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见这面余下的四个白衣女将手一抖,娇叱声中,那网竟然不待收回,突自上空闪电般向多九公和辛梅当头罩下!而最近的两个白衣女,亦相隔在数丈之外,多九公要想发掌防人,那能得够,还幸也因相隔得远,这几个白衣女子手中之网也不大,是以多九公与辛梅能够撤出来身。
不料这瞬间,从山那边截来的几个白衣女子已然自左右抢近前来,几乎是身在空中,网已撒出!
这面陶六如与陶丹凤却也奔到了,只听扑哧一声响,陶丹凤红绸飞出,将多九公这面的一张网托了起来。陶六如折扇巳失,山野之中,想拢一件兵刃也不能,幸好他上山之时,就地折了根木杖在手,也为的是这些网太神奇太厉害,作了准备,此时恰好派了用场,抢上向落下的网边一点,叫道:“姑娘快退!”
辛梅身形一晃,须弥遁形的是神妙,晃眼已身在数丈之外。
就在这刹那间,忽听一声清啸,有人喝道:“老花子,你还要来送死!”
多九公听出是妙化夫人的声音,叫道:“快退。”
他却以进为退,趁陶氏兄妹将近身的两面网托起瞬间,两掌疾速翻出,左右两个白衣女子身才落下,恰当其锋,早又身形飞起,被震出一丈有余,跌在雪地之上,动也不动,显然是没命了!
原来多九公一听是妙化夫人来了,白天的余悸犹存,生怕对敌之顷,再被这些白衣女子团团围住,是以杀一个少一个,若论多九公平日为人,对这些后生小辈,岂会抢近身去,待她以网远攻,那时实非敌手,下毒手,这早形势所迫。
这两个白衣女子才被震出,妙化夫人已然赶到,一见地下躺了三个女弟子,那还不大怒,多九公却早打定了主意,心知若不抢先出手,势必有失,是以未待妙化夫人落下,纵身扑出,眨眼间已连发三掌!
这三掌实是快捷威猛无伦,妙化夫人身形飘移幻化,但见冰魂寒光流转,在瞬间连避了三掌!
陶氏兄妹早在未上山之时,已得多九公指点,雪山派的网太以厉害,目前远未想出破它之法,现今唯有对敌之时,制敌机先,抢近身去,不容她们将网发出。二人记起多九公之言,见多九公未待妙化夫人出手,则以近身抢攻,亦不怠慢,此时本是同一刹间,二人将那两面网托高,早纵身疾掠,抢近那两个女子身前,近身发招!
一时间,六个人斗成了三对,余外的四个白衣女子手中虽然有网,却也不敢发出来了,那两个白衣女子迫得拔出剑来,与二人对敌,这两人怎是陶氏兄妹敌手,走不到三五招,立即相形见绌!
辛梅一见,心中大喜,一想:“这不是天赐的大好机缘么,他们将妙化夫人绊住,我岂不轻易进入。”当下身形晃动,即要绕过山腰,向山下落去。
就在这瞬间,忽听陶丹凤喝道:“滚回去!”原来她手中绸,已经将那白衣女子两腿卷仃,随一兜一抖,立即将那白衣女子远远抛出!
那知陶丹凤若不将那女子抛出,倒可无事,这一来可将全身都暴露出来了,只听两声娇叱,早见流星数十点,巳向她四面八方射来,原来那四个在边的白衣少女,见手中网不能施展,巳将网交入左手,右手扣了一把冰蚕,一见同伴被陶丹凤抛出,四人立即打出冰蚕!
陶丹凤此刻飞绸尚未收回,如何破得这漫天花雨!饶是她以身就网,一面猛收,以身纵入矢矫飞舞红绸之中,巳来不及了,腿臂之上,早中了三五颗,几股寒气立即攻心,身子一颤,立即跌落下来!
陶丹凤这里中了冰蚕,陶六如和多九公都巳看见,心中大惊,忙不迭撤身抢来,多九公怒啸连天,两掌翻飞,立即又震出了三个白衣女子,那知陶六如尚未抢到陶丹凤身边,一条人影已贴着雪地飞掠到了,一下子将陶丹凤抱起,如飞而去,待陶六如看清是辛梅,她身法太快了,眨眼巳在十丈之外。
原来辛梅见陶丹凤中了暗器,要知她虽刁蛮泼辣,又岂是忘思负义之人,适才不过是三人才占了上风,才想趁机进入雪山派的重地。现在见陶丹凤已然受伤,人家可是为了救她,才着了暗算,她怎能不管,是以抢回,后发而先至,将陶丹凤抱起就跑。
她知冰蚕寒毒甚是厉害,若不即刻施救,待寒毒—攻心,那就完了。幸喜陶丹凤内功也深厚,也知冰蚕的厉害,在中了暗算的刹那,已运气护住丹田,且知觉未失,那辛梅虽然头也不敢回,陶丹凤却看得明白,就在她们奔出十数丈时,多九公与陶六如,巳被妙化夫人的巨网双双兜住了,陶丹凤心中一急,那口真气便护不住丹田,立被寒气侵入,登时失了知觉。
且说陶丹凤将以往之事一说,道:
“周大哥,那冰蚕寒毒何等了得,不知辛妹妹怎么能将我救活回来?”
周洛想了想,说道:
“是了,数月前她在华山被白无常的玄冥掌击中,我只道她废了武功,是以曾将上天梯中的内功传她,若不是这缘故,雪山派的冰蚕寒毒何等了得,你那能支持到现在?”
