笃信佛教。尽管她平时清淡朴素,亲近自然。但盂兰盆节,她不能免俗,她也会不惜拿出压箱底的珍宝珠玉,将她的盂兰盆好好装饰一番,以求佛光耀盛。

杨丽华的盂兰盆是一座直径一丈的白玉大盆,这本身就是一件无价之宝,是北周皇宫之物,盆中以金砂为米,以翡翠为菜,再置放一株三尺珊瑚,上面挂满了珠宝翠玉,最后挂几盏佛灯映照,整个盂兰盆就格外地金光璀璨,佛华夺目,去年被民间评为京师盂兰第一盆。

在主盂兰盆四周,还要摆放十八只小盆,里面却是真正的四季鲜果,米饭佳肴,以供地官押解的饿鬼来就食,这一天,天地感应,人鬼同乐。

杨丽华在大殿里亲自装饰她的盂兰盆,却见坐在一旁的太子杨昭愁眉不展,不由笑道:“昭儿,你来京城一趟不易,应该展颜欢笑才对,让你父皇母后欣喜,怎么我见你三次,三次都是愁容满脸?”

杨昭在去年二月正式被册封为太子,已经一年半,他非但没有变瘦,反而愈加肥胖,现在连走路都不能,必须要shì卫扶持,每次杨广和萧后见他,都会不喜,杨广索xìng命他镇守长安,非诏不得入京。

今年杨昭是四月进京朝觐父皇,已经在京城住了三个月,眼看就要期满回长安,他不想回去,便一次次请求父皇,让他在京城多住几月,但杨广只是不准,无奈之下,他只能来求皇姑替他说情。

杨昭叹了口气道:“皇姑,我觉得很奇怪,哪有让亲王留在身边协理国事,却让太子远镇地方的道理,和从前皇祖父完全反过来,和历朝历代的礼制也不符,我虽然不能带兵打仗,但处理朝务,协助商议军国大事却没有问题,我就不明白,既然不想让我参与国事,又何必封我太子,直接册封他不就行了。”

杨昭的话中颇有怨气,他镇守西京,整日无所事事,他的兄弟齐王杨暕却能每天上朝听闻国事,甚至一些军国大事也能发表意见,完全颠倒了,就像他是秦王,而杨暕是太子一样。

杨丽华明白他的处境,便微微笑道:“你父皇是好意,知道你身体不好,让你在西京静养,调理身体,一则你父皇还是壮年。等他年长体衰,他自然会召你来协理政务,二则齐王这两年变化很大,积极向上,你父皇也想找点事情给他做,让他彻底摆脱纨绔之气。所以让他上朝,参与政务,这也不能说明什么,是你自己多心了。”

“哼!他能摆脱纨绔之气?”

杨昭不屑地哼了一声“他做的那些事,能瞒住父皇,可瞒不住我,他……”

杨昭见皇姑目光凌厉,便不敢再说下去了,半晌。他叹息一声,岔开了话题,试探道:“皇姑,今天是杨司徒出殡,仪礼极为隆重丰厚,父皇还赠他太尉公,弘农等十郡太守之衔,我在长安听到传闻说。杨太尉是被父皇逼死,如今看来,此言谬也!”

杨丽华没有理他,取个玉西瓜挂在珊瑚枝上,她觉得很不满意。和去年一样,没有新意,便吩咐左右心腹shì女“去把我华宝箱中的八十一尊小玉佛拿来。”

几名shì女答应一声,转身去了,杨丽华索xìng把全部珠宝都从珊瑚枝上摘下,杨昭见身边shì女都不在了,又低声道:“听说杨家对父皇颇有怨言。把杨司徒遗体藏在冰窖里四十九天才肯下葬,还说人走茶凉,父皇对死人隆重,却对活人凉薄。”

杨丽华淡淡一笑“我对杨家没有兴趣,你不要给我说这些。”

“皇姑这话有点言不由衷吧!”

