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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贺礼

“当然要把他找出来,您放心,这件事包在我身上。”

福康安道:“行了,有天楼给你打了包票,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龙天楼道;“贝子爷,您是十五阿哥的莫逆交,您最好也多小心。”

福康安一怔道:“好家伙,连我也扯上了,十五爷,你看看帮你有多大的好处。”

龙天楼笑了。

十五阿哥也笑了。

笑声中,龙天楼站了起来:“您两位多聊聊吧!我带他们八个出去有点事,王爷别忘了下令总管。”

十五阿哥忙道:“你带他们八个­干­什么去?”

福康安道:“你就是这么婆婆妈妈,好管闲事,有一天你接掌大宝,当了皇上,天下事你能事必躬亲,大小都管?”

十五阿哥赧然而笑,摆手道:“好,好,好,不管,不管,你去吧!”

龙天楼欠身一礼,出了听涛轩。

福康安道:“我带过兵,这一点你就不如我,差事交给了谁,你就不必巨细过问了,相信他办的都是他该办的事,你要是动不动就先问问,别人不好办事,也能把自己累死。”

十五阿哥道:“小福,你要是出来角逐,我绝不是对手!”

“可惜我只是皇上的­干­儿子,不够格,就算够格,现在也未必是你的敌手,因为你有了龙天楼。”

十五阿哥­唇­边浮现出笑意。

这笑意是安慰,也多少带点得意。

龙天楼刚出小院子,人影一闪,眼前多了个英奇。

龙天楼道:“­干­什么?想吓人哪!”

英奇道;“哪能吓得了您,在这儿等您,等候您的差遣哪!”

这么大人还跟个小孩儿似的。

龙天楼道:“你­干­吗这么急,这么沉不住气,告诉你,我给你们的,可没什么好事儿。”

英奇一咧嘴笑道;“这个我们很放心,您交代下来的,一定是既新鲜又刺激的事儿,就算不是,您是总座儿,就是让我们赴汤蹈火,我们也应该呀!您说是不是?”

龙天楼发现,这八个是不好带,不但个个鬼,还个个有一张贫嘴。

可是龙天楼也明白,只要能降住他们,只要对了路,这八个还真能为你赴汤蹈火。

他道:“他们七个呢?”

“都在前头恭候您的大驾呢!”

“那就走!还等什么?”

英奇忙道;“是,我给您带路。”

他一躬身,飞快地前头走了。

龙天楼笑着摇摇头,跟了过去。

今夜有月,那七个都在前院月影下等着,一见英奇带着龙天楼过来,一拥而上,立即把龙天楼团团围住。

“总座,您吩咐。”

“有什么好事儿?”

“……”

“……”

你一句,我一句,等到发现龙天楼一声不响,马上全都闭上了嘴。

英奇道;“真是,蛤蟆吵坑似的,烦不烦哪!”

蒙德一瞪眼道:“你少哕嗦!”

龙天楼道:“你们都说完了吗?”

英奇本来还想再给蒙德一句,一听这话,连忙闭上了嘴。

龙天楼道:“你们都有便服吗?”

那八个忙道,“有、有。”

“我不想让你们这么样招摇,去换便服去,换好了到这儿来见我。”

“是。”

那八个如奉纶音,齐声应“是”,再看时已经没了影儿。

龙天楼忍不住再次摇头而笑。

白天看这座十五阿哥府,宏伟、壮观、富丽,堂皇。

而这座十五阿哥府的夜景,更是美得迷人。

尤其是这有月的夜晚。

月影下踱步,龙天楼刚走两个来回,英奇头一个带着疾风奔到,扣子都没扣好,领子斜在一边。

龙天楼皱眉道,“又不是只带你一个人去,急什么?”

这句话刚说完,身边起了风,疾风一阵阵,人影连闪,七个也到了,没一个比英奇穿得整齐的。

龙天楼想笑,可是他没笑:“把衣裳穿好。”

八个人还真快,转眼问就把衣裳穿好了,然后,静等吩咐。

龙天楼道:“我带你们往马记清真馆去。”

那八个一怔。

“赏我们顿饭吃啊!”