陶丹凤道:
“这么说,我这条命是辛妹妹救回来的了,其实她是个好人,只是刁钻一些罢了。”
她随又将之后的事说出,辛梅将她救回之后,曾入雪山数次,她有了几次经验,倒是进入了雪山派的重地,探知多九公与陶六如都已失手被擒,只是无法救出。
周洛一面听她述说往事,一面替她运功疗毒,不到中午时候,陶丹凤竟巳好了大半,巳可起身行走。这时,他恨不得天快点黑下来,又想起那辛梅却始终来见回转,庄蓉也无信息,急得他象热锅蚂蚁一样,本来他可不用等到天晚的,但想到华山二无常现在近处守候,他若出去,必被他们阻截,但虽不怕二无常,但陶丹凤大是可虑。
周洛就在这般焦急的情形下,一直守到天黑,幸好茅屋中吃食之物不少,但天已黑了,那庄蓉与辛梅一个也未见回转,周洛就知雪山中必有事故了,哪还能再忍耐,当即向陶丹凤说道:“陶姑娘,你在此不可出外,我去一探便回。”
他不敢将二无常在外之事相告,陶丹凤道:“周大哥别管我,此去若能将多九公和家兄救出,感激不尽。”
周洛道:“陶姑娘放心,我必尽力而为。”
他不敢开门,即在门旁挖一地道。那雪地松软,并不费力,何消顿饭功夫,即已挖通一丈多长的一条雪道,回转向陶丹凤说道:
“陶姑娘,我走之后,若然有警,你即躲入这雪道中来,但千万不可出去。”
然后他才钻进雪地,他先出头来,看清没人,正要出去,忽听风声飒然,他辨风知道是有人来了,忙不迭一缩头,向外偷瞧,只见一个白衣女子站在数丈之外,面向坡下,说道:“小女子奉命,特请白老前辈入山。”
那白衣女子说着,巳躬身裣衽。
周格一怔,皆因那白衣女子身前,并没有人,同时觉得这女子声音好熟。忽听她身前一人冷冷地说道:
“嘿嘿,难道我怕你那师傅,小妖女,无常爷这两天有事,说华山二无常日内准到。”
周洛闻言,凝神一看,才发现那女子身前不远处,站着白无常,因为他一身白衣,是以周洛蓦然间来曾发现,心道:“好险,若不是这白衣女子前来,我出去岂不撞个正着!”
却见那白衣女子又躬身说道:
“相请老前辈的,是敝师伯,并非家师,且尚有天山天帝辛璜、黄梁仙长,无名叟老前辈也巳到了,此外尚有多九公,小女子奉命相请,乃是善意,请两位老前辈入山一行。”
她此言一出,不但白无常大出意外,周洛亦是一怔,但随即明白过来,心中大喜,这么说,洞中的那位雪山派的老前辈,必是已出来了,必是天帝辛璜同黄梁道长早到的这些日中,巳助她复了原。
他先前着急,是担心辛梅和庄蓉两人有失,现下他不担心,倒是更着急了,这白衣女子既说是奉她师伯之命,可见妙化夫人已被制服了。
他即想折回去告诉陶丹凤,多九公既然无恙,那陶六如当然也没事了,却听那白无常愕然道:“你说什么?”
白衣女子始终很恭敬,说道:“家师妙化夫人巳退让掌门之位,现今由师伯主持,大宴各位前辈,并将上天梯公诸武林同好。”
白无常更是愕然,道:“你你你……你说怎的,上天梯在你师伯手中?”
那白衣女子道:“是,敝师伯已保存数十年了,不敢据为已有,特地公诸各位武林前辈。”
白无常引吭—呼,便见一缕黑烟由远而近,眨眨眼,黑无常巳到身前,说道:“我巳听明白了,这女娃说的多半不假,我们即去走一遭。”
白无常道:
“嘿嘿,便有甚鬼计,我二无常也不是怕人的,走!”
二无常即刻向山上奔去。那白衣女子转过身来,难怪声音熟得很,竟是桑虹。
周洛即时从雪里跃出,唤了声桑姑娘,深深一揖,道:
“那日多承姑娘相助,在下未曾谢得,至今仍耿耿在怀。”
那桑虹一见周洛,忽然低下头,叹了口气,说道:
“你原来在此,那太好了,想来我适才的话你也听得明白了,此来亦是奉命相请。”
周洛忙道:
“桑姑娘请先行一步,我这就去拜谒令师伯。”
桑虹望了他一眼,默默无言,转身向山上去了。
周洛即刻回身进屋,却见陶丹凤已站在门旁,面有喜色,说道:
“不料一场大劫,竟会逢凶化吉,这么说,那位老前辈巳又出掌门户了,周大哥,你还不快去。”
周洛道:“先前怕得是你武功未复,二无常又在近处,现下不用担心了,陶姑娘,我陪你上山。”
陶丹凤得知她哥哥与九公无恙,心下如何不喜,当下周洛推开门,拨开积雪,却见陶丹凤走了一步,身躯一斜,几乎跌倒。
周洛忙将她扶住,一时踌躇起来,他急于想知道雪山中的情形,但现下陶丹凤行走不得,这来怎好?
陶丹凤看出他的为难来,吸了口气,说道:“周大哥,你一人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周洛道:“那如何行,现下情势巳然变易了,我两人同受那位前辈之托,现今既然大事都了,我两人也该前去复命。”
陶丹凤道:“只是我走不得啊!”
