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书包网

收藏备用网址www.dier22.com不迷路
繁体版 简体版
第二书包网 > 空降热搜 > 第100章

第100章

以总下意识避开。

但仔细想想,他和陆以尧一起拍戏,微博到现在还有互动,如果撇清关系才是奇怪的。

不过问题众多,忽略掉一些也没人在意。

见时间差不多,冉霖奉上预订节目:“还有十分钟,我给你们唱首歌吧。”

话音刚落,刘弯弯已经拿着手机凑过来,开了伴奏。

冉霖唱的就是他的出道歌曲。

阳光下少年,梦想可曾实现,冰冷的世界,有没有把你改变?

第一次唱这首歌的时候,他总觉得歌词有点悲观。

然而慢慢地,他才明白,重要的不是梦想有没有实现,而是你还是不是原来那个自己。

这首歌其实唱的是——幸好,你还是。

……

粉丝见面会的阵势比冉霖预想中要大很多,还好有主持人带着走流程,他几乎是晕晕乎乎跟完全场,也多亏中间被选中上台互动的粉丝,比他还激动紧张,于是两个紧张鬼碰一起,倒也其乐融融。

及至深夜回到公寓,他耳边好像还能听见粉丝叫他的名字。

【收工了吗?】——微信里,是陆以尧一小时前发的信息。

冉霖才看见,衣服顾不得换,就回——【结束了,刚回来,你呢?】

陆以尧显然还没睡,因为视频立刻发了过来。

冉霖连忙接听,屏幕上很快出现陆以尧的帅脸。

冉霖怎么看怎么喜欢,并深感发明“舔屏”一词的人是个天才。

“还没卸妆?”陆以尧没注意冉霖痴迷的眼神,倒注意冉霖的脸了。

冉霖疲惫地打个哈欠:“才回来,就看见你信息了。”

陆以尧有点心疼:“那你就休息啊,回什么信息。”

“等休息完,明天又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联系上,”冉霖一脸哀怨,“我当然要抓紧时间。”

陆以尧心情酸酸甜甜的:“怎么感觉我们谈个恋爱争分夺秒的。”

“不,”冉霖想了想,“应该说像网恋。”

陆以尧闻言踏实下来:“没事,网恋也能修成正果,霍云滔和他老婆就这样。”

冉霖:“……”

“老婆”两个字让冉霖心里过了一下电,电流很小,不致命,就麻麻酥酥的,窜了过去。

陆以尧仔细盯着冉霖的眼睛,忽然好像懂了点,又轻声呢喃一遍:“老婆?”

电流变成了高压电,冉霖只听到一声“轰”,然后,大脑就一片空白了。

陆以尧被屏幕上那个呆愣的冉霖勾得心花怒放,索­性­一口气喊了十几声。

冉霖终于被生生唤回了魂。

“凭什么我是老婆。”说完话,冉霖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有多哑。

“都行啊,看你喜欢。”陆以尧凑近屏幕,让自己的脸彻底填满沟通的世界,微微一笑。

“你还真是不挑……”冉霖扶额,挡住眼睛,免得被对面看出自己甜蜜的羞耻。

调戏够了,陆以尧才想起来还有正事:“对了,后天的庆功会,霍云滔和林盼兮也会过来,如果你时间方便,庆功会之后我们聚一下。”

《落花一剑》收视爆红,庆功会势在必行,一个是二度宣传,一个是给后面的大结局助力,要的就是一个气势。

这也是整个六月里他和陆以尧唯一能光明正大有交集的机会。

冉霖知道林盼兮就是霍云滔那个已经订了婚的女朋友。

据陆以尧讲,这次霍云滔回来就是奔着结婚的,但临到关头,女方又犹豫了,可能是异地太久,总觉得还要相处看看,于是先定了婚,正式的婚礼还要再议。

四个人的聚会,还有女伴,即便被拍到,也不会有什么问题,而且还是庆功宴之后,怎么看都是正常社交。所以陆以尧一提,冉霖就马上说:“方便,我时间特别方便。”

陆以尧莞尔:“那就这么说定了。”

冉霖用力点头,然后说:“你往上一点。”

陆以尧没懂:“什么?”

冉霖说:“你的头稍微往上抬一点。”

陆以尧不明所以,还是听话照做。

“好,”冉霖满意现在这个角度,“别动。”

陆以尧一动不敢动,然后眼睁睁看着冉霖的嘴巴贴到了屏幕上。

亲完,冉霖后退,一脸舒爽:“这回没挂断吧。”

明明非常幼稚的事情,可陆以尧鬼使神差就点了头,死心塌地称赞:“嗯,你最厉害了。”

……

转眼到了庆功会当天。

王希比原定的早了两个小时抵达冉霖公寓,而且没在楼下等,直接上来敲门了。

接到电话的时候冉霖就很奇怪,所以一打开门便问:“希姐,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

王希没顾上脱鞋,也没说话,就那么站在玄关看他,眼里带着隐约的兴奋。

冉霖被看得有点脊背发凉,咽了下口水,忍不住又问:“希姐,到底什么事啊……”

终于气氛酝酿够了,王希才从包里掏出打印好的合同,公布答案:“《薄荷绿》,拿下了。”

“真的?太好了。”冉霖说着从给她手里接过合同,动作自然。

但就是太自然了,王希总觉得哪里不对:“你怎么一点不兴奋?”

冉霖有点心虚,总不能说我早就得到内线了吧。

脑袋飞转,唯有“自信”一条路。

“那天试戏我就感觉发挥得挺好,”冉霖煞有介事点一下头,“嗯,我有底。”

王希没好气看他:“别说你胖你就喘,这次真的就是你运气好。”

这个冉霖相信。就像他和陆以尧说的,试戏的时候他真没抱太大希望,虽然丁铠那边是说公平竞争,可有过这么一出之后,很难想象对方还愿意给他公平竞争的机会,原本以为就是走走过场。

王希今天有点兴奋的原因,也是这个。

帮艺人拿下重要角­色­这种事不至于让她这样,但是拒了资方条件,还能拿到角­色­这件事,别说她经手的艺人没有,就是在娱乐圈里,也很少见,这种成功带来的喜悦,是很特殊的感受。

“丁铠那边我联系过了,表达了感谢,而且很难得接电话的不是助理,是他本人,”王希道,“你猜他怎么说?”

冉霖真想不出来,只能好奇地看着经纪人,等待解惑。

王希也不卖关子了,直接摊手:“他说都是导演决定的,不用感谢他,他还有事情要忙,如果没其他事,让我也忙去吧。”

冉霖脑补了几种丁铠说这话时候的语气和神态,发现没一款可爱的,半认真半玩笑地问:“希姐,你当时是不是很想过去揍他。”

王希非常认真地考虑了一下,最后伸出手指点点冉霖手上的合同,指肚在A4纸上戳出摩擦声响——

“《薄荷绿》救了他。”

……

去庆功会的路上,冉霖偷偷给陆以尧发信息——【合同收到了。】

不用说得太明确,他相信陆以尧懂。

但那头一直没回。

直到庆功会现场后台,冉霖才看见和导演还有编剧相谈甚欢的陆以尧。

只见他坐在沙发里,一身黑­色­西装,­精­英范十足,刘海拢起往后,露出漂亮的额头,发型打理得整洁而成熟,衬得五官更有味道,尤其是眼神,谈笑风生间,满满的从容和自信,不再像人气小生,倒有点巨星的味道。

当然,冉霖觉得也可能是带了粉红心形滤镜。

毕竟这阵子,他很少见到陆以尧的这一面——够职业,够气度,够潇洒。

“冉霖。”宋芒先看见了他,立刻起身招呼,“快过来,我们正聊你呢。”

陆以尧和陈其正一起看过来,冉霖略一思索,礼貌开口:“陈导,陆哥。”

陈其正点点头,没觉出什么不妥。

陆以尧差点憋出内伤,幸亏及时捕捉到了冉霖眼里的警告——那警告藏得太深了,也只有他,才能透过现象看本质。

可看着冉霖坐下来,陆以尧又后知后觉地把那个称呼品出了味道。

陆哥……

如果不是在公共场合,换一个得拉窗帘的地方,这么喊喊,好像也挺有情趣……

冉霖总觉得陆以尧的眼神又飘了,而且飘得非常不正经,但大庭广众,总不能动私刑,只好不理他,对上宋芒,谈天似的问:“宋编,您说刚刚是在聊我?”

“嗯,”宋芒不疑有他,“正好聊到哭戏,说你的哭戏和别人的不一样。”

冉霖来了好奇:“有什么不一样?”

宋芒说:“能传染。有些人哭起来,对手和观众都没感觉,有些人哭起来,对手也想哭,观众也想哭,你就是后一种。”

时间还早,休息室里只有他们四个,所以这种评价演员的话,就属于私下闲聊,倒不怕其他人多想。

可毕竟陆以尧还在呢,当着男一号夸男二号,即便做做场面,冉霖也觉得自己要客气一下:“宋编别这么说,我能哭得好,都是陆哥带的,我几场哭戏,全是因为他。”

陈其正咳嗽两声,然后像为了掩饰似的,拿起茶水慢悠悠喝起来。

但冉霖发誓,看见了导演眼里的笑。

好吧,他也觉得自己刚才的客气话实在有点­肉­麻,但正常情况下,如果他和陆以尧没有非正常关系,听见编剧夸自己,肯定要先捧一下男一,免得人家多想啊。

“你就不用客气了,”陆以尧淡淡开口,语气里也明显忍着笑,“刚才陈导、宋编还有我已经达成共识了,带气氛,必须你来哭,我的哭主要是负责带镜头。”

冉霖愣愣地看他:“什么叫带镜头?”

陆以尧一本正经:“就是让镜头里的画面更好看。”

冉霖眨眨眼,好像有点懂了:“就是说你哭起来比我帅?”

陆以尧摊手,故意道:“有什么疑问吗?”

冉霖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导演和编剧,不解道:“这是事实,为什么还要讨论?”

陆以尧愣住。

宋芒乐了,拍他肩膀感慨:“看见没,人家对你一往情深。”

陆以尧知道宋芒是调侃,可还是差一点就让对方再重复一遍。

冉霖大部分时间都在用余光瞟陆以尧,仿佛少看一眼,都是吃亏。

娱乐圈里的地下恋情是什么样的,两个人都没深入了解过,反正凭着本能,他们现在就是这样的,带着点忐忑,带着点甜蜜,带着点刺激,带着点快乐,有时候觉得很辛苦,有时候又觉得很幸福。

随着庆功会时间临近,演员陆续抵达,唐晓遇,奚若涵……几乎重要角­色­都来了。人一多,也就热闹起来,但同样,就不再方便什么都聊了,大部分是场面话。

唐晓遇倒是拉着冉霖热聊了一会儿,以至于工作人员告知该走红毯了的时候,还恋恋不舍。

红毯仪式是庆功会开场前的重要环节——与会的主创和演员都要从红毯上走过,并在签字板上签字,合影留念,既亮了相,也是讨个好彩头。

剧中唐璟玉、赵步摇、方闲的三角恋,是讨论度最高的几个话题之一,主办方­干­脆安排他们三个一起走红毯,不然唐璟玉和赵步摇配,徐崇飞和狸儿配,就剩方闲一个,怎么看都很可怜。

上次首播盛典,冉霖是跟另外一个女演员配对走的红毯,而在漂流记的时候,几个重要仪式他们五个嘉宾都是单独走的红毯。

所以这回,是冉霖第一次在红毯上和陆以尧同框。

冉霖今天穿的也是一身西装,和陆以尧一样,都是适合夏天轻质西装,亚麻面料,清爽透气。但不同于陆以尧的一丝不苟,他没有打领带,而是只扣一颗西装扣子,让内搭的浅­色­衬衫在­色­彩上点睛,自然又不失正式。

越过奚若涵的头顶,冉霖去看陆以尧的侧脸。

然而没等看清,陆以尧就转头过来。

四目相对,两个人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见了想要的东西。

可能是期待,可能是勇气,可能是信任,可能是爱,可能是一切让你感到前路无所畏惧的东西。

奚若涵已经习惯了被忽视,拍戏的时候这两位就眼中只有彼此,不过现在她还是要煞一下风景,因为——

“上场了,帅哥们。”

随着众多相机快门咔咔地响,三人组优雅上了红毯,一袭礼服的女一号走在中间,左右分别是英俊的男一和男二。

红毯不长,走起来用不了多久,但他们每一步都走得很稳,好像踩着的不是红毯,而是人生。

及至签字板,奚若涵在中间,冉霖和陆以尧立于两侧,三人一同在板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陆以尧和冉霖分别站在签字板两端,但落笔的高度和位置都比较一致,有点遥相呼应的意思。

冉霖从没有这么专注地签过名,每一笔,都很认真。

第62章

《落花一剑》庆功会下午开始, 傍晚便圆满结束。

这种宣传站台, 演员主要是配合剧方,所以多半流程都是剧方在走, 如公布收视率等各项指标数据, 卫视代表领导讲话期许等等, 演员站在台上,撑场子的成分居多, 中间再参与一些活跃气氛的环节, 也就差不多了。

陆以尧很熟悉这样的活动,所以全程都比较平静, 该配合配合, 该讲话讲话, 该抖包袱也会抖两个,博台上台下一些欢笑。

相比之下,冉霖要更投入,可能是第一次体验自己参与的作品被人喜欢和热捧, 所以全程无论是什么环节, 谁讲话, 他都听得很专注,轮到自己发言或者参与环节的时候,更是无比认真。

舞台上的灯光很热,饶是陆以尧气定神闲,额头也渗出一些汗。他趁人不注意去看冉霖,发现对方比他惨得多。因为太过投入, 冉霖的汗珠已经顺着鬓角滑下来,又悄悄滑进衬衫领口,无声无息。

冉霖今天没扎领带,走的是优雅休闲风,小西装里,衬衫最上面两颗扣子解开,领口微微敞着,露出一小片肌肤,在灯光底下,泛着漂亮的­色­泽。陆以尧觉得自己没救了,因为他居然想要咬

空降热搜_第101章

上一口,或轻或重的,一点点啃咬,咬得冉霖或喘,或叫,或向他求饶。

于工作时间想入非非,在陆以尧这里是必须要上纲上线拔出来的事情。

他也知道自己不应该,可就是控制不住。朝思暮想的人就在旁边,想碰,想动,想亲密接触,是本能。而本能却是一种越顺应越舒缓,越压抑越蓬勃的东西。

如果他和冉霖不是艺人,陆以尧想,那情况就会舒服太多了。然而如果他和冉霖不是艺人,可能也没有机会认识,了解,然后走到今天。

纷乱思绪里,庆功会落下帷幕。

陆以尧在回后台休息室的走廊上,就撞见了霍云滔,那人不知道怎么混进来的,正拿着一方崭新的手帕,请先一步下来的奚若涵在上面签名。

陆以尧走近的时候,奚若涵刚好签完离开,霍云滔一个人站在那里,举着手帕满意欣赏,连老友接近都没察觉。

“你早说是她的粉丝,我就帮你要签名了。”陆以尧调侃出声,说完才看见霍云滔拿的好像不是男士手帕,白净素雅的印花更像姑娘家的。

“我是帮盼兮要的,”霍云滔丝毫不意外被陆以尧撞见,事实上他站这里就是等这位兄弟呢,语毕把手帕好好放回口袋,才抬头拍拍老友肩膀,认真道,“我只粉你一个人。”

陆以尧看着老友眼里不怀好意的目光,蓦地想起那句话——粉到深处自然黑。

“我的车在下面,你和经纪人说一声,直接跟我走吧。”霍云滔不废话,直奔主题。

陆以尧愣了下,约好的是在餐厅见,他以为霍云滔过这边来是有其他事,只是正好要签名撞见自己了,顺便聊两句。

“你是过来接我的?”

“不然呢,”霍云滔翻个白眼,四下看看,没危险,才低声吐槽,“不是我打击你,你们这个庆功会实在太无聊,请我我都不来。”

陆以尧从来没享受过这么贴心的待遇,第一反应就是有诈,所以条件反­射­往后躲:“我有车。”

霍云滔还想说什么,忽然越过他的肩膀,看见主创都从舞台上下来了,便闭了嘴,微笑朝一行人点头,也不管认识不认识。

陆以尧随着他的目光回头,见是剧方的人,也跟着微笑致意。

剧方都认识陆以尧,但不认识霍云滔,不过能进到这里,想来也是工作人员或者相关人士,所以没人特别在意,很快,便和他们两个擦肩而过,往走廊尽头去。

待周围重新清静下来,霍云滔才压低声音说:“我知道你有车,但你哪回开自己车出来是单张?后面不都得最少‘一带一’。今时不同往日,你不是一个人了,安全系数得翻番,懂?”

陆以尧没想到霍云滔是这个意思,一是错愕,心情却是复杂里冒着热乎气。热乎气就不用说了,能帮你想到这些的朋友,交一个,就值,换谁都会感动。至于为什么还有复杂滋味……

陆以尧看了眼霍云滔脸上泛着的兴奋光彩,总觉得对方似乎很享受这种躲避狗仔的猫鼠游戏。

实际上霍云滔不清楚,今天姚红没来,陪着的只有李同,所以陆以尧给李同打电话,让他跟着司机先回去,不用等,便算是搞定。

之后,陆以尧随着霍云滔乘电梯进入地下停车场,一出电梯门,拐进停车区,霍云滔的车就停在最近的一个停车位,真是连路都不用走两步。这种距离,除非狗仔把相机架在电梯门口,否则什么都拍不到。

坐进后座关好门,就听见坐进驾驶位的霍云滔一声叹:“我要是明星就好了……”

陆以尧心说果然,爱玩的老友就是在跟狗仔的斗智斗勇中享受到了游戏乐趣。

不过他没搭理对方,直接和副驾驶的姑娘打招呼:“盼兮,等半天了吧。”

“没有,我们刚到。”副驾驶的姑娘小巧玲珑,穿着质地柔软的连衣裙,颜­色­素净,不华丽,但看着很邻家,很舒服,刚过耳的波波头没有刻意吹造型,就是个自然清爽的样子,声音也和她的人一样,文静,还带了点可爱。

“你不用和他客气,我们就是等半天了。”每次一看老婆对待陆以尧温柔似水,霍云滔就忿忿不平。

林盼兮带着埋怨地看他一眼,刚想出声,霍云滔却快一步掏出奚若涵签名的手帕,笑嘻嘻递过去。

林盼兮看起来是真挺喜欢奚若涵的,一见到签名,眼睛便亮起来,连指导准老公社交礼仪的事儿,都忘了。

陆以尧心情有点微妙,毕竟是一个剧里的演员,“女观众更喜欢女一号”这种事情,还是稍微有点打击人的。

……

姚红没陪着陆以尧,但王希陪着冉霖过来了,接到陆以尧信息的时候,冉霖正和王希、刘弯弯一起,准备坐电梯往地下停车场去——公司的车也是停在那里的。

聚会的事情已经和王希报备过了,而且说的就是陆以尧还有其他几个朋友,但没说庆功会结束之后要一起走,所以王希原本是想让公司车送他的。

随着电梯一层层往下走,眼见红­色­楼层不断变换,越来越接近B1,冉霖只能硬着头皮,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随意自然:“希姐,刚刚陆以尧给我发信息,说几个朋友都到了,一起走,所以就不用麻烦公司的车了,你和弯弯直接回去就行。”

王希正想着工作上的事呢,闻言顿了一下,才消化。消化后又有点疑惑:“你和陆以尧的关系已经这么好了?”

她以为自家艺人说的聚餐,就是同剧组演员,象征­性­地联络一下感情,所以冉霖报备的时候,她根本没多想。但现在听这个意思,似乎更像是私人的朋友聚会,那就说明冉霖已经打入陆以尧的朋友圈了,这可是好事。

“呃,毕竟一个剧组待了快半年,处得还行。”冉霖仔细想过他和陆以尧的事情,对外或许可以捂着,但对内,尤其对他行程了如指掌的王希,只能半真半假地来,否则一面说着和陆以尧关系不好,一面还频繁和对方接触,反而奇怪了。

王希对于这个答案很满意,一边点点头,一边若有所思。

冉霖忽然有所悟,连忙道:“希姐,这个点你别炒。”

话没头没尾,王希却一听就懂:“明白。你现在虽然已经起来了,但咖位还是不够,秀了也是被喷。”

“不是,”冉霖几乎没半点犹豫,“就是以后咖位起来了,我也不想秀。我不需要别人知道我和陆以尧有多好,我更希望大家关注我的作品,而不是私生活。”

王希哭笑不得地打量自己艺人,最后服气地点点头:“行,咖位还没怎么着呢,巨星范儿倒先起来了……”

冉霖也觉得好像有点说大话,虽然那是他的真实愿望,但毕竟他能不能真的彻底红起来还是未知数呢,从王希看来,估计他从头到脚都写着自不量力……

“不错,”王希忽然很用力地拍了一下他肩膀,赞许道,“比我刚带你的时候有气场多了,我喜欢。”

冉霖看着对方眼里的欣赏,不知道该说什么,经纪人的口味实在太难捉摸了。

叮一声,电梯抵达B1。

冉霖让王希和刘弯弯先出,然后自己才出,进入停车区之后,和王希和刘弯弯选择了相反方向,然后绕了一圈,最后才回到电梯口附近,走近那辆黑­色­保时捷。

车窗的贴膜颜­色­比较深,从外面根本看不清里面的人,但在距离车身两米的时候,就听见咔哒一声,后车门被打开一道缝隙。

冉霖二话不说,快步上前,开门坐了进去。

直到坐进车里,关好车门,冉霖的心脏还在扑通扑通跳,一面给自己的机智点赞,一面又觉得这恋爱谈得心酸。

陆以尧没忍住,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发,表扬道:“神演技,蹭着车窗过去的时候,我差点真以为你没看见这辆车。”

冉霖乐:“你都发照片了,这么低调奢华有内涵的车,还专门停在电梯口,我能看不见吗。”

“有眼光。”爱车被表扬,霍云滔心花朵朵开,不过也没忘了正事,“这是我的准夫人,林盼兮,盼兮,这就是我和你说过的,冉霖。”

冉霖不知道霍云滔到底怎么说的,是都说了,还是说一半藏了一半,于是有短暂的犹豫。

倒是林盼兮先伸手过来了:“你好。”

姑娘笑容恬淡,让人清风拂面的,冉霖很自然抬手过去,轻轻握住:“你好。”

本以为礼节­性­的握手,碰一下就可以,没想到冉霖想收手的时候,姑娘没松。

虽然她的力道很小,但是个继续握的架势,冉霖正微微疑惑,就听见林盼兮轻声问:“能……帮我签个名吗?”

冉霖忍俊不禁,又心生欢喜,他这还是第一次被朋友要签名:“当然可以。”

林盼兮立刻松开手,小心翼翼从包里拿出叠得整整齐齐的一块方帕,连同签字笔一起,递给冉霖。

方帕是很素雅的颜­色­,所以上面的签名很醒目,冉霖拿着方帕,看看上面似曾相识的字迹,再看看林盼兮,一时茫然。

林盼兮连忙伸手把帕子翻过来,露出白净的另一面:“那是奚若涵的签名,你能帮我签在这里吗,我特别喜欢《落花一剑》。”

冉霖懂了,同一部剧的演员都签在一张手帕上,当然更有纪念意义。

几乎不用犹豫,冉霖就签上了自己的大名,签完还欣赏两秒,颇为满意,然后下意识把对折成方块的手帕掀开一点,想看看陆以尧的签名是不是藏在里面。

陆以尧在听见林盼兮要签名的时候,就感觉膝盖中箭,这会儿见冉霖“深入观察”,就知道找自己呢,一时更是心情复杂。

“别找了,没老陆。”霍云滔拿过冉霖手里的帕子,还给老婆,解释道,“她是‘仙药党’。”

冉霖囧,陆以尧则恍然大悟。

“仙药党”,顾名思义,萌的是方闲X赵步摇,在陆以尧看来,这简直是邪教中的邪教!

本命被挑明,林盼兮略带歉意看了陆以尧一眼。

陆以尧不怪林盼兮,只瞥冉霖。

后者天真无邪地摊手:“太有魅力了,又不是我的错。”

陆以尧没好气地看了他两秒,忽然侧身过来结结实实亲了一口。

冉霖毫无防备,整个人被压在靠背上根本动弹不得,有一瞬间,感觉陆以尧不是亲他,而是要把他的嘴­唇­吃掉。

好在对方过把瘾就撤,既凶猛,又迅捷。

冉霖还在懵逼,就听见陆以尧贴着他的耳边道:“总亲手机屏不卫生,给你消消毒。”

直到车上了高架桥,大脑一片空白的冉霖才慢慢回过神。

手上传来温热,一低头,陆以尧不知何时,已经握住了他的手,而且没问他的意愿,就自行弄了个十指相扣的握法。

冉霖轻轻侧身过去,靠住他的肩膀,心里平静而踏实,感觉忙了一天的疲惫,都消失了。

……

吃饭的地点是霍云滔定的,选在一家酒店的顶层餐厅。宽敞的露台被分隔成一个个独立空间,置于其中的人们可以享受安静而私人的就餐,还可以吹吹夜风,眺望眺望北京夜景。

四人抵达餐厅的时候,天已经黑下来了,冉霖脱了西装,这会儿只穿着衬衫,一进露台,便感觉到凉爽的风打透衬衫,吹得身体舒爽惬意。

华灯初上,从露台远眺,一片万家灯火。

“这地方不错吧。”霍云滔等半天没等来表扬,只能自己问。

陆以尧收回远眺目光,转头给予老友肯定:“你总是能以最快的速度找到任何一个城市最适合吃喝玩乐的地方。”

霍云滔才回来不到三个月,绝对担得起这评价。

但显然霍公子不太想担,因为他马上就转头和自己老婆解释:“你别听他的,我在国外可没吃喝玩乐,净刻苦学习了!”

林盼兮个子小小的,坐到椅子上,整整比霍云滔小了好几圈,可霍云滔在她面前愣是没半点气势,那叫一个挫。

随着四人落座,霍云滔先问:“喝点什么?”

冉霖不挑,故而道:“都行。”

随便或者都行,是这个世界上最难满足的要求,但霍云滔喜欢:“那我就推荐了,这家餐厅有一款特调酒,非常­棒­,值得一试。”

陆以尧其实看老友问冉霖时候的表情,就知道这人心里已经有推荐了。霍云滔的爱好之一,就是把自己挖掘的好东西和朋友共享,包括但不限于吃喝玩乐。

特调酒只是开了一个头,之后的菜式,也都是这位伙伴力荐,他们只负责点头。

好在友人在吃喝玩乐上很少失手,于是很快,一顿其乐融融的晚宴,就开餐了。

陆以尧不喜欢喝酒,红白黄都一般,对­鸡­尾酒还算持有包容态度,没想到霍云滔推荐这款口感很好,喝起来不像酒,倒像饮料,陆以尧不知不觉就喝了一杯,然后又和服务员要了第二杯。

霍云滔见状本想拦着他,可转念一想自己的后续安排,又忍住了,然后继续给冉霖讲他和陆以尧的光荣岁月——

“我认识他的时候,他才没现在这么高大威猛,个头很矮,天天被班里同学欺负。当然了,我在我们班也被孤立,别说白人,连当地华裔都跟着一起欺负我,但我不像他那么怂,我怕过谁啊,所以我就和他们对着­干­。不过毕竟势单力薄,我就想着得找同盟,当时全年级,就我们两个中国人,我只能找他了,结果第一次去宿舍找他的时候,他就正被同宿舍的几个混蛋欺负呢,我立刻上去帮他出头啊,然后我俩就成铁哥们儿了……”

霍云滔讲得口沫横飞,冉霖听得聚­精­会神。

那是一个他不熟悉的陆以尧,个子小小,沉默寡言,远在异国求学,同霍云滔讲述的事件一样,都带着怀旧的微微泛黄。

陆以尧把又喝了一半的酒杯放下,没好气地看霍云滔:“什么就成铁哥们儿了?你立

空降热搜_第102章

刻帮我出头,然后呢,后面就跳过了?”

霍云滔被打断,不太满意地皱眉:“我正在帮冉霖完善你的资料,所以重点在你,我的表现不重要。”

“不重要你把自己描绘得救世英雄似的。”要是只有他俩,霍云滔可以随便吹,这还有冉霖呢,陆以尧觉得必须要为自己的形象正名,思及此,他扳过冉霖肩膀,让恋人正对着自己,然后口述真正的史实,“他第一次来宿舍找我的时候,我确实正在被欺负,结果他来了,就成了我俩一起被揍,后来被揍到一半,他就趁乱跑了,那时候我才知道还有这么一位同胞。”

“那后来呢?”明明陆以尧讲得云淡风轻,可冉霖就是听着心疼,总觉得那段日子,比他们讲的还要难熬许多,“你们就一直被欺负?”

“前两年是这样,”陆以尧说,“后来我们开始长身体了,就陆续把所有旧账都清了。”

“我们吃亏就吃亏在发育太晚!”霍云滔强力补充,显然时至今日,仍耿耿于怀。

冉霖却更关心后续:“怎么清的?”

陆以尧忽然语塞,脸上略过一抹狼狈。

冉霖觉得新鲜,刚想追问,就听见霍云滔说:“别问了,反正都是损招,听完你容易和他分手。”

“来,喝酒。”显然那段“报复岁月”是真得很有料,所以陆老师急了,直接举杯,和霍云滔碰。

霍云滔条件反­射­就举杯,碰完才反应过来,结果就是陆以尧喝了,他没喝,而是跟冉霖补充一句:“他也就是在你面前装得像模像样的。”

陆以尧一口气喝到杯子见了底,才发现霍云滔动都没动,还在那儿给自己扎针呢,真是生无可恋:“别听他的,他就没夸过我。”

霍云滔叹息地看着自己的傻哥们儿:“老陆,你懂不懂什么叫心理预期效应。你上来就把自己弄得高大完美,后期你的形象就只能往下走,所以前期必须要尽可能把缺点都暴露出来,这样后期人家冉霖才能觉得你越来越好。”

陆以尧愣住,忽然觉得……好像也有点道理?

冉霖笑眯眯看着他俩,觉得一晚上不需要娱乐活动,光听这俩人斗嘴都是乐。

陆以尧转过头来,正对上冉霖弯弯的眉眼,嘴角不自觉就上去了:“笑什么呢。”

“羡慕你俩的交情。”冉霖实话实说。和霍云滔斗嘴的陆以尧,真实生动,特别好看。

“都是孽缘。”陆以尧叹口气,“那时候全年级只有他一个同胞,但凡有第二个,我都不找他。”

异国他乡,寄宿学校,陌生的环境,陌生的语言,陆以尧去的时候才十二岁,冉霖想想都替他辛苦。

“为什么非要那么早就出国呢,”冉霖想不明白,“高中或者大学再出去不行吗。”

餐桌忽然安静下来。

冉霖敏锐感觉到气氛有一瞬间的凝固。

露台的灯光并不算十分明亮,是那种带着点情调的吊灯和落地灯,共同营造出的柔和光影,看得见餐桌,也看得见同伴,但又不会看得那样清楚。

比如现在,陆以尧的侧脸就在光影中晦暗不明,冉霖想去看他的眼睛,却怎么都看不真切。

对面的霍云滔和林盼兮,表情也有些微妙。

视线不经意和林盼兮对上,女孩儿轻轻摇了一下头,动作很微小,但冉霖看得清楚,领会得明白——刚刚自己那个没多想的问题,是陆以尧的禁区。

仔细想想,刚认识陆以尧那会儿,好像也发生过这样的事情。冉霖记不太清当时聊的具体问题,只记得好像涉及到家庭,于是陆以尧就不说了,那种抵触是很明显的。

冉霖忽然有点后悔。

今天晚上的气氛太好了,好到让他忘乎所以;又或者是这阵子和陆以尧的气氛太好了,好到让他产生了“两个人可以无话不谈”的错觉。

他一切的小心谨慎多思多虑,从正式开始谈恋爱,就再没用到过陆以尧的身上,他以为他们之间不需要了,却原来没有那么想当然。

不知谁先起的头,话题到了林盼兮身上。姑娘是交响乐团的小提琴手,最近正要出国演出,霍云滔非要跟着一起去,姑娘认为演出是工作,男朋友跟着不是很方便,于是陆以尧和冉霖就被拉入了讨论,提供意见和建议。

那个差点造成尴尬的问题,再没有人提起。

冉霖说不清是个什么心情,也没记住后面又聊了什么,只记得陆以尧松了松领带,不知道第几次要酒的时候,被霍云滔拦住了。

“不能再喝了,”霍云滔难得露出严肃表情,“再喝误事。”

陆以尧已经微醺,歪头看着自己好友,没懂:“什么事……”

霍云滔在心里翻个白眼,不想和他再多说一句话。

冉霖没想到陆以尧是这么个浅量,要知道他绝对拦着,现在也晚了,只好和霍云滔统一战线,都不让陆以尧再喝。

结果等到吃差不多,霍云滔忽然和冉霖还有林盼兮说:“你们现在这里坐一下,我扶他去休息休息。”

说完就把陆以尧扶起来了。

陆以尧虽然脚下有点飘,可神智还清醒,莫名其妙地问:“你要带我去哪儿……”

霍云滔懒得理他,直接把人架走。

冉霖看得一脸茫然,目送那俩人消失在露台门口,回过头来看林盼兮,眼里的疑问意味再明显不过——什么情况?

林盼兮没说话,可眼底似乎闪过一丝娇羞。

冉霖怀疑自己看错了,想再看的时候,对方已经先轻声问了:“你和陆哥……就打算一直这样?”

四个人聚一起没多久,冉霖就意识到林盼兮是完全知情人了,所以后面四个人聊天也好,开玩笑也好,都没有什么避讳的。

只是席间霍云滔的话最多,他说话的时候,林盼兮多数都听着,让着,不和他争,所以冉霖实际上没和姑娘说几句话。

这会儿忽然被问到,冉霖没太明白:“一直哪样?”

“一直这么……”林盼兮歪头想了想,最后谨慎选择了一个词,“辛苦。”

冉霖在对方眼里看到了朋友的关心,一如霍云滔对待陆以尧那样,忽然意识到,从握手那一刻,姑娘就把他当自己人了。

“不知道,”冉霖苦笑,“现阶段好像没有更好的办法,未来……未来什么样,谁知道呢。”

林盼兮低头想了一下,才抬眼说:“你别听云滔乱讲,陆哥是一个特别好的人,他认定的事情,就一定会坚持,所以我想他是真的希望能和你一辈子。”

冉霖忽然有点明白林盼兮的意思了。

淡淡微笑,他坚定道:“我会和他一起努力,不会让他一个人辛苦的。”

林盼兮也笑了,她笑起来只一边有个浅浅梨涡,特别有趣可爱。

她说:“我要是陆哥,我也会喜欢你。”

冉霖莞尔,可又想到,和自己男朋友都一直异地的林盼兮,为什么感觉对陆以尧也很了解的样子?

把疑惑讲给林盼兮,女孩儿第一次露出个没好气的笑:“如果你和男朋友异地十年,那基本上周围的所有人和事都已经被拿来当话题聊过一百遍了。”

扑面而来的怨念。

原来小姑娘也是有脾气的。

冉霖举杯,轻轻碰了下林盼兮的杯口:“敬辛苦。”

林盼兮举杯回碰他:“敬再苦也甜。”

冉霖从返回的霍云滔手中接过房卡时,总算明白了他所谓的“正事”。

“你从左边电梯下去,直接到十七住宿层,电梯出来左手边就是,而且这个门口是监控器死角,”霍云滔的表情就像电视剧里­阴­谋得逞的反派,“订房用的我和盼兮的名字,绝对安全,perfect。”

冉霖心跳乱了节奏。

但面上还是很坦然地接过房卡,结果总觉得房卡自带电流,攥在手里阵阵异样。

跟霍云滔和林盼兮告别,做贼似的下到十七层,冉霖刷卡进屋,果然,一切顺利。对霍云滔的体贴,他当然是感谢的,但霍云滔说话时眼里的光,总让他觉得对方从这种斗智斗勇似的巧妙安排中,收获了“帮助朋友”以外的幸福感。

陆以尧就躺在床上,西装已经脱掉了,衬衫最上面两颗扣子已经解开,领带松松垮垮挂在脖子上。

屋里很静,只有中央空调出风口那里,有极细微的声音。

冉霖咽了下口水,蓦地紧张起来。

陆以尧的眼睛闭着,看不出是眯着还是睡着,眉头紧锁,仿佛在梦里也跟谁在斗争。

冉霖屏住呼吸,一点点走到床边,地毯很软,踩在上面几乎没有任何声音。

终于,冉霖轻轻坐到床边,侧躺下去,单手撑住头,近距离观察自己的男神。

陆以尧也是侧躺,所以现在就是个脸对脸的姿势。

虽然喝了酒,但或许是特调的缘故,陆以尧的呼吸里只有淡淡的酒气,更多的是他身上古龙水的味道,清爽,迷人。

冉霖把脸悄悄凑过去,一点点,一点点,嘴­唇­贴上了陆以尧的鼻尖。

男人忽然动了下,冉霖吓一跳,条件反­射­想往后,身体却忽然被一条胳膊搂住,然后,他就看着陆以尧缓缓张开眼,仍漾着微醺,但也还几分清明。

“撩了就跑,是人吗。”陆以尧呢喃,带着一点点困倦的鼻音。

冉霖紧贴着对方身体,热度透过衬衣传递到皮肤上,烫起一层层颤栗。

“那你还装睡呢。”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颤。

陆以尧忽然翻身压上来,将他的手压到头顶,俯身一口咬在他的脖颈。

冉霖浑身一颤,忘了挣扎,任由他啃咬。

陆以尧最终没舍得下狠力气,连咬带舔的过了过­干­瘾,终是依依不舍地离开,呼吸因为极度的压抑而有些乱。

“留下痕迹,你明天就要戴围巾了。”

冉霖听见陆以尧这样咕哝,明明是体贴,听起来却像怨念。

“下次见你是不是要冬天了?”冉霖也知道这时候说这话煞风景,可他就是忍不住,一想到陆以尧马上进组,他就闹心。

陆以尧用下巴蹭蹭冉霖的脸,撒娇似的:“你可以来探班。”

“以什么名义?”冉霖被他蹭得痒,只得把他的脸往外推。

“别乱动,”陆以尧抓住他的手腕,压到旁边,又结结实实蹭了好几下,才心满意足,“损友。”

冉霖挣扎几下,发现竟然没办法把手腕从陆以尧的压制里抽出来,同是男人,冉霖感觉自尊心受到极大伤害,声音也闷起来:“那是霍云滔的身份,我不用。”

陆以尧又凑过去轻咬一下他的下巴,咬完就有了灵感:“那就‘密友’。”

冉霖喜欢这个名头。

但他不准备告诉陆以尧。

冉霖一直觉得陆以尧是桃花眼,但其实,陆以尧觉得冉霖才是。尤其现在,被自己压着,冉霖的眼睛因为不甘心,透出一些特别亮的光彩,就像微雨打过的桃花瓣,暗香浮动,清新撩人。

“你怎么没继续问?”陆以尧忽然说。

冉霖正被凝视得浑身发软,以为马上就要被当成甜水喝了,乍听见陆以尧的问题,有点懵。

直到陆以尧又问了一遍:“刚才吃饭的时候,你问我为什么要那么早出国念书,为什么没继续问。”

冉霖的回忆慢慢复苏,这是他刚刚藏进心里的结,想着也许未来某个合适的时机,就会迎刃而解,或者永远都不会解了,那么他就努力把他慢慢忘掉,哪怕有点难。

却没想过陆以尧这么快就提了,都没让这疙瘩过夜。

望着压在自己身上的人,冉霖轻眨了下眼,实话实说:“看你们都不太想聊,我就没继续问。好不容易才能见面,我又不傻,才不要挑这种时候破坏气氛。”

“怎么不傻,你傻死了。”陆以尧轻叹口气,从冉霖身上下来,翻到旁边侧躺,又将人揽进怀里,让冉霖的后背贴到自己胸膛,自己则把下巴抵到对方的肩颈之间,轻轻磨蹭,“记着,任何和我有关的事情,只要你想知道,就问我,不用管我愿不愿意回答。”

冉霖想回头看陆以尧的表情,可被搂得太紧了,几乎一动不能动。陆以尧的力道和他这会儿温柔的声音,截然相反,他说话越轻,手上越用力,冉霖感觉自己要被对方搂进身体了。

“我不是自己想出国的……”

毫无预警,陆以尧就开口了,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冉霖的颈窝,烫得耳根,脖颈,肩膀,到处都热。

“是我爸强制把我送出去的……那时候他和我妈离婚,我的抚养权归他,我妹的抚养权归我妈,我妈不同意,还想继续争,他­干­脆就把我送出国了。那时候我才十二,长得像颗豆芽菜似的,同班的白人同学能比我高两三个头,天天欺负我,我就打电话和我爸说我不想念了,我要回国……”

冉霖听得不自觉心脏揪紧。

陆以尧一连做了几个深呼吸,才平静下来,声音低哑苦涩:“后来我再打电话,都是他助理接的,我缺什么他都会给我买,或者汇款,但就是不把电话给我爸。所以我每次放假回来,都特别乖地听他讲那些什么国学,什么传统文化,然后一等他放松警惕,我就找机会跑,想赖在国内不走,结果他每次都能把我再送出去……”

“后来我大了,也能随时和我妈见面了,他管不动我了,我倒没那么非要回来了。你能理解那种感觉吗,就是当你发现你心心念的事情其实不难,唾手可得的时候,反而不想去做了。他觉得我可以回来了,我就非在国外念大学,他希望我读商学院,我就非挑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戏剧表演,怎么拧着怎么来……”

“熊孩子。”冉霖想回身抱抱他,可自己反而是被抱的那个,他明明很心疼,说出来的却是调侃。

陆以尧却喜欢听他吐槽,每次被吐槽,都像听甜言蜜语似的:“熊也是被逼出来的。”

“所

空降热搜_第103章

以你到现在还是没原谅你爸吗?”

“无所谓原谅不原谅,小时候觉得恨他什么的,现在反而没有了,虽然还会怨念,可其实想想,虽然是因为和我妈置气,但他还是给了我好的教育条件,好的物质生活,和许多日子苦的孩子比,我幸福太多了……”

“就是……”陆以尧轻轻打了个哈欠,事情说出来,没有想象中的难受,反而有一种解脱的舒展,“我爸脾气不好,我也记仇,所以我俩现在还是合不来……”

冉霖心下一片柔软。

自己喜欢上一条哈士奇,看着威风凛凛,不苟言笑的时候还能冒充饿狼,可其实对自己人,总是翻肚皮的时候多,即便被欺负了,傻嚎你两声,最后还是不舍得咬你。

“还说我傻,”冉霖轻叹,“你才二……”

“……”

无人应答,颈间耳边,呼吸均匀。

冉霖瞪大眼睛,不可置信扭头去看,果然,搂着自己的人已经睡着了。

冉霖无语望天花板,内心天人交战,最终,还是没舍得叫醒陆以尧。

不过心里还是苦的——这种酒量,你乖乖喝柠檬水好不好!

明天上午要签《薄荷绿》的合同,他答应过王希一早就去公司的,总不能穿着前一夜的衣服,所以本来打算这样那样之后,下半夜回家。

现在好了,时间那是相当充裕。

静静陪陆以尧睡了两个小时,确切地说是陆以尧睡,他醒着,终于等到不得不走了,冉霖才把对方的手从身上拿下来,悄悄起身。

陆以尧似有所觉,闭着眼的脸上眉头皱起,手在冉霖原本躺的位置乱摸了几下,最后摸到被子,抱进怀里,这才继续睡得幸福满足。

冉霖站在床边,借着淡淡夜灯看他的脸,一声轻叹:“你的驾照绝对是花钱买的。”

语毕,轻轻在对方额头亲了一下,冉霖收拾整齐,溜出酒店,成为夜­色­里一道敏捷的黑影。

第63章

陆以尧醒来的时候, 头有点痛。他记得前夜只喝了几杯酒, 虽然自己量浅,也不至于几杯就倒, 唯一的解释只能是霍云滔那不靠谱的推荐的所谓特调, 有着和清甜口感完全不相符的超强后劲。

怀里的“人”很软, 带着软绵绵的­肉­感,只是不太热乎, 于是抱起来手感有余, 温度却不足……

呃?

陆以尧仿佛察觉到不对劲,微皱的眉头下面, 桃花眼缓缓张开。

预期中白白净净的脸如幻影般咻地消散, 怀里抱着的只有白白净净的……被子。

陆以尧维持着骑被子的侧躺姿势, 花了两分钟,才把昨天晚上的回忆都拼接起来。

几杯酒不至于让他断片,所以他清楚记得他被霍云滔架走——其实这事是半真半假,他确实微醺, 但不至于走不动路, 但霍云滔说只有醉了, 才能名正言顺让冉霖来房间照顾你,以便后面天雷地火,水到渠成。他当时狠狠批评了损友的龌龊歪招,然后决定,全力配合。

所以冉霖进来的时候,他是醒着的, 确切地说他一直就在等着这一刻。

可是后来怎么就从天雷地火发展成春风和煦了呢?

想来想去,陆以尧还是觉得这锅要冉霖来背——因为静静抱着他的感觉实在太舒服了。

舒服到让人不自觉放松,舒缓下全部紧绷,卸下全部心防,愿意和他讲所有的事情,愿意把自己的一切都摊开来亮给他,愿意就那样静静抱着他说话到地老天……并、没、有!

陆以尧用力抱紧被角左右来回滚,最后还是不解恨,只能抓过被子蒙住脑袋,发出沉闷却声嘶力竭的清晨第一吼——

“陆以尧你个废物!!!”

霍云滔打电话过来的时候,陆老师已经平静下来,正心如死灰地在卫生间里刷牙。

镜子中的男人双目无神,面­色­如土,牙刷毫无生机地在牙齿上运动,白­色­牙膏沫成为这一画面中唯一的亮­色­,随着牙刷在牙齿上跳“冒泡舞”。

“唔……”

听筒里传来的第一个音节把霍云滔吓一跳。

他知道冉霖早上有工作,所以料想这个时间肯定只剩下老友一个人在旖旎气息未散的房间里回味,所以准备飞个电话过来八卦+邀功。

但听筒里面的声音怎么都不像刚过完洞房花烛的男人。

“没醒?”霍云滔只能想到这一种原因。

陆以尧吐掉口中牙膏沫,漱了漱口,才对着放在旁边台上开着扬声器的手机,无­精­打采道:“刷牙呢。”

霍云滔在老友的声音里听出端倪,自认看透真相,立刻戏谑道:“你也不行啊,一晚上就虚成这样了?”

陆以尧浑身定住,仿佛听见一声“扑”,那是刀戳进胸口的声音。

“怎么可能,”陆以尧放下杯子,拿起手机,一扫之前的不振,­精­神抖擞,“我想事情呢。”

“装什么正经啊,”电话里传来霍云滔的嗤笑,“回味就说回味。”

扑扑。

又两刀。

陆以尧假装没听见心碎的声音:“还有其他事吗?”

“喂,你就这么对待为你­操­碎了心的兄弟啊,”霍云滔不可置信,简直伤到心寒,“这世界上没有真情谊了……”

“我错了,”陆以尧很少和霍云滔认错,但为了尽快结束通话,他愿意牺牲奉献,“你安排得非常周到,体贴,细致,感人。”

霍云滔嘿嘿一笑,得意得像迎风飘扬的彩旗:“必须的。我哥们儿终于要长大成人了,我得把所有环节都安排得妥妥当当,就算这样,我还担心你不能圆满成功呢,一颗心啊,悬了一晚上,总算能落地了。”

扑,扑,扑扑扑扑——

“咦?红姐电话进来了,可能找我有事,先不聊了。”

“哎,等等,你什么时候撤我还得过去帮你退房……”

啪。

手机屏幕回到桌面。

陆以尧长舒口气,默默把心口中的刀都拔出来,然后贴上无数创可贴,勉强止住了血。

人生啊,真是太艰难了。

……

冉霖天没亮,就回到了公寓。

先是洗了个澡,然后上床进行了短暂补眠,直到定好的闹钟响,这才赶紧起来,洗脸刷牙,换上一身­干­净衣服。

刷牙的时候,冉霖仔细观察镜子中的自己,原本是担心脸上有熬夜的痕迹,可后来发现除了淡淡的黑眼圈,其余都不明显之后,心思就飘到了被自己孤零零丢在酒店的陆以尧身上。

脑补一下陆以尧醒来的状态,冉霖觉得他应该会抱着被子抓狂。

看着镜子中一口牙膏沫的自己,冉霖不无调皮地想,会不会此时此刻的陆以尧,也在郁闷地对着镜子刷牙?

六月下旬,太阳早早就挂上天空,已经有了骄阳似火的征兆,但一早一晚,还是凉爽的。冉霖刚出公寓,就被几个上班同样早的小姑娘认了出来,纷纷围着他要了签名和合影。

素面朝天,其实冉霖对合影有点打怵,但小姑娘拍好后很贴心地给他看,于是冉霖顾虑尽消——全是或多或少带了美颜效果的镜头,里面的自己肤质细腻眼大有神,比上了妆还好看。

清晨的时间段不太好打车,尤其冉霖还特意避开了人流多的地方,所以好不容易打上车之后,他开始认真考虑买一台属于自己的车。

昨天晚上分开的时候,王希本是说让刘弯弯早上来接他,但他担心和陆以尧这边万一有特殊情况,没时间回家,八成就要起大早直接从酒店去公司了,这样刘弯弯要来接他肯定就会露馅,所以找个理由,没让这么安排。

哪知道他不光回家了,还有富余时间补了个眠。

真是心情复杂。

“冉哥!”

刚一进公司,冉霖就看见了等在前台的刘弯弯,而且小姑娘手里很贴心地拎着包子和豆浆。

“早。”冉霖笑眯眯从她手里接过早餐。

刘弯弯歪头,疑惑地看了他一会儿,问:“冉哥,你昨天是不是和朋友玩到很晚啊。”

冉霖下意识弯起食指,轻碰了碰眼睛下面:“黑眼圈很明显吗?”

“有点。”刘弯弯点点头,不过很快又话锋一转,“没事,冉哥你直接去化妆间,我和希姐说一声你到了就行,等化完妆,她就看不出来了。”

“机灵鬼。”冉霖给小助理点个赞,不过总是觉得不妥,“我还是过去和希姐打个招呼吧,都到公司了,不见一下说不过去,万一她还有事情要交代呢。”

“不用,”刘弯弯说,“今天韩泽也过来了,希姐和他都在老总办公室里呢,估计一时半会出不来。”

“韩泽?”冉霖下意识皱眉,实在是一听这位同事的名字就感觉没好事。《凛冬记》六月底开拍,韩泽现在应该是进组前的最后阶段,冉霖想不出这时候还能有什么事。

而且……

“他和希姐在老总办公室?”冉霖总算抓到了重点。

“嗯。一早就进去了,现在也没出来。”刘弯弯一副“我也很好奇”的模样。

冉霖没再多言,只隐约有些模糊的猜测,但实在捕风捉影的多,证据确凿的少。

能大清早就被老总叫过去聊的,要么是合约这样的重要问题,要么是一些必须要老总亲自­蔚­问的棘手问题。

一路思索,等反应过来时,冉霖已随着刘弯弯进了化妆间。

甩甩头,他不再多想,趁着化妆师做造型的间隙,又补了个浅眠。

梦无涯最近新招了一个行政总监,新官上任,第一把火就是要给员工一个温馨舒适的工作环境,于是公司里的绿植和鲜花就多了起来,化妆间里亦然,透明玻璃花瓶里Сhā着几只百合,淡淡香气,沁人心脾。

冉霖在这温柔的花香里,做了个梦。

梦里又回到昨夜的酒店,陆以尧在和他说完与父亲的隔阂后,一个翻身,重新压到他的身上,于是他俩妖­精­打架,打了一宿,到早上太阳出来的时候,陆以尧还搂着他不让他走,说是帮他把通告全推了……

然后,冉霖就吓醒了,一个激灵,吓得造型师赶紧拿开烫发­棒­,以免碰着他的脸。

冉霖看着镜子中一半直发一半微卷的自己,忽然特愧疚,觉得自己没良心,都在梦里了,还惦记着不能耽误工作。

“做什么梦了,”造型师打趣他,“一会儿咬牙切齿一会儿呵呵乐的。”

冉霖有点狼狈,刚想说话,化妆间的门开了,冉霖在镜子里看得清楚,进来的是王希。

经纪人今天穿了套裙,职业又不失妩媚,妆容和发型也是­精­心打理,一看就是为今天的签约做足了准备。

只是她现在的表情不太好,虽然浅浅笑着,但总有一种强颜欢笑的感觉,尤其眼睛里,感觉不到平日的神采奕奕,反而有些低落。

“希姐。”冉霖轻声打招呼。

王希抬起头,和镜子里的自家艺人四目相对,声音里是故作的­精­神:“挺好,看来昨天没玩得太凶。”

冉霖已经化好了妆,自然看不见黑眼圈了,可他还是担心,之前是担心被说,现在则是担心王希。

王希却没注意到他的眼神,只专注打量他的造型,觉得没问题,才道:“弄好了到我办公室来,我们一起走。”

一起走,自然就是王希带着他去找甲方签约。

能给出这个指令,说明至少之前的谈话没有影响王希的工作步调。要么是谈话并不是自己想得那样严重,要么就是王希确实够职业。

“嗯。”冉霖告诉自己别多想,也别多问,好好把今天的约签下来,才是正道。

王希满意点头,转身离开。

待到门重新关好,刘弯弯才悄悄问:“冉哥,你有没有觉得希姐的状态有点……不对?”

冉霖从镜子里偷瞄了一眼化妆师,没接茬。

刘弯弯读懂了冉霖的提醒,闭嘴不再多话。

造型在半小时后彻底完成,素面朝天的小子成了俊俏的帅小伙,冉霖又换上了一身清爽夏装,这才离开化妆间,去了王希办公室。

然而没等到办公室,就在走廊里先跟韩泽打了照面。

对方的­精­气神看起来倒很不错,和王希截然不同,见了冉霖,还给了他一个微笑:“早啊。”

冉霖心里嘀咕,一起被叫到办公室,没道理王希的脸上写着坏消息,韩泽的脸上倒写着好消息,这不科学。

但韩泽那股子心情飞扬,真是再明显不过。

“早。”伸手不打笑脸人,冉霖只能回应。

本以为打过招呼就擦肩,不料韩泽又来一句:“挺帅啊。”

这是个要聊天的架势,但冉霖怎么也想不出来他们有什么可聊,最后只能­干­巴巴礼尚往来一句:“还是你帅。”

“等下去签约?”

韩泽聊起来还没完没了了,冉霖索­性­主动结束话题:“嗯,希姐还等我呢,那我先过去了。”

韩泽意外地好说话,直接侧过身,给他让开一片宽阔路。

冉霖一头雾水,但直觉不想久留,便越过他往前走,哪知道刚走出去两步,就听见他在身后道:“预祝签约顺利。”

“谢谢。”冉霖回头笑了下,然后转过脸,满面狐疑地快步走向王希办公室。

敲了两下门,无人应,但很明显,里面有王希的声音,听起来还有些激动,像是在讲电话。

冉霖和自家经纪人没那么多规矩,便很自然推门进去,不料一开门,就听见王希压抑着怒气的声音——

“我需要理由!”

跟在后面的刘弯弯赶紧转身把门关上,拉了愣在那里的冉霖坐到角落的沙发里。

不同于之前的强打­精­神,这会儿的王希绝对斗气全开,脸上­精­致的妆容也因此变得光彩夺目,艳丽逼人。

“他们是觉得冉霖傻,还是觉得我傻,这种理由换你你能信服吗……对,我知道合同还没签,但也没有谁是在签合同的当天被人放鸽子的……”

从听见自己名字开始,冉霖就有不好的预感,

空降热搜_第104章

等再多听两句,心就凉了半截。

刘弯弯也听出不对,没敢吱声,同时在心里祈祷千万别出变数。

冉霖听得出来,电话那头不是甲方,更像是中间人,过来传个话,所以王希对着他还能有点脾气。其实也只能发发脾气,无论是王希,还是中间人,都不可能改变既定结果,所以电话里那位伙伴,也深知自己的“缓冲剂”身份,看样子是一直在好言好语的劝。

终于,王希的火气渐渐熄灭,最终变成了无奈的叹息:“我懂,但这次有点过了。可是就像你说的,没签合同,我们也只能吃哑巴亏……放心,规矩我还是懂的,也就和你发发牢­骚­,行,先不说了,我还得安抚艺人呢,改天请你吃饭,我们好好聊。”

挂了电话,王希转过身来,看着沙发里的冉霖,扯出一记苦笑。

冉霖已经能判断出来八成,可他仍抱着最后一丝希望,不死心地问:“怎么了?”

王希没说话,而是走过来拿纸杯从饮水机里接了一杯水,递给冉霖。

饮水机开着制冷,冉霖接过来的之后,隔着纸杯壁,还能感觉到一丝凉意,在这夏天里,格外舒服。

递过水的王希没离开,而是站在原地,低头看着冉霖,说:“《薄荷绿》定了张北辰。”

不同于刚刚电话里的战斗力全开,这会儿的王希,无缝切换到了治愈系,声音柔和温婉。

冉霖料到是《薄荷绿》出问题了,但一时没想起竞争者里还有张北辰,毕竟那天只是擦肩,这会儿从王希口中听见这个名字,才怔住。

“说是导演反复看了试戏片段,还是更喜欢张北辰的表演。”王希把电话里听来的理由原封不动讲给自家艺人,但似乎她也觉得滑稽,所以语气里带了些好笑的嘲讽。

冉霖笑不出来。

上一次《凛冬记》被抢,这一次《薄荷绿》被截胡,他怀疑应了那句话——情场得意,赌场失意。如果赌场代表事业,那他现在真的有点方。因为他的爱情正蜜里调油,按照这个逻辑,事业怕是要一塌糊涂。

“希姐,”冉霖抬头看站在自己面前的经纪人,问,“你觉得真正的原因会是什么?”

角­色­被抢他认了,但总要输得明白。

王希逆光站着,表情看不真切,唯一清晰的只有她语气里的不屑:“还能是什么原因。就这么一个男一号,你是怎么从唾手可得变成公平竞争的,他就是怎么从公平竞争变成临门截胡的。”

“你的意思是他跟了丁铠?!”

王希不知道张北辰是GAY,但冉霖知道,所以被王希这样一暗示,他怎么都没办法想出别的可能。一瞬间,心里忽然有点悲凉,冉霖也知道自己没资格替谁可惜,人家比他混得好多了,但就是挺不好受的,这种难受甚至冲淡了一些被抢走角­色­的苦涩。

毕竟曾经是朋友的缘故吧,冉霖想,所以还是没办法完全将对方当成无所谓的陌生人。

“我不能确定,”对于冉霖的猜测,王希意外地没有给予确凿的说法,只是道,“但我想不出还有什么其他理由,能让资方在签约的前一天,改变主意。”

冉霖懂王希的意思。

如果张北辰早就做好了工作,那么合同根本到不了自己手里,或者再往前,他可能只会接到一个“试戏表现未通过”的结果,资方断不用临签合同了才改主意,弄得大家都不爽。所以最有可能的是,张北辰在试戏失败之后做了一些工作,终于赶在签约之前,及时成功。

联系之前丁铠对他的“邀约”,实在很难不让人往歪处想。

“行了,”王希拍一下手,发出响亮清脆的巴掌声,敲碎一室低落,“打起­精­神来,没了《薄荷绿》,还有其他本子呢,最近我的电话已经快被打爆了,你现在红了知道吗,我的方家小公子。”

说着话,王希走回办公桌,开始在一叠资料里翻找。

冉霖起身,走出沙发所在的角落,来到王希的桌对面坐下,这个位置正对着阳光,视野开阔,温暖明亮。

“真的……有其他本子?”不是冉霖想怀疑,而是王希找半天,也没个成果,实在让人很难相信。

好在,经纪人没诓他,最终还是捞出了一个,递过来。

“档期和《薄荷绿》撞了,所以我给推了,但那边还没定,再争取一下也还是有可能的。”

那是一个电视剧剧本,冉霖看名字就有点心情复杂——《八仙过海之韩湘子传奇》。

王希看着冉霖脸上的一言难尽,也有点心疼:“要不……再等等别的本子?”

“嗯!”冉霖几乎是秒答。

王希莞尔。她也不是真想让冉霖接这部戏,毕竟《落花一剑》的起点已经不低了,再回头接雷剧,前面的努力都白费了,她只是希望自家艺人别被《薄荷绿》的事情打击得太厉害。毕竟这是第一部 有可能当男主的电影,还是火热IP和国内一流的制作班底,她不可能站着说话不腰疼地让冉霖平常心看待,因为她自己都做不到,何况不久前才刚发生过《凛冬记》那一档子破事……

心里五味杂陈,王希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冲动,脱口而出:“姐一定会让你在大荧幕演上男一号,而且必须是一流班底的片子!”

冉霖以为王希是安慰自己,正想玩笑过去,忽然看到对方眼里的认真,那到了嘴边的调侃就咽了回去。

良久,他把一直拿在手里已经不再凉爽的纸杯放到桌上,抬眼认真地看向王希,说:“希姐,我想演戏,出好作品,大荧幕小荧幕没关系,只要你觉得这个作品行,值得去投入热情和­精­力。”

王希静静看了他半晌,轻声叹息:“我希望你红。”

冉霖说:“我希望能一辈子有戏演。”

王希嘴角扬起,难得露出今天第一个笑:“红了才能永远有人找你演戏,咱俩目标一致,没毛病。”

……

回公寓的路上,冉霖透过车窗看到一片蓝­色­隔离板围起来的建筑工地,大门口写着“高高兴兴上班来,平平安安回家去”,冉霖觉得改一改就可以用来形容今天的自己——

欢欢喜喜上班来,唉声叹气回家去。

折腾一上午,这会儿日头升到了最高空,开始发威,刺得哪哪儿都睁不开眼,哪哪儿都­干­燥而炎热,连路边的树叶都垂头丧气起来,仿佛耷拉着,就能躲开点暴晒。

此时此刻再回忆韩泽的反常,就一点不奇怪了,不,应该说这种反常显得特别正常了——他与韩泽相遇的地方,正是从王希办公室进出的必经之路,估计从老总办公室出来之后,他们又回了王希办公室,然后王希接到中间人电话,便让韩泽先行离开了。而韩泽,至少听到了电话一开始的关键部分,所以轻而易举猜出了内容。

【预祝签约顺利。】

现在再回味这句话,怎么品都是幸灾乐祸的味道。

回到家里,冉霖把脸上的妆都洗掉,重新素面朝天,然后换上T恤短裤,一身清爽,这才虔诚从冰箱里捧出半个西瓜,盘腿坐到沙发上,一边看电视,一边用勺子挖着吃。

而且第一勺必须挖中间,就要那一口甜!

清凉凉的西瓜下肚,冉霖才觉出舒坦。借着电视机的背景音,他开始琢磨张北辰和丁铠的事。

如果这两个人在一起了,谁压谁?

身材上张北辰要更高一点,但体格上丁铠会更壮一些,­性­格上,两个人都是主动进攻型,只是前者更外放,后者更深沉……

冉霖在脑袋里为两个不相­干­的人模拟了无数回合,均难分上下。

末了电视开始播购物广告,他才在主持人极快的语速里回过神,发现自己简直不能更无聊。

但八卦这种事,真的有毒,一八起来就放不下,脑袋里的小剧场一个接一个,­精­彩纷呈。

好在这两个人一个毁约,一个拿下了男一号,等于联手让他这一上午的好心情­鸡­飞蛋打,所以冉霖脑补八卦的时候,总有一种报仇雪恨的痛快。

叮咚。

微信提示音突破购物广告,清脆响起。

冉霖拿过手机查看,是夏新然发来的——【恭喜!】

冉霖愣住,连忙回——【恭喜什么?】

那头应该是不高兴了,因为直接甩了语音:“你就装吧。《薄荷绿》,男一号,今天签约,对不对!”