杨昭笑道:“去年杨元庆丰州大捷,众臣都认为杨元庆年轻。不宜高封,父皇也只想封他丰州副总管,圣旨都下了,皇姑却三次上书,力排众议。硬逼父皇改了圣旨,如果皇姑对杨家无意。为何会这样做?”

“杨家是杨家,元庆是元庆,这是两回事!”

说得这,杨丽华的语气陡然变得严厉起来“昭儿,你好歹是太子,一国储君,你应该心怀社稷,悲悯天下苍生,怎么变得像女人一样,整天说这种街头巷尾的无聊事,难怪你父皇会对你失望,连我都不喜欢你了,昭儿,你真的有点变了。”

杨昭胀得满脸通红,他低下头,良久,他叹息道:“我不想变,可久居西京,听闻不到国事,能知道这些已经是大幸,否则我只能斗草看猴戏,要不就是玩角抵,看幻术,听歌赏舞,要么我还能做什么?”

越说越伤感,杨昭忍不住潸然泪下,杨丽华注视着他,眼光渐渐变得柔和,lù出一丝怜悯之意,她叹口气道:“好吧!我去给你父皇说说,让你再住几个月,有时间,你也要去多问候父皇母后,博以孝道,你是他们长子,他们会喜欢你。”

杨昭喜极而泣,只要皇姑肯替他说话,他就能留下了,他心中感jī万分,却站不起来,只得躬身谢道:“多谢皇姑,侄儿铭记于心。”

杨丽华见他居然站不起来,心中又是遗憾又是可怜,轻轻摇了摇头。

………………

时间到了七月中旬,已是初秋时节,白天虽然依旧炎热,但早晚却渐凉,路人也尽量选在上午和傍晚赶路,以图凉爽。

相比较长安,洛阳的官道更加宽阔笔直,路土夯得非常紧密结实,官道修好两年,依旧寸草不生,而且一路行走,并不像关中道路那样扬尘,两边种满了高大的树木,此时正是处暑,秋老虎发威,可这条官道上却树荫浓密,凉风习习,空气中含着一丝清凉水分。

这天下午,洛阳以西的官道上走来一行人,正是回京奔丧的杨元庆一行,一共只有十三人,除了元庆和杨巍外,还有元庆的丫鬟绿茶,另外还有十名亲兵随行。

隋制中并没有什么亲兵的规定,但可以有随从,随从的多少也是根据官爵等级而定,等级越高,随从越多,在杨元庆的官职中有一个重要的勋职,开府仪同三司,中间最关键就是‘开府’二字,在北魏,这就意味着能够自建军府,故名开府,在大隋,军府是不能自开,但开府却意味着可以**建府,可以有随从家丁,所以杨元庆带了十名亲兵也并没有越制,相反,这还是一种低调的表现,大户人家主人出行,随从都不止十人。

杨元庆也是第一次来新都洛阳,在路上走了二十天,他的悲痛之心也渐渐淡去,只留下一种刻骨的伤感,藏在心中,开始是一路沉默,进了关中后,他也有了一点谈笑,尽量缓解大家旅途的压抑。

他见杨巍一路郁郁寡欢,知道他是因为歉疚自己,如果他不隐瞒半个月,他们在接到第一封信时便及时赶回,说不定还能最后见到祖父一面。

杨元庆已经劝他几次,信在路上要huā费很多时间,就算他们马不停蹄赶路,也来不及,可不管怎么说,杨巍总是心结难解,杨元庆也不想再劝他。

杨元庆一直在留意两边的大树,他见一路大树都是新植,心中暗叹,古时不比后世,移植大树的成活率极低,所以又有‘人挪活,树挪死’之说,移植十棵方能成活一棵,这一路几十里都是浓密大树,少说也有万株以上,这需要huā费多大的人力物力?