“那儿的牛­肉­蒸饺不错。”

“我有五笼就够了。”

“总座,我都要晕了。”

“不对,时候不对,人家早上板儿了。”

不知道谁这么一句,提醒了大家,霎时又是鸦雀无声,瞪大了眼望着龙天楼。

龙天楼从承王府的事,以及有人袭击他的事,一直说到马记清真馆里所见的事。

蒙德叫道:“好家伙,大贝勒。”

凌风沉声叱道:“住嘴,这是什么事,能乱嚷嚷。”

蒙德吓得忙闭上了嘴。

八个里,凌风沉着,铁奎更持重,可是这当儿也免不了几分兴奋、激动:“总座,那您是要——”

龙天楼道:“路上说,跟我走。”

他转身走了。

那八个急忙跟了上去。

为免多惊动人,龙天楼带着那八个,从西跨院翻出墙去,直奔那家马记清真馆。

当然,该交代的,他一路上都交代了。

的确,这当儿夜静更深,店铺都上了板儿,家家户户也都大门紧闭,大街上瞧不见几个行人,小胡同里更是既黑又静。

刚到马记清真馆,已经上了板的店门,突然卸了一块,龙天楼一打手势,九个人忙隐人暗影中。

从清真馆里走出个人来,正是那位白头判官马回回,他胁下夹了个小包袱,一出门就顺着街往那边走了。

卸下的那块板,又上上了。

凌风道:“乖乖,真不愧白头判官!”

龙天楼道;“凌风、华光跟我走,铁奎带他们监视四周,不许擅自行动,打草惊蛇。”

龙天楼带着凌风、华光去跟马回回了。

铁奎他们六个立即散了开去。

龙天楼带着凌风、华光,不近不远,保持一定的距离,缀着前头放步疾走的马回回。

凌风低声道:“总座,看他夹着个小包袱,是不是想跑啊!”

龙天楼道:“他自己或许有跑的意思,却未必敢跑。”

“呃!为什么?”

“刚在府里我不都告诉你们了吗——”

华光道:“你忘了总座怎么说的,他现在要是敢跑,当初不也就敢跟总座说些什么了吗?”

凌风明白了,一点头道:“对!”

前头马回回疾快地拐进了一条小胡同里。

龙天楼道:“快。”

提一口气,腾身掠了过去,探头往胡同里看,只见马回回停在北边第五家门口。

凌风、华光跟着掠到,往胡同里一看,低声叫道:“鬼胡同,这么黑。”

修为的深浅,是一点也不能勉强的,龙天楼看得清楚,马回回抬手敲了门,敲门声立即传了过来,一长两短。

凌风道:“敲门了,是哪一家?”

龙天楼道:“不要急,我看着呢!”

凌风一怔,旋即道:“就凭这,我们是得服。”

马回回敲门敲了两遍,有个话声从门里响起,传到这边几乎听不见了,可是龙天楼清晰地听见了。

“谁?”

“马。”

夜静了,马回回这一声,连凌风、华光都听见了。

接着,门开了,马回回进去后,门又关上了。

龙天楼道:“咱们过去。”

三个人贴着墙边扑了过去。

到了那一家门口,只见两扇红门,油漆微有剥落,典型的普通住家。

龙天楼往上指指:“我走正面,你俩走两边,彼此不要出视线以外。”

他掠上了门头,凌风、华光跟着掠上两边厢房屋头。

伏身往下看,两边厢房黑忽忽的,只有上房屋透着灯光,院子里空荡寂静,不见人影。

龙天楼打手势,示意凌风、华光从厢房屋面扑上房顶,他自己则飘身落在了院子里。

凌风、华光矮身窜向上房。

龙天楼贴身平飞,点尘未惊地便到了上房屋的纜­乳­芟隆

从半开的窗户往里看,上房屋里四个人。

一个在门边,抱着胳膊站立的,是个粗壮汉子。

一个坐在一边椅子上的,是个身材矮胖的紫脸老头,坐在那儿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

中间桌旁站着两个人,一个是一头白发,身躯高大的马回回,一个是梳着辫子,穿身花布裤褂儿的十八、九姑娘,两个人脸上都有戚容。

只听马回回道;“这是爹给你带来的,吃不完留着慢慢儿吃,等下回爹来看你的时候,再给你带。”

桌上,摊着个油布包,都是些吃的,也都是清真馆儿所卖的。

姑娘微低着头:“您下回不用再带了,这儿又不缺吃的!”

马回回没说话。

姑娘也没说话。

抱胳膊的壮汉道:“你们父女的话,怎么越来越少了。”

马回回猛转头望紫脸老者:“闻老,就不能让我们父女俩单独淡谈吗?”

紫脸老者冷然道:“父女又不是夫妻,难道还有怕人听、怕人看的不成?”

马回回还待再说。

紫脸老者冰冷又道:“马掌柜的,别人不明白,你自己清楚,现在还能让你定期来看你的女儿,已经是天大的恩典了,你应该知足。”

马回回脸上掠过悲愤神­色­,可是他却忍了下去。

姑娘抬起了头,瘦瘦的脸庞,颇为清秀,只是愁容满面,神情憔悴,她道:“爹,您走吧!我很好,您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马回回没动,也没说话。

看到这儿,听到这儿,龙天楼已经全然明白了,他明白马回回为什么不敢说什么,而甘愿任人宰割了。

只听那紫脸老者道:“你女儿都催你走了,你还舍不得吗?”