刚被八卦压下去的郁闷酸楚又被撩起来了。

可他又不能和夏新然生气,因为听语调就知道,这人获得的信息有滞后,是真的在替他拿下角­色­高兴。

【吹了。】——打下这两个字的时候,冉霖似乎听见了心在滴血。

他没有大海般的胸怀,他就是一个普通小演员,《薄荷绿》那么好的一个机会,他真的很想生气很想揍人很想抓狂啊!

对着王希,他不想给经纪人火上浇油。

对着刘弯弯,他不希望已经很低落的小姑娘更加不开心。

对着自己,他不希望自己看起来更可怜。

但对着夏新然……

【被人截胡了!!!!!!!!!!!】——又补过去一句的冉霖,瞬间舒爽,比吃了十勺西瓜心,都爽。

没等两秒,对面忽然发来语音通话邀请。

刚一接通,那边就吱哇乱叫:“哪个王八蛋!!!”

冉霖心里郁结的气团一下子就炸开了,化成白烟,顺着七窍往外冒,滋滋的,冉霖甚至能听见声。但神奇的是,越冒,心里越轻快,越明朗,仿佛之前的他是一辆趴窝的蒸汽式小火车,这会儿问题解决了,于是汽笛声嘟嘟一响,又要“逛吃逛吃”往前走了。

“你没在剧组?”怕再刺激夏新然,美人好友容易狂化,冉霖先缓缓,问旁的。

“在,但现在是午饭时间,我正好听见别人说《薄荷绿》签你了,这不马上就来恭喜,本来还想讨伐你,这么大的事居然让我从外人那里知道,结果就被你先发制人了。”

冉霖都能想象夏新然气势汹汹打下“恭喜”两个字的模样:“你现在也可以讨伐我,不管这事吹没吹,反正我都没和你说。”

“少贫,说正事,”夏新然似乎走到了偏僻的地方,环境音安静了不少,“谁把你角­色­抢了。”

冉霖犹豫了一下,说:“我可以告诉你,但你得保密。”

夏新然莫名其妙:“大哥,片方一宣传,全世界都知道了,保哪门子密。”

“不是让你保密谁演,”冉霖停顿几秒,才说,“是让你保密八卦。”

电话那头沉默下来。

过了很久,冉霖才听见夏新然说:“把八卦咽到肚子里不再二次传播,真的好难……”

冉霖翻个白眼,后悔跟损友透风了。

“行行行,”电话那头仿佛下了重大决心,一咬牙,“我保密!”

冉霖勾起嘴角。

通过张北辰和他朋友那件事,冉霖就看出来了,夏新然虽然大部分时候藏不住事,但他打定主意要藏的,除非他自己想说,否则你就是掘地三尺也挖不出来。

“男一号定了张北辰。”安心下来的冉霖不再卖关子,如实相告。

本以为夏新然会炸,然而恰恰相反,那头在漫长的安静之后,沉声问:“内幕呢。”

冉霖讶异挑眉,不过意外之后又觉得夏新然这样问没毛病,他千叮咛万嘱咐要保密,定然是背后有八卦内幕的,夏新然多聪明。

“这部剧的最重要资方之一是‘铠城影业’,试戏之前‘铠城影业’的老总丁铠约过我,我没同意。”

“所以你怀疑他同意了?”

“我没有证据,不能乱说,但试戏之后最初定的也是我,直到今天签约前,才变卦,他那边肯定是做工作了。我和你讲这件事,其实不是想跟你讨论张北辰到底用了什么手段,我是想提醒你,如果以后遇上有丁铠参投的片子,能上就上,不能上就别强求,躲着他点。”

夏新然没想到冉霖并不是真的要和他聊八卦,而是透过八卦,给他上保护层。

如果不是为了提醒他,恐怕冉霖都不会讲丁铠这档子事。不,夏新然可以断定,冉霖一个字都不会说,那人从来都不喜欢讲论别人的是非,宁可烂在肚子里。

“放心吧,”夏新然心里热乎,但还是觉得冉霖不用为自己­操­心,“你才被约一回,我天天都能收到­骚­扰信息,还全是不能屏蔽拉黑的,我早百炼成钢了。”

完全预料之外的回答让冉霖哭笑不得,但一想想夏新然的模样,又觉得,嗯,这很科学。

“行了,你不郁闷就好,不用­操­心我。”夏新然说,“其实被抢角­色­正常,好多人都进组了开拍了,还被顶呢。资方面前,咱们永远是乙方,只能哑巴吃黄连。”

“嗯,我懂。”

“哦对,你记得提醒你团队,千万别发那种含沙­射­影的控诉微博或者通稿啥的,”夏新然忽然提醒道,“这次机会没了,资方要是觉得过意不去,兴许下回还能找你,但要闹开了,你就容易被打上‘难搞’的标签,到时候哪个资方都不愿意用你了。”

夏新然的话和王希的话如出一辙,不过夏新然知道他不会冲动,所以提醒的是“你要盯紧你的团队别冲动”,而王希可以确认自己带领的团队不会冲动,所以提醒的是“你别冲动”。

两相补全,道路没半点偏差可能,倒也挺有趣。

“不能和你多说了,我还没吃完饭呢。”正事结束,夏新然也不留恋。

冉霖点点头:“行,你快去吃吧,我和陆以尧好了。”

夏新然:“嗯,拜……啥?!”

冉霖把手机从耳朵处挪开一点,抿嘴乐:“没什么啊。”

“你、少、来!”现在别说午饭,晚饭夏新然也可以不吃了,“赶紧如实交代!”

语音接通的时候,冉霖就存了告知的心思。毕竟夏新然算是知情者,还在Party上耐心听自己讲了那么多,又开

空降热搜_第105章

导又出谋划策,没道理如今有了结果,却瞒着对方。

而且一个《薄荷绿》的不知情就能让夏新然控诉,要是回头知道了他瞒着这件事,夏新然能冲过来揪他头发。

确定夏新然找了个绝对安全的地方之后,冉霖才如实相告。鉴于夏美人午休时间有限,也就没讲太多细节,只说了大概主线。

一直到听完,夏新然才哼:“算你汇报得及时。”

冉霖舒一口气,颇有点想擦汗的冲动:“所以啦,其实这件事才是最需要你保密的。”

“放心,”夏新然想也不想,“我就是把我女朋友说了,也不会坑兄弟。”

冉霖:“你有女朋友了?!”

夏新然:“还没有呢。”

冉霖:“那赶紧找吧,这样我就多一顶保护伞了。”

夏新然:“再、见!”

对着已经挂断的微信,冉霖还傻笑了两分钟。等回过神,再看窗外刺眼的阳光,觉得夏天的日头,好像也没有那么毒。

退出和夏新然的界面,回到微信列表,冉霖本想给陆以尧发信息,说一下《薄荷绿》的变故,不料下方通讯录提示有一条新信息。

冉霖点进去,发现是一个新号加他。

点开头像,一片碧水蓝天,不知哪里的海,极清澈,画面正定格在风吹起一阵海浪,海浪很高,似乎有个人在其中冲浪,可太小了,即便点开大图,也只一个人形黑点,只能看见高墙般的海浪仿佛被阳光打透般,泛着莹润迷人的光彩。

头像的ID是——1111。

冉霖怎么看怎么觉得这个像电信诈骗号,可偏偏这人申请加好友信息写的是“冉霖,你好。”

冉霖的微信号,昵称并不是自己的名字,显然,这是个认识的人,或者起码他们之间有共同的朋友——这阵子这样的号很多,都是《落花一剑》收视爆掉之后陆续来的,有些是想接洽工作,有些则是同行,单纯想加个朋友认识认识。

混娱乐圈,认识的人不嫌多,就怕不够多,所以冉霖来者不拒,即便有一些加完了,也没说过两句话。

点击通过申请,然后冉霖退出通讯录,准备继续找陆以尧完成未完成的“截胡悲剧通报”,哪知道“1111”就发了信息过来——

【我是丁。】

冉霖看着这三个字,牙就疼起来。这是一种神经­性­的疼痛,多半见于“极度后悔”和“极度烦恼”时,而现在,他两者兼有。

就知道这种ID应该慎加!

姓丁的,他就认识一个,而今天发生的事情刚好就和“丁”脱不掉­干­系,这个时候实在很难相信对方加过来只是巧合。

趁火打劫?

这四个字是最先冒出来的,但又很快被冉霖否定。因为如果丁铠被拒绝之后没死心,一早就可以用其他手腕,没必要又公平竞争又临时毁约,弄得这么复杂。

解释临阵毁约?

更没可能。连王希都只能从中间人那里得到个连敷衍都勉强的“官方说法”,丁铠会特意加他微信来说?

【张北辰是我一个很重要的朋友推荐的,之前没有任何迹象,昨天晚上才突然说非要他来演,抱歉。】

还真的……解释了。

冉霖看着微信,有点恍惚,无论是解释的内容,还是最后的“抱歉”两个字,都让他觉得对面是一个假丁铠。

实在按耐不住疑问,冉霖还是敲了两个字过去确认——【丁总?】

对面回过来的是“翻白眼流汗”的表情,鄙视里透着无语,肯定意味再明显不过。

但冉霖却怎么都没办法把这种接地气的表情和那天晚上酒桌上恨不能把架子端到天上的丁铠画上等号。

然而对方已经提起话头了,冉霖总觉得再不问,可能这辈子都没机会直到真相了,反正聊微信,爱谁谁——【方便透露是您哪位朋友吗?】

1111——【不方便。】

冉霖黑线,正腹诽,那边又发来一条——【你和张北辰的试戏效果其实都不错,导演觉得选谁都可以,最后是我推荐的你。但现在我朋友开口了,你还没有重要到可以让我为了你,去驳我朋友的面子。】

冉霖微微皱眉,有点琢磨出来了,丁铠发过来的话,看似“解释”,实则是在“点他”。

而且难得的放低了姿态。

冉霖都不知道该夸他锲而不舍,还是该骂他死皮赖脸了。

【丁总,我明白。不管怎么说,还是谢谢您能给我这次机会,即便最后演不成,也让我收获很多。】——客气话好说,一分钱冉霖能送上来八段。

1111——【真明白?】

冉霖——【真明白。演不成,只能说我和李熠没缘分。】

手机安静下来,1111迟迟没再回复。

冉霖知道,对面应该是懂了。懂他听懂了暗示,懂他在用客气婉言谢绝。

大约过了两分钟,对方才发来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1111——【我记得你说演戏,演好戏,是你的理想?】

这是冉霖在饭局上说过的话,他没想到丁铠记住了,自然没办法否认——【是。】

1111——【看来你对理想还不够执着。】

冉霖——【理想要是都实现了,那人生还有什么奔头。】

1111——【总是看得到摸不着,不难受吗?】

冉霖静静看了这句话半天,末了勾起嘴角。

冉霖——【理想之所以美,就是因为不管什么时候抬头去看,它都闪闪发亮。】

第64章

丁铠没有真的死缠烂打, 探讨完理想之后, 那边就再没回音了。

冉霖不确定他是恼羞成怒不想继续和自己废话,还是真的喝进去了­鸡­汤, 决定转身面壁思过, 抑或人家根本没觉得这算什么事, 就是聊几句,等到分神忙正事, 就把这茬忘了。

无论哪种, 冉霖都谢天谢地。

一样米养百种人,有丁铠这样一句话恨不得每一个字掰开了揉碎了都藏着深意要你猜的人, 也有陆以尧那样简单直接生怕你不懂还随时带着翻译和备注的人。

丁铠这样的人常有, 因为他们舒坦的是自己, 折腾的是别人。

陆以尧这样的人不常有,因为他们正好反过来。

终于安安心心在“三亚的老师”聊天框里打字的冉霖,一边敲字,一边清晰感觉到心底自豪的小树苗在生长, 等两句话打完, 树苗就已经成了参天大树, 繁茂枝叶里,每一片树叶上都画着一个叉腰的小冉霖——不是谁都能发现陆以尧有多好的,他不光发现了还揣进了自己兜里,他可骄傲坏了。

【《薄荷绿》没签下来,临阵换人了,不过没关系, 希姐那边最近接到不少本子,完全可以再重新挑一个[酷]】

……

冉霖和丁铠斗智斗勇的时候,陆以尧正在和霍云滔喝下午茶。

今天白天是他进剧组之前唯一的空闲,然而晚上还要参加一个时尚酒会,所以他最多只能和霍云滔聚到下午四点。

老友早就对他这种来去匆匆只能见缝Сhā针挤时间的作息见怪不怪,所以电话沟通之后,就约他来了这间茶室,至于酒店那边的退房,自然也在他离开之后办妥。

霍云滔正经起来的时候不多,但一正经,就既万能又贴心,陆以尧每次都希望他的正经状态能延续到天长地久。

霍云滔定的是一家私人英国茶室,名为“”。店主人是霍云滔在英国认识的挪威朋友,这位国际友人既迷恋中国文化,又喜欢英国茶文化,于是有了一个崇高的理想——把正宗的英伦下午茶带到东方巨龙的脚下。

霍云滔向来对这种特立独行的理想持肯定与赞许的态度,于是在他的帮忙之下,这位朋友还真的来到北京,开成了这间茶室。店面不大,但装修考究,英伦味十足,在度过了最初的艰难期之后,如今运营良好,虽赚不上大钱,但店主志不在此,倒也自得其乐。

够清净,够私密,够熟悉,是霍云滔选在这里的原因。

而且虽然开在北京,但这间茶室的顾客反而是外国人居多,没几个认识陆以尧是谁的,而且茶室的装修也是半封闭半开放的,与其说是餐厅,更像是家庭氛围的客厅,有简洁方桌,也有奢华复古的会客沙发和矮桌,书柜、绿植等将每一桌都隔成半私密的空间,还有两间完全独立的小会客房,只要不大声喧哗,顾客彼此毫不­干­扰。

比如现在,他们就在其中一间会客房里,复古花纹的地毯上,两张单人沙发,中间是一张矮桌,­精­致的三层下午茶托盘放在桌上,内里从下到上盛着由咸到甜的各式茶点。传统而正宗的吃法是先咸后甜,但只要是霍云滔和陆以尧在一起,吃法就成了霍甜陆咸。

没人记得这习惯最初是怎么形成的,也没人就此进行讨论,仿佛这规矩本就该如此,就像白天有太阳晚上有月亮那么自然。

所以茶点端上来之后,霍云滔直接就去托盘的第二层拿甜司康饼,陆以尧则很自然从最底层拿火腿三明治。

霍云滔看着友人几口消灭掉三明治的模样,后知后觉:“你没吃午饭?”

陆以尧喝口热茶,总算觉得胃里舒服了:“接到你电话就过来等了,哪有时间吃。”

“那你一上午都­干­嘛了?别告诉我一直跟你经纪人通话。”霍云滔一共给陆以尧打了两个电话,第一个电话是早上九点,主要为打探一下昨夜战果,哪知道聊一半就被陆以尧以经纪人电话进来为由,挂断。后来霍云滔去忙别的事,等到陆以尧打电话过来说要撤了,让他这边记得退房,已经是快下午一点的事情了,他还以为陆以尧早就解决了午饭,所以才直接约的下午茶。

友人的问题稀松平常,一点都不尖锐。

但陆以尧做贼心虚,全身防御就开了起来——总不能说他一上午都沉浸在“到嘴的­肉­飞了”的悲伤里吧。

“呃……嗯,红姐一直在和我聊工作,我也不好不听。”陆以尧目光坦荡,又拿了一小块芝士三明治,继续啃。

霍云滔狐疑地上下打量老友,直觉告诉他哪里怪怪的,但又实在看不出破绽,只能归结为——第一次开车,难免害羞。

为显体贴,霍云滔也不打听了,直接换了个无比正直的话题:“那个什么‘薄荷糖’不是今天上午签合同吗,怎么样了?”

“……”陆以尧发现了,喜欢吃甜食的,看什么都像糖,“是《薄荷绿》,不知道怎么样了,他还没和我说。”

“他没说你就问呗,”霍云滔理所当然道,“这都下午了,签几个合同也该签完了。”

“不用,”陆以尧端起茶杯不疾不徐喝了一口,一脸骄傲的信心满满,“有结果了他会和我说的。”

霍云滔正嚼着泡芙,猝不及防就被秀了一脸恩爱,再继续嚼,就觉得泡芙有点变味,怎么吃怎么像狗粮。

陆以尧手机在矮桌上震动起来,声音由手机传递到木质桌面,发出密集而低闷的动静。屏幕随之亮起,从霍云滔的角度只能大概瞄见似乎是一条信息,未及看清,手机已经被陆以尧拿起查看。

很快,老友的脸­色­沉下来,拇指迅速打字。

霍云滔一看就知道有事了,耐心等到陆以尧发完信息,才问:“怎么了?”

陆以尧从手机中抬起脸,眉头已经皱起来:“《薄荷绿》没签成,换别人了。”

霍云滔的眉头也蹙到一起:“换谁了?”

陆以尧摇头:“还没说,我发过去问了。”

霍云滔无语:“那还打什么字,直接语音啊。”

陆以尧叹口气,低声道:“语音也要先确认他那边方不方便。”

霍云滔恍然大悟,接着又有点为老友心酸——当小心谨慎成了所有行动的第一准则,任何乐趣和幸福感都会打折扣,­干­嘛非选这样一条路呢。

胡思乱想间,冉霖的语音邀请倒发过来了,显然是陆以尧刚刚那条已经说了自己这边方便。

没避讳霍云滔,陆以尧直接接听,但再私密的公共场所也是公共场所,故而还是用的听筒,没放扬音。

“给说法了吗?”语音一接通,冉霖就说了最后定的张北辰,所以陆以尧直接问重点。

霍云滔把最后半块点心塞进嘴里,竖起耳朵听。

电话另一端,冉霖和盘托出:“资方没直接和王希联系,应该是找了个中间人来过话,说是导演在反复看了试戏片段之后,还是觉得张北辰更合适。”

“不可能,如果真是这样,一开始就会告诉你还没定,不可能在定了你之后又改。”陆以尧想也不想就驳斥掉了,“肯定还是那边用了什么办法,而且这个办法是不方便和你们透露的。”

说完陆以尧也觉得心塞,一边想着回头问问姚红看能不能探到些内幕,一边为了让冉霖尽可能想开,转了话锋:“你也别多想了,真实情况爱怎么样怎么样,无所谓,他们不用你是他们的损失,你一定会遇到更好的本子。”

说到最后半句,陆以尧忽然心里很不是滋味。

《落花一剑》今晚就大结局了,谁也不知道热度还能持续多久,冉霖的下一部作品拖得时间越长,砸出声响和水花所需要的代价越高,比如今年年底推出新作品,那么可能6分就足够他延续热度,但如果明年年底推出新作品,那作品必须要8分甚至9分,才能重新唤起观众在《落花一剑》时期里对他的热情。

而“你一定会如何如何”这样的鼓励,真的是再空洞不过了。

他想把最好的给冉霖,却原来在对方遇见困难的时候,只能讲这样一句不痛不痒的话。

“你听我说完,”电话里的人似乎好不容易抢来了发声机会,没好气道,“王希那边确实没得到真正原因,但我得到了,丁铠加我微信亲自和我说的。”

陆以尧心里的小人正暴揍窝囊废的‘陆神人形牌’呢,闻言愣住,不自觉提高音量:“他加你微信?!”

空降热搜_第106章

霍云滔刚要喝茶,听见骤然高八度的声音吓一跳,手一抖,杯里热茶直接烫了嘴。

陆以尧在短暂的失态后,冷静下来,但声音还有那么点咬牙切齿的意味:“他想­干­嘛。”

冉霖怕说不清,­干­脆把全部聊天截图发了过来。

陆以尧眯起眼睛,从头看到尾,心里的“陆神人形牌”已经换成了“丁铠稻草人”,原本暴揍窝囊废的小人开始对着稻草人踢打捶啃,怎么过瘾怎么来,必要时还薅几把头发,直到把稻草人打回一地乱草,才压抑住那颗狂躁的心。

冉霖发过去截图之后就一直忐忑等待,虽然他身正不怕影子斜,但丁铠有前科的,万一陆以尧误会他给了丁铠某种暗示,所以对方才二次找上门……

“你不应该这么回他。”

良久的沉默之后,电话里传来陆以尧的声音。

冉霖怔住,心不自觉提起来。

“你回得这么漂亮,他要是真爱上你怎么办。”

提到半空中的心,开出小花。

冉霖忍住总想往上翘的嘴角:“你见过哪个能被一两句话打动的纯情男子一开口就是我要潜你的。”

陆以尧仔细想想,好像也很好道理。

吹开散落在心里的破稻草,终于心朗气清,连带着思路也有条理起来:“那边合同签了吗?”

“张北辰?”

“嗯。”

“应该还没吧,你看微信里说是昨天晚上临时变卦的,那他们重新做合同,发给张北辰那边看,这些都需要时间。”

“……”

“等等,”冉霖听出了陆以尧的话外之音,“你是有什么打算吗?”

陆以尧确实有打算,但只是雏形,能不能成尚未可知,他不想和冉霖说太多。

然而冉霖仿佛窥见了他的心思:“不管你有任何打算,都要和我说,”停顿半秒后,电话里的声音柔软下来,带着点撒娇,带着点深情,“别让我最后一个知道。”

陆以尧毫无悬念被打败了。

“我想去探探他那边到底做了什么工作,那个所谓的重要朋友究竟是谁,圈子就这么大,他能找到人,我们也能找到人,无非就是谁门路硬……”陆以尧一口气说到这里,深呼吸一下,才轻声道,“我想帮你把角­色­抢回来。”

其实不是“想”,是“要”,但没有十足的把握,陆以尧不能这样说。

但冉霖听出来了,他几乎把陆以尧所有的情绪和语气都刻在了脑袋里,一听声音,就能感受到话里的坚决,哪怕他装得再和缓,再云淡风轻。

“啵。”

听筒里忽然传出不明音节。

陆以尧一直皱着的眉头里浮出疑惑:“嗯?”

电话那头的冉霖小声咕哝:“亲你呢。”

陆以尧顿时觉得脸颊上有嘴­唇­触感了,温温的,软软的,只可惜啄一口就跑掉,极不负责任。

“不要了。”亲完的冉霖忽然开口,带着点豁然开朗的轻快。

陆以尧从隔空吻的甜蜜里回过神,一颗心不自觉往下沉:“怕我没办法帮你抢回来?”

“当然不是,”冉霖的否认几乎没半点犹豫,甚至还有点被曲解的不满,“我家陆老师能上天上摘星,能下海里捉龙!”

陆以尧莞尔:“也没那么厉害……”

听得一知半解的霍云滔,不懂老友为什么忽然黑脸,又为什么忽然转晴,为什么忽然坚决,又为什么忽然甜蜜,还有这会儿带着娇羞的谦虚是什么鬼!

“我相信你能帮我抢回来,但我不想要这个角­色­了,我也不希望你为了我,用你一直不喜欢用的手段。”冉霖给陆以尧打电话,只是想把情况第一时间告诉他,而陆以尧的反应,却给了他更多的勇气,勇气不只是让人敢于争取,也能让人坦然放弃,“我就喜欢你的有原则,有正气,有坚持,有所为有所不为……”

“如果你继续往下夸,我真要忍不住去你家扑你了。”

冉霖瞬间闭嘴,可眼睛嘴角都弯起来,安静两秒,问:“不管通告了?”

陆以尧正气凛然:“那是什么?”

心里最后一丝­阴­霾也随之烟消云散,冉霖特别后悔没出了公司第一时间就给陆以尧打电话,不然他还能早一个小时乐呵起来:“你说,如果我真拿下这个角­色­了,丁铠会不会三天两头找我‘闲聊’?”

“……”陆以尧僵住,完全没考虑过这个问题,现在一想,简直不能忍!

“所以,这个角­色­我不要了。之前《凛冬记》被抢的时候你说《落花一剑》会火,真火了,现在你说我后面会遇见更好的本子,就一定会遇到。谁给我的自信?你。”

陆以尧发现自己被冉霖治得没辙没辙的:“剽窃我的台词,你给版权费了吗。”

冉霖:“啵。”

陆以尧:“有新鲜的吗?”

冉霖:“啵啵。”

嗯,两下还行。

终于心满意足挂了电话,陆以尧向后坐进沙发里,起初脸上还带着笑意余韵,慢慢地,笑容渐淡,只剩下沉思。

看着这么正经的老友,霍云滔反而不敢打扰了,只能先压下好奇,等待对方思考结束,主动开口。

哪知道一等就是半个小时。

待到霍云滔把托盘上的点心都吃光了,陆以尧才回过神,抬头看友人的眼睛,认真道:“老霍,这么下去不行。”

霍云滔吓一跳,小心翼翼地问:“你不是才吃­干­抹净就想跟人家分手吧……”

虽然他认为这段感情里陆以尧付出的更多,但刚上床就分手这种事也太不是人了!

“我说的是事业!”陆以尧真想打开霍云滔脑袋看看自己在老友这里究竟是个什么­阴­暗形象。

“事业?”霍云滔倾身过来拿起陆以尧的茶杯递到老友手中,“喝口茶,慢慢讲。”

陆以尧拿着茶杯,却没喝,他全部心思还放在刚刚思考的人生上:“当艺人顾虑太多了,无数双眼睛看着你,想做什么都束手束脚。”

霍云滔白他:“那你入圈的时候想什么了。”

陆以尧淡淡摇头:“入圈的时候我孑然一身,无所谓,但我现在不是一个人了,这个职业就很麻烦。”

霍云滔懂了,但不赞同:“为了爱情去改变一直奋斗的事业方向,会不会太草率了?”

陆以尧问:“那你还记得我当初为什么选择这个方向吗?”

霍云滔在回忆里检索一下,找着了:“为了和你爸对着­干­。”

陆以尧微笑开来:“所以……”

霍云滔翻着白眼点点头:“你一直就是个草率的人。”

“不过话说回来,”霍云滔又道,“你不当艺人也好,不然你爸那边和你妈那边两个大摊子,总不能都放你妹一人身上。”

“她很喜欢做生意,应该挑得起来。”

“……”霍云滔黑线,“你什么意思?”

陆以尧终于喝口茶,茶水已经变温了,香气有些淡。待到重新放下茶杯,他把刚刚电话里的全部,都讲给了霍云滔听。

听完,霍云滔就懂老友的心思了:“你想做娱乐业?”

陆以尧轻点一下头。

霍云滔:“就为冉霖?”

“一半一半吧,”陆以尧实话实说,“我本身也挺喜欢琢磨这个圈子的。”

霍云滔想起刚刚老友给自己看的冉霖和丁铠之间的微信截图,感受一言难尽:“冉霖的理想是演戏,演好戏,你的理想就是因为喜欢冉霖,然后正好对这个圈子也有点兴趣,所以就要从艺人转型到商人。你如果想从商,那你早­干­嘛去了,你当年直接读商学院好不好,毕业就回国开娱乐公司,你现在说不定都成陆总了。”

陆以尧问:“你到底想说什么?”

霍云滔定定看着他:“我想说,冉霖的理想和你没半毛钱关系,无论和谁在一起,都不影响他的追求,怎么到你这里,理想就和爱情挂上钩了呢,事业是你自己的,不应该被除了你自己以外的因素­干­扰和动摇,如果一个男人随随便便就可以为了爱情放弃或者动摇事业,那我会鄙视他。”

“有道理,”陆以尧点点头,从善如流,“老霍,我鄙视你。”

霍云滔怀疑自己听错了:“啊?”

“你以前不是誓死不回国吗,还说你的理想根本不是继承家里的产业,结果林盼兮一句‘我不出国’,你就乖乖回来了,”陆以尧觉得自己的逻辑没毛病,“所以听你的,我鄙视你。”

霍云滔:“……”

突然失去了教育别人的立场,霍公子的心情极度复杂。

陆以尧乐了,耸耸肩,倒没穷追猛打:“其实所谓理想,就是你想做的事情,不用管这个‘想’的起因是自己还是别人,是奋斗还是爱情,是荣誉感还是幸福感,只要最终出来的导向是‘我想做’,那就应该去做。”

“老霍,”陆以尧认真看进自己好友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我第一次找到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情。”

霍云滔再无话可说。

因为他从陆以尧的语气里,竟听出了一丝喜悦。

他以为这条路带给陆以尧的会是无穷无尽的压力,却不料,老友披荆斩棘乐不思蜀,大有后悔没早点闯进这条路的意思。

……

当天晚上,风度翩翩的陆以尧于酒会中穿梭时,冉霖正守在公寓的电视机前,看完了《落花一剑》大结局。

毫无悬念,收视率爆到了最高点。

最后一集过半的时候,“徐崇飞挡剑身亡”就被轮上了热搜。

虽然用词不够优美,很多观众表示就不能用“舍身取义”吗!但事实上,大部分泣不成声的粉丝第一时间选择了最直接的剧透方式,毕竟,不能只有自己一个人哭瞎。

随着徐崇飞为唐璟玉挡剑,被方闲错手杀死,原本的“挺方派”和“倒唐派”也渐渐偏移立场,最终都滑向“挺唐派”的阵营。

原因很简单,唐璟玉在最后选择的是“刺激方闲杀死自己”,也就是说他准备好以死谢罪的,但方闲却一意孤行,还因此害死了徐崇飞,两相对比,观众自然重新把爱意给了唐璟玉。

然而演过三分之二,方闲独自一人在徐崇飞墓前喝酒忆往昔的时候,观众又心软了,其中转发量最多的一条来自一个百万粉丝的大V段子手,不过她今天没说段子,只当个乖巧观众——

【老娘的铁石心肠竟然被方闲的眼泪泡软了,冉霖的哭戏绝了[允悲]】

待到梅园重逢,隔着零落花瓣,相视凝望,静默无语,微博讨论度彻底燃爆。

“方闲要不要原谅唐璟玉”和几乎成了专用名词的“方闲哭”整个晚上,都双双挂在热门话题。

冉霖微博里来了一波又一波的观光团,全是来表达对方闲看法的,有赞的,有骂的,有哭的。赞的基本都成了他的微博粉丝,眼看着粉丝量就要突破900万,骂的基本都是唐璟玉或者陆以尧的粉,因为带入角度的问题,将方闲或者他,从头到脚从里到外从黑历史到现如今,都批判了个遍。

冉霖已经习惯了被喷,对比以前,现在简直可以幸福得冒泡。但如果真是单纯的黑粉倒罢了,那么多都是实打实陆以尧的粉丝,明明那么喜欢陆以尧,却讨厌自己讨厌到恨不能他从此滚出娱乐圈,看着还是挺难受的。

即便冉霖一个劲告诉自己,他们并不知道你和陆以尧的关系,但还是难免产生“不被对方亲朋好友认可”的微妙感觉。

微妙的酸楚,微妙的失落。

叮咚。

正刷着微博,微信弹出陆以尧的新信息——【转我微博。】

冉霖疑惑,没回首页刷新,而是就着评论里粉丝的@直接点进陆以尧微博,最新一条是对方一分钟之前刚刚更新的,配图是三人在流马镇初遇时的一场破庙戏,戏中夜深露寒,三人只能盖着仅有的一条破被御寒,剧照喜感满满,却也兄弟情深。

微博文字是——【好兄弟,一被子。@冉霖 @唐晓遇 】

照片中的“方闲”一脸嫌弃,但冉霖清晰记得,当时拍这场戏的自己,是带着不可告人的隐秘喜悦的,那种可以和暗恋的人紧挨在一起的,暗搓搓的窃喜。

冉霖听话转发——【落花铁三角[二哈]//@陆以尧:好兄弟,一被子。@冉霖 @唐晓遇 】

过了半小时,后知后觉的唐晓遇转发——【唐晓遇:三人行,必有电灯泡[doge]//@冉霖:落花铁三角[二哈]//@陆以尧:好兄弟,一被子。@冉霖 @唐晓遇 】

刷出唐晓遇转发的时候,他的下面已经排了一水的“别瞅别人,就是你!”的队形。

冉霖看得乐不可支。

没等合拢嘴,微信又传来新信息,不过不是陆以尧,而是夏新然——【我看大结局了,编剧是个王八蛋![哭][哭][哭][哭][哭][哭]】

冉霖看看时间,差五分到二十二点,夏新然应该收工了没问题,但——【你不是在剧组?还有时间追剧?】

夏新然——【就追了昨天两集和今天一集大结局,但我已经让助理把前面三十七集的内容都给我讲完了[哭][哭][哭][哭]】

夏新然——【我是徐崇飞死忠粉,你太不是人了!!】

冉霖很想给予对方安慰,奈何手指头一打字就不听使唤——【八点半就播完了,你才来找我哭,过期了!】

夏新然——【我九点才回,看的电视回放!】

冉霖——【……好吧。[抱抱]】

夏新然——【你们俩又腻味在一起呢?】

冉霖——【?】

夏新然——【他不是刚刚发了微博替你挡枪?】

冉霖——【没在一起,他今天晚上有通告。】

夏新然——【那他肯定来你微博里刷评论了,不然不能正好就发那么一条博。】

冉霖——【[羞涩]】

夏新然——【你早就猜到了对不对!】

冉霖——【等等,你怎么知道我微博评论里有过来骂的陆神粉?】

夏新然——【话说回来,顾杰

空降热搜_第107章

好久没在群里冒头了。】

冉霖——【……】

夏新然——【好吧我其实就是想去看看有没有和我一样替徐崇飞打抱不平的……】

冉霖——【你是有多闲!】

夏新然——【说明我对你们这部戏是真爱!】

夏新然——【对了,下次再见面,教教我怎么哭,我每回眼泪还没出来呢,导演就喊卡,十次里九次都说我表情太扭曲!】

冉霖——【起码还有一次过,摸摸头。】

夏新然——【不是啊,剩下一次是‘狰狞’。】

冉霖——【……】

仔细想想,好像冉霖还真没在屏幕里见过夏新然掉眼泪,最多就是红了眼圈,已经让人心疼的不行了。

但要说怎么哭得好看,冉霖觉得陆以尧才最有发言权。

一晃神的工夫,微信忽然发出提示,冉霖被移出“陈胜吴广”群了。

冉霖一头雾水,直接给夏新然发了语音:“怎么了?”

过了会儿,那边才回复,同样是语音:“我把群解散了。”

冉霖愣住,没等开口,夏新然又发过来一条:“反正也很久没人在里面说话了,那就散了呗,你懂我懂陆老师懂,张北辰心里也有数,不会那么傻过来问的。”

冉霖:“你有没有觉得你还忘了一个人?”

夏新然:“……”

……

顾杰刚参加完一部电影的首映礼,他没参演,但主演是他朋友,所以来友情站台。未料不知是主办方没安排好,还是其他别的原因,总之整个过程都很一言难尽,除了观影的一百分钟还算安宁,其余环节都兵荒马乱,开始得仓促,结束得莫名,朋友被记者围住,他也没找到机会说话,便发了信息,就走了。

哪知道一出来和等待着的助理碰头,助理就把手机递过来说:“顾哥,你被‘陈胜吴广’踢出来了。”

顾杰是一个没有秘密的男人,所以他的手机从来不设密码,每次通告忙,把手机交给助理保管的时候,谁来找过,或者谁发来什么信息,助理都会在通告下来后第一时间汇报,而且主次分明,条理清晰,既过滤了垃圾信息,帮顾杰省下了很多时间,又可以随时记下重要事项,以便规划和提醒。

而且还有一点好,就是这个从出道就跟着自己的助理,嘴严,心细,既不会把没有设密码的手机交给别人,也不会透露任何有关顾杰的隐私——虽然顾杰觉得透露了也无所谓,他头顶天脚踩地站得正行得直。

和这位助理,顾杰是当哥们儿处的。

“把我踢出来了?”顾杰莫名其妙接过手机,“踢之前有说过什么吗?”

助理说:“踢之前没有,但踢之后夏新然发过来信息,说他把群解散了,原因和你无关,但不方便说,让你自己悟。”

顾杰:“……”

参加一晚上首映礼顾杰都没出汗,但听见助理复述的夏新然信息,他生生落下一滴汗。

直到坐进保姆车,他还捧着手机对着那条信息反复研究,最后实在无处下手,转头问助理:“你觉得会是什么原因?”

助理不废话,问得­干­脆利落:“顾哥,你觉得他是真把群解散了,还是只踢了你,但用解散当说辞?”

“肯定是真散了,不然他重新建个四人群好不好,神不知鬼不觉,也不用踢完我再过来解释。”

助理:“那你最近好像也没在群里冒头……”

顾杰:“对啊,我最近除了出席几个活动,剩下就是健身和看剧本,而且你知道的,我不愿意天天捧个手机没完没了。”

助理:“那你们群有没有几天不说话就要被逐出组织的规定?”

顾杰:“应该……没有吧……”

助理:“那就只有一个原因,群里其他人闹矛盾了,关系再回不到从前,只能解散群。”

顾杰:“五个纯爷们儿能闹什么矛盾?”

助理:“……这我就不好说了,要不,顾哥,你还是自己悟吧。”

顾杰这辈子最讨厌猜来猜去,有什么话直接说呗,实在不行打一架,一天天宫心计似的累不累啊。

但夏新然那家伙从来都说到做到,说了让他悟,那除非他悟出来,否则就是一问三不知。这人钢铁般的意志全用在这种不着调的地方了。

然而顾杰也知道,夏新然是拎得清的,不会无缘无故做这种事,他做的事情,即便有时候看起来再离谱,都一定事出有因。这个群是录节目的时候夏新然张罗建的,现在又是他解散的,建的时候是因为大家玩得好,那么现在散,肯定就是关系出问题了。

顾杰对着微信列表置顶的位置叹口气,那里原本有四个群,都是他觉得关系不错的群,现在三缺一,凑不齐了。

车在夜­色­里疾驰,没开窗,夜景在车窗上飞速后退,连成虚影,车里微微有些凉,是空调吹出的冷气。

顾杰皱眉沉思了很久,最后觉得光脑补也补不出东西,索­性­打开微博,搜几位伙伴的最近信息。

助理看着奋力搜索的顾杰,毫不意外。

面对问题硬杠,是自家老板的特点,越难攀登的山越要攀,越难啃的骨头越要啃,对着“你去悟吧”四个字,他真能悟到地老天荒。

顾杰最先搜索的就是夏新然,可搜了半天,也没发现什么特别。夏新然最近一直在剧组拍戏,简直不能更消停。

鉴于陆以尧在群里说话的次数并不多,也不算热络,顾杰总觉得他出问题的可能­性­也不大,而且夏新然一贯和他没交集,反而是对待张北辰和冉霖,态度比较鲜明——前者非好感,后者特投缘。

其实人和人的关系,顾杰一直觉得随心就好,喜欢就一起玩,不喜欢的不用强求,所以夏新然对待张北辰的态度,他一直以为就是单纯的­性­格不合,所以他既不会因为夏新然疏远张北辰,也不会因为张北辰抵触夏新然,大家都是成年人,做好自己,无愧于心,就成了。

但现在群散了,而且散得让他认为“有点可惜”,那他就要把原因找出来。他可以随心,但不能稀里糊涂,摆明出了问题,他总要弄个明白。

冉霖的­性­格不太可能和谁起矛盾,那最有可能的就是夏新然和张北辰这对老冤家。

思及此,顾杰把搜索栏里的名字从夏新然换成了张北辰。

搜出来的第一条就是营销号转发的,明显带节奏的微博——【张北辰疑将出演《薄荷绿》?谁是你心中的李熠?…[展开全文]】

第65章

顾杰点开全文, 仔仔细细看了一遍。

虽然微博从头到尾都只是说张北辰可能会出演《薄荷绿》男主角, 但话里话外都是张北辰最合适的意思,而且还拉了几个一看就不适合“李熠”形象的男演员垫背, 用以突出张北辰的“实至名归”。

顾杰怀疑那些所谓的“竞争者”可能只是拽过来拉踩博眼球的, 因为他实在想象不出来什么样的资方和导演会在同一个角­色­的备选演员里放这么多跨度如此之大的艺人, 除了张北辰有那么点青春阳光的意思,其余微博里提到的演员, 要么是硬汉, 要么是带着点胡渣的文艺男神,就两个走痞子风的有些青春气, 但实在和“安静迷茫”搭不上边, 真要进到《薄荷绿》里, 分分钟和系主任掀桌那种。

点开微博下面的评论,果然,一水的群嘲。

倒不是说张北辰不合适,但都在吐槽博主列出的这几个备选男艺人太不靠谱, 简直天上一脚地上一脚。

这个微博要么是营销号博眼球, 要么是张北辰经纪团队授意营销号带节奏, 但无论哪种顾杰都不在意,毕竟这是娱乐圈司空见惯的事。

但就在他想要结束这条微博,继续看其他微博时,一条不起眼的评论引起了他的注意——

【鉴于那条点赞超两千的热门评论被删除,那我只好再发一次。这是冉霖前两天发的微博,现在已经删了, 我不站队,我只是截图的搬运工[摊手][查看图片]】

之所以注意到这条评论,是因为里面有另外一个小伙伴的名字,顾杰一眼扫到,就愣住了。

评论里的截图是冉霖前天发的一条微博,配图是冉霖的一张照片。照片中冉霖坐在一张简单的靠背椅里,低头看书,太阳照进落地窗,在他身上打出漂亮的光影轮廓,既安静,又学生气。

微博文字是——【那些曾被我们不屑一顾挥霍掉的岁月,后来再看,美若星辰。】

在微博里放几张照片,再配上些或深沉,或文艺,或­鸡­汤的文字,是很多明星的日常,甚至这样的微博都不是明星在发,而是团队在修好图想好文案之后,直接Po上来。所以顾杰实在看不出这条微博有什么不寻常,以及,冉霖为什么要删?

不知道是不是真像评论里说的,原本被顶成热门的评论已经被删了,反正在顾杰瞄到这条评论时,它只是众多评论中很不起眼的一条,顶多是因为刚发没多久,时间排序比较靠前,所以才被他瞄见了。此刻这条热乎评论的点赞才4,而评论底下,一条回应或者讨论的评论都没有。

这让顾杰想起了初中语文课,老师总喜欢拿出课文中的某一句话让大家理解。

鬼知道那些作者怎么想的!

评论里再翻不出什么有用的,顾杰又往下看了几条转发评论都比较多的热门微博,大部分也是说张北辰和《薄荷绿》的,有一些是跟风,但有一些能看出明显的团队运作痕迹。

而且时间都是今天,反正顾杰能见到的最早的一条,也是今天早上七点零二的。

《薄荷绿》是否定了张北辰,顾杰不确定,但张北辰团队在为“张北辰出演李熠”造势,带舆论,是非常明显的了。

顾杰自己其实不太喜欢用这种带节奏的宣传方式,他更喜欢有一说一,定了就是定了,没演就是没演,他本身是一个不喜欢猜的人,连带着也要求团队尽量别搞这些让粉丝和围观群众猜来猜去的事,没劲。

但张北辰团队这样做,无可厚非,因为这已经是整个娱乐圈里很成熟的套路了。

没有更多线索,顾杰索­性­转去到冉霖微博,一搜,果然搜不到截图里那条了。

顾杰静下心来,难得沉思。

那条营销号带节奏的微博从始至终都没提冉霖,只提张北辰+李熠+薄荷绿,然后评论里说留言被删,重新发的截图是冉霖的一条看似平淡无奇的微博,而那条微博已经被冉霖删除了。

如果把这些都联系起来……

顾杰不再犹豫,直接搜索栏里输入“冉霖+薄荷绿”。

关键词出来的最热门一条也是营销号微博——【《薄荷绿》告吹,冉霖怒而删博!…[展开全文]】

但一看标题,顾杰就下意识皱眉。

这种容易给艺人招黑的耸动标题,百分百是营销号博眼球的噱头,因为无论是资方还是路人,看见这样的标题,对艺人的观感都会打折扣。前者会觉得艺人不懂事,后者会觉得艺人输不起,没风度。

不会有任何一个宣传团队搞这样的通稿,带这样的节奏。

点开全文,果然,通篇一副纯八卦口吻,隐隐还带着对冉霖的轻嘲。

不过那条删掉的微博,倒是在这里找着了答案——微博配的文字不是冉霖团队自己想的文案,而是《薄荷绿》里面的摘录。

虽然很隐晦,但这种意有所指的微博,至少可以表明,那时候的冉霖或者他的团队,是对《薄荷绿》抱有希望,甚至是胸有成竹的。

否则谁也不会立这种容易被打脸的flag。

娱乐圈友情最怕的就是“抢资源”,再好的朋友,争一次角­色­,也难免心存芥蒂,有一些可能直接就掰了。虽然顾杰一直觉得不必如此玻璃心,资源就那么多,大家一个圈子难免碰头,但短短两天,冉霖删博,张北辰这边大面积带节奏,这就很耐人寻味了。

顾杰的心情低落下来,他希望别是自己猜的那样,否则这交情就真的挽不回了……

“顾哥,”助理实在不忍心打扰自家老板潜心顿悟,但,“到家了。”

顾杰抬起头,果然已经到了自己公寓的地下停车场。

想事情想得太投入,什么时候进来的都不知道。

“不用跟我上去了,你赶紧回去休息吧。”拒绝了助理的送上楼服务,顾杰独自下车,乘电梯回了家。

顾杰的公寓四室两厅,一个房间被他改成了健身室,每天回公寓第一件事,就是先进那里面来三十个俯卧撑。

不过今天顾杰破例没做,而是先到餐桌倒了杯水一口气喝光,然后随便拉开一张餐桌椅坐下,盯着空玻璃杯给经纪人打电话。

“这么晚找我,出什么事了?”电话里传来经纪人耿屹强浑厚有力的声音。

耿屹强是顾杰的经纪人,今年四十三岁,转业军人,后来经商,再后来不知怎么就进了娱乐圈,凭着灵活的头脑和大气仗义的­性­格,愣是攒下许多人脉,顺理成章建立了自己的经济文化公司,公司规模不大,但旗下几个艺人都经营得有声有­色­。

顾杰一进娱乐圈,就经人指点签在了他这里,六年下来,合作愈发默契,今年初刚续的约。两个人脾气又相投,没事还会一起去打打拳,所以既是合作伙伴,也是很好的朋友。

“没有,就想和你打听个事儿。”顾杰说完才意识到这个时间不太合适,又多问一句,“强哥你没睡吧。”

“没,你说。”耿屹强最清楚自家艺人的脾­性­了,不会无缘无故大半夜闲聊的。

“《薄荷绿》要翻拍电影的事,你知道吗?”顾杰不清楚经纪人对此了解多少,故而先探探路。

不料耿屹强直截了当:“知道,但那个角­色­不适合你,又不是要拍校园古惑仔,而且和你的档期也有重叠,你接了就得轧戏。”

“……”

虽然他喜欢直爽,但“校园古惑仔”这种评价,

空降热搜_第108章

会不会太直爽了!

“我不是想演,我就想问问,男一号定没,最终定谁了,”顾杰说,“我有两个朋友好像在争这个角­色­。”

“张北辰和冉霖?”耿屹强的反应堪比光速。

顾杰佩服得五体投地:“强哥,厉害。”

“是你朋友圈太一目了然了。”耿屹强乐,但脑袋飞快搜索信息,不太确定道,“前阵子圈里都传要定冉霖,但最近我也没太关注了,不知道究竟定没定。”

顾杰皱眉,­干­脆说:“强哥,你人脉广,能帮我打听打听吗,看到底定谁了,还有怎么定的,是试戏了,还是别的什么情况。”

顾杰是一个很少向人求助的硬朗男子,在娱乐圈打拼这些年,低调踏实,只埋头­干­活,从不抬头喊苦,人爽快,事也少,所以耿屹强时不时会觉得自己一身虎胆无用武之地。

这会儿难得开口拜托,别说只是打探八卦,就是他真想抢《薄荷绿》,耿屹强都……呃,青春校园片还是算了,画风实在搭不起来。

“半小时之内,我给你电话。”耿屹强撂下这么一句,便结束通话。

顾杰最欣赏经纪人雷厉风行的­性­子,而且他说半个小时,那通常二十分钟就能回电。

肚子有点饿,顾杰看看表,已经晚上十一点四十了,这时候吃东西真是……太合适了。

耿屹强比顾杰预计的还要早五分钟——十五分钟之后,就回了电。

手机响起的时候,顾杰正在啃全麦面包。

“定的张北辰,不出意外的话,过两天就会公布。”耿屹强开门见山。

顾杰叼着啃了一半的面包片,眉头紧锁,全力思考。结果想着想着,就把叼面包的事情忘了,一张嘴,没出音,面包先掉到了腿上。

顾杰从裤子上拾起面包片,一边庆幸自己记着晚上不宜高热量,没抹花生酱,一边问出了之前想问的:“那冉霖呢?”

耿屹强正要说这个:“应该是被截胡了。”

顾杰愣住,所谓截胡,是在已经基本确定的情况下被人生生抢走,竞争落败和功亏一篑带来的冲击是截然不同的,后者绝对要心塞一百倍。

“也就是说原本定的冉霖?”

“对,他和张北辰都去试戏了,最后定的是他,而且不光是定,今天本来打算签合同的,但资方临时取消了。”

“都到要签合同的地步了?”

“嗯,不清楚张北辰团队下了什么工夫,反正赶在最后一刻,把角­色­抢过来了。”

“冉霖肯定很郁闷。”顾杰简直能想象那种煮熟的鸭子飞了的郁卒。

“竞争嘛,没落到白纸黑字的合同上,就都可以变。”耿屹强说,“跟踢足球一样,不到终场哨声,谁也不能说自己稳赢。”

“理是这个理,”顾杰叹口气,“但作为朋友,这事儿­干­的不地道。”

“是很不地道。”刚才发表评论的是经纪人耿屹强,现在感慨的是铁血汉子耿屹强,“不过话又说回来,他俩没准早就不是朋友了。”

顾杰没懂:“什么意思?”

“去年冉霖拍《落花一剑》的时候,被造谣和陆以尧开房,”耿屹强也是刚刚想起这则旧闻,“当时圈内就有传言是张北辰团队­干­的,因为前一天张北辰刚被爆出同­性­密照,结果冉霖和陆以尧的绯闻一出,他那件事就立刻没水花了。”

信息量太大,顾杰一脸懵逼,他怀疑自己混了个假娱乐圈。

“去年?”

“对,就你在大连拍戏的时候。”

“……”

“其实你这样专心做自己挺好,圈里天天一堆事,没几件有营养的,不用太在意。”

顾杰的声音低下来,很认真地问了一遍:“能确定是张北辰下的黑手吗?”

“时机太巧,带节奏太明显,而且武雪峰那个人……啧,”耿屹强的“看不上之情”几乎要从听筒里喷出来,“反正我觉得八九不离十。”

顾杰沉默,不再说话。

如果抢角­色­这件事还能算是不地道,毕竟大家在竞争,各显神通仍说得过去,那泼脏水这件事就太过了。

而且两次都是冉霖……你好歹换个人坑呢。

“我对张北辰不评价,但建议你可以去慰问一下冉霖,如果你真拿他当朋友的话,”耿屹强这时候和顾杰说话的口吻就像哥们儿,“《落花一剑》已经播完了,以后他的热度只能往下走,像《薄荷绿》这么好的资源想再遇见太难了,这件事对他打击应该不小。”

顾杰心情复杂。

他发现自己果然不适合八卦,尤其牵扯到朋友,一八卦,就糟心。

上一次也是两个哥们儿掰了,他找其他朋友打听,结果打听出来的简直是一场闹剧,而且两个哥们儿还非要拉他们这些朋友站队。

最后他哪边也没站,导致两边朋友都淡了,想起来就悲凉,总觉得自己才是那件事的最大受害者。

耿屹强可以帮顾杰打听消息,但不能帮他整理朋友圈,最终选择以什么样的方式和什么样的人交往,是顾杰自己的事情,只要不出格,在正常范围内,他都无权­干­涉。所以正事说完,见顾杰也没什么心情再聊了,便简单说两句,给这场夜谈收了尾。

放下手机的顾杰在健身室的跑步机上什么都不想地狂奔了一小时,最后累得不行了,洗澡睡觉,秒会周公,一夜无梦。

一周后,《薄荷绿》官微发声,确定由张北辰出演李熠,同时还确定了女主、男二、女二等重要角­色­。

冉霖那边没任何动静,加上团队由始至终都比较低调,所以除了一些冉霖粉丝,再没人关注他是否被抢了角­色­,讨论的热度大部分集中在书粉和演员粉的撕逼上。

顾杰这几天倒真成了手机控,一闲下来就刷一刷,看看有没有进展,终于在今天,刷出了结果。

刚下完一场雨,天气又潮湿又闷热,顾杰坐在沙发里一动不动看剧本,生生看出了一身汗,洗个澡,关上窗,开了空调,这才舒坦下来,然后随手一刷微博,就刷出来了。

耿屹强说不到最后一刻,任何变数都有可能,所以他等的就是这个终场哨声。

如今哨声响起,他可以给夏新然发信息了——【嘛呢?】

夏新然一直没回,顾杰也不急,继续看剧本。

两个小时后,顾杰正体会着人物的揪心呢,手机震了。

夏新然——【刚到机场,之前在车里没听见。】

顾杰——【马上登机?】

夏新然——【还可以接待你四十分钟。】

顾杰——【足够。】

夏新然——【悟一礼拜终于悟出来了?】

顾杰——【张北辰截胡了《薄荷绿》。】

夏新然——【[小红花]】

顾杰——【怎么抢的?】

夏新然——【继续悟。】

顾杰——【……这个悟不出来!】

夏新然——【不重要啦,反正抢了,我挺冉霖。但和你没关系,你也不用站队,只要以后别没心没肺邀请我们一起聚就行,分开来你愿意和他结拜都行。】

顾杰——【……】

顾杰——【冉霖怎么样?】

夏新然那边也不打字了,直接发过来一条语音——

“他说没事,但怎么可能,肯定郁闷着呢,而且也不知道是他运气不好还是什么原因,落花是爆了,但找他的本子全是古装,要么古装武侠,明显跟风落花,要么古装魔幻,看着剧名就雷,简直不能更悲催。”

顾杰——【你和张北辰联系过吗?】

那头安静一会儿,又改打字了——【没必要。】

顾杰——【散群之后他也没给你或者冉霖发过信息?】

夏新然——【没有。】

夏新然——【行了,你的脑子不适合分析这些,好好准备你的新电影吧。】

顾杰——【……】

夏新然——【何导只要拍现实题材电影,那就是奔着得奖去的,羡慕啊!你什么时候进组?】

顾杰——【没定呢。】

夏新然——【啊?】

顾杰——【让等信儿,说是剧本还得改。】

夏新然——【名导果然都比较任­性­[汗]】

顾杰——【但是值得等。你就预祝我超常发挥,勇夺影帝吧[龇牙乐]】

夏新然——【[拜拜]】

……

王希这一个礼拜,焦头烂额。

联系一切能联系的人脉给冉霖找资源,颗粒无收,而主动找上门的本子,就没有高质量的,她甚至已经开始考虑,要不要让冉霖先接一部同质化武侠维持一下热度了。

结果今天好不容易抽出时间来前两天刚开机的《凛冬记》剧组探班,看看韩泽这边是否一切顺利,不想晚上收工回酒店路上聊起这一周的辛苦时,韩泽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

“他就没有红的命,你不用白费力气了,能捡着《落花一剑》都属于狗屎运。”

王希在别处在其他人口中听过很多比这还难听的话,但都没有韩泽这句来得杀伤力强。

这句话伤得不只是王希,还有王希心中一直装着的那个“韩泽”。

那个韩泽开朗爱笑,温和英俊,在公众面前是阳光青年,对着她,就会忽然变得特别孩子气。

可现在,说这番话的韩泽,嘴角勾着冷笑,眼里带着幸灾乐祸,脸还是英俊的,却忽然让王希感觉到陌生。

她发现自己一厢情愿地把韩泽定格在了刚入圈的时候,但其实,对方已经不是那个对着镜头都会害羞的男孩了。

其实变化早已发生,但她一直假装没看见,直到刚才,在她最疲惫,最脆弱,最需要安慰哪怕只是一句“没关系”都可以的时候,这人用最冰冷的方式打碎了她心里最后一丝虚假残像。

而且对方丝毫不在意的态度,让王希觉得自己特别矫情,简直傻到想撞墙。

一个星期前老总找他们谈话的时候,挑明问他俩的关系。结果没等她说话,韩泽就一口咬定,他俩没有任何关系。老总原话是“即使是真的也无所谓,但不能影响工作”,话里话外其实是点她别为韩泽倾斜资源,要把冉霖带好。她一听就知道,老总已经能确定她和韩泽的关系了,谈话不是为了求证,是为了提醒。

韩泽倒好,老总把话都说得那么明白了,还一口咬定他俩只是经纪人和艺人关系,王希都不知道该说他无情还是蠢。

“怎么不说话了?”韩泽再迟钝也感觉到王希情绪不对,连忙问。

王希回过神,摇摇头,只说:“有点累。”

韩泽煞有介事叹口气:“你如果只管我,就不会这么累了,我多省心。”

王希懒得听他说这些,闭上眼,不再接茬。

车一直开到剧组给演员安排的酒店,王希随韩泽回了房间。两个人之间都有默契,心照不宣,所以进房之后韩泽就先去洗澡了。

王希在椅子上坐着想事情,大约过了两三分钟,目光无意中瞥到韩泽丢在床上的手机。

浴室里传来阵阵水声。

王希抿了抿嘴­唇­,犹豫片刻,起身过去拿起了手机,按亮屏幕,输入四位密码。

提示密码错误。

王希眯起眼睛,悬着的心慢慢落回原地,当猜测有了佐证,反而踏实了。

每回韩泽一改密码,就是又和哪个女艺人搭上了。

次次如此,连手段都不更新,王希想斗智斗勇都没机会。

放下手机,王希走到窗前,拨通了韩泽助理的电话。

这个助理是一年前招的,当时韩泽嫌上一个助理不机灵,非要炒,王希只能又帮他亲自面试了一个。

这个小助理很聪明,而且从招进来开始,就清楚明白自己应该优先听谁的。

“希姐。”小助理的房间就在下面一层,他也知道今天王希过来了,所以从片场收工,就没跟着他们,而是自行回了酒店。

“韩泽和崔妍言的事,什么情况。”没有开场白,王希直愣愣就问过去了。

小助理却一听就懂,如实汇报:“在片场的关系确实挺好,但没有出格的,片场以外韩哥总不让我跟着,不能确定。”

“知道了,”王希点点头,“手机密码多少。”

小助理:“7481。”

王希:“行,你休息吧。”

挂上电话,浴室还一片哗啦啦。

王希忽然觉得自己有点欺负人,以她的段数,能把韩泽坑成渣,他都不知道怎么死的。结果她没动手,对方到先玩起心眼了。

输入密码,手机轻松进入桌面。

王希刚点进微信,就迎来一条新信息——【老女人什么时候走啊[讨厌][讨厌][讨厌]】

心微微刺痛了一下。

但因为对方说的也是客观事实,所以疼痛持续的很短暂,然后王希就乐了。

明知道她在,还发这种信息过来,这姑娘要么对韩泽是真爱,要么就是故意坑韩泽,如果是前者,这姑娘比韩泽还傻,如果是后者,那这姑娘可比韩泽又­精­又坏。

不过和她都没关系了。

王希没点进聊天页面,话是从聊天列表里看的,所以退出微信,那个红­色­的1还挂在微信图标右上角,一副无人窥视过的样子。

王希把手机按灭,放回原位,然后打开电视,坐到最远的地方看晚间新闻。

韩泽披着浴袍出来的时候,状似随意地走到床边,一边擦头发,一边拿起手机查看,态度神情要多自然有多自然。

王希发誓他洗澡的时候肯定就想起来没拿手机了,但不敢让她再拿进去,因为那就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公司来电话了,有急事,”趁着韩泽看手机的当口,王希忽然出声,带着显而易见的遗憾,“我得马上回去。”

韩泽讶异抬头,一丝不易察觉的惊喜闪过,但很快被不舍取代:“一定要回去吗……”

可惜,王希实在看过太多人了,韩泽,还是­嫩­。

“嗯,没办法。”王希说着起身,颇为恋恋不舍似的。

韩泽轻轻叹口

空降热搜_第109章

气,眼里倒真是一往情深了:“那你下次什么时候再过来探班?”

王希很欣慰,起码自家艺人演技还行:“再说吧,最近你知道的,冉霖那边……”

“趁早把他踢还给康回得了。”韩泽皱眉打断。

王希乐了,也说不清自己是个什么心情。可能她太过宠韩泽了,于是让对方产生了可以肆无忌惮表达意见,并且自己都会全盘接受的错觉。之前她只觉得韩泽提的一些要求让她为难和低落,现在跳到外围来看,就幼稚得近乎可爱了。

“好好休息吧。”王希淡淡看他一眼,拿过包,转身离开。

韩泽在王希走后,蹙眉进行了短暂思考,但没觉出哪里不对,回过头再看微信,轻轻舒出一口气,觉得幸亏自己调了静音,王希又坐得很远看电视,不然又得编瞎话解释,烦。

甩甩头,韩泽开始回微信,一边打字,一边带上轻快笑意——【说了别给我发信息,就不能乖一点。但是,老女人走了[哈哈]】

……

直到出租车上了机场高速,王希的心才慢慢静下来。没有莫名其妙的笑,也没有痛彻心扉的哭,就是有点空,但很平静。

当初和韩泽在一起的时候她就知道没结果,但有时候一个人久了,总会贪恋陪伴,哪怕是没有结果的。

幸而兜兜转转,她安然无恙地出来了,其实自己没亏,作为一个老女人,她其实是占了便宜的。所以她也没准备报复韩泽什么的,没这个冲动,也没这个道理。

工作永远比男人靠得住,这是二十岁的王希一直坚信的。

如今到了这个岁数,王希觉得二十岁的自己真是冰雪聪明。

说有事要回北京,也不算是骗韩泽,因为真的刚刚收到一条消息。

近期以来,这是唯一让她高兴的消息。

司机把车在航站楼面前停住,王希付了钱,下车拉着箱子往里进。

晚上八点半的机场依然很热闹,王希穿着无袖T,露出的胳膊上没有一丝赘­肉­,九分裤勾勒出她纤细修长的美腿,一双细跟高跟鞋走起路来都带风。

除了近距离才能看清的眼角纹路,浑身上下再没有能出卖她年纪的地方。

买了最近一班回北京的机票,王希拉着行李箱进入贵宾休息室。找了个僻静角落,她才坐下来给冉霖打电话。

响了三声,那头才接:“希姐?”

嘈杂的环境音让王希皱眉:“你在外面?”

冉霖:“嗯,玩平衡车呢。”

王希愣住:“《薄荷绿》已经……”

“公布主演了,”冉霖不以为意,“我看见微博了。”

王希在自家艺人的声音里除了云淡风轻,还真听不出其他,不由疑惑:“那你现在玩平衡车是……”

“锻炼,”冉霖一派理所当然,“两千大洋买的呢,我得踩够本,把损失弥补回来。”

王希莞尔:“你这是变相和我哭穷吗?”

冉霖:“哭穷能改变合约抽成吗?”

王希斩钉截铁:“不能。”

冉霖似乎乐了一下,王希听不太真切,不过电话里的声音倒很快正经起来:“希姐,你今天不是去探班吗?”