周洛沉吟了一会,道:“现今山下无人,不如我背你一段。”
陶丹凤巳当他是未来的夫婿,是以无半点忸怩,周洛背上她,即向雪山奔去。一路无阻,翻过两座山头,只见山下有灯火闪烁,他未去过,但知那灯火之处,便是雪山派的重地,才落得半山,便见雪已稀少,而树木已渐多,越是往下,树木越更浓密,且有阵阵花香,雪也绝迹了,而且也不再觉得寒冷。
那陶丹凤亦是未曾下来过,奇道:“怎么雪山中,会有这等所在?”周洛也是不解,再往下,更觉阵阵幽香扑鼻,树木渐少,莳花遍地,气候也温暖如春。
两人都觉奇怪,陶丹凤突然心中一动,道:
“我想起来了,周大哥,你到我们那桃花坞时,不是在春寒料峭之夜么,但我们那桃花坞何尝又不是温暖有如初夏。”
周洛道:“这当真奇怪得很,那时我无暇问,又不便问,一直存疑迄今。”
陶丹凤道:“此间必也和我们桃花坞一般,乃是地脉所在。”
周洛也不知何以地脉所在便会温暖如春,此时已快下到山脚,大片房屋里在面前不远,便将陶丹凤放下,道:“这就到了,陶姑娘,我扶你走这一箭之路。”他是怕被人撞见,大是不雅。
这时已快到山脚,路也平坦多了,尤其是这下面温暖如春,陶丹凤立觉混身舒服多了,四肢也灵活起来,更兼幽香阵阵,精神也振奋起来,不用周洛搀扶,亦能行走。
那前面房屋相距只有十数丈远了,到处花木疏扶,那房屋之处,灯火虽有,却奇怪不见人影,山下简直静得怕人。
两人又走了数丈,陶丹凤忽地脚下一停,拉着周洛的衣袖,暗示他不要出声。
周洛回头望她,陶丹凤摇了摇头,向他耳语道:“周大哥,只怕屋里有蹊跷。”
周洛被她一言提醒,心中也怀疑起来,当真这里静得怕人,就算这里已化干戈为玉帛,里面既然有那么多人,岂有不闻声息的?
两人都停下步来,静静地,只见前面房屋何止百十间,右面山脚之处,便是那高高的阁楼,只是不见有灯光,且除了这大片房屋当中的数间之外,亦无灯光。
周洛越瞧越觉有异,忙向陶丹凤耳语道:
“陶姑娘,你在这里等等我,我去探他一探,若无事故,即回来接你。”
陶丹凤点了点头,周洛欲行又止,仰面四顾,见右后面有一侏大树,高有数丈,上面枝叶甚是浓密,即向上一指,然后抱着她,飞身而上,找了个树桠之处,将她放下,道:
“你在这里等我,我也放心些。”
陶丹凤对他嫣然一笑,点了点头,其实她此刻武功虽然未完全复原,经过这一阵行动,再加山下温暖,早巳复了多半了,她不言语,是教周洛对她多温柔体贴些。
周洛又再静静查看了一会,确知没被人发现,这才溜下树来,借那扶疏的花木隐秘身形,向房屋之处奔去。
他知此间若无事故便罢,若有,那也必然十分凶险,不过他始终不信,那天帝辛璜,黄梁道人。是何等人物,且听无名叟也到了,就凭这三位任何一人,也不会不是妙化夫人的敌手,而且那桑虹在众目睽睽之下,尚且暗助自己,她也说她师伯巳然复掌门,命他前去,怎会还有危险。
只是,这里静得实在怕人?
他已翻过了几重房屋,那须弥遁形的轻身功夫,当真奇妙得很,尤其在这有房屋之处,隐秘之处甚多,他绕行斜掠,便是近处有人,也难以发现他。
但他也越来越奇,他巳翻过了几重房屋,但不未见下面屋中有灯光,而且始终未发现有人影,现下相距那有灯光之处更近了,也未闻人声。
周洛心下一横,想道:“我在屋面之上,下面便有蹊跷,也不易发觉,何不落下地去。”心念一动,即刻从房角溜下屋来,果然未闪过两间房屋,即发现前面屋角之处,有人影闪动,只是一闪而逝。
周洛不相信是他眼花,再留神向四处一看,果然左右前后,都潜伏有人,而且都是身穿白衣。
周洛至此,心中不由大骇,立知桑虬所言有假,这必是妙化夫人安排的什么毒计。随即。心头—震,心想:“若非那几位老前辈都着了道儿不成?”
周洛愣在屋角,几乎移动不得,混身凉透了,要是这几位老前辈都着了道儿,他能有多大本领,此来还不是送死。
但他毫无退意,再说也只是这般想罢了,不一定就真个如此,当下沉着气,继续前行,这一来,自然更加小心,将须弥遁形的轻功尽量施展开来,当到了屋角之处,即从檐下荡了过去,幸喜到了那有灯光之处,并未被人发觉,但越过那有灯光之处,似觉暗处潜伏的人也更多了。
他心情甚是紧张,恨不得立刻瞧个究竟,转了一个大圈子,才找到一个空隙,荡到对面檐下,那处灯光甚暗,何况他轻功了得。
他心定下来,待见未被发觉,才向下溜,双脚挂在檐上,头下脚上,哪料他从窗隙小向内—看,登时打了个冷颤!
原来那屋是个大厅,厅上设有三桌筵席,地上躺着十来人,当中,一桌旁躺着天帝辛璜、无名叟,黄粱道人,而且桌椅皆已翻倒,这面却是多九公、黄奇,和陶六如,再那面才是庄蓉和辛梅,却没见有二无常,果然被妙化夫人一网打尽了!
周洛这一惊,非同小可,忙不迭一缩身,将身子隐在檐下,他一看情形便已明白,妙化夫人必是在酒菜之中下了毒,不然那席上三位老前辈,任谁一位她也不是敌手。
现下他更要加倍小心了,如今要救这些人,可全在他一人身上,只是奇怪得很,这房中亮着灯,怎么却不见那妙化夫人,听说姹女金燕也在此地,与妙化夫人勾结起来,怎么也不见人呢?还有就是华山二无常,已在他两人之前来此,以两人脚下功夫,早该到了,怎么也不见呢?
他现下自然管不了二无常了,唯有赶快探出妙化夫人在酒菜中下了什么毒物,要下的是毒性剧烈,迟了无法救活诸人!