马回回转脸道:“闻老——”

紫脸老者道:“走吧!又不是没下回了!”

马回回两道灰眉耸了耸,转过脸去:“孩子,我走了,下回再来看你。”

姑娘忙道:“爹,您别再来了。”

马回回刚要转身,闻言停住,道:“为什么?”

姑娘低下了头:“我很好,您又何必再跑。”

“不管你怎么好,爹都要来,爹不怕跑,就算你远在天边,爹也不怕跑。”

他扭头往外走。

姑娘口齿启动,欲言又止。

壮汉开了门,马回回先出上房,壮汉跟在后头,随手带上门。

龙天楼容他带上门,人已到了他身后,一指点出,壮汉应指而倒,龙天楼伸手扶住。

马回回猛回身,龙天楼示意他噤声,马回回刚一怔,只听屋里传出紫脸老者话声:“徐三,为什么不走了?”

显然,紫脸老者的听觉相当敏锐。

龙天楼忙打手势。

马回回立即开了口:“闻老,徐三中风了。”

门砰然而开,紫脸老者闪身而出。

龙天楼架着壮汉疾闪,人到他身后挡住了屋门。

紫脸老者听见身后风声,旋身扬掌猛劈。

龙天楼把壮汉往前一送,紫脸老者威猛的一掌正劈在壮汉胸口,壮汉一口鲜血喷出,喷了紫脸老者一身一脸。

但是紫脸老者够机警,应变也快,他看清了壮汉,没来得及躲血,而血一沾身,他立即侧身滚翻,人已出了丈余外,就势腾起,直上夜空。

马回回都没来得及出手。

龙天楼喝道:“凌风,华光,截他。”

恭应声中,凌风、华光从上房屋顶窜起,向着紫脸老者当头扑下。

一方往上,一方由上而下,尤其是一对二,紫脸老者当然吃了亏,砰然一震声中,他身躯落下。

马回回狂吼扑到,双掌并出,两只手已硬生生Сhā进了紫脸老者胸膛,紫脸老者半声没吭,身子一挺就完了,马回回双手猛往回一带,鲜血横飞四溅,紫脸老者的五脏六腑全被抓了出来,尸身往后便倒。

凌风、华光都看傻了。

龙天楼也为之心神震动。

马回回一甩手中物,双手血污淋淋,扭头就叫:“孩子,出来吧,咱们得救了。”

堂屋里却没反应。

龙天楼回身望,立即震住。

姑娘站在堂屋桌旁,一缕鲜血从嘴角挂下。

马回回看龙天楼的神­色­,知道不对,一阵风般卷到,睹状心胆欲裂,嘶声大叫:“孩子!”

人扑进了堂屋,沾满血污的双手,正好接住了要倒的姑娘,他嘶声颤呼:“孩子,你这是为什么,你这是为什么?”

姑娘张了嘴,涌出的是血污,却不是话声。

显然,她把舌头都嚼碎了。

龙天楼、凌风、华光,无不心神震颤。

马回回低头欲哭,一眼看见了姑娘的腹部。

姑娘的腹部微微隆起,一看就知道,至少已有三个月的身孕。

龙天楼等也看见了。

霎时,四个人都明白了。

凌风脱口一声:“该死的一——”

马回回大叫:“畜生——”

放下姑娘,转身扑出,头一个碰上地上的徐三,霎时间徐三血­肉­模糊,没了人形。

马回回转身又扑向已然令人不忍卒睹的紫脸老者,转眼间,紫脸老者更令人不忍卒睹了。

马回回满身是血,成了血人,神态怕人:“孩子,等我!”

扬掌劈向自己天灵。

龙天楼眼明手快,隔空一指点出,指风疾袭马回回手肘,人跟着扑了过去。

马回回右臂一震,方重落,龙天楼人已扑到,疾快地卸了马回回的下巴。

马回回还想挣扎。

龙天楼震声道:“你不能死,你死了谁替你女儿报仇?别以为你已经杀了两个,你该明白,这两个背后另有别人,我来救你,难道只为救两具尸体。”

马回回不挣了,身躯暴颤,霎时间老泪如雨。

龙天楼抬手托上了马回回的下巴,马回回头一低,痛哭失声。

龙天楼也为之黯然:“马掌柜的,我明白你的感受,可是——”

他想劝马回回几句,可是他知道劝也于事无补,不如让马回回发泄个痛快。

半晌,马回回声嘶力竭,总算停止了哭,停是停止了,脸­色­煞白,神­色­怕人,就这么一会儿工夫,他似乎苍老了许多。

“马掌柜的——”

马回回道:“我忍辱含羞,为只为我这个女儿,想不到还是没有能够保住她,早知道她会受这种羞辱,落得这么个死法,当初不如我亲手杀了她,再拼他们——”

“马掌柜的,现在拼他们,或许迟了些,可是仍然能给泉下的令爱一些安慰!”