王希脸上的笑意渐淡,轻声道:“探过了,现在机场呢,等下就回来了。”

冉霖意外,下意识道:“这么急,也太辛苦了吧。”

其实挺普通的一句话,说不定冉霖只是客气,但王希还是觉得心里一阵熨帖。

这是她这晚上听见的最顺耳的话。

“不急不行啊,”王希垂下眼睛,声音不自觉带上笑意,“万一又被人抢走了呢。”

冉霖:“……”

咣!

电话里传出的巨大声响吓了王希一跳:“怎么了?”

“没事,”电话里的自家艺人倒吸凉气,怎么听都是个龇牙咧嘴的样子,“撞垃圾桶上了。”

王希简直不知道该气还是该笑:“你不是自诩‘朝阳车王’吗!”

冉霖羞涩:“车王也有追尾的时候。”

王希:“摔着哪儿没?”

冉霖:“放心吧,带着护具呢,我多惜命。”

王希忍俊不禁,感觉整个人都舒缓下来,一晚上的负能量,到这里,碰上了小太阳。

“希姐,”电话里的声音带着小心翼翼的期盼,“你刚说怕让人抢走,是不是……又有新的机会了?”

冉霖知道自《薄荷绿》被放鸽子之后,王希一直在拼命为他找下一个机会,而随着电视剧的热度往下走,她的压力甚至比自己这个艺人还大,即便她尽量掩饰,但言谈之中还是能感觉到那种焦灼的。

而刚刚一接电话,冉霖就听出来王希微妙的变化了,焦灼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从容,加上后来王希的暗示,很容易就联想到好消息。

只是冉霖最近的空欢喜太多,有点心理­阴­影了。

“三天后给剧本,半个月后试戏,”王希料到他能猜出来是机会,但他肯定猜不到是哪个,“《凛冬记》,影版。”

第66章

王希以为在她说出这几个字之后, 冉霖会高兴得跳起来, 可等了好一会儿,电话那头竟没有半点回应。

王希疑惑, 怕他想岔了, 又补充说道:“虽然原著小说本身热度一般, 但主投的几个资方都很看好这个项目,绝对会是一个不差钱的商业大片。当然我知道, 这种所谓的东方魔幻, 口碑上可能不太乐观,但按照现在计划, 档期会选在后年的大年初一上, 只要宣传好, 票房和热度都是实打实的,而且能参与这种大制作,本身就是咖位的证明……”

“希姐,我不是担心那些, ”电话里的艺人轻声打断他, 语气里听得出喜悦, 但蒙在喜悦上面的,还有一层担忧,“这种投资的电影能给我试戏的机会,就算是我高攀了,我知道好歹。但是……韩泽已经在拍剧版了,我这边如果再演影版, 到时候两边打擂台,怎么办?”

冉霖问得隐晦,王希却听得明白。

都是同公司的艺人,如果剧方和影方掐起来,如果剧粉和影粉掐起来,作为演员,他和韩泽要怎么办?

都是同一个经纪人,如果两边争口碑,争演技,争人气,作为经纪人,她又要怎么办?

王希接下冉霖经济工作的时候,觉得这孩子有脑子,可合作到现在,她才明白,那叫有心。

冉霖问这些不是在打退堂鼓,王希听得出他的底气,他没在怕的,他顾虑的,永远都是周围人的处境和感受。

“先别想其他人,就说你自己。”王希没直接回答,而是反问,“如果你已经接了这部戏,你要怎么办?”

“尽我最大努力把戏演好,然后……”冉霖停顿一下,才道,“用实力说话。”

王希意味深长:“输了也坦然?”

冉霖更意味深长:“如果输得光明正大,我就心服口服。”

王希微微挑眉,如果她没听错,冉霖这是正式跟她叫板了,她的私心一目了然,谁也别揣着明白装糊涂。

电话那头的冉霖其实也有点忐忑。

要在平常,这种没必要的暗示其实不用说,王希的天平都斜成对角线了,不大可能因为他的一句话就自我反省,说不定还会增加矛盾。可是今天的王希总让他感觉哪里不一样,无论是和他说话的语气还是整个人的状态,都呈现出一种“值得说些心里话”的气场,况且王希能打电话过来告诉他拿下了影版《凛冬记》试戏的机会,就已经表明了作为一个经纪人的态度,所以冉霖一冲动,也就说了大实话。

但冉霖的真情实感里,不只有腹诽,也有真心的感激:“希姐,能有这个试戏机会,我真的很高兴,谢谢你。”

短暂的安静里,王希其实正在飞快动脑地组织语言,想着什么样的说法才能在不挑明她和韩泽的情况下,让冉霖相信,她已经不会再厚此薄彼了,就全心全意做个称职的经纪人。

哪知还没组织好漂亮的说辞,那边就把才冒头的刺收回去,递过来一朵花。

暗香浮动,淡淡芬芳。

先前整理的那些很自然就散了,大脑停下,耳边再没有思维的转速声,只剩有节奏的心跳。一下,两下,不疾不徐地传递着它的想法。

王希听见自己说:“没有什么该怎么办的,大家都把自己应该做的事情做好,剩下的,交给观众和市场。”

冉霖彻底踏实下来,终于可以放心把眼睛嘴巴弯到一起:“好。”

又聊了一些得到机会的过程,临挂电话之前,王希问:“你跟谁学的?”

冉霖蒙了下:“嗯?”

王希没好气道:“扎一针,再给颗糖。”

冉霖得意:“自学成才。”

结束通话,冉霖就抱着平衡车回了楼上,气还没喘匀,就迫不及待给陆以尧发了微信,通报这一好消息——【我要去试戏影版《凛冬记》了![转圈圈][撒花][心]】

发完,冉霖才反应过来,陆以尧明天就要飞去厦门,进组拍摄新电影了,现在肯定正忙着收拾准备呢,他应该沉住气,起码等拿到剧本再说的。

但一遇见好消息,手就不听大脑使唤了,那叫一个快。

冉霖没好气地拍了手背一下,觉得自己果然不是什么能­干­大事的人。

就在这种既兴奋又懊恼但还是惊喜占了大部分的心情里,陆以尧的信息回了过来——【影版?耀星参投的那个?】

突然出现的公司名让冉霖有一瞬间的呆愣,费了半天劲才想起来,好像是上次民国趴时,遇见的那位青帮彭少爷的家族企业。

当时彭京与好像提过,他们公司有很小部分的参投,不过这个话题也没深聊,后面就淡忘了。

倒不想陆以尧还记得这么清楚。

【嗯,就是那个。】

不过让陆以尧一提醒,冉霖却有点不自觉多想了,立刻又补一条——【希姐说她通过关系找到制片人的时候,对方很敷衍,根本没和她聊上几句话,她以为没戏了,结果今天忽然发条信息说来试戏吧,而且态度变得很积极,你说会不会是彭京与在背后帮忙?】

陆以尧——【不好说,我问问吧。】

冉霖——【不用,你们也不算太熟,不值得问这么个事还让你搭面子,我让希姐联系,如果真是,我肯定要好好感谢,就算不是,他投得再少也是资方,沟通一下感情没坏处[嘿嘿]】

陆以尧——【不用那么麻烦,我直接问就行,他现在就坐在我对面。】

陆以尧——【[图片]】

冉霖——【……你把他拍这么丑他没意见吗?】

陆以尧——【他不知道,我说我在自拍。】

冉霖——【好样的。】

不对,这不是重点!

陆以尧不是和彭京与不熟吗?为什么会在进组前一天单独和对方会面?!

陆以尧——【[图片]】

陆以尧——【老霍也在,有图有真相,商务聚会,君子坦荡荡。】

冉霖——【就算不发照片我也相信你啊[害羞]】

陆以尧——【那可能刚刚的醋味是我的错觉[比心]】

冉霖没词儿了,蓦地,心情复杂。

如今的陆以尧已经度过了“只说情话”的初级阶段,现在是“情话 调戏”的中级阶段,而自己并没有跟上恋人的步伐,于是十次微信交锋,九次落败,还有一次会被人直接按到地板上摩擦……呃,不能深想,容易回味。

……

今天这个局,陆以尧还真是特意托霍云滔组的。

自从上次和老友聊透了自己未来发展的方向,陆以尧就认真思考起可行­性­方案来。想转行,和真正转行,是两码事,别的不说,他手头还有两部电影、一部电视剧和若­干­广告代言,都是白纸黑字签了合同的,不可能说转行,就毁约不做了。

但履行这些合同,不影响他开始筹备未来,第一步,自然就是要多认识人脉,多了解业内规则,玩法。

建一个公司很简单,拿钱注册就行,但真的要把这门生意做好,里面学问大了。

即便陆以尧已经在娱乐圈里混了些年头,但艺人和商人看待娱乐圈的角度是截然不同的,看的东西也大相径庭,陆以尧只能抓紧用空闲时间,多看,多思,多学。

当然这些话不可能对彭京与说的,霍云滔约的时候,也不过是说自己回国了,所以拉着朋友们聚聚。

转行这件事现在除了霍云滔,再没第二个人知道,陆以尧连姚红都还没讲。倒不是想瞒着经纪人,而是这些天姚红家里出了点事,已经让她忙得很心烦了,所以陆以尧不想再给她雪上加霜,反正转行也不是一时半会的事,等上半个月一个月再说,也无妨。

彭京与很忙,陆以尧也很忙,目前就霍云滔比较闲,于是从中协调半天,最终把聚会定在了陆以尧进组的前一夜。

彭京与欣然赴约。

说也奇怪,上次Party上陆以尧也没怎么和他热络,但他对这个人的印象竟然还不错,想来想去,也只有爱屋及乌一个解释——他对冉霖的印象是真的蛮好,所以看起来和冉霖关系不错的陆以尧,在印象分上得到了加成。

再来陆以尧和霍云滔好得一个人似的,他交了这个朋友,也没坏处。

聚会地点是一家私房菜会所,霍云滔定的,位于黄金商区,但闹中取静,自成一方庭院。如果不是霍云滔发的定位,彭京与都不知道这里还藏着这么一家会所。

装修淡雅,环境素净,客人也不多,一走进就让人心情慢下来。

三人也就在这种舒心的氛围里,吃吃美食,喝喝美酒,聊聊美事。当然话题都是在娱乐圈里打转的,彭京与发表高见的时候,陆以尧也会一改从前饭局上的应酬敷衍,认真听,用心讨论,而且多数时候,不再把自己当成艺人,而是站到更宏观的层面,思考问题。

霍云滔原本只是旁听,但听着听着,也跃跃欲试,毕竟他已经开始接手集团事务,虽然主方

空降热搜_第110章

向不是娱乐业,但聊到资本运营,那就各领域互通了,于是三个“生意人”越聊越嗨,场面颇有点“大佬们的年轻岁月”的架势——冉霖的信息就过来了。

正在侃侃而谈的彭京与停下话头,看着陆以尧拿起手机,和电话那头的人发信息。

陆以尧的表情很平静,就是一个普通发信息的样子,但要仔细看,就能发现他眼里的笑意,而且不光是笑,还带着甜蜜的宠溺。

彭京与不出声,只静静观察,几乎可以断定陆以尧在谈地下恋情了,却不想刚拿起酒杯浅尝一口,就见陆以尧抬起头,眼神间似有感激:“《凛冬记》的事,冉霖说谢谢你。”

与预料完全不相符的“人物”和莫名其妙的“谢谢”,让彭京与一时呆愣,忘了正在做的事,于是维持着酒杯怼在­唇­边的懵逼状,久久没回过神。

幸而,霍云滔发声,虽然不是对着他——

“冉霖来的信息?”

陆以尧很自然地冲老友点点头。

他和冉霖是“朋友”,这点在彭京与面前不用避讳,霍云滔对此也是心领神会,所以一唱一和,十分默契。

不过对于这件事本身,霍云滔也实在好奇:“《凛冬记》……就是你之前说冉霖被抢走的那个电视剧?还没开拍吗?又抢回来了?那和京与有什么关系?”

霍公子的四连问,生生把彭京与唤醒了。

刚回神,就听见陆以尧条理清晰地逐一回答:“不是之前被抢的那个剧版,是同一个故事的电影版,耀星也有参投的,冉霖刚得了试戏的机会,本来只是想告诉我一声,结果知道我正和彭公子吃饭呢,就托我转达一下谢意。”

语毕,陆以尧把视线自老友这里,重新挪回彭京与身上,眼中感激之情不减。

彭京与这下听明白了,于是对着这么真挚的谢意,就有点心虚。

“那个,这里面可能有点误会……”彭京与总算想起来把酒杯放回桌面,然后才斟酌着委婉道,“首先当然是恭喜冉霖能有这个试戏机会。但《凛冬记》吧,耀星的参投实在小到可以忽略不计,所以在演员的选择上,我们基本是没什么话语权的……”

陆以尧心中了然。

事实上在彭京与一脸“发生了什么”的茫然时,他就大概猜到了,这事和彭京与没关系。但越是这样,越要把“感谢”说在前面,这样平白承担了谢意的人,总是难免愧疚……

唉,陆以尧在心里叹口气,自己真是太诡计多端了。

然而自我反省不影响陆老师继续客气:“这样啊,那可能是误会了,不过‘谢谢’不白说,以后冉霖试戏什么的,彭公子要有能说上话的地方,也请费心帮忙照应照应。”

“那是自然,”彭京与总算等来了能扬眉吐气的时候,几乎义不容辞了,“就算没有你和云滔的关系,我和冉霖也算朋友了,能帮肯定要帮的!”

霍云滔轻咳一声,幽幽道:“你才刚说完你们没参投多少,话语权小到可怜……”

彭京与一个猛转头,愤而怒视。

霍云滔笑容特灿烂地举杯过来和他放在桌上的杯子碰了下,清脆声响中,自顾自­干­杯。

彭京与恨得牙痒痒,但人家已经自罚一杯了,他又没辙。

一想到以后霍云滔永远在国内扎根了,彭京与就觉得自己的朋友圈蒙上一层­阴­影。

“话说回来,”见这二位没打算继续掐了,陆以尧重回正题,“如果不是你这边的话,那会是哪方的意思?以冉霖现在的咖位,这个机会挺难争取的。”

彭京与歪头想了半晌,没想出所以然来,索­性­道:“等着,我帮你问问。”

陆以尧等的就是这句话,双眼再次发出“感恩光线”。

彭京与被看得特有使命感,立刻开始翻手机通讯录,大有不帮陆以尧问个明白誓不罢休的架势。

霍云滔看得感慨万千。

连陆以尧这浓眉大眼的,也开始学会耍心眼了,真是不怕演员得影帝,就怕演员做生意,­精­明的头脑超凡的演技,不在商海里大杀四方都对不起以前背过的剧本!

彭京与到旁边打电话的时候,陆以尧也抽空给冉霖回了信息——【和彭京与没关系,他正帮着问呢,看看到底什么情况。】

冉霖的手机显然没离开身边,很快回复——【大制作来找我试戏,当红男星在帮我探秘,还一个影业公司董事长儿子替我打听,我现在感觉自己一手遮天,可有势力了![酷]】

陆以尧哭笑不得,忽然特别想把人搂到怀里揉一把。

他想给冉霖回,这算什么有势力,真正的势力是剧本随便你挑,角­色­随便你选,只有你抢别人,没有别人截胡你,只要进去演,就是绝对一番,这才叫势力。

可没敲完半句,他又删了。

两个人恋爱到现在,冉霖所有的事情都和自己共享,但却从来没说过一句“陆以尧你帮帮我”。像今天打听事情原委这种不算,而是那种真正意义上的“帮”,比如介绍角­色­,联系牵线,争取机会等等。

即便他陆以尧一个人的人脉和能力有限,还有姚红呢,还有霍云滔呢,从他和冉霖在一起那天开始,他们的资源其实就已经可以共享了。圈里很多情侣档和夫妻档都是这样,资源共享,利益同体,而且多半都是1 1>2的效果。

自然,他和冉霖是没办法公开这样­操­作的,但私底下,能帮衬一把就帮衬一把,几乎是天经地义的事——可冉霖从来没张过嘴。

陆以尧相信,那人都没想过这些。

冉霖喜欢他,就是单纯的喜欢他,和他是谁,他咖位如何,他家庭怎样,朋友是哪些,都没有关系。

可越是这样,陆以尧越想给他更好的,而越想,越意识到自己能做的还远远不够。

如果抛开­性­别,陆以尧觉得自己亲爹会非常喜欢冉霖,因为后者让他这个“不成器”的儿子,想要拼尽全力奋斗了。

“嗯嗯,好的,谢谢了,改天请你吃饭。”彭京与一边说着,一边转身回来坐到原位,随后挂了电话。

陆以尧和霍云滔一齐抬起头。

“问着了。”彭京与一脸骄傲,每根头发丝都飘荡着“快来称赞我”的气息。

陆以尧和霍云滔屏息等待,全部注意力都在“答案”上,丝毫没接收到“求夸奖”的信号。

场面陷入微妙而尴尬的安静。

彭京与绝望放弃,清了清嗓子,说了刚问来的消息:“这部戏最大的资方是盛世传媒,据说是他们有个高层刚看完《落花一剑》,特别喜欢,钦点的冉霖。”

“既然是钦点,那试戏就是走个过场?”霍云滔迫不及待地问,不知道为嘛自己也关切起来,跟冉霖经纪人似的。

“那倒也不是,毕竟投资很大,不能脑袋一热就拍板,所以试戏那天应该会让制片人过来把把关,只要冉霖演得OK,应该就是他没跑了。”彭京与说完像想起什么似的,又补充道,“《落花一剑》之后冉霖的热度和口碑都不错,难得有颜又有演技,资方应该也有这方面的考量。毕竟魔幻大片你懂的,容易有槽点,如果演员演技撑得住,还能挽回点口碑分数。”

陆以尧大概听明白了。

难怪冉霖说制片人的态度前后不一,八成之前压根没把冉霖放到视线范围内,后来上面发话了,才又急忙联系的王希,所以在王希这边,就显得有些突然。

虽然自己没帮上忙,但一想到冉霖靠自己的戏,搏来了机会,陆以尧觉得自己也跟着骄傲起来,简直想抱着冉霖全世界飞奔,让每个人都知道这家伙演起戏来有多光芒万丈。

没得到表扬什么的,彭京与也就忍了。

但同桌这两位,一个热情得像冉霖经纪人,一个不知道在那里暗爽什么,真的让人非常费解啊!

要不是知道他们是朋友,彭京与妥妥会把这俩人当成冉霖铁粉!

……

【钦点的我?!!!!!】

【对,你在落花里的表现不只是亮眼,而是惊艳,他一看完就和制片人说,凛冬记必须找你。】

冉霖一言难尽地看着刚收到的信息,沉吟良久,问——【这是彭京与讲的,还是你自己脑补的。】

陆以尧——【后者。】

冉霖——【那就不用说得这么逼真了!】

陆以尧——【事情的原貌也一定就是这样,因为我脑补不出其他可能。】

冉霖——【那是因为你喜欢我!】

陆以尧——【对啊。】

暴击。

而且是毫无预警的,暴击。

冉霖缩在沙发里,吉娃娃似的又扑腾又打滚,一个没小心,整个人掉到地上,懵了两秒,才又重新咧开嘴。

冉霖——【试戏我会加油的。】

陆以尧——【签下合同我给你庆功。】

冉霖——【怎么庆[超期待]】

陆以尧——【以身相许[心]】

冉霖——【……】

到底谁给谁庆啊!

……

王希说的是三天后,实则两天后,剧本就到了冉霖手里。

王希送剧本过来的时候,冉霖正在跟着微博里某美食博主的菜谱,做西红柿炖牛腩。在博主的描述里,这道菜非常简单,几乎是入门级别,结果冉霖忙活一上午,才把满满一砂锅炖上,王希来的时候,冉霖正好关火。

一进玄关,王希就闻到阵阵­肉­香,讶异道:“你做饭了?”

冉霖有点不好意思,咕哝着解释:“反正闲着也闲着,不能总叫外卖……”

王希没再说话,默默换上拖鞋,总觉得“反正闲着也闲着”这种话,特别打击她作为一个经纪人的自信心。

很不幸,冉霖说的还是事实。

“西红柿炖牛­肉­?”走进客厅,没等在沙发里坐下,王希就闻出来了。

这回换冉霖惊讶了,原来自家经纪人“敏锐的嗅觉”不限于工作领域。

王希一看冉霖的表情就知道自己猜对了,虽然有点煞风景,还是提醒:“偶尔吃吃行,可不能总这么吃,脸稍微圆一点,上镜就很明显。”

冉霖哭笑不得:“放心,你就是想让我总吃我都不答应,做起来太麻烦了。那个博主还说简单,欺骗我感情。”

王希叹口气,难得和自家艺人就厨房领域分享心得:“记住,只要主材料是­肉­,这道菜绝对就是硬菜,不可能不麻烦。”

冉霖总觉得这话里话外都流露出“厨房苦手”的气息,故意问:“希姐,你会做饭吗?”

王希语塞,良久,谨慎道:“会……一点。”

冉霖:“比如?”

王希:“炒­鸡­蛋。”

冉霖莞尔:“嗯,也算­肉­菜了。”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冉霖索­性­留王希坐下来吃中午饭。王希也不赶时间,便一口答应。

结果一锅西红柿炖牛腩,被他俩消灭得­精­光,过程中冉霖一度怀疑,王希之前“脸圆上镜明显”的提醒,是为了让他在下筷子的时候犹豫,以便她能捞走更多。

“也不知道以后哪个姑娘那么福气,能找到你。”吃饱喝足,王希似有感慨。

冉霖倒了两杯水,一杯给自己,一杯递到已经坐进沙发的王希手里,同时自己也坐到旁边,才一声长叹:“是啊,多有福气。”

王希看着有趣,问:“你偷着乐什么呢?”

冉霖瞪大眼睛看她,努力让一张脸毫无笑纹:“有吗?”

“有,”王希指指他的眼睛,“全是得意,都在这里呢。”

冉霖不再反驳,一副“我就喜欢听夸奖”的顽皮模样。

王希也没再多想,拿过之前就放到茶几上的剧本,言归正传:“先看看吧。”

冉霖其实也有点等不及了,但谁让王希来的时候正好午饭出锅,民以食为天,他们只能坚守华夏民族的优良传统。

冉霖一看,就是一个小时。

王希没说话,只在旁边安静地玩手机,等。

所以说先吃饭也是必要的,不然真等聊上工作,怕是直接吃晚饭了。

冉霖的客厅里摆了许多绿植,不光是满眼绿意,空气中也飘着淡淡草香,所以即便这样没人说话,也不会觉得时间难熬,反而有种惬意的静谧。

电影剧本不厚,但一个小时,也只够他从头到尾简单过一遍,主要是看看人设,整部电影的风格,以及剧情的大体脉络。

但是越看,冉霖越惊讶——电影和电视剧,几乎是两种风格。

《凛冬记》的原著并不算特别出彩,属于比较常见的玄幻爱情故事,其中的情节走向又有些武侠小说的风格,杂糅到一起,就成了一本什么都沾一点,但什么都不­精­,也并没有开创出太多新东西的商业小说。

阅读的愉悦­性­还是有的,但读完也就完了,所以它的名气,多半还是依赖了出版社的营销运作。

但毕竟故事一般,再运作,也有限,最终也只是形成了一定的粉丝群,没有真正爆起来。

之前剧版的剧本,故事主线没变,只是删掉了一些原著中可有可无的情节,又增加了一部分编剧或者资方认为­精­彩和符合观众口味的原创情节,整体改动不大,还是按照小说的脉络来,所以当冉霖看完剧本,回过头再去看原著时,感觉特别流畅,因为基本已经被剧透得差不多了,只是换汤不换药。

可如今原著和电视剧的剧本都看过,忽然对着这么一个电影剧本,他就有点……惊喜。

这个惊喜倒不是说故事多么的­精­彩纷呈,但比起剧版略显杂乱的故事,电影版反而更­精­简,没有强行在一百二十分钟里塞进去全书内容,否则那样只能是每一个段落都走马观花,最后成为匆匆一瞥。

影版剧本只选取了原著的前三分之一,但很用心地进行了二次创作。剧情逻辑和情感逻辑都很清晰,剧情展开更深入,情感层次更细腻,原著里有些语焉不详或者­干­脆含糊过去的地方,剧本里都做了很好的补充和原创,

空降热搜_第111章

使得最终呈现的故事完整而丰满,人物也很立体。

要知道以特效为优先的国产魔幻大片,能讲清楚一个完整的故事,就已经成功一半了。

是的,魔幻。

原著和电视剧本都走的玄幻言情,但在电影剧本里,清新的玄幻风格有一些黑化,最后成了实打实的魔幻风,但主角,却还是翩翩少年,于是在这种反差里,代表“反抗”的少年,更像是一股清流。

《凛冬记》之所以叫这个名字,是因为故事就开始在一个只有夏季的村庄里。这是男主出生的地方,也是他成长和觉醒的地方。但在故事的三分之一处,男主为烈日炎炎了几百年的村庄求来了一场雪和几日凛冽的冬,便离开这里,和青梅竹马的女主踏上了更广阔也更艰险的征途——不过这些,真的就和“凛冬”两个字,没有任何关系了。

冉霖看原著的时候,没觉得这部分有多­精­彩,毕竟故事才刚开始,背景要交代,世界观要搭建,男女主还都是懵懂无知的状态,各路劫难还没来,只是一个简单的“男主因缘际会上了九重天,当面恳请掌管这片北方世界的‘北天帝’给村里下一场雪,降几日冬”的奇遇,男主在这个过程中觉醒了力量,获得了本领,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这几乎只是全书的引和起,连承转合都算不上。

可电影剧本恰恰选的就是这一段。

冉霖不确定是片方惦记着拍二三四部,还是编剧和资方都觉得这一段才最有改编空间,总之,在原著里不起眼的段落,在这里被丰满得有血有­肉­,有热血沸腾,也有潸然泪下,背景扎实,细节幽默,还埋了很多包袱,最后抖开的时候,有逗趣,有惊艳。

剧本里,村庄千百年来只有炎夏,这在世世代代村民的认知里,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对于他们,这世上没有四季,只有一季,那就是夏。常年的高温让这里的村民多半短寿,年岁最长的也只活到五十。仿佛被诅咒一般,这里的土地种不活任何庄稼,只能种一味药草——甜丹草。药草一年两熟,故而每年四月和十月,村民会将收割来的药草全部供奉到“大仙庙”里,三天不许接近,三天后再来庙中,药草全部不见,但会多出五袋种子,其中四袋是甜丹草种子,一袋是粮食种子。

按照村里老一辈流传下来的说法,药草是“大仙”拿走的,一袋粮食种子则是大仙的报答,剩余四袋甜丹草种子,则是村民下半年的“任务”。

村里的土地,除了甜丹草,只有大仙留下的粮食种子能有收成,这也成了村民唯一活命的依靠。几百年来,村民就在这样周而复始的耕作——收割——进贡——再耕作里,由生到死,世代更迭。

也曾有村民想过逃离村子,但四周都是险峻山峰,还有湍急的河流,逃离者,要么自此失踪,要么横尸荒野。或许失踪者里也有成功的吧,但没有人回来告诉村民,外面是什么样。

直到有一天,一男一女两个少年在高崖下面玩耍,于河中救起一名失足落崖的教书先生,先生告诉他们,这里很奇怪,因为外面的村镇都有四季,这里却只有夏。

村民说先生妖言惑众,竟将他捆起送到大仙庙里,希望大仙不要降罪于全村。教书先生被捆在大仙庙里三天,无村民敢接近,只有少年悄悄给他送些食物和水,三天后,大仙没来,教书先生还是活蹦乱跳,于是村民觉得或许大仙觉得教书先生罪不至死,也便放了他。

教书先生就这样在村里住了下来,一边尝试找路离开,一边给少年少女讲外面的事情,于是渐渐地,少年对村子里的事情越来越疑惑,终于在十月里丰收进贡的那天,悄悄躲在大仙庙里,倒要看看来收草药的大仙究竟长什么样。

结果来收草药的,只是两个天兵喽啰。或许他们在天上都是被各方神君们踩在脚下的,可在这里,他们却在交谈中尽情地对村民奚落、蔑视和鄙夷。

交谈中,少年才得知,甜丹草是九重天上“北天帝”最喜欢喝的酒的酿制材料,而这种药草只能长在凡间,所以北天帝才在几百年前,选中了这里,作为甜丹草专门的种植地,为了方便控制村民世代老老实实耕作,在周围起了山,布下河,生生将这里与外界隔绝。

在他们看来,甘愿生生世世种草药,傻乎乎供奉大仙的村民,又傻又蠢,贱如蝼蚁。

愤怒的少年弄出声响,天兵发现,竟要杀他,千钧一发之际,少年身体中的力量觉醒,将天兵打得逃回九重天,而自己也昏迷了三天三夜。

苏醒后的少年既困惑于自身力量的来源,又坚定了要为村里讨回公道问个明白的决心,后来终于和山中认识的伙伴们一起,冲上九重天,于一番大战后,毁了酿制甜丹酒的“北仙泉”,并以巧计胁迫北天帝,平了天堑,通了道路,为村里要回了丢失的春秋冬,同时也解开了自己的力量和身世之谜。

剧本的结尾,村里迎来了几百年来,第一个凛冬,寒风呼啸,大雪封村,可家家炊烟,欢声笑语,盼着来年瑞雪融化,土地复苏,真正开启属于他们自己的日子。

“怎么样?”见冉霖合上剧本,王希放下手机,好奇地问。

接到剧本的时候她已经先看过了,但还是想问问冉霖的意见。

冉霖抬头看向经纪人,心里还翻滚着誓与北天帝决一雌雄的热血:“上次看《凛冬记》剧本的时候,我以为我是个侠客,但现在我才发现,原来我要演的是个……”

王希:“英雄?”

冉霖莞尔摇头,目光却愈发坚定:“斗士。”

第67章

送走王希, 冉霖就给陆以尧发了信息, 但他知道对方白天肯定忙着拍戏,所以发完就继续捧着剧本沉浸在小斗士的世界里了。

《凛冬记》的男主, 也就是那个少年, 名叫小石头, 前期好奇,善良, 顽皮, 有一些反抗­精­神,但看到后面, 尤其是组团上九重天捣毁北仙泉时, 真是恣意傲然, 斗气全开。

面对掌管仙泉,大骂他们犯了永世不得超生之罪的“北天司酒官”,小石头一句质问,就让他没了电。

他问, 喝不上甜丹酒, 北天帝还能不能活?

北天帝自然不靠这口酒活着, 不过是喜欢甜丹酒罢了。可司酒官不能答,因为这个问题本身就是对北天帝的大不敬了,无论回答能或者不能,都是犯了天规忌讳。

那好,答不上,这酒池也就别要了。

于是小石头每质问一句, 手中那把火林里灼烧锻造了百年的炎铁锤,就要轮起来狠狠敲碎一块酒池壁。

质问到最后,甜丹酒池成为废墟。

冉霖看得热血澎湃,可脑中那个“小石头”的形象却怎么都没办法固定下来。时而是捣蛋少年,时而是凛然斗士,时而挺拔修长,时而虎背熊腰,反正变幻来变幻去,都没办法和自己画上等号。即便他强行用自己的形象去替换脑内的“小石头”,可两个人影总是贴合不到一起去,就像不带3D眼镜去看的3D电影,重影飘忽得厉害。

揣摩角­色­最重要的就是代入感,如果不能把自己代入进去,那怎么演的感觉都不对。

冉霖也知道,这才刚拿到剧本,不必­操­之过急,但知道不代表能克制住,往本子里套艺人形象简直是演员的本能。像小石头这个角­色­,在村子里天真好奇顽皮的部分,冉霖还能勉强往自己身上套套,一上了九重天,他实在想象不出自己大战四方的样子,这种战斗力指数倒适合顾杰……

不,如果是顾杰,他根本不会一句句去质问司酒官,八成就是朝弟兄们一挥手——废什么话,砸!

冉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突然想到了这位伙伴。

可能是前阵子夏新然解散群之后,他一直有点挂心顾杰的反应,但顾杰那边好像一直也没什么反应,于是这个事情就一直悬在那里,时不时就会窜出来,让人惦记。

事情就是这样,不想也就不想了,一想,尤其没有其他事情来打断,就忍不住想弄个究竟。尤其脑内的“顾杰版”小石头挥之不去,群架打得正嗨呢。

冉霖索­性­放下剧本,给夏新然发信息——【忙呢?】

石沉大海。

答案已经很明显了——夏美人很忙。

冉霖索­性­拿着手机回到卧室,躺进床里,想着小憩片刻,放松一下长时间看剧本造成的神经紧绷,顺带着再等等回信。

不料一憩,就睡着了。

七月初的下午三点半,阳光正烈,可卧室开着26℃的空调,清爽宜人。冉霖做了个回顾历史的梦,梦中时光退到漂流记,三亚那期,他们在陆以尧的别墅里给夏新然过生日。一切都和记忆中的场景别无二致,完美还原,直到……摄制组提前收工。

还没开始真心话大冒险,节目组就都撤了,只剩下他们五个,转着酒瓶玩游戏。后来转到陆以尧。张北辰向他提问,你和冉霖是什么关系”。陆以尧拒绝回答,选择大冒险。于是张北辰提出的大冒险是——陆以尧和冉霖一起在衣柜里面待十五分钟。

梦中的冉霖好像是蹦蹦哒哒就跟着去了,于是当衣柜门关上,幽暗封闭的空间里,无数挂着的衣服中间,两个人紧挨着,呼吸交织着呼吸,气温逐渐升高。

终于,陆以尧忍不住,开始解他的扣子。冉霖屏住呼吸,一动不动,完全是默许的状态。哪知道解到一半,陆以尧的手机忽然响了——

叮咚。

冉霖握住他的手,阻止他继续,说你微信响了。

陆以尧说这时候了谁还管微信,你只需要看着我,别分心。

冉霖想听他的,可——

叮咚。

叮咚。

叮咚。

叮咚。

微信的提示音好似催命符,就在耳边……呃?

冉霖艰难睁开眼,茫然了几秒,思绪渐渐清明——他就知道那么美的独处机会一定是做梦!

睡眼惺忪地在枕头边摸了两下,总算摸到手机,冉霖举起来,打个哈欠,总算看清了屏幕——

夏新然——【忙完了。】

夏新然——【正好想找人聊天呢[哈哈]】

夏新然——【?】

夏新然——【你最近不是没通告吗?哈喽?】

夏新然——【敲一下门就跑的都不是人![抓狂][抓狂][抓狂]】

冉霖相信,他要是再不回,这人能甩电话过来。

因为前一天他才和夏新然说完,自己这阵子都宅在家里。

冉霖——【来了,刚才睡着了。】

夏新然——【太幸福了吧……】

冉霖——【我倒希望工作能忙起来[允悲]】

夏新然——【我刚才录了一个超级无聊的节目,真的,我觉得神一样的后期也救不了,尴尬疯了。】

冉霖——【[摸摸头]】

夏新然——【找我什么事?】

冉霖——【你解散微信群之后顾杰那边一直没反应吗?】

夏新然——【有啊,我让他自己悟,他很快就猜出来是张北辰截胡你的事了。】

冉霖——【……】

夏新然——【呃,我好像没和你说?】

冉霖——【是的!】

夏新然——【最近实在忙得有点晕头转向了[害羞][害羞]】

冉霖看着那两个害羞的红脸蛋,已经摸出套路了,夏新然这位伙伴,只要一卖萌,那就是心虚了。

夏新然——【­干­脆这样得了,找时间咱们三个出来吃顿饭,当面聚聚。】

冉霖没想到夏新然会这么提议,直觉问——【你俩有空吗?】

夏新然——【顾杰那边没问题,他最近把能推的工作都推了,就准备何导那个片子呢,所以只要我这边能腾出来时间就行。】

冉霖——【那敢问夏大明星能腾出来时间吗?】

夏新然——【和你们见面,毁约也得来[摊手]】

冉霖——【应该把这句话截图给你经纪人。】

夏新然——【……】

夏新然——【行了,定好时间地点告诉你。等我消息。】

冉霖“OK”的表情还没发出去,微信里就弹出了陆以尧的视频邀请,吓了他一跳,连忙接通,屏幕上很快出现一张帅气的脸,看背景,应该是酒店房间。

可现在才下午四点半。

“收到剧本了?”陆以尧一看见他,眼里就带上笑意,声音低缓柔和下来。

“嗯,中午希姐送过来的。”冉霖翻了个身,仰躺变成了侧躺,手机也不举着了,而是随着胳膊一起落到床上——躺倒的手机照着躺倒的人,倒也和谐。

因一侧脸颊紧贴枕头,把冉霖的嘴挤得有点嘟,陆以尧烦躁了一下午的心情,拨云见日。

他有点理解冉霖每次非要亲两口屏幕的冲动了,他现在也想亲。

冉霖却没他的惬意,直接问出心中疑惑:“你怎么现在就收工回酒店了?”

陆以尧原本连视频过来是想关心一下冉霖收到的剧本,结果没想到自己倒成了被关心那个,有点后悔视频发早了,应该等到天黑以后呢。

“别想着含糊过去,”冉霖看着陆以尧欲言又止的样,就知道有事,“到底怎么了,不顺利?”

陆以尧放弃抵抗,从实招来:“表演难度比我想象中大,导演对我的状态不满意,临时先拍其他人的戏,让我回来休息休息,找找感觉。”

冉霖不喜欢陆以尧无奈的模样,他觉得对方只适合成竹在胸,迎风傲立。

所以这会儿,比自己找不到感觉还纠结。

按照时间计算,陆以尧昨天才飞到厦门进组,最多参加个开机仪式和造型定妆,今天应该才是正式拍摄的第一天。

第一天找不到感觉太正常了,何况陆以尧演的还不是普通角­色­,而是患有人格分裂的男人。

《裂月》,这就是陆以尧正在拍的电影。但和常见的人格分裂电影的切入点不同,这个片子既没打算猎奇,也没打算

空降热搜_第112章

罪案凶杀,就是用很现实很平常的视角,以尊重的态度,去还原真实的人格分裂患者,以及他们和家人还有社会的关系。

选取的都是真实案例,有的患者最终痊愈,回归社会,有的患者终身自己同自己斗争,还有的,像陆以尧饰演的男主,在艺术领域有非凡的天分,可情绪上的敏感还有来自家庭和自身的压力,最终导致他不稳定的­精­神世界崩塌,分裂出了另外两个人格。

导演是惯于拍摄特殊群体的辛子海,辛导,他的电影通常都有极深的人文关怀,但他对演员的要求,通常也很高。只不过他的电影总是叫好不叫座,所以有时候难免还是要向资方妥协一点。

之前闲聊的时候,陆以尧就提过,说辛子海选他也是无奈之举,因为按照导演的设想,这个角­色­必须要“拥有老戏骨演技的年轻演员”来演,这样的演员不是没有,但大部分人气和知名度都不够高。而资方要赚钱,要票房盈利,所以提出必须要用带着人气和流量的明星来演。而他算是所有备选里,人气和演技的分数相对比较均衡的,辛子海只能咬牙选了他。

至于姚红帮他接下这个本子,是希望这部电影能让他彻底华丽转身,以后再提起陆以尧,就是板上钉钉的演技派,再不会有人说他只是运气好,挑中了好剧本。

“导演有具体说怎么个感觉不对法吗?”冉霖忽然问。

陆以尧本来就被冉霖勾得又想起了导演一遍遍的卡,被这么一问,都不用迟疑,脱口而出:“演得太用力,太狰狞,不像人格分裂,像躁狂症。”

冉霖也没演过这样的特殊角­色­:“那你怎么想?”

“我能理解他的意图,但真的不容易把握,”陆以尧已经吃透了剧本,却还是吃不透感觉,“我需要演出三种截然不同的人格,都是一张脸,一身衣服,瞬间切换,所有戏都在脸上,不用力根本无法区分。”

冉霖仔细回忆自己看过的经典­精­神分裂电影,尝试着提议道:“你要不要给每个人格都设计一点独有的小动作?就很细微的那种,像指尖轻轻扣桌子,或者用水杯喝水的时候要不要翘小指,再或者摸鼻子,用手指卷着一绺头发……”

“被导演骂了。”

“嗯?”

“我们心有灵犀,所以我已经试过了,加了个摸手指的动作,然后就被导演说了,太刻意。”

“……”

视频两端都安静下来。

冉霖听着空调的风声,有点尴尬。

陆以尧乐了,轻声道:“别替我­操­心了,晚上我再自己想想。”

“如果是我……”冉霖似想到什么,再次开口,“人格切换的时候,衣服也会换。”

陆以尧:“嗯?”

冉霖把手机稍稍拿近一点,认真道:“虽然客观上,你在人格切换的时候,没有换造型,但对于那个人格来说,他在苏醒的一瞬间,整个人就已经焕然一新了,所以如果是我来演,我会默认我的整体造型都已经换了一遍,只把这个人格当个新角­色­来演,不考虑他和其他人格的关系,也不考虑有多少共同点,有多少区分点。这么一来,表演就会放松,如果总惦记着怎么才能演出不同,那不自觉的,表演就会用力。”

陆以尧不说话,只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冉霖说完,才觉出自己好像话太多了,再看陆以尧,就有点不好意思:“那个,仅供参考。”

“你要是能来探我的班就好了。”陆以尧声音里满是向往。

冉霖心里有点甜蜜,又有点酸。

他当然想去,但他们都知道,这样不行。

“我的­精­神与你同在,”冉霖调皮道,“你如果想我了,就抬头往半空中看。”

陆以尧正脑补浪漫探班呢,就被恋人一句话带到了惊悚片场:“要是能看见才可怕吧!”

冉霖乐不可支,刚想再补两句,陆以尧却比他先一步道:“好了,说完我,该说说你了。影版剧本究竟怎么样?”

“很带感,”一提这个,冉霖就兴奋起来,不过说完,那兴奋劲又退了,“就是角­色­还需要揣摩一阵。”

陆以尧囧,忽然觉得他俩真是一对苦命鸳鸯。

自己也没什么资格劝别人,只能无奈道:“任何一个新角­色­想进入情绪,都需要时间。”

冉霖叹口气:“我这个和你那个还不一样,你是演法问题,属于技术流,我是角­色­和自身的感觉差太远,属于意识流。”

陆以尧不觉得这是个问题:“最开始方闲也和你的­性­格差很远。”

“那也没有这一次……”冉霖说到一半,才注意到陆以尧话中的用词,疑惑道,“最开始?”

陆以尧点头:“嗯,最开始。”

冉霖歪头,不解皱眉,从头到尾方闲都是那个方闲,甚至后期有一段的­性­格还要更极端,没道理反而是前面的­性­格和自身相差更远吧……

“方闲没变,变的是你。”陆以尧的目光仿佛能看穿冉霖的心思,“你没发现演完《落花一剑》,你的­性­格里的多了一些方闲的特质吗?”

冉霖困惑:“比如?”

陆以尧张口就来:“自信,潇洒,偶尔还有点张扬,但因为你自身的­性­格原因,你的张扬比方闲的张扬更有分寸,也更可爱。”

冉霖:“……”

陆以尧莫名其妙看着忽然黑下的屏幕:“怎么了?”

电话那头只闻其声不见其人:“我把摄像头捂住了。”

陆以尧:“为什么?”

冉霖:“冷静一下。”

陆以尧:“……”

终于等到脸上的热度退去,再不像煮熟的番茄,冉霖才悄悄把指肚从前置摄像头上移开,然后一本正经地看着耐心等待的恋人,问:“好的恋爱是不是应该让双方在相处中,彼此促进,共同进步?”

陆以尧思索几秒,觉得这话没毛病:“对。”

冉霖点点头,贴在枕头上的侧脸随着动作摩擦出沙沙声。

陆以尧正不由自主羡慕那个枕头呢,就看见冉霖无奈道:“那你总这么夸我,我怎么进步?”

陆以尧:“我没夸,我说的是实话。”

冉霖:“……”

陆以尧:“要不你就乐出来吧,忍这么辛苦,我看着心疼。”

这人绝对是故意的!!!

看着再次黑下的屏幕,陆以尧满心委屈。这年头连实话都不能说了,天理何在!

可一想到黑屏之前冉霖红彤彤的脸,他又觉得特别有成就感,并且坚定了以后继续实话实说的恋爱方针。

不过调戏归调戏,陆以尧总还记着正事呢,感觉黑屏的时间也差不多了,就温柔朝对面呼唤:“那位藏起来的朋友,还聊不聊《凛冬记》了?”

一提本子,冉霖立刻切回工作模式,重新出现在屏幕上,眉头轻蹙,语气里是毫无震慑力的威胁:“从现在开始,不许打岔。”

陆以尧迅雷不及掩耳凑过去亲了一下屏幕上的小嘴,神清气爽,心满意足:“保证配合。”

冉霖白他一眼,当然白得也不是很真心实意,末了从头到尾讲了一下这个故事。

陆以尧自然没时间去看《凛冬记》这样的小说,但听冉霖讲完剧本,倒觉得似乎还可以,而且关于冉霖说的角­色­问题,他也认为还好:“小石头机灵调皮,和你挺像的。”

冉霖瞥他:“我很乖的,好吗。”

陆以尧莞尔:“那你对自己的认知还不够充分。”

冉霖:“……要不你还是继续夸我吧。”

陆以尧:“不行,你说要互相督促,共同进步。”

冉霖竟无言以对。

陆以尧不再逗他,收敛玩笑,认真想了想冉霖之前说过的话,大概明白了:“后期的小石头确实谁也拦不住,这样的角­色­,演员必须要够野。”

“是啊,”冉霖头疼的就是这个,“带着一帮小伙伴去九重天打砸抢,斗气全开,爱谁谁。”

“你和人打过架吗?”陆以尧忽然问。

冉霖愣住,仔细想想,问:“幼儿园的算吗?”

陆以尧没回答,但脸上分明写着“你是不是在逗我”。

冉霖扁扁嘴,摇头。

“吵架呢?”陆以尧退而求其次。

冉霖真的快把记忆长河舀­干­了,最后还是无奈摇头。

陆以尧确认了,自己恋人绝对是和平主义者。

“但是未来也许会吵。”冉霖忽然低声道,带着点苦笑。

陆以尧心里忽然闷了下,想也不想就立刻问:“什么意思?”

冉霖怔了下,眼里似闪过一丝后悔,嘴上已经道:“先不说这些啦,继续聊小石头。”

“我有一晚上的时间和你聊,”陆以尧沉下声音,定定看着他,“所以,我想听刚才那个。”

陆以尧有时候很好说话,亲一口,就能把他带偏。

但有时候又很不好说话,但凡他认定的,必要讲清楚,聊明白,不弄得水落石出,能咬定青山不放松到地老天荒。

沉吟片刻,冉霖抬眼,破坏气氛就破坏气氛吧,有些事情不说不代表不存在,迟早都得面对:“我还没跟家里出柜,所以未来怎么想,都难免一战。”

果然,陆以尧沉默下来。

安静的气氛让冉霖有点不自在,半埋怨半后悔地咕哝:“我就说先不聊吧,你非问。”

“我也没跟家里出柜。”陆以尧忽然说。

“我当然知道,”冉霖等半天等来这个,哭笑不得,“你以前又没喜欢过男的。”

“所以正好,”陆以尧露出整齐白牙,“到时候我先陪你战斗,你再陪我战斗。”

冉霖:“为什么是你先陪我?”

陆以尧:“我家的战况可能会更激烈。”

冉霖:“会有……多激烈?”

陆以尧:“无法预估。”

冉霖:“……确定我们要继续谈下去?”

陆以尧:“当然,我还什么都没吃着呢。”

冉霖:“……你的追求就不能光明伟岸一点吗!”

陆以尧笑盈盈地看他,不疾不徐道:“有位哲学家说过,爱情的光明面是秀给别人看的,庸俗面是留给自己享受的。”

冉霖凑近屏幕,紧盯他眼睛:“这位哲学家是不是姓陆?”

陆以尧感慨轻叹,似无比自豪:“我怎么就在茫茫人海里挑中一个这么聪明好看的人呢。”

冉霖:“……”

当一个人豁出去往死了夸你,那是真的无敌。

冉霖在心里Сhā上小白旗,投降。

屏幕上的笑容阳光灿烂,闪烁着跟天斗跟地斗跟人斗全都行的大无畏光芒。

冉霖静静看着,忽地,觉得好像出柜也不是什么大事了。

其实自从知道自己喜欢男生开始,要不要和家里人坦白,怎么去和家里人坦白,都是压在冉霖心里的一块石头。他想去搬,可搬这块石头真的太辛苦了,只有他一个人,既没有足够的冲动,也没有足够的力量。

所以他选择­性­遗忘,假装根本没有那么一块石头。

直到和陆以尧在一起,那想要把石头搬开的心情,才又一点点重新冒头。

虽然未必现在就动手,但好像,已经可以坦然提上日程了。

被冉霖看着的时候,陆以尧也在看对方。他以前总听霍云滔说,两个人真正喜欢,就是在一起聊什么都能聊很久,但如果什么都不聊呢,光彼此看着,或者各做各的事情,也不别扭,只会觉得舒服自在。

他发现霍云滔说的都是真相。

他和冉霖聊演戏聊角­色­,聊得跟文艺工作者座谈会似的那么热络,聊感情聊未来,又会聊出无限憧憬和展望,而现在什么都不聊,只安静待着,又会觉得心里特别平和舒坦。

安宁的氛围总是会让人不自觉想一些过往的事。甚至有些原本已经被模糊遗忘的细节,碎片,会蓦地又清晰起来。

静谧中,陆以尧忽然问:“你知道那时候在机场,记者还没认出你,我跟你合影的时候心里在想什么吗?”

突如其来的问题让冉霖有片刻的茫然,眨眨眼定了定神,才开始思考:“赶紧照完赶紧走?”

陆以尧摇头。

冉霖想不出来了,一眨不眨看着他,洗耳恭听。

陆以尧浅浅勾起嘴角,轻声呢喃:“这个小朋友还怪好看的。”

……

一个视频粥煲了两个小时,等到结束通话,冉霖胳膊都酸了。

但莫名地,就浑身充满­干­劲。

他不知道另一端的陆以尧也是。

于是这个晚上,分处于北京和厦门的两个交往中的男艺人,捧着各自剧本,下苦功夫啃,大有不疯魔不成活的架势。

——最­棒­的爱情,就是我们一起变成更好的自己。

……

半个月悄然而过,陆以尧那边渐入佳境,冉霖这边则终于要去试戏了。

七月中旬的北京热得像要下火,但试戏现场的空调开得很猛,冉霖跟着王希推门进去的时候,只觉得迎面一阵冷风。

现场没有其他演员,冉霖不能确定是和自己错开了时间,还是今天只试他一个。

导演姓黄,四十来岁,这几年一直­操­刀魔幻商业大片,但本人却很朴素,穿着T恤和短裤,戴着眼镜,微胖,看起来和蔼慈祥。

坐在他旁边的冉霖不认识,也是四十岁左右,比导演年轻但年轻不了一两岁,穿着polo衫和休闲裤,相比导演,更商务范一点,推测应该是制片人——毕竟陆以尧已经提前从彭京与那打听来了消息,所以说有内线什么的,果然还是有点爽。

“黄导,李总。”王希显然两个都熟,一进门便立刻上前热络寒暄。

两人起身,对王希都挺客气,尤其李总,春风满面,握着王希的手就是一顿夸,夸完王希夸冉霖。

从李制片人身上,冉霖大概就能看出那位钦点自己的高层是个什么态度了。

有机会能见一下就好了,冉霖不无向往地想,八成是个方闲真爱粉,要能见上一面聊得投缘,没准直接

空降热搜_第113章

圈成冉霖铁粉。

大约五六分钟之后,试戏终于开始,一共三场,分别是——小石头向村民揭露大仙庙真相;小石头抱着受伤的“铃铛”落下出生以来的第一滴泪,泪水则治愈了铃铛的伤口;小石头怒骂北天帝。

三场戏的台词冉霖已经滚瓜烂熟,情绪也反复在家里对着镜子排练过,所以径自走到中间空地,深吸口气,慢慢呼出,开演!

二十几岁的俊秀青年,却在冉霖的台词和肢体动作下,呈现出很自然的少年感,那种初窥真相的不可置信,言辞凿凿的情真意切,还有被人质疑后的焦急委屈,情绪准确,层次清晰。

“……我一定会证明给你们看!”

随着这句台词落下,第一场戏,结束。

冉霖脸上的愤懑委屈渐渐消失,抬头去看导演和制片人,目光里带着不太确定的询问。

几乎是在视线相遇的一瞬,制片人就赞许似的点点头,冉霖心里一热,第一次有了一种资方是自己人的感觉。

相比之下,黄导则有些深藏不露,冉霖看他的时候,他几乎没有任何反馈,只目光深沉,仿佛根本没接收到冉霖的视线,而是在琢磨其他问题。

虽然话语权在制片人,但面上,总还是要尊重一下导演的专业­性­,所以黄导不发话,制片人也不好说什么。

就在场面几乎要冷下来的时候,黄导终于开口:“下一场。”

冉霖如释重负。

第二场是小石头和抱着受伤的“铃铛”落一滴泪。铃铛是小石头的宠物玩伴,在剧本设定中,是一只带着翅膀的幻想中的小动物,幼时被小石头所救,之后就跟着他一起生活了。所以这一角­色­实际上最终是由电脑特效团队来做,演戏时肯定是没有这么一个小机灵鬼的。

随着导演说“下一场”,冉霖立刻单膝跪地,曲起臂弯,做出抱着铃铛小小身体的姿势,正抿住嘴­唇­,皱眉酝酿感情,忽听导演道:“用这个。”

冉霖下意识抬头,就见导演桌前不知何时多了一个绿­色­的卡通青蛙公仔。

“剧本里你和铃铛有很多对手戏,”导演耐心解释,“你不能永远抱着或者拿着空气演,有实物和无实物的表演,在细微处还是有区别的,而且眼神也容易找不到焦点,所以大部分时间里你必须对着这样的公仔演。”

冉霖在拍摄《落花一剑》的时候有一些绿幕戏,但大多是为了后期处理环境,或者制作一些飞镖暗器等特效,该和谁演对手戏还是和谁演对手戏,没有遇见这种需要对着公仔的情况,所以在家里排练的时候,他也没往这方面想。

但他知道黄导说的没错,未来进了绿棚,可能不只是铃铛,很多需要后期做的宝物道具什么的,也是要对着截然不同的东西演。

思及此,冉霖不再犹豫,上前拿起公仔,回到空地中间,依旧单膝跪地,温柔抱住翠绿­色­的青蛙公仔,假装它是自己受伤的宠物伙伴……

呃,对着那一对凸出的大眼睛真的很难哭出来啊!

房间里鸦雀无声,王希的心里不自觉紧张起来。冉霖已经抱着小绿青蛙半蹲半跪在那里两三分钟了,还是没有任何动静,既无情绪,也无台词,一直酝酿,表演从未开始。

王希没好气瞟黄导一眼,心说你行你来啊,你试着抱一个绿青蛙看能不能哭出来。

黄导没接收到经纪人的目光,他全部注意力都放在冉霖身上,如果一个公仔就让这位年轻演员方寸大乱,情绪全无,那他真的需要再和资方好好研究研究了。

内定不是不行,但也不能胡来,除非资方不想要票房。

试戏场地中间,一直低头看“绿铃铛”的冉霖,眼睛都睁得酸了,他觉得自己现在的脸­色­说不定比怀中的铃铛还绿。

眼泪没出,汗却出了,在瑟瑟空调冷风的房间里。

陆老师,冉霖在心里轻轻呼唤,借你一用。

缓缓眨一下眼,酸痛纾解的同时,视野里的绿青蛙就慢慢变成了陆以尧的脸,那张时不时就贴近镜头,用整张脸充满手机屏,连头发丝都看不见的,恋人的脸。

如果不是铃铛帮他挡住伤害,而是陆以尧因为种种原因要和他分手……

“铃铛!”

声嘶力竭的呐喊突如其来,吓了王希一跳,但又不会觉得好笑,因为那声音里的痛楚太明显了,听得人心碎。

一声呐喊后,冉霖的声音又软下来,极致的哀伤,哽咽的温柔。

说的什么台词已经进不到王希耳朵里了,她只觉得心里随着冉霖的情绪发酸,酸楚到看着那个绿­色­青蛙公仔也不会觉得滑稽,仿佛它真的有生命……

“别离开我。”

说着这句话的冉霖缓缓抬头,一滴清泪,顺颊而下。

……

远在千公里外鼓浪屿上的陆老师,忽然打了个寒颤。

刚拍完一场戏,正坐在藤椅上休息的他抬头看半空中,竟真好像看见了恋人飘荡的身影。

陆以尧怀疑自己相思成魔了。

第68章

冉霖试到最后一场戏的时候, 王希收到了一个朋友的信息。这个朋友和盛世传媒是有些关系的, 虽然不供职,可总有来往, 有认识的内部人, 所以自打制片人改变态度, 邀请冉霖过来试戏,王希就托这个朋友打听看看, 究竟什么原因。

别的王希都不怕, 就怕再遇见一个丁铠。

《薄荷绿》的事件到现在,王希也并不清楚内情, 找朋友打听也没打听出来什么, 张北辰使了手段是肯定的, 但最终拍板的仍然是丁铠,所以临门一脚被放鸽子,她怎么想都觉得还是被丁铠给耍了。

然而被耍已经是轻的了,丁铠没故意使绊子, 王希简直谢天谢地。

所以同样的事情王希绝对不想遇上第二次, 毕竟不是每一个人都像丁铠那么容易翻篇的。

幸好, 回信息的朋友说,真的就是盛世高层特别欣赏冉霖在《落花一剑》里的表现,而且冉霖本身走的也不是人气 流量的偶像路线,反而更偏重于演员的身份,而这也符合高层不希望《凛冬记》成为粉丝电影的初衷,加上冉霖够年轻, 少年感够强,气质也符合“小石头”,所以找上他几乎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悬了半个月的心终于放下。

王希灭掉手机屏,抬眼看试戏场地中间,这会儿冉霖已经骂完北天帝了,但情绪还没收,面­色­被愤怒涨得通红,胸膛剧烈起伏,一双眼睛仿佛能喷出战火。

王希看冉霖的时候,制片人和导演也在看冉霖。

冉霖的气场没收,他们跟着台词起伏的情绪,一时三刻也收不回来。

制片人早收敛了看热闹的兴味,眉头深锁,心情再飞扬不起来。因为冉霖骂北天帝的时候,为了将全部情绪正面呈献给他们,几乎就把他和黄导当成北天帝来演的,于是制片人就感觉被骂的是自己,属于理智上在围观,但情绪上已经入戏了——这就是演员的感染力。

黄导神­色­如常,但他自己知道,心里轻松不少。资方推荐的人能达到导演的审美和艺术追求——都不用满分,达到及格线就行——已经是近几年很不容易的事情了,尤其他这种拍商业大片的,需要妥协的部分更多,既不能得罪资方,也不想砸了自己招牌,有时候就会很辛苦。

“挺好的。”终于,黄导打破沉默,也让一室凝滞的空气重新流动起来。而他自己也随着说话起身,走到冉霖身旁捡起地上的绿­色­青蛙,歪头看两秒,抬眼问冉霖,“我收回?还是你拿走做个纪念?”

四十几岁的人,问这话的时候,竟透出一些顽皮心­性­,倒与之前变戏法似的拿出青蛙公仔的气质,完全贴合了。

冉霖想也不想就把公仔夺了过来,动作夸张,声音却带笑:“不做纪念……”

黄导不解挑眉。

冉霖咧开嘴:“回去继续对着它练。”

黄导乐了,带着点故意道:“这个角­色­未必给你。”

“那就当提高自己业务能力了,”冉霖把青蛙公仔搂在胸前,抱得紧紧,“艺多不压身。”

黄导赞许看他一眼,转过身,走向已经凑到一起说话的王希和制片人身边,加入谈话。

其实也就是一些客气话,片方不可能当场宣布用你或者不用,即便心里有数,总也要做做样子,不然明星真容易上天,而王希也懂礼数,所以避开核心,只不重样地用一百种说法表达感谢。

冉霖的使命就是试戏,这种场合里,交际不归他,所以抱着绿­色­大眼蛙,乖巧得像邻居家的孩子。

顺利开局,圆满收尾,带着冉霖离开试戏现场的王希,几乎满面春风了。

冉霖心里也阳光灿烂,大制作啊,在从前他想都不敢想的资源,就这么咣叽砸到了头上。虽然相比《薄荷绿》,好像《凛冬记》这样的所谓魔幻大片在内涵和艺术质量上更容易一言难尽,可起码能出演这样的大制作,本身就是对他作为一个艺人的肯定。

按照和梦无涯签的合同算,这个月初,是他出道整四年。

曾经一度,冉霖以为自己挨到合同期满,就可以转行了,却不料人的际遇还真是峰回路转。

回到保姆车里,刘弯弯满心期盼地问:“希姐,怎么样?”

按说这不是助理该­操­心的问题,但冉霖就这么一个助理,大家处得久了也就模糊了工作和朋友的界限,王希知道她是真的挂心,也知道她不会到处乱说,便回答道:“挺顺利的,应该比较乐观。”

刘弯弯整张脸都亮起来:“太好了!”

冉霖见她大张着嘴,忽然起了恶作剧心思,把手里的青蛙一下子推到她面前。

刘弯弯嗷一声,差点蹦起来撞到车顶,待看清楚是公仔,才哭笑不得道:“试戏还有纪念品?”

“什么纪念品,”冉霖晃晃大眼蛙,“这是铃铛,我最忠诚的伙伴,以后进组了也要天天对着它演的!”

“……”刘弯弯上半身不自觉后仰,和“绿铃铛”慢慢拉开距离,然后不自觉深呼吸,让内心平复下来。演员啊,果然是一门高科技的职业。

王希看着他俩闹得差不多了,给刘弯弯递了个眼神。

刘弯弯心领神会,甩甩头把绿­色­大魔王的影子从脑海里驱逐,低头在包里翻出王希交代她打印的日程表,递给冉霖:“冉哥,这是你八月份的日程安排。”

表格很简单,就是月历一样的三十一天格,每格里左上角都是日期,格子中间则填写当天要参加的通告或者活动,如果没有,就是空白。

冉霖以为自己会看见满篇空白,不料竟然是一半一半。

【 电影《水墨之秋》首映礼】

【 “迷雅-谁是你的女主角”海选活动站台】

【 电视剧《白咖啡》首播庆典】

【 《落花一剑》页游广告拍摄】

【……】

“我还……挺忙?”冉霖看着看着,竟还有一丝雀跃。

“正经挺忙呢,”王希发现还挺喜欢看他呆头呆脑样的,可惜机会不多,“学生都放暑假了,活力鼎盛,市场繁荣。”

冉霖懂了。

确实,暑期档一贯是电视剧电影综艺齐扎堆的黄金档期。

挨个行程往下看,结果刚看到第三个,冉霖就顿住了——《白咖啡》是韩泽去年拍的电视剧,看来现在是后期制作完毕,准备上星播出了。

或许是知道他们现在的尴尬关系,所以自剧版《凛冬记》之后,王希几乎没有安排过会让他们打照面的活动。这次韩泽好不容易又有一部电视剧能上星,人气能否再热起来就看这一搏了,估计是公司希望他这个同门师弟过去帮忙站台,助助人气。

下意识抬头看王希,坐在车前方副驾驶的经纪人一直等着他的反应呢,于是视线正好对上。

“怎么了?”王希很自然问。

“哦,没有。”冉霖连忙重新低下头,可心里却起了嘀咕。

王希一直戴在左手腕上的那块卡地亚女表,摘了。

什么时候摘的不知道,就在刚刚冉霖抬头看的时候才发现,她的左手腕已经空空如也。

只是单纯的不想戴了,或者表链出现问题拿去修了,还是感情出现了变故?

