莎菲的话令高倩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她灵敏的思维很快就摸清了莎菲的思考逻辑。

她跟莎菲几乎是同一时间辞去工作的……她是自己头脑清楚地选择了跳槽，可是莎菲真的是如此么？看她这样有包袱的女子，绝对不是缩在这么一家小公司中做做兼职员工就会心满意足的。

一瞬间，高倩恍然大悟。

她直恨自己太迟钝，没有注意到莎菲言语神情之间的隐含语言——莎菲素来是个要面子的人，就算是失业了，也一定不会主动承认的。这一次这么突然地转了工，又没有跟大家发一个通知，直到在阿姆斯特丹见面了才告知变故，肯定不是一次寻常的跳槽。

屋子里一阵令高倩脸红耳赤的沉默。

她好容易才寻回了自己的声音，已经是轻如耳语：“……嗯，莎菲，谢谢你。”

既然莎菲已经默认了自己是跟她一样，早已成为金融海啸当中的沉默者，所以才对自己这样推心置腹地说出事实，那么自己便不应该戳破这一层误会，令莎菲的颜面受损。

这句简短的话看似平静，其实高倩的心里犹如海啸一般翻滚不定。

以前失业的人们都是公司里面无关紧要的人员，高倩从来没有觉得跟自己有什么关系，外面无论怎样风雨漫天，她依旧觉得自己留在玻璃房间内非常安全。

这是第一次，高倩感觉到了这个可怕的恶魔在朝自己逼近——它已经开始对她身边的人们，伸出了魔掌。

她们两个人离开那个小小的空间，寻了路边一家隐蔽的小酒吧，坐下来便一直聊到深夜。莎菲话匣子大开，谈了很多从美国回来之后的事情，例如她的博士读得怎样不顺利以致被教授请出研究室，例如她怎样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终于找到自己的第一份设计师的工作，例如……她即使已经非常勤奋，还是被人以莫须有的借口请出了那家公司的大门。

“其实那个时候，满载着梦想，觉得无论什么事都有可能的你，给了我很大的启发……”莎菲在旁边轻轻地说，“之后，我才会下定决心，转而去学习我所喜欢的设计。虽然眼下是到处是风雨飘摇，但我相信雨后总会有彩虹，只要不停地寻找，总能找到自己真正想要的东西。”

已经喝得微醉的莎菲，连声音都带着低低的沙哑，妩媚的眼神透出一个西方美女特有的神韵，令附近桌子的男人们频频投来热辣的目光，但高倩听了她讲的故事，却有种心上被压了块大石头般的感觉，沉甸甸的令她几乎无法呼吸。

那一夜，阿姆斯特丹的雨下得非常大，整一个水城都浸没在一种浓稠的水雾之中。

朦胧之中，高倩觉得自己似乎被这一场大雨，突然拖入了冰凉的水底。长长的水草纠缠着她的手脚，她呼吸困难，痛苦地挣扎着，却只能望着水面离自己越来越远……

一睁眼，耳旁却是刷刷的擦玻璃的声音，外面阳光万里。一个刷洗外墙的清洁工，正透过莎菲公寓的玻璃，朝傻傻地爬起身来的高倩微笑地招手表示早安，让她傻傻地愣了好一会儿。

————————————————星夜晨曦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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