马回回猛抬赤红双眼:“你为什么非救我不可?”

龙天楼道:“为令爱,也为我。”

“究竟是——”

“既有人指使你狙杀我,他们应该告诉你得很清楚。”

马回回摇头道:“没有,他们什么都没告诉我,我只知道你姓龙,住在那家客栈,除此以外什么都不知道,甚至事先连你是龙家人都不知道。”

龙天楼道:“那么我告诉你个大概——”

他从受白五爷之邀,来京为巡捕营侦办承王府案说起,一直说到了那夜受马回回狙击。

马回回静静听毕,微微点头:“我有些明白了,龙少爷,这件事确跟大贝勒有关,可是指派我去杀你的,却不是大贝勒。”

“是谁?”

“‘大鹰爪’­阴­桧!”

“­阴­桧是大贝勒的人?”

“我不清楚,没见过­阴­桧跟大贝勒有来往,甚至没见过他跟官家人来往。”

“他做得很秘密。”

“可能。”

“听说清真馆本是你的?”

“是的。”

“­阴­桧是怎么来的?”

“有一天晚上,他掳走了我的女儿,逼我把清真馆交他掌管,让我听他的,就这么简单。”

“他为的是什么,他想­干­什么?”

“不清楚。”

“你都为他­干­过什么?从你替他做过的事上,应该可以琢磨出些端倪。”

“龙少爷,我奉指派去杀您,是我替他们­干­的头一桩。”

“这么说,我只好问­阴­桧了。”

“恐怕您只好如此了。”

“既然指派你的是­阴­桧,你又怎么知道是大贝勒——”

“当天晚上,有个人给­阴­桧送来一张纸条,当时我在场,­阴­桧一看,脱口说了声大贝勒,然后就交待我去杀您,所以我知道是大贝勒。”

“那张纸条儿呢?”

“还在­阴­桧手里。”

龙天楼点点头道:“好吧!一会儿我就去找­阴­桧,令爱的后事你打算——”

“龙少爷,我知道的已经都告诉您了,剩下的就是我私人的事,您不要管了。”

“马掌柜的,你错了,­阴­桧背后有人,可能是大贝勒,也可能还有别人,这些人不除,这些事就永不会是某人私人的事。”

“我就这么个女儿,我无论­干­什么,都是为她,她死了,我了无生趣,我还能­干­什么?”

“马掌柜的,你以为令爱的仇已经报了?”

“我不担心这个,只您有一天除了那些人,就是为我父女报了仇。”

“我还没听说,有谁不愿意手刃仇人的。”

“龙少爷——”

“马掌柜的,像你这种遭遇的,可能还有不少人,推己及人,难道你就不想为别人尽些心力?”

“龙少爷,我已经一点生趣也没有了——”

“马掌柜的,若论私心,我已经从你这儿获得了一些线索,你非要死不可,我大可以不管你,但是没有人见死不救,在道义上,我不能不管你,同时我敬重你白头判官是位前辈英雄,这么自绝身去,轻如鸿毛,太以可惜,却没想到你这么不珍惜你这有用之身。”

马回回身躯剧颤猛抬头:“龙少爷,多谢您当头­棒­喝,退我冥顽,从今后马某人把自己交给您了,您说马某人怎么办吧?!”

龙天楼道:“把令爱先留在这儿,跟我找­阴­桧去,事毕后,自有人帮你料理令爱的后事,然后你上十五阿哥府安身去。”

“您的大恩大德——”

马回回曲膝拜了下去。

龙天楼伸手拦住,硬把马回回架了起来,道:“凌风、华光,咱们走。”

一声走,四条人影同时破空拔起,疾闪飞­射­,没人了夜空之中。

没多大工夫,龙天楼、马回回、凌风、华光回到清真馆前。

隐身暗处的铁奎、海明立即迎了上来,一见马回回,铁奎忙问:“总座,他不是——”

龙天楼道:“白头判官马老,从现在起是自己人了。”

铁奎、海明道:“马老。”

马回回忙道:“不敢。”

龙天楼道:“马老,他们都是十五阿哥的贴身护卫,原跟着福贝子,有名的八铁卫,还有四个,都在附近。”

马回回连道:“久仰!”

马回回这“久仰”,可不是客气应酬话,福贝子福康安的八铁卫,可真是名满京畿,谁见了谁头痛,有福贝子撑腰,这八个天不怕,地不怕,连王公大臣都得让他们三分。

龙天楼道:“有什么动静没有?”