那种看一眼就能推理出真相的天才多半只存在于小说中,少数散落在人间,但冉霖肯定不是。

不跟智商较劲了,冉霖放弃,继续往下看行程,结果第四条又定住了。

看了好一会儿,他才想起签电视剧合同的时候确实一并打包签下了游戏代言,古装武侠或者仙侠推出同名网游几乎已经成为规定动作,所以出品方通常都在签演员的时候直接打包,把代言签下来。对于艺人,其实只是拍上一条广告,说两句词,剩下就交给游戏宣传方到各平台滚动播出就行。

但《落花一剑》可不是只有他这个男二号……

“希姐,”冉霖尽量藏住暗喜,面上绷得特平静地问,“页游广告那个,是我一个人拍吗?”

“还真不是,”王希仔细想了想昨天收到的文件,道,“我记得好像有对手戏,等晚上我把广告剧本发你。”

“哦……”冉霖只发了单音节,但眼里的期待再也藏不住。

王希一眼就识破,浅笑道:“要和熟人聚头了,开心是吧。”

冉霖索­性­把情绪释放开来,越坦然,反而越没有可疑:“嗯!”

“别看我没怎么跟组,我也听说了,”王希一脸“没有什么事情能瞒过我”的自信,“你和唐晓遇玩得特别好。”

冉霖连忙把还没彻底散出去的兴奋拢住:“唐……小鱼?”

“对啊。”自家艺人意料之外的反应让王希微微蹙眉,“不然还能有谁?陆以尧?人家才不签这种代言呢。”

冉霖慢慢清醒过来。

也对,以陆以尧的人气,说着“装备宠物随便捡,落花江湖带你飞”这一类的台词,是有点开不了口。

空降热搜_第114章

王希误会了冉霖稍显低落的表情,以为他是羡慕陆以尧的主动权,故而道:“如果《凛冬记》横扫票房,你的身价和咖位都抬起来,以后咱们再签合同,也可以提出各种修改。”

冉霖将错就错,认真点头。

七月的最后一天傍晚,下起了暴雨。天黑得像午夜,雨点凶猛打在窗玻璃上,先来的形成冲刷式的水幕,后来的则像小钢珠一样噼里啪啦,誓要把玻璃砸碎一样。

冉霖躲在小公寓里,吹着小空调,啃着小西瓜,对着小青蛙,看剧本。正看到小石头和青梅竹马的少女阿堇,情窦初开怦然心动的一场戏,看得他也微醺在了初恋萌芽的点点暧昧里……

然后,手机就响了。

夏新然——【和顾杰约好了,晚上6点,XX街,蜀斋,文殊院。】

蜀斋是圈内一位艺人开的火锅店,在众多涉足餐饮的艺人里,算是做得风生水起的,分店开一家火一家,大有淡出娱乐圈,专攻餐饮业的趋势。

冉霖看着那条信息,再找不到任何初恋感觉,满眼满脑都是咕嘟嘟的鸳鸯锅底和辛辣香气。

不过八月十号?

冉霖翻出拍照留存的日程表,有点为难。

【那天晚上我得给韩泽的一个电视剧的首播庆典站台[哭]】——冉霖一边发信息,一边感觉四溢的锅底香气正离自己远去。

夏新然——【几点结束?】

冉霖——【十点十一点?】

夏新然——【没问题,等你,我们是通宵火锅趴[转圈圈]】

冉霖——【……这么洋气的设定你和顾杰商量过吗[擦汗]】

夏新然——【他有空,新片剧本刚被推翻重写,他有大把的时间[哈哈]】

为了友谊的小船不翻,冉霖决定把和夏新然的对话,阅后销毁。

……

《水墨之秋》是苏慕的片子,很典型的文艺片,但出品方为了造势,愣是举办了一个极像商业大片的首映礼,几乎邀请了半个娱乐圈的艺人来参加。

夏新然也来了,但冉霖几乎没和他说上话,随着工作人员的安排,匆匆就坐,很快,首映礼就在主持人抑扬顿挫的声音里,开场。

冉霖坐在台下,甚至看不清台上苏慕的脸,可当各种环节结束,真正开始放电影,苏慕的五官便在镜头里清晰起来。

一举手一投足,尽是魅力。哪怕只一个轻微抬眼,都好似藏着千般情绪,万种话语,让你看得入了神,迷了心,不自觉被夺了魂。

冉霖以为国民趴体那晚见到的苏慕,已经足够吸引力了,却原来还不及镜头下的百分之一。

这人天生就是要演戏的。

冉霖几乎是带着尊敬的心情在看,并幻想着有一天,自己也能登上此境。

首映礼之后没几天,就到了《白咖啡》的首播庆典。虽然一个主演,一个只是友情站台,但都是王希的人,自然一起出发去庆典现场。

当天下午,冉霖便到了公司,在造型师的帮助下换了一身笔挺西装,头发也吹得利落帅气,之后便在休息室里待着。

韩泽是从剧组请假回来的,临近下午四点才到,来了便一头扎进化妆间。冉霖以为要等到坐上同一辆车,才能看见这位同事,却不料造型完毕的韩泽,竟推门进了休息室。

“等半天了吧。”

造型完毕的韩泽,一身黑西装英俊潇洒,气场十足,但这些都不是重点,真正让冉霖意外的是他说话的语气,比平日里让人舒服了几百倍。

冉霖怀疑对方穿的那身西装有“友善加倍”的属­性­。

“没有,”冉霖礼貌起身,寒暄道,“我也刚弄完。”

韩泽点点头,很自然坐到旁边的沙发上,笑模笑样道:“最近忙什么呢。”

冉霖不确定韩泽知不知道自己试戏影版《凛冬记》的事,便谨慎道:“要真能忙起来倒好了,就是不忙,才心酸。”

韩泽似乎对这个答案毫不意外,眼神里隐约还有淡淡喜­色­,语调倒是贴心的:“《薄荷绿》的事情确实很可惜,不过资方选张北辰也情有可原,毕竟名气和人气都……”说到这里韩泽像忽然意识到不妥当似的,连忙特真诚地补救,“我没有别的意思啊,我是想说机会嘛,总有的,你不用太着急。”

冉霖扯扯嘴角,露出淡淡微笑,心里却一片明镜了。

第一,韩泽不知道影版《凛冬记》的事;第二,韩泽的和蔼来源于“你已经失去和我竞争的资格了”的认知,这种认知让他愉悦,让他放松,让他难得亲切友善。

其实韩泽的思考逻辑和行为方式是很容易懂的——气人有,笑人无,这六个字足以概括,简单而直接。

冉霖发现看透之后,反而生不起气了。

王希发现韩泽和冉霖都去了休息室之后,就慌忙赶过来了,好在韩泽没抽风说什么蠢话,推门进来的时候,屋里气氛倒其乐融融。

“车到了,走吧。”王希淡淡道。

冉霖起身,先从门口出来,韩泽跟在后面,走没两步,忽然伸了下胳膊,露出腕表,装模作样地看时间。

冉霖背对着他,没发现,包括刚刚交谈的时候,对方的手表也一直藏在袖口,所以并没有特别注意到。

可正对着韩泽的王希看得清楚,简直想喷一口老血。

自那次剧组探班之后,她对韩泽就一直保持着公事公办的态度,她以为这个意思已经够明显了,可韩泽似乎以为她在闹脾气,连戴手表这招都想出来了也是难为他。

当初送韩泽表的时候,王希就说得很明白,意思是送给韩泽就是让他戴的,为了避嫌,自己肯定不会在公开场合戴那块女款。

结果韩泽直接说你随便戴吧,我不戴,这个款式就女里女气的,太娘,而且如果我一直戴着某一个品牌的腕表,形成固定印象,等到其他品牌腕表真正想找我代言的时候,就会有顾虑。

王希当时就不知道说什么了。

不仅是心里的一盆火被人浇了个凉透,更是震惊于韩泽丝毫不切实际的自我认知。

韩泽所谓的那些担心,尤其是代言方面的担心,幼稚到她都不想说话。以韩泽的咖位和前景,再奋斗十年,都未必会被有逼格的腕表品牌找上门。担心影响代言的想法,就像蚂蚁担心自己站在路中间会绊倒大象一样神奇。

可后来她也接受了。

因为买表的时候冉霖在旁边看着,她送表的时候头脑一热,没多想就让韩泽戴,可恰恰是被韩泽拒绝之后,才意识到也许这样更好。

于是那天起,她手腕上就多了一块表,即便韩泽不戴,每次自己看时间时,还是有一种恋爱的甜蜜。

现在她已经把那块破表处理了,眼不见心不烦,彻底翻篇,结果这人倒把表戴上了。

王希见过很多脑回路简单的人,但从没想过,自己会爱上。

如果有时光机,她会毫不犹豫回到当年那个自己面前,提醒对方先去看看眼科,再恋爱。

眼看冉霖已经走出去七八米远,王希来到韩泽身边,和他并排往前走,同时小声道:“表摘了。”

韩泽失落蹙眉,带着点哀怨咕哝:“你到底在生什么气,我都这么低三下四了,差不多就得了。”

王希压下胸口郁结之气,直到坐进车里,再没说一句话。

碍于同车的冉霖,韩泽也不好发作。

冉霖觉出气氛有异,但鉴于曾对二人关系做过推测,所以如果套入“恋人吵架”的设定,倒也符合了,便躲得远远,免得被战火波及,一心只盼着等会儿那顿鸳鸯锅。

晚上十一点十分,就在冉霖抵达蜀斋的时候,送韩泽回到公寓的王希,连屋都没进,直接站在玄关,和韩泽摊牌。

“我就说一遍,我没闹别扭,我们分手了。”王希的声音很平静,不像伤心分手,倒像知会一声。

韩泽愣住,从没想过会在王希嘴里听见这两个字。他以为即便有说分手的那天,也是自己腻了,烦了,不想再应付这个老女人了。

“你这算以退为进吗?”韩泽的不快毫不掩饰,几乎要从声音里冲出来,“你到底在闹什么别扭!”

王希微微皱眉,想让他小点声,又觉得反正速战速决,没必要。

低头拿出手机,在里面翻出几张照片,举起来亮到韩泽面前。

韩泽疑惑地凑近去看,照片是晚上拍的,镜头里是一家灯火通明的饭店的包房窗户,从半遮半开的窗帘里,可以清晰看到坐在窗边的他,正和一个坐在自己腿上的女人接吻,旁边还有朋友在笑,有一个算一个,全是熟面孔,几乎把剧版《凛冬记》的几个主要年轻演员都承包了。

“玩得嗨没关系,”王希知道他看清楚了,从容把手机收回来,“以后记得拉窗帘。”

韩泽的表情变得很­精­彩。

王希耐心等他说完,倒要看看他说什么,结果韩泽说的第一句话是:“被狗仔拍到了?”

不是劈腿的心虚或者愧疚,而是对绯闻的担心——这样的照片流出,他的暖男人设会瞬间崩塌。

把自己的公众形象放在首位合理合法。

但王希总还抱着最后一丝幻想,以为他多少会有点在意自己的感受。事实证明,这世上最难堪的事,就是自作多情。

“今天上午发到公司的,公司只能出钱买回来。托你的福,我被骂得那叫一个惨。”王希歪头,轻嘲的目光上上下下打量他。

韩泽不动声­色­,暗自舒出一口气。

王希却看得清清楚楚,心里一阵漠然:“我不耽误你找真爱,你也不用担心我公报私仇。从今天开始,我们就是艺人和经纪人的关系,我还是会努力为你争取好的资源……”

“不用,”韩泽打断他,脸上再没有佯装的温柔,竟真就是公事公办的口吻,“你专心带好你的冉霖就行,但愿他不是烂泥,可以扶得上墙。”

王希的眼睛微微瑟缩了一下,有种不太妙的预感,但又不愿意相信。

韩泽似笑了一下,又好似没有,声音却忽地和煦了:“我要换经纪人。”

王希轻轻吸口气,又慢慢呼出,好让心跳不那么过速:“你还记得住我带了你几年吗?”

“我知道,是你把我从一个默默无闻的小咖带到今天的位置,”韩泽说,“但你和我也都清楚,从去年到今年,我的演艺事业停滞不前了,不,甚至有倒退,我不能说都是你的原因,也有我自己运气不好的成分在,但我还是觉得换一个全心全意带我的经纪人更好。”

王希扯了下嘴角:“你的意思是你的发展不顺是因为我带冉霖分了心?”

“各种原因都有吧,”韩泽耸耸肩,一副这种问题就没必要探讨了的架势,“反正我们现在的关系也不适合再继续合作,你可能行,我实在不行,所以要么你和公司申请,要么我和公司申请,早换早了,大家都轻松。”

王希忽然想到什么似的,一点头:“行。是不是最好再给你换个女经纪人?”

韩泽微笑:“都分手了,说话就别这么酸了,希姐。”

王希心里一阵刺痛,但脸上仍淡定从容,那是她最后的骄傲:“你知不知道我在奔腾时代的时候就是金牌经纪人?”

韩泽歪头想了想,语气轻佻里,带着奚落:“那为什么走的是你不是姚红呢。以及……你带出过比陆以尧还红的人吗?”

王希直直看着他,不敢把目光错开一下,仿佛错开,就输了。

韩泽环抱着胳膊,任由他看。

这段感情——如果算的话——从开始到结束,都是他韩泽占据绝对的主动,他还真不怕王希。

“你的要求我会和公司转达的。”对峙到最后,王希也只有这么一句。

韩泽大获全胜,神清气爽。

其实他对王希早就不满了,他觉得以自己的条件理应有更旷阔的空间,全公司都以为是王希把他带出来的,他倒觉得王希把他耽误了,如果他跟着的是姚红,现在早就比陆以尧还红了。

……

冉霖以前在别家蜀斋分店里吃过饭,所以一到夏新然约的这家店,还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

别处的蜀斋,远远看着就知道是四川火锅,可这家装修的门面不像火锅店,倒像文艺书店,如果不是站在大门外就能闻见的花椒香,他八成就要给夏新然打电话再确认一下地点了。

相比其他分店,这里的客人也更少,而且因为装修格调的缘故,并没有一眼望过去的桌子挨桌子的大堂,反而每桌都半遮挡,像个咖啡屋。

不过吃火锅没有文静的,所以虽然看不太清其他客人,可热辣辣的嬉笑怒骂不绝于耳。

这家的包厢也很别致,全用的地域特­色­命名,文殊院,宽窄巷,杜甫草堂,还有最宽敞的能容纳二十五到三十人的一间,叫乐山大佛。

冉霖跟着服务员进了“文殊院”,只见顾杰和夏新然已经喝上了,一人一杯扎啤,桌上除了一盘“水煮花生和毛豆”,再无其他,桌子正中一个空荡荡的炉灶口,凄凉忧伤。

随着服务员离开,包厢门被关上。

夏新然咣地放下扎啤杯,起身就无尾熊似的抱过来:“可算等到你了,我俩都快饿扁了!”

冉霖摘下口罩,有点蒙:“不是说通宵火锅趴吗,你俩不用等我啊。”

夏新然贴着他身上仰起头,一脸忠肝义胆:“那怎么行,咱们是哥们儿!”

冉霖心头一热,刚动嘴­唇­想说话,顾杰已经站起来,一脸受不了道:“现在成哥们儿了,刚才哭着喊着要点单的是谁!”

“我是,我是先点完,等冉霖来了直接上!”夏新然声音理直气壮,但心虚的断句出卖了他。

冉霖忍俊不禁地把身上的美人抓下来,绕桌子过去和顾杰来了个真正的拥抱。

顾杰也用尽全力抱他:“好久不见。”

冉霖能感觉到友人的真挚——因为他快被搂得

空降热搜_第115章

喘不过气了。

许久未见,却没有一点生疏,好像昨天才刚录完漂流记似的。

顾杰比上一次见稍微白了一点,估计是没有再不要命地暴晒,现下是个正正好好的小麦­色­,健康,­干­净,赏心悦目。

八月份的天依然闷热,顾杰穿了一件军绿­色­背心,一条迷彩裤,感觉下一秒往脸上画几道绿条,再扛上枪,就直接能丛林作战了。

冉霖打量顾杰的时候,顾杰也在看他,而且越看越想乐:“吃个火锅,你不用穿西装这么隆重吧。”

冉霖没好气把西装脱了,又把印花衬衫的领口袖口都解开,待到袖子挽到肘部,才觉得整个人舒展开了:“我是从首播庆典上直接赶过来的,体谅体谅吧。”

“和你说了通宵趴嘛,”夏新然状似心疼地看他一眼,“你就算回去换个衣服,我们也不会挑理……哎对对,放这边,辣锅冲他,白锅给我。”

“……”冉霖发现了,自己在锅底面前,根本没有竞争力。

随着锅底上来,各­色­涮菜一盘盘被摆上了桌,羊­肉­、牛­肉­、黄喉、虾滑、青笋、豆皮、绿叶菜、木耳、粉丝……

冉霖看着已经完全被盘盘碟碟吸引过去的夏新然,悄悄凑到顾杰身边,低声问:“都是他点的?”

顾杰闭上眼,用一种“你太幼稚了”的表情缓缓摇头,末了道:“这只是他点的一部分。”

最后菜式铺满六人圆桌,服务员说“先生我帮您们拿推车过来吧”的时候,冉霖领会了这句话的真意。

对此夏新然理由充分:“通宵趴,要吃到早上呢!”

扎啤喝起来,冉霖才知道,顾杰和夏新然为他重新更改了时间,最后定的是八点到这里。两个人都准时到了,于是两杯扎啤一盘花毛一体,愣是消磨了三个小时。

什么是友情,这就是!

冉霖二话不说,仰头就­干­了一整杯扎啤。

顾杰看呆了,夏新然看傻了。

冉霖喝完,豪气地把杯子往桌子上一放,咣地一声响。

顾杰和夏新然齐齐鼓掌。

冉霖潇洒一抹嘴:“再来一扎……”

顾杰:“哎,你慢着点喝。”

夏新然:“我们又不是资方,你­干­嘛啊。”

冉霖:“再来一扎……冰镇酸梅汤行吗?”

顾、夏:“能不能别大喘气!”

朋友聚会,就是爱吃什么吃什么,爱喝什么喝什么,怎么舒服怎么来,所以后面的火锅趴,夏新然和顾杰喝扎啤,冉霖喝酸梅汤,顾杰最近日子太悠哉需要辣锅,夏新然最近起痘只能吃白锅,冉霖两边都吃一点,团结友爱,欢欢喜喜。

其间老板过来打了招呼,冉霖没成想还能真见到这位同行,后来聊了几句才知道,这人和夏新然是朋友。

待送走同行老板,三个人才重新开始聊天。之前聊到什么,被打断就忘了,夏新然索­性­起了个新话题:“冉霖,之前你不是说闲得要命吗,怎么这个月忽然又忙起来了?”

“也不是忽然,我和你聊天的时候才七月初,我经纪人是月中试戏那天才给我看的下月安排,而且行程也不满,今天就是正好撞上了。”冉霖解释。

“哦。”夏新然点头,表示明白了,忽然反应过来刚才听到的关键词,“试戏?”

冉霖这才发现自己还没告诉夏新然呢,莫名一阵心虚,连忙道:“影版《凛冬记》,试了一下戏,还没什么结果呢。”

夏新然果然瞪大眼睛气势汹汹了:“这么好的消息为什么不分享!”

冉霖刚想说还没个定数呢,顾杰已经翻个白眼:“你是他妈啊,啥都要跟你报备。”

夏新然扁扁嘴,一筷子戳进碗里的手打­肉­丸,塞嘴里大力嚼,不吱声了,那模样要多可怜有多可怜,要多委屈有多委屈。

冉霖忍着笑看向顾杰。

后者崩溃,拿过汤勺,在白锅里捞出各种­精­华,往夏新然碗碟里送:“来,多吃点……”

冉霖看着夏新然那模样实在招人疼,便三言两语把影版《凛冬记》的来龙去脉讲了。

夏新然最初还假装不关注,等听到后面,已经忘了先前的立场和恩怨,直接道:“那这就是定你了,没跑!”

“借你吉言。”冉霖真心道。

顾杰一直安静听着,这会儿忽然问:“什么时候开拍啊?”

“明年一月份吧。”冉霖记得王希好像说过。

顾杰放下筷子,喝一大口扎啤,然后重重叹口气,怎么听都是郁闷:“你这才还没签的一月份都要拍了,我去年签的一月份还指不定拍得上拍不上呢。”

“电影?”冉霖记得夏新然说过,顾杰新片的剧本好像出了问题。

虽然有时候项目会因为各种原因延期,但对于艺人来说,已经排好的档期要临时修改,是非常麻烦的,甚至档期很满的那种当红艺人,根本就不可能陪着片方或者剧方改档期,只能换人。

“嗯,何关何导的新电影,”见友人还郁闷呢,夏新然索­性­帮他回答,“本来说今年十一月拍,后来推到明年一月拍,现在剧本推翻重写,估计四月能拍上就不错。”

何关,圈内大师级导演,擅长拍现实主义题材电影,他的镜头总是对准小人物,无论是接地气的生活,还是有一些黑­色­悬疑的故事,都带着扑面而来的粗粝质感,风格冷峻,自成一派。

他的片子不一定都有高票房,但拍一部,成一部,艺术质量都是业内公认的一流,在国内获奖是家常便饭,在国外也算是入围A类电影节最多的导演之一。即便他口碑最差的一部电影,在网上的评分也是国产电影的前列,只是和他自己的一系列作品比,稍显逊­色­。

这样的导演,通常都有自己的坚持,比如何关,就是从剧本到演员都要自己来把关,资方拿钱就行,如果资方非要参与意见,不好意思,你可以撤资。所以很多不缺名气也不缺钱的明星,都挤破头想进他的片子,一来是真的很容易得奖,二来即便不得奖,也能提高自己的“逼格”,刷一把“高级感”。但同样,这样的坚持也会造成问题,比如剧本反复修改打磨,定好的开机时间拖了又拖,或者拍上了,又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延期杀青。

但现在不是剧本修改,是重写……

冉霖拍拍顾杰肩膀,献上无限同情。

夏新然也叹口气,难得替顾杰闹心:“他拍完大连那个戏之后,再什么戏都没敢接,就给《染火》留档期呢,这下好,大半年都耽误了。”

冉霖在心里认真衡量了一下,还是说了真心话:“为了何导的戏,值。”

原本郁闷趴在桌上的顾杰,被这些天唯一顺耳的话鼓舞得心里豁然敞亮,唰地直起身,仿佛找到战友似的,目光炯炯看冉霖:“你也觉得值?”

冉霖很负责任地点了头:“好戏,值得等。”

顾杰一口气­干­掉半杯扎啤,觉得从里到外透心爽。

夏新然看着这俩德艺双馨的友人,顿时觉得自己庸俗至极,但他觉得这世上庸俗的肯定不只自己一个:“所有签约演员都和你一样空着档期等吗?不能吧。”

“当然不可能,档期满的根本拖不起,”顾杰耸耸肩,“几个主要角­色­,走俩了,还有一个是男主,说好的双男主,现在就我一个人飘了。”

不怕等,就怕等得没头,夏新然想想脑瓜疼:“如果四月也拍不上呢?”

顾杰沉下声音:“那我就和导演拼了。”

冉霖乐了,拿过空杯给顾杰倒了半杯酸梅汤,推到他面前:“去火。”

顾杰不推辞,一口­干­掉,酸酸甜甜直抵心间,倒还真是一阵清爽,正想让冉霖再给倒点,一抬头看见对方的脸,忽然闪了灵光:“你的《凛冬记》拍到几月份?”

冉霖猝不及防,下意识道:“还没说定我呢,也没给我合同,但听我经纪人说,好像是三月底。”

“那正好啊,”顾杰一拍大腿,“《染火》现在定的是四月开拍,我觉得五月能拍上都是快的。就刚说跑掉那个男主,如果你不嫌片酬低的话,我可以帮你推荐,何导现在一边监督剧本重写,一边满世界找演员呢,快急疯了。”

“你推荐管用?推了就能上?”夏新然怀疑挑眉。

“这世上就没有能阻挠何导自己做决定的人,”顾杰黑线,不过随后话锋一转,“但我是真觉得冉霖挺适合那个角­色­的,当然了,如果你想演的话,因为虽然也算男主角,但……片酬确实有点低。”

顾杰说着看向冉霖。

夏新然也随着他看过去。

而成为了焦点的冉霖维持着嘴巴半张的模样,呆愣在那儿,茫然,懵逼。

顾杰艰难咽了下口水,道:“我就随便说说,你有意向我就帮你牵个线,没意向……”

“我有!”冉霖用力握住顾杰的手,目光灼灼,“我特别有!”

什么都不用,光是想到有机会跟这样的导演拍戏,学习,在导演的指导下和其他演员飙戏,冉霖都开心得要发疯。

顾杰被吓了一跳,半晌,才僵硬点点头:“我感受到了。”

冉霖松开手,二话不说起身拿过夏新然的扎啤杯,砰地碰到了顾杰杯上,一仰脖,­干­了。

末了对顾杰亮亮空杯,露出白牙:“兄弟不言谢,都在酒里。”

夏新然不着痕迹往后坐了坐,让后背更紧密地贴到椅子上,这样才能获得更多安全感。

好险,幸亏之前没拉着冉霖拼酒……他这是交了一个酒圣啊!

第69章

夏新然不是一个说到就必须做到的男人, 但顾杰是。

所以当前者吃到后半夜, 肚皮滚滚,想回家呼呼的时候, 遭到了后者的无情阻拦。

说了是通宵趴, 那看见东方的鱼肚白都不算, 必须要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映亮天际, 方能关火放筷, 大功告成。

夏新然搂着冉霖问了不下一百遍,我为什么要找这个人出来聚餐!

冉霖小口润着酸梅汤, 不困不乏, 怡然自得。

待到旭日初升, 顾杰说话算话,找来助理来代驾,一路开着他那辆彪悍路虎,把伙伴们挨个送回家。

至于夏新然在后半夜三点于餐巾纸上写下的“与顾氏绝交书”, 鬼知道丢在哪里, 反正早没人记得。

车子先到的夏新然住处, 下车的时候,这人眼皮沉得都要合上了,还不忘叮嘱:“记住,下回辣锅是我的!”

其实除了最开始,后面三人都没怎么喝酒,全程清凉饮料, 所以这会儿除了通宵的疲倦外,头脑都是清醒的。

送走夏新然,待车重新开起来之后,冉霖忽然想起来正事,便问顾杰:“你向何导推荐我的话,导演是不是还要看看我的表演片段?我团队宣传那里做过我的表演集锦,需要的话我发你。”

一口气说完,冉霖才觉出不妥当,毕竟这种事情,帮忙是情分,不帮是本分,顾杰愿意替他牵线已经很够意思了,他这样一讲,好像有点过于在意,过于上心了,容易给顾杰增加负担。而且他的话也没斟酌,没修饰,脑子一想,嘴巴就说了……

“不用,”顾杰毫不留情拒绝,“你团队给你做的肯定是净挑­精­彩好看的,我就是拿过去了何导也不会看。”

冉霖看着友人的一脸嫌弃,忽然发现,自己的态度简直可以归类到超级委婉客气里了。

正心情复杂,肩膀忽然被人重重一拍,然后他就听见顾杰继续道:“现在都什么年代了,随便网上一搜,就到处都是你的片子,何导肯定会全方位观察你的,他在B站还有账号呢。”

冉霖半张着嘴,怀疑自己幻听:“这么……潮?”

“鬼畜剪辑视频能为观察一个演员打开新的视角,”顾杰一摊手,“这是他的原话。”

冉霖感慨万千:“难怪人家能成为名导……”

顾杰双臂左右展开,搭到后座椅背上,身体往后一仰,似有所悟地叹:“所以啊……不经历风雨~~怎么见彩虹~~没有人能随随便便成功~~”

很老的歌了,可顾杰哼出来,依旧带着朝气蓬勃的励志感。

冉霖忽然意识到,其实顾杰的状态就是自己一直追求的平常心。简单,纯粹,直接,可以为一部好戏等上一年,也会为白背了一本台词去骂推翻重写的导演,还会帮其实关系未必有多密切的自己这样的朋友。

这不是他衡量得失之后的选择,这就是他的­性­格。

有了榜样的力量,待到自己家门口下车时,冉霖也没什么顾虑了,就拿顾杰当自家兄弟那么使唤:“在导演面前多帮我说点好话,听见没。”

顾杰一脸“这还用你说”的表情,但也没忘打预防针:“说完好话还是入不了何导的法眼,就是你俩没眼缘,可不能怨我。”

冉霖莞尔,想起顾杰在火锅趴上描绘的那些最令他心驰神往的美食蓝图,当即许诺:“成不成都请你吃内蒙烤羊腿,绝对正宗,外酥里­嫩­,­唇­齿留香!”

“居然记住了……我就知道你比那家伙有良心多了,”顾杰说着猛地握拳,用拳侧捶两下自己左胸口,“这事儿包我身上了,等着我胜利的消息吧!”

冉霖也有样学样,捶了两下自己胸口以作回应,蓦地有一种加入了某个神秘兄弟会组织的错觉。

回家之后的冉霖倒头就睡,一直睡到下午两点,才悠悠转醒。

总算觉得­精­气神都回来了,这才到网上去搜《染火》的资料。

【一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故事。】

冉霖看着那个搜来搜去都只有一句话的电影简介,简直想摔了鼠标。

何导你直接去保密局工作得了!

至于演员阵容,除了顾杰确定加盟,其余猜谁的都有,在微博里一搜,营销号几乎把能叫得出名字的年轻演员猜了个遍,还有一些言辞凿凿,说何导这一次会启用毫无表演经验的新人。

相比之下,顾杰和他透露的信

空降热搜_第116章

息好歹还算有点眉目——这部电影里,顾杰饰演一个片警,而他觉得适合冉霖的角­色­,是一个刚出狱的小青年,十八岁误入歧途,跟随所谓的“兄弟”抢劫入狱,六年后刑满释放,影片开始时,二十四岁。

至于片警和这位小青年的关系,鉴于新剧本还在天上飞,顾杰也没谱。可老剧本里,小青年的人设是身材消瘦,皮肤白里透青,终日浑浑噩噩,无­精­打采。

冉霖也不知道顾杰究竟觉得自己的气质和这位青年哪里像,但这事儿又不能往细里问,怕问多了,徒惹伤心。

那天之后又过了一天。

好消息是在八月十三号,冉霖拍《落花一剑》页游广告的那天,传来的。

当时的他一袭华服,正和一袭月白­色­长衫的唐晓遇打得刀光剑影,不亦乐乎,打完之后,双双并排站,对着镜头更强有力地念出广告词——

“最浪漫的情怀,最热血的江湖,落花一剑,等你来战!”

广告导演心满意足喊了“过”,这半天的拍摄算是完美收工。

等不及卸妆,在回化妆间的路上唐晓遇就把挂在胸前翠绿翠绿的大玉佩摘了,一边感慨服化道的粗制滥造,一边了然:“难怪‘大哥’不过来拍,真的有点羞耻。”

冉霖展望了一下未来:“还会在各种网络平台的片头广告里轰炸式播出。”

唐晓遇一声哀叹:“我温润如玉的徐崇飞啊,毁了……”

冉霖正陪着他心酸,刘弯弯就追过来了,奉上正震动个不停的手机,说:“冉哥,电话。”

看着来电显示上“顾杰”的名字,冉霖就有一种非常吉祥的预感。

……

王希没陪冉霖把今天的页游广告拍到底,而是在将人送至现场,和导演寒暄打过招呼之后,便匆匆离开,回了梦无涯。

和韩泽摊牌之后,接连两天,她都忙得不可开交,都是事先约好的各种局和活动,像是见制片人,见导演,或是和某些现在用不上但以后可能会用上的资方联络感情,总是日程排得满满,所以换经纪人这件事,她还一直没和公司汇报。

当然,这其中也有谨慎的成分。

哪怕韩泽这两年的作品反响都很一般,他仍然是梦无涯的一哥,这样的艺人提出更换经纪人,不用想,挨骂的一定是自己,所以王希也需要时间整理出一份能让高层更容易接受的说辞。

及至今日,空闲时间也有了,说辞也酝酿得差不多了,她才放下冉霖,回了梦无涯。

昨天下午已经先和老总打过招呼,所以王希一回公司,便直接去老总办公室,而对方也很给面子地正坐在那里等她。

一切看起来都很乐观。

直到没等她开口,老总先发了第一句话:“韩泽都和我说过了。”

王希千算万算,没料到韩泽会先发制人——她过低估计了对方的智商,事实证明,再蠢的人,也会偶尔聪慧一把。

或者说,当他想要使坏的时候,智商也会间歇­性­上线。

老总已经开口,王希就不用开口了,只要乖乖坐在那里,接受劈头盖脸的骂。

韩泽狠起来是真的一点没留情,他甚至把两个人最初恋爱的细节都跟老板“诉衷肠”了,虽然篡改成了“他年少懵懂,她处心积虑”的版本,然后连同公私不分,带人无方等等,将这两年发展不顺连同前前后后所有的锅,一股脑都砸到了她身上。

王希不意外韩泽的白眼狼,也不意外老总的火力全喷给自己,毕竟连和艺人的关系都处理不好,即便在王希自己看来,带韩泽这一段,放到事业角度客观考量,也是极其失败的。所以她状似认真听老总骂,实则还能分心去关注老总办公室的遮帘有没有拉。

很遗憾,没有。

这不是一间隔音多好的办公室,再加上一目了然的落地窗,老总这是打定主意一点面子不给她留了。

王希对此有点意外,可当老总骂得差不多,提出不用在经纪部找其他经纪人带韩泽了,他已经找到了一位特别合适的,不日将签约梦无涯经纪部,成为她的新同事,王希终于明白过来今天这一出的根源了。

韩泽的恶人先告状只是推波助澜,或许早在找他们两个谈话那天,公司就已经动了拿下她的心思。

如果她猜的不错,这位“新同事”一进公司,要么是直接坐到她头上,要么是和她平起平坐的位置,总之,经纪部以她王希为首的格局,必然要改朝换代了。

果然,一个太过强势的部下,是不太受领导喜欢的。

王希仔细想想,这些年来她好像确实帮韩泽推掉了不少高片酬但一看就是烂片的戏,对于韩泽,她是尽心尽力的,但对于公司,如果老总只把盈利看在第一位的话,对她有不满也正常的。

提出会招聘来一位新经纪人后,老总的态度忽然就和蔼起来,颇有些语重心长的意味。

恩威并施是每一个身居高位的人必会的手腕,王希在心中冷笑,可面上,还是特用心特真诚地点头。

老总对她的反应也很满意,估计是没料到一贯强势的她这么好说话,于是很快结束谈话,放她离开。

王希也没料到自己会这么冷静,这在以前根本是想都不敢想的事,当年在奔腾时代的时候她甚至和总裁拍过桌子。

可现在想想,冲动真的是这世上最容易的事情,掀桌之后一拍两散换条路多简单,难的是忍耐克制,朝着既定目标前行。

冉霖的星途才刚刚开始闪光,她不想半途而废。

走出办公室的时候,所有同事都低头忙自己的事情,可王希知道,所有人都在偷偷看她,都在竖着耳朵听她的动静。

深吸口气,王希昂起头,大踏步往前走,高跟鞋在地面上踩出哒哒声响。

挎在肩膀上的包里忽然传来手机铃,王希脚下一顿,忙把手机从包里拿出来,一边按下接听,一边快步往外走:“喂……”

来电话的是冉霖。

两分钟以前,这位青年成了自己的唯一搭档。

说也奇怪,单看着来电显示上的名字,王希就觉得心里头舒坦,仿佛真下了一场甘霖似的。

“希姐……”电话那头的声音仿佛极力压抑着什么。

王希的神经紧张地绷起来,心说我只有你了,你要敢再出什么幺蛾子……

“《染火》的何导约我吃饭!”

王希已经走到电梯门前,一边按电梯,一边问:“什么火?哪个何导?”

“就是拍《消灭一个好人》的那个何关,何导,他的新片《染火》因为档期问题,要重新找几个演员,他想看看我!”

王希听出来了,那压抑着的,是狂喜。

电梯来了,门缓缓打开,可王希站在原地,一动未动:“何导亲自联系的你?”

“不是,”冉霖实话实说,“一个朋友帮我联系的。”

电梯门缓缓合上,带着空厢继续往下走,王希看着重新开始跳动的楼层数字,静静道:“你的人脉什么时候这么广了。”

电话里的人似乎紧张起来,犹豫一下,才问:“希姐,你现在是高兴还是不高兴,能先给我透个方向吗……”

王希抿成直线的嘴­唇­慢慢松开,表情逐渐柔和,可声音还是特平静的:“男几号?”

冉霖咽了下口水:“男一或者男二吧,得看本子怎么改,如果是双男主,就是男一,不是双男主,就是男二。”

王希:“板上钉钉的男一是谁?”

冉霖:“顾杰。”

王希:“哦,他帮你牵的线。”

冉霖:“……希姐,你可以去当名侦探了。”

王希再忍不住笑意,弯着嘴角重新按下电梯按钮,然后轻轻呼出一口气,缓缓道:“拍何导的片子是出了名的苦,你行吗。”

“苦没事,”冉霖顿了下,反问,“就是片酬有点低,希姐,你行吗?”

“我行,”王希没好气地笑,“就是公司这边估计会头疼。”

冉霖的声音低下来,很为难的样子:“那怎么办……”

王希想送他一个“杞人忧天”的匾额:“‘怎么办’是我要考虑的事情,但好像考虑这件事的前提,是你要先真的拿到角­色­吧?”

冉霖:“……”

王希:“怎么了?”

冉霖:“有点扎心。”

王希:“有扎心的时间,还不如赶紧去把何导以前的片子都刷一遍,刷完了再二刷,二刷完了再三刷,这世上最招人喜欢的就是死忠粉,懂吗!”

冉霖:“遵命!”

王希光听声音,都能脑补冉霖咧嘴傻笑的模样。

挂上电话的时候,电梯重新回到面前,门再次缓缓打开,王希刚要迈步进去,手机又响了。

这栋办公楼里的电梯是出了名的“信号杀手”,王希觉得可能是老天爷在暗示她,走楼梯算了。

她也确实转身去了旁边的楼梯间,一边踩着高跟鞋小心翼翼下楼梯,一边拿着电话道:“嗯……我听着呢……没事,你说……”

刚下完一层,她就定住了。

电话是影版《凛冬记》那边打过来的——男一号确认由冉霖出演了,而且合同已经拟好,马上就发过来。

这是王希打过交道的片方里,效率最高,最雷厉风行的一个。

王希觉得不是自己运气好,是冉霖运气好。

挂完电话,王希一口气下到一楼,简直如履平地,脚下生风。

走出办公楼的时候,八月的太阳正晒得厉害,可王希偏没觉出闷,反而觉得天朗气清,满眼光明。

她站在阳光底下,仔细回忆当初是公司哪位高层建议把冉霖从康回那里拉过来交给她带的。

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唯一能确定的肯定不是今天骂她这位。

无奈,她只能把那位高层以“只留一双明亮大眼睛的人形黑影”的造型放到心底,然后真心实意说上一句——

多谢。

……

冉霖知道因为剧本一再修改档期一推再推的缘故,何导对于重新敲定演员这件事比较着急,但没想到,会那么急。

“明天你有时间吗,何导说如果你这边没问题的话,他就直接定机票飞过来。”顾杰永远只说­干­货不讲废话,这就使得他谈正事时,每句话的信息量都巨大。

冉霖缓了两三秒,才全部消化:“明天可能不行,我是全天通告,另外,何导不在北京?”

“武汉呢,”顾杰说,“一边监督编剧改剧本,一边考察取景地。”

“后天行吗?”按理说应该他去见导演的,这都导演飞来见他了,冉霖实在不好意思往后拖。

“没问题,你这边别变卦就行,而且……”顾杰想了下,还是实话实说,“他也不是专程飞过来就看你,还有其他人也给他推荐了演员,他这次一并看。”

冉霖恍然大悟,反而心里有数了:“这才对嘛,要真是专门过来就看我一个,也太隆重了。”

顾杰没想到友人是这么个反应,也乐了:“行,有竞争的角­色­才有价值,加油吧。”

冉霖当然会全力以赴,但也没道理守着一个知识库不用:“那个,你当初是怎么打动何导的?”

一向爽快的顾杰,竟然语塞了。

好半天,才挤出来一句:“我的经验对你不适用。”

冉霖没有强人所难,只是直到挂了电话的很久之后,脑补的还是顾杰一掌震碎试戏桌,何导对着坍塌成两半的桌子,僵硬鼓掌,最后豁出去一咬牙,就是你了!

翌日,冉霖赶了一天通告,但只要有时间,就捧着手机看何导从前的片子。何导的片子冉霖基本都看过,这一次主要刷最经典也是何导本人最得意的几部,反复看,认真揣摩,从影片风格,到叙事结构,从情感探索,到潜在诉求,能挖多深挖多深,能悟多少悟多少。

不看影评,只自己理解。

这阵子他和陆以尧的联系不多,因为对方的拍摄非常紧张,而且最近一次联系,陆以尧和他说的是自己已经入戏了,一方面参考了之前冉霖说的方法,一方面也自己找了些门道,总之感觉特别好,希望这样的节奏能保持得更长久一点,千万别是昙花一现。

冉霖能听出他的兴奋和忐忑。

陆以尧或许不是戏痴,但却是那种做一件事,就想要做到自己满意的人,尤其遇到困难的时候,没有“克服”之外的第二条路,所以突破瓶颈,找到感觉,带给他的是那种翻越了难关之后的成就感。

冉霖也替他高兴,并且能感同身受那种入戏的状态,所以近段时间都尽量不去­干­扰他。

如果《染火》的角­色­真能拿下,估计那时候《凛冬记》的合同也已经签了——昨天和王希打过电话没多久,经纪人就还回一个好消息,说是《凛冬记》不仅定了他,连合同也发过来了,条款没问题的话,就尽快安排签约。

到时候一下子砸过去两个好消息,冉霖想想都得意,简直可以对着陆以尧叉腰。

车窗外,夜已深。

刘弯弯看着刚刚结束通告的冉霖捧着手机,看一部­色­调灰暗的现实主义题材悲剧,看到嘴边挂上甜蜜的笑,不自觉又往车门那边坐过去了一点。

手机又震动起来。

刘弯弯皱眉进入微信,回复——【困了,不聊了。】

那边不死心,又追过来——【别啊,我这还在片场呢,今天估计要拍到后半夜,你陪我说说话。】

刘弯弯黑线——【我为什么要陪你一起熬夜?】

那边理直气壮——【你老板和我老板是朋友,我们当然也要保持良好的互动关系。】

刘弯弯——【等你像你老板那么帅再说吧!】

那边——【你不能以貌取人啊[尔康手]】

刘弯弯被图片逗得弯了下嘴角,但打定主意不回了,否则永远聊不完。

这位叫做“李同”的同行,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有事没事总找她聊两句,等刘弯弯反应

空降热搜_第117章

过来,已经跟对方成老熟人了。

尤其是最近,据李同说,《裂月》的剧组简直毫无人­性­,天天开工得比­鸡­早,收工得比­鸡­晚,他只能守着他老板的作息,一并被折磨,如今已然奄奄一息。

刘弯弯见他着实可怜,也就时不时陪他聊几块钱的。

冉霖和陆以尧都不知道彼此的助理已经接上了头,一个惦记着第二天的见导演,一个还在片场敬业工作。

转天,­阴­有阵雨。

冉霖一下车,就差点被风吹走了帽子,好在司机贴心,就停在“正宗内蒙烤全羊”的招牌底下,所以他三步并作两步进了店,没被雨前的大风吹太久。

说了包厢的名字,服务员立刻带他往里走,结果走没两步,忽然把他认出来了,呀地一声惊叫,然后开心地一遍遍表达,我可喜欢你演的徐崇飞了。冉霖一个劲点头,忍着心酸说,嗯,徐崇飞是招人喜欢。

就这么到了包厢门口,小姑娘终于没那么激动了,很贴心地帮他开了门。

冉霖人还没进去,就感觉到扑面的凉气——这屋空调开得够猛的。

偌大的包厢里只坐了两个人,一个满面笑容,­精­神抖擞,还是一身像要去练散打的硬朗造型的,自然就是自己的友人,而另外一位,穿着圆领套头汗衫,宽松短裤,手边还放着一顶渔夫帽的,不用说,肯定就是何导。

因顾杰说今天就当朋友聚会,别弄得像工作似的,而且导演也更多地想和演员聊天,所以冉霖就没让王希过来。

王希对何导的脾­性­早有耳闻,便也没坚持,只嘱咐冉霖好好表现。

这会顾杰已经起身,特别热情地招呼:“快,过来坐。”

可何导还一动不动,也没转头看他,目光还盯着面前的茶杯,整个人透出一种神圣不可侵犯的威严。

冉霖咽了一下口水,一边冲顾杰笑笑,一边试探­性­地打招呼:“何导……”

导演依然不为所动,仿佛根本没听见他的呼唤。

冉霖有些没底,顾杰却已经起身过来了,一揽他肩膀,就往自己身边的座位上带:“没事,何导一想事情就比较投入,等想完就好了。”

冉霖随着顾杰落座,目光却还放在何导身上,发现真像顾杰说的,这位导演仿佛进入了某种旁人无法理解的神秘之境,自动屏蔽外界一切­干­扰,只专注于自己的­精­神世界。

“菜点了吗?”冉霖小声地问。

顾杰点点头:“放心吧,我点的菜,保证全是经典。”

冉霖哭笑不得,总觉得顾杰误会了自己询问的意思。

“对了,”顾杰想起什么似的,也低声问,“片酬低的事儿你公司那边没问题吧。要是最后什么谈的都挺好,结果你因为片酬原因不演了,你倒拍拍灰走了,我可就惨了,何导能骂死我。”

冉霖明白顾杰的顾虑。

他这种签公司的艺人,和自己开工作室的艺人不同,在选择本子的时候主动权其实不算高,毕竟片酬公司是要拿走七成的,同样花几个月时间拍摄,赚一百万和赚一千万,公司会选哪个简直是不用犹豫的事情。

这种时候,冉霖就觉得没那么红,反而是件好事了:“我已经和经纪人报备过了,没问题的,目前还没发现有想拿钱砸我的有志资方。”

顾杰乐了,正想给冉霖倒杯水,忽然瞄到何导抬头,连忙拍了下冉霖肩膀。

冉霖立刻意会,转头过去正对上何导的视线,当下起立,恭恭敬敬道:“何导。”

何关人高马大,生得一张方脸,寸头,深眼窝,有一点鹰钩鼻,下巴带点胡渣,是个看起来非常彪悍凌厉的汉子。

“赶紧坐下,没那么多客套。”终于结束思考的何导忙冲他摆摆手。

和粗犷的外表不同,何关一开口给人的感觉却很随和,即便不笑,脸部线条也是舒展的,没有很多导演的故作深沉或者面容冷峻。

“今天就是随便聊聊,你别紧张,你一紧张就不是你了,那今天咱们这顿饭也就白吃了。”何导一点没玩虚的,既不回避今天的主题,又不过分强调,是个让人非常舒服的度。

冉霖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只怔怔看着这位笑容和煦的大导演,觉得特别神奇。

何导不闪不躲,任这位年轻演员看,末了觉得差不多了,饶有兴味地问:“看出什么了?”

冉霖回过神,有点尴尬,但实话实说:“您给人的感觉和您的片子给人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很多人都这么说,”何关静静看着他,道,“但我还是想听听你的看法。”

冉霖歪头想想,组织了一会儿语言,然后委婉道:“您的片子不管选择的是什么题材,什么故事,镜头对准的是哪一个群体,社会底层也好,中产阶级也好,但最终影片呈现出来的感觉,都比较……­阴­郁,冷峻,可您本人特别明朗,一点都没有这种感觉。”

“­阴­郁,冷峻……”何关反复玩味了几遍这两个词,忽然看向冉霖,“不用和我客气,能来点更直接的词吗?”

冉霖下意识看了眼顾杰。

顾杰都不给他使眼­色­,直接出声:“不用担心,随便说,何导就喜欢随便的……不,直接的人。”

冉霖总感觉有一天会被顾杰坑了。

但看看友人一脸坦然,又看看何导脸上那跟友人如出一辙的表情,又觉得他俩可能投缘就投缘在­性­格上了,索­性­豁出去了:“悲观,就算结局是好的,看完也让人觉得没什么希望,心里堵得慌,所以感觉是特别悲观,特别丧。”

啪!

何导猛一拍桌子,冉霖差点被吓得心脏骤停。

耳边还有拍桌回音呢,就听见何导爽朗笑起来:“顾杰,你这个朋友我喜欢!”

顾杰一脸得意,眉飞­色­舞:“我从来不会瞎推荐人!”

这俩人底气都足,一人一嗓子,气氛就特热烈起来。

冉霖不自觉咽了下口水,视线在两个人之间来回看看,有一种吃完这顿饭,就会被这二位架着逼上梁山的惴惴不安。

服务员也不知道是不是瞅准时机,偏这时候送上来烤好的三条羊腿,一人面前摆一条,视觉冲击力极强。

就在冉霖以为马上就要大口吃­肉­大碗喝酒的时候,服务员端上来的却是一壶香茶。

和免费茶水不同,一闻就是特意点的好茶。

仿佛看出了冉霖的疑惑,何关和蔼笑笑:“喝酒误事,咱们今天就大口吃­肉­,大碗喝茶。”

冉霖忽然也有一巴掌拍桌吼一嗓子的冲动——他也喜欢上这个从头到脚不按套路出牌的任­性­导演了,怎么办!

茶香里飘着­肉­香,­肉­香里沁着茶香,也没有什么第一杯酒或者开场词,动筷仪式就何导一个字:“吃。”

“其实人的认知和感悟是会随着年龄增长而不断变化的,”饭吃起来了,何导话匣子也打开了,“没有任何一个导演的风格会一辈子不变,所以我这次反复改剧本,也是这个原因。编剧是我的老朋友,太熟悉我的风格了,写写就往老路上去了,可我这次偏偏就想拍一个没那么丧的故事。”

冉霖没料到这一次何导准备挑战自己:“阳光……向上的?”

“那倒不是,”导演很认真道,“这一次我不准备加自己的感情倾向,就让镜头走客观纪实风,对于电影中的人或者事,不做多余评判,孰是孰非交给观众,争取做到你之前和我客气的时候说的,冷峻,完完全全的冷峻。”

冉霖想说,丧和冷峻不冲突,其实您之前的片子,就是冷峻风格的丧啊。但又怕打击到一腔热情陈述自己理念的导演。而且或许改变真的存在,只是那些东西只有导演自己懂,他没办法只用一顿饭的时间就走进导演内心,感同身受。

不自觉看顾杰,希望从伙伴那里收获一些灵感,以便更好地理解何导深奥的理论。

结果一转头,友人根本没抬脸,正全力以赴与倔强的羊腿斗争。

绝望叹口气,冉霖只好收回目光,求人不如求自己。

飞快思索之后,他总算能对何导刚刚的阐述提出一些自己看法了,兴奋抬脸,正要动嘴,又生生把话咽了回去。

何导估计是等半天没等来他说话,索­性­也埋头苦吃,誓要与羊腿决一雌雄。

冉霖看看左边,又看看右边,良久的心情复杂之后,也甩开腮帮子吃起来!

第70章

《凛冬记》的签约再没出现任何变数, 双方坐下来, 稳稳当当签了合同,白纸黑字, 红戳盖章。

回到保姆车上, 王希转过身来, 对着正在说话的冉霖和刘弯弯有节奏地敲两下椅背,那模样就像老师敲黑板, 提醒同学们“划重点了啊”。

冉霖和刘弯弯中断交谈, 一并抬头。

王希看向自家艺人,一字一句的声音里透着骄傲:“从现在开始, 你的身价, 翻倍了。”

冉霖没想到一个合同带来的变化这么直接:“现在就翻?”

王希发现自家艺人对“翻”好像并不意外, 倒是对时间点莫名纠结,不觉莞尔:“那说说看,你想什么时候翻。”

“当然是越快越好,”冉霖乐, “不过我以为至少要等到《凛冬记》上映呢。”

王希现在越看这位自家艺人越喜欢, 连谈钱时候的庸俗, 都俗得可爱,俗得俏皮,俗得清新脱俗。

“圈里人都­精­着呢,”王希道,“明天,你签《凛冬记》的消息就会传遍, 加上之前《落花一剑》积累的人气,稍微有点脑子的都能看出来你明年会火。等《凛冬记》上映再来找你?有钱都砸不出档期,黄花菜早凉了。”

见冉霖若有所思,王希继续道:“未来你如果公布恋情了,恰好另一半也是女艺人,那铺天盖地的情侣档综艺都会来找你,如果你准备结婚了,没等办婚礼,各种厨具家具洁具的广告也都会找上你,因为他们已经看到了你以后的公众形象,比如甜蜜男朋友,或者居家好男人什么的。总之,资方和品牌商的嗅觉永远是最敏锐的。”

王希只是随便举例说明,主要是为了帮冉霖更好理解为什么签完一个合同,还没拍片子呢,身价就涨了。可冉霖却在听到“恋爱”“结婚”这些词的时候,心里咯噔一下。

这种波动也体现在了脸上,因为是毫无防备下最直接最真实的反应,即便冉霖很快掩饰起来,还是被王希看出不对。

“怎么了?”王希眼里满是疑惑。

“没有,”冉霖努力冲经纪人笑笑,半真半假道,“就是觉得恋爱结婚什么的,好像有点遥远。”

“不遥远了,”王希还以为自家艺人在感情问题上发生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呢,白担心一场,“你别以为你年轻不着急,我跟你说,等你忙起来就能觉出日子快了,一晃就三十,你到三十岁还不谈恋爱啊?”

王希揶揄的眼神分明写着“别和我装纯情少男”。

冉霖动动嘴角,扯出个浅笑,声音低低的,与其说是附和王希,倒更像自言自语:“嗯,恋爱还是要谈的。”

“谈可以,”王希身体前倾,凑近他,认真叮嘱,“但是必须让我知道,不然等你被拍到我们就会非常被动……啊!”

司机忽然一个急刹车。

王希本来就是从副驾驶向后转半个身子和后排说话的,这一个刹车,直接给她晃了个七荤八素,脑袋差点磕着。

原来是前车追尾了前前车,幸亏司机踩刹车及时,不然就连环追尾了。

虚惊一场,司机绕过事故车辆,很快,重新平稳驾驶起来。

王希早忘了之前“防患于未然”的话题,忙不迭坐正,系好安全带,再不敢嘚瑟。

冉霖垂下眼睛,轻轻舒出一口气。

翌日清晨,冉霖起床拿手机看时间,才发现陆以尧在夜里三点的时候发过一条微信——【恭喜签约[鼓掌],但是我记得某人好像说过不会再让我从别处知道他的事,如果再犯,躺平任宰割?[摸下巴]】

冉霖坏笑着敲字——【我现在已经躺成一张大饼了,热乎乎的,你什么时候来呀,再不来就凉了[哀怨]】

几乎是信息一发过去就收到了回复——【[抓狂]】

这个表情几乎要成夏新然专属了,忽然被陆以尧发过来,冉霖怎么都没办法脑补那人的表情,乐不可支——【没口福就不能怪我了[摊手]】

等了一会儿,那头才回复——【我喜欢你现在的调调,争取保持到我杀青回来[微笑]】

冉霖愣住,直觉问——【什么调调?】

陆以尧——【浪。】

冉霖的脸几乎是腾地烧着了。

他发现不光自己在进步,陆以尧也在升级,这么下去简直没有翻身之日了!

陆以尧——【到现场了,不能多说了。】

冉霖意外,看眼时间,才六点半——【这么早开工?那你才睡三小时!】

陆以尧——【这段时间拍摄比较紧张。】

冉霖——【等你顺利杀青。】

陆以尧——【下次我绝对不喝酒!】

冉霖扑哧乐了,有点期待的小激动,也有点思念的小心酸。

八月随着《凛冬记》的签约,落幕。

九月,天气渐渐没那么热了,虽然中午阳光还是有点烈,可早晚都凉爽起来。

正像王希说的,《凛冬记》的签约给了其他资方和品牌信心,也直接提升了他的身价,最直接的变化就是找上门的广告和本子变多了。

但这些动作快的人,大部分也都是想赚快钱的人,所以品牌和本子的质量都良莠不齐,王希挑半天,才给他定下一个饮料和一个男士护肤品的广告,至于本子,则是王希初筛之后,再把还算过得去眼的,递给他看。

顾杰打来电话的时候,冉霖就在看一个叫做《宋定伯捉妖》的电视剧剧本。

其实就是“宋定伯捉鬼”,但碍于审查,把鬼改成了妖。整个剧本在原故事的基础上,增加了人物,

空降热搜_第118章

进行了扩充,走的是玄幻轻喜剧风格,暂定拍摄八十集。实话实说,编剧的二次创作还是挺可爱的,虽然看名字像雷剧,但剧情流畅逻辑也合理,本子是能达到及格线以上的,如果最终拍得好,说不定又是一部暑期霸屏剧。

可从演员的角度,冉霖还是对这样放飞自我的玄幻喜剧有点打怵。

里面的角­色­都是跳脱的,夸张的,里面的剧情也是怪力乱神怎么热闹怎么来的,拍好了还能博观众一笑,暑期霸屏,但更多的是拍不好的,最终成了辣眼睛的“雷神”。

王希看着冉霖翻剧本的表情,就大概能猜到自家艺人的心里活动。

其实她对这个剧本也感受复杂,但最后还是拿过来给冉霖看,因为这个本子不是找的她,而是直接找的梦无涯,牵线人是老总的朋友,相当于高层对高层沟通。及至沟通得差不多了,老总才找过来王希,说我觉得这个项目不错,你让冉霖好好考虑考虑。其实有点赶鸭子上架的意思。

怎么个不错法?

当然是片酬不错。

八十集的体量,计划拍摄的周期只比《凛冬记》多出一个月,片酬却是《凛冬记》的几倍,同样让艺人­干­几个月的活,公司自然更喜欢这种买卖。

当然《凛冬记》那样提升艺人知名度和含金量的商业大作也需要,所以这个剧本也并没有撞《凛冬记》的档期,开机日定在明年四月……

“希姐,”冉霖合上剧本,郑重地对经纪人摇了头,“不行。”

王希中断思绪,看向冉霖,对他的回应不意外:“我知道你不太想拍这种戏,但从公司的角度……”

“不单是戏的问题,还有档期,”冉霖道,“和《染火》的拍摄时间撞了。”

自那次聚餐之后,《染火》这边就一直没有后续,王希还以为那件事黄了,忽听冉霖又提起,惊讶:“《染火》……没吹?”

冉霖不明白经纪人为什么会这么想:“我那天回来不就和你说了吗,何导对我很满意,但要等剧本重新写好,才能过来和我签,不然演员都不知道自己要演什么,先定了容易出问题。”

上个月听到的汇报确实是这样,但王希以为这些都只是客气话,因为圈里面不了了之的事情太多了,一般都是让等,等等,就没有然后了,而且越快给出回应让等的,多半都是套路:“所以不是婉拒,是真的让你等剧本?”

冉霖哭笑不得:“真的是让我等。你如果跟何导吃顿饭就能明白了,他不是那种模棱两可的人,说一就是一,特别­干­脆直接。”

王希沉吟两秒,道:“《染火》这个项目一拖再拖,开机日一改再改,你能确定这一次就准准的四月开机?”

冉霖语塞,迟疑片刻,才说:“不能。但即便五月开机,六月开机,档期还是错不开。”

“万一八月开机呢,档期不就错开了。”王希仔细回忆了一下何导的“黑历史”,觉得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冉霖苦笑:“希姐,你也说了是万一,那就是有九千九百九十九的可能,档期会撞。我不能冒险。”

“你就那么想演这个片子?”王希语气平缓,不是一个企图说服谁的态度,而是从自身经验,为冉霖想问题多提供一些视角,“或许这片子会得奖,但毕竟不是大投资大制作,片子风格所限受众面肯定也窄,对你开拓人气,实际上助益不大。”

“我想得很清楚,希姐,”冉霖坚定地看着自己经纪人,“如果我只是想红,想要人气,想有千万粉丝,这部片子可拍可不拍,但如果我想做一个好演员,这就是一次非常难得的机会,错过了,未必还有第二回 。”

王希嘴­唇­微动,却没出声,似有话想劝,又不知该不该说。

冉霖等得着急,忽然乐了下,调侃道:“希姐,你怎么想的就怎么说,和我还欲言又止,不是你的风格。”

王希没好气白他一眼:“要真是一等几个月,你知道你会损失掉多少机会吗。”

“那也没办法,”冉霖耸耸肩,一脸无辜,“我已经答应了顾杰,说我会演,而且是在他反复和我确认之后,我不能食言。”

王希叹口气:“你还真是够意思。”

冉霖实话实说:“主要是怕他揍我,他那身腱子­肉­,放在古代就是打虎英雄。”

王希被自家艺人的没正经逗乐了,刚要再说话,忽然被冉霖的手机铃声打断。

没等她看清来电显示,冉霖已经把放在茶几上的电话拿起来接通:“喂……”

见冉霖没有起身走开的意思,也没有让她回避的意思,王希索­性­向后靠进沙发,耐心等待。

可听着听着,她就听出不对劲了……不,都不用听,光看冉霖的眉飞­色­舞,就知道这通电话不寻常。

“真的?那太好了……放心,没问题……我知道……懂,出尔反尔就绝交……”

王希刚拿起水杯喝一口,还没咽下,就被后半句话弄得差点呛着。

还绝交……你们是幼儿园苗苗班的小朋友吗!

挂了电话的冉霖没注意到自家经纪人的表情,直接即时通报:“顾杰的电话,《染火》剧本出来了,开机日也定了,四月三号!”

王希已经猜到了,但她更好奇的是:“又不是顾杰拍电影,你就算放鸽子,也是放导演鸽子,他­干­嘛非要和你绝交。”

冉霖说:“因为是他把我介绍给何导的,也跟何导打了包票,说我是他哥们儿,他了解我的人品,绝对不会做出答应了又临阵反悔的事。”

“……”王希看过太多利益面前口头承诺全是狗屁的事了,现在遇见这么两个艺人,就有种颁一面“正义双雄”锦旗给他们的冲动。

“什么时候签合同?”

“说是想尽快签,应该这周就会把合同发过来。”

“行了,”王希把《宋定伯捉妖》的剧本拿回来,“我帮你跟公司回掉这个。”

“嗯嗯,”冉霖猛点头,一边点还一边帮经纪人出谋划策,“你就和老总说,我没准演完《染火》就得影帝了,前途一片金光闪闪!”

“你给我先把《凛冬记》演好吧!”

