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姑娘稍等片刻,老爷夫人马上就到。”离管家将离梓茹请入正厅,招呼她可先坐于交椅上稍稍休息。
离梓茹褪去斗篷,交于知风,拒绝了管家的招呼,“离叔,不用。”仔细打量起记忆中的厅房,还能忆起,就在这个厅堂,蹒跚学步的二弟绕着母亲的褥裙追着阿姐和她要揪她们的发辫,大哥上前阻拦,立马鬼哭狼嚎起来,惹得母亲不住调笑二弟是个小磨人精。一恍都过去这么些年了。厅房原先由杨木所制的太师椅已经被桐木制椅代替,青砖的地板似乎也是重新铺的,堂中还添置了些其他物件。
“去年,大少爷娶亲。宅子重新翻修过。”管家有意向离梓茹解释这些变化。
“大哥他…”正欲再问,后堂传来一串脚步声,还夹杂有人说话的声音。
声音由远及近,“茹儿在哪里?”透着浓浓的急切,隐约还有一丝啜泣。
后厅门帘被掀起,只见一位中年美妇被众人拥簇着,走进来,步子好像有些不稳当,跨过门槛时还搭了下门框。
来人正是离夫人夏芸岚,撇下还在束发的离老爷,先跑过来的。此时离夫人身着红蓝相间的褥袄,袖口、对襟处皆綉有绚丽花卉,盘起的发髻因梳洗匆忙而显得凌乱,连花钿都来不及Сhā上。身材娇小但容颜依旧清丽的她,微红着双眼,急切张望。
四目相对。
“儿啊...”离夫人猛地上前搂住离梓茹,压抑的思念再也控制不住,“你个挖心肝的...怎么这么狠心,这么多年都不回来看娘一眼啊...”
“娘...”离梓茹亦是泪流满面,紧紧回抱住她。记忆中始终笑容明媚和煦、喜欢抱着她逗乐的女子如今身高只到自己耳鬓。“对不起,孩儿不孝...让母亲忧虑,孩儿不孝...”
当此时,又有一美鬓中年大叔跨门而入,只见此人看起来雍容闲雅,卓尔不群,三十年岁,正是慢了一步的离老爷nAd1(见此情形,只得先将两人拉开,好一顿安慰。
待三人落座后,离夫人仍是紧握着离梓茹的手不放。然后自然是一番询问,这些年都是怎么过的,吃苦了没等等。离梓茹自然是挑一些宽慰的话来说,两人用心听着,说到有趣的地方,两人皆哈哈大笑;些微提到辛苦处,离家夫妇亦是咬牙切齿,“天杀的贼老道,让我儿妄受多少苦楚。”
离梓茹每每此时都飞快地转移话题,总不能在爹娘责备自己师父时,随声附和。这不是明摆着火上浇油。再说,师父当初只是收徒的手段龌龊了点,对待自己这个徒儿是真心好得没话说。
待到天空大亮,一个碧衣丫鬟走进厅房,“老爷、夫人,老夫人听闻二小姐回来,急忙着人来请。现已在暖阁等,少爷、小姐们也都在那呢。”
“瞧我这糊涂的,母亲肯定是等急了,走。”说着,离夫人起身拉着离梓茹就往外走。
“等等我。”看两人几步走到门口,离老爷赶忙跟上。
离夫人这才回头看了眼,“就你最磨蹭。”说着放缓了脚步。离梓茹见状会心一笑,也跟着放缓脚步。
在去暖阁的途中,离夫人和离老爷一改人前稳重模样,一路指指点点,恨不得一股脑地告诉离梓茹,在她不在地这些年家中发生的那些人事变迁。离梓茹也加入其中,和爹娘共同发掘、寻找岁月深处的记忆,将这八年时光所产生的距离一下子拉近不少。
时间过得飞快,暖阁已遥遥在望。
“你奶奶近年越发的怕冷了。”离老爷看着不远处的暖阁,“也幸得了你信中提到的地暖,找了好些工匠才捣实出来。如今,也是早早烧上,因此,你奶奶总念道着是你孝顺呢。”
离梓茹在外对离家的一举一动都十分关切,当传来家中老夫人因年纪大了,愈发怕冷的消息nAd2(于是,从脑海中找到有关于地暖的信息,前世离梓茹旅途中,到过北方城市,也见到有很多人家都铺设地暖的习惯,冬天席地而坐也不会觉得凉。然后,她将这些信息整理出来,命人快马加鞭的将书信送到了离宅,同时,还安排了几个工匠参与建设。
“只是恰巧听说漠北有这种房屋,派人学来后,便告知了父亲,没想到真能用上。”对于离梓茹来说,即使是前人智慧、今生并无人知晓,但也不会把它占为己有,来彰显自己的聪慧,否则与偷窃行为没什么不同;但对于能为自己、为家人有益的知识,她并不介意拿来一用。至于自己有着前世记忆,她不会对任何人提及,这是她要带入坟墓中的秘密◎日种种皆虚幻,今生何必再忧心,活在当下就好。