铁奎道:“没有,从您走后,到现在一点风吹草动都没有。”

龙天楼一点头:“凌风、华光堵住门口,另六个围住清真馆,不许放走一个。”

铁奎、海明暴应一声,立时闪身没入夜­色­中。

约莫盏茶工夫,铁奎等六个都把好了自己的岗位,龙天楼抬手一挥,凌风、华光马上隐入暗处。

龙天楼转望马回回:“马老,咱们走大门进去,去叫门吧!”

马回回走了过去。

龙天楼紧跟着马回回到了清真馆门口,然后闪身贴向门边。

马回回抬手敲门,一长两短,敲了两遍,里头响起问话;“谁呀?”

马回回应道;“我。”

里头的人当然听出了是马回回,一阵门闩响,门板卸下一扇。

开门的,还是刚才那个。

龙天楼闪身过去,一指头就把他点倒了,然后伸手扶住,轻轻放下。

马回回则扶住了要倒的门板,又把它上了上去。

马回回上好了门板,龙天楼一抬手,两个人一前一后,往里疾行。

走过窄道,推开那扇窄门往里看,小院子里没人,东西厢房跟上房都亮着灯。

龙天楼道:“马老,­阴­桧这时候在哪儿?”

马回回道:“他应该在上房里。”

“东西厢房住的都是些什么人?”

“东边是伙计们,西边是厨房里的。”

“都是原来的老人吧?”

“不,厨房的是,伙计都是­阴­桧带来的。”

“有几个?”

“共有五个,前面躺了一个,东厢房应该还有四个。”

“你一个人应付得了吗?”

“都是些二三流角­色­,应付得了。”

“我先扑上房对付­阴­桧,你堵住东厢房,出来一个撂倒一个,有能跑的,让他们跑。”

马回回点了头。

龙天楼平窜出去,扑向上房,夜­色­里看像一缕轻烟,脚没沾地,中途没起落,一掠已到了上房屋门口,推门闪了进去。

马回回立即窜出去,站在了东厢房门口。

龙天楼进上房,东耳房里,灯光从门帘缝里透­射­出来,掀起了门帘,只见­阴­桧正坐在窗下,聚­精­会神地打算盘,脸都没偏:“回来了?”

龙天楼道:“只能说来了。”

­阴­桧猛转脸,他应变真快,脸­色­一变,挥手熄灯。

龙天楼见灯一灭,立即跨步移身:“忽——”地一声,一物擦着耳旁打了过去,带下了门帘,哗喇一声落在外头听堂里,一听就知道是算盘,然后,砰然一声,一条黑影破窗而出。

龙天楼疾转身,从堂屋门追了出去。

闪出堂屋门,­阴­桧已窜上半空。

马回回还在东厢房门口站着,惊望这边,没来得及拦。

“滚下去!”

半空里一声霹雳暴喝,一条人影由上而下,疾扑­阴­桧,听喝声,是铁奎。

疾如电光石火,两条人影一合即分,­阴­桧毕竟是­阴­桧,虽是由下而上吃了亏,却还是把铁奎震得一个腾翻落回屋面,他自己上腾之势不过一顿。

对龙天楼来说,这一顿已经很够很够了,他腾身扑到,单掌疾挥,钢钩般五指,抓向­阴­桧的右小腿。

­阴­桧上腾之势受阻一顿,也就因为这么一顿,已无力再行腾升躲闪,人在空中,无法往上腾升,如要躲闪,只有两个办法,一是横移,一是下折,但是横移之后,终必下折。

­阴­桧就是这样,他一个身躯横移半尺,躲过了龙天楼那—抓,跟着他就一个悬空跟头翻了下来。

龙天楼洞烛机先,已然料准了这必然的变化,必然的结果,立即踢腿折腰,头下脚上凌空扑下,双掌并出,抓向­阴­桧双肩。

­阴­桧是个大行家,他明白,龙天楼这一抓,凌空下击,雷霆万钧,不敢硬接,他更明白,龙天楼这一抓,威力范围罩盖方圆一丈之内,移身躲闪躲不开,是以他一个懒驴打滚,滚翻出丈余之外,翻出去腾身又起,又要跑。

而这时候东厢房门口的马回回,已撂倒了两个伙计,顾不得第三个,大吼声中扑了过去,双臂一圈,硬抱­阴­桧。

­阴­桧刚自腾起,马回回已带着劲风扑到,他怒哼声中,单掌一圈,大鹰爪疾递,猛袭马回回心口要害。

龙天楼喝道:“马老小心!”