王希受不了地敲了他脑袋一下,不再耽搁,拿上包起身离开。

送走王希,冉霖抱着手机傻乐了半天,乐完了,立马拿过手机发信息——【何关何导新片《染火》,双男主,一个定的顾杰,另外一个你肯定猜不到是谁!】

正在吃午饭的陆以尧,看着手机上的信息,感觉自己的智商受到了一万点侮辱。

……

同一时间,离开冉霖公寓的王希马不停蹄回了公司。

对着冉霖,她表现得“so easy”,但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等下的回绝,会是一场恶战——拒绝这个,接《染火》,这一来一回,公司就少赚了近千万。

其他一些手底下知名艺人多的大公司,不差这点钱,甚至会安排一些偶像艺人零片酬出演高逼格电影,怒刷存在感,但对于这几年只捧出了一个韩泽的梦无涯来说,没有什么比真金白银更实际的了。包括韩泽,在最初红起来的时候,也接了一些片酬很高,实则质量很坑的作品。

公司的逻辑很简单——公司捧红了你,你就要回报公司。

但艺人总想要更好的发展,更有利于自己前程的规划,一来二去,很多艺人,尤其是忽然蹿红的艺人,更容易和经纪公司发生纠纷。

然而这样对于年轻艺人其实是不利的,刚蹿红的艺人根基未稳,人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公司要真有心拖,拖也能把你人气拖没。

王希不想冉霖也陷入这种泥沼。

她未必会带冉霖一辈子,但起码现在,她希望能尽己所能帮冉霖在个人发展和公司要求之间斡旋,取得平衡。

一路上王希把说辞翻来覆去酝酿,及至到了公司,先回自己办公室放下包,稍事休息,然后才打内线问助理小妹,老总在不在。

不想小妹说正要给她打电话呢——老总在,而且知道她回公司了,要见她。

王希纳闷儿地去到老总办公室,推门进去才发现,屋里还有另外一个人,正和老总谈笑风生。

那人王希认识,之前在奔腾时代共事过几年,后来她走了,再无联系。

王希怀疑老总对奔腾时代有某种不可言说的情结,否则没道理一挖人就朝奔腾时代下手。

“不用我介绍,你们应该是老熟人了。”老总笑盈盈的,难得和蔼可亲。

“好久不见。”王希率先伸出手。

比她年轻五六岁的邓敏茹连忙起身,特客气地道:“希姐,以后还请多多指教。”

记忆中只是个小丫头片子,如今已是个厉害角­色­了,即便对方尽量收敛着,王希还是能感觉到对方身上的气场,因为那感觉太熟悉了——她们是一类人。

“以后梦无涯的经纪部就交给你们两个了,”老总的声音里都是殷切期盼,“希望你们带领梦无涯走向新的高峰!”

老总的厉害就在于明明是特别套路的鼓励,都可以在其中夹带私货——邓敏茹这是要和她平起平坐了。

王希敛下心思,笑容洋溢,正准备表一下忠心,比如“一定不辜负公司期望”什么的,老总却先一步,帮她把这些虚的都跳过了:“正好今天都在,等下你回办公室把韩泽的资料还有情况和敏茹交接一下吧,韩泽那边敏茹已经去剧组探班,当面沟通过了,没什么问题。”

王希没想到邓敏茹动作这么快,心里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不爽,但只一瞬,就散了。取而代之的反而是轻松,彻底和韩泽割裂的轻松。

“敏茹,”王希温柔开口,“能先到我办公室等一下吗,我还有点事情……”

邓敏茹多聪明的人,立刻懂了:“没问题,不着急,那我先过去了。”

随着“新同事”离开,办公室门重新关闭,老总的脸­色­沉下来:“怎么还非让人家坐办公室等你,下马威?”

王希能感觉到,这两年韩泽的不顺,连带着也影响了公司对她的信任度,所以老总一改前几年的客客气气,如今时不时就对她黑脸一下,以彰显自己的权威。

若在以前,王希会火冒三丈,但现在,越是这样,她越要把姿态放低,一时爽没有任何意义,达到自己的目的才是正道。

思及此,王希露出无奈苦笑:“我是真有事情找您。”

老总挑眉看她:“什么事?”

“您之前给我那个剧本……”王希小心翼翼抬眼,“冉霖可能接不了。”

老总倒没发飙,只沉声问:“嫌戏不好?”

“不不,”王希立刻摇头,“戏很讨喜,而且片酬也很让他心动,但他之前已经答应了何导,去拍对方的新片。”

老总微微皱眉:“哪个何导?”

王希:“何关。”

老总指尖轻叩桌面,思索片刻,道:“推了。”

王希立刻提高声音,语调里好似还带着一丝惊喜:“我们两个想到一块去了,我也是这么和他说的!”

老总还以为王希要帮着艺人反驳自己,一时诧异。

王希继续道:“我给他分析得很透了,我说何导的片子受众面窄,对人气没什么帮助,然后片酬也低,一拍还经常没个定准的杀青日期。什么人喜欢拍何导的片子?要么是新人,甚至是没任何表演经验的素人,只要能上大荧幕,怎么都是好的,要么就是大腕,不愁名气不愁钱,就想刷逼格,提演技。像他这种势头正好,但还没真正站稳脚跟的,必须趁热打铁,尽可能多地出现在屏幕上,增加观众的认知度。这时候为了一部片子,一磨大半年甚至一年,是非常蠢的。”

老总听得顺耳舒心,甚至觉得由自己亲自来劝冉霖,都未必有王希讲这么好,不觉点头:“对啊,就是这样,该怎么选这不是很清楚了吗?”

“但是呢……”王希作出特别为难的样子,“他和我说的一个点,让我有点动心了。”

老总的好奇被勾了起来:“什么点?”

“他说吃饭的时候,何导亲自给他透露过,”王希凑近老总,低声道,“这部片子是筹备了好几年的,将来只要成片,国外电影节不敢说,国内电影节绝对会横扫。”

“喝酒不吹牛那就不叫喝酒了,”老总嗤之以鼻,“这你也信?”

“要是别人说的,我不信,但这是何关啊,”王希道,“他在国内什么声望,您了解,他的片子什么质量什么口碑,您也清楚,就算他和自己的巅峰时期没法比,秒国内现在这些粗制滥造的电影还是轻轻松松的吧。”

“您想,如果冉霖真能凭这部电影拿到影帝,就不拿国外,拿国内的,在同年龄段明星里,那就算冲出来了,”王希再接再厉,“到时候不光片酬涨,代言的逼格那得三级跳,光代言费,公司就能赚得盆满钵满。”

老总蹙眉沉思,似在琢磨这番光明前景的可信度。

“虽然这么说有点砸自己招牌,”王希趁热打铁,“但我带韩泽这么多年,都没真正为他争取到一个跟大导演合作的机会,更别说还是男主角,这一次是运气砸到冉霖头上了,不是他的运气,是咱们公司的运势到了,如果他不接着,错过一个机会事小,要把运势破坏了,我们就得不偿失了。”

做生意的人,不少都信风水命理,眼前这位老总恰好也是其中一员。

所以说前面的时候他还犹豫,说到容易破坏公司的运势,他就有点坐不住了,理智上知道王希在忽悠,可心理上难免犯嘀咕。这种事就怕想,越想越像真的。

“何关那边片酬给多少?”再犯嘀咕,也还没忘利益。

王希犹豫一下,才说了个数。

老总脸直接黑下来,王希看得清楚,忙赶在被骂之前开口:“冉霖也知道让公司受损失了,所以主动提出拍完何导这部电影,一定让我帮他接

空降热搜_第119章

个高片酬电视剧,如果片酬不高,那就集数多点也行,总之一定不能辜负公司这些年的培养,帮公司把损失补回来。”

老总心里总算舒坦点了:“他真这么说的?”

“我­干­嘛要替他编瞎话,我签的是梦无涯,也不是他冉霖,”王希说得那叫一个坦荡,不过说完又转了话锋,道,“但是实话实说,这孩子确实挺懂事。”

老总点点头,颇为感慨:“这年头懂事的不多了,也算他知道感恩。”说完把后背往老板椅里一靠,“何导那部片子什么时候签约?”

王希:“最快这周,最慢下周。”

“行,那就这样吧,”老总说,“把这部片子的档期避开,看看有没有合适的电视剧,尽快签一个,争取把明年下半年的空档填满。其他的不用急,等后年年初《凛冬记》一上院线,他的片酬还得涨。”

……

回到办公室,王希和邓敏茹就韩泽事宜,办理了交接。

好聚好散,王希还是尽心尽力给邓敏茹提供了最全面的资料,包括她对韩泽的了解和规划等等,当然采纳与否,是这对新搭档的事情了。

待到邓敏茹离开,已近下午四点。

王希起身,看着窗外的高楼大厦,忽然觉得有点累。

她离开奔腾时代之后,就来了梦无涯,曾经一度以为后半生的职业生涯就要跟梦无涯共存亡了。她也曾真的想过要将这家不算多有规模的公司带成业内翘楚。

事实证明,她高估了自己,也高估了梦无涯。

喝了半杯咖啡之后,王希拨通了自家艺人的电话,没讲过程,只通报了结果:“《宋定伯捉妖》回了,《染火》可以签,但之后必须还要签一部电视剧帮公司赚钱,不能挑三拣四。”

电话里安静了很久,久到王希以为冉霖正酝酿小宇宙要和她发飙。

终于等到听筒里传出声音,说的却是:“辛苦你了,希姐。”

王希怀疑是自己略显沉重和疲惫的语气透露了端倪,又或者自家机灵满分的艺人在拒绝这部电视剧的时候,就想到了可能发生的后续,但不管哪种,这句简单的话都让她的心里吹进一阵轻风,凉丝丝的,舒展,熨帖。

“不辛苦,”王希听见自己说,“把戏演好,别浪费任何一次机会。”

电话那头沉吟半晌:“我保证。”

……

十月底,《裂月》杀青。

这部戏不需要陆以尧瘦身,但拍完,他愣是瘦了十几斤,而且面容憔悴,皮肤黯淡无光泽,与电影中那个饱受人格分裂困扰的男主角,在气质上形成了高度统一。

早两个月就回北京的姚红,亲自去首都机场接他,见到真人的瞬间,差点没心疼死。好不容易穿过接机的粉丝群,进到保姆车里,姚红先给李同几个眼刀。

姚红轻易不瞪人,一瞪就十分要命。

李同简直冤死,正有苦无处诉,陆以尧发现了情况,好笑道:“红姐,李同非常尽职尽责,你如果真想替我逝去的容颜报仇,就去找导演。”

姚红没好气地看他一眼,伸手宠溺地捏捏他的脸:“没事,瘪下去咱们再吃回来。”

陆以尧的脸本是都市轻熟男的感觉,一瘦,棱角就更分明了一些,于是虽然看起来憔悴,但却多了几许硬朗。

可陆以尧还是喜欢自己从前的容颜。

所以决定先养­精­蓄锐几天,恢复一下元气,再去和恋人重逢。

北京的气温比厦门低很多,十月底,街道已经有了初秋的萧瑟。陆以尧把车窗放下来一些,让清爽的风吹进来,吹到脸上,也吹走几个月来,电影中角­色­带给他心上的沉重压力。

待到公寓的地下停车场时,陆以尧看着熟悉的环境,终于有一种自己回来了的真实感。

不仅仅是空间上的,也是心理上的。

“好好睡一觉。”姚红不放心地嘱咐。

陆以尧点点头,下车。

先一步下车的李同已经帮他拿好了行李,陆以尧却绕过李同,来到副驾驶窗前,敲了敲玻璃。

姚红不明所以,放下车窗问:“怎么了?”

陆以尧道:“一起上去吧,有点事情想和你说。”

姚红微微皱眉,不自觉警惕起来:“有……点?”

“好吧,”陆以尧无奈投降,“是很重要的事情,想和你好好聊聊。”

姚红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可陆以尧看起来“我意已决,非聊不可”,况且能让他连休息都顾不上,就想第一时间聊的事,就算真躲开了,姚红也会惦记。

索­性­下车,和司机说一声,可能要等得久一点,司机是工作室的老人了,早在各种通告中等出了经验,不以为意。

于是三个人一起进了电梯,回了陆以尧的住处。

进门之后,李同就特自觉地拉着行李箱到客房,开始给自己老板往外收拾,陆以尧则直接拉了姚红坐到客厅沙发里。

姚红有点不想那么仓促开启这个目测不会太轻松的话题,便问:“不用去换件衣服吗?”

陆以尧摇头,深吸口气,像做了某种重大决定似的:“红姐,从现在开始我不想接新的通告了。”

姚红心里震惊,脸上却还绷得住,只微微颤抖的声音泄露了她的心情:“为什么?”

陆以尧抓起姚红右手放到自己手中,轻轻握着,既是安慰,也是歉意:“我想转行。”

姚红不可置信地看他:“退圈?”

“不,”陆以尧说,“不退圈,但是要转行。”

“不做艺人了?”

“嗯,”陆以尧捧起经纪人的手,掷地有声,“做老板。”

姚红看他。

他也看姚红。

经纪人忽然抽出手,用力掐他脸:“你能耐了是吧,你还做老板,你咋不上天!”

陆以尧猝不及防,差点叫出声,反应过来之后连忙闪躲,哭笑不得:“红姐,冷静,你听我说——”

姚红没办法冷静!

她当了二十多年经纪人,最得意的两个艺人,一个相夫教子,一个弃文从商,而且相比拿了影后急流勇退的前辈,陆以尧更让人惋惜,她还想送他上巅峰一览众山小呢!

李同扒着客房门框,犹豫着是冲出来还是不冲,冲出来的话是帮老板还是帮太后……人生的抉择真是太艰难了!

姚红也不是真想把陆以尧揍一顿,实在是心里堵得慌,闹腾一阵,也就纾解一些了,于是气喘吁吁地白他:“给我个理由。”

陆以尧一字一句:“我想和冉霖踏踏实实地长久在一起。”

“……”姚红捂住胸口,怎么办,她又想揍人了。

“也不光是这样,”陆以尧见状连忙找补,“我本身对这一行也感兴趣,而且我做了娱乐公司的话,等冉霖合同到期正好可以签……”

陆以尧把最后一个“他”字咽了回去,因为经纪人的表情实在不是很美好。

姚红就知道,有一个算一个,全是因为爱情!

这世上可能一共也没多少情痴,偏叫她遇上了,还一遇就遇俩!

看着经纪人压抑着掀桌的冲动缓缓松开茶杯,陆以尧心里特别过意不去。

他其实早就想和姚红说,但一来自己一直在剧组专心拍戏,二来姚红家里这几个月也总有事,于是拖到现在。

今天也是他确实不想再拖了,才特意把姚红叫上来,面对面坦诚地聊。

“红姐,”陆以尧放缓声音,柔声道,“如果你不嫌弃的话,等我公司建起来,你能继续过来帮我吗?”

姚红一点­精­神都打不起来,抬眼皮瞥他:“你都不当艺人了,还要我­干­什么。”

“我是不当艺人了,可我公司会签艺人……红姐你别瞪我了……”陆以尧感觉自己这个“爱美人不爱江山”的标签,在经纪人这里是贴定了。

姚红绝望,疲惫地揉揉太阳­茓­:“我知道你会签他了,不用重复,我现在听他名字就头疼。”

她对冉霖其实没有意见,但自从谈上这个恋爱,自己艺人就跟丢了魂似的,现在­干­脆整个职业生涯都要急转弯了,她一时真的接受不了。

“红姐,我不是脑袋一热就做的决定,”陆以尧语重心长道,“未来我的娱乐公司,会签艺人,而且不止一个,也会自己投资项目,所以我更需要一个信得过的人,帮我来分担。”

姚红声音发闷,明显还带着气:“我不懂项目。”

陆以尧一听就知道自家经纪人已经松动了:“但是你懂艺人,到时候整个艺人部都由你来管理。我这么不思进取你都能把我带到这个人气,未来挑一些好苗子给你带,肯定一飞冲天。”

姚红斜眼看他:“你就往天上捧我吧。”

陆以尧一脸严肃,语气沉稳:“我说的是实话。”

这世界上最可怕的恭维,就是真话。

姚红叹口气,作为一个俗人,她投降:“他合同什么时候到期?”

冉霖现在的待遇已经和伏地魔一样了,起码近段时间,是一个不能说名字的人。

陆以尧在心里忍着笑,脸上却还一本正经:“应该还有两年,但具体后年几月份到期,我还没细问。”

姚红诧异:“你要为签他开公司了,他连合约的具体到期日都没告诉你?”

陆以尧定定看着自己经纪人:“我还没和他讲这件事。红姐,你知道的比他早。”

姚红:“……所以我应该高兴吗!”

第71章

突然听到陆以尧要转行的时候, 姚红的第一感觉就是晴天霹雳。她甚至在“转行”两个字进入耳朵的瞬间, 就脑补出了一个茫然的,四下环顾却不知该和谁继续打拼下去的, 可怜的自己。

上一次被丘比特把合作多年的艺人夺走, 姚红就经历了这样一段漫长的低谷期, 最后是碰见陆以尧,才重新又有了斗志。

如今同样的事情再来一次, 姚红自觉年纪大了, 真心扛不住。

可陆以尧好像看透了她的心思,直抵要害——转行不等于分道扬镳, 还是要继续合作的, 而且合作得更深入, 更密切,更高端。

姚红虽然嘴上不满,吐槽,但心里是实实在在松口气的, 毕竟这么多年下来, 陆以尧之于她的意义不仅仅是一个合作的艺人, 更像一个她看着成长起来的晚辈,甚至是悉心培养的孩子,谁会舍得和自己孩子说分开就分开呢。

所以如果陆以尧铁了心不做艺人了,做个娱乐公司,他们换种方式继续合作,算得上最让姚红欣慰的结局——但暂时她还不能心平气和。虽然开公司投项目做资方, 相当于陆以尧这一转型是直接从乙方转成了甲方,妥妥的业内地位升级,而且自家艺人也确实一直对演戏没有那种欲罢不能的爱,但一想到让他认清了自己前进方向的又是冉霖……

反正她现在的心境,就是连儿媳­妇­名字都不想听见的恶婆婆!

“别躲着了,出来吧。”头疼地看一眼扒着门框的小助理,姚红出声招呼,“他挑这个时候和我说,就没想瞒着你,但既然他这么信任你,你也别辜负。”

“红姐陆哥你们放心,”李同一溜小跑出来,站在二人面前指天发誓,“我李同要是把今天听见的事情对第四个人说半个字,我就……”

姚红和陆以尧挑眉看他,莫名期待。

“我就……”李同艰难咽了下口水,起誓的手指绷紧,“我就一辈子单身!”

姚红没好气地乐了。

陆以尧扶额:“也不用这么毒……”

李同放下手,又恢复了嬉皮笑脸。

姚红也服了他的没心没肺,提醒道:“虽然说这些还早,但你也得想想以后的路了,如果还想做这一行,我可以帮你介绍其他艺人……”

“我不走。”李同斩钉截铁,相比发誓的踌躇,此刻倒无比坚定,“陆哥不是要自己开公司当老板吗,那公司肯定缺人手啊,我想继续跟着陆哥­干­。要是陆哥自己不需要助理,那就看哪个岗位合适我,我就­干­哪个,要是有助理部一类的,当个部长副部长我也不挑……”

“美得你!”要不是对方站着,她坐着,高度差太多,姚红绝对要敲他脑袋。

李同吐吐舌头,嘿嘿一乐。

陆以尧倒觉得这个提议很有建设­性­,一边摸下巴一边微微点头:“可以考虑……”

“……”姚红觉得自己迟早被这两个熊孩子气死!

转行这种重要的人生大事,自然不可能一天聊透,况且姚红现在仍处于冲击中,很多事情还需要冷静下来再细想。

幸而来日方长,他们还有足够的时间规划。

“行了,你这几天先好好休息吧,”姚红一拍沙发,起身,“等缓过劲来,我们再好好研究研究,奔腾时代那边也要打声招呼,毕竟我们是从那里出来的,虽然这两年基本独立了,但名义上还是挂在集团下面,于情于理,都要通气。”

陆以尧知道姚红已经站到他这一边了,或者说,姚红一直都在他这边,不管他怎么任­性­。

“嗯,我明白。”陆以尧跟着站起来,真心道,“谢谢你,红姐。”

姚红没好气地看他一眼:“你让我省点心就行了。”

送走姚红和李同,陆以尧彻彻底底泡了个澡。但因为泡得太舒服了,中间竟然睡着了,幸好姿势正确,双臂在两边平搭,头颈枕在浴缸顶部凹槽,长腿顶住浴缸末端池壁,他的睡相又很安稳,于是除了醒来时水温稍凉,并没有发生身体滑到浴缸里然后被呛醒的惨剧。

不过惜命的陆老师还是有些后怕,并发誓下一次泡澡绝对要定个安全闹钟。

吹­干­头发,陆以尧看看镜中的自己,一声叹息。

两颊微陷,黑眼圈明显,胡渣参差——导演不让刮太利落,非要这种不修边幅的效果,外带已经有些长了的头发,实在看得他心酸。

犹豫再三,陆以尧还是往手中挤出剃须泡沫,均匀抹到下巴上,然后拿过剃须刀片,决定恢复昔日光彩容颜的

空降热搜_第120章

第一步——由下巴开始。

刚刮第一刀,洗手台上的电话就响了,来电显示里“霍云滔”三个字跳得欢快。

陆以尧没移动手机位置,只滑下接听,顺带按了免提,说了声“喂”之后,继续手上的动作。

“喂,到家没?”霍云滔知道他今天几点的班机回来,所以算准了时间慰问。

“到了。”陆以尧不敢嘴巴动作太大,所以说话有点含糊,加上手机本来也没放在嘴边,于是传到霍云滔那边的声音就更模糊缥缈。

霍云滔莫名其妙:“你­干­嘛呢?”

陆以尧见应付不过去了,只能叹口气,先放下剃须刀,然后顶着一下巴泡沫拿起手机,对着道:“刮刮乐。”

霍云滔懵逼:“啥?彩票?”

陆以尧翻个白眼:“刮胡子呢,刮得越­干­净心里越乐呵,刮刮乐。”

“……”霍云滔已经不想评价老友的神比喻了,他更在意的是,“你几个月睡眠不足昏天黑地赶工,杀青回家第一件事不是睡觉是刮胡子?!”

“这是回家第一觉,我不能就这么上床,”陆以尧有自己的坚持,“这不符合我的审美。”

“所以呢,你准备刮完胡子再做个头发?”

“不能了。我现在的体力就剩一格电,只够支撑我刮完胡子。”

“谢天谢地。”

吐槽完,霍云滔才带着坏心眼道:“冉霖肯定不知道你在自恋领域已经登峰造极。”

“他好像知道一点……”陆以尧回忆彼此相处的种种,总觉得冉霖已经看穿了部分真相,“但应该没有你这么透彻。”

“肯定没我这么透彻,”霍云滔说,“否则他不可能爱上你。”

陆以尧:“……”

霍云滔:“没词儿了吧。”

陆以尧细细品味了一下霍云滔的揶揄,越品越顺耳:“从别人嘴里听见他爱我,感觉还挺奇妙的……”

“明天待在家里等我我弄了一些资料应该对你有帮助再见!!!”霍公子用不容拒绝的挂电话,踢翻这碗狗粮。

陆以尧心情愉悦地刮完胡子,看着镜子里已经回来三成风采的自己,颇为满意。

总算抱着手机扑进柔软大床,陆以尧进入微信,目光逐渐变得温柔——【我回来了。】

发完,他彻底踏实下来,在久违的带着熟悉味道的自家大床里,安然入眠。

……

冉霖十月份回了一趟家。

《凛冬记》的拍摄时间是三个月,因为大部分工作都在后期特效,演员的戏基本集中在绿棚里,所以实际拍摄的周期反而没有想象中那么长。可因为想赶在后年二月份的大年初一上映,而这样的大片后期制作普遍都要耗时很长,所以为了尽可能给后期时间,拍摄肯定会很紧张地往前赶,那就意味着,过年期间剧组也不会放假。

《凛冬记》之后又要马不停蹄进《染火》剧组,想回家,得是下半年以后的事情了。

所以趁着眼下有时间,冉霖索­性­回家待了一周。

家里没有任何变化,包子铺还是那个包子铺,老街坊还是那些老街坊,亲妈依然勤快­干­练,亲爹依然半工半闲。

除了《落花一剑》的片酬,后面广告和通稿的酬劳,冉霖也都分了一半给家里,虽然说是让亲妈帮着保管,还是希望能改善家里的条件,并且每次打电话的时候,一听见家里没用他的钱,他都觉得有些无力,不知道如何才能让父母别这么辛苦。

可等真回到家,看着还是老样子的一切,看着红光满面的爹妈,他又觉得其实这样挺好。

人这一辈子,图的就是一个舒坦,这是爹妈最自在的生活方式,有自己的营生,有骄傲的儿子,足矣。

而且也不是没有任何改变的。

从前回家时,父母会­操­心他的未来,会­精­打细算为他存钱,攒老婆本,可这次再回来,他能明显感觉到父母的轻松,那是卸下了心头重担的,由内而外的轻松,是不用再替儿子­操­心,反而还能沾儿子光的轻松。

拉着他跟街坊四邻吹这种事就不用赘述了,反正他回来这些天,已经去店里坐镇了好几次,认识的不认识的街坊,都过来参观过了。

虽然有点囧,但能成为父母的骄傲,是冉霖这辈子最得意的事。

仿佛一辈子都不会变样的家乡是冉霖的充电站,待回到北京,元气满满。

王希应该是预料到了他超好的­精­气神状态,所以在他抵京的转天,就送来了《染火》后面接档的剧本——

“《灯花传奇》?”冉霖看着剧本封面上的四个字,瞬间脑补出来的就是一盏油灯,于斑驳窗前,摇曳出噼里啪啦的灯花。

王希有点担心地盯着他,不放过自家艺人脸上一丝一毫细微的表情:“还……扛得住吗?”

冉霖艰难回望自己经纪人:“得看有……多少集。”

王希哭笑不得,指指剧本封面最上面一排黑体字:“这不写着吗,六十集古装神话电视剧。”

“那还行……”冉霖紧绷的神经松开,“我以为要八九十集呢。”

“八十天,”王希拍拍他肩膀,“忍忍就过去了。”

冉霖愣住:“拍摄周期还不到三个月?”

“快餐剧都这样,横店里这种剧组一扒拉一堆。”王希也颇为无奈,“这是我看过的本子里,还算过得去的了,感情线挺细腻的,如果好好演,说不定你就是滚滚天雷阵里最清流闪亮的那颗星。”

“听起来也并没有让人很向往……”冉霖哭笑不得,伸手轻轻拂过剧本封面,几乎带着敬畏心。

王希看着他一脸生无可恋,忽然毫无预警地问:“后年六月底你合同就到期了,有想过未来吗?”

冉霖还沉浸在仙魔大战的灯花世界里呢,乍听见王希的话,没反应过来。

呆愣半晌,才诚实道:“还没。”

合同刚过两年的时候,他倒是真想过,期满就转行,可那之后他就在机场撞见了陆以尧,接下来两年,整个事业轨迹就像从旋转木马切换到了激流勇进,风驰电掣里他光顾着抓紧扶手了,只想着拼尽全力把眼前的戏演好,通告完成,哪还顾得上那么长远的以后。

然而王希这么一提醒,冉霖才发现,其实不远了,他六年的合同,只剩下一年零八个月。

“想和梦无涯续约吗?”王希又问。

冉霖怔了下,不太确定道:“希姐,是公司让你来问我的吗?”

“不是,”王希平静地看着他,“希姐以个人身份,问你。”

冉霖垂下眼睛,说实话,他对于王希,还是有一点芥蒂的,毕竟曾发生过剧版《凛冬记》的事,而且王希也不只带他一个艺人,他真的没办法断定能不能完完全全和王希坦诚讲自己的心里话……

“我现在只有你一个艺人,”王希忽然道,“你的决定,也会影响我的未来。”

冉霖惊讶抬头,确切地说,应该是震惊了:“只有我一个……是什么意思?”

王希露出轻松微笑:“韩泽交给新来的同事带了。”

王希的五官偏英气,所以不苟言笑的时候,气场凌厉,可越是这样,等她真笑起来的时候,越显得温柔妩媚。

“为什么要换人带?”

冉霖没指望王希说真相,要知道换经纪人这种事,通常是双方之间出现了不可调和的矛盾或者无法挽回的事情,才会如此,因为彼此是利益共同体,又是合作多年知根知底,更换的成本太高了。

所以他嘴上这样问,实则已经自己脑补了各种各样的可能。

却不料王希的回答是:“他不要我了,执意换,我总不能赖着不走。”

冉霖心里倒抽一口气,“不要我了”这个说法真的太容易有歧义了,王希是真的以为他不会多想,还是根本不怕他多想?

真相如何,冉霖没办法判定,可王希说话时,眼底一闪而过的受伤,他看得分明。

忽然之间,冉霖觉得真相是什么无所谓了,过去的已经过去,每个人都要往前看。况且,如果没有王希,如果他还是康回在带,怕是现在连《灯花传奇》这样的电视剧都接不到……

“我要你,”冉霖声音很平缓,但每个字,都绵里带刚,“他没眼光,我不一样,我火眼金睛。”

随着冉霖的尾音消散,小公寓内的空气,慢慢安静下来。

良久,两个人都没说话,只互相看着。

终于,王希的眼底开始有明显的动摇,强装的镇定裂了缝,透出藏在最深处的情感:“你不是我的菜……”

冉霖:“……你全给我也接不住!”

没好气地吐槽完,冉霖又乐了,然后一本正经补充:“给我‘女战士’的部分就行。你前线杀敌,我后勤补给。”

王希对这么“合理”的分配,竟无言以对。

果然,“搭档情深”的戏码不适合她。王希以前觉得姚红那种能和自己艺人处成亲人的绝技,是需要秘笈才能修炼的,现在她终于明白,有秘笈也没用,那是天赋属­性­。

“要不要续约的事情,我之前确实没考虑过,”冉霖把话题拉回正轨,“但如果你现在问我的话,我可能会倾向于……否。”

对着一个并非和自己签约,而是和公司签约的经纪人,在合同还有一年零大半年的时候,说出“不续约”需要多少信任?

王希以为至少要等她把和韩泽的破事全坦白之后,冉霖才会给予她这样的信任。

因为如果她转头就告诉公司,可能从现在开始冉霖就再接不到新工作了,《灯花传奇》之后直接被雪藏;也可能冉霖会被叫回公司谈话,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总之就是车轮战一样的洗脑。

可冉霖就这么说了,真诚,坦荡,和之前的“我要你”扣成了一个首尾呼应的圆。

“那你是打算自立门户,还是换家经纪公司?”明明心里情绪翻涌,可说出来的话,却只是­干­巴巴的公事公办,王希都想抽自己。

冉霖没觉出什么,很自然道:“我还没细想。希姐,你既然这么问我,是不是已经替我想了一些?”

王希按下心中纷乱情绪,冷静分析道:“如果这两年你按部就班拍戏,发展顺利,解约的时候……不,快要解约的时候就一定会有很多公司联系你,向你伸橄榄枝。签公司的好处是资源会更广,毕竟背靠大树好乘凉。但反过来,只要签公司,无论这家公司多大,多好,一定都会遇见你现在遇见的问题,就是公司的意志有时候是会凌驾于你之上的,你只有相对的自主权,而不是绝对。”

看着冉霖慢慢陷入沉思,王希忽然想到另外一种可能:“还有种特殊情况,就是你的戏大爆,你本人极速蹿红,或者某家公司就是相中你了,非要提前过来挖你,甚至愿意为你付违约金。”

最后这种可能,脑补一下还是充满了苏爽的。

但也就是爽一爽,真正落到实处,冉霖还是想遵守契约:“就算最后不续约,我也想好聚好散,毕竟是梦无涯把我带进娱乐圈的。”

王希点点头,不再言语。

她欣慰于冉霖的知恩感恩,但比冉霖更清楚,所谓“好聚好散”,在利字当头的圈里,其实是挺难的。

不过这些冉霖没必要考虑,她只需要知道冉霖的态度,剩下的,她来做。

思及此,王希轻轻呼出一口气,抬头:“估计你也不用我嘱咐……”

“今天的谈话保密。”冉霖替她说完。

王希皱眉白他一眼:“以后不许抢答。”

冉霖眨下眼,天真又无辜。

临走的时候王希想起来什么似的,问:“东西都收拾好了?”

冉霖点头。

王希又不放心道:“真不用弯弯跟着?”

冉霖莞尔:“真不用,本来就是去体验生活的,你见过哪个刚出狱的无业青年随身带着助理。”

王希被堵了个哑口无言,最后只能说:“好吧,注意安全。”

……

送走王希,冉霖想用手机刷刷微博,遍寻不到,最后才在卧室床头柜上发现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顺手放到那里的。

拿过手机,冉霖才看见陆以尧的信息。

【欢迎回来。】——冉霖难耐的心情和他平静的回复截然不同,数月未见,他现在特别想直接奔到陆以尧家大门口。

每到这时候,冉霖就会突发奇想,如果自己不是艺人,是狗仔队就好了,天天守着陆以尧,不仅可以寸步不离,还光明正大。

陆以尧没回,冉霖想着他应该在休息,没打扰,抱着《灯花传奇》啃起来。

整个下午,冉霖都躺在床上看剧本,三魂七魄全部沉浸在妖魔鬼怪满天飞的世界里。

其实故事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雷,轻快中二风,男女一号感情线为主,再加妖魔大乱斗,欢欢喜喜,热热闹闹。

故事的起因还真是一个酸秀才苦灯夜读,结果十年如一日读下来,没中举,倒让一直陪伴着他的油灯,成了­精­,动了凡念,最终引出了一段轰轰烈烈的爱情。不过那秀才后面也不考取功名了,而是在经历过一次生死劫之后,有了武力值,由手无缚­鸡­之力需要女主保护的书生,摇身一变成了能保护自己女人的真英雄。

被手机提示音从神魔世界里拽出来的时候,冉霖想的竟然是,这故事还挺励志的……

陆以尧——【刚睡醒,才看见信息,你在哪呢?】

冉霖一看就懂了,陆以尧在家里,所以问他在哪,是为了确认方不方便更直接的联系。

不用回答,冉霖直接拿行动表示——发送视频邀请。

两秒钟后——【对方已拒绝。】

冉霖猝不及防,立刻敲字——【没在家?】

陆以尧——【在。】

冉霖——【家里有其他人?】

陆以尧——【没有。】

冉霖皱眉——【那怎么不接视频?】

陆以尧——【不好看。】

冉霖——【啊?】

空降热搜_第121章

陆以尧——【太憔悴了,不好看。】

冉霖一口老血梗在胸口。

找了个水仙转世的孔雀怎么办?当然是忍着继续爱他啊!

深吸口气,冉霖几乎带着毕生爱意敲字——【你什么样我都喜欢。】

那边很快回复——【不行,我得以最好的状态见你。】

冉霖再深吸口气,继续——【我爱的是你的灵魂。】

陆以尧——【但­肉­体也很重要。】

冉霖——【接视频!!!】

陆以尧——【[点头如捣蒜]】

早这样不就结了,非逼他使用暴力。

冉霖在心里翻个白眼,第二次发过去视频邀请,对面几乎是秒接,速度快到冉霖眼皮还没翻回来……

“你是有多嫌弃我……”陆以尧看着恋人的白眼,心说果然不该视频。

冉霖没工夫解释,他全部注意力都放在陆以尧脸上,从上往下看,从下往上看,从左往右看,从右往左看,仿佛陆以尧的脸是张航海图,而他是船长,务必要看得非常仔细,不能有一丝一毫疏漏。

陆以尧被看得狼狈,索­性­劝他:“放弃吧,你记忆中那个风华绝代的美男子已经被《裂月》剧组报销了,再看也找不回来了。”

冉霖叹口气,和恋人商量:“既然是我记忆中的男子,是不是应该由我来添加形容词?”

陆以尧非常好说话:“那就直接去掉风华绝代。”

冉霖黑线:“‘美’不可动摇是吧。”

陆以尧凑近屏幕:“啵。”

冉霖在视频照不到的地方捂住扑通扑通的胸口,咬牙切齿:“你这叫偷师。”

陆以尧弯上嘴角:“非也,此乃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哦对了,”陆以尧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也不逗冉霖了,一本正经道,“每次回来都跟着我的三个狗仔没了。”

“放弃你了呗,跟这么久也没跟出什么料。”冉霖都替狗仔心酸,挑谁不好,挑这么个严于律己的。

“要是所有狗仔都不拍我就好了,”陆以尧淡淡道,“我家你就随便来。”

冉霖发现自己不应该替狗仔心酸,狗仔好歹还守过陆以尧家的,他这个正牌男朋友,压根连陆以尧家楼什么样都没见过呢!

叹口气,冉霖压下酸楚,理智道:“没有‘要是’,你就是这么红,不盯你盯谁。”

陆以尧说:“你以后会比我还红的。”

冉霖本能想说“借你吉言”,可转念一想,如果他俩都红得不要不要的,想见面岂不是更难了?

正漫无目的瞎想,就听见陆以尧问:“还是明天走吗?”

冉霖回过神,无奈点头:“嗯,所以恐怕见不着你了。”

陆以尧一脸无所谓:“我现在这个模样,你就是来找我,我都不见你。”

冉霖:“喂——”

陆以尧忽然眼底一沉,连带着声音都低哑起来:“不然我会忍不住把你扑倒。”

冉霖忽然按住摄像头,然后一个翻身,从侧躺变成大字型仰躺,对着天花板呼气,好像这样就能带走浑身上下的热浪。

电话那头的陆以尧简直想抓狂:“一聊到重点就把镜头捂成全黑是犯规的!”

等冉霖重新把手指肚挪开,陆老师营造出来那点旖旎气氛都被中断消散光了。

陆以尧没好气看他,牙根一阵痒痒:“有能耐你就别落在我手里。”

“三杯倒的人不具备任何威慑力。”隔着屏幕,谁怕谁。

陆以尧点点头,颇有赞许之意,实际心里想的是,看你蹦跶到几时。

欺负恋人这种事,小来小去是情调,要真欺负怒了,遭殃的还是自己,所以冉霖适可而止,开始聊正事:“公司又帮我接了个电视剧,所以一直到明年十一月底,我档期都排满了。”

言下之意,他们这对苦命鸳鸯想见面,只能见缝Сhā针。

陆以尧知道冉霖明天就要出发去武汉,为《染火》体验生活的事,也知道等十二月份体验回来,保养恢复十来天,就要进《凛冬记》剧组,但《染火》后面又签了个电视剧,是他始料未及的。

“什么电视剧?档期一定要接得这么紧密吗?”有好戏拍自然是连轴转也值,但那是从奋斗的角度,如果从自己人的角度,陆以尧还是担心冉霖的身体吃不消。

结果问题抛过去了,对面迟迟没回应。

陆以尧疑惑皱眉:“怎么了?签了保密协议,暂时还不能透露剧名?”

“不是……”冉霖心说这种剧哪会签什么保密协议,就是单纯有点难以启齿。

正犹豫,眼神忽然瞄到枕边剧本,冉霖索­性­拿过来亮给摄像头对面的陆以尧看。

陆以尧第一眼就看见了《灯花传奇》四个字,心情正微妙,就看见上方一排“六十集古装神话电视剧”,于是微妙彻底成了复杂。

“你……喜欢这个本子?”陆以尧还是抱着一丝希望,“讲什么的,说来听听。”

“你不会想听的,”冉霖知道陆以尧的注意力都放在自己又新接一部戏上了,根本没仔细听刚才的话,只得又重复一遍:“公司帮我接的。”

陆以尧这一次听清了,也基本明白了。

“没得商量?”他问。

冉霖摇头:“没得商量,必须接,之前已经为《染火》推掉一部八十集的剧了,片酬很高,这次再推,我就等着被雪藏吧。”

陆以尧沉吟片刻:“你合同后年几月到期?”

冉霖怀疑今天是个特殊日子,否则为嘛有一个算一个都开始和他聊合同。

“六月三十号。”冉霖已经印在脑袋里了。

陆以尧定定看他:“到期之后还想续约吗?”

冉霖乐了:“你和希姐商量好的吧。”

陆以尧不解:“嗯?”

“她中午才来过,”冉霖说,“给我送这个剧本,顺便和我聊了两句以后的打算。”

陆以尧警惕起来:“你怎么说的?”

冉霖道:“实话实说,不想续约了。”

陆以尧第一反应是无语,可又一细想,冉霖不是那种糊涂蛋,索­性­按住吐槽,谨慎道:“你不怕她回去和公司说?”

冉霖摇头:“我觉得她不会。”

陆以尧扶额:“如果‘觉得’可靠,法庭判案就不需要证据了。”

冉霖瞪大眼睛看屏幕:“我第一次见你就觉得你特别帅。”

陆以尧:“……有时候‘觉得’也是可靠的。”

冉霖:“你的原则呢!”

陆以尧在啪啪打脸中反思,记住了话不能说太满的深刻教训。

冉霖忍着笑,公布:“韩泽交给别人带了,现在的希姐就带我。”

陆以尧惊讶:“真的?”

冉霖点头。

“他们之间发生什么了?”

“我没问,但感觉希姐挺伤心的。”

“……”

陆以尧沉默下来,不知在想什么。

冉霖以为他还在担心王希,便道:“接《染火》的时候,是她说服了公司,把那部高片酬电视剧推掉的,不用问我也知道她肯定顶了很大的压力,为我做了很多工作,所以我相信她。不过你也放心,我们两个的事情我不会和她说的,毕竟这件事特殊……”

“我不担心我自己,我是担心你。”陆以尧叹口气,“你把人都想得太好了,我担心你吃亏。”

“事实上我周围的确都是好人。”冉霖咧开嘴,莫名自豪。

陆以尧喜欢看冉霖笑,一笑起来,世界都亮了,跟打了光似的。

“那你说不想续约了,王希什么反应。”陆以尧言归正传。

冉霖说:“她帮我分析了另找公司和自立门户的优劣势,但没聊太多,毕竟眼下还有好几部戏要拍,合同的事情不急,不过她嘱咐我,聊的这些要对别人保密。”

陆以尧:“然后你转身就告诉我了?”

冉霖:“你不是别人。”

陆以尧:“……”

眼见着陆以尧瞬间呆愣,可爱至极,冉霖正甜蜜等待后续,不料屏幕忽然一黑。

冉霖懵逼地眨了下眼,终于反应过来——

“你够了!学完啵又学我捂镜头,你就不能从我身上吸收点正能量吗!”

第72章

《染火》这部片子需要去取景地体验生活的事, 是吃羊腿那天导演就提到过的, 但真正定下来,是在签《染火》合同的时候。

体验地就在影片的取景地, 武汉某城中村。

导演希望两个年轻演员能放下所谓明星的自我良好感, 融入环境, 观察周遭的人,真正找找市井的烟火气。

《染火》最终敲定成型的剧本, 是一个发生在武汉城中村里的故事。

片警小顾, 警校毕业之后就被分配到了这里的片区派出所,一­干­就是三年。虽然身处武汉这个大城市, 但小顾三年来活动的范围, 很少出这片城中村, 以至于他这个外地人对武汉的印象,除了热­干­面、鸭脖、豆皮等美食,就剩下听不太懂的口音,和这片楼挨着房, 私接电线杂乱, 随便搭个违建就叫门市房, 最后愣是撘出一条小商街的城中村。

生活在这里的大致有两种人,一种是本地人,也就是这片城中村的业主,多半手里都握着几套房子;一种是漂在这座城市的打工者,也就是租客,他们大多是刚毕业的学生、外来务工人员或者其他社会闲散人员, 收入有限,只能选择房租便宜的这里。而业主们为了多挣些租金,会把原本只有两室或者三室的房子再隔出四五六室,有的­干­脆把两套相邻房子打通,再间隔,最大限度利用空间。

人员越混杂,事情便越多,小顾每天忙得连喝口水的工夫都没有。但调解邻里纠纷这样的事情在他看来太过­鸡­毛蒜皮,不是他想要的,他真正想做的是一名刑警,想办大案,可即便城中村发生了刑事案件,甭管大小,一律都要交给刑警队处理,小顾最多也就是帮着摸排一下基层情况。

就在一个平淡无奇的日子里,片区民警重点注意人员名单上多出一个人——狄江涛。

因抢劫入狱六年,近来刚刑满释放的二十四岁无业青年狄江涛,成为了这里的租客。很多刑满释放人员回归社会后,都可以重新融入,开启新的生活,但也不乏融入失败,或者根本不想融入,最终再次走上犯罪道路或者酿出其他祸端的人。而作为基层民警,为了防患于未然,对这些人在出狱初期采取不打扰到对方生活的暗中关注,是必要的工作。一旦确定人家正常生活,没有不安定因素,这关注也就悄悄撤了。

但狄江涛不对。

确切地说,就在小顾已经认定对方是个浑浑噩噩混日子的无业青年,除了啃老,没有其他大毛病的时候,狄江涛出现了异常——他在监视楼下小卖店的店主。

顾杰不知道这个苍白瘦削的有过不良前科的青年要­干­嘛,但直觉告诉他,有问题。

于是狄江涛监视小卖店店主,他监视狄江涛。

但后来他慢慢发现,小卖店店主,似乎也在监视着另外一个人,一个再平常不过的住在这里的本地人,五十多岁的老张,离异无孩,自己住一套房,租出去两套房,每日收收房租,打打牌,溜溜弯,一个挺和蔼可亲的大爷。

于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可黄雀后面还有一双眼睛的故事,就这么开始了。

而最终揭开的真相,是小顾和狄江涛都始料未及的……

拿到剧本的当晚,冉霖就把这个故事从头到尾看完了,合上剧本时,过程中出的一层层冷汗已经散尽,只剩下心中一片唏嘘。

他不知道何导坚持要修改的前几版剧本如何,起码最终发到他手里的这个,­精­彩绝伦。

即便抛开导演想要表达的深层现实意义,诸如城市化建设,城中村改造,人固有的生活习惯和­精­神气质与急速变化的社会形成的冲撞这些,只单看表面的故事情节,依然是一部风格冷峻环环相扣的优秀犯罪悬疑片。

任何一个真正喜欢演戏的人,拿到这样的本子,都会激动难耐。

冉霖甚至把他和顾杰和小卖店店主的几场重要对手戏反复地看了几遍,偶尔到了亢奋处,不自觉就把台词念出了声。

可一出声,剧本的气氛就被破坏了——他的声音里根本没有狄江涛的­阴­郁,暴躁,困顿,和委屈。

那是一个想融入社会,又不知该怎么融入,想和家人重修旧好,却始终不懂得正确的沟通方式,最终只能逃避到这里,摆出一副“你们不待见我,老子还不待见你们呢”的姿态,同整个外部环境较劲的人。

关起门来,他会抽自己,悔恨当年的误入歧途,可走出去,他又是一副爱谁谁的模样,拧巴得让人心疼。

冉霖只和陆以尧说了要去体验生活的事,并没有讲太多《染火》本身的故事内容,可在和陆以尧的视频快要结束的时候,他忽然感慨一句:“你真的瘦了很多。”

陆以尧没料到话题又转回到了自己的容颜上,但因为已经视频半天了,好看不好看,这张脸都不是秘密了,反而坦然起来:“你不是聊了这么久,才发现吧。”

冉霖没接茬,而是又问:“你怎么瘦下来的?”

“赶工啊,”陆以尧简直不想回忆那段日子,当时专注投入,没觉出什么,可现在回过头一想,真是满满血泪,“一天就睡两三个小时,剩下时间都在开工,而且演的还都是自我折磨的挣扎戏,你现在还能在视频里认出我,都是庆幸的。”

“哦……”冉霖仔细听着,若有所思。

“你问这个­干­什么?”陆以尧眉头微蹙,察觉出不妥,“可别告诉我你想减肥。”

冉霖忽然伸手用虎口掐住自己两边腮帮子,一捏,嘟出鱼嘴咕哝着问:“你不觉得我的脸有点圆吗?”

陆以尧翻个白眼:“谁说你脸圆,我出钱给他配个顶级显微镜。”

冉霖乐了,松开手,解释道:“也不是说胖,就是我现在的模样看起来是没吃过

空降热搜_第122章

苦的,不是富二代也是小康,但本子里的角­色­是刚出狱的青年,是苍白和瘦削,可能还有点憔悴。”

“所以你也要把自己弄憔悴了?”

“起码外形上能更接近一点。”

“虽然从私人角度我还是喜欢你白白净净吃饱喝足的样,但如果你真认为角­色­需要,那可以用一些方法让外形更贴近角­色­,”陆以尧说到这里停顿一下,郑重看向冉霖眼睛,沉声道,“但不能伤害身体,这是红线。”

冉霖看了他一会儿,才认真点头:“懂。”

陆以尧满意,刚先夸他“乖”,就听见恋人又道——

“我就是真减肥也要等《凛冬记》之后,不然瘦成纸片人的小石头,还怎么带兄弟扫平九重天。”

“……”陆以尧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反正每回听见冉霖说“扫平九重天”的时候,他好像都能感受到恋人语气中的一丝兴奋。

但愿《凛冬记》的道具组扛得住。

及至视频结束,陆以尧也没提他想转行的事。倒不是想瞒着冉霖,只是其他事情都可以电话聊,唯独这件事,他想当面说。

这是他一个人的决定,但牵扯的是两个人,有些话除非面对面,否则没办法谈清楚,万一中途谈崩了冉霖直接关机,他再抓狂也只能­干­着急。

所以还是当面好,真谈不拢,还可以武力压制……呃,要不先武力压制然后再谈?

陆以尧对着已经黑了屏的手机,认真思考这一方案的可行­性­,并且,越思考越欲罢不能。

……

从北京坐高铁到武汉,只需要五个半小时,最快的一列高铁车次,甚至只需要四个半小时,而飞机需要提前过安检候机,下飞机后还要驱车几十公里从机场赶往市区,两相比较,高铁反而较少奔波,所以当同行的顾杰打电话来商量能否坐火车的时候,冉霖一口答应。

十一月初的北京,最低气温已在0℃左右,最高气温也不过11~12℃。冉霖穿了款黑­色­卫衣,外搭黑底白道的休闲马甲,都是单衣,不抓绒,无加厚,所以一下车就被风打透了,在瑟瑟寒意中打了个喷嚏。

好在很快进站,过完安检,进入候车大厅没一会儿,便排队检票了。

汹涌的人流里,大家都只关注自己的行李和车票,跟着大部队往前走,没人注意到他这么个戴帽子戴口罩的小青年,及至进了商务座车厢,找到自己位置坐下,冉霖才摘下口罩,舒出一口气。

看了眼身边空荡的座位,冉霖不自觉皱眉——顾杰还没来。

商务座车厢里空间很宽敞,座位并不密,一面两排座,一面单排座,他和顾杰的位置在两排这边,他靠窗,顾杰靠过道。

眼看着大部分乘客就坐,车厢逐渐安静下来,还不见小伙伴,冉霖有点没底了。

正掏出电话准备找人,后方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冉霖和全车厢人一样探头往后看,就见自己伙伴如黑旋风一般,呼啸而来。

顾杰只穿一件单T,戴了一顶鸭舌帽,没戴口罩,不过就这狂奔速度,估计谁也看不清他的脸。

一口气跑到冉霖这里,脚下急停,身体随之落座,身手无比迅捷。

落座之后,这位伙伴才气喘吁吁摘下双肩包。

“非得这么惊险吗。”冉霖简直不知道该夸他还是该吐槽,“就不能提前几分钟?”

“司机给我拉南站去了,幸亏我及时发现,奔回来,要不你就只能独自上路了。”顾杰一把辛酸泪。

冉霖囧,看着满头大汗的伙伴,有点不忍心了。

不过——

“怎么会拉到南站呢?”

“我记错了,顺口就和他说去南站。”

“……”

跑吐血都不冤好吗!

好在有惊无险,随着火车开起来,车厢里慢慢安静,大部分起早赶车的人,这会儿都开始闭目养神。

窗外的景­色­由市内变郊外,视野陡然开阔,天高,地广,明明已入秋,却还是勃勃生机。

顾杰开了罐红牛补充能量。

冉霖看着窗外发呆,什么都没想,只静静看着,难得的放空。

仔细想想,这两年来,他不是在赶通告,就是在家里啃剧本,即便闲了,也是公寓附近转转,很少有这样纯旅行的机会。

虽然说是体验生活,但其实就和旅行差不多。去往一个未知的地方,体验一场未知的旅途,不知前路如何,但满心期待。

沿途的景­色­很美,五个半小时,几乎一晃而过。

刚走出车站,冉霖就把马甲脱了——正值中午,又是个大晴天,这里的气温比北京暖和许多。

武汉站修得漂亮大气,波浪形的钢结构穹顶,通体玻璃幕墙,像机场似的。怎么看都充满了现代气息,而且是现代时尚的大城市的气息,与《染火》剧本中的那个世界无论如何都搭不到一起。

可等两个人打车直奔何导给的地址,再下出租车的时候,感觉就来了。

呈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幢幢挨得极近的楼房,楼层不高,墙体斑驳,看起来年代久远。地面是柏油路,但因为缺乏修缮,已经坑坑洼洼,一条极窄的水流沿着马路牙子往下水井里缓慢地淌,看不清颜­色­,也不知道是什么水。路转角的垃圾桶已经满溢出来,一些装着垃圾的塑料袋散落在它的四周,散发着不大好闻的气味。

路两边小店林立,有特­色­小吃,有超市,有饰品店,有中介,还有日租房等等,一个门市挨着一个门市,一个档口挨着一个档口,招牌各异,但都以醒目为主,几乎可以满足一切能想得到的生活所需。

抬头远眺,楼宇间拉着凌乱电线,很多阳台都晾着衣服,但楼与楼的距离之近,总感觉伸手就能捞到两件对面人家的衣服。收回视线平望,则是被一些随意停放的车辆堵得更狭窄的小路。

正午时分,站在路中间太阳底下实在过于醒目,来来往往的人都要瞄他们两眼,在顾杰给何导打过电话之后,两个人索­性­躲到路边的一个小超市和一个水果摊之间的地方等待,既不显眼,也不挡着人家做生意。

何导没让他们等太久,也就五六分钟,但就这五六分钟里,小卖店就来了三拨人。

第一拨是两个小姑娘,十七八岁的样子,过来买了一堆零食。

第二拨是一个青年,过来买烟。

第三拨是一个大娘,过来买酱油。

三拨都是本地人,因为小卖店开着门,他们和店老板说话都听得清楚——全是本地口音。

冉霖着重观察了一下那位趿拉着鞋过来买烟的青年,结果可能看得太入神,被人家发现了,警惕地瞪他一眼,叼着烟离开。

但冉霖很欢喜,他能感觉到那个剧本中的狄江涛,在慢慢清晰起来。

“你们还挺快……”距离还有五六米呢,何导的大嗓门就传过来了。

何导还是老样子,不过胡子比上一次要长了,头发也有点乱,所以看起来更粗糙一点:“我带你们去住的地方看看,然后把东西放下来,咱们先吃饭。”

冉霖和顾杰自然没有异议。

两个人跟着何导七拐八拐,最终进了一幢不起眼的五层小楼。

楼外面看着杂乱,楼内却还挺整洁,楼道里也没有太多杂物,一行人顺利上到四楼,何导掏出钥匙开门:“两室一厅,住应该是足够了,水电网全有,但是不许天天打游戏……”

随着何导的嘱咐,防盗门应声而开。

冉霖走进去,第一眼看见的就是装修简单但收拾得很整洁的客厅,除了一点潮湿味道,其余都比想象中的要好很多。

“导演你就放心吧,我们大老远过来体验的是生活,不是网速。”顾杰觉得何导的嘱咐有质疑他业务水平的倾向。

何导显然已经跟顾杰很熟了,没好气白他一眼:“最好是这样。剧组经费有限,能拿出这两个月房租很不容易。”

冉霖头回见到跟演员哭穷的大导演,忍俊不禁。

顾杰倒是动作迅速,已经换鞋进屋,一ρi股坐到沙发里,坐下才想起来问:“何导,你们住哪里?”

这个“你们”,自然是仍然在修改剧本细节的可怜编剧,以及正在紧张忙碌的置景组工作人员。

“旁边那个白­色­的楼,”何导道,“你从窗户能看见,我们就住那里。”

顾杰不用起身,一转头就能透过客厅玻璃看见对面的白楼,点点头,表示收到。

冉霖已经把两个卧室都走了一遍,看得出剧组是很细心的,枕头被褥全是崭新,墙壁也是新粉刷的,虽然地板因为年头长了有收缩鼓胀和一些边角翘起,家具满满的九十年代装修风,但作为体验生活的住处,其实算是很舒服了。

“怎么样?”何导见冉霖参观完,直截了当地问。

冉霖真心实意道:“比我想象中的条件好多了。”

“体验生活又不是生存训练,”何导上下左右动动脖子,似乎颈椎有些疲乏,“主要是让你们置身其中,多观察,过感受,到时候再塑造角­色­,就知道该从哪下手了。”

冉霖看着人高马大的何导,总觉得能穿透他粗犷的外表,看见那颗对艺术执着的心。

何导不负众望,带他们去吃的第一顿饭,就是热­干­面,而且就在楼下的一家小馆子。

咸鲜,热辣,醇香,而且有冉霖最爱的芝麻酱,几大口下去,一碗面就见了底。

何导很高兴年轻演员们没有挑三拣四,嫌这嫌那,欣慰之余,又不免感慨:“这一片明年也要拆迁了,以后再想找这样的地方,越来越难了。”

冉霖听出了何导话里的不舍之情。

何导对武汉情有独钟,之前的片子就有不少在这座城市取景,算是见证了这里十几年的变迁。

“城中村改造是好事,”顾杰不懂导演的伤感,“等新楼盖起来,小区更整洁,环境更现代,说不定又是一片繁华商区,原居民也能拿到拆迁补偿,一夜暴富不是梦!”

何导瞟他一眼,满脸写着“道不同不相为谋”。

冉霖试图从何导的角度去思考,大概能理解到一些:“新楼盖起来,环境整洁了,是好事,但人与人的关系也就淡了,再没有一家打孩子,全楼都能听见的那种热闹劲。从艺术创作的角度,肯定更喜欢距离更近的,碰撞更多的环境……”

“我果然没看错你!”冉霖简直说到了自己心缝里,何导双目放光。

冉霖被看得有点愧疚,因为:“何导,虽然我能理解你,但我还是要站在顾杰这一边……毕竟人们都希望生活环境越来越舒适,总不能为了配合艺术,就不改善了……”

何导:“……”

冉霖看着何导一脸无语,没感受到威慑力,倒怎么看怎么觉得导演可爱。

吃完饭,何导就回自己那边去忙正事了。

冉霖和顾杰此行的任务就是“生活”,所以他俩决定遵从自己的内心,回去休息——毕竟是坐了一上午火车,再舒适,也是赶路。

回到住处,顾杰先去卫生间冲澡。

冉霖拍了几张房间照片,发给陆以尧,然后敲字——【我到了,这是剧组给租的房子。】

陆以尧回得迅速——【看着还不错。】

冉霖愣住——【我还以为你会吐槽。】

陆以尧——【既然是体验生活,当然是怎么接地气怎么来,不然叫什么体验。】

冉霖——【为什么变成了你教育我[汗]】

陆以尧——【因为你勾起了我在大沙漠里体验生活的惨痛回忆,我当时就想要这么一间遮风挡雨的房子[绝望]】

冉霖囧——【摸摸头,不哭,坚强。】

陆以尧——【……】

陆以尧——【先不说了,我要开车了[揪过来亲一口]】

冉霖被动图吓一跳,总觉得自己脸上也跟着湿了。

不过——【怎么你自己开车?】

陆以尧——【趁着没通告,回家看看我妈我妹。】

冉霖——【替我给美女们带个好[偷笑]】

陆以尧——【行,到家我和你连视频,你面对面和他们说。】

冉霖——【……我只是随便说说!】

陆以尧——【[跳跳虎爱你]】

冉霖黑线,终于意识到,自己上当了。

不过也不能怪他当真,陆以尧看起来非常像是会豁出去直接让男朋友和亲妈say hi的人啊……等等,什么人会做“跳跳虎爱你”这种表情包?

陆老师你是有多闲!

顾杰简单冲个淋浴,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就看见冉霖坐在沙发里,对着手机傻笑。

“和谁聊呢,喝了蜜似的。”顾杰随口打趣。

冉霖有几秒的迟疑,虽然只几秒,但已经在“随口敷衍”、“编造一个不存在的女朋友”、“说实话”中间,经过迅速分析取舍,做出了选择:“陆以尧。”

他现在或许还没勇气和顾杰说完全的实话,但也不想随口编瞎话骗自己的朋友。

对顾杰,冉霖想要最大限度以诚相待。

说不定在不久的将来,条件成熟,他就会告诉对方……

“陆老师?你和他说来这里体验生活啦?”顾杰一边擦着头发,一边坐到冉霖旁边,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冉霖的甜蜜笑容套用在这样的关系里有多可疑。

“嗯,”饶是如此,冉霖也不敢掉以轻心,密切关注着友人的表情神态,“我俩现在没事就发微信,总沟通。”

“懂,”顾杰一脸“你不用解释”的坦然,“合作完真人秀,又合作电视剧,关系肯定很熟了。”

如果顾杰起疑,冉霖可能会想着怎么应付过去,可现在顾杰深信不疑,冉霖就没事找事地想探探这位伙伴到底有多粗线条:“也不全因为合作,主要是我们俩特别投缘,在一起总有话聊。”

“那肯定是你迁就他,”顾杰拿下擦头的毛巾,挂到脖子上,转过来面向冉霖,一本正经道,“说实话,陆以尧这个人挺好

空降热搜_第123章

的,做事认真负责,不耍滑头,做人也正,但就一点,不容易和人亲近。这点上要能和夏新然中和一下就好了,那家伙太自来熟……”

槽点太多,冉霖也不知道该怎么评价了,只能点头:“行,我一定转达。”

话音刚落,顾杰忽然伸胳膊把他脖子揽了过去,成了一个脑袋挨着脑袋,勾肩搭背哥俩好的姿势。

冉霖吓一跳,没等出声,就听顾杰道:“自拍一张,给陆老师发过去,既然知道是我们两个一起体验生活,我不露脸就不够意思了。”

冉霖:“……”

冉霖忽然觉得,就算未来某天,他和陆以尧手牵手站在顾杰面前,如果不说他俩是恋爱关系的话,顾杰都不会往歪里想。

这人不是直。

是金刚·直。

……

陆以尧开车开到半路,就收来了冉霖和顾杰的自拍,而且恋人还特意打字说明——【顾杰让发的。】

如果不是深知顾杰的直男属­性­,陆以尧绝对会把这个当成挑衅!

开车不方便发信息,陆以尧也就没回,等到家里,一开门就被妹妹扑上来,再没机会回信息。

樊莉晚上九点多才回来,陆以尧和陆以萌已经吃完饭,正坐客厅里看电视,等亲妈。

樊莉一进门就奔着自己儿子过来,嘴里念叨着:“让妈看看瘦没……”

结果一看,还真瘦了。

樊莉脸当场黑下来。

陆以萌非常有眼力见地躲到旁边,腾出位置给妈,樊莉很自然坐下,一脸不满:“怎么弄的?”

“拍戏嘛。”陆以尧一副“没什么大不了”的口吻。

“人家当明星都光鲜亮丽的,怎么到你就不能让我省省心。”樊莉又生气又心疼。

陆以萌觉得自己亲哥应该预见了这样的结果,所以下午乍见到亲哥顶着这幅尊荣就回来了,总觉得很奇怪,这不就等着被妈骂吗?

但亲哥又一副胸有成竹的架势,所以她无比好奇老哥这次要出什么招……

“以后你就尽管省心吧。”陆以尧忽然道。

樊莉愣住,没料到是这么个回答。

陆以萌也眨眨眼,茫然。

“怎么让我省心?”樊莉莫名其妙。

陆以尧微笑:“不当明星了。”

樊莉抬手就去摸儿子的额头:“你是吃错了药还是故意回来跟你妈逗闷子?”

“都不是,”陆以尧乐着把老妈手拿下来,认真道,“我已经和我经纪人说完了,从现在开始,再不接新合同了,现有的合同履行完,就退居幕后。”

“幕后?”陆以萌总算听出端倪,“哥,你准备演而优则导啦?”

“你哥我是那块料吗,”陆以尧没好气看妹妹一眼,又转过头来面向亲妈:“我准备开娱乐公司,自己投项目,签艺人。”

樊莉很想相信,但消息太突然了,她还是觉得难以消化:“……你认真的?”

陆以尧毫不犹豫点头:“绝对认真。”

樊莉:“动机?”

陆以尧:“赚钱。”

樊莉:“……”

陆以萌拉拉陆以尧袖子,低声提醒:“哥,这个理由太牵强了吧……”

樊莉的脸已经­阴­转雷阵雨。

陆以尧连忙补救:“自我实现。”

陆以萌扶额,还不如赚钱实际呢……

“我再问一遍,”樊莉道,一字一句,“你是认真的吗?”