他在五原郡也听说洛阳新都修得奢华无比,本来还有点不信,因为杨广下旨,修新都务必求简,可现在连一条官道上的树都种得如此奢侈,其他的工程便可以想象了。

杨元庆心中明白,这就是杨广的做事风格,喜欢做大手笔的事,出手阔绰,和先帝的节俭完全不同,自己祖父、宇文恺他们修建新都,杨广是时时掌握进度,如果不是他默许,新都怎么敢修建得如此华丽壮观。

“公子,这空气中总有一点湿意,是不是因为靠近黄河?”小丫鬟绿茶在一旁笑问道。

绿茶跟了杨元庆近两年,今年十三岁,梳着双丫角,穿一身薄绸绿衣裙,聪明乖巧,善解人意,杨元庆也颇为喜欢她,她长得谈不上美貌,但长一张圆脸,乖巧可爱,尤其她身材jiāo小,却骑一匹雄壮的高头骏马,显得不太协调,她和骑骆驼的杨巍一路都是旁人注视的焦点。

旁边一名老者听见了她的疑问,便笑呵呵替杨元庆回答:“小姑娘,这可不是黄河的水汽啊!”

“那老人家,这是哪里的水汽,这么清凉?”绿茶扭头笑吟吟问道。

老者一指远处一条漫长黑线,笑眯眯道:“姑娘看见那条黑线没有,那就是会通苑的围墙,也就是皇帝的苑林,周围两百里,里面有一片方圆十几里的人造湖,据说湖里还有蓬莱三岛,里面亭台楼阁都是用宝石和美玉造成,我们现在感到的水汽就是从那边湖面吹来。”

“啊!皇帝那么喜欢湖,还不如搬到我们那边去,我们那边有乌梁素海,那个才是一望无际,保证他喜欢。”

杨元庆轻轻在她头上敲了一记,笑道:“进了京城别乱说话,尤其更不能乱说皇帝,小心抓你进大牢。”

绿茶吓得一吐舌头,不敢多说了,这时,身旁老者一指远处笑道:“你们看,京城到了!”

杨元庆也看见了,一座金碧辉煌的庞大新城沐浴在阳光之下,大气壮丽,气象万千,大隋的新都洛阳,这是大业二年的七月,他杨元庆又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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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一入京城深似海第二章冤家路窄

[奇·书·网]更新时间:20127211:30:43本章字数:5098

时隔两年,杨元庆又一次回到大隋王朝的都城,这却是一座崭新的都城,被洛水一分为二,是天下第一壮丽富庶的大都市。

他们一行人是从定鼎门入京,定鼎门也就相当于长安的明德门,是洛阳的主城门,进了定鼎门,一条笔直的大街便出现在眼前,这便是定鼎门大街,道路宽阔,相当于长安的朱雀大街,一直通向皇宫。

大街两边是一望无边的坊墙,黑瓦红墙,极尽帝王气象,此时正值日暮,天还没有黑尽,空气中凉风习习,一洗中午的炎热,也是洛京居民出来活动纳。

大街上人来人往,热闹异常,一辆辆­精­美华丽的马车飞驰而过,和衣着朴素的长安相比,洛阳人却明显多了几分华丽的sè彩,女人大多身着绮罗,头梳高髻,步履芊芊,仪态jiāo娆,而男子也大多衣锦着身,头戴乌纱笼帽,身高体胖,器宇轩昂。

洛阳本身并不是富庶之地,为增加洛阳繁华,杨广在新都建成之初便下令,迁天下数万富豪居于洛阳,这样便显得大街上富贵气息十分浓厚。

他们刚进城门却听见身后一声高喊,“前方闲人闪开!”