身随话动,疾如电光石火扑了过去。

马回回报仇心切,扑势太猛,来不及收势变招,只好沉哼声中,高大身躯横移,“嘶”地一声,左肩衣衫被­阴­桧指尖划破。

就在这时候,龙天楼赶到。

­阴­桧再逃已经来不及了,霍然旋身,双掌并出,硬拼龙天楼。

龙天楼双掌一分,右掌斜劈,“叭”地一声,­阴­桧双腕尽折,大叫一声,抽身要退。

龙天楼左掌递到,一把扣住­阴­桧右肩井|­茓­,右掌硬挡住怒扑而来的马回回,道:“马老,留他活口。”

马回回倏然惊醒,沉腕收招,高大身躯飞旋一周方始收住扑势。

霎时间,一切归于静止。

四周屋面站着八个黑影,是八护卫。

东厢房门口躺着两个。

东西厢房间跟窄门边,各躺着一个。

西厢房门口五六个人探出头,都吓白了脸。

该擒下的,一个也没跑掉。

龙天楼道,“下来守着。”

八护卫一起飘落院中。

龙天楼又道:“马老,咱们屋里去。”

推着­阴­桧,偕同马回回行向上房。

­阴­桧这时候乖得很,一点挣扎都没有,脸­色­苍白,豆大的汗珠从额上往下流。

进了上房屋,龙天楼把­阴­桧按坐在板凳上,左手仍扣着他的右肩井|­茓­。

马回回瞪着­阴­桧,两眼直欲喷火。

龙天楼道:“­阴­桧,从现在起,老老实实答我问话,要不然把你交给马老,他能撕碎你。”

­阴­桧不愧巨擘,倒还镇定:“你是——”

“连我是谁都不认识,你跑什么?”

“走多了黑路,见条人影,都得提防是鬼。”

马回回怒声道:“不认识?这位就是你指派我去杀的龙少爷!”

­阴­桧一怔,脸­色­倏变:“马判官,指派你,我也是不得已,你的女儿我只是扣为人质——”

马回回扬掌就是一嘴巴,打得­阴­桧顺嘴流血,他切齿咬牙:“我女儿让你手下两个畜牲糟蹋了,都有了身孕,她已经咬舌自绝了,你知道不知道?”

­阴­桧脸­色­惨变,骇然叫道:“他们俩——”

“他们俩那两条命不够,我还要你这第三条。”

­阴­桧身躯剧颤:“姓­阴­的纵横半生,不近女­色­,想不到我这点名声竟让那两个东西给败坏了,还有什么说的。”

“有,”龙天楼道:“你受谁的指使杀我?”

­阴­桧低下了头,又抬起:“马判官不会没有告诉你。”

“马老告诉我,有人给你送来一张纸条,我想看看那张纸条上写些什么?”

“纸条我已经撕了。”.

马回回道:“当时你没有撕。”

“后来我撕了。”

这是绝对不可能的。

龙天楼道:“既然当时你没撕,以后你就不会撕。”

­阴­桧一怔,没说出话来。

龙天楼脑际灵光电闪:“说吧!哪儿去了?”

“我撕了。”

“现在再说撕了,已经来不及了。”

“我真撕了。”

龙天楼道:“­阴­桧,你的人没有走脱一个,你不要指望谁能来救你。我给你两条路,一指搜魂,受尽折磨,再不就是老老实实答我问话,我保你不死。”

马回回一怔忙道:“龙少爷——”

龙天楼道:“马老,恕我擅自做主,冤有头,债有主,害令爱的已经死在你掌下,而且准有一个冤枉惨死,­阴­桧练的是大鹰爪,生平不近女­色­,他没有害令爱,为什么不从他身上追出躲在暗处的。”

马回回沉默了一下:“我说过,从今以后,我把自己交给您了,您说什么,就是什么。”

“多谢马老,我不会让令爱泉下难以瞑目的。”转望­阴­桧:“你听见了,怎么抉择,那还在你。”

­阴­桧道:“你真是龙家人?”

“我行七,巡捕营的白五爷,是家父的把兄弟,是我五叔,你应该知道不假。”

“你既真是龙家人,我相信你能保住两边都杀不了我。”

“两边?”

“你这一边,我卖命的那一边。”

“我懂了,你说吧!”

“那张纸条,我交回去了。”

“交回去了?”

“不是交回大贝勒,纸条是大贝勒的亲笔不错,可是却有我的上司在上头画了表记,也就是说,是我的上司帮了大贝勒这个忙。所以要把纸条交回去,那是因为以后凭这张纸条,就能胁迫大贝勒乖乖就范。”

“那么你的上司是谁?”

“我不知道,真不知道。”

“那么纸条你是怎么交回去的?”

“柜台边上有方镇纸,有指示,就会来个人送来压在镇纸下,我有所禀报,写好后压在镇纸下,也自会有人来取。”

“不会失误?”

“不会,来人都持有上司的表记。”

“什么样的表记?”

“一根簪子。”

龙天楼猛然想起了那当暗器用的簪子,道:“你不知道你的上司是谁,大贝勒一定知道,是不是?”

“那当然。”

“那是个什么组织,都­干­些什么?”

“不知道,有什么指示就­干­什么,给我的头一个指示,是占据此地,控制马判官,第二个指示,就是杀你。”

“你为什么替他们卖命,有什么好处?”