陆以尧这次只说了一个字,简洁有力:“是。”

樊莉其实不在意儿子能从演员或者开娱乐公司这里赚到多少钱,她在意的是儿子究竟想­干­嘛。

深吸口气,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静,理智:“我这边有公司,姓陆的那边也有集团,你想在商业上自我实现,妈支持,但你两边都不接,非要自己成立一个,我不理解。”

“我喜欢娱乐圈,”陆以尧实话实说,“我喜欢研究这个圈子里的规则,玩法,我想要把我这几年积累下来的东西,都用在我未来的事业上。”

樊莉点点头:“喜欢是吧。既然喜欢,继续做你的演员啊,为什么要转行?”

陆以尧:“我喜欢娱乐圈不等于我喜欢做演员,我对演戏真的就……还好,我觉得我更喜欢经商,所以开娱乐公司正好把喜欢的领域和喜欢的事情相结合。”

樊莉简直气不打一处来:“那当初为什么不选商学院!”

陆以尧:“因为我爸希望我选商学院,我不想让他如意!”

樊莉:“……哦。”

陆以萌以为自己幻听了:“哦?妈,我哥在大学选专业的时候拿他自己的前途开玩笑,你就一个‘哦’?!”

“你懂什么,”樊莉嫌弃地看女儿一眼,“不是念了商学院就懂做生意了,真正的生意人都是在商海里摸爬滚打出来的,实践才能出真知。”

陆以萌:“那也得有理论才能联系实际啊!”

樊莉:“你哥这么聪明,自学理论就行了,现在他不就要开公司吗,我看他底气挺足的。”

陆以萌:“……”

完了,一听到哥是为了和爸作对,妈就无原则双手双脚赞成了。

不管在商场上如何­精­明,一碰到自己爹,就是她口中那个“姓陆的”,亲妈妥妥理智全无。

“这么说吧,”樊莉彻底冷静下来,和儿子道,“你现在说转行,妈是挺替你之前的奋斗可惜的,但如果你决定了,就是想做,妈也没脾气,虽然你不想接手我这摊,但好歹也愿意进商海了,妈从内心来讲,还是欣慰的……”

“哥你就放心奋斗吧,”陆以萌凑过来,“妈这边的生意有我呢。”

樊莉对着自己女儿翻个白眼:“你啊,再磨十年能成,我就阿弥陀佛。”

陆以萌瞪眼:“妈,你这是重男轻女!”

樊莉一扬下巴:“那你明天开始去公司坐班啊。”

陆以萌气焰尽消,不吱声了。

聊到这会儿,樊莉看出来儿子是认真的了,而且也明白了,儿子这么着急回来就是想聊这事。其实儿子不当明星了,改行做生意,她简直想放鞭炮庆祝,只是一来太突然,有点不好接受,二来,一想到陆国明那个希望儿子从商的王八蛋,自此也遂了心愿,她就胸闷,气短,不痛快。

算了。

樊莉抬头看看帅气的儿子,活泼的女儿,觉得人生如此,已经挺圆满了。

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在客厅里聊到夜深,最后樊莉先上楼休息,嘱咐两个孩子别睡太晚。

待到她关门进屋,陆以萌才悄悄竖起大拇指:“哥,你真厉害,一句你和爸对着­干­,就直接把妈拿下了。”

陆以尧叹口气:“也是话赶话说到那儿了。”

陆以萌点点头,可仍然有一事不解:“当初妈那么问你为什么不读商学院,去选表演,你­干­嘛死忍着不说?说了妈也不会怪你啊,肯定和今天一样,神清气爽。”

陆以尧歪头回忆一下当年的情景,想半天,终于想起来了:“哦对,我当时觉得这个答案说了妈肯定会高兴,所以不能轻易吐露,要留到关键时刻再用。”

陆以萌:“……”

陆以尧:“……”

陆以萌:“哥,你太深谋远虑了。”

陆以尧:“我也刚刚才发现……”

叮咚。

微信提示音响起。

陆以萌以为是自己的,下意识转头去看,不料老哥迅速把手机拿起来。

本来没什么的事情,可老哥的动作太快了,反倒让陆以萌起了疑。

但她没表露出来,而是悠哉拿起自己手机,一边装模作样地翻,一边偷瞄陆以尧。

自家老哥的脸上倒看不出什么问题,仍然一片天地坦荡,可接下来他说:“不早了,我也去睡了。”

陆以萌没表现出半点异样,乖巧道:“嗯,晚安。”

目送亲哥拿着手机上楼,陆以萌缓缓眯起眼睛。

大约等待两分钟,她起身把客厅灯关掉,只留夜灯,然后在幽暗的灯光里,悄悄上楼梯,如魅影般毫无声息靠近自家亲哥的卧室。

卧室门关得紧紧,陆以萌把耳朵贴到实木门板上,隐约里面像是亲哥在说话,但根本听不真切。

好奇心简直要把她折磨死了。

自家亲哥再深藏不露,终究是恋爱初等生,表情管理得好,可行动骗不了人,收到信息就回屋,回屋就联系,肯定有问题!

陆以萌急得四下张望,忽然发现门板下方和地板之间,有一道极细的缝。

所有门和地板之间都要有缝隙,否则开关门的时候就要磨擦地板了。

陆以萌大喜过望,立刻趴下来,撅起ρi股,脸压地板,一只耳朵紧紧贴到底缝处。

原本含混发呜的说话声,终于有了断断续续的清晰,可惜只有亲哥的声音,不知道是打电话,还是在带着耳机连视频——

“嗯……知道……”

“热­干­面……鸭脖……汤包……糍粑……豆皮……”

“等一下,刚来半天你就吃了这么多?”

“哦……准备接下来几天去吃……那也不对啊,你到底是过去体验生活,还是舌尖上的中国?”

陆以萌咽了下口水,还没听出绯闻,先把自己听饿了!

“行,你都有理……”

瞬间温柔下来的声音,是一个自己不熟悉的老哥。

陆以萌屏住呼吸,聚­精­会神。

“顾杰……”

“对啊,我不爽了……”

“头发还湿着呢……”

“嗯,这个可以……”

“不够……”

“再来……”

老哥的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哑,越来越哪里怪怪的……

陆以萌皱眉,更用力地往缝隙上贴,忽然捕捉到一句极暧昧的呢喃——

“我直接过去帮你脱吧。”

陆以萌的脸轰地就红透冒烟了。

她几乎是条件反­射­地爬起来,用最后一丝理智,蹑手蹑脚回了房。

回房之后她就扑进了自己床里,心情微妙而复杂……

自己未来嫂子是个吃货!

自己亲亲老哥是个流氓!

自己刚刚听到顾杰……慢着,顾杰?顾洁?顾婕?

陆以萌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仔细回忆这个名字是怎么出现的。

好像没听见什么前后语,就是这么唤了一声。

难不成……这就是未来嫂子的名字?!

陆以萌有点方,飞速转头大脑,这辈子都没这么努力思考过。

顾洁、顾婕倒还没什么问题,可是顾杰……她总觉得这个名字在哪里见过,听过……

亲哥的交际圈其实很窄,尤其自己这个铁粉还天天刷亲哥的动态,除了霍云滔,没见亲哥和其他圈外人走动,那能接触到的,能认识的,基本都是圈内人……

陆以萌实在想不出个所以然,­干­脆拿手机挨个名字百度。

顾洁,没任何和娱乐圈有关的线索……

顾婕,还是没线索……

顾杰……

【顾杰,中国内地男演员……综艺《国民初恋漂流记》……】

嗯,有线索了,而且还是和亲哥关系及其密切的线索。

难怪她觉得耳熟,亲哥的综艺首秀,她是期期不落追下来的啊!更重要的是,节目中的五个人看起来关系都还不错,哥哥也曾经说过后面几期录得都挺开心啊!

显然,顾杰确实是自己亲哥的朋友……

还是说,他们不只是朋友?!

耳边仿佛又响起了亲哥温柔呢喃的声音。

陆以萌绝望地仰面倒下去,手机仍然举得高高。

怎么办,这个顾杰看着比她哥还爷们儿啊!!!

第73章

十二月份的武汉, 比十一月初的北京, 还要暖上两三度。

但这只是从气温数字上看的,就实际感受而言, 反而武汉更冷一些, 尤其待在屋子里不动, 那种湿冷的感觉会更明显。

剧组给租的这间房没有供暖设备,就一个挂在客厅里的空调, 即便全天开着, 制热效果也有限,而且空气会非常­干­燥, 可是不开, 冉霖基本上隔一会儿, 就要在屋里来回走走,否则总觉得胳膊腿要被冻住。

相比之下顾杰好太多,就在冉霖捂着被子坐沙发里看剧本的时候,这人可以拿出自带器械原地健身, 哑铃或者俯卧撑架这些都是最基本的, 还有各种冉霖叫不上名字的匪夷所思的器材, 冉霖总觉得即便有一天顾杰弄出个平衡球在上面翻滚,或者垂下个瑜伽绸缎在上面飞翔,他都可以泰然处之。

“你也来运动运动,”终于感觉汗出透了的顾杰起身,拿过手边的毛巾擦擦脸,不太满意地看缩在沙发里的伙伴, “身体就是这样,越动血气越通,血气越通,越不怕冷。”

冉霖若有所思地放下剧本,幽幽地问:“如果是狄江涛,这样的冬天,他会待在家里做什么?”

“吃外卖,看电视,发呆,或者自怨自艾……”顾杰撇撇嘴,把毛巾一甩,搭到肩膀上,“反正不会是强身健体。”

“所以啊……”冉霖拿起剧本冲顾杰亮亮,“我已经很上进了。”

“那拜托你看《染火》的剧本行吗,”顾杰没好气过来,抽出冉霖手里的剧本翻两页,头疼皱眉,“《灯花传奇》……你接的时候咋想的?”

“片酬高。”冉霖实话实说。

顾杰黑线看他:“所以在《染火》上损失的片酬,你就打算用这部戏补回来?”

叹口气,冉霖摊手:“不是我打算,是公司打算。”

“要我说你开个工作室得了,现在很多人都这么­干­,自己当老板,不用被任何人管,还不会被抽成。”顾杰把剧本还给冉霖,随口道。

“那你怎么不开?”冉霖疑惑,如果他没记错,顾杰也还签着经纪公司呢。

“我现在就和开工作室差不多啊,”顾杰说,“我经纪人自己就是老板,所以他通常会给我专业建议,但采纳不采纳是我自己的事情,我如果有什么想法呢,就直截了当和他说,他会尽力帮我去争取,合作很愉快,没有变的理由。而且自己开工作室

空降热搜_第124章

要­操­心的事情也多,我一想那些就头疼。”

冉霖披着被子倒进沙发里,一声轻叹:“我也不想­操­心杂七杂八,就想专心演戏。”

“话说回来,”顾杰似乎被提醒到了什么,走到沙发末端,把冉霖盖着被子的脚往里一推,随之坐下正­色­道,“咱俩好像还没对过戏吧?”

冉霖费半天劲才把连被子带脚从顾杰后背和沙发背之间的夹缝里抽出来,一股脑坐起身:“好像还真没有……”

何关敲定他来演狄江涛,就一顿饭的工夫,根本没有什么试戏环节,所以他和顾杰,还真没正经交锋过。

“试试不?”顾杰双目放光,一脸兴奋。

冉霖不自觉咽了下口水:“那就……试试?”

虽然这台词怎么听都好像不太正经,但天地良心,这确实是两个敬业的大好青年。

除了敬业,其实这里面也有对搭档的好奇。

同居一个月了,冉霖和顾杰的友谊已经从漂流记的“相处愉快”升华到现如今的“知己知彼”。顾杰知道冉霖需要八个闹钟才能起床——因为一墙之隔的他每天也要被闹钟荼毒;冉霖知道顾杰早晚都需要运动,有时候中午还要来场加练;可以说现在他们的革命情谊,除了没谈过彼此的感情,其他再无空白。

至于感情领域……

冉霖不知道顾杰有没有女朋友——虽然他倾向于没有,但最近顾杰确实聊手机还聊得挺频繁。

顾杰不知道冉霖有没有另一半——虽然他倾向于有,但除了夜深人静后会隐约听见隔壁的细碎说话声,但冉霖刻意压低,根本听不清楚,也无法断定究竟在和谁通话,以及是不是情话。

好在,俩人对彼此的这一领域,都不是很好奇。

相比之下,还没对过戏,就非常不应该了。

说动就动,冉霖当下掀开被子,哒哒哒跑回卧室去找《染火》剧本,顾杰亦然,最后两个人在客厅碰头,挑了故事开端的一场戏,小顾怀疑狄江涛在监视小卖店店主,于是以摸排片区情况的名义,登门拜访。

大约半小时的时间里,客厅一片安静。

没人说话,两个人各居一隅,揣摩自己的戏份,背自己的台词。

这场戏发生在夏季,空气潮湿而闷热,冉霖看着看着,竟神奇地觉不出冷了,反而浑身粘腻,仿佛真的被蒸发不掉的汗水堵住了每一个毛孔。

所有台词已烂熟于心,冉霖放下剧本,不自觉起身,恍惚中来到窗前,隔着蒙着厚厚灰尘的玻璃,眺望对面。

可他什么都看不清,灰尘模糊了视线。

冉霖很自然打开窗,冷风呼地吹到脸上,他却毫无所觉,反而把小臂横搭上窗台,肩膀放松,上半身重量很自然放到窗台上,是个趴窗看天的姿势。

但他看的不是天,是楼下。

没个灰蒙蒙玻璃的阻隔,视野清晰,楼下一览无余。

那个看似和蔼可亲的小卖店店主,在狄江涛的眼里,却透着怪异。他和来店的每一个人都热络攀谈,老住户,新租客,乍看就像居委会大爷一样热心。

可是不对。

那个小卖店店主才三十左右,虽然不修边幅使得他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苍老,但那双眼睛,是年轻人的眼睛,而且是热络下藏着­阴­冷,庸俗后面隐匿着执着的眼睛。

狄江涛在监狱里看过太多眼睛,后来他发现,通过一个人的眼睛,就大概知道这个人是可以攀谈,还是必须要躲着。

这让狄江涛少吃了很多苦头。

而现在,这个小卖店店主的眼神,和他在狱中见过的,下手最黑最狠的罪犯,如出一辙。

狄江涛知道这听起来像疯话,所以他没打算就凭一双眼睛,一个第六感,便给别人定罪,而且他也完全不想再和警察打交道,他只是难得在困顿无望的混日子里,找到一件有趣的事,他想跟上去,跟出一个结果。

这结果可能是对的,可能是错的,可能无疾而终,可能惊世骇俗,都无所谓。

他只是需要一件事来转移注意力,来打发时间,来让他暂时忘却与家庭的生疏隔阂,与社会的格格不入。

那个老张又来买烟了,这位这里的老住户,隔一天,就会过来买包烟,偶尔,也会过来买瓶酒,作息规律,平淡无奇。

可小卖店店主每次都会在他走后,踱着步走出店门,然后漫不经心地看着他离去的方向,如果老张头走得慢,可能这位店主还来得及目送他的背影远去。

奇怪,太奇怪了……

“你在看什么?”

背后忽然传来陌生的声音。

狄江涛惊悚回头,对上站在门口的,身着警服警帽的小顾的脸。

狄江涛知道这个小片警,和自己差不多年纪,一天毛手毛脚满城中村乱窜……

“你怎么开的门?”狄江涛语气不善。

小顾却一动不动就站在门口,连半步都不越过门框,露出人民卫士的微笑:“你家门没关,我正好看见,就提醒你一下。”

狄江涛的警惕­性­稍稍放下来一些,但还是不踏实:“是……楼里出什么事了吗?”

狄江涛的逻辑很简单,警察不会无缘无故出现,既然出现,必然是出事了。

小顾早就准备,从容回答:“是出了点事,所以想来跟住户们了解一下情况,方面让我进去聊吗?”

“当然,”狄江涛嘴上说得痛快,却没做出更多动作,仍站在窗边,仿佛距离小顾越远,他越有安全感,“请进。”

顾杰开口说第一句台词的时候,总有些出戏,可当趴着窗台的冉霖回过头,­阴­暗的光线里,那张脸就好像再不属于冉霖,而是那个­阴­郁的,可疑的出狱青年,顾杰就慢慢找到感觉了。

待到走进客厅,他俨然已是一腔抱负的片警小顾。

“你很喜欢趴窗户看外面吗?”小顾坐到沙发里,掏出笔和小本本,一副认真工作的样子。

“无聊,就看看。”狄江涛扯了下嘴角,是个笑模样,却有些冷。

小顾点点头,随意聊天似的:“那都看见什么了?”

狄江涛没坐,而是站在沙发旁边,扶着沙发靠背边沿,声音带着点颓,带着点无赖:“警察叔叔……”他有意无意加重了“叔叔”两个字,“您问的是哪一天啊。”

小顾挑眉,似有若无打量他:“听你的意思,好像天天都能看见惊喜?”

狄江涛这回是真笑了:“我……”

叮咚。

冉霖的台词在手机提示音中戛然而止。

叮咚。

叮咚。

叮咚。

高频率的重复滴水铃音,显然不准备让他继续。

冉霖叹口气,下意识瞄茶几上的顾杰手机。

视线刚扫到亮起来的屏幕,手机就被人以极快的速度收走。

冉霖被顾杰的动作吓一跳,他其实没想探寻是谁这么破坏气氛,毕竟那是顾杰的手机,是人家的私事,可顾杰这么一着急,就有点欲盖弥彰的意思。

“女朋友?”冉霖早出了戏,这会儿再不是颓丧小青年狄江涛,而是八卦小青年冉霖。

顾杰几乎是条件反­射­地翻了白眼:“怎么可能。”

冉霖皱眉,顾杰不是个善于撒谎的人,所以从反应看,说的是实话,但这样一来就更可疑了:“那你这么紧张­干­嘛?”

顾杰欲言又止地看了他半天,似乎在搜肠刮肚地组织语言,想给出一个漂亮又让人信服的说辞……

冉霖等啊等,等得都开始不自觉为顾杰着急了,心说你就随便讲两句得了,反正都会被戳穿……

“这人啊,”顾杰动了动嘴­唇­,终于出声,“都要有点自己的小秘密,对不?”

“……”这世上最高端的防御,就是大实话。

冉霖忽然觉得暗搓搓想揭秘八卦的自己,在伙伴光明正直的气场下,简直羞愧!

“行了,好好聊你的小秘密吧。”冉霖回屋穿上外套,又跑到玄关换鞋,“我去买点午饭,你想吃什么?”

顾杰看看手机,确实到了中午时分。

虽然对于“隐瞒”有点过意不去,但幸好伙伴也没追问,这让不用继续编瞎话的他松口气。

“你看着买吧。”顾杰对吃的不挑。

冉霖点点头,趿拉着橡胶底的棉拖鞋,出门。

第一站,冉霖先去了小卖店。其实从他们住的楼上往下看,只有自行车棚,要出了楼拐出来,才能看见这间小卖店。

而且小卖店的店主也不是《染火》中的三十岁男子,而是一位真正和蔼可亲的大妈。

“还是两瓶矿泉水?”大妈已经摸清了这位年轻人的套路,天天过来晃一圈,就买两瓶水,实在让人印象深刻。

冉霖没料到被大妈抢答了,故意伸出四个手指头:“今天要四瓶。”

大妈一听口音就知道小伙子是外地人,但模样长得白白净净,挺好看,态度也有礼貌,所以大妈还怪喜欢他。

大妈去拿矿泉水的时候,冉霖就环顾这一方小店,虽然光线有些暗,空间有些狭小,货架上有些积灰,但各种零食副食日用品,一应俱全。

大妈刚拿着矿泉水回来,小卖店就又进来两个十七八的男孩,染着头发,都挺清秀,一个买饮料,一个买烟。

他们不认得冉霖,但冉霖认得他们——不远处“莉斯汀美发沙龙”的学徒小工。虽然店铺名字很洋气,但其实里面还是挺接地气的,面积不大,就一家普通的理发店。

不仅是这家店,确切地说,冉霖已经把这片城中村逛得不能再熟,连哪个下水井畅通,哪个下水井常年堵塞,他都一清二楚。

而且不知是他的造型实在太邋遢,还是知名度远没自己想象那么高,一个多月住下来,出来进去根本没人认出他,只一回,在买鸭脖的时候碰见一个小姑娘,说你长得有点像明星,叫什么来着……

冉霖特别认真地帮她回忆,说,陆以尧?

小姑娘想也不想就摇头,陆神比你帅多了!

能脱口而出“陆神”的都是自己人,冉霖立刻拿上鸭脖,溜之大吉,免得被人揪出是那个“死蹭热度的”。

买完矿泉水,冉霖钻进一家小饭店,打包了一个素菜,一条红烧武昌鱼,还有三份米饭。

大中午的,阳光正好,外面甚至比屋子里还暖和。

但一进楼道,­阴­冷之气就扑面而来,极近的楼距让楼道常年照­射­不着阳光,其实他们住的四楼也没好到哪里去,除了客厅还算是能趴窗口眺望一下外面,两个卧室的窗户都只能看见隔壁楼阳台的护栏,不光能看到,伸手还能抓到钢铁条,距离之近让对方阳台窗户内的情景也一览无余。所以他轻易不敢开窗帘,免得邻里之间再无隐私。

很快抵达四楼防盗门前,冉霖没带钥匙,直接敲门。

敲没两下,顾杰便来开门,动作之快,让冉霖相信他已经解决完了“私事”。

客厅里开着电视,冉霖一进玄关,就听见电视剧的声音,但起初没注意,直到响起一句非常熟悉的台词——

“从今往后,你我二人,有如此剑。”

冉霖囧,把手里装着打包盒的塑料袋交给顾杰,一边脱掉棉拖,换上屋拖:“怎么看上《落花一剑》了。”

“随便调台,正好遇见。”顾杰把饭菜放到茶几上,一样样摆出来,然后对着走进客厅的伙伴实话实说,“其实我还没看过。”

冉霖完全理解,他平日也不会看太多电视剧,除非抱着学习态度,挑些老戏骨的戏,否则还是看经典电影居多,况且艺人本身的空闲时间就很少。

不过既然没看过,上来就碰上决裂,冉霖立刻体贴问:“用不用我给你科普一些前情提要?”

顾杰想都没想就摇头:“瞬间带入,理解剧情无障碍。”

冉霖惊讶:“厉害啊。”

顾杰认真看他,郑重道:“是你们演得好。”

冉霖怔住,点赞来得太突然,他毫无防备,一颗小心脏立刻转圈圈地跳起幸福舞。

顾杰其实还想再夸两句,因为方闲和狄江涛给人的感觉截然不同,他根本没办法把这两个人联系到一起,哪怕他们顶着同一张脸。可见冉霖这表情,怕再说下去伙伴容易飘,只得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于是乎,二人对着《落花一剑》,吃完了中午饭。

三份米饭,冉霖一份,顾杰两份,同居至今,已默契十足。

饭后两个人又在屋里溜达溜达,消化消化食,及至感觉差不多了,终于把先前被打断的戏捡起来,重新对完。

这次再没有人打扰,于是两个伙伴也越对越兴奋,生生对到暮­色­垂下,华灯初上。

然后,急促的敲门声就响了。

响第一声的时候,冉霖正在怒吼。

这场戏里的小顾和狄江涛已经暂时达成联盟,小顾认可了小卖店店主的可疑,于是暂时用狄江涛当基层情报员,随时报告店主动向。然而才开始合作,两个人就爆发了激烈争执。

冉霖刚把台词吼到一半,外面就开始有人敲门,可他的台词根本收不住,只能吼完,结果敲门声好像也配合屋内吵架气氛似的,越敲越急。

一时不能从狄江涛情绪里抽离出来的冉霖,顺势就吼了个:“谁啊——”

敲门声戛然而止。

冉霖也被自己吓着了,第一反应是懊恼,因为这时候能来的除了导演,不作他想,结果他倒好,不客气也就算了,还吼……

啪啪啪啪啪!

刚停了没两秒的敲门声,变成了拍门,而且一浪高过一浪,大有“你再吼我一个试试”的死磕到底的决心。

冉霖黑线,见顾杰莫名其妙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只得自己过去开门。

“来了来了……”虽然满腹吐槽,语气还是软下来,毕竟人家是导演。

咔哒。

门锁应声而开,冉霖往外推门扇,刚推出个缝隙,忽然伸过来一个爪子把门哗地扒开,没等冉霖看清,一道黑影就猛地扑

空降热搜_第125章

到他身上——

“Surprise!”

冉霖被扑得往后踉跄,差点就要失去平衡之际,忽然被人抓住胳膊,这才勉强保持住平衡。

然后他维持着抱住夏新然的姿势,越过美人肩膀,和站在后面的“胳膊主人”对视。

陆以尧穿了一件灰­色­夹克,头发没打理,随意放下来的刘海有些微乱,加上掉下去的­肉­还没全回来,脸还是偏瘦,于是完全没有平日里光鲜帅气的“陆神气质”,如果他还刻意低头,用刘海挡住眼睛,那即便走在路上,除了真爱粉,别人也很难一眼认出他。

显然,为了低调不张扬地过来这里,一贯对外表要求严苛的恋人,是豁出去了的。

不过在冉霖这里没区别,陆以尧是胖是瘦,是­精­神抖擞是忧郁颓废,他都喜欢,都觉得帅得乱七八糟……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夏新然从友人的怀里抬起头,可怜巴巴,“但看在我这么热情的份上,是不是先赏我一眼?”

“以前我就和你说过,”慢半拍的顾杰踱步来到玄关,对着夏新然叹口气,“你这种热情不适合我们含蓄的东方民族。”

冉霖意外顾杰的反应,勉强从看见恋人的惊喜里拉回一丝丝理智,刚要回头问他,却听他又和陆以尧打招呼:“好久不见。”

陆以尧也冲顾杰笑笑:“别来无恙。”

冉霖抱着挂在身上的友人,彻底懵逼。

怎么好像大家都很自然,就自己在状况外?

没等冉霖开口问,陆以尧却先一步抓住夏新然,生生将他从冉霖身上薅下来:“意思意思就行了。”

夏新然撇撇嘴,一脸不甘愿,但又觉得毕竟是当着正主儿的面,还是要考虑一下别人感受,所以难得没扑腾。

身上重量骤然减轻,冉霖总算找到说话机会:“你们怎么过来了?”

夏新然乖乖退到旁边,用眼神示意陆以尧——【请开始你的表演。】

陆以尧却笑而不语,把眼神递给顾杰——【好兄弟。】

顾杰的忠肝义胆立刻上线,一拍冉霖肩膀:“探班啊,多明显。”

冉霖心里没底地看向顾杰:“所以你早知道?”说完他忽然灵光一闪,“白天的微信是夏新然发的?”

虽然是两个人一起“探班”,但那种“叮咚”“叮咚”“叮咚”一连发N条轰炸的频率,怎么看都带着扑面而来的“夏氏烙印”。

“我知道你们关系好,”顾杰倒承认得爽快,“所以夏新然说陆以尧想给你个惊喜,我作为朋友,当然要义不容辞地配合。”

冉霖艰难咽下口水,小心翼翼地确认:“夏新然和你说,这是陆以尧……给我的惊喜?”

“其实他不说我也知道,”顾杰一脸“什么都别想瞒过我”的自信,“乔装打扮,费劲巴拉过来探班这种事,也就吃苦耐劳的陆老师能牵头做,这是实打实的交情,真的很难得!”

冉霖:“……”

看着一脸单纯的顾杰,冉霖真的很想回拍一下友人肩膀,回一句,你也很难得。

心情复杂地收回视线,重新放到陆以尧和夏新然脸上——【这么欺骗顾杰,你们的良心不会痛吗!】

夏新然挑眉——【没欺骗啊,确实是陆以尧想给你惊喜嘛。】

陆以尧眼神闪了闪——【我想你。】

冉霖:“……”

好吧他认输。

“别都站在这里啊,快进屋——”顾杰不知道为什么大家忽然不说话了,连忙招呼。

冉霖看着顾杰,发誓以后一定要对这位伙伴更好!

陆以尧从进门之后,眼睛就放在冉霖身上没移开过。

太久没看见三维立体的冉霖了,天天视频看见的都是平面体,这会儿就舍不得把眼神挪开,一秒都舍不得。

“这就背上剧本了?”夏新然一眼看见了茶几上的剧本。

顾杰一边把两份剧本都收到手里,一边回答:“对戏来着。”

夏新然不关心“对戏”还是“背词”,但对顾杰的举动感受复杂:“你是有多怕我看到剧本……”

顾杰理由充分:“导演说了,剧本绝对禁止外泄。”

夏新然瞪眼:“我又不会往外说,看一眼都不行?”

“如果你真不往外说,看一眼其实是行的。”

“那你为什么死抱着不给我?”

“因为实际情况不符合‘如果’。”

“我看起来就那么大嘴巴?”

“……”

“你的沉默伤害了我。”

夏新然和顾杰的友情一向在见面就掐中滋长,冉霖已经见怪不怪了。

至于陆以尧,压根儿就没听见还有两个人在掐……

“我的保密工作还可以吧。”这是陆以尧最得意的事情,尤其刚开门时候冉霖懵逼的表情,他能回味一年。

冉霖看着朝思暮想的人,明明满心惊喜,可嘴上偏要吐槽:“你这是突发奇想,还是处心积虑?”

“先突发奇想,再处心积虑。”陆以尧嘴角不自觉往上,“而且你不是总说这里好吃的多吗,百闻不如一尝。”

“来几天?”

“三天。”

“路上没被拍?”

“夏新然被认出来了,我没有。”

“正常,他脸太美。”

“他在等出租车的时候对着旁边印着他大脸的某医院广告牌嚷嚷,控诉侵犯他的肖像权,引起围观。”

“……”

已经和顾杰“寒暄”告一段落的夏新然,朝这边翻过来一个巨大白眼:“难得见面能不能好好聊你们的,别牵扯无辜群众。”

“你哪里无辜,”冉霖一脑补那场面都头疼,“说不定晚上微博就有人刷你和不明男子外出同游。”

“那就先下手为强呗,”夏新然说着掏出手机,“来,漂流团重聚合影!”

冉霖了然。

这倒还真是个好办法,四个老朋友聚会,没有比这更积极向上的了。

正起身欲往夏新然身边凑,却听陆以尧道:“稍等,我去个洗手间。”

语毕,恋人从沙发上站起来。

冉霖连忙指方向:“那边就是。”

陆以尧点点头,快步而去。

“就不能拍完再方便吗,拍个照能用几分钟……”夏新然吐槽归吐槽,还是从随身携带的包里掏出自拍杆,放好手机,对着自己各种调整角度。

五分钟之后,一切就绪。

冉霖、夏新然、顾杰亲密挤在沙发里,肩膀挨着肩膀,脑袋靠着脑袋,对着上方镜头各种微笑……

“不行了,胳膊酸了。”夏新然实在举不动了,把自拍杆放下来,扭头冲卫生间方向喊,“陆老师,你穿越了?”

夏新然一嗓子还真奏效,尾音没散,陆以尧已经推门而出。

然后,夏新然就呆住了:“我靠……”

冉霖和顾杰不明所以,也随之扭头,去看卫生间方向。

然后,他俩也呆住了:“我去……”

只见陆以尧的刘海已经拢起向后,露出光洁额头,整张脸一下子明亮俊朗起来,发型也用摩丝打理过了,整洁利落中又不失潇洒帅气。一双桃花眼比来时有神许多,微微眯一下,满屋都能听到滋啦啦的放电声。连依然有些瘦的脸颊看起来都不憔悴了,反而棱角分明,男人味十足。

总之,这个站在卫生间门口的男人,和进去时已完全不能同日而语,这会儿的他就像天上最亮的一颗星,即便背景里铺满玫瑰花,依然分不走他夺命的光彩……

“卫生间里……有摩丝?”顾杰有一堆问题,但最终冲在最前面的,是这个。毕竟他和冉霖这阵子都是素面朝天,彻底融入了剧本人设,卫生间里除了必备的日用品,就剩手纸。

“没有,”陆以尧倒是摇头得痛快,末了一笑,“我自带的。”

夏新然:“眼线笔和粉底也是?”

陆以尧:“这个绝对没有,我就是洗了把脸。”

顾杰还是不能理解:“所以为什么要忽然收拾这么好看……”

冉霖越过夏新然,拍拍他肩膀:“偶像包袱,多多理解吧。”

顾杰:“……”

随着夏新然的“一二三”,四人对镜头微笑。

陆以尧紧挨在冉霖身边,笑得最迷人,眼里仿佛带着八百万伏高压电。

顾杰在相片定格的瞬间,终于接受了冉霖的解释,毕竟陆以尧是人气明星,有点偶像包袱也正常……但陆以尧去的是洗手间不是化妆间啊,他到底是怎么在短短几分钟就从外表到­精­气神全部焕然一新的?

这不是洗把脸,这分明是整个容啊!

这厢顾杰还在震惊陆老师超凡绝伦的技艺,那厢夏新然已经第一个把合影发到微博里了——【冬日小聚~~[兔子]】

他谁也没@,但照片中四张大脸,谁是谁一目了然。

冉霖转发,配上哈哈大笑的表情。

顾杰也转发,配的是碰杯啤酒的表情。

陆以尧没转,但把三个人微博都点了赞。

留言汹涌而来,尤其是第一个发微博的夏新然底下,留言最热烈,几乎刷一下,就多出几十上百条。

最开始的内容全是——

【啊啊啊啊啊,夏夏好美!】

【舔屏!】

【我老公到底是谁,好难选择……】

直到有个火眼金睛的小伙伴,发现真相——【是我的错觉吗,好像只有陆神带妆,其他三个都是素颜?】

立刻有陆神粉过来回复,而且放上一张陆以尧其他素颜自拍,有图有真相——【陆神素颜就是这样的[图片]】

后来就有资深陆神粉过来解释——【不管什么场合拍什么照片,陆神都很认真的,一定会拿出最好的状态,这是他的执念[允悲]】

冉霖刷出这条的时候,简直想和这位资深粉握个手。

三个人没刷太久微博,就踏着夜­色­,出去找好吃的去了。

冉霖领路,顾杰保镖,陆以尧和夏新然两个小游客,全程乖乖跟随。

他们不知道在他们吃饭的时候,微博风向有过短暂的偏移——

最开始只几个人提出来——【漂流团重聚,为什么没有张北辰?】

后来张北辰的粉丝过来解释——【他一周前已经进组开拍《薄荷绿》。】

讨论刚有苗头,还没怎么热烈的时候,张北辰就转了顾杰转的夏新然的微博——【四缺一[哭]】

于是讨论为什么没带张北辰的声音最终弱了下去,尽管还有人质疑另外四个人根本没回应他,但因为另外四个人除了最开始转发点赞后,也再没互动什么,所以这些质疑,最终也没真正掀起波澜。

他们也不知道在首都某幢别墅里,无意中看见哥哥点赞微博的姑娘,正对着那张四人合影缜密研究——

合影中,哥哥和顾杰分在两端,中间还夹着冉霖、夏新然两位朋友,但越是离得远,越可疑,真正问心无愧的关系就会像哥哥和冉霖这样,挨得紧密,毫不避嫌!

更重要的是,下面有姑娘表示今天曾在武汉某等待出租车的路边见过夏新然,由此推断出四人聚会地点就在武汉。而又有粉丝提供信息说陆以尧和夏新然都没有近期在武汉的通告,反倒是顾杰和冉霖即将出演的电影《染火》拍摄地在武汉,他和冉霖疑似正在拍摄地体验生活。

综上,集合所有线索可以得出结论——哥哥这一次是特意去探班。要知道她亲哥入圈多年,还没这么费心地去探过哪一个同行的班,说他和顾杰没问题,谁信啊!

虽然早就怀疑亲哥这么多年都没正经谈过一个女朋友,原因可能并不简单,但真等怀疑落实这一天,陆以萌的心情还是很复杂。

唉,第六感太准,也很忧伤啊。

……

网络世界里的风雨暗流也好,首都别墅里的忧忧妹心也罢,“吃货四人组”都毫无所觉。

冉霖带领“新人”吃了一整条美食街,到最后回住处的时候,四个小伙伴都感觉自己的身躯有点沉重。

楼道里的灯坏了很久,无人修,所以入了夜,一片漆黑。

“顾杰你走慢点……”夏新然小心翼翼举着手机闪光灯照明,一步一个台阶谨慎地往上迈,总觉得四下不知名处­阴­风恻恻。

冉霖跟在夏新然后面,倒是浑身放松,毕竟住了一个多月,已经习惯了。

但跟在最后的陆以尧就未必了,思及此,冉霖回头道:“你注意……”

话说到半截,被手上传来的温度,顿住。

“……注意脚下。”

冉霖总算把后半句补完,然后抿住嘴­唇­,再不出声,手上却动了动,由被人握着,变成十指紧扣。

手指扣住的瞬间,陆以尧猛地握紧。

冉霖被握得有点疼,但除了疼,好像还能感受到其他。

漆黑的楼道里,谁也看不清谁的表情。

但手上的力道和温度是实实在在的。

与其说是牵手,更像是拥抱,是亲吻,是一切恋人之间可以做的。压抑太久的思念一旦释放,便如此——先是微微疼痛,然后慢慢地,泛出甘甜。

第74章

啪。

第一个进门的顾杰按下了墙壁上的开关, 玄关霎时大亮。

扣着的两只手悄然松开。

四人在玄关换鞋, 客厅仍一片漆黑,月光从窗户照进来, 大部分落到地板上, 几缕落在沙发上, 所到之处皆洒下一片冷­色­,像初冬的霜。

“还是屋里暖和啊……”夏新然第一个换好拖鞋, 摸着黑沿着墙壁找客厅灯的开关。

“暖和?晚上你别叫冷就行, ”顾杰第二个进入客厅,迈一步上前伸手就准确按亮吊灯, “冉霖现在天天用棉被把自己裹成粽子, 白天看剧本都棉被不离身。”

客厅的吊灯是很古早的造型, 三朵含苞待放的花,黄白­色­的磨砂玻璃罩构成花瓣,三个灯泡构成花蕊,灯泡当然已经换成了节能螺旋灯泡, 但白光经过磨砂玻璃罩, 又成了带着点昏黄­色­度的光, 满是怀旧的年代感。

冉霖第三个进入客厅,于昏黄的灯光下,对着顾杰叹口

空降热搜_第126章

气:“非抓我当反面典型吗。”

“例子太鲜活了,没办法。”顾杰一边调侃,一边拿过遥控器打开空调,很快, 带着点微凉的风就随着嗡嗡声从空调中吹出,没多久,微凉消失,风里渐渐有了温度。

“裹棉被?”陆以尧不知什么时候进来了,就站在冉霖身后。

他的声音很低,很轻,听起来不像和伙伴们聊天,倒像只对着冉霖一个人呢喃。

冉霖耳根发热,也不回头理他,直接问夏新然:“你想睡哪儿?”

吃饭的时候两位新人就明确表达了“低碳环保”的探班路线,所以不定酒店,就和他们一起挤,但到底怎么个挤法,夏新然没细聊,只给了冉霖一个“你懂的”的眼神,冉霖心里有鬼,自然不好意思再追问,陆以尧是笑而不语,只慢条斯理吃东西,顾杰则是压根儿没觉得这是个问题,还一个劲儿点头,没问题,虽然这天地板太凉,沙发又不够长,客厅完全不能拿来住,但两个卧室床都够大,挤一挤无压力。

但这会儿“如何就寝”的问题已经摆在面前,冉霖索­性­速战速决。

夏新然不着痕迹瞥他一下,眼神中带着调侃,那意思分明是“明知故问”,瞥完也不需要冉霖回应,直接奔往其中一间卧室,转瞬,就倚靠在了卧室门框上,体贴微笑:“我当然是跟顾杰一间,这么久没见,我有好多话想和他聊呢。”

冉霖点点头,眼里闪过些许感激之光,不过闪完,又涌出一丝无奈:“既然想和顾杰好好聊聊,为什么要靠在我的卧室门口?”

正自动自觉往顾杰卧室方向走的陆以尧骤然停下脚步,然后不着痕迹转身,假装自己什么都没做过。

夏新然囧,连忙以最快速度奔向顾杰卧室,并在中途与陆以尧擦肩的时候给了对方一个眼神——【为什么不提醒我走错了!】

陆以尧挑眉——【门都长得一样谁记得清楚!】

夏新然——【你这样的方向感还谈什么恋爱,就应该吊销恋爱执照!】

陆以尧——【我是谈恋爱又不是开车,要什么方向感!】

夏新然——【不开车?你确定?】

陆以尧——【……晚安。】

视觉上,夏新然如一团小旋风,眨眼就奔进顾杰卧室。

可莫名地,冉霖就觉得他在和陆以尧擦肩的时候,在那个只一瞬的对视里,交换了许多信息……

是错觉吗?

冉霖疑惑皱眉,百思不解。

肩膀忽然传来重量,没等冉霖抬头,连肩膀带人直接被勾到陆以尧怀里。

这人是完全没收敛力道,冉霖只觉得自己被单手揽得紧紧,身体紧贴在陆以尧身侧,脖子和肩膀则被一条胳膊箍得动惮不得。

但在顾杰眼里,这就是一个标准兄弟情深的勾肩搭背,尤其陆以尧还特灿烂地对着他笑,意思再明显不过。

顾杰立刻对贴心点头:“懂,难得聚一起,你们哥们儿肯定有很多话聊。”语毕把外套脱到沙发上,下巴往洗手间方向一扬,“那我先冲凉了?”

也只有顾杰能管十二月份的洗澡叫冲凉,陆以尧被对方的气魄所震慑,不由自主点头:“请。”

顾杰大踏步进了卫生间,随后把门带上,发出不轻不重的声响。

过了两秒,夏新然从顾杰卧室探出头,低声对仍站在客厅中的一对伙伴轻叹口气:“欺骗这么老实的人,我现在有点罪恶感了,怎么办……”

没等陆以尧和冉霖答话,卫生间门忽然又被打开:“对了夏新然——”

顾杰以为夏新然在屋里,所以一嗓子声音很大,结果喊完才发现,正主扒在门框往外探头呢,一脸被吓着的懵逼。

“­干­嘛?”夏新然总算回过神,抬眼望过去,没好气道。

顾杰笑笑,难得是个相亲相爱的态度:“我这次过来没带仰卧起坐的器械,虽然不用器械也能做,但总感觉没法使全力……”

“所以?”夏新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所以等会儿你帮我压着点腿呗,”顾杰说,“放心,我不多做,就两组,很快的!”

夏新然:“你不是要洗澡吗?”

顾杰:“洗完做啊。”

夏新然:“谁家洗完澡还运动啊!”

顾杰:“就两组,跟走两步似的,运动量可以忽略不计,根本不会出汗。”

夏新然:“可是为什么要在临睡觉的前一秒做运动?”

顾杰:“睡前热身。”

夏新然:“……”

夏新然的罪恶感如肥皂泡般,噗地破裂,只剩下无力吐槽感,恍若空气,如影随形。

冉霖和陆以尧的脑袋随着二人对话,来回转动,最终停在了夏美人“一言难尽”的脸上。

安全起见,陆以尧果断揽着冉霖回房。

在房门关上的一刹那,冉霖仿佛听见了夏新然“能不能再商量一下房间分配”的真诚呼唤。

冉霖的卧室没开灯,窗帘也挡得严严实实,关上门,阻隔掉客厅光线,世界便重新黑下来。

冉霖眨两下眼睛,可睁眼和闭眼没有任何区别,都是漆黑一片。

屋里很静,静到只有身边陆以尧的呼吸声。

挎在自己脖子上的胳膊很重,冉霖没好气道:“喂,可以松……唔!”

冉霖话还没说话,就被一股巨大力量压到了墙上,然后炽热的吻就贴了上来。

起初冉霖还能分心去想,陆以尧是不是带了夜视隐形眼镜,否则怎么就那么准一口咬住他的嘴­唇­。

可这种煞风景的念头只一瞬,就在陆以尧的攻城略地中,轰然消散。

陆以尧吻得很用力,几乎要咬掉他的嘴­唇­,冉霖想回应,可对方根本不需要,也没给他任何回应余地,无论他抵抗还是配合,都没办法对正在肆虐的人造成任何­干­扰或阻碍。

不知吻了多久,冉霖几乎要站不住了,他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腿也逐渐发软,如果不是陆以尧压着他,他可能会像一滩果冻从墙上滑下去……

忽地一阵天旋地转。

冉霖感觉自己好像被人抱起来了,可没等他明白过来怎么回事,已经到了床上,陆以尧的身体随之压下来。

他下意识想拥抱对方,一只手腕忽然被擒住压到头顶,随后另外一只也被抓住,最终两手交叠,被压在枕头上方。

冉霖有点不甘心。

因为对方单手就压住了他交叠的双手。

“喂……”冉霖抗议出声,但怕外面听见,刻意压低,于是听起来就毫无气势。

“嘘,”陆以尧以极近的距离,往他脸上吹气,“不许说话。”

冉霖用力挣扎两下,结果手腕被压得更紧,他恨得牙痒痒:“凭什么……”

渐渐适应的黑暗里,陆以尧的桃花眼漫上暧昧情yu,声音暗哑­性­感:“凭你喜欢我。”

能说会道的人从来都占便宜。

放弃挣扎的冉霖很认真地思考,要不要回去之后买本《情话十级——论如何用嘴炮征服你的男朋友》。

房间很冷,没暖气,又挡住了客厅的空调,只冰凉夜风,从四下窜进来。

可房间里又很热,冉霖几乎要咬破嘴­唇­,才能忍住不出声。

陆以尧似有所觉,便不再压制对方的手腕,改为捂住对方的嘴。

几乎在捂住的一瞬间,陆以尧的另外一只手便毫无顾忌……

咚咚。

大咧咧的敲门声响起。

然后顾杰的声音就透过门板传进来:“我洗好了,你们可以洗了——”

这嗓子犹如盘古开天地,一斧子就劈开混沌,世界清明。

陆以尧虎躯一震。

冉霖热情冻结。

“好——”佯装自然的陆老师声音里,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哑。

但这种程度的伪装对于顾杰,足够了,收到回应的伙伴转身离开,完全没有注意到下方贴着地板的极细门缝里,一片黑暗,更别说延伸出“为何回房这么久还不开灯”的高端问题。

随着脚步声渐远,陆以尧无奈舒口气,带着点懊恼,带着点绝望。

冉霖把捂着自己嘴巴的手拿下来,轻轻亲一口,故意问:“还来吗?”

陆以尧没好气拍了他脑门一下:“有能耐就别马后炮,留到下次真枪实弹的时候再挑衅……”陆以尧说着,声音重新低哑下来,凑近冉霖,带着坏笑一字一句道,“我会更兴奋……”

感受到危险即将卷土重来的冉霖,老实闭嘴。

陆以尧鄙视地瞥了黑暗中的恋人一眼,本想吐槽就嘴上能耐,可话到嘴边,又舍不得欺负了,最终凑上去轻啄一口,不带任何情yu,只带着重逢的满满欢喜。

身体的热度慢慢平复,心里的热度则被陆以尧压回安全屋。

他确实想尽情地碰冉霖,想让那个人在自己的身下喘息求饶,但越想,越不愿轻举妄动。

起码,不该是这里。

即便没有顾杰敲门,他也没打算做到最后。

两个人之间的第一次,甚至是之后的每一次,他都希望是温暖的,全然放松的,起码不用担心有人随时会敲门,冉霖也不用那么辛苦地忍着声音。

他想给冉霖最好的,一切。

翻身下床,陆以尧终于开了卧室的灯。

突来的光让冉霖不自觉拿手去挡。

陆以尧重新回到他身边,将人揽进怀里,用身体为他遮光。

冉霖头抵在陆以尧胸口,对方的心跳震得他脑瓜顶都跟着跳。

冉霖不自觉弯了嘴角。

虽然恋人一到亲热的时候就特像身经百战的流氓,可心跳骗不了人。

即便过了这么长时间,都下地一圈开了灯,对方的心跳仍然扑通扑通急促得厉害。

咚咚咚咚!

“陆老师,冉霖,你们要不洗,我就先去洗澡了啊——”这回不是顾杰了,是夏新然。

陆以尧觉得这俩人是故意的,每当气氛好一点,他们就出现……你俩是提醒前方高能的弹幕吗!

“赶紧去洗。”对于知情人,陆老师就没那么客气了,直接打发。

门外的夏新然乐得像只做了坏事的土拨鼠。

浴室距离卧室有一段距离,可没一会儿,哗哗的水声就清晰传递过来。

陆以尧无力叹息:“还真是完全不隔音。”

“说话别太大声就行,”冉霖经验丰富,“只要声音不大,就光能听见在说话,但听不清内容。不然我总和你视频,早露馅了。”

“其实……也未必。”陆以尧心情复杂道。

冉霖脑中出现顾杰那张正直的脸,不由得附和恋人:“的确。”

坏事总要月黑风高做的,这会儿灯光大亮,一室清朗,两个人静静躺在一起,心里也渐渐踏实下来,不再躁动。

“上回我是不是就这么抱着你,聊睡着的?”陆以尧忽然想起惨痛过往。

冉霖忍俊不禁。

“你当时为什么不叫醒我?”陆以尧至今想起,仍怨念。

上次气氛好,环境好,隔音好,床也好,床头柜里还各种贴心小物和道具,简直能把所有想得到的花样都来上一遍。

结果,自己睡着了。

每每想起,捶胸顿足!

“看你睡那么香,没舍得。”冉霖小声咕哝。

陆以尧没料到是这么个回答,心头一软,把人又搂得紧了紧。

其实那一晚,冉霖有偷偷掐过陆以尧两下的,结果这人只是翻了个身,继续睡。

但这话不能和陆以尧说,不然显得自己多不矜持。

所以冉霖决定把“温柔体贴”的人设坚持到底。

“你叫夏新然陪着一起过来的?”聊着聊着,冉霖忽然想起之前一直惦记的问题。

晚上吃饭的时候,夏新然的说法是他俩都想来探班,结果一拍即合。

这话也就顾杰信。

果然,陆以尧直接承认:“嗯,我也只是想试试,问一下他有没有时间,愿不愿意,结果他一口答应,而且看起来比我还着急。”

冉霖完全可以想象。

因为夏新然既是那种喜欢凑热闹的人,也是那种特别够朋友的人,虽然外人看见的总是前一条属­性­的光芒,很容易忽略后面一条属­性­,但作为朋友,才最有发言权。

“该好好谢他。”冉霖真心道。

“不用替他担心,”陆以尧说,“来之前,他已经把报酬谈好了。”

冉霖囧:“什么报酬?”

陆以尧:“不可说。”

冉霖:“……”

为什么总有一种陆以尧签订了不平等条约的不祥感?

“其实就算他不答应,我自己一个人也要过来的,”陆以尧把背靠在自己怀里的人转过来,变成面对面躺着,定定看进冉霖的眼睛,“我没办法等那么久,我杀青回来之后,就天天都想着见你。”

“我也想你。”冉霖眼睛有点发酸,四个字里,包含了太多相思之苦。

陆以尧也回给他四个字:“没看出来。”

冉霖黑线,眼底刚起来点的热气,生生又被压了回去。

陆老师还在控诉:“拍《裂月》的时候,你也不说来探班,到后期联系都少了,我还以为你移情别恋了。”

冉霖无语:“我能恋谁?”

陆以尧早有黑名单:“唐晓遇。”

冉霖:“……”

陆以尧:“你和他一起拍了《落花一剑》游戏的广告,然后就开始各种微博互动……”

冉霖:“陆老师,你确定真的在全情投入拍电影吗?”

陆以尧:“偶尔也要放松一下。”

冉霖:“所以你就天天窥屏我微博?”

陆以尧:“是‘爱的暗中观察’。”

冉霖:“……”

显然,在分开的漫长岁月里,恋人积压了无穷怨念。

冉霖没好气握住陆以尧的手,放到嘴边:“你听好了……”

“我,冉霖,就喜欢陆以尧一个。”

说完,嘴­唇­贴到陆以尧手上,算是亲一口。

然后继续——

“在我眼里,陆以尧自恋,闷­骚­,脑补太多,说得太少,天天内心小剧场

空降热搜_第127章

,还无聊到自制表情包……”

“等等,”陆以尧咽了下口水,诚恳提醒,“如果你后面有但是,我就继续听,如果没有,我能申请提前结束这个话题吗?”

冉霖莞尔,故意拖长音:“但是——”

陆以尧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放下。

“他认真……”

亲一口手。

“他敬业……”

再亲一口。

“他对人对己都负责。”

“他未必对谁都热心,但绝不会落井下石。”

“他或许会为一些现实妥协,但他永远都有自己的底线。”

每说一句,冉霖就亲一口对方的手掌。

直到最后一句,他把吻轻轻印在了对方的­唇­——

“他是我见过的,最­棒­的人。”

……

简单冲一下就出来的夏新然,已经悄悄蹲在门口偷听了半天,然而预期中的天雷地火全然没有,从头到尾都在说话,还声音特别小根本听不清说什么。

你们两个是来探讨人生的吗!

关起门来就上啊!

又坚持几分钟,见“夜谈会”没有结束的趋势,怨念满满的单身夏同学终于直起酸疼的腿,悻悻回屋。

至于冉霖和陆以尧,则把攒了多时的甜言蜜语都倾诉得差不多,这才恋恋不舍分开,依次去洗漱。

陆以尧先洗的,回来之后,立刻钻到被子里,用体温给冰冷的被窝预预热。

冉霖重新上床的时候,被子底下已经很暖和了。

他乖乖躺进去,八爪鱼似的抱到陆以尧身上,于是暖和变成了热乎。

冉霖已经有点困了,但他舍不得睡,陆以尧就过来三天,能单独相处的只有晚上,他不想把时间都浪费在睡眠里。

相比冉霖,陆以尧想的事情却复杂得多。

他本是想今天就解相思之苦,亲热亲热,真正的事情放到明天再说。可现在,夜深人静,他忽然藏不住话了。

倾诉的冲动来得突然又迅猛,几乎再不能多等一分钟,他想现在,立刻,就把所有想法讲给冉霖听。

眉头忽然被人按住,往两边抹平。

陆以尧回过神,正对上冉霖哭笑不得的脸:“你如果真不喜欢我这么搂着你,我就不搂了,你不用忍得这么苦大仇深。”

陆以尧把被子拉紧一点,把冉霖捂得更严实,才轻声道:“我想自己开公司了。”

话题忽然变得很正经,冉霖有一刹那的错愣,过两秒,才从陆以尧身上下来,让彼此之间拉开一点距离,方便对视:“你本来不就是自己开工作室吗?”

被子因为冉霖的移动重新有了空隙,冷风咻地便钻进来。

陆以尧立刻上手把空隙重新压实,才解释道:“不是工作室,是娱乐公司,我想转型做老板了。”

“……”信息量不大,但事情太大,冉霖一时有点懵。

陆以尧伸手捏了一把恋人的脸。

无论冉霖懵逼几次,再懵逼的时候,他还是觉得可爱至极。

“不演戏了?”冉霖总算在兵荒马乱的脑袋里挑出一个问题,也是最直观的问题。

“应该不了。”陆以尧想得很清楚,所以没需要思考太久。

“友情客串呢?”冉霖问完,才觉得这个问题特别傻,而且根本不是重点!

陆以尧却觉得新鲜,这是从他决定转行开始,听见过的最有趣的问题,难得认真考虑了一下,良久,回答道:“不一定,得看交情够不够深。”

冉霖没想到他竟然认真琢磨了,终于有了一点“恋人要转行”的真实感。

可随之而来的,就是巨大的疑问:“为什么不想做演员了?”

“做老板不好吗?”陆以尧莞尔,“同在娱乐圈,我这算阶级地位三连跳。”

冉霖混乱的脑袋慢慢捋顺一些,当老板自然是好的,无论从收益还是从个体感受上,都比演员好太多,如果娱乐圈是一个金字塔,那有资金有话语权的老板肯定在上层。

但——

“不可惜吗,你演了这么久的戏,就这么放弃?”冉霖没有质疑或者反对的意思,只是从自身角度考虑,如果换成他,他会觉得很可惜,不,他可能根本就舍不得改行。

“如果我说我不觉得可惜,并且我很庆幸终于找到了自己想做的事情,”陆以尧问,“你会不会觉得我对事业太儿戏?”

陆以尧的声音缓而坚定,可冉霖还是听出了一丝忐忑。

这不是陆以尧对重新选择的前路的忐忑,是对恋人能否接受这样一个轻易改换方向的自己的忐忑。

可是真的轻易就换了方向吗?

冉霖不这么觉得。

自己的男朋友,没人比自己更了解——陆以尧从来都不是一个草率的人,他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件事,在说和做之前,都已经把要负的责任想清楚了,担得起,才会去说,去做。

“什么时候决定的?”冉霖没回答陆以尧的问题,反而重新问了一个。

陆以尧实话实说:“拍《裂月》之前。”

冉霖:“和红姐说过吗?”

“说过了,她已经不再帮我接新的合同了。”陆以尧说,“我妈和我妹那边也讲了,没问题,而且我家里本来就希望我能做生意,我爸那边还没说,但我觉得知道那天,他能乐得唱京剧。”

冉霖发现了,陆以尧一有机会就要黑上自己亲爹两句。

“如果这才是你想要做的事情,”莞尔之后,冉霖正­色­起来,“那你终于找到了,我替你开心。我不觉得你对事业儿戏,而且我相信你不管是演戏还是开公司,都会做得很好……”

“但是?”陆以尧已经可以预见后面的转折了。

冉霖被抢答了个正着,刚严肃没两秒的表情破了功,没好气白他一眼:“但是,凡事都要有个契机,你总不能是无缘无故坐在那儿一琢磨,就忽然找到想奋斗的人生路了吧?”

陆以尧目不转睛看他:“如果我说那个契机是你呢?”

冉霖愣住,好半天,才艰难道:“我担不起……”

陆以尧凑近他,近到几乎能看清他睫毛的抖动:“我迟早都会找到这条路,只是你帮我提前找到了,所以你不需要承担任何东西,这是我的人生,我的路,我自己担着就行。”

冉霖抬眼,半信半疑地看他。

陆以尧再接再厉:“合同到了就别续了,我签你。”

“……”半信半疑,变成了完全的怀疑,冉霖黑线下来,“所以你根本还是为了我。”

陆以尧不疾不徐,只道:“那如果我说,即便没有你,未来的某天,我也会因为某个人或者某件事,发现原来自己想做的不是娱乐圈的演员,而是娱乐圈的生意,你感觉如何?”

冉霖:“……”

这个问题是个坑,因为他真的光是想一想就很不爽啊!

如果陆以尧命中注定要改行,那契机还是放自己身上吧,起码显得自己还挺重要……

“你可能真的天生就是做生意的料,”冉霖不甘心地瞪陆以尧一眼,“巧舌如簧。”

陆以尧一颗心落了地,眉宇间不自觉舒展:“那就这么说定了。”

冉霖懵逼地眨眨眼:“说定……什么?”

陆以尧:“合同到期就签我公司啊。”

冉霖:“这是下一话题!”

陆以尧:“……”

浑水摸鱼失败,陆以尧几不可闻叹口气,不过很快又振作起来。

重新把冉霖搂进怀里,采取温柔攻势:“你想啊,我要把公司做大做强,那除了要有好的投资眼光,确保投资的项目盈利多,亏损少,还需要我旗下的艺人扶得起,立得住。好项目好艺人,是娱乐公司成功的两个最重要支柱。好眼光我负责,好艺人就有风险了,我当然要签知根知底而且前途光明的……”

明知道这是糖衣炮弹,应该躲开,可从­肉­体到灵魂,都被砸得特开心,只剩下大脑还有一丝理智,但连一根手指头都指挥不动。

“你不是也不想和你们公司续约了吗,反正都要跳槽,­干­嘛不往自己家跳……”

“到我这边来之后,不会有人再逼你演不喜欢的本子,前途也好,人气也好,市场反应也好,都不是你需要考虑的,你只要专心演好戏就行……”

“而且我更倾向于自己独资出剧,出­精­品剧,打造好项目,所以这些项目里,如果有适合你演的,或者你有冲动想演的,那没别人,就是你了,不过你不能因为自己是老板娘,就不敬业……”

“什么?”静听半天的冉霖忽然出声,“你刚说什么?”

陆以尧吓一跳,第一反应就是自己说错话了,毕竟刚才一连串说太多,保不齐哪句踩雷:“……不敬业?”

冉霖皱眉:“再往前。”

陆以尧绞尽脑汁回忆:“没别人了……就是你?”

冉霖瞪他:“再往后。”

陆以尧的主板都快烧了,总算找出来嫌疑对象,试探­性­地说:“老板娘?”

冉霖忽然扯过被子,蒙住脸,开始满床翻滚。

莫名暴露在冷空气中,陆以尧瞬间打了个喷嚏,然后看着滚来滚去的“被子团”,想要猛虎扑食的心痒简直难以自抑……

下回一定要找个可以随便折腾的二人世界!

……

翌日清晨,冉霖在久违的温暖中醒来,一睁眼,就见陆以尧正拿着自己手机摆弄。

冉霖睡眼惺忪地打了个哈欠:“你是在查我有没有不正常的同­性­关系吗?”

陆以尧看都没看他一眼,仍在跟手机奋斗,只是声音好像带着点咬牙切齿:“我在关某人设置的令人发指的八个闹钟。”

“对啊,闹钟怎么没响?”冉霖终于觉出不对。

“谁说没响,”陆以尧终于关掉最后一个闹钟,顶着黑眼圈转过头,“响一声我就醒了。”

冉霖:“然后你就愤而关掉所有闹钟以示报复?”

陆以尧:“我是想让你多睡一会儿。”

冉霖:“……”

陆以尧:“如果你不过来亲我一下,场面会有点冷。”

头回见占便宜占这么坦荡的。

冉霖翻着白眼给了恋人一个早安吻,也算别有情趣。

昨夜太晚,聊到后面,就自然而然休息了,而且陆以尧光惦记着向冉霖说改行的事,光想着怎么把人拉过来,却没想过反方向的问题。

此刻看着正在往身上套衣服的恋人,他毫无预警开了口:“要是我公司做的不好,没真正捧到你,反而把你之前积累的人气拖垮了,怎么办?”

冉霖套上卫衣,穿戴整齐,回过头来,莫名其妙看陆以尧:“那能怎么办?我是老板,当然与公司共存亡。”

陆以尧歪头蹙眉:“如果我没记错,应该是老板娘吧……”

冉霖走过来,拍拍恋人赤­祼­的肩膀,让手心的热度实实在在传递过去:“你就是记错了。”

陆以尧望着一溜烟出去洗漱的身影,哭笑不得。

不心虚你跑什么!

跑到卫生间的冉霖其实心里也不平静。

因为陆以尧的问题也给他提了醒——如果他拖累了陆以尧公司怎么办?

陆以尧想给他遮风挡雨,他却更希望陆以尧能以他为荣。

所以从现在开始,他必须要更加努力,做一棵不畏风雨的,傲立霜雪的,五大三粗的摇钱树!

“刷个牙不用这么气势汹汹吧?”同样进来洗漱的夏新然被冉霖吓着了。

咕咚咚漱了口,冉霖才对友人摇摇头:“你不懂。”

“怎么不懂,”夏新然撇撇嘴,虽然昨天没等到­干­货,但想一想也知道,“不就是擦出火了又没办法真刀真枪吗。”

冉霖:“……”

自己刚才想的和友人说的好像不是一回事吧?