“是啊,你爹后来还把那些匠人门聚到一起。然后请城中的大户们到家中宴饮,可想而知,一个冬天赚的是盆满钵满,十足十的奸商。”说起这,离母忍不住和女儿调笑。
离老爷一听,这是在女儿面前拆他的台啊,“别听你娘乱说,一大家子的生计,当赚则赚。再说后来,给几个官家修完后,不就让匠人们回去自己经营了嘛。”说时,还一脸委屈状。
看着爹一张脸故作委屈的样子,离梓茹情不自禁地笑出声来,看来爹娘相处地状态真的是多年未变。
“可是茹儿到了?”坐在铺着锦被的扶手椅上,离老夫人听见外面声响就要起身,其他人也循声望去。
“奶奶依旧耳聪目明,这么远都能听到有人来了。”只见一素色锦袍少女跟在离老爷夫人身后走了进来,清越的笑声正是她发出的。
屋中有着一群人,坐着正上方的离老夫人,坐在厅堂两边的离家兄妹,听到消息赶过来的几个姨娘,伺候的丫鬟。幸好这间堂屋够宽敞,否则还真挤不下。这也是老太太把人都叫到这里来的原因。
越过离家夫妇,又向前迈了三五步,在众人打量中,离梓茹撩起裙摆,伏地跪下,“不孝离氏孙女离梓茹,拜见奶奶nAd3(”
“哎哟哎,心肝哟,你这是干什么,快快扶起来。”说着,老夫人就要上前搀扶。
众人亦是一哄而上,皆欲拉扯。
待离梓茹起身后,离老夫人又是招呼,让丫鬟将圆墩搬至膝前,“茹儿近前来坐,让奶奶好好看看,这么些年不见,都不认识了。”
离梓茹坐上前去,众人随之坐定。
老夫人一番仔细打量,又是摸脸又是捏手,“茹儿又是个美人坯子哟。”然后向其他容貌出色的孙儿孙女看去,“还没有见过你的几个兄弟姊妹吧。来来,你们都过来,认认。好些年,肯定是记不得了吧!”
“奶奶,现在您一心就只容得下茹儿了,我们这些人就只能做做陪衬喽。”说话的是一位粉色褥裙的少女,她走上前来,只见其姿容明艳,流声悦耳。
此女正是离家大小姐离梓欣,年方二八,自幼教养于老夫人身边,非常得宠。
“真是个没心肝的,妄平日奶奶最疼你了。”离老夫人状似埋怨的说道,忍得众人一阵哄笑。“她就是你大阿姐,还记得吗?”又指了指走过来的两兄弟,“你大哥,二弟。”
不得不说,离家人样貌皆是不凡,丰神俊朗的大少爷离梓萧,眉清目秀小少年一枚的二少爷离梓冉,明艳动人的大小姐离梓欣,各各都是人中龙凤,就连年近四十的离老爷、比他小四岁的离夫人,常人看来也是年轻十岁有余。怪不得明阳城的百姓们总说离家出美人。现在,这刚回来的二小姐姿色也不承让多少。
离梓茹在少女走过来时已经站起身来,乘着老夫人的介绍,向少女见礼,“阿姐万福。”复又向近前的两兄弟见礼,留意到大哥身边还跟着位品貌端庄的少妇,当即意识到肯定是大嫂无疑,随道,“嫂子万福。”
绿衣女子见状赶忙回礼,“二妹万福。”此女正是去年嫁于离梓萧的曹珂,父亲是正三品北骑大将军曹楚人。
“好了,好了。认都认了,大家都回...”不待老夫人说完。
离夫人Сhā上了嘴,举了举怀中的小胖墩,说道,“娘,这里还有一个呢。”然后伸手捏了捏小儿子肉嘟嘟的小脸颊,“诺儿,是不是啊,奶奶怎么能把大宝贝给忘掉呢。”被捏脸的离梓诺一脸不在状态,无辜的看着自己的娘亲,似在控诉却是没有哭。惹得众人又是一阵哄笑。若是在离梓茹的前世,有个词能很好的形容,萌物。
“哎呀,老糊涂喽,把我的宝贝小金孙给忘记了呢。”这金孙叫的一点不虚,绝对是老夫人的心头宝。“快抱到奶奶这里来,见见你幺姐。”
这小胖墩是离家最小的小少爷,今年三岁多,名梓诺。说起他来,最传奇的当属离夫人怀他的经历。四年前,离氏怀孕三个多月愣是没有一个人知道。究其原由,离夫人自生下大少爷起,每隔一两年就生育一胎,但在生完离梓冉之后,已经近十年没什么动静,众人都觉得应该不会再有的,连离氏自己也觉得不会再怀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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