马蹄声如雷,一群年轻男子风驰电掣而来,个个鲜衣怒马,头戴金冠,手执宝雕弓,身旁跟着大群猎犬,咆哮奔跑,吓得路人跌跌撞撞,四散奔逃,稍微慢一步,便被猎犬一口咬中。

杨巍的骆驼身体颇大,腾挪地方稍慢一点,被一条豹纹獒犬一口咬中后tuǐ。疼得骆驼一声长鸣,身体一歪。险些将杨巍掀翻在地。

杨巍原来在京城也是一个跋扈的纨绔子弟,在边塞磨砺两年后,纨绔之气尽去,多了几分勇烈,被称为拼命胖三郎,顾名思义,也是个脾气极为火烈之人。

杨巍尤其痛恨这些轻薄子弟,天子脚下,竟敢纵马狂奔。纵狗咬人,连他的宝贝骆驼也居然被恶犬所咬。他心中大怒,拔刀要追去屠狗,却被杨元庆一把摁住他的胳臂。

杨元庆的目光盯住了其中最左边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个人的身影竟是如此熟悉,似乎就是杨家二公子杨嵘。

此时恶犬的主人被杨巍的拔刀动作吸引,回头怒视,恰好和杨元庆双目相视,他们二人都同时愣住了。

冤家路窄。此人竟然是宇文智及。宇文述的三子,两年不见,他没有什么变化。只是目光更加yīn鹜,使他长而白皙的脸上挂满了刻薄。

当宇文智及看到杨元庆的一瞬间,他眼中的yīn鹜变成怨毒,他的左tuǐ曾经在两年前被武举落榜人打断,虽已痊愈,但变得稍微短了一点,使他走路微跛,毁了他的仪表,是他平生最恨之事,而仇人就是眼前的杨元庆。

宇文智及勒住了战马,目光像毒蛇一样地盯着杨元庆,其他鲜衣子弟纷纷勒马,一起调转马头,这群年轻男子大多十七八岁,每人都手执长弓,腰佩宝剑,锦袍玉带,个个盛气凌人,他们对望一眼,慢慢围了上来。

绿茶有些害怕,躲在了杨元庆身后,杨元庆的十名亲兵一齐列马而出,手按刀柄,毫不畏惧地迎视对方,这十名亲兵都是大利城血战中表现最优秀的战士,也都是十**岁,个个身材高大魁梧。

杨元庆笑了笑,“两年不见,宇文三公子别来无恙乎?”

“哼!méng你所赐,我过得很好。”

宇文智及的语气中充满了刻骨的仇恨,“在我家后院,我做一只草人,每天我都会一刀将他脖子砍断,你知道那草人叫什么名字吗?他就叫杨元庆。”

杨元庆的亲兵大怒,纷纷拔刀,杨元庆手一摆,止住了他们,他远远又看了一眼貌似‘杨嵘’的那个人,那人躲躲闪闪,不敢lù面,尽管他想隐藏,还是被杨元庆认出,正是杨嵘,祖父尸骨未寒,他便跟这群轻薄子弟出猎,好一个孝子贤孙。

杨元庆心中冷笑一声,目光转回,也淡淡对宇文智及笑道:“杨某的人头一直在丰州,既然宇文公子有兴趣,为何不来丰州取?却对一个草人泄怒,这就是野破头家的传统吗?”

野破头也宇文智及家族的祖姓,也是宇文家的忌讳,最恨人提这个名字,宇文智及顿时怒火高炽,刚要大骂,旁边却骑马上来一名年轻公子,“出什么事了?”他问道。

此人年约十**岁,容貌英俊,目光傲慢,他姓夏侯,名俨,是内史shì郎虞世基继子,是虞世基的继室孙氏和前夫所生,极被虞世基宠爱,虞世基现在是杨广身边第一红人,他的三个儿子自然也是当朝贵公子。

夏侯俨头戴金冠,身着武袍,上身又束有一领金丝银甲,手执一把画眉弓,长身玉立,显得潇洒倜傥,他是这一群人的首领,冲在最前面,刚才宇文智及的话他没有听见。

此时,周围围观的民众越来越多,居然有人敢和京城的鲜衣十八郎抬杠,引起了四周民众的极大兴趣,连守门的士兵也纷纷跑上城楼,从城头向下看热闹。

夏侯俨慢慢催马上前,上下打量一眼杨元庆,回头问宇文智及,“三哥,这个边军是谁?”