他这时虽知得赶快想法,但巳心慌意乱,要知他武功本巳不及妙化夫人。何况还有姹女金燕在,四处又有那么多人潜伏,别的不说,那些女人每人手中必有一张网,他只要身形一败露,立即就得被获遭擒,如今厅中这多人的性命,都系于他一身,那敢大意,是以虽知事在紧急,却好半晌乃躲在檐下,不敢动弹,忧心如焚。
就在这功夫,忽听有脚步声传来,似乎有四五个人,一会到了门口,只见妙化夫人当先走入,紧跟着是姹女金燕,随后两人却是桑氏姊妹。
周洛忽然心中一动,心想:“庄蓉乃是姹女金燕之女,她再毒狠,也不会眼看她女儿毒死,只怕从她身上,能救活这些人。”
心念一动,心里稍安了一些,随听妙化夫人哼了一声,显然她扫了地上躺着的各人一眼,转身向姹女金燕道:“这次若不是你前来相助,我真要一败涂地了。”
姹女金燕道:“你不用谢我,这里面我的仇人就不少,难得的是华山二无常也一网打尽,恭喜夫人,这下你可以高枕无忧了。”
周洛忍不住又慢慢滑下了一些,仍是脚上头下,向窗隙中看去,那知金燕竟对她躺在地上的女儿,连瞧也不瞧一眼。
随见妙比夫人在厅上转了一匝,逐个查看了一会,想来她还不放心,怕其中有人中毒不深,然后说道:
“此事幸好发觉得早,也是活该你我成功。那日我若不是追踪那小子,从他口中得知上天梯早巳被那贱人得去,待这些人前来,我那时哪是敌手,那贱人竟也厉害得很,将这武林宝典藏了这多年,我竟半点不知。”
周洛闻言,心下好生后悔,原来那日他在雪地之上,只是四外无人,将见过雪山老前辈之事说出,不料被她听了去,只奇怪那雪地之上,并无可隐身之处,除非雪里,但她怎会事先埋伏在雪里?
他虽然猜不透,但那日他若不是大意,这些人怎会着她的道儿,当真,就凭这三位老前辈,多九公亦非弱者,怎会轻易地着了她的道儿?
只见姹女金燕道:
“这也罢了,那日幸好你听我的话,不然,若是即刻就迫她交出,早晚这般人会来,那时仍然不得安稳。”
姹女金燕言下,大有丑表功之意,甚是得意。
妙化夫人道:
“现今我们得想个法儿,而且还得赶快。”说着扫了地上诸人一眼。
只见姹女金燕,冷冷一哼,说道:
“你也太小心了,怕毒性太剧,被他们发觉出来,不然何必多费手脚。”
妙化夫人道:
“要知那剧毒之物,难免有色有素,这几个岂同他人可比,是以不敢使用剧毒之物。”
周洛松了一口气,只要毒性不烈,这些人未曾丧命,总可想法相救。
那姹女金燕目光陡然射出冷电,说道:
“其实也简单得很,命你的徒儿们拖出去,一刀—个不也就完毕?”
周洛暗暗欢喜,她们若然只命几个女弟子下手,他已是易于对付。
只听妙化夫人向桑氏姊妹说道:“现今都一网打尽了,还戒备什么?命她们都给我出来,先把网儿收库,再唤八个人来。”
那妙化夫人说是一网打尽了,显然不知周洛已然返回雪山,不由拿眼来望桑虹,心下好生感激,这分明是她入山之后,发观这些人已然中毒倒地,便没说出他来,再听妙化夫人命桑氏姊妹收网入库,胆气也更壮了,他怕的就是那些网儿,便是妙化夫人手中无网,他也不惧。
桑氏姊妹应了声是,那桑虹头也不抬,两人退出厅去。
周洛心想:“我得想法弄一双剑在手才行,只要手中一剑!哼!”
忽见白森森寒光一闪,刹那间照得明如白昼,周洛忙不迭一缩身,愕然间,那白光瞬已熄灭,走出不少白衣女子来,而且都向前面一个广场走去,才知那白光乃是一个信号,幸喜那白光太强,在那陡然一亮之顷,那些白衣女子必然也会跟前一黑,一时睁眼不得,不然,怕不败露了行藏。
耳听脚步之声虽杳,听来似乎有百十人自四面八方,向厅前那个广场走去。
厅中,那妙化夫人又在说道:“请坐请坐,忙了这半日,当真简慢得很。”
姹女金燕说道:“怎么你同我客气起来,你我是同仇敌忾。”
妙化夫人道:“虽然如此,但你来者是客,请坐请坐。”
便听有桌椅移动的声音,随闻妙化夫人唤道:“取酒来。”似乎轻笑一声,继续说道:“这席上虽然有酒,却是饮不得的。”
随听姹女金燕说道:“酒免了罢,这些人还没料理呢?”
那妙化夫人笑道:“我们不费吹灰之力,将当今这么多高手一网打尽,自今而后,天下武林,便为我两人独尊了,自该庆祝庆祝,我两人一边喝酒,一边看着他们一个个拖出去,岂不是一大乐事。”
姹女金燕道:“如此,多谢了。”
周洛又悬下半截身子,看时,只见两人巳然坐在右面一张桌上,那妙化夫人在客位相陪,正从一个才进来的白衣女子手中,接过一把酒壶,随给姹女金燕的门杯满满斟上,道:
“请满饮此杯,一者庆贺,二来聊表谢意。”
随也将她自己的门杯斟满了,举杯道:“请!”当先一饮而尽。
本来那姹女金燕还有些迟疑,现下自是毫不怀疑了,随也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那知杯才离口,姹女金燕巳变了颜色,右手一颤,酒杯巳落地粉碎,只说得一声:
“你好……”已直挺挺倒地,口鼻中巳流出血来,显然那酒中下了奇剧无比之毒!