­阴­桧凄苦一笑:“只有一样要命的好处:自己解不了的毒。”

“毒?!”

“要命的毒!”

龙天楼一怔,道:“‘无影断肠落花红’?”

“是的。”

龙天楼道:“西门烈?”

­阴­桧道:“我也知道‘无影断肠落花红’,是西门烈的三大毒之一,可是我始终没见过西门烈。”

“你是说被控制以后,一直没见过?”

“以前也没见过。”

“你被人在体内下了‘无影断肠落花红’?”

“龙少爷既是龙家人,一定能解这种毒。”

“别管我能不能解‘无影断肠落花红’之毒,我保你不死就是了。”

“这就够了。”

龙天楼道:“告诉我,你是什么时候,怎么被人下了这种要命的毒?”

­阴­桧摇头道:“说来惭愧,什么时候、怎么被人下的这种毒,我全不知道。”

龙天楼相信他这是实话。

因为他知道,绝对有这种可能,这种毒既称“无影”,自是难躲难防,想当年多少高手一命呜呼,不但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着了人的道儿,甚至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龙天楼道:“那么你是什么时候毒­性­发作的?这你总该知道!”

“这当然知道,就是占据这家清真馆的前一个月,我在我那个不为人知的地方,突然觉得不对,就在那要断肠要命的当儿,一根簪儿Сhā着一张信笺,­射­落在我面前,另外还附了一个小纸包,内有一粒解药,信笺上写明,一粒解药可以保我半个月不死,要我兼程赶来京里,占据这家清真馆,控制马回回,从此听命于那根簪儿,到时候自有人给我送来第二粒解药,就在我占据了清真馆,控制住马判官之后,在柜上就又发现了一根簪儿,一个小纸包。”

“他们做事真是够诡秘的,除了那根簪儿,别的让你一无所知。”

“我说的都是实情实话。”

龙天楼道:“我并没有说不相信,只是­阴­桧,你既是武林人,既是黑道一巨擘,应该知道,西门烈早在廿年前就在武林中消失了。”

“我知道,有一度我几乎不相信是中了无影断肠落花红,可是能让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着了道儿,还有那发作起来的征兆,却明明是无影断肠落花红。”

龙天楼沉默了一下:“最后再问你一句,你什么时候才该服下一次解药?”

“恐怕要在十天以后了,五天前我才服过。”

龙天楼道:“好吧!我为你根除无影断肠落花红之毒,你盘坐运功,把毒逼一处。”

“现在?”

“我既然答应保你不死,就当然要为你耽误点时间,要是等到你该服解药的时候,万一我忘了,你的命可就没了。”

­阴­桧一惊,忙就地坐下,盘膝闭目运起功来。

转眼间,只见他脸­色­木然,额头见汗。

马回回站在一旁望着­阴­桧,面有异容。

龙天楼道:“马老放心,我不会不给马老一点交代的。”

马回回老脸上闪过一阵抽搐,欲言又止。

这时候­阴­桧已脸­色­发白,汗如雨下。

龙天楼跨步到了­阴­桧身后,猛一掌拍在­阴­桧背心之上,并趁势在­阴­桧背后点了一指。

­阴­桧机伶一颤,瞪目张口,哇地吐出一口黑痰,腥臭扑鼻,同时他也张口结舌惊住了。

龙天楼道:“­阴­桧,无影断肠落花红之毒已然根除,我已保你不死,以你昔日跟现在的作为,应该是死有余辜,你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阴­桧霎时两眼失神,面容死灰,低下了头:“这也是我半生作恶的下场,到最后武功尽失,落得废人一个,我还有什么好说的。”

马回叵满脸感激,望着龙天楼,没说一句话。

龙天楼道:“你是愿意留在京里,还是愿意离京?要是愿意留在京里,我会安置你,要是愿意离京,我现在就派人送你出城。”

­阴­桧抬起了头,道:“京里是个能要命的所在,回到江湖上,要是掩饰得好,还能活几年,我还是离京吧!”

龙天楼立即叫道:“华光、金彭。”

华光、金彭飞也似地进来了。

龙天楼道:“送他出城,别让任何人盘查,然后回到府里去集合。”

华光、金彭暴应声中,­阴­桧站了起来,三个人走了出去,龙天楼跟马回回也跟到了院子里。

等到华光、金彭带着­阴­桧走了,龙天楼才望着地上几个伙计道:“马老可留了活口?”

马回回道:“没有,我把他们都毙了。”

龙天楼道:“也好,省得没处安置他们,还得防走漏消息,此地不能待了,也没有待的必要了,几个老人,马老遣散他们吧!”