宇文智及盯着杨元庆一字一句道:“他就是自称我大隋天下第一箭的杨元庆。”

杨元庆名头很响,但大多人都只闻其名,未见其人,夏侯俨长长的‘哦!’了一声,周围围观民众也是一片惊呼。

夏侯俨拱手笑道:“原来是杨将军,久仰大名了。”

他的目光却落在杨元庆腰间,看见了那把黑玉剑柄的盘郢天子剑,夏侯俨是一个极为狡猾之人,他知道宇文智及和杨元庆有仇,但他却不想参与,尤其杨元庆腰间有天子剑,若打起来,他们会吃亏。

杨元庆见他颇为客气,也拱手还礼,“在下杨元庆,微末之名,不足挂齿。”

他不想认识此人,又对宇文智及笑了笑,“宇文公子没有什么事,那我就告辞了!”

他又深深看了一眼杨嵘,回头对杨巍和手下道:“我们走!”

一行人在众少年虎视之下离开城门口,宇文智及恨得牙根直痒,却又拿杨元庆没办法,更重要是,人人都知道他和杨元庆有仇,他却放走了此人,众目睽睽,这个面子他无论如何拉不下。

“豹虎,上!”他忽然对自己的猎犬一声令下。

他的猎犬是一只獒犬,背高三尺,肌­肉­强健,体格长得极大,尤其xìng子凶狠,在宇文府需要用生­肉­来喂养,听到主人的命令,它低低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血盆大口张开,lù出锋利森白的牙齿,一跃而出,吓得四周围观人一片惊叫,连滚带爬向两边奔逃。

豹纹獒犬向杨元庆扑追而去,其他几十只猎犬也跟着咆哮追了上去,它们的主人却不制止,大笑着鼓动自己的猎犬去追咬。

杨元庆蓦地回身,张弓一箭,箭力强劲,从豹纹獒犬的口中­射­入,箭透脑而出,又­射­穿了另一支猎犬的身体,两只猎犬厉叫一声,倒地而死,他的十名手下同时发箭,十支利箭纷­射­猎犬,只听猎犬刺耳的尖叫声一片,瞬间狗尸遍地,最后几只猎犬被吓得夹着尾巴逃回,胆怯地躲在主人的马后,低声哀鸣。

杨元庆冷冷看了一眼宇文智及,催马而走,将一群少年惊得目瞪口呆,俗话说打狗欺主人,有人却敢当面杀他们的猎犬,宇文智及气得脸sè发青,拳头捏得咯咯直响,眼睁睁地看着杨元庆走远。

夏侯俨却饶有兴致地望着杨元庆的背影,眯起眼自言自语,“此人倒有点意思。”

“元庆,你应该让我来杀,我一锤一个把那些恶狗全拍死,看它们再敢咬人。”走了几里,杨巍依旧恨意未笑,直舞大锤。

“你就这点出息!”

杨元庆瞥了他一眼笑道:“有本事你把那些人全锤趴下,我就算你狠。”

“那些人都是权贵子弟,凭我一人,我还惹不起。”

杨巍叹了口气,忽然,他眉头又一皱,“我看见一个人有点像是嵘老二,元庆,是他吗?”

“或许是吧!”

“这个该死的,祖父刚去世,他就开始走马打猎了,还有一点孝心吗?”

杨巍狠狠地骂了一句,忽然想起,杨嵘是杨元庆的二哥,他看一眼杨元庆,脸sè毫无表情,对杨嵘之事并不放在心上。

“元庆,你说杨家若多有几个这种轻薄嫡子,安能不败?”