妙化夫人推桌而起,嘿嘿一声冷笑,说道:“上天梯是武林至宝,岂容你来分享,看在你助我一场,留给你一个全尸。”随叫道:“来人了!”
十数个白衣女子随声奔入,不待她吩咐,当先把姹女金燕的尸首抬了出来,余外亦是两个服侍一个,动手抬那倒在地上的八人。
这妙化夫人当真狠毒之极,周洛心里寒透了,要知那姹女金燕虽然也狡狯,但也不及她这般毒狠,而且姹女金燕乃是庄蓉之母,现今是他的岳母,感觉又自不同,当下两脚一松,落下地来,那姹女金燕已是死了,生怕厅中八人又遭毒手。
适才进入厅中的那十几个白衣女子,手中网皆巳不见了,显然已被桑氏姊妹收去存库,胆也就壮了许多,而且事已到了危机关头,那八个人的性命皆悬于顷刻,便是再怕,也非要一拼不可。
就在这刹那间,忽听身后风声微动,一旋身,不料来的竟是陶丹凤,这才放了心,见落地之顷,身法甚是俐便灵活,显然武功已回复了多半,心道:“你来得好,可以帮手。”忙不迭一打手式,命她随在身后。
忽听厅中一个白衣女子说道:“师傅,怎么……”这人一言未了,跟着又有几人在唤师傅。
那妙化夫人的声音喝道:“你们恁地不中用,怎连这几根老骨头也抬不动。”
周洛心中一动,忙伏在窗户上,向里一看,恰见黄梁道人身旁的一个白衣女子跳了起来!
忒心也作怪,那黄粱道人竟会一龇牙!待得妙化夫人走到跟前,却又回复了昏迷之状。同时得见天帝辛璜,无名叟,两人身旁,都站着两个白衣女子,似有无可如何之状,那面抬起庄蓉与辛梅的四个白衣女子,见这面发生了事,都停下步来,这面屋角,多九公,黄奇,陶六如身边,几个白衣女也垂手而立。
妙化夫人走到黄粱道人跟前,她是瞧不出异状,向那跳开的白衣少女斥道:
“怎么这般没用,他巳中毒昏迷,还怕他作甚?”
那白衣女子呐呐地叫了声师傅,妙化夫人巳横目向诸白衣女子一扫,喝道:
“还不快拖出结果了。”
那些白衣女子不敢迟延,两个服侍—个,那知竟抬不起三人来,只那面抬着庄蓉和辛梅的四个人,在往外走。
周洛赶紧一打手势,要和陶丹凤两人转过前面,忽听妙化夫人喝声:“滚开!”
周洛忙又伏在窗缝上看时,只见天帝辛璜身边的一个白衣少女,巳被妙化夫人扔了出去,摔在地下,哼也不敢哼一声。
妙化夫人一弯腰,伸臂抓住天帝辛璜的左臂,往起一提,像是她用力过猛似的,那天帝辛璜真挺挺向她怀里倒了过去,妙化夫人虽疾一闪身,不知怎的竟未躲开!
忽听屋角有人说道:“我不欲见之矣!”随听一声“无量佛,善哉善哉,辛璜,你调戏妇人女子,该当何罪?”
是那黄梁道人陡然大大打了个呵欠,直是大梦初觉,笑了起来!
同一刹那,无名叟呵呵开眼大笑,道:“人家艳福不浅,你这杂毛吃醋啦!”从地上直挺挺蹦了起来,那天帝辛璜向妙化夫人怀中扑去的瞬间,她巳然察觉,忙不迭掌心吐劲,向后跃退,厅中登时大乱,那些白衣少女齐声啊呀,乱窜暴退!
只见厅角已转出两人来,一般儿潇潇洒洒,前面一个乃黄奇,后面跟着陶六如,暗角里一人斜掠而出,多九公虬须戟张,两手扬处,庄蓉与辛梅身旁的四个白衣少女,巳被扫倒在地,同时一手一个将两个姑娘放落地上,两人却是昏迷如故。
这本是在同一刹那间事,妙化夫人大惊之下,倒也能沉住了气冷冷一笑,说道:
“别以为我怕了你们。”她眼珠却在乱转。
那天帝辛璜呵呵笑道:“好妖妇,你这点萤火之光,也敢暗算人。”
妙化夫人厉声喝道:“我不过省些手脚,哼!你们装死也逃不过一死!”
陡地右手一扬,但见冰魄寒光闪动,竟是满天洒金钱的手法,打出一把冰蚕,只听连连惨呼声中,一人朗朗大笑道:“此路不通,滚回去!”
那面多九公的声音喝道:“那里逃,看掌!”疾劲的狂飙疾荡,冰魄寒光骤敛,真令窗外的周洛和陶丹凤惊心动魄,要知妙化夫人何等身手,她打出的冰蚕自是威力奇大,而且那厅中能有多大,何况那几声惊呼,令人身心为之一悸!
那知那寒光一敛,巳看得明白,这面的几人几乎是站在原位,并未移动,厅壁四周,那十数个白衣少女却都倒在地上,一大半已不动弹,少数兀自在娇啼惨呼,满地滚动!便明白适才妙化夫人打出的冰蚕,不但未能伤敌,却把她门下的徒儿,全都伤在那冰蚕之下了!
原来妙化夫人虽然嘴硬,怎不知凭她一人,绝非厅中六人的敌手,是以暗中扣了一把冰蚕在手,蓦可里打出!同时她早打定了主意,她知陶六如在几人中武功最弱,更见黄奇年轻,想来武功也高不到那里去!是以手中冰蚕打出,立即向两人这面扑来!
那知黄奇的黄粱功巳成,便是拳掌之力,也伤他不得,何况是冰蚕,但他怕陶六如受伤,忙移步挡在他身前,恰好妙化夫人向他这面冲来,便喝了声:
“此路不通,滚回去!”一掌迎面劈出!