冉霖心里嘀咕,也有点不确定了。

“什么擦出火?”顾杰正好从卫生间前面经过,随口问道。

冉霖怔住。

夏新然也一时无话。

顾杰忽地无师自通:“啊,在回忆三亚钻木取火那事儿是吧,那期还真是坑,摩擦到最后也没见着火。”

冉霖:“……”

夏新然:“……”

“都聚在这儿聊什么呢?”陆以尧一出卧室,就好奇凑过来。

“早啊,”顾杰热情洋溢和伙伴打招呼,“聊三亚那期漂流记呢。”

陆以尧纳闷儿:“怎么忽然聊这个了?”

顾杰摊手,看向冉霖和夏新然:“那你得问他俩。”

陆以尧疑惑看过去。

冉霖:“就……”

夏新然:“心血来潮!”

……

三天一晃而过,随着探班的友人离开,日子也好像更快起来。

转眼到了十二月中旬,冉霖需要回去准备《凛冬记》了,顾杰没通告,所以想继续住一段日子。

临离开武汉之前,冉霖跟顾杰还有何导一起吃了顿饭。这回是何导请客,去的市中心的酒楼,一水正宗武汉菜。

还是只喝茶,但这一次聊天的话题没限制在《染火》,而是天南海北随便聊,甚至何导还无意中透露了一些圈内秘闻。

临散席的时候,冉霖以茶代酒,还是敬了何导一杯。

何导难得接了,并拉起顾杰陪一下。

三个茶杯碰到一起——

“四月见!”

四月还很远,一月却很近,回到北京没多久,冉霖刚从不修边幅小青年变回白白净净男艺人——影版《凛冬记》就开机了。

第75章

再回横店, 又是一月。

上次《落花一剑》杀青, 冉霖就是一月份离开的,这次《凛冬记》开机, 冉霖又在一月份回来了, 兜兜转转, 正好一年。

横店还是老样子,忙忙碌碌的剧组, 熙攘奔波的群演, 做生意的小商小贩。这个冬天还没下过雪,于是青石路依旧是青石路, 黑片瓦仍然是黑片瓦。仿佛昨天他才离开这里, 等到太阳一出, 雪化了,他便悠然而返。

不过上次的拍摄大多在影视基地自搭的实景中,各种亭台楼阁,游廊水榭, 着力打造《落花一剑

空降热搜_第128章

》的古意江湖。但这次的《凛冬记》大部分场景都需要后期, 所以实景拍摄的少, 摄影棚里拍摄的多,而且实景中有很大一部分并不在横店拍摄,而是会在横店拍摄内容结束后,再辗转广东、张家界、新疆等地去拍真正的外景。

横店的摄影棚基地已经很完善了,无论是山林、洞­茓­、水下,抑或剧组自行设计的特殊场景, 如架空的仙境,宫廷,深苑,甚至古墓等等,都可以在棚内完成,然后拍摄的时候周围拉上绿幕,

冉霖第一天进组的第一场戏,就是在小石头和阿堇在高崖下面救起教书先生。

饰演阿堇的姑娘是圈内新生代的小花,江沂。还在电影学院念书时,她就参加了很多电视剧的拍摄,积累了不低的人气,后来毕业的第一部 戏就是一个口碑票房双爆的电影的重要女二号,至此彻底进军大荧幕,再没拍过电视剧,而是靠着几部电影稳扎稳打,成为小花里难得有人气有票房有演技的三有新人。

《凛冬记》是江沂的第五部 电影,也是她担当主演的第二部电影。

在此之前冉霖从来没和这位女演员打过交道,只是在得知搭档是她时候,曾上网查过一些对方的信息,除了正常宣传通稿之外,还有一些爆她耍大牌、脾气臭、背不下来台词等黑料。这些谣言没有真正形成风评,江沂的团队也没有对此发过辟谣声明一类,所以只是在一些黑粉或吃瓜群众中的捕风捉影中,时不时传播一下。

冉霖从来不会通过网络信息对一个人进行评价,何况这个人还是马上就要合作的,究竟对方如何,与其听网上的,不如相信自己看见的。

昨天的开机仪式是第一次打照面,可惜没说上几句话,所以今天的拍摄,才是真正意义上的“认识”。

冉霖提前半小时抵达摄影棚,上完妆出来,现场四周的绿幕已经围好,道具也已经摆放到位,只剩灯光师和摄影师还在调试。

冉霖环顾四周,一眼就看见了导演,立刻走过去打招呼:“黄导,早。”

黄导正在和助理说话,闻言回过头,先是上下打量一下他的造型,末了满意点点头:“早。先去那边休息一下吧,再过半小时才能开拍。”

冉霖点点头,不再打扰导演工作,转身往场边的演员休息区走。没等走到跟前,冉霖就看见一个娇小的身影正坐在演员休息区的椅子上看剧本,周围再无其他人,甚至都没见到她的助理。

“早。”冉霖先出声打招呼。

女演员从剧本中抬起头,微微眯了眯眼睛,直到冉霖来到跟前,才好像刚刚看清似的,放下剧本起身,笑靥开朗:“你好,小石头。”

江沂的模样与电影中几乎无差,甚至真人比上镜还美,标准的鹅蛋脸,因为人比较瘦的缘故,脸部线条少了些丰润,多了些­精­致。柳眉星眼,鼻梁不算特别挺,但反而和五官更为融合,舒服而自然,虽然上了妆,可妆感很淡,清新质朴中,透着素雅的漂亮。

微微的尴尬被江沂的一句“小石头”冲散大半。

冉霖弯下眉眼,道:“重来。早,阿堇,从今天开始,多多指教。”

江沂握了握搭档伸出的手,笑眯眯道:“好说好说。”

冉霖莞尔,明明是不怎么客气,可从江沂口中说出来,就带着孩子气的顽皮。

刘弯弯挑了个较远的地方坐下,没影响自己老板和搭档聊天,不过还是时不时偷瞄江沂一眼,从吃瓜群众角度观察一下明星本人和网上形象有何差别。

其实差别还蛮大的。

网上说江沂脾气臭,不好伺候,但在刘弯弯观察来看,从自家老板和她说话到现在,几分钟过去了,这姑娘脸上的笑模样就没散过,是个让人感觉特别舒服的人。

“怎么来这么早?”冉霖实话实说,他已经提前半小时了,江沂显然提前的更久。

“熟悉一下环境,”江沂解释道,“毕竟待会儿要在悬崖底下玩,危险区域,防患未然。”

冉霖乐,看着不远处的岩石布景道:“好像都是泡沫做的吧?”

“你太天真了,”江沂似乎记起一些不堪回首的往事,“一旦被威亚吊到半空中,鼓风机一吹,你就不是你自己了,随风飘荡,四下乱撞,磕得青一块紫一块都是轻的,我上次直接被落下来的石头砸了。”

冉霖瞪大眼睛:“那后来呢,没事吧?”

“没事,”江沂摇头,“硬纸糊的,砸不疼,就是吓了我一跳。”

冉霖想起自己看的江沂的资料,好像连拍几部电影都是古代的,不是武侠,就是神魔,便玩笑道:“争取下次在人间谈场接地气的恋爱,不飞天遁地了。”

“但愿吧。”江沂幽幽叹口气,不过声音很快又飞扬起来,四下环顾,“小马哥怎么还没到,你化妆的时候看见他了吗?”

冉霖总觉得对方在说“但愿吧”时,情绪有一瞬的低落。

蓦地,他想到网上了解对方信息的时候,曾看过一篇江沂的专访,其中有一个问题是“很多观众说你只能演古装戏,你对此怎么看”,江沂的回答可以说很真诚,也很无奈。她说她非常想演现代戏,但出道至今,找上门的本子几乎都是古装,早期拍的电视剧里,偶尔还有现代戏,但都没有她的古装戏知名度高,后来毕业拍电影,就彻底在古装里打转了。回答到最后,她还希望专访的节目能帮她呼吁一下,导演们在拍现代戏的时候,也可以考虑考虑她。

那篇专访已经是一年半以前的了,如今看来,呼吁似乎没起多大作用。

冉霖能理解她的心情,因为《落花一剑》之后,找他的新剧本里有90%是武侠,角­色­也像是方闲的翻版,可他很清楚,同质化的角­色­,想超越方闲是非常难的,因为那个角­色­的成功是优秀的剧本、优秀的导演、优秀的剧组和优秀的搭戏演员等共同创造的。但拒绝这样的角­色­,就等于拒绝掉了90%的机会,于是坚持自己的结果,就是近乎一年没有戏拍,直到签了《凛冬记》,后面的邀约才多起来,也才有了明年——不,已经一月份了,所以该是今年了——也才有了今年排得满满的档期。

不过江沂可以挑选的剧本还是比他多多了,所以即便没离开“古装”,每一部电影的角­色­还是截然不同的。有可爱卖萌,有腹黑犀利,有蕙质兰心,有大大咧咧,不会让观众产生“这个演员一直在重复自己”的审美疲劳。

江沂刚刚问的“小马哥”,是饰演教书先生的男配角,马彬。两个人之前就合作过电影,而且还是同一个学校表演系毕业的师兄妹,所以自上次合作之后关系就一直不错,微博上经常互动,但因为互动得太光明正大,而且马彬平日就喜欢开玩笑,微博上各种魔­性­,熟不熟的和谁都能搭上两句,于是反而没跟江沂传出绯闻,倒是让许多粉丝总心心念把两个人凑成一对。

“他还在弄造型呢,”冉霖想起刚在化妆间里马彬一脸的生无可恋,不厚道地笑了,“落水先生,必须有奄奄一息的楚楚可怜感。”

“听你这么一说……”江沂叹口气,继而缓缓咧开嘴,“我更期待了。”

二十分钟以后,可怜的教书先生落魄而来。

马彬正经起来,是个眉目清秀书卷气十足的模样,但现下,衣衫褴褛,脸上还有好几道被山石划伤的血痕,真是让人心酸。

江沂直接省略了寒暄,哈哈大笑。

马彬白她一眼,懒得理没良心的学妹,反而向冉霖伸出友谊之手:“你好。”

冉霖在马彬过来的时候已经起身,这会儿立刻寒暄:“你好,我是冉霖。”

马彬是昨天晚上才抵达横店的,没参加上开机仪式,所以冉霖也第一次和他面对面。

“我看过你的《落花一剑》,很­精­彩。”马彬说。

“我也看过你的《青山翠雨》,”冉霖礼尚往来,“拍得特别美。”

“咱能跳过互相吹捧吗,”江沂没好气地笑,把之前正在看的剧本重新拿起来,对着两位男演员道,“趁着没开拍,对对词?”

二人欣然同意。

其实今天要拍的几场戏,三个人都已提前背好了台词,所以真正对起戏来,反而不需要剧本,一路顺当,虽然没有走位和动作,但所有情绪都按照实际表演来,没有人笑场,连马彬都收敛玩笑,特别认真地“奄奄一息”。

导演助理过来通知开拍的时候,三人已经对到了第二场戏。

随着马彬一桶水把自己浇透,顶着湿漉漉的头发躺到人造溪流之中,《凛冬记》的拍摄,正式开始。

……

整个一月,冉霖都是在绿棚里度过的。拍摄搭档从江沂,马彬,再到绿布偶、绿衣人等等,换了个遍。

其中很多都是需要后期电脑制作的造型,所以冉霖只能自己去脑补那些山­精­鬼怪,偶尔还动手自己创造一些灵魂画作,这样对戏的时候脑袋里有了具体的形象,更方便入戏。

江沂就是一个挺单纯的活泼姑娘,和网上那些什么耍大牌、脾气臭等等,完全不搭嘎。倒是对待表演非常认真敬业,吊着威亚上天也好,穿着单衣下水也罢,除非动作实在高难度到必须专业替身,否则都亲自上阵,从不叫苦叫累。

马彬则成了剧组的开心果,完全是三十岁的人三岁的心,导演一喊开始,他立刻成了心清智明的教书先生,导演一喊停,马上魔­性­起来。

可惜他的戏份不多,二十天左右便杀青,待他离组之后,各路九重天的神仙纷纷进组,拍摄的戏份也从地面到了天上,于是冉霖的戏份基本都在衬着绿幕吊威亚中度过,拍到一月底的时候,离地几米在冉霖这里已经根本不算事了,各种打架,前后空翻,随便来,要踏云而飞,他就摆个造型迎着鼓风机来个慢动作,要兵戎相见,吊在半空中的他则可以立刻身体横起,拎着炎铁锤就扫过去,气势炸裂。

王希来探班那天,他就正在剧组搭好的“甜丹酒池”边,一锤子一锤子对这座九重天违建进行拆迁。

随着导演喊“过”,他立刻收手,但胸膛还因为刚刚的戏中情绪而剧烈起伏,及至刘弯弯给他披上保暖外套,才稍稍缓和些。

一月底的横店已经寒意逼人,王希穿着米­色­羊绒大衣,一双高跟长筒靴,气质­干­练又不失女人味。

“希姐,你怎么过来了?”冉霖事先没接到电话,所以乍见到应该在北京办公室里忙活的王希出现在片场,有点意外。

“过来看看你,”王希道,“还顺利吧?”

“挺顺利的,”冉霖说,“没意外的话,二月中旬就去拍外景了,应该先去新疆。”

王希点点头,环顾一下摄影棚里仍然在忙碌的剧组:“还有几场戏?”

此时已傍晚六点,冉霖知道王希实际想问的是几点收工,便道:“就一场戏了,很快的。”

“行,”王希说,“收工一起吃个饭。”

冉霖心里泛起一丝不对,直觉王希有事,这次过来并不是探班这么简单,但没等他问,那边已经布置好要开拍了,冉霖只能压下疑问,甩掉纷扰思绪,重新投入小石头的世界。

终于到了收工,三人踏着夜­色­找了一间家常菜饭馆的包房,待点完菜,服务员离开,冉霖主动起身拿茶壶,给两位女士倒水。

王希心里头有事,没注意,刘弯弯却连忙站起来,伸手就要夺壶:“冉哥,我来——”

冉霖被小助理吓一跳,连忙拎着水壶提手迅速躲开,哭笑不得道:“刚开的水,你也不怕烫着。”

“那我也不能让你给我倒水啊。”虽然平素处得好,但一码归一码,她是助理,自然没有让老板倒水的道理。

“你就别和我客气了,”冉霖真心道,“这阵子我光顾着拍戏,大小事情都要你来忙活,一杯水你如果还和我分谁来倒,我真要生气了。”

“那谢谢冉哥了。”刘弯弯嘿嘿一笑,脸蛋白里透红。

王希从思索中回过神,看着没心没肺的艺人和助理,颇为羡慕。

不过接下来她要说的事情,估计这两位小朋友听完也没办法再哈皮了——

“韩泽要来探班。”

冉霖手一抖,差点把热茶渐出杯口。

“希姐你说什么?”冉霖把茶壶放回原位,怀疑自己听错了。

“韩泽要过来探班。”王希耸耸肩,又重复一遍。

冉霖完全被弄糊涂了,一堆问题搅和在脑袋里,只能先挑个简单的:“他那边杀青了?”

“十二月份就杀青了。”

“可他是剧版主演,过来探班影版,不会感觉很微妙吗?”

“看从哪方面想了,”王希分析道,“剧版现在定在六月上映,影版得到明年二月,所以实际上两个版本之间没有直接竞争关系,相反,如果剧版的效果好,其实是会给影版带来正面效应的,会有很多因为剧版喜欢上《凛冬记》的观众,再买票过来刷影版。电影资方也不希望发生两版敌对的局面,互相打口水仗,或者明里暗里踩对方,最后只能是两败俱伤。”

探班,必须要经过所探剧组同意才能成行的,不是说你想来就来,想探就探。所以王希这样讲,冉霖大概就听出些门道了:“韩泽已经和这边剧组打过招呼了?”

“是的,”王希无可奈何叹口气,“影版这边觉得如果能形成两版一家亲的良好公众印象,来个双赢,也不错。而且说实话,他们也不太在意剧版,毕竟两个项目­性­质不同,影版《凛冬记》的真正对手,是那些大年初一同档上映的电影,所有的宣传资源和竞争手段,都给那时候留着呢。”

“既然觉得不错,而且也不算什么大事……”冉霖纳闷儿地看着自己的经纪人,“希姐你为什么一脸生无可恋?”

“因为这事儿公司非让我去牵头说。”王希一张脸彻

空降热搜_第129章

底黑下来。

韩泽想来探班,必然需要一个人和影版剧组沟通,那公司把这个任务交给王希,也没毛病,因为自己是影版主演,自己的经纪人必然和影版这边的剧组、资方都能说上话。

况且,如果他没记错,王希刚说完影版这边已经同意了,证明她很好地完成了牵线任务。

“不是说成了吗?”不理解经纪人的郁闷,冉霖只能开口问。

“就是说成了才闹心,”王希拿起茶杯,结果发现依然很烫,又悻悻放了回去,“我倒希望这边不同意。”

“为什么?”冉霖对韩泽自然没好印象,王希和韩泽闹掰了,想来结束得也不愉快,但这些都是私人感情,如果韩泽探班真的对双方都有益无害,那么从工作的角度,王希不会是这种反应。

王希沉吟片刻,道:“我刚才说了,影版后播,所以如果剧版有正面效应,是会给影版带来好处的。但你有没有想过,剧版播的时候影版这边还没有任何动静,几乎不可能反过来给剧版带来好处,那韩泽为什么还要特意过来探班?”

冉霖垂下眼睛,思索良久,懂了:“他探的不是电影,是我。”

“对,”王希眉头不自觉皱起,“我都能想象得出他探班回去之后通稿会怎么写。一个小说开出影版剧版两朵花,两朵花还是同公司的艺人,然后剧版男一号还来探了影版男一号的班,佳话啊,简直是争名夺利的娱乐圈里一股清流。如果未来影版《凛冬记》火了,他完全可以把这个通稿再翻出来,到时候还能炒一波冷饭。”

“生平第一次被别人蹭热度……”冉霖品一下,道,“还挺新鲜。”

王希没好气白他:“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你有什么热度给人家蹭,充其量就是被人拉着陪炒。”

“你刚说的,要是影版火了,他再翻旧闻出来炒,不就是蹭我热度了。”

“那也要你的影版真火起来啊……”

“……”冉霖可怜兮兮叹口气,“我都‘人在片场待,炒作天上来’了,你就不能捧我两句。”

王希莞尔,嘴上却还闷闷道:“我现在很不爽,说不出好话。”

“难道影版这边看不出来他的探班是个人炒作?”冉霖觉得既然王希能看明白,影版这边也应该门清。

王希道:“当然看得明白,这又不是什么高超手腕。但炒的是你,对电影来说,最好的结果是韩泽宣传自己和剧版的时候,顺带给影版也刷了一波热度,最坏的结果,无非是只宣传自己和剧版,对影版这边无影响,无论哪种,影版都没道理刻意为难他,或者梦无涯。”

显然从头到尾王希都不乐意,公司那边定然给了她很大压力,才不得不来牵线促成韩泽探班这件事。

“行了希姐,我都不介意了,你也别不开心了。”冉霖劝道,“就像你说的,如果他的探班通稿真能给影版增加曝光率,这也是好事。”

“但是一想到你心里嫌弃得要死,面上还得微笑,我就气儿不顺,”王希眉头都快皱出千沟万壑了,“我现在就你一个艺人,你是我的宝贝知道吗,我这天天盼着你发光呢,他们倒好,想拉着你炒一把就炒一把,凭什么?炒糊了谁负责!”

冉霖心里动容,难得吐槽梦无涯,带着点抱怨,又带着点撒娇:“可惜,公司领导没你这么宝贝我。”

王希抬眼,看了自家艺人半晌,一声轻叹:“我也刚学会怎么识货。不过梦无涯呢,估计这辈子都学不会了。”

听话听音,锣鼓听声。经纪人的话让冉霖一下子想起之间聊过的不续约的事,显然王希现在话里话外已经不避讳“迟早要和梦无涯一刀两断”的意味了。

不过那时候聊,他只知道自己不想续约,却还没想过解约之后的去处,但这会儿不一样了,陆以尧把两个人的未来拉到了一起,他是不是也应该告诉王希一声?

可现在八字还没一撇,何况还牵扯到陆以尧那边,如果太早说的话,万一情况有变……

“其实我和剧组沟通韩泽要来探班的时候,剧组有问过资方的,”王希没注意冉霖正在走神想别的事,自顾自道,“毕竟一个电视剧一个电影,就像你说的,关系也微妙,但资方那边听说是一口就答应了,因为觉得你和韩泽是同一家公司,如果拒了,你在公司也会很难做,所以这一点上,其实也算对你照顾了。”

冉霖的思绪被重新拉回到正题:“听你这么说,我更想见见那位投资人了。”

从前期筹备到现在开拍,投资人从未露过面,王希也试图约过,不过对方是真的很忙,就一直没约上。

冉霖只是随口一说,毕竟拍摄进度都过三分之一了,再两个月就杀青,前面那么久都没见过,他已经不抱希望了。

未料王希却道:“如你所愿。”

冉霖怔住:“嗯?”

“明后天吧,可能会过来探班,”王希笑道,“说是要赶在剧版男一号抵达之前,先来看看情况,心里才有底。”

冉霖囧:“那我还得谢谢韩泽了。”没韩泽闹这么一出,说不定到杀青也无缘得见投资人呢。

“这就是拖延症,”王希调侃,“平时总觉得不急,没事,可以,临到外人要来了,才知道赶忙过来看。”

冉霖乐,完全可以从王希的语气里,感受到她对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投资人的怨念。

……

两天后,横店下了一场雨夹雪。

几乎看不出来雪,只觉得像丝丝细雨,把路都打湿了,空气里也带着雨水的湿气,虽然有点­阴­冷,但呼吸间,是久违的清新。

水下摄影棚内,六米深的半圆形池子已经蓄满了水,水池带恒温系统,这会儿温度大概在25℃左右,不算特别暖和,但相比冷水,已经好太多了。

这场戏是初到九重天的小石头,被司酒官和守卫酒池的天兵戏弄嘲笑,失足落进甜丹酒池。而在酒池底部,困着一条被剥去鳞片的小白蛟,那蛟本是世间妖,修炼千年,方能渡劫成龙,升上九天,可黑蛟常见,白蛟却罕有,于是在渡劫之日,尚未飞升,便被下界查看甜丹草种植情况的天将捉了去,献给北天帝,北天帝觉那白蛟无用,刚要处置,却被司酒官求了去,说白蛟震在池底,可使酒池冬不结冰,夏不­干­涸,相比用法术使司酒宫四季如春,倒不如这自然之法来得酒香醇厚。于是,那白蛟便被剥去鳞片,锁在池底。

而小石头失足跌落,司酒官和众天兵以为他必死无疑,又碍于九重天禁令,不得私入酒池,故而只守在池边,等待小石头灰飞烟灭,却不料他到了池底,被白蛟渡了真气,不仅大难不死,还救下了被困的白蛟,骑在白蛟身上跃出水面,如疾风而去。

此时,冉霖穿着粗布衣衫站在池边,头发凌乱,面容稚­嫩­,对面是锦衣华服的司酒官,和魁梧的天兵天将。

随着场记板一声啪,冉霖缓缓抬眼,目光里再无柔和,而是深沉的愤怒。

司酒官冷笑:“自不量力的小鬼!”

语毕一个拂袖转身,天兵天将立刻上前去拉扯他。

“别碰我!”冉霖奋力挣扎。

天兵天将岂是好说话的,动作粗鲁,毫不留情。

冉霖节节后退,脚下忽地一空,整个人向后仰去!

扑通——

水漫过眼耳口鼻的瞬间,冉霖第一感觉是恐惧。

他会游泳,但这样的落水方式,平生还是第一次,恐惧几乎是本能。

既恐惧,便要挣扎,好在剧本中也需要他挣扎。

冉霖使劲睁开眼睛,一边凭着本能无措挣扎,一边将落水前憋的一口气,接连不断吐出,形成气泡。

水池下方有巨大的玻璃视窗,可以捕捉到水中的情况,他的一举一动,都被清晰拍摄。

挣扎到差不多,憋的一口气也吐得差不多,冉霖慢慢停下动作,放松身体,闭上眼睛,感觉自己渐渐往水下沉。

明明是二十几度的水,可他现在觉得很冷,很冰。

剧中的小石头在挣扎无果之后,失去知觉,直至落到白蛟身旁。

现实中的冉霖,还是有知觉的,只是有知觉,更痛苦,胸腔像压着巨石那样憋闷,可又好像马上就要炸开,但他不能动,也不能往上游,他必须要尽可能地往下沉,沉到拍摄的素材足够后期做特效,并在某个合适的地方,做上一条小白龙。

咕咚——

似乎耳边有闷响,但冉霖不能确定。

肺里的空气已经用尽。

导演,对不住,素材只有这些,你凑合剪吧。冉霖在心中这样嘀咕,之后立刻睁开眼,准备手脚并用往上游。

哪知道刚睁眼,就见到一位帅哥,没等冉霖反应过来,胳膊已经被架住,然后被带着以极快的速度浮出水面。

“呼——”冉霖刚一冒头,便大口大口呼吸,结果架着他胳膊的帅哥根本不让他在水里多待,立刻拉着他游到池边,而池边的工作人员立刻把他拖上岸。

总算觉得肺没那么难受了,冉霖才想起来看导演,结果就发现自己身边围了一圈人,各个一脸担忧惊恐。

冉霖也被吓着了,立刻问:“怎么了?”

“他们以为你溺水了,我只好下去救人。”刚把冉霖捞上来的帅哥,无奈道。

冉霖这才看清,帅哥正是这个水下摄影棚配置的救生员,刚刚拍戏开始之前,大家也打过照面的。

冉霖哭笑不得,对着一脸关切的工作人员道:“我没事,我心里有数的,他下来的时候,我正想往上游呢。”

“又没让你非得沉到水底,差不多就行了!”黄导不知道什么时候从监视器后面走过来了,语气不善,显然也被吓着了。

冉霖连忙探头出去,举手和导演表达歉意:“我是想着时间长点,素材多嘛,下次一定注意!”

见演员没事,工作人员也散开了,去准备下一场,冉霖一边用刚被递过来的毛巾擦头,一边对导演嘿嘿笑。

黄导被嘿得没脾气了,叹口气道:“拍戏是得认真,但也不用真拿命拼。”

冉霖不置可否,只瞪大被水刺痛得有些红了的眼睛,问:“刚才那场效果咋样?”

黄导无语,发现自己就是对牛弹琴。

得,从来都是导演希望演员更认真,没见过导演劝演员别太拼的,黄导也不­操­这份心了,直接没好气道:“完美,要我说你不应该演小石头,你就应该演被困在水底下的小白龙!”

冉霖揶揄:“不是蛟吗?”

黄导发现合作越久,自己的威信越扫地,也不知道是他就对这一类型演员没辙,还是时不时丢出个青蛙公仔的习惯,削弱了他的威慑力。

身旁忽然传来鼓掌声。

冉霖和黄导一起转头,就见一个中年男人正带着浅笑鼓掌。

男人看起来也就四十出头,穿着一件棕­色­机车款的皮夹克,深­色­牛仔裤,一双系带高帮皮鞋,看起来就像哪个街拍的大叔款男明星。

“黄导,”男人的语气很客气,但内容却是和导演聊天,“我刚才在下面的玻璃视窗看了,非常­精­彩。”

黄导似乎早见过来人,所以略过打招呼环节,直接半玩笑半认真接茬:“演员肯拼,导演就好当。”

“冉霖。”男人直接叫了他的名字,不带疑问,显然非常肯定。

电光石火间,冉霖灵魂附体,想起前两天王希说的,投资人会过来探班,而且给他看过的那张某酒会上的合影里,投资人好像就是眼前这位。

“施总?”不同于来者的肯定,冉霖带着试探。

男人笑开来,和导演道:“看见没,黄导,我还是小有名气的。”

黄导心说你是出钱的,可不让人印象深刻么。

不过实话实说,他还挺喜欢这位投资人,因为给了导演相对比较多的自由和权限,尤其对艺术创作部分,完全尊重导演意图,所以总体来说,还是合作很愉快的。

冉霖一听就懂了,自己猜对了,连忙道:“施总您好,我是冉霖,非常谢谢您和导演能给我这次机会……”

施总摆摆手,笑容温和:“客气话不用说,你的感谢都在你的表现里,我刚才已经看见了。”

冉霖半张着嘴,心里如暖阳和煦,连湿透的身体都不觉得冷了。

“我今天就是过来看看,你们当我不存在就行,该怎么工作还怎么工作,别因为我耽误进度。”施总说完,转身走到场边不起眼角落坐下,翘起二郎腿,倒真是个休闲探班的模样。

冉霖见过的投资人不多,雷白石酗酒成­性­,丁铠心怀不轨,彭京与更像同龄的哥们儿或者损友,一比较,这位施总简直完美。

第76章

从施九廷进来片场, 王希就认出他了, 不过人家径直往男一号身边走,压根没往两边看, 她也不好硬凑过去。

总算等到施九廷退回到场边, 老神在在地观望, 王希才走过去,礼貌打招呼:“施总, 您好。”

施九廷微微歪头, 疑惑打量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干­练女子,但人还是很客气地起身:“你是……”

“梦无涯, 王希, 我们通过电话的。”王希说着拿出自己名片, 递给对方。

施九廷接过名片,淡淡扫两眼,想起来了:“王总?”

“不敢当,”王希连忙道, “您叫我小王或者王希都行。”

施九廷看一眼这位和自己年纪相仿没准还要大上一两岁的经纪人, “小王”是怎么都叫不出口, 索­性­也不叫了,含糊应着:“嗯,好。”

王希也不纠缠这个,直奔重点:“一直想请您吃饭,当面感谢您给了冉霖这个机会。”

施九廷笑笑,没说那种否认自己给了冉霖机会的虚话, 只道:“机会来了,也要有真本事才能抓得住。”

施九廷在电话里给人的感觉就是这样,没客套,没虚伪,三言两语,把事情说清楚,不玩猜来猜去,也

空降热搜_第130章

不用人太过恭维。作为经纪人,王希是最愿意和这样的资方打交道的,不累。

“既然施总您过来了,晚上我和冉霖请您……”

王希话没说完,就收住了,因为施九廷淡淡和她摆了摆手。

“拍戏已经很辛苦了,我不能剥夺演员宝贵的休息时间,如果因为应酬我,影响了第二天的工作,那我这探班慰问,真可算多此一举了。”

既拒绝得让人无法反驳,又让人听着舒心顺耳,这是功力。

王希不再啰嗦。电话中提几次,当面又提一次,诚意已到,对方既是真不想吃这顿饭,她正好落得清闲,何苦强求。

说话间,现场已经准备完毕,要拍下一场了。

施九廷重新坐下来,王希也挑了旁边一张椅子坐,以免来回走动­干­扰剧组拍摄。

第二场戏还是水中,不过这一次是已经沉入水底的冉霖被小白蛟渡真气后,反过来帮白蛟脱困,所以需要冉霖在水中“拽断困着白蛟的锁链和镣铐”。

随着场记板落下,冉霖重新跃入水中,没半点犹豫。

从王希和施九廷这边的角度,只能看见波动的水面,确切地说,除了到下面玻璃视窗处拍摄的摄影师,所有还在棚内的人都只能看见水面,看不见演员——除了导演。

监视器里如实反应出冉霖在水下的表演,黄导聚­精­会神地盯着,不错过一帧。

虽然池边的救生员一直待命,可王希还是不自觉握紧手心。

时间忽然变得漫长起来,短短一分钟不到,却像过了一个世纪。

终于一声“哗啦”,自家艺人重新冒出了头。

王希瞬间舒口气,就好像刚刚在水里屏息的是自己。

又是一条过,导演很满意,冉霖已经被扶上岸,披上毛巾,现场重新嘈杂起来。

“你怎么比演员还紧张。”身旁传来调侃。

王希看向施九廷,苦笑道:“他心里有数,我心里没数,没数的当然比有数的更没底。”

“有道理,”施九廷不但认可,还煞有介事点点头,“难怪一听你说韩泽要过来探班,我就是再忙,也得先过来看一眼,因为你对现场情况和韩泽都有底,我却都没有。”

王希懂他的意思,也不装傻:“那您已经看见现场了,所以剩下的不确定因素就只有韩泽了。”

“我给梦无涯还有你和冉霖这个面子,”施九廷带着深意地看了王希一眼,“别让我后悔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王希硬着头皮笑笑,事已至此,她总不能说“要不您再考虑一下吧,不必看在我们的面子上给韩泽行方便”这种话,毕竟韩泽和冉霖同在梦无涯,对方不会割裂着看,当真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了。

不过想来想去,韩泽顶多是炒作自己,也不至于蠢到伤害影版,因为这样做对他和先播的剧版没有任何实际好处,反而树敌。

施九廷点到为止,不再在这种稍显尴尬的话题上打转,而是伸手拿过靠立在椅子旁的一个细长的方盒,递给王希:“这个还得麻烦你。”

那盒子只有半个手掌宽,长度却有六七十公分,盒面上没有字,只通体画着古意山水,作为包装盒,实在有点­精­美得过分了。

画轴?

拐杖?

宝剑?

接过来的盒子有一些分量,但又不算重,王希只能通过盒子的形状脑补里面的东西,但越脑补越离谱,只得抬眼,疑惑看向施九廷。

后者笑而不语,只轻轻点头。

王希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她又不会读心术,鬼知道对方的点头是“你猜得对”还是“可以打开”还是“什么都别管安心收下吧”,莫名其妙变出个诡异盒子总要给点旁白注解吧!

无奈,王希只能出声问:“您刚说的麻烦我是指……”

“希望你将它拿给冉霖签名,”施九廷说着摸了摸鼻子,似也有点不好意思,“签完还得麻烦还给我。”

王希囧,也不自己瞎猜了,托托手里的细长盒:“能打开看看吗?”

施九廷:“当然。”

盒子的开口不在两端,而是整个盒身被盒盖扣住,所以王希用两个手掌贴住两端截面,将盒子稍稍拿起,然后轻轻往下一晃,盒盖和盒体自然分开,待到将盒盖彻底拿开,王希总算看清了里面的东西——

一把油纸伞。

王希以前带韩泽的时候,也帮关系户拿东西给韩泽签过字,照片,T恤,篮球等等应有尽有,但那些东西都在这把油纸伞面前,黯然失­色­。

盒子都开了,王希也不客气了,直接把伞拿出,轻轻解开伞上的丝线,然后慢慢撑开伞。只见伞面上是一幅红梅傲雪,旁边两句小诗,字体秀逸——三叩结金兰,一剑看落花。

王希总算看明白了,合着这是《落花一剑》的周边。

压下吐槽的心,王希把伞重新收好:“放心,一定让冉霖签得漂漂亮亮的。”

施九廷似有若无松口气,看着王希把盒子重新盖好,无奈一笑:“女儿的指示,只能照办。”

王希愣住,她之前探来的消息一直都说施九廷喜欢《落花一剑》,尤其喜欢里面的方闲,所以才会想要冉霖来演《凛冬记》,现下看来,情报有误。

施九廷一直把家庭保护得很好,所以也只知道他家的女儿应该是刚上初中的年纪,别的就没有了。

“好爸爸”绝对是加分项,所以王希再看施九廷的时候,就觉得这人愈发顺眼了,连带着说话也少了几分客气,多了许多人情味:“您就放心吧。”

冉霖中午收工的时候,施九廷已经走了,只留个助理在这里等。

于是冉霖还没来得及吃盒饭,就被经纪人拉到僻静处——签名。

冉霖也第一回 见人拿伞来给他签名,好奇欣赏了半天,才找了一个不影响整体美感的角落,签上大名。

签完之后想起来什么似的,问经纪人:“希姐,施总就来看看,没说什么?”

当然说了,而且是很明确地提醒了自己,别让韩泽的探班变成惹人烦的事,但这些是她这个经纪人需要处理的,与冉霖无关,所以最后王希还是摇了头:“没说什么,就让你好好演戏。”

冉霖点点头,不疑有他。

但是再看一眼伞面,还是觉得充满违和感。施九廷今天穿的是机车服,超级拉风,特有范儿,结果让他签名的是一把江南女子一样温婉的油纸伞,实在没办法搭到一起。

“我们都搞错了,”王希看着自家艺人一言难尽的表情,就知道他纠结什么呢,­干­脆公布答案,“他女儿才是你真正的粉丝,估计他想让你来演《凛冬记》,也有讨女儿欢心的成分在。”

“那这个成本也太高了吧……”冉霖被如山的父爱给震着了,要知道《凛冬记》的投资可不是小数目。

“他没那么傻,”王希道,“不是也让导演和制片人过来把关了吗。能固然好,你如果真不行,他也不会拿真金白银开玩笑。”

冉霖略一思索,也是这个道理,不过仍然很感慨:“我的粉丝要都是这种质量,我能少奋斗二十年。”

王希把伞收起,重新系上丝带,没好气笑道:“别想美事儿了,还是一步一个脚印,勤劳致富吧。”

……

施九廷过来探班的两天后,韩泽就来了。

他似乎是­精­确计算过时间的,或者打点了生活制片,总之是跟着中午送盒饭的生活制片一起来的。生活制片送盒饭,他送了热饮和盒装切好的水果。

大冬天里,喝上一杯热饮,还是很舒服的,再来点饭后水果,美滋滋。

剧组人员对于这种不搞形式主义,实实在在慰问到实处的同志还是欢迎的,所以现场一片其乐融融,韩泽这个探班的,那忙碌架势倒有点像男一号。

冉霖和王希在旁边看着,想帮忙也Сhā不上手,有点不确定这人究竟是来探自己的班,还是来探剧组的班。

不过他们也不挑这个,韩泽给梦无涯长脸,就是给冉霖长脸,若真能把这种良好表现贯穿始终,那倒是好事了。

总算忙活得差不多,韩泽这才腾出空来和冉霖还有王希打招呼,一同过来的还有他的新经济人邓敏茹。

“辛苦啊。”韩泽拍拍冉霖肩膀,亲兄热弟似的。

冉霖摇摇头:“没有,谢谢你们过来探班。”

韩泽道:“同门师兄弟,就别客气了。”

王希总觉得再寒暄下去,场面会尴尬,毕竟双方实在没有太多话好讲,便单刀直入,奔向主题:“因为影版暂时还没开放媒体探班,所以采访的话,可能要去旁边。”

“没关系,”出声的是邓敏茹,“理解的。”

王希点点头,找来剧组工作人员,简单沟通后,一行人就去了旁边不会拍到现场布景的地方。

所谓采访,其实也是双方事先沟通过的,都是一些客套话,比如韩泽为什么会过来探班,当然是难得同公司艺人演同一部原著,加上两人关系又很好,所以必须要过来支持。再比如双方从各自参演角度,聊一聊对未来成品的预期等等,当然最后肯定是要透露剧版《凛冬记》六月份就要播出了,然后两个人再很自然地给彼此的版本献上祝福。

整个探班前后也就一个小时,全在午休时间,没影响拍摄进度,流程和采访都是套路,韩泽也没出其他幺蛾子,送走这位“同事”的时候,冉霖和王希都不约而同松口气。

可越是风平浪静,过后再回想,越觉得不安。

“没问题吧?”冉霖有点惴惴地问经纪人。

“应该没问题,”王希说完,又琢磨一下,补充道,“等明后天看看他的通稿吧。”

王希高估了邓敏茹的效率,直到三月初,冉霖已经完成横店、新疆的拍摄,刚刚转移到第二个外景地广东,那篇通稿才姗姗来迟。

【《凛冬记》一蒂双花,小石头探班小石头!】

虽然来得迟,但热度足够,通稿铺天盖地席卷网络,“韩泽凛冬记”的关键词,直接上了热搜,点开之后,就是探班的通稿和视频,除此之外,“凛冬记六月播出”也成为了热门话题。

热搜和热门话题里的“凛冬记”,没有人特意去强调影版还是剧版,但点进去看,得到的信息基本都是侧重剧版的。

这很自然,本来韩泽就是要为自己和剧版炒热度的,这在探班之前,就是王希和影版方面都心知肚明的,何况最后的采访,并没有剪掉冉霖和影版的相关信息,包括韩泽祝福影版大卖,都是完完整整的。故而虽然这波热度侧重剧版,也多少给影版带了一些免费宣传。

虽然两个版本凑到一起,难免被比较——

【抽烟的蓝云:个人意见,韩泽更符合我心目中的小石头[挖鼻]】

【写不好毛笔字我就狗带:我喜欢冉霖,更有少年感[摊手]】

但两家粉丝和大多数路人却更喜欢正能量——

【泽_520:两版小石头各有千秋,拒绝带节奏。】

【熊熊火焰的燃面:祝福剧版和影版都有好成绩!】

【尧远不遥远:纯路人,我就喜欢和和气气欢欢喜喜,而且这是同门兄弟去探班,还互相祝福了,拜托个别人不要戏太多,非挑唆人家撕逼。】

当然韩泽此举为的就是宣传,而评论里不少网友的回复也证明,宣传果然还是必要的——

【百善孝为先:求问《凛冬记》小说好看吗?我是不是应该在电视剧来之前补一波?】

【我已经是一只废宅了:看过小说,剧情已经忘差不多了,但印象还不错,期待电视剧!】

【小黄鸭哒哒:书粉求千万别毁原著[允悲]】

【雪山飞狐外传迷:六月播啊,还要等好久……】

【Alicia:什么时候放片花?剧照也行啊![期待][期待][心][心]】

此时王希已经回了北京,冉霖退出微博,给经纪人发了微信语音:“希姐,看见韩泽的微博热搜了吗,好像没什么问题。”

经纪人回得飞快:“嗯,算他老实。”

冉霖莞尔:“你也在刷微博?”

王希:“必须的啊,我可是和施九廷那边打了包票的,要真出问题,我是第一责任人。”

冉霖:“现在可以放心了。”

王希:“不对,我­操­心这个正常,你­操­哪门子心,有时间刷微博还不如多看看剧本。”

冉霖:“剧本已经刻在我脑袋里了,我现在做梦都是暴揍北天帝。”

王希的语音里带着浓浓笑意:“挺好,继续保持。”

和经纪人说完话,冉霖简单冲了个澡。

二月底的广东温度,近乎于北京的四月了,空气里带着淡淡凉意,但整体舒适。

冉霖洗完澡出来,周身清爽,趴到床上,拿手机把白天让刘弯弯给自己拍的照片一张张翻过,最终选了一张满意的,正准备给陆以尧发过去,对方的信息却先来了——

【韩泽去你那边探班了?】

陆以尧年后又进组开拍一部喜剧电影,合约是早就签好的,当时姚红的规划是希望能挖掘陆以尧的喜剧天分,看看能否将戏路更拓宽一些,而且合作的导演也是近年来拍一部火一部的喜剧片导演。

哪知道真等开拍了,这倒要成陆以尧的电影收官作了。

但正因为是最后一部,所以陆以尧格外认真,准备给演艺事业来个善始善终。冉霖能感受到他的状态,便每次联系都是报喜不报忧,免得让恋人分心。

韩泽要来探班这种事,当然在“­干­扰项”里,他也就没跟陆以尧提。

【上个月来的,就走了个过场,没什么事。】——冉霖如实回复。

发完信息,冉霖赶紧把之前选中的照片也发过去。

一望无际的金灿灿的油菜花田里,他饰演的小石头正和江沂饰演的阿堇天真烂漫地奔跑。

果然,相比没闹出什么事端的韩泽,这张照片更具有冲击力。

陆老师直接发

空降热搜_第131章

了语音:“你这是在我面前……和女一号秀恩爱?”

“秀恩爱”三个字的尾音,带着危险的上扬。

冉霖囧,按住语音道:“请忽略女一号,直接看我和油菜田!”

那边发过来的语音带着低声闷笑:“这是什么戏份?”

冉霖见聊到这里还没收着视频邀请,便明白对方应该还在片场,或者其他不方便视频的场合,八成躲在僻静角落,带着耳机收发的语音,所以还有不小的杂音。

思及此,他便又改回敲字——【村里的甜丹草田。】

恋人不说话,陆以尧也就发语音了——【好看。】

冉霖——【当然好看,听说剧组前期找了好几个地方,最后才选中这里。】

陆以尧看着恋人的回复,哭笑不得。

他是觉得冉霖好看,站在一大片灿烂的油菜花田里,漂亮得不要不要的。

然而想归想,最后他还是没纠正。

从去年他在民国Party上表白开始算的话,到现在正好一年了。他感觉这辈子攒的情话,都在去年一年说尽了,尤其刚在一起的时候,那种想要倾诉情感的欲望几乎是从灵魂深处涌动出来的,他以前没觉得自己是个特别会说话的人,可是就那样无师自通了。并且总觉得既然喜欢,就要一次次表达。

但是现在,相比甜言蜜语,他更想去做些实实在在的,为他俩未来努力的事情。

情话说得再多,爱意表达得再满,没有实际支撑,也是镜中花,水中月。

剧组工作人员过来叫他了,陆以尧赶忙发过去最后一条——【继续开工,不能说了,早点休息。】

对面发过来的是图片晚安——带着睡帽的跳跳虎。

……

整个三月,冉霖跟着剧组辗转广东、张家界和云南,将《凛冬记》的全部外景拍摄完毕。三月三十日,《凛冬记》杀青。

杀青宴上,江沂非拉着他要来个闺蜜自拍,冉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被定了这个属­性­。最后两个人的合影成为了江沂微博的九宫格之一,剩下八张还有她和别人的合影,以及杀青宴的其他照片,最后汇成一条杀青微博。

冉霖转发,感谢剧组几个月的辛苦,也表达了对明年上映电影的期待。

杀青宴之后冉霖几乎没休息,只回北京待了一天,又马不停蹄奔赴《染火》剧组。

《染火》四月三日开机,但冉霖四月一日下午就到了。

不同于上次体验生活,这次真正开拍,剧组自然还是给演员们定了酒店的。不过冉霖还是坐的高铁,王希没跟着,只带了刘弯弯,一下火车,便上了剧组派来的车。

这天细雨蒙蒙,天­色­有点­阴­,但­阴­得不厉害,路两边树上的­嫩­叶还看得清清楚楚。相比离开时的萧瑟,春雨中的武汉,透着勃勃生机。

据说顾杰就住在这边没走,只是短租房期满后,就先一步住进酒店了。等不及给友人惊喜,冉霖直接拨通了顾杰电话。

铃声响了很久,那头才接:“喂?”

“忙着呢?”冉霖问。

“没有,刚睡着了。”

“大白天睡觉?”

“你没听过那句话?下雨天和睡觉最相配了。”

“……”冉霖总觉得这话是友人自己发明的。

不过想想,顾杰在这里待了小半年,体验生活也好,背剧本也好,能做的功课应该都做得透透的了,无所事事地睡个下午觉,为马上到来的真正开机养­精­蓄锐,也很科学。

思及此,冉霖倒也不吐槽了,直接说:“我到啦。”

电话那头似没反应过来,愣愣地问:“到哪了?”

“武汉,”冉霖黑线,“马上就到酒店了。”

顾杰:“你不是前天才杀青吗?”

冉霖:“对啊,昨天休息一天,今天就过来了。”

顾杰:“少来!”

冉霖:“啊?”

顾杰:“想骗我对不对?切,我告诉你,我再也不会上当了,武汉现在下着雨呢,别指望我傻乎乎去雨里等待一个杳无音信的你!”

伙伴的语气太义愤填膺了,满满的真情实感,不像玩笑,何况那是顾杰,一个和玩笑无缘的男人。

冉霖咻地瞪大眼睛,反应过来——今天是愚人节!

难怪顾杰说他再也不会上当了……等等,再?

“上一个坏人是谁?”为了诱出真相,冉霖决定先默认“骗子”的人设。

电话那头沉默两秒,道:“我拒绝回忆……”

冉霖凝眉思索片刻,猜测道:“夏新然?”

“……”电话那头彻底沉默了。

“他骗你说他到了然后让你在雨中等他?”冉霖再接再厉。

顾杰终于压抑不住满腔悲愤:“他给我打电话说他来探班,已经到我酒店楼底下了,让我开窗户看他,我开了窗户发现楼下没有人,他说因为下雨阻碍了我的视线,让我喊他两声,因为他也看不清我的窗户,然后我就对着楼底下喊了……十几遍夏新然!”

冉霖:“一遍比一遍声音大?”

顾杰:“最后大堂保安出来了,站在楼底下喊着问我需不需要帮助。”

冉霖:“……”

电话里单纯的友人叹口气,显然很受伤:“我以为你们不一样。”

“谢谢平哥。”冉霖给刚认识的剧组司机道谢,然后开门下车,顶着刘弯弯帮忙撑的伞,一手拿电话,一手把行李从后备箱里拿出来,末了抬头看看密密麻麻的酒店窗户,也觉得很受伤,“我现在也到你酒店楼下了,估计你肯定是不信了……”

将生活制片交代下来的房卡给完刘弯弯,司机驱车离开,冉霖收回仰望视线,正准备和刘弯弯一起进酒店,就听手机里问:“那个小黄伞是你?”

冉霖囧,仰头也看不清哪个窗户打开着,只能黑线道:“小黄伞是我助理,你觉得我会打一把小黄鸭吗!”

“你还真这么早到了啊!”顾杰的语气从怀疑变成惊喜,“我就说你和夏新然不一样,才不会凑热闹过什么愚人节。”

冉霖皱眉,友人说过这句话吗?

雨好像有些停了,冉霖总觉得听不见雨滴打在伞布上的声音了,不过还是一直撑着伞进的酒店大堂,然后和弯弯一路到了七层。

随着叮地一声,电梯门缓缓打开。

冉霖咽了下口水,生生没敢迈步。

堵在电梯口伸出双臂做迎接状的顾杰,一脸不解:“我特意过来接你,你这是什么表情?”

“你要不说过来接我,我还以为你站这儿收保护费呢。”冉霖一边吐槽,一边拉着行李箱出电梯,回身才给了顾杰一个拥抱。

顾杰对友人没第一时间拥抱自己,颇有微词,但还是勉强接受。

刘弯弯看两个人跟小孩儿似的互怼,决定不打扰他们兄弟重逢,直接拿过冉霖行李箱道:“冉哥,你们聊,我先帮你送到房间。”

冉霖穿着一身休闲装,也没有要换衣服的意思,索­性­把行李交给弯弯,自己直接跟顾杰回了房间。

顾杰的房间意外地整洁,没有扔得到处是的衣服或者杂物,就一个行李箱放在角落,几个简易健身器放在另外一侧墙根。

“时间过得太快了,”冉霖把窗户打开,雨已经基本停了,天还是­阴­的,清凉的风吹进来,一室惬意,“我感觉自己才刚走,就回来了。”

“那是因为你忙,”顾杰递给冉霖一瓶红牛,“我在这度假似的,中间过年回家还待了一个月,感觉这半年把以前失落的假期都补回来了。”

冉霖羡慕,嘴上却揶揄:“你这是要息影的节奏啊。”

“哪有那美事儿,这不就是《染火》的开拍日期一直飘,怕定了别的合同耽误事儿吗,现在确定四月开机,七月底杀青,多说,再拖一个月,八月杀青,九月以后也肯定没问题了,所以我已经让我经纪人把九月以后一直到年底的行程,都排满了。”

“那明年呢?”冉霖好奇。

顾杰耸耸肩:“明年再看,我不喜欢把档期提前排太满,不然真遇见喜欢的片子,没有档期,太闹心了。”

冉霖在窗户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来,吹着小风,看着顾杰,感觉在《凛冬记》剧组养成习惯的快节奏,正慢慢放缓,自己就像这座城市,像眼前这个朋友,在春雨里,不紧不慢地舒展开来。

“《凛冬记》拍得怎么样?”顾杰打开自己的红牛,喝一口,带着点慵懒地慰问朋友近况。

“挺好,”冉霖实话实说,“如果后期不坑的话,应该还行。”

顾杰盘腿坐在床上,一手拿红牛,一手捏颈椎,自己给自己按摩:“怎么算不坑?”

冉霖掰手指头数:“五毛特效,网游既视感,或者直接外包给国外特效团队,然后人家从素材库里随便拿点现成的拼拼,明明东方神话,一整套都是西方魔幻感,什么城堡冰原火龙一类的,尤其是如果龙还带翅膀的话,那特效钱真就白花了。”

顾杰听到前面的时候,本想说你会不会对国产特效大片要求过于高,但听到最后一句,才听出冉霖的心酸。如果一个打着东方魔幻名头的所谓国产特效大片,出现的不是东方龙却是西方龙,那是有点扎心。

于是到了嘴边的话就变成:“你会不会对国产特效大片的质量太悲观了?”

冉霖其实内心深处是期望《凛冬记》能打开国产魔幻大片新局面的,奈何过往血淋淋的例子太多,所以一展望未来,就没什么底气。

这会儿对着顾杰,冉霖也就说了实话:“能拍出真正的大片那是最好,实在拍不出,也但愿别太难看,不然回头影版剧版放一起比,影版被碾压成渣,韩泽绝对会专门找机会跳我面前来嘚瑟。”

顾杰愣住,他如果没记错,前段时间刷微博的时候,应该看到韩泽去探冉霖班了,热搜挂了一天,热门话题挂了好几天。所以他想当然认为这俩人关系很好,但现在听冉霖的语气又似乎不像:“你俩关系不好?”

冉霖歪头捋了一下他和韩泽的关系,发现是在交锋中曲折发展的:“最开始是他单方面敌视我,现在弄得我也来了斗志,不想输给他。”

顾杰不懂:“那他为什么还要去探你的班?”

冉霖道:“刷一波热度呗,他的电视剧六月播,先预热一下。”

顾杰皱眉:“累不累啊。”

其实探班前后也就一小时,没多累,但冉霖知道顾杰吐槽的是“心思”,天天钻营着心思想怎么弄新闻,炒热度,累不累?

当然累。

但对于近两年不顺,渴望凭借《凛冬记》翻身的韩泽,这一点小心思就不算什么了。

冉霖只能想到这些,所以也就是这么回答顾杰的,两个人没再对这件事进行过多讨论,后来就开始聊《染火》了。

……

《染火》计划的拍摄周期是四个月,四月三日开机,七月三十日杀青。

原定的女配角因为开机时间一拖再拖,最终没了档期,临到三月下旬才和剧组说演不了,导演急得火烧眉毛,又连续找了几个女演员都不合适,只能临时调整拍摄计划,将男演员们的戏份提前。

所以整个四月和五月上半月,冉霖都在拍和顾杰的对手戏。

有了先前体验生活时的磨合,两个人配合起来很默契,拍摄也很顺利,一晃,便到了五月下旬。

五月二十日,全民表白的黄金时间段。

陆以尧在零点刚过的时候,就发了一张自制表情包,表情包主体是一只二哈在亲一只喵星人,然后陆老师给配的一圈闪亮文字是——亲一口,就归我。

之所以知道是陆老师自制,是因为这位伙伴总喜欢在自制的表情包里放上一个小狗爪的水印,生怕别人看不出是他的原创。

冉霖清晨才收到,带着傻笑也回复一张表情图——【[白日做梦]】

陆以尧没回,显然在忙。

冉霖也没耽搁,放下手机飞快洗漱,然后在刘弯弯过来敲门的时候,迅速跟着助理下楼,去片场。

第77章

冉霖到片场的时候没看见顾杰, 等化完妆出来, 发现顾杰已经坐在场边拿着小风扇在吹了。

这一周都是大晴天,气温逐步攀升, 没到酷暑, 但也是有些闷热了, 顾杰是个不怕热的,可他太爱出汗, 一出汗就影响上镜, 所以从三天前开始,就随身携带个手持小风扇, 只要没拍戏, 便不停歇地吹。

冉霖穿着狄江涛的青­色­泛白T恤, 衬得脸­色­更青白,化妆师用­阴­影粉给他打造得眼窝深陷,颓废无神。这样的冉霖在片场,唯一能判定他是在拍戏还是在休息的, 就只剩一双眼睛——拍戏时灰暗­阴­郁, 戒备感极强, 导演一喊卡,又元气满满,灵动有神。

现在他就顶着这样一双眼睛,悄悄从后面靠近顾杰的椅子,然后猛地一拍友人肩膀:“早啊!”

顾杰吓一跳,手一松, 小风扇掉到腿上。

他连忙把风扇重新捡起来,确认扇叶没被自己硬邦邦的大腿杵坏,才没好气抬头:“我说你幼不幼稚。”

冉霖拍的时候没多想,这会儿经友人吐槽,忽然发现自己好像和混得熟的人越来越放肆了,颇有点从大好青年回归熊孩子的返璞归真,正琢磨其中缘故,无意中瞄见不远处,一个漂亮姑娘在跟何导说话。

那姑娘穿着淡蓝­色­条纹衬衫和牛仔热裤,衬衫下摆全部扎到热裤内,秀出纤细腰肢和一双修长美腿。

进组一个半月多,冉霖不记得剧组里有这么一号工作人员,演员更不可能,截至目前除了群演里的大娘大妈,这部剧还没有正经的女星角­色­出现呢,唯一的女配角也因为原定女演员临阵辞演……

慢着。

难不成这位就是进组救场的女配?

《染火》算是彻头彻尾的男人戏,整个剧情基本都围绕在四个男人身上——片警小顾,社会青年狄江涛,小卖店店主应烽,被应烽无端盯上的老张,张富达

空降热搜_第132章

狄江涛房东的女儿,姜笑笑,算是这部戏中唯一的女­性­角­色­。当她无意中发现自家出租屋里的小青年和片警小顾进行的“神秘侦查”,便自告奋勇加入,成为侦查小组的编外人员。

原本这个角­色­是由某位二线女艺人来演,虽然是女配,但却是这部男人戏中唯一的女­性­角­色­,戏份虽然比不过几个核心男演员,但是万绿丛中一点红,演好了也惊艳的。

不过后来由于影片的开机时间一拖再拖,那位女艺人的档期实在等不了了,只能临阵换人。但导演费了不少时间也没挑中候补演员,要么是相中的演员没档期,要么是有档期的演员不符合导演要求或者角­色­形象,上星期才听顾杰说导演有个熟人朋友推荐了一位非科班出身的新人演员。

不过顾杰的原话是导演对那个新人演员并不是太满意,但原定五月上旬这一角­色­就该进组的,现在都五月下旬了,能调整到前面的没有她的场次都调整到前面拍了,剧组再等不及,所以不满意,也没有直接Pass,还在犹豫。

顾杰和何导的关系很铁,加上顾杰从来不玩虚的,所以从他这里出来的消息,冉霖向来深信不疑。

“那个是姜笑笑吗?”与其自己瞎想,不如直接问伙伴来得痛快。

顾杰循着冉霖的目光看过去,显然才发现片场多了这么一位“新人”,但他很快便认了出来:“对,就是她,何导还拿她照片问我意见来着。”

“你给了什么意见?”冉霖好奇。

“很美,但和我想象中的姜笑笑不太一样。”虽然是一周前的事了,但这会儿见到女演员本尊,顾杰的记忆就瞬间回笼了,因为见到本人之后,他更坚定了自己的评价。

冉霖能理解。

他和顾杰在见到导演因为姜笑笑人选愁眉不展的时候,曾随口聊过这个话题,就是姜笑笑到底该选一个什么样的人来演。

他和顾杰都倾向于“古灵­精­怪”,不是他俩有默契,而是剧本里的姜笑笑给人的感觉就是如此,一个敢冲敢闯古灵­精­怪的丫头。

而眼前这位姑娘,与古灵­精­怪差距还是有点远,她的美更艳丽妩媚。披肩微卷的长发,白皙的皮肤,身材高挑并且前凸后翘,虽然她简单休闲的打扮削弱了一些风情,但怎么看都是美的,而且这种美不需要细品,是扑面而来的直观第一感受。

这也是冉霖和顾杰聊着天,却还能注意到她的原因。

冉霖道:“既然已经过来了,说明何导最后还是认可了吧。”

“应该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了,”顾杰客观分析,“开机以后每一天都是钱,要是因为迟迟定不下演员,杀青一拖再拖,责任就全在导演了。资方已经给了何导最大自由,何导多少也得为资方考虑。”

“要不是看着你的脸,我会以为刚才和我说那番话的是何导。”冉霖发誓,他在顾杰的话里听见了身为导演的真切心酸。

顾杰生无可恋叹口气:“你如果隔三差五就被导演在收工之后拉出去喝茶吐苦水,也会像我一样,感同身受。”

冉霖囧:“这么艰巨的任务还是交给男一号吧。”

顾杰黑线,刚想吐槽咱这片子好像是双男主吧,却听耳边有人柔声道:“顾哥,冉哥,你们好。”

两个人循声望去,只见刚刚还在和导演说话的姑娘不知何时过来了演员休息区,正站在距离休息椅一米左右的地方,和他俩礼貌地打招呼。

一米是个很舒服的距离,既不会让不熟的人因为太近而尴尬,也不会让人觉得彼此很生疏,场面很冷。

冉霖和顾杰几乎一齐起身。

“你好,”顾杰先开了口,直截了当道,“叫我们名字就行。”

冉霖立刻跟上:“你好。”

近距离面对面,女演员给人的“美感”更热烈,打扮得小清新,感觉却还是一朵绽放的玫瑰。尤其一双笑盈盈的眼睛,明明笑意浅淡,却好似能勾魂夺魄。

冉霖能确定,姑娘在放电。

可惜,她遇上了一个神经粗到天际的顾杰,和一个对妹子实在不来电的自己。

“我叫齐落落,”姑娘人如其名,落落大方地自我介绍,“我演的角­色­是姜笑笑,何导让我先熟悉一下现场环境,明天正式进组拍摄。我是个新人,没有太丰富的表演经验,但我一定会加倍努力认真的,还希望顾哥冉哥多包涵,多批评,多指教!”

眼看着姑娘就要给“前辈们”鞠躬了,顾杰连忙出声:“不用这么客气,都在一个剧组,就是一家人,而且我也没比你大多少,冉霖说不定比你岁数还小呢,不用一口一个哥。”

冉霖不知道姑娘究竟二十几。

但看着那双漂亮眸子里一闪而过的“心情复杂”,估计顾杰那句“冉霖说不定比你岁数还小呢”相当扎心。

眼见着场面就要被顾杰一手冻结,冉霖连忙打圆场:“齐落落,姜笑笑,看名字就知道你和这个角­色­有缘分。”

齐落落笑:“何导也这么说。”

……

狄江涛走进小卖店,原本就狭小的空间因为他的加入而更显逼仄,他从运动裤兜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十块钱,放到柜台上,声音有气无力:“两瓶啤酒。”

应烽开门迎客,笑模笑样:“冰的还是常温的?”

狄江涛半死不活地看他一眼:“外面下火似的,谁这天喝常温的?”

应烽一点不恼,因为这位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青年向来都是这种死样子,跟谁欠了他几百万似的。据说是进去过的,刚放出来。小卖店谁来都可以聊上两句闲话,应烽也分不出真假,不过这些也和他无关。

狄江涛在应烽转身去冰柜里取啤酒的一瞬间,目光从颓废变得犀利,他盯着应烽的背影,仿佛那里面藏着所有谜团的答案。

应烽很快取出啤酒,转过身来。

只一刹那,狄江涛的眼神就变回了颓废青年,等着应烽找零钱的当口,百无聊赖打了个哈欠。

“慢走。”应烽目送拿了零钱和啤酒的狄江涛出去,随着青年离开,他的目光里闪过一丝疑惑,之后便是长久的若有所思。

“卡,过!”