杨元庆笑了笑,没有回答杨巍的话,他看了一眼墙上的坊牌,安业坊到了,杨府在新都的宅子,就位于安业坊内,杨元庆停住马对杨巍道:“到了,你回府吧!”

杨巍一怔,急问:“你不一起回去吗?”

杨元庆笑着摇摇头,杨巍呆了一下,他明白了,便叹口气问:“那我去哪里找你?”

“南市有个红锈茶庄,是康巴斯所开,我就住在那里。”

“好吧!一有消息我就告诉你,最多一个时辰,你等我一下。”

杨巍转身要走,杨元庆又叫住了他,却一时有点犹豫,杨巍笑问道:“还有什么事吗?”

杨元庆摇摇头,“没什么,去吧!”

杨巍明白杨元庆的意思,催动骆驼向安业坊大门奔去,“我知道的,不会多嘴!”

杨元庆一直目送他进了坊门,这才对手下笑道:“我们走吧!”

众人转进一条坊间路,向东而去。

卷三一入京城深似海第三章盂兰灯会

[奇·书·网]更新时间:20127219:05:04本章字数:6879

洛阳的南市又叫丰都市,是大隋两京最大的一个商业市场,它相当于长安西市的两倍,各种行当有一百多行,商铺数千家,商贾聚集,堆货如云,百业俱兴,热闹非凡。杨元庆一路打听茶行,大隋北方喝茶并不兴盛,但灭陈朝后,很多南方人到了京城,这次又从江南迁来数千富户,使得喝茶人日趋增多,南市里也专门有了茶行。

天还没有完全黑尽,他们在南市的西北角找到了茶行,短短一条街上茶香弥漫,一共有二十几家店铺,几乎整个北方地区的茶叶都是由这二十几家茶店供应,每家店铺都占地很大,店门一家挨着一家,后面大多是两三成木楼,以仓库偏多。

在街道中间挂了一面六尺长红sè旗幡,上写四个斗大的黑字:‘红锈茶庄’,店铺也是整个茶庄最大,占地足有五亩,整个南市,占地五亩的店铺并不多。

这家店铺实际上是杨元庆的sī产,他一个人就占了六成份子,康巴斯占了一成半,其余二成半便是丰州军一些主要军官凑钱分成,这家店铺也垄断了草原的茶叶供应。

隋朝的茶是绿茶,还没有炒青,直接用来水煎,不适合保存,容易发霉变质,而必须要经过发酵、­干­燥等简单处理后,做成茶饼,再卖到草原去。

方法虽然很简单,但草原饮茶之风刚起,一般商人都不知道,也正是这样,红锈茶庄不做利润很薄的国内生意。茶叶全部销往草原,赚取暴利。这里实际上只是一个中转仓库,店铺里冷冷清清,基本上没有什么客人。

杨元庆走到店铺门口,却老远便看见康巴斯从对面步履匆匆走来,除了这间茶庄外,他自己还开了一家酒铺,每天在两间店铺间奔行。

康巴斯穿一件汉人的青sè长袍,头戴平巾,偏偏长一副碧眼尖鼻的胡人相。模样颇为滑稽,有点不伦不类。

康巴斯也看见了杨元庆。先是一愣,随即哈地一声大笑,张开臂膀迎来,从去年三月到现在,他们已经一年多没见了。

两人紧紧拥抱,康巴斯动作夸张地给了杨元庆肩窝一拳,又拉着他的胳膊笑道:“怎么不先来封信?”