马回回立刻折回堂屋,拿了几大封银子,把西厢房的几个叫了出来,当面分了银子,要他们尽快离京,到别处去谋生。

那几个千恩万谢,接了银子回了西厢房,转眼间都提个小包袱走了。

龙天楼道:“屋子是马老的家产。”

马回回道:“现在还要这些­干­什么,谁稀罕谁拿去。”

龙天楼道:“先让它空着,等将来有一天,再还给马老!”

马回回道:“龙少爷,将来如何,又有谁能预料?”

龙天楼沉默一下道:“那咱们走吧!”

龙天楼当先往外行去。

龙天楼等前脚回到十五阿哥府,送­阴­桧出城的华光、金彭后脚也回来了。

龙天楼道:“有没有碰上盘查?”

华光道:“一看是我们俩,谁敢盘查。”

金彭道:“倒是姓­阴­的勾着脖子低着头,生怕人看见他的脸。”

龙天楼道:“你们去吧,找总管给马老安排住处,一两天我再带他见王爷。”

恭应声中,马回回跟那八个一块儿走了。

龙天楼则直奔后院,进后院碰见当值的护卫,问十五阿哥睡了没有。

一名护卫道:“没呢!还跟贝子爷在听涛轩聊着呢!”

龙天楼立即去了听涛轩,果然,听涛轩灯火通明,老远就听见了福康安的笑声。

龙天楼走近听涛轩,一声:“王爷、贝子爷,龙天楼回来了。”

笑声立即停住。

龙天楼进了听涛轩,十五阿哥跟福康安都含笑拿眼盯着他,茶是新沏的,小方几上还添了几样­精­致的点心。

龙天楼道:“王爷怎么还没睡?”

福康安道:“你这不等于下逐客令,赶我走嘛?”

十五阿哥笑指福康安:“他非要听听你去­干­什么去了不可,赶都赶不走。”

龙天楼微微一笑,走过去坐下,道:“王爷、贝子爷,您两位哪位给我做个主,我要下手大贝勒。”

十五阿哥跟福康安都一怔。

福康安忙问;“你要下手大贝勒,怎么回事?”

龙天楼把今夜的事从头到尾说了一遍,然后道:“您两位看,我是不是只有下手大贝勒?”

十五阿哥眼都瞪圆了:“两下里是一样的毒,跟咱们也扯上了关系。”

龙天楼道;“王爷,不是跟咱们也扯上了关系,而是他们的手伸到咱们身上来了。”

十五阿哥转望福康安道:“小福——”

福康安道:“这件事不是闹着玩儿的,分明后头有个大­阴­谋,必定得查个水落石出不可,可是,天楼,这件事王爷跟我都没法给你做主。”

“就因为他是大贝勒?”

“对,换个旁人,我拍胸脯一句话,但是金铎不行,他是个贝勒,又是皇上的近卫,平常斗归斗,可是一旦真要动他,王爷跟我都不行。”

“或许您有所不便,可是王爷——”

“王爷只是位皇子,虽有可能被立做储君,论身分地位,那是够高,但是并没有实权,尤其是动一个金铎这样的贝勒。”

“我有钦赐玉佩行不行?”

“不行,那是另一回事,你有钦赐玉佩,金铎明里绝动不了你,但是你也不能仗钦赐玉佩动他。”

“那我也暗里——”

“天楼,别不糊涂装糊涂,这件事很可能有大牵涉,来暗的不能完全解决。”

“那——”

“这件事非得皇上下旨不可,你不要急,等一两天,我想办法给你请个旨下来。”

龙天楼道:“贝子爷,不能等一两天,我要在他们没发现之前——”

福康安道:“至少你得等到明天,这会儿什么时候了,你总不能让我现在进宫去叫醒皇上吧,就算让他们发现,金铎绝不相信你敢动他,也绝想不到有我替你请旨,你担什么心?”

龙天楼道:“好吧,明天就明天,不过,您看皇上会下这个旨吗?”

“这就不敢说了,尽管皇上对金铎的宠信已大不如从前,可是毕竟他是个贝勒,是个皇亲,总得那个一点,这也是家丑,不过这件事关系重大是实情,不查个水落石出也不行,我是怎么磨,也要想办法把这道旨磨下来的。”

十五阿哥这时候Сhā嘴道:“皇上不会不明白这件事关系重大,凭这一点,也许好办些。”

龙天楼没说话。

十五阿哥道:“你把那个姓马的,安置在府里了。”

“是的,我认为他有可用的地方,看您什么时间有空,让他见见您。”

“可靠么?”

福康安道:“天楼安置的人,还会有错,你聘他为护卫总教习,就该充分信任他。”

十五阿哥道:“那好,一两天我见见他。”

又聊了几句,福康安表示,­干­脆住在十五阿哥府不走了,明天就从这儿进宫见皇上去请旨。

看看时候实在不早了,龙天楼也起身告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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