妙化夫人立被震退,就势一斜身,改向多九公这面冲来,但多九公又岂是等闲之辈,更恨透了她,发掌更加威猛无俦!
若在平时,妙化夫人岂有接不下他一掌的,只因适才她是向黄奇猛冲过去,遇阻而仓促之间变换方向,其势巳缓得多,应变也慢了,她才将右掌翻出要想接下多九公这掌来,却早被多九公强劲的掌力震退了回去。
那天帝辛璜呵呵大笑,道:“你这想作困兽之斗,当真你要自找苦吃。”
黄梁道人说:“无量佛,妙化夫人,我也不为难你,你这些弟子何罪,还不赶快救治。”
那厅壁下四周地上,中了冰蚕寒毒的白衣女子,躺在满地乱滚,呻吟之声,惨不忍闻。
那妙化夫人眼看四面被围,自知不是这般人的敌手,而今狡计又不售,那还有心思管她徒儿死活,但闻言心中却是一动,面上不露半点怯意,道:“好,待我解救了她们,再同你们见过高下。”
无名叟道:“妖妇,你别想打主意逃走,便让你先逃出一里地方去,你也逃不过我老人家的掌心,我说,大伙儿怎么啦,别站着啊,请啊!请啊!”
那当中一张桌子巳然翻倒,厅中尚余两席却完整,边说,巳走去坐定,斟酒就饮。
黄粱道人说:“不错,不错,有酒不饮,有肴不吃,那是暴殄天物。”
辛璜哈哈大笑,道:“有酒先生饮,妙得狠,老花子,你还望着则甚?”
三人竟是不再感召妙化夫人—眼,多九公呸了一声,说道:“我老花子也没你们嘴馋,虽然,酒肉我所欲也。”
当下四人各坐一方,饮起酒来,黄奇也向陶六如说道:“陶兄请。”
陶六如朗朗一笑,道:“黄兄请。”两人也在另一张桌边坐下。
他们不瞧那妙化夫人,她的眼却始终扫着六人,心中又喜又气,当真是解铃还须系铃人,不知她用什么法儿,一摸一拍之间,那白衣女的痛苦便爽若逝,看看挨到了周洛和陶六如这面窗前,陡地见她倏忽一挺身,右掌霍地向窗上拍出,身形也跟着纵起。
那木隔窗自是应手而折,不料却是向厅内粉飞,妙化夫人纵起的身形,巳陡然落下大惊后退,只见那窗上白影晃动,眨跟间,妙化夫人面前巳站定—个白衣女子,身旁侍立着两人,一个是周洛,一个是陶丹凤。
来的乃是妙化夫人的师姐,当年雪山派的掌门人,原来周洛在见厅中诸人其实并未着那妙化夫人的道儿,便放了心,而且准知她逃不了,忙一拉陶丹凤,在她耳边说道:“随我来。”
皆因他想到这厅中八人虽未着她道儿,但那位雪山派的老前辈却大是可虑,想来又已被妙化夫人拘囚到洞中去了,即刻带着陶丹凤向后寻去。
那高楼目标显著得很,自是容易找到,到了洞中一看,果然那位老前辈仍坐在那堆大石之上,笑道:“我算计你们该来了。”说着,站了起来。
两人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上次见她之时,分明两腿已废,怎么相别不过一月,却巳复了原?
那女子微微一笑,道:“你们走近前来,我有话说。”
两人拜见之后,侍立两旁,忽见她手中红霞闪动,托着陶丹凤那颗火龙珠,说道:
“姑娘,老身多亏这宝珠之助,在十日之内即巳拔除了寒毒,日前又得辛璜之助,现巳复原,如今该物归原主,姑娘收好了。”
陶丹凤恭恭敬敬地接过,那女子巳回身推开大石,从石下取出一个锦囊来,向周洛说道:
“这部上天梯我保存了这些年,现在也该物归原主了,只待此间事了,你五人便可觅地修练,行见你五人为武林放一异彩,光大我国武术,也不枉我保存了这些年。”
周洛一怔之下,心中大喜,她口中所说五人,自是兼指辛梅和陶丹凤而言,虽然这些位老前辈已是早有安排,却不知另一个是谁?同时拜道:
“老前辈,这上天梯并非晚辈之物,怎说是物归原主,且晚辈武学浅薄,无法承受。”
那女子点点头,说道:
“难得你心无贪念,可见心性空灵,我几人果然老眼不花,要知我们都老朽了,便是练成上天梯中武功,又有何用。难道将它带进坟墓里去么,我们去日巳无多,新旧交替,天道循环,理所当然,这部武林宝典,正是你等之物,而且我们尚有一个宏愿,江花白藕,本来武术同源,却因后来大家标新立异,分门立派,门户一分,成见随也加深,互争雄长,斗狠争强,致今天下武林攘扰,血腥满地,远的不用说了,是我几人中,天帝辛璜威惊大漠,我雪山派领袖西南,黄粱道人游戏中原,多九公游侠直鲁,江浙成了你括苍派的天下,我等虽然与事无争,但任何门派之中有良有莠,我师妹妙化夫人若不妄图领袖天下武林,何致生出这多事故,华山二无常若不阴谋崛起,何致今日命丧与此。”
说着一声浩叹,道:
“那姹女金燕本是武林难得的人材,却因贪念一生,害人害己,想来这时已命丧我那师妹手中了,难得我等感慨相同,发下宏愿,从你们身上,合万流归源,也是天道循环,分久必合,武林该由乱而治,这一部上天梯此时出世,岂是偶然巧合,故而这两日来,我已然商议停当,天帝辛璜的女儿辛梅、黄粱道人的从孙庄蓉,我们中的桑虹,姑娘你……”
说着向陶丹凤点头微笑,继道:“虽然未曾拜师,其实已传了多九公的衣钵,你四人今后共事一夫,同研究上天梯的上乘妙谛。”
她向周洛说道:“你的福像不浅,这四个女孩儿一个个是出类拔萃,万不得一的,你却一朝得四人为妻,盼你以后好自为之,善待她们。”
周洛又惊又喜,那陶丹凤羞的低了头,只听她又说道:
“这件事虽是便宜了你,但我等也有深意在,我一并说给你们吧,乃是你五人结为夫妇后,不但同习上天梯,而且因成了恩爱夫妇之后,自今而后,自然不会再分门立派,再加上你们融会贯通,汝等五人或是家学,或是师门之长,那时能令我国武术,更加光大发扬。”周洛喜滋滋,躬身接过武林宝典。那位雪山派的老前辈又说道:
“我们该出去了,他等于假手我那师妹,除去姹女金燕和华山二无常,不愿血腥沾手,几位又喜游戏三昧,要小惩我那师妹,这才假装中毒昏迷,她虽有不是处,但总是我的师妹,太令她难堪了,我也过意不去,你们随我来吧!”