“来京是处理一些个人sī事,走得急。”

“是为你祖父之事吧!”康巴斯猜到了杨元庆的来意。

“你知道吗?”杨元庆问。

康巴斯点点头。“知道一点。走吧!我们里面去谈。”

他又招呼绿茶和杨元庆的亲兵,命二掌柜给他们准备晚饭的住宿,几名伙计上来把他们的马牵了进去。

“茶庄住的地方很多。食宿条件都很好,我让前面的齐鲁酒肆给大家送酒菜来,他们家的红烧鹿­肉­很美味,还有清蒸鲈鱼,酒就不要了,我店里有上好葡萄酒。”

康巴斯热情的介绍使士兵们饿得更加饥肠咕噜,眼中充满期待,二掌柜领着众人穿过店铺内的走道,去了后面的大堂休息,康巴斯则带杨元庆和绿茶上了二楼的小客堂,一路劳顿,杨元庆终于坐了下来,他松了口气,不由长长伸了一下身子。

绿茶跪坐在窗前,身材jiāo小,活像一只绿毛小猫,她瞪大双眼,好奇地向窗外打量,从这里可以看见街上的情况,她从未来过中原,对中原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每到一处,她都会仔细观察街景,用她的话说,这里面有学问,她能学到很多。一名伙计送来凉茶,杨元庆端起碗喝了一口,便笑问康巴斯“你女儿出嫁了吗?”

“还没有呢!隋朝的姑爷不好找。”

“杨巍怎么样?我感觉他对你女儿有点意思,他对我提起过几次。”

“这……”

康巴斯没想到杨元庆会突然提到杨巍,令他有点措手不及,想到了杨巍高胖的身材,他心中有些发憷,不过他为人豁达,便笑道:“只要阿茉喜欢,我没有问题。”

沉吟一下,杨元庆又低声问:“有她的消息吗?”

杨元庆问的是出尘,前年冬天她离开大利城,便音信皆无,康巴斯摇摇头,那年他和出尘在京城分手,她只说去了南方,再也没有消息。

杨元庆心中一阵黯然,他便不再想此事,回到了正题“说说我祖父的事,你知道什么?”

“你来得不巧,昨天杨太尉出殡,非常隆重,朝廷休朝一天,皇帝亲自给他扶灵。”

“什么!”

杨元庆吃了一惊,这么炎热的夏天,昨天才出殡?

“那灵柩停在哪里?”

“听说是寄放在白马寺的冰窖中,做了四十九天法事,昨天是七七,正式下葬了,墓xué在邙山。”

虽然停柩时间长短并没有固定,早则三日,晚则百余人,视墓xué情况而定,或者等待最重要的亲人到来,但一般盛夏时节都是七天或者九天,最长也就半个月,时间过长尸体不易保存,很少有人停柩四十九天,这让杨元庆心里很不舒服,杨家祖籍弘农,祖地族人最晚两天就能赶到,而祖父的墓xué三年前就修好了,没有任何理由,杨家为什么要拖这么长时间才下葬?

康巴斯仿佛明白杨元庆的心思,便叹了口气道:“我特地huā钱从杨家打听内幕,听说是圣上不肯把杨太尉的爵位给你父亲,杨家族人便以停柩来抗议,说圣上厚待死人,薄待活人,反正颇有怨言。”

“然后呢?”杨元庆冷冷问。

“最后就是圣上让步了,十天前圣上封你父亲楚国公,加礼部尚书,不过有得必有失,几天前,圣上钦定选曹七贵。你父亲落选了,宇文述被选上。和其他六人一起成为当朝七重臣。”

杨元庆不知该说什么好了,当初他和祖父费劲心机扳倒宇文述,使父亲成为第一任选曹七贵,现在杨家为一个爵位,居然和皇帝对抗,自毁前程,令他无话可说。

康巴斯最早只是一个小商人,被西突厥抓去当兵,成为隋军战俘。便一直跟着杨元庆,这么多年来。他对隋朝的情况越来越了解,尤其这两年,他刻意留心政局,也知道了不少内幕。

这也是杨元庆对他的希望,不要成为一个只知道赚钱的商人,要把他对商机的敏锐同样放到朝廷政局上来。

这时,天已经完全黑了,康巴斯起身笑道:“将军。去吃晚饭吧!”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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