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我走出那个保安室的大门口,我的头脑里即反现出一个个零星的片断:也是这个同样的冷天,那天天气阴冷,风刮得脸象刀子割似的,我坐计程车回家,-因为那天我的车坏了,白天上午我把车送到一家汽修店请人修理,晚上我坐的计程车突然地停了下来,司机叫我马上下来,我问他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说,我坐的那边车轮漏汽,估计刚才辗到前面一堆碎玻璃片上了,我付计程费,他说交班车时忘了备用零钱,我拎起自己的包,不想跟他作过多的纠缠,我说“算啦,你收着吧,下次找给我”,还有下次吗?只想尽快出了这条街,奔向我住的小区,前面就是盘据的立交桥了。
不料,天一下起雨来,我的毛料皮革衣被雨淋湿了,那双高跟鞋实在不合脚,白天走了一天的路,脚趾上打了几个水泡,暗叹自己倒霉。让我感动的是,那个司机竟然回过头来,叫住我,“小姐,这个给你,拿着吧”,他伸过来一把绿色环保伞,伞不大,但正好遮雨,不免有些兴叹:还是有好人!
“怎么还你呀?”我接过伞,站在当地问他。
“还没找你零钱呢,当是找的钱”他这人也真古怪,我毫不客气,轻声笑了笑,撒腿就跑。
“路上小心呀,小姐,别一不留神,扎到桥底下了”他在后面用讥刺的语气,向我放声大喊,一个比我还蠢的小伙子,站在雨中,我没注意到他的长相,可他的声音非常之特别,“蠢蛋,只有傻瓜才会摔跤”我在心里默念,我觉得这世上的男人没几个好东西,但是唯独对那种特别会打趣的,我倒会多看上他二眼。
正在想着这些时,不知不觉间,我已经走过了这座桥,桥上没有车跑动,我在默默的走,偶尔回首看有没有坏人,害怕在黑暗中突然窜出个黑影,但我已经做好了严防“色狼”的准备,假若真有坏人,我便脱下我的鞋,死劲猛咂那人的头,然后作箭一般逃窜、飞奔。
在这样寂冷的夜里,连“色狼”都在家睡觉,哪有功夫出来“色”你,我这样自我安慰,想着这一切,象没那么害怕了。
拐了个弯道,我看到了我们小区的灯是亮的,那幢房照下来温暖的光让我安心了不少,虽然我看上去象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女人,在这样四境无人的夜里,还是有所防范,心里多少有些胆怯。
街道上很亮,就在小区的附近,我恍惚看到一团东西,象蜷缩的人影,当我靠近时,它微微动了,这是什么呀,有这么大的动物吗?我第一个想到了熊之类的动物,但我已经到了小区的大门口附近,离得不远,我放大了胆,把腰躬了下去,“你,是人?还是?”黑暗中,我看到一双明亮亮的眼睛,正直直的望着我,哀怜的目光,我仔细去辨别,是一个女孩,而且长得不丑,脸的轮廓可以看出,她把头朝向我,那一瞬,我被她的容貌触动了,很端秀的一张脸庞,她显然饥饿了。
我从我的包里拿出一块面包,闻起来好香,甜腻,她害怕,不敢接,我把它送到她手边,“吃吧,饿坏了吗?”不知道哪里来的怜惘心,连自己也觉得惊讶,不就是一个街头流浪的女孩嘛,每天在公司门口都有很多很多,这个流动人口众多的城市,是个接纳流浪人口的地方。可是我象看到了什么,她的眼神,充满了哀伤、惹人怜爱,那样忧郁地看着我,一眨不眨。
后来小如跟我说,我看到你的那一刻,象看到了我命中的救世主,你那一时降临在我面前,在雨中伸给我那个面包,我知道我被救了。
我将面包放在她手上,她没有动,我小心翼翼的挪开,她缩了缩身体、垂下了眼睑,我知道她是个正常女孩,如果是神智不清,绝对做不出这个表情,通过我一向对事物的敏锐观察,我猜她不象一个真正的乞讨者。可是,她把头垂了下去,没有说话,身体稍挪了挪,我看到她布条、碎片的衣服,心想,怎么衣服都成了一根根碎布,女孩子在这样的冷天,不冻死才怪。一滴雨掉到我脖子上,是从头顶上落下来的,树叶发出吱嚓声,感觉时间很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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