三人到得恰是时侯,那妙化夫人陡见她师姐现身,而且阻住了去路,大吃一惊,但身居几人的武功,无一不在她师姐之上,是以不但惊慌,而且魂飞魄散,说道:
“你怎么能脱身?”
她师姐叹了口,说道:
“师妹,你到这般时侯,还执迷不悟么?你那毒药既不能令他们上当,我岂又真个昏迷,师妹,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若你能知悔改,我必求他们恕你的罪过。”
妙化夫人一声长叹,道:
“师姐,我知错了,不料你竟不记怨,令我惭愧无地。”
要知妙化夫人亦有一份人心,她害了她师蛆,在洞中椿坐了二十余年,对她不但不记恨,而且还愿救她,那能不感动,不由自主向她双膝跪下。
却见她师姐泪光莹莹,说道:
“师傅她老人家仙去之时,你太年轻,未曾多聆教诲,是我无德无能,未能负起长姐之责,致令你几乎走入歧途,是我也有不是。”
说着陡向天帝辛璜等长一辈的四人道:
“今日我向四位讨一个请,饶她一命,不知四位能看我薄面么?”
黄梁道人呵呵笑道:
"洗心革面,如镜磨垢,万缘甚寂,还我本来,恭喜恭喜。”
妙化夫人早起身,转向四人行下礼去,道:
“我本罪孽深重,再蒙四位恕宥,革面洗心。”
无帝辛璜也呵呵大笑,道:“起来起来,其实你非但无罪,还功德无量呢?”
无名叟点点头道:“正是,若非妙化夫人生此事端,我等何能有今日雪山之会,不但从此武林万流归源,单是这息纷争,开太平,夫人之功亦是不小。”
那多九公更是高兴,这数十年来,他念念不忘上天梯,乃是悲天悯心,怕这武林宝典落入不肖之徒手中,造成武林浩劫,现今不但遂了心愿,更且而今而后,武林一统,其喜可知了,忙道:“夫人快起来,无名叟之言是了,夫人不但无过,且功在武林。”
妙化夫人尚不知几人商量之事,虽然不解,但巳大放宽心。
她这里才站了起来,忽见桑虹奔入,向妙化夫人跪下,道:
“徒儿今日有违师令,特向师傅请罪。”
妙化夫人一怔,说道:“何罪之有,违了甚命?”
天帝辛璜呵呵笑道:“怎么你还不明白,我等并不是金刚不坏之身,你这酒中要是真个下了毒药,我等竟能无事。就算毒非剧毒,我四人这几根骨头挺得住,这四个年轻人岂会也无事么?”
妙化夫人这才明白过来,原来她今日命桑虹在酒中下毒献酒,不料桑虹非但未曾下毒,而且暗中禀明了师伯。
桑虹叩头道:“便请师傅责罚。”
妙化夫人一把拖了起来,而且紧紧搂着她,激动之极,说道:
“难得你深明大义,为师今日能弃邪归正,皆出于你之劝了,师傅我好惭愧。”
那周洛自返厅中之后,见庄蓉与辛梅两人兀自躺在地上,仍未醒转,心下好生着急,却不敢言语,待听酒中并未下毒,虽不担心了,却奇怪起来!为何她两人仍未醒转?只是不好意思开口。
他这里心中奇怪,妙化夫人亦已发现了她两人,道:
“既是如此,这两位姑娘为何还昏迷不起呢?”
多九公笑道:
“夫人不用担心,我等既然无事,她两人自然也没事,这是天帝辛璜给两人服了大还丹,替她俩个伐毛洗髓,哪是昏迷。”
天帝辛璜笑道:
“孙女性情颈劣,自幼我不敢授她武功,现今我可放心了,而且她着根基不固,又怎能练那上天梯中武功,是以趁此机会,给他服了丹丸。”
无名叟呸了一声,说道:
“你别说得好听,甚么是趁此机会,你不过怕两人在假装中毒之后,沉不住气罢了。”
黄梁道人说道:
“辛璜,这就是你的不是了,才说万流归源,从此武林为公,哪知你就先起了私心。”
天帝辛璜大笑呵呵,说道:
“你这杂毛好没道理,别人这么说也还罢了,你这徒孙亦曾服得我的大还丹,我又何私之有。”
黄粱道人说:
“这不过是顺带公文一角,她两人在一起,你怎好意思不给,她虽得了便宜,我老道却不领你的情,今天要不给这三个娃娃每人一颗,我可不依你。”
却不料天帝辛璜敞声大笑,道:
“这大还丹虽然费了我数十年功夫,才能采齐药料,炼丹亦费了不少功夫,得来不易,但我既不能用它返老还童,留来何用,你这杂毛看来。”
说着,将怀中一小小瓷瓶儿取出,将药丸倒在手掌中,恰是三颗,道:
“不瞒你说,我早巳准备下了。”
随抬手唤周洛、陶丹凤,桑虹三人近前,陶丹凤与周洛巳知几位老人家的安排,还有何客气的,即遵命上前,桑虹却是愕然,那妙化夫人躬身道:
“我罪孽深重,承蒙不究,已是感激不巳,小徒怎敢承受厚赐?”
无名叟笑道:
“呸!又不是给你的,要你推辞作甚,告诉你,你这徒儿早人家的人了。”
黄粱道人点了点头道:“原来你尚不知,听你师姊说啦!”
妙化夫人疑惑地望着她师姊,桑虹见各人笑得有异,象有预感一般,脸儿早红了。
她师姊这才微微一笑,将几个人商量之事告之,妙化夫人也才明白过来,正是一则以喜,一则以愧,喜的爱徒福缘不浅,愧的是这些人皆大公无私,没一个将那上天梯掳为已有,忙命桑虹上前叩谢。
那桑虹真羞得抬不起头来,却又是一半见羞也,一半见喜,脸儿红红,上前叩谢。
天帝辛璜当即每人给了他一颗大还丹,说道:
“现下你们不用即刻服下,先将她两人送去内室,你们再闭户服用,要知一服了我这大还丹,三日之内不能醒转。”
桑虹忙应了声是,妙化夫人道,
“虹儿,我那寝室宽大,足够你五人共处。”
她一直在惭愧而又不安,恨不得献出她所有的一切,并道:
“你们抱起她两个,随我来。”
陶丹凤与桑虹忙抱起二人,随定妙化夫人,入室去。
到了她的寝室,妙化夫人眼看三人都服下了大还丹,这才为五人闭户而去,果然那大还丹非同等闲,才吞肚内,立觉浑身大热,渐次昏昏迷迷。
三日之后,周洛第一个先醒转过来,睁眼一看,身旁躺着陶丹凤与桑虹,兀自未醒,辛悔和庄蓉却巳踪迹不见。
他翻身坐了起来,不料浑身骨骼一阵连珠轻响,他微一动弹,真力巳充沛全身,他内功巳极精湛,自然明白这是服了大还丹之故,别说是他了,便是一个从来未习武之人,服了此丹,亦有神效。
他心中大喜,也明白因他功力较深,陶丹凤与桑虹都厚之故,是以醒来较早。
但辛梅和庄蓉哪里去了呢?他也急于想知道外间的情形,更该去向天帝辛璜拜谢,就在他在开门出来之顷,忽听有脚步声行来,房门陡在他面前打开,门外站定两人,正是辛梅和庄蓉。
庄蓉说:“你醒啦,两位姊姊呢?”
那辛梅竟然在周洛面前害起羞来,低头不语,其实眼角儿直向他瞧。
周洛道:“她们想来也快醒了,见到几位老前辈么?”
庄容道:“我两人也是才醒不久,真奇怪,怎么我们五人睡在一间房里,适才我两个出去,转了转,别说那几位老前辈了,这里现下除了我们五个之外,再无他人了。”
周洛心中大奇,那几位前辈走了还有可说,怎么雪山派的人也去得一个不剩了!
辛梅忽地噗嗤一声笑,道:
“这有甚奇怪的,几位老人家既然决心消除门户之见,而那门户之见最深的,就是这雪山派,自要以身作则,这必是已遣散了徒众,至于这几位老人家么,别人我不敢说,对我爹爹却清楚得很,他老人家—直以我为累赘,现今见有归宿,自是遨游天下名山去了。”
说道归宿两字,辛梅竟已若不胜情,周洛却是喜得心头痒痒,只望着她傻笑,那辛梅被他望得来七分儿羞也,三分儿恼,狠狠地啐了一口,说:
“便宜你啦,你还笑,别得意在前头。”
庄蓉咯咯咯笑弯了腰,说:“他望望你就害羞,明儿更有教你羞的哩!”
辛梅跺脚道:“你敢欺负我,瞧我饶你才怪。”扑上前去,便要撕她的嘴。
庄蓉一闪身,巳躲在周洛身后,说:“洛哥哥,快帮我。”
那辛梅往日善妒刁怪,此时竟巳完全变了个人似的,想到未来画眉之乐,四美融融,喜得周洛心里开了花,忙伸手一拦,说道:
“辛妹妹,饶她这一遭儿。”
那辛梅扑去之势甚急,蓦可里被周洛一拦,便撞在他的臂弯里,象是收势不住,娇躯半斜,巳滚入他的怀里了,周洛左臂一圈,早将她搂个正着。
辛梅跺着脚,说:“好啊,你也欺负我。”
忽听一笑道:“辛妹妹,谁欺负你了,跟我说,姊姊不依他。”
原来陶丹凤巳然醒了,而且坐在床上,望着辛梅笑,显然她巳早醒了过来。
辛梅嚷道:“你笑我,原来你也不是好人。”挣扎出了周洛的怀抱,就要向陶丹凤扑过去。
陶丹凤忙道:“小心,虹妹妹还没醒呢。”
辛梅竟会突然一缩身,吐了吐舌头,却见桑虹眼儿霎了两霎,忽地露出两排编贝,翻身坐了起来,她在几人中,最年幼,也最温婉,是以只笑不言。
辛梅说:“好啊!你们都欺负我。”
几人嘻笑了一阵,这才商量正经事,周洛道:
“此间巳无人了,这雪山荒辟苦寒,乃是练武功绝佳之所,我们何不就在此共研上天梯中的绝学。”
四个姑娘自无异议,自此便在雪山住了下来,三年而后,五人都已尽得上天梯中的武学秘奥,这才共结鸾倚,而且不敢负尊长厚望,即刻连决返中原,闯扬正统,光大武学。
正是,昔日苦中苦,今朝人上人。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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