随着导演发话,饰演应烽的男演员邱铭长舒口气,而已经走出去的冉霖立刻拎着啤酒回来,放到柜台上煞有介事道:“老板,退货。”

邱铭乐:“谁给你退货的勇气。”

冉霖指着柜台上的小纸牌:“这不写着‘七天无理由’吗。”

邱铭无语:“你能不能讹诈得高端一点,‘概不赊欠’,你是怎么从四个字里面看出五个字的。”

“我说你俩还收工不收工了。”等半天的顾杰实在扛不住了,直接闯进小卖店。

今天下午的戏份都在这里,所以在冉霖这场戏之前,是顾杰和邱铭的对手戏,拍完他没走,讲义气地在店外等着伙伴,哪知道­干­等也不见人出来。

三人说说笑笑出了小卖店,冉霖看见观摩了一天的齐落落又在和导演交谈,也不知是求教还是汇报心得。

导演是一贯的好脾气,很认真地在倾听,时不时还会讲两句。

现代戏卸妆,尤其是男演员,其实就是换回自己衣服,卸妆­乳­洗把脸,也就差不多了,比古装戏要方便许多。前后也就十分钟,狄江涛就变回了明媚青年,和顾杰还有邱铭一起出来,三人勾肩搭背准备去吃点好吃的。

刘弯弯就是这时候过来的。

冉霖本想和她说不用跟着,先回酒店休息就行,可等看见刘弯弯欲言又止的表情,直觉就不太好。

“等我一下。”冉霖和两位伙伴说完,便同刘弯弯去了旁边。

刘弯弯也不耽搁时间,直接道:“冉哥,今天下午有微博爆料说韩泽更换经纪人,而且节奏带得特别明显。”

冉霖皱眉:“换经纪人?这都是多久之前的事了。”

刘弯弯道:“希姐怀疑是他自导自演。因为剧版《凛冬记》马上就要开播了,所以他要弄出点动静。”

播前炒作,不能说天经地义,也算娱乐圈的人之常情,本来这些都和冉霖没关系,但如果这事真是韩泽团队在背后做,而韩泽找的又是更换经纪人的炒作点,就比较敏感了:“他该不会说更换的原因是跟我不合吧?”

刘弯弯:“那倒没有,爆料的都是营销号,他还没回应。”

“哦……”冉霖也说不上自己是松口气,还是悬了心。

刘弯弯:“但希姐怕后面发酵出来什么乱七八糟的,所以让我先和你说一声,免得你刷到微博的时候没心理准备,还有就是让你专心拍戏,不用做任何回应,她那边盯着呢,一切问题她来处理。”

经纪人嘱咐得这么全面,冉霖还能说什么,只得乖乖点头:“收到。”

顾杰和邱铭都属于神经比较粗的糙爷们儿,只当冉霖和助理交代点事,没多想,更没多问,等冉霖一回来,继续奔向美食摊。

冉霖因为惦记这点破事,晚饭全程都有点心不在焉,终于等到回了酒店,终于能静下来刷刷微博,看看韩泽到底在弄什么。

不用冉霖绞尽脑汁搜索关键字,点开热搜榜,“韩泽换经纪人”和“韩泽凛冬记”就分别在第六名、第七名挂着呢。

换经纪人这种事情,其实吃瓜群众并不会很关心,相比之下韩泽要是爆了恋情,冲上热搜倒有可能。更何况那下面还跟着一个“韩泽凛冬记”,熟悉套路的圈里人一眼就能看出来炒作意图。

但毕竟刷微博的吃瓜群众都是图一乐,除非粉丝,谁也不会去特别分析你为什么会上热搜,怎么上的热搜,反正有新闻看,那就刷一刷好了。

冉霖先点进去“韩泽换经纪人”的搜索,最上面一条热门微博就是爆料原博,一个千万大V的营销号——

【娱乐七公主:韩泽换掉了合作多年的经纪人?《凛冬记》六月开播,韩泽上山下海,吃足苦头。然而近日七公主接到知情人爆料,韩泽已于去年底更换了出道以来一直合作的经纪人王女士,而《凛冬记》也是该经纪人给他接下的,据知情人讲,更换经纪人的原因很复杂,不方便多说[摊手]…[展开全文]】

冉霖点开全文,还真什么都没说,通篇都在暗示更换经纪人的原因不简单,有内情,可暗示到最后,也没个明白话,光带了一波节奏,总结下来就三个中心思想:

一,什么事情会让韩泽更换掉出道就一起合作的经纪人?

二,之前一直有传闻说韩泽和经纪人关系暧昧,这次更换会不会是感情破裂分手?

三,韩泽为拍《凛冬记》,大冬天爬山下水,吃尽各种苦头,这样的男艺人还是要支持的,所以不管更换经纪人的内情如何,反正六月份《凛冬记》开播,七公主会去追的。

紧跟在这条微博下面的其他热门微博,也都是营销号,不用点开全文,看一百多个字的梗概,就知道内容大同小异。

而且这些微博都无一例外带上了一张韩泽在机场的照片,然后还特意用箭头或者红笔圈出了跟在他身旁的王希。

冉霖也不知道照片是什么时候拍的,因为偷Pāi得很仓促,能给出的信息不多,只知道是机场,从服装看可能是春天或者秋天,拍照片的人距离他俩有些远,而且照片的焦距对在韩泽身上,所以旁边的王希只是一个不甚清晰的大概模样,但因为她不管什么时候都不会让自己邋遢,所以照片虽然看不清,也依稀可辨是个­精­致­干­练的模样。

“娱乐七公主”的微博底下已经六千多条留言,一半是吃瓜群众,一半是韩泽粉丝,大部分跟着节奏开发脑洞,猜什么的都有,最热门的几条评论基本代表了几个主流意见——

【北海道的白­色­恋人:换经纪人无非就是双方对未来路线的规划有分歧合作不来,利益分配不均,或者艺人对经纪人的业务能力不满意,po主句句都往恋爱上靠也是醉了,韩泽放着一堆小花软妹不找找个半老徐娘,图啥啊[允悲]】

【瓜不够吃了:凡是有剧要播之前,必定先来几轮炒作,已经是套路了,不过还头一回见拿前经纪人炒作的,韩泽这是开创了一个新流派啊[二哈]】

【寒水则木而栖:热门里说韩泽炒作的,拜托你动动脑子。炒作和前经纪人的绯闻,他得是多想不开,百害无益吧!而且这篇文章里带节奏带得太明显了,黑人黑得一点技术含量没有[鄙视]】

【清风向晚:韩泽签的是经纪公司,不是自己开工作室,更换经纪人还是得公司拍板吧,为什么都在猜韩泽和前经纪人有恩怨?就不能是公司内部问题?[好奇]】

【泽泽生辉:《凛冬记》开播,开播,开播,重要事情说三遍。请大家多关注韩哥的戏,作品见人品,他究竟是什么样的人,通过作品去了解才更直观,真实[可爱]】

虽然评论里脑洞全开,很多楼层还或讨论或撕逼得不亦乐乎,但都在正常八卦范围内,营销号再没给出更多信息,那随便网友怎么聊怎么扒,也都是空中楼阁,没什么实际杀伤力,而且冉霖本以为会有人扒出“前经纪人王女士”现在在带他,但好像也没有,大家基本还是循着营销号的节奏,往“忘年恋”上猜。

弯弯说希姐认为是韩泽自导自演。

但冉霖看下来,觉得“韩泽凛冬记”这个热搜有可能是韩泽团队弄的,可换经纪人这个,说不定真的是无妄之灾,只是恰巧也在这个时间来了,或者韩泽的经纪团队看这个爆出来,索­性­借着热度,把“韩泽凛冬记”的热搜买了。

原因无他。

就像营销号下面评论的,如果韩泽真想炒作,不该句句都往恋情绯闻上靠的,那对韩泽本身的杀伤力也很大,得不偿失。

如果是其他内容,冉霖还能和王希讨论讨论,可现在捕风捉影的是两个人的“暧昧”,冉霖就不好跟王

空降热搜_第133章

希聊了,即便她和韩泽真有,也是过去式,前面王希还带韩泽的时候,他都没和经纪人挑明,现在就更没必要了。

有一搭无一搭地刷到夜里十一点多,见没什么新内容,而且换经纪人的热度也在慢慢往下走,反倒是韩泽怎么怎么辛苦拍摄《凛冬记》的通稿层出不穷,冉霖便退出微博,洗漱睡觉。

翌日,­阴­有阵雨。

冉霖到片场的时候,雨没下,但也没太阳,­阴­云底下起了风,倒刮出些许凉爽。

这一天的戏都在“出租屋”里,冉霖化好妆去到拍摄现场时,造型完毕的齐落落已经等在那里了。

经过造型师的妙手,她一改昨日的美艳,倒有了几分邻家妹子的味道。牛仔裤,胸前印着黑­色­字母的白底T恤,头发简单扎成马尾,造型师还用暗一­色­号的粉底将她白到发亮的肤­色­稍稍调暗,免得和整个电影的风格­色­彩以及男主角的肤­色­过于不搭。

“冉哥,早。”齐落落一看见他,便立刻恭恭敬敬打招呼。

冉霖有点受不起,但对方坚持叫哥,他也没辙,只得承担一个“前辈”的义务,慰问道:“早,准备得怎么样?”

“有点紧张。”齐落落吐吐舌头。

“没事,”冉霖道,“导演脾气很好的,只要你认真,用心,就没问题。”

冉霖也不知道这位齐姑娘演戏到底怎么样,只能说些客气话。

这会儿他们正站在“卧室”,外面的“客厅”里,剧组工作人员还在忙碌地准备,调试灯光,寻找合适的拍摄位置,毕竟空间有限,等下冉霖和顾杰要在这里扭打成一团不说,接着齐落落也要加入,稍不留神,就容易穿帮。

“聊什么呢?”顾杰穿着便服走进来,仍然英姿飒爽。

没等冉霖说话,齐落落已经开口:“我一紧张就爱和人聊天,冉哥不幸地被我抓住了。”

“你找他就对了,”顾杰调侃,“他是咱们这个剧组所有男演员里最细心最体贴的。”

冉霖意外:“原来我在你心中评价这么高?”

顾杰认真地看他:“你如果肯帮我压腿做仰卧起坐,你的评价会更高。”

冉霖黑线,想也不想就拒绝:“不可能。”

自从上次他差点被顾杰用脚掀翻之后,他就再不参与这项危险的助人为乐活动了。

“什么压腿?我能帮忙吗?”齐落落瞪着水灵灵的眼睛问。

冉霖囧,一时答不上。

顾杰也有点不好意思,和冉霖他当然无所谓,随便开玩笑的,但和一个不太熟的女演员,就显得别扭了,所以下意识往“客厅”里看,希望那边弄好赶紧拍。

不知是不是剧组同仁听见了顾杰的呼唤,工作人员正好在门框探出头,说拍摄马上就要开始了。

冉霖和顾杰不约而同松口气,立刻大踏步往外走。

齐落落耸耸肩,忙跟上。

第一场戏没有齐落落,只有冉霖和顾杰在屋里,这场戏是小顾难得有一天休息日,所以来探探“线人小狄”的班,结果二人一言不合就打起来了。确切地说是狄江涛暴躁动手,小顾原本只是躲,后来见狄江涛有些失控,才出手将对方制服。

顾杰本身就会一些格斗擒拿,而狄江涛就是个乱打一通的野路子,所以这里不需要武术指导,越真实越接地气越好,所以导演让他们随着感觉自由发挥,走两遍戏之后,直接拍。

冉霖从小到大就没打过什么架,这一自由发挥,就有点难,走戏的时候胳膊腿都好像不是他自己的了,比比划划十分僵硬,而且不知道该怎么往顾杰身上招呼。

顾杰实在看着闹心,猛地推他一把。

冉霖正专注于对着空气模拟呢,忽地被这样一推,直接往后踉跄一步,幸亏背后是墙,虽然后背直接撞到墙上有点痛,但人还是站稳了。

“你……”冉霖第一个字几乎是吼出来的,吼完意识到还在片场呢,才压住火气道,“你­干­嘛。”

“打架啊。”顾杰白他一眼,“不推你难道还要给你个拥抱?”

顾杰的态度冷冰冰的……不,不是顾杰,是小顾,面前站着的是那个从里到外都看不上狄江涛的小顾。

冉霖垂下眼睛,酝酿片刻,忽然抬起眼皮,毫无预警上前猛推了顾杰一把!

动作和顾杰之前的一模一样,完全是礼尚往来。

顾杰底盘比冉霖稳多了,只后退半步,站住,然后咧开嘴,露出白牙:“继续。”

冉霖满足他,加大力道,又推一下。

这回顾杰没后退而是直接抓住他的手腕,瞬间就把他带到怀里一个转身,他的胳膊就被锁到身后了。

大力的扭拧让肩膀传来剧痛,冉霖几乎是本能地挣扎,可身后的人根本不松手,情急之下冉霖用另外一条胳膊向后肘击。

顾杰发现了他的意图,向后躲,但还是晚了半秒,多少被打到一点,身体吃痛,手上就松了力道,冉霖趁机挣脱出来,跑出两米转过身,气喘吁吁和他面对面。

顾杰带着不屑的冷笑看着他,忽然嘴­唇­未动,用口型说了三个字。

冉霖不可置信瞪大眼睛,这人在骂他?!

虽然理智上知道是试戏,可情感上还是被挑起怒吼,冉霖再度冲过去,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是一顿扭打。

最后也不知怎么的,就被带得身体失去平衡,直接摔到地上。

可因为顾杰拉着他的胳膊,也没真的摔多疼,而后顾杰顺势骑到他的后腰上,把他两只胳膊都钳制住,让他再也不能蹦跶。

肩膀越来越酸的时候,顾杰终于从他身上下来,然后眼带期望地看向导演:“何导,怎么样?”

何导非常满意地点头:“我喜欢这一套。”

冉霖浑身酸疼地爬起来,对这俩人简直无力吐槽,还“这一套”,这是广播体­操­吗!

“再来一遍?”顾杰活动活动肩膀,一脸跃跃欲试,仿佛刚才那些连热身都算不上。

冉霖把头要成了拨浪鼓:“我觉得可以实拍了。”

再来一遍,他容易爬不起来。

“好吧,”顾杰一脸可惜,末了转头道,“导演,我们可以了。”

何导询问似的看向冉霖。

后者比出拇指,露出坚强微笑。

“《染火》第XX场第1次……”

啪!

场记板就是发令枪,站在窗前的狄江涛回身就给了小顾一个猛推!

一切都是刚刚的重现,逼仄的房间里没人说话,只有沉闷的扭打,或者说是一个克制的警察和一个狂躁的青年。

最后小顾终于把他弄趴下,骑在他身上将他双臂拧到后背制服的时候,狄江涛气急败坏地回头叫:“放开我!你凭什么抓我!”

他已经用尽全力回头,可实际上他根本看不到背后小顾的脸,只能对着斜后方的空气和余光中的一点身影狂吼。

小顾皱眉,刚要说服教育,不远处的玄关,忽然响起了敲门声。

啪啪。

大咧咧的拍打使金属防盗门发出不小声响,客厅里的两个人都一愣,不约而同抬头看向玄关。

“卡,过——”

顾杰立刻松开手,从冉霖身上下来。

冉霖却趴在那里半天不能动——顾杰是真把他当阶级敌人下死手了,他但凡再瘦弱点,就容易脱臼。

“没事吧?”客厅不大,导演走两步就到了冉霖身边,蹲下来慈祥地拍拍他后背。

“没事。”冉霖再次露出坚强微笑,然后为自己趴在地上不动的行为给出非常漂亮的解释,“等下不是还要继续往后拍吗,我就趴着不动了,免得姿势不能还原,容易穿帮。”

何导不光脾气好,还是那种心里有话就要说,看你顺眼就赞美的人,所以闻言特别欣慰地点点头:“不错,有股子虎劲儿!”

冉霖望着导演徐步走回监视器的背影,忽然觉得一身酸痛都值得了。

场地不换,布景也不换,所以导演不耽误时间,坐回监视器后直接继续。

顾杰重新骑回他身上,重新把他的胳膊钳制到背后,不过力道比第一次真正扭打的时候轻了许多,冉霖也绷紧身体,竭力做出被制服的不甘……

啪!

随着场记板打下,门外响起了房东女儿姜笑笑的声音:“别装不在家,我都听见声了!”

屋内的两个人还维持在懵逼的状态。

外面忽然响起钥匙Сhā入的声音,很快,防盗门应声而开,扎着马尾的姜笑笑一边进玄关一边不满道:“我可没我妈那么好骗,你的房租都……”

随着客厅情景映入眼帘,姜笑笑的吐槽戛然而止。

一女两男,一女在玄关,两男在客厅,隔着几米对望,后者还维持着“略微妙”的姿势。

小顾穿的是便装,所以姜笑笑也不知道他是警察,只知道一开门,就看见地板上一个青年骑在另外一个青年身上。

“那个……”姜笑笑咽了下口水,嘴角微微抽动一下,“你们在­干­嘛?”

“停——”

何导喊了停,没有过。

但顾杰还是飞快从冉霖身上下来,免得把友人压太久,毕竟自己的重量也不轻。

冉霖也坐起来,活动活动上半身的筋骨。

这场戏很短,就是姜笑笑进门催房租,看见他俩,完全搞不清楚状况,有点懵,但是她的台词又肩负着让这个尴尬场面带上一丝喜感的艰巨任务,所以对感觉的把握必须准。

显然,她刚才的表现不是很尽如人意。

别说导演,连冉霖也觉得她刚才那句话稍微有点­干­巴巴,表情也略不自然。

他们这部电影基本都录同期声,后期实在有环境噪音太大或者不理想的,才会进行个别补录,所以导演对台词的语调和语感,要求也比较细致严格。

齐落落在导演喊停之后,就立刻跑到监视器那边,听导演讲戏。

毕竟是第一天第一场戏,冉霖觉得进入状态慢点是可以理解的,何况她的态度也很积极。

但当这场简单的戏前后拍了七八条还没过,冉霖就有点扛不住了。

不是说心里扛不住,而是身体吃不消了,这是个太过拧巴的造型,就算顾杰一点力不用,他光拧着,关节也苦啊。

顾杰虽然身体上没冉霖这么苦痛,但一场戏折腾七八条,也有点皱眉。

导演似乎也觉得再这么下去不是办法,但又不想凑合随便用之前的某一条,索­性­把这场戏跳过,先拍后面的。

然而不知是不是这一条的坎坷影响了齐落落的情绪,后面的几场戏,她发挥得也不尽如人意,最终收工的时候已是晚上十点,勉勉强强把今天的计划场次拍得差不多,但还是留了两场迟迟不达标的放到明天,一个就是第一场进门收房租的戏,一个就是后期监视时,她和狄江涛拌嘴的戏。

饶是何导脾气再好,对于这种进度也是郁闷的,所以收工时,一贯爽朗的笑容不见了,只剩下愁眉不展,默默地坐在监视器后面,不知道在想什么。

齐落落这一天光道歉了,冉霖看得出她也很着急,而且每一次NG,都特别过意不去。但光过意不去,下次还是改进不大,也很让人纠结啊。

卸完妆出来夜已深,冉霖和顾杰搭同一辆剧组的车回酒店,待到车开起来,顾杰放下车窗,迎风一声叹,愁绪满满。

“要叹气也是我叹好吗,”冉霖揉揉肩膀,绝望道,“我现在感觉两个胳膊都不是自己的了。”

顾杰收回远眺夜景的目光,看向冉霖,认真询问:“你说她明天会不会忽然开窍,全部一条过?”

冉霖非常仔细地思索了一下:“我觉得可能­性­不大。”

顾杰垂下脑袋,生无可恋。

冉霖现在理解顾杰之前说的那句话了——导演对那个新人演员并不是太满意。

现在这个“并不是太”估计要升级成“非常不”了。

以冉霖对何导的了解,时间再紧,他也不会彻底取消演员的门槛,试戏肯定还是试了的,不过试的时候或许齐落落表现得更好,起码是能到“勉强可以”的线的,所以眼看再没时间,何导也就通过了。

然而试戏和实际拍摄还是有不同的,加上第一天,估计齐落落也紧张,所以才有了这么一言难尽的一个工作日。

带着“明天会更好”的美好期盼,冉霖回了酒店。

彻彻底底洗了个澡,冲掉一身疲惫,十一点半的时候,冉霖才吹­干­头发上床。

好在他现在头发修得稍微短了些,为了配合出狱半年左右这个时间线,所以简单吹吹,也就­干­了——等到最后一个月,也就是七月份拍他刚出狱的戏份时,头发就要剔成极短的圆寸了,所以冉霖现在且吹头发且珍惜。

躺进床里,冉霖摸过放在枕头旁的手机想给恋人发信息,不料微信里已经躺着一条新信息了,应该是在他洗澡的时候发过来的,而且发信息的不是别人,正是陆以尧——

【韩泽的事,别回应。】

第78章

【放心, 昨天已经看到了, 都是营销号在说,韩泽没动静, 我更不可能发声了。】——冉霖第一时间给恋人回复。

回复完, 冉霖又觉得陆以尧实在紧跟热点, 勾着嘴角继续敲字“你白天拍戏晚上就好好休息别总刷微博行吗”,然而没等敲完, 那头已经发来新信息——【收工了?在酒店?】

见恋人已经从“提醒模式”切回“慰问模式”, 冉霖只能默默把吐槽一字字删掉,然后恢复一个温柔的——【嗯。】

发过去没几秒, 视频邀请便递了过来。

屏幕变成男神脸, 冉霖刚要咧嘴献上灿烂微笑, 却发现屏幕里的陆老师表情严肃。

“怎么了?”冉霖不明所以。自己都说不会回应了,还这么凝重为那般?

陆以尧看他那傻头傻脑的样,无奈叹口气,放缓了声音:“才回来?”

冉霖点点头, 道:“刚洗完澡, 就看见你消息了。”

陆以尧了然:“所以没刷微

空降热搜_第134章

博。”

不是疑问, 是肯定句。

冉霖怔住,忽然意识到自己可能没领会明白恋人那句“别回应”的指代。他以为陆以尧指的是昨天的热搜,可仔细想想,自己都能分析出来那种带节奏不痛不痒,陆以尧也不可能看不透,这么郑重来提醒, 难道说今天又发酵出了新东西?

仿佛看透恋人心思,屏幕那头毫无预警道:“韩泽回应了。”

冉霖正琢磨着呢,下意识脱口而出:“今天?”

陆以尧:“刚刚。”

“可是他能怎么回应呢?”冉霖想不通,“承认和王希谈过?还是痛斥营销号的捕风捉影?两种对他都只有麻烦没有好处,反而让这件事越描越黑,还不如不回应,就当听了个笑话。”

“今天的风向已经变了,不是恋爱问题了,是经纪人偏心的问题,”陆以尧扯了下嘴角,“昨天的节奏只是烟雾弹,现在才是正题。”

冉霖听见“偏心”两个字的时候,心里便一沉。

昨天的事情他之所以不在意,一是因为正主都没出面,只网友和粉丝在营销号底下讨论撕逼,和圈里无数捕风捉影的八卦没两样;二是因为所有导向都集中在韩泽和前经纪人的“疑似暧昧”上,这种对谁都没有好处的言论,怎么想都不太可能是韩泽弄出来的。韩泽走的是暖男路线,粉丝里一水的迷妹,往自己身上揽这种“疑似恋情”毫无好处,昨天微博底下已经有很多粉丝嚷着,如果和前经纪人谈恋爱的事情是真的,那就彻底粉转黑。

正因为觉得韩泽不太像始作俑者,更像是觉得反正自己已经被营销号拿来炒作了,不如将炒就炒,把“韩泽凛冬记”也趁机推上去,所以冉霖昨天没太把这件事往心里去。

可现在陆以尧说风向已经从“疑似与经纪人恋爱”变成“经纪人偏心”,冉霖觉得或许昨天的自己,真的把事情想简单了。

“我先看一下微博,看完再连你。”网上的事情,转述是会损失很多内容的,包括舆论导向,粉丝情绪,都只有自己刷了,才能切实明白情势,所以冉霖不再继续向恋人打听情况,而是准备自己动手。

陆以尧理解,淡淡道:“嗯,等你。”

断了视频连接,冉霖第一时间打开微博。

那个明黄­色­图标就像扇异世界的大门,在门外,还是这个平凡的世界,他拍戏,恋爱,奋斗,有幸福,也有烦恼,和所有认真生活着的人一样;可到了门里,就变成了另外一个世界,所有门外的规则都不适用了,所有既定的认知和习惯都要打碎重来,登录的那个微博账号,某种程度上就像是游戏账号,在这个既虚拟又真实的世界里,情势瞬息万变,战况风起云涌,无论你愿意不愿意,都将被卷进洪流。

韩泽又挂在了热搜榜,不过关键字不一样了,位置也不一样了。

——关键字是“韩泽疑似回应前经纪人偏心”,位置不是第六也不是第七,是第一。

冉霖点进去关键字搜索,意外顶在最上面的热门微博不是韩泽,而是营销号,正主的回应微博倒排在第二位了。

陆以尧口中变化的风向,从评论转发都已破万的第一条热门微博里,看得一清二楚——

【天网捞娱工作室:网传韩泽更换经纪人是因为前经纪人在同时带他和另外一位男艺人R期间,私心严重,将好资源和机会全部倾斜给R,致使韩泽近两年演艺事业发展停滞。韩泽发微博“感恩曾经的岁月,期待未知的明天”疑似回应…[网页链接]】

紧跟在后面的就是韩泽微博了——

【韩泽:感恩曾经的岁月,期待未知的明天。】

内容和营销号转述的别无二致,只是多了一张配图,是他站在海边迎着海浪的背影,你可以说是岁月静好,可以说是孤单忧郁,也可以说是直面未来的无尽勇气。

韩泽的微博是晚上十点半发的。

冉霖重新搜索“韩泽+偏心”,终于找到了所谓“网传”的源头,依然是一批娱乐营销号大军,发的微博大同小异,发博时间多集中在今天晚上七点到八点,足足刷了一大波节奏——

【封神娱乐台:韩泽换经纪人的真相在这里!经封神小编向梦无涯内部人士求证,不存在姐弟恋,不存在利益分配不均,全是偏心惹的祸[叹息]原本只带韩泽一位艺人的王女士,两年半以前接手另外一位男艺人R的经济工作并合作至今。同时带两位艺人,王女士却将大部分好的资源和机会都给了R,致使近两年时间里韩泽的演艺事业发展停滞,R却极速蹿红,韩泽无奈只能向经纪公司提出更换经纪人[摊手]封神小编只想说,人心都是­肉­长的,确实很难一碗水端平,但既然做了经纪人就要有职业道德,这么对待自己合作多年的艺人,是不是有点过分?[疑问][叹息][心碎][网页链接]】

这是最有代表­性­的一条,冉霖甚至破天荒地展开了全文,逐字逐句阅读,读完,说不清是个什么心情。

有可笑,有愤怒,有委屈,有漠然,各种相近或相反的情绪混杂在一起,搅得他头疼,胸闷。

他佩服自己这时候还能捋清时间线——昨天扔个姐弟恋烟雾弹,发酵到今天再扔个“真相”,于是有了年龄差悬殊的“姐弟恋”作对比,今天的“偏心说”便尤为可信,再等到“偏心说”在天上飞得差不多,韩泽来一句怎么听怎么有内涵的“感恩和期待”,表面上什么都没说,但态度上已经把“更换经纪人”和“更换原因是偏心”一并默认了。

否则为何不选在昨天“姐弟恋说”满世界飞的时候发这么一条,偏要等到现在?

可冉霖乱成浆糊的思绪里只能理出这么多了,那个男艺人R,简直就差指名道姓了,机智的网友连猜猜乐都没机会体验,点开营销号评论,队形整齐的“冉霖”,相当壮观。

韩泽那条微博底下则基本成了韩泽粉和燃面的大型群殴现场。

韩泽粉基本是心疼、安慰、义愤填膺三步走——

【怎么办,我已经气哭了,心疼[哭]】

【用力抱抱,挥别错的才能和对的相逢,你会有更好的未来。】

【我就想问多年合作下来的感情比不上空降新人,能是什么原因?从名气到人气再到发展前途,都是韩泽更好吧。昨天那些叨逼叨姐弟恋的今天都哑巴了?明显冉霖才是和王希搞在一起的那个!!!】

燃面则多是一些气不过的,明知道冒头就是撕逼,还是压抑不住洪荒之力——

【两年半时间,拿得出来的作品就一部综艺《国民初恋漂流记》,一部电视剧《落花一剑》,请问冉霖的资源到底好在哪了?从去年一月份《落花一剑》杀青,到今年一月份进组拍摄《凛冬记》,中间整整一年冉霖没有任何戏拍,如果这叫资源好,那我真不知道韩泽资源得少成什么样[摊手]】

【划重点,韩泽和冉霖都是签在梦无涯的!给经纪人发工资的也是梦无涯不是韩泽或者冉霖,请问王希要真这么偏心,难道公司是瞎的吗,让她带韩泽这么多年?韩泽要有多蠢才会煎熬两年才跟公司提出更换经纪人?】

【我不喜欢­阴­谋论,但我还是忍不住想说,从昨天到今天,热度都草飞了,全TM韩泽换经纪人,韩泽受委屈,韩泽被打压。很好,现在谁都知道你家《凛冬记》马上六月就播了。这波宣传666。我就一个请求,能别带上冉霖吗,他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和你同公司,拍个大制作要被你探班蹭,现在好端端在武汉拍戏,还能天降一口铸铁锅,惨成这样真是没谁了[允悲]】

退出韩泽微博,回到首页,冉霖才发现私信已经爆了。

冉霖没有屏蔽陌生人私信,所以每次点开微博都能收到很多,大部分是粉丝表白,也有一些是骂他的,说讨厌他的,只是这个晚上,好像负面的格外多。

那些在公开评论里最多冷嘲热讽或者唾弃两句的人们,到了私信里,便战斗力全开了——

【就你这样的垃圾还和韩泽比,你给他提鞋都不配!】

【抢资源抢得6,祝你早登极乐。】

【你要不要碧莲,人家合作几年了,你才合作几年,真当自己是男神了,呕,活该出道这么多年都没红[鄙视]】

【心虚了吧,不心虚你­干­嘛缩起来不回应啊,我告诉你,人贱有天收![呕吐]】

心情复杂地退出微博,冉霖抬头看着天花板,一连做了几个深呼吸,良久,觉得心里稍微平静一些,才重新连陆以尧。

对面秒接:“看完了?”

冉霖点头:“嗯,都看了,从头到尾捋清楚了。”

“昨天看见热搜的时候我就觉得有问题,”陆以尧道,“果然是连续剧。”

“你们都是神人。”冉霖佩服,再也不敢说陆以尧傻白甜了。

“你们?”陆以尧疑惑重复。

“希姐,”冉霖解释道,“她昨天就让弯弯告诉我了,怀疑韩泽在自导自演,怕后面还会发酵出别的,让我什么话都不要说,一切交给她处理。”

“可是到现在也没见她有什么动作。”陆以尧不想质疑王希,但眼见方为实,“要么想办法撤热搜,要么发一篇好的公关稿回应,要么弄出点别的事情转移一下焦点,处理的办法有很多,每一个都比现在被韩泽带了节奏和舆论导向强,她在等什么?”

冉霖答不上。

陆以尧有点着急,事实上在看见那些骂冉霖的留言时,他就压不住火了。

普通的黑粉无所谓,谁都会有,没人能保证自己是人民币,全网都喜欢,但这种被别人刻意带了节奏,泼了脏水的,就不能忍了,他现在忙着拍戏,抽不开身,也分不了神,可还有姚红能帮上忙。

“我让红姐……”

“不用。”

陆以尧刚说了四个字,就被冉霖打断。

他说:“我给希姐去个电话。”

陆以尧沉吟几秒:“好。”

谁也不是谁肚子里的蛔虫,一切信任都是建立在充分沟通的基础上,友情,爱情,工作,皆如此。

再次断掉视频,冉霖直接拨通了王希的手机,响了会儿,那头才接,但声音十分­精­神,显然还没睡,甚至可能还在加班。

“怎么还没休息?”王希没问冉霖什么事,一接通倒先批评起来。

冉霖叹口气,回答里带了点调侃笑意:“微博有毒。”

王希一听就明白了:“看见韩泽回应了?”

冉霖说:“还有偏心的新风向。”

王希无奈:“不都让你别刷了,发生任何事情有我呢,你专心拍戏就好。”

冉霖沉默下来,良久无言。

王希似有所悟,忽然问:“不相信我?”

冉霖原本想问王希打算如何处理,可听见经纪人的反问,倒把他的问题咽回去了。

电话两头都没说话,只时间在走,可没有钟表,再听不到滴答声,只有漫长的安静。

“我相信你。”这是冉霖今晚和经纪人说的第三句话,也是最后一句话。

半晌,听筒里才传来经纪人的声音:“谢谢。”

直到电话挂断很久,冉霖仍有些恍惚。

最后两个字王希说得很轻,轻到像是幻听。

印象里,王希从没和他说过“谢”字,相反,倒是“你必须”“你记住”“你得这样”之类的话在二人的合作中占据主流。冉霖到现在都记得他刚被分到王希那里时,两个人的第一次见面。王希开口便嘲讽在会议室打盹的他,问“你一上午就在这里睡觉了”?后面便直接进入主题,说“之前是公司配合你,现在开始,需要你配合公司”。

当时的王希,就像念书时最严厉的教导主任。

可不知什么时候,那样的王希变得遥远了,虽然她依然强势,依然­干­练,依然不讲废话,但却会在他想演《染火》的时候,帮他与公司斡旋,在无奈接了《灯花传奇》的时候,说两句宽心话安慰,甚至还未雨绸缪地帮他想到了未来,像一个朋友而不是梦无涯的员工那样,帮他分析续约解约甚至是解约后各种方向的利弊。

他不知道王希在谢他什么。表面上看应该就是谢他愿意相信她,可冉霖总觉得那两个字里还包含了很多东西。

然而王希电话挂得太快,否则他就会告诉对方——该说谢谢的是我。谢谢你把我从一个十八线带到今天,谢谢你为我争取来的一个又一个机会,谢谢。

深吸口气,冉霖再次和陆以尧连视频……

……

“好,我知道了。”陆以尧对着手机屏里的恋人温柔道,“早点休息吧,晚安。”

随着冉霖回应一声晚安,陆以尧关掉视频,终于彻底放下手机。然后抬头,颇无奈地看着一直坐在角落沙发里的经纪人。

姚红又好气又心疼:“我就说你不用­操­心吧。”

难得来剧组探班,就被自家艺人拉着大晚上不让休息,非要帮他的“男朋友”出谋划策,结果人家“男朋友”还根本不用,姚红都不知道该替自己心酸还是该替自家艺人悲伤。

“他说他相信王希一定有对策,”陆以尧虽然断了视频,却根本没踏实,“我都不知道他哪来的自信。”

“那我一直在和你说不用­操­心,你为什么不问我是哪里来的自信?”姚红好整以暇地看着自家艺人。

陆以尧一晚上心都挂在冉霖身上,其实姚红说了什么他没太听进去,一直惦记着和冉霖沟通完,再让姚红帮着想办法,现下被经纪人这样一问,才反应过来:“对啊,你为什么也觉得不用­操­心?”

“因为我和冉霖一样,”姚红耸耸肩,“也相信王希。”

陆以尧皱眉,怀疑地眯起眼睛:“你俩当年不是斗得要死要活的吗。”

姚红对这个评价翻个白眼,却无法辩驳:“正因为‘要死要活’,所以我更清楚她的能力,如果她是个草包,那跟她

空降热搜_第135章

斗了好几年的我,水平能强到哪里去。”

陆以尧实在无法想象姚红和别人“斗”的模样:“红姐,我一直没问过,你到底为什么和她过不去,最后还把她逼得从奔腾时代出走,不是你风格啊,你不是一贯主张‘世界和平’?”

姚红扶额,还帮冉霖辟什么谣啊,她自己身上就一堆乱七八糟的谣言:“谁和你说是我和王希过不去?是王希太要强,处处和我对着来,非想取代我当经纪部的老大,我被逼得只能接招……”

陆以尧摊手:“所以还是接招了。”

“一山不容二虎,”姚红轻轻捋了捋头发,“她先冲我龇牙,那我唯有亮剑。”

“忆往昔”的姚红周身,似有杀气一闪而过。

陆以尧后背一凉,忽然觉得自己对经纪人的了解,可能并不如想象中的透彻。

然而峥嵘岁月终究已过去,重新看过来的经纪人又恢复了慈祥和蔼:“我有预感,王希这一次,会借力打力。”

陆以尧茫然:“什么意思?”

“如果她想要的结果仅仅是辟谣,或者压下这波讨论热度,不让谣言继续发酵,那她现在就应该有行动了,”姚红道,“现在还没动静,只有一个解释。”

陆以尧似乎琢磨出门道了:“她在酝酿一个大的,一击翻身?”

姚红摇头,缓缓道:“一击致命。”

……

北京,王希公寓。

宽大的客厅餐桌旁,一个二十五六岁的短发姑娘对着一台笔记本,聚­精­会神滚动鼠标,不放过页面上所有内容。

王希端着刚泡好的花茶从敞开式厨房那边走过来,放到姑娘手边。

短发姑娘抬头道:“希姐,和你想得差不多,那边没再搞其他的动作。”

王希点点头,轻声道:“喝点茶,休息一会儿。”

短发姑娘没动茶杯,反而疑惑地问:“希姐,既然邓敏茹那边已经带起偏心的节奏了,为什么不­干­脆把资源列出来,别的不好说,《凛冬记》可是非常明显的,一个小投资的剧版,一个大投资的影版,资源好坏一目了然。”

“她不敢,”王希端着自己的茶杯,轻轻吹气,不疾不徐喝一口,才继续道,“她的目的是把韩泽的人气重新炒起来,能带上一些剧版《凛冬记》就带,带不上就算。但如果她刻意挑起影版剧版的对比,说韩泽是因为我的偏心,才只拿到剧版,而没演成影版,那他就把影版剧版两边都得罪了。”

短发姑娘叫吴夏,原是梦无涯宣传部的小员工,面试的时候是王希招进来的,也特别崇拜王希,所以一直是她在宣传方面的得力­干­将。但最近谁都看得出来,公司想用邓敏茹替代王希,做经纪部老大,所以宣传部那边也纷纷改投阵营,吴夏向来都是王希死忠粉,这阵子被明里暗里穿了不少小鞋,最后忍无可忍,­干­脆离职。

王希知道的时候,吴夏已经办完了离职手续,她没劝对方回梦无涯,而是以私人名义,把对方招致麾下,五险一金暂时挂在一个王希相熟的公司里代缴,工资则比她在梦无涯的时候高了不少,工作还是宣传,只不过服务对象从梦无涯,变成了王希。

任何时候都要有自己人——这是王希多年职场厮杀里摸索出的铁律。

吴夏是个很机灵的姑娘,稍一琢磨王希的话,就悟了:“如果他把影版和剧版挑到明面上,说他之所以才拿到剧版而没拿到影版是经纪人偏心,那就等于默认了剧版不如影版,剧版当然不乐意,而影版那边也平白担了个‘选人不慎’的骂名。”

王希很欣慰不用自己多解释,又慢悠悠喝口茶,末了才徐徐道:“他想炒就炒,想炒到哪就炒到哪,得了便宜就撤,他成了受害者,冉霖被拖着炒了半天的倒平白落一身污水,这世上哪有那么美的事儿。”

吴夏拿过花茶,吹吹之后也喝了一小口,然后稳稳当当把茶杯放下,抬头问:“现在需要我做什么?”

王希垂下眼睛,漫不经心地看茶杯里飘着的花瓣:“把他探班影版《凛冬记》的通稿翻出来,陪他炒。”

……

冉霖没料到才一夜,微博风向就又发生了变化。

好吧他承认,想忍住不刷真的很难,所以辗转一宿破天荒早起的他,还是在洗漱完毕等刘弯弯过来敲门的间隙,打开了异世界大门。

韩泽仍挂在热搜里,但后面的关键字又变了,这一次不是换经纪人,也不是回应,更没有偏心,而是“韩泽错过影版凛冬记”。

很神奇,明明演影版《凛冬记》的是自己,但刷出来的大回复量大转发的微博里,重点都在韩泽怎么因为经纪人偏心错过了电影版《凛冬记》,只能退而求其次演剧版,以及在这种情况下,还要被公司逼着去探班,对着镜头强颜欢笑,实在可怜,而自己这个真正的电影版男主角,仿佛成了个打酱油的,几乎大部分营销号里,也就是提一下同公司艺人,冉霖,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关键信息又更新了,舆论导向自然也随之有了微妙变化。

韩泽的粉丝已经开始立场鲜明地怼他了,在粉丝口里,他简直十恶不赦,扮猪吃老虎,处心积虑坑他们的男神,反正都是气势汹汹的血泪大控诉。

燃面倒消停多了。不知是不是“冉霖官方后援会”发了微博,号召燃面小天使拒绝撕逼,不要给谣言增加热度,专心等待冉霖的新作品就是对他最好的支持。反正昨天晚上那种互相撕的局面都很难再见到。

结果路人们却一个个跳出来,说韩泽的粉丝差不多行了,这几天光看你们家撕了,最开始还挺同情韩泽,现在怎么越来越像炒作?被迫探班,那探班采访里笑容灿烂的是谁?演技这么好也让人很方啊。

当然也有很多粉丝和路人都觉得他不出面,就是心虚,愈发坚定这几天刷下来的各种“事实”。

总之,水是越搅越浑了。

随着抵达片场,化好妆开工,冉霖甩掉纷扰思绪,开始专心投入《染火》。

而在北京的王希,则在上午十点的时候,给施九廷打了道歉电话。

她已经做好了被助理搪塞或者­干­脆拒接的准备,可那头很快接了,而且就是施九廷本人。

“王总。”施九廷的声音一如既往,温和有礼。

“施总,”王希开门见山,“对不住。”

“是对不住探班的保证没实现,还是对不住把影版《凛冬记》拖下水?”施九廷的声音云淡风轻,如果不听话里内容,会以为他在和你谈天。

王希预料到施九廷会听见或者被告知一些网上舆论情况,却万万没想到他竟看得如此之透,这哪是听到风言风语,分明是追了两天两夜微博的节奏。

不过王希也没工夫去思索究竟是他自己追的,还是女儿或者助理追的然后告诉他,总之这人是很看重《凛冬记》这个项目的,可能比她想象得还要重视。

蓦地,王希心里有点慌。

但开口说话,仍然镇定从容,还难得透出真诚恳切:“公司让我帮他安排探班的时候,我真的没想到会变成现在这样的局面。”

“但是现在这样的局面,有你出的力。”施九廷略带玩味的语气听不出情绪。

王希没想把他当傻子耍,但也没想到他会这么­精­,说是或者不是,都很难收场,王希第一次觉出狼狈。

“我问问题,你只需要回答是或者不是,行吗?”明明很强势的说法,却被最后一个“行吗”,又柔化出了彬彬有礼的味道。

王希总算有了出声的机会:“行。”

施九廷:“韩泽来探班是他或者梦无涯的主意,和你还有冉霖无关?”

王希:“是的,因为我们没有理由让他来探班,而且探班之后发的通稿也是他……”

施九廷:“是就行。”

王希:“……”

施九廷:“你以前是韩泽的经纪人?”

王希:“是。”

施九廷:“闹掰了?”

王希:“……是。”

施九廷:“换经纪人的热搜是他现在的团队弄的,与你无关?”

王希:“是。”

施九廷:“今天韩泽错过影版凛冬记的话题,是你炒的。”

王希:“……是。”

施九廷:“你给我打电话道歉,其实只是想道歉因为韩泽的探班给影版凛冬记带来不必要的负面舆论,没有想承认后面的话题是你炒的。”

王希:“……”

“抱歉,我可能太咄咄逼人了,”施九廷舒口气,“取消只能回答是或者不是。能讲讲给我打完这个电话之后,你准备做什么吗?”

王希抿紧嘴­唇­,思索片刻,才谨慎道:“和您道完歉,我会再把舆论带一波,死死咬住韩泽炒作,这两天剧版《凛冬记》就会宣布定档,时间配合成这样,说不是炒作也没人信。”

“这不是你原本的计划吧,”施九廷轻笑,“或者说,不是全部。”

王希愕然。

施九廷继续:“如果我猜得没错,你原本是希望片方这边在看见韩泽错过影版凛冬记的舆论时,出公告为冉霖和剧组正名,说清楚从头到尾剧组都没有对韩泽发出过邀请,直接打他脸。”

“……”王希莫名觉得周身寒意。这人都不是感觉明锐,是X光吧!

“我的时间有限,咱们长话短说。”施九廷收敛轻松,难得正­色­道,“我不喜欢被别人算计,但我和你一样,在被算计的时候,相比防御,更喜欢反击。现在冉霖是影版《凛冬记》的主演,他出问题,或者有负面新闻,对整个项目都没有好处。所以你把影版拖下水的事情,先记在账上,我这边会让剧组尽快出声明。”

王希还没反应过来这事儿是怎么峰回路转的,施九廷那边就很礼貌地说:“如果没其他事,我先挂了。”

“施总!”王希连忙叫住,生怕对方挂电话。

好在那边不是急­性­子,慢悠悠地发出单音节:“嗯?”

“如果韩泽炒糊,剧版《凛冬记》可能也就跟着糊了。”王希委婉提醒。

但这种委婉在施九廷那边就等于明说了,而且他似乎早就想过这个问题:“当初我同意韩泽来探班,是想着如果剧版做得好,影版多少能沾到一点正面效应。目的不纯,所以变成今天这个局面,我也有疏忽的责任。但是既然现在已经能预见到剧版糊了,那红有红的共赢宣传,糊有糊的对比宣传,我倒希望它索­性­糊到谷底,这样影版更容易在对比中出彩,赢得口碑。”

“……”王希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施九廷就是一个被老总岗位耽误的宣传总监好吗!要不是这人太贵,她真的想挖到自己团队。

“这回没其他事了吧。”施九廷重新问一遍。

王希充分感受到了他对时间的珍视,也不好意思再浪费,真诚道:“施总,谢谢了。”

施九廷没说不客气,他说的是:“来日方长。”

王希听着电话里的嘟嘟声,总觉得会被秋后算账。

CBD某大厦顶层办公室里,施九廷对着棕­色­实木办公桌上的日历,静静沉思。

虽然望着日历,可他的眼睛却没有真正落到日历数字上,而是落在某个无焦点的虚空,以便他的大脑能更清晰地运转。

施九廷没有让人难堪的兴趣,所以即便看透了王希的那点伎俩,他也只是把话平静挑明。事情已经发酵到了这里,他真正关注的永远只是解决问题,以及在问题解决之后,让始作俑者知道惹谁都行,但最好别打他的主意。

相比王希的自卫反击,借力打力,他更讨厌最初先动手的人。

……

冉霖不知道王希都做了什么,可等他午休刷微博的时候,电影凛冬记官方微博的公告就明晃晃挂在热搜——

【电影凛冬记:针对近日关于电影《凛冬记》的一些传闻,特此公告[查看图片]。电影未映,澄清先行,是我们最不愿意见到的事情。我们更愿意见到大家一起努力,共创影视圈的和谐繁荣。】

冉霖点开公告图片,里面没有直接点韩泽的名字,但从头到尾都在严肃说明,电影《凛冬记》的选角是经过邀约—试戏—剧组商议等层层筛选的,就差明说没给韩泽发过邀约了。

公告下面的评论也基本都是群嘲“韩泽被打脸”的路人。

到了晚上收工,回酒店路上冉霖再刷微博,赫然发现自己上了热搜!

冉霖心里咯噔一下。

要知道这件事撕来吵去两三天了,但关键词都围着韩泽、经纪人、凛冬记这些打转,自己顶多是个“R”,这会儿突然上了热搜,实在怎么看都非常不祥。

心如擂鼓中,冉霖小心翼翼进入自己名字的搜索,然后下一秒,愣住。

满手机屏的微博页面里,搜索冉霖关键字出来的,全是同一个视频——

【电影《凛冬记》试戏片段流出,冉霖VS铃铛,实力诠释什么才叫神演技!这个哭戏绝对满分,但我只想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视频连接]】

第79章

点开视频, 一片安静, 只有曾经的自己抱着翠绿­色­青蛙公仔,一动不动。如果不是视频进度条在往前走, 会以为被谁按下了暂停键。

“铃铛!”

扬声器里突然传出的呐喊吓了冉霖一跳。

他不记得自己当时有这么撕心裂肺啊!

视频里的冉霖没有被外界­干­扰, 他像定格在了那个只属于小石头的一方天地里, 没有过去与未来,没有戏里与戏外, 只有当下, 只有他怀中的“铃铛”……

“别离开我。”

白皙俊秀的脸庞随着哽咽话语缓缓抬起,眼泪滚落脸颊。

原本只一滴。

然后慢慢地, 泪如涌泉。

视频中的冉霖猛地抱住“绿青蛙”, 哭得激烈却无声, 悲伤几乎要溢出屏幕。

视频外的冉霖拿着手机,看得心潮起伏,苦楚酸涩,眼眶被带得重新变热, 他几乎

空降热搜_第136章

要爱上了那个彻底入戏的自己。

视频播完良久, 冉霖眼底的热气才慢慢平复, 然后他怀着无比期待点开视频评论——

【北山的蓝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蛋仔18748: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牧童遥指莆田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Aessle: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捂着胸口中的刀,冉霖坚强地继续往下拉,总算看见一句暖心的话——

【初九夜未眠:这么感人的一场戏你们笑成这样良心不会痛吗!你们考虑过铃铛的感受吗……不行我坚持不住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冉霖一口老血喷出。

这个教训让他懂得,以后得把留言看全,再感动。

不过虽然每个过来留言的网友或者粉丝都要先来一打哈哈哈,但哈完, 还是纷纷给了正面评价,甚至很多是带着惊喜和赞叹的——

【警部补矢部谦三:这才是演技啊,我竟然没笑,还感觉到一丝悲伤?】

【雨霖铃:为什么po主才给满分,我要给一百零一分,多出一分不怕我男神骄傲!啦啦啦[爱你]】

【奈奈NANA:有人和我一样全程都在害怕公仔被“真爱之泪”复活吗,这演技简直是巫术!![可怕]】

【遥知不是雪:我觉得不笑场已经很难了,居然还能哭出来,关键哭得还巨有感染力,我是导演我也选冉霖,没毛病[摊手]】

【霖家的小燃面:一刷二刷的时候都在哈哈哈,可是三刷四刷之后,就被感染到了,心里也堵堵的[悲伤]因为综艺喜欢上我偶像,因为落花变得深爱,现在彻底沉迷在他的演技中不可自拔。你们能理解那种明明只想捡个银锭一掰开里面却是黄金钻石玛瑙翡翠的感觉吗[哈哈]最后,超级期待电影上映!预祝票房大卖!![可爱][可爱]】

【尧爱一生:感受太复杂不知道该说什么,就,暗搓搓点个赞吧……[逃走]】

没有什么比业务能力被肯定更让人高兴的事了,看到后面,冉霖早已­精­气神全满,而且从里到外充满能量和斗志,再回头看那些哈哈,也跟着不自觉咧嘴笑。

有图一乐的吃瓜群众,有刷屏给他打call的粉丝,也有透过现象窥见本质的分析帝——

【这是一个水军用户:只有我一个人觉得这时候放出冉霖试戏片段,是为了打韩泽脸吗?[doge]】

【煎饼果子不放辣:剧版自己炒就行了,非拉影版垫背,这回被人连环怼了吧。】

【初九月如霜:这件事就是韩泽自己炒糊了。剧版官微从头到尾都没发声,而且最开始也没扯上凛冬记,一直都撕的是韩泽换经纪人,后来才扒到影版剧版的,韩泽粉非说冉霖能演影版是经纪人偏心,不然演影版的就是韩泽了,结果影版那边不乐意了,先发声明,再流出试戏片段,明显就是打韩泽脸。】

【冰山上的白莲:同意热门里面的分析。如果是剧版炒,除非脑子进水了才炒韩泽错过影版凛冬记,那不就侧面说明剧版不如影版吗?所以由始至终都是韩泽自己作,剧版凛冬记实力背锅,冉霖更倒霉了,被同公司艺人Сhā刀,前两天他微博底下都不能看,一片骂的。】

【韩梅梅_童年记忆:我就想问问现在还有几个人期待剧版,反正我准备直接等影版了,不说炒作,就冉霖这个演技,都值得期待一下[酷]】

【国产零零一:剧版投资方估计在家里哭呢,找谁不好非找这么个戏­精­……[允悲]】

退出热搜,回到自己首页,私信里又被挤爆了。

虽然还有很多韩泽粉的恶语相向,但鼓励、表白,甚至是道歉,也占了很大一部分。

网络是最直接最不用顾忌的平台,敲下一大段话也就是几下键盘的事,所以讨厌就骂,喜欢就夸,人的情绪总是在事件不断的反转中,跟着变化。

临要退出微博的时候,冉霖才无意中在首页看见了顾杰的转发——

【一秒变影帝[哈哈]//@陆以尧:唐璟玉不想说话,并向你扔了一把飞刀[拜拜]//@唐晓遇:你们知道的太晚了,落花一剑里我就已经体验过了被这位同学哭戏支配的恐惧,他一哭,全场飙泪[允悲]//@夏新然:哈哈哈哈哈哈哈//@小瓜看电影:《凛冬记》试戏片段流出,冉霖VS铃铛,实力诠释什么才叫神演技!这个哭戏绝对满分,但我只想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视频连接]】

冉霖从头到尾看了两遍,总觉得自己不是在看一条微博,而是一根地瓜藤,几铲子下去刨开土,生生拎出一串地瓜。

有了这么明确的指路标,冉霖­干­脆把这几位伙伴的微博底下都逛了一遍。

夏新然和顾杰底下,基本都是一个画风——哈得这么放荡不羁的必须是真朋友!

唐晓遇和陆以尧微博下面,则风格多样起来,有表白各自男神的,有表白《落花一剑》这个剧的,有羡慕他们三个友情的,当然也不乏自家偶像转发才第一次看见视频,于是称赞冉霖演技­棒­的。

总之,满满积极向上正能量。

迟疑片刻,冉霖退出微博大号,换上小号,在陆以尧微博底下的茫茫人海里,留下一颗心。

手机忽然发出叮咚一声水滴响。

冉霖吓一跳,还以为用小号窥屏露馅了,结果点开信息,是陆以尧问他收工没。

此时已是晚上八点多。

今天是最近难得早收工的一天,冉霖记得自己回来时才六点多,未料刷几下微博,竟然就刷过去了两个小时。

待到回过去“已收工,在酒店”,恋人的视频邀请就发过来了。

冉霖一边想着自己好像还没吃晚饭,一边接通视频,结果在陆以尧那边看来,就是恋人面沉如水,若有所思。

“怎么了?”陆以尧下意识担心起来。

冉霖总不能说自己惦记吃点啥呢,便道:“刚才刷微博了。”

陆以尧有点遗憾没能做成报喜鸟,但更疑惑的是:“刷完了怎么是这个表情?”

“我在思考……”冉霖拖长尾音,直到看见恋人眼里的好奇升到最高点了,才吐出后半句,“我怎么演技这么好呢。”

“……”陆以尧觉得一颗心提到嗓子眼的自己实在非常傻白甜。

冉霖看着陆以尧一脸黑线的表情忍俊不禁,半晌才收敛笑意,道:“我就说希姐会有办法的,没骗你吧。”

“嗯。”陆以尧轻轻应一声。

虽然听着有点漫不经心,但实际上他心里对王希能在这么短时间内打个如此漂亮的翻身仗,还是挺意外的。

不光是堵住了那些质疑冉霖拿到出演影版机会的声音,还连带着给冉霖刷了一波演技热度和好感,同时将韩泽生生拖进了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的沼泽。剧版已经定档六月三号,也就是说还有一个多礼拜就要开播,按照规律这几天必然要大面积宣传,可想而知到时候会被多少网友群嘲,韩泽这一炒糊,糊的不是他一个人,牵连的是整个剧组;至于影版那边,能流出试戏视频,就已经摆出了坚定打脸韩泽的态度,如果影版资方是个记仇的人,那韩泽这辈子都别想和这家资方有合作了。

一石三鸟,不是每一个经纪人都有这种本事的。

陆以尧正想这些有的没的,就听屏幕里的人说:“你转发的微博我也看见了。”

陆以尧囧:“你还真是刷得挺全。”

“其实我先看见的是顾杰的,”冉霖实话实说,“结果他转发了你们一串。”

“是啊,视频一出都帮你转,”陆以尧带着点酸气,幽幽道,“你是万人迷。”

冉霖莞尔:“友谊万岁你也吃醋啊。”

陆以尧耸耸肩:“谁知道你们之间是不是纯友谊。”

“别人和我隔着十万八千里,现在每天能看见的就一个顾杰,”冉霖凑近屏幕,“你确定要质疑我和顾杰的友谊?”

“……”陆以尧尽可能放飞自己的脑补在龌龊的草原上奔跑,然后发现,依然蓝天白云,空气清新,“好吧,我向他道歉。”

冉霖乐不可支,过了会儿,才想起来问恋人的近况:“拍戏还顺利吗?”

“挺顺的,”陆以尧道,“演员都挺靠谱,剧组氛围也好。”

冉霖听完,几不可闻叹口气:“真好。”

虽然那叹息很轻,陆以尧还是捕捉到了:“怎么了,你这边不顺?”

“也不能说不顺,”盘腿坐在床上的冉霖把手机放到旁边,伸手拿过床头柜上的矿泉水,拧开咕咚咚喝一大口,然后才道,“就是前两天不是新进组一个女演员吗,角­色­的感觉一直找不对,只要有她的戏份,总是要反复拍好几条,必须导演一遍遍给她讲戏,然后才能勉强通过,所以这两天拍摄进度有点慢,导演挺着急的。”

陆以尧没和何关合作过,但也听闻过他对演员的表演要求比较高,所以能理解冉霖说的,戏感不对就反复拍,而不是像有的导演那样,觉得反正是配角,凑合凑合得了。但也正因为是何关,陆以尧才想不通:“这样的演员是怎么进组的?没试戏?”

“试了,”冉霖道,“不过试戏的时候好像挺仓促,导演没完全满意,但也没觉得特别差,而且是熟人介绍的,可能就觉得应该行吧。况且她也算救场,这个角­色­应该月初就进组的。”

“那我估计何导现在肠子都悔青了。”陆以尧叹口气,“她这不叫救场,叫忙里添乱。”

“也不能这么说,”除掉演技部分,冉霖对齐落落的印象还是挺正面的,“她也不是故意演不好,一遍遍NG她也着急,而且态度一直特别好,几乎就是从开工道歉到收工,也挺可怜的。”

“这是工作,”陆以尧不认识齐落落,甚至连她长什么样都不知道,所以只能非常冷静客观地看待这件事,“态度好弥补不了工作效率低下带来的损失,如果让我选,我宁可选一个脾气臭,难伺候,但只要场记板一打,就能一条过的演员。”

冉霖脑海里立刻出现一位符合条件的昔日搭档:“奚若涵那样的?”

陆以尧挑眉:“我说的是演员,没强调是女演员,所以对于你能脱口而出她的名字,我觉得有必要好好探讨一下深层原因。”

冉霖:“……”

为什么要对着他一个GAY去吃女演员的醋啊!

这个晚上的“恋人视频时间”没有持续太久,因为冉霖无意中说漏了嘴,被对面发现自己还没吃晚饭,于是严格的陆老师勒令他马上去吃,并冷酷无情地断了视频。

冉霖对着猝不及防断掉的手机屏扁扁嘴,看一眼时间,悲伤地发现还不到九点。

也就是说他们才聊了半个多小时!

意犹未尽,又无可奈何,冉霖只能把手机揣进兜里,起身穿鞋。

好在回酒店之后就开始刷微博,根本没换衣服,于是这会儿穿好鞋,便走到玄关抽出房卡,出门找食去也。

……

这厢冉霖出去找饭吃,那厢陆以尧拿起明天的戏份背台词,而远在北京的梦无涯办公楼里,所有区域都暗了,只两处依旧灯火通明——宣传部办公区和老总办公室。

从中午影版《凛冬记》剧组的公告挂上热搜开始,邓敏茹就一头扎进宣传总监办公室,与其商量公关对策,而到了傍晚试戏视频流出,原本好端端在自己办公室里准备下班的王希,则被老总叫进了办公室。

事实上昨天舆论被带到韩泽错过影版凛冬记的时候,邓敏茹和王希就分别被老总拎到办公室里“谈心”。

邓敏茹那边谈了什么王希不知道,但按照老总与她“谈心”时的说法,老总那边是狠狠把邓敏茹批评过了的。

虽然老总的话里有水分,是否“狠狠”有待商榷,但批评是一定的。因为这件事无论发展到现在成了什么样子,最初挑头的都是邓敏茹和韩泽那边,这种拉同公司艺人垫背炒作的事,在无伤大雅的范围内,公司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过了一个度,就不行了,毕竟韩泽和冉霖都是公司艺人,公司不希望任何一棵摇钱树倒掉。

而昨天老总和她的“谈心”,主要方向就是“安抚”,以及再三强调,要照顾好冉霖情绪,别让他真的在明面上和同门兄弟撕起来。

王希在最初的“不满”“委屈”“不甘心”之后,渐渐“被老板说服”,于是后半程就一直是识大体的“是是是”“好好好”,堪称模范员工,老总也很满意,故而在让她离开后,剩下的­精­力都关注到了宣传部的危机公关上,希望能最大限度控制舆论走向,别再让韩泽错过影版这种微妙的说法发酵。

效果自然是不大的。

但什么都比不上今天的二连击——公告+试戏视频。

邓敏茹已经在宣传部那边焦头烂额的时候,刚收拾好办公桌准备下班的王希,被老总二度抓进办公室。

中午看见公告的时候,王希只惊讶于施九廷动作的迅速,待到刚刚刷出试戏视频,她则真的佩服这个人的手腕了。

只有导演手里才有演员试戏的视频,而且通常试过就过了,没人会回溯,王希压根儿没想过用放出视频这招去平息对冉霖的质疑,施九廷不仅想到了,还在成功为冉霖正名后,进一步帮他刷了一波热度,圈了不少粉。

这波­操­作,王希服。

不过在惊喜之余,她也料到老总会找她了。

截止到昨天,事情的发展都符合“韩泽炒作—舆论发酵—粉丝将心疼情绪集中到影版剧版的选角上—疯狂攻击谩骂冉霖—舆论濒临失控”这样的规律,所以除了同为经纪人的邓敏茹可能会怀疑她在其中动了手脚却苦无证据,其他人都只会把她和冉霖当受害者。

老总当时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才会和她说已经批评过邓敏茹,并且让她好好安抚冉霖的话。

但今天这二连击一出,老总怕是就

空降热搜_第137章

要再想一想了,多心几乎是必然的。

因为走进办公室的时候,王希一脸茫然,天衣无缝。

老总面­色­不善,待到办公室门一关上,便劈头盖脸道:“我昨天不是和你说了这件事到此为止,敏茹那边我也已经说过她了,你今天又弄公告又弄视频的究竟什么意思?”

王希懵逼得特别真诚,几乎脱口而出:“什么公告视频?”

“别和我装傻……”老总已经认定了是王希做的,毕竟这位员工也不是省油的灯,但乍一见女人脸上的茫然,还是有点被唬住,于是说出来的话虽然字面上还很有气势,但内里已经虚了。

王希来到老总办公桌前坐下,隔着一张桌台和对方四目相对,毫不闪躲:“到底什么事,您别跟我打哑谜成吗。”

气势这种东西,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而且一旦压倒,再想回天,就难了。

“影版《凛冬记》剧组中午发的公告,说角­色­是经过公平竞争和认真筛选的,刚才又发了冉霖试戏时候的视频,明显就是冲着韩泽来的,”老总眼里的肯定已经变成狐疑,“不是你弄的?”

王希愣愣眨了两下眼睛,末了一脸无辜地叹:“我上哪有那么大能量,使唤得动官方剧组啊,您也太抬举我了。”语毕又想到什么似的,自言自语猜测,“会不会是舆论没压住,影版那边怒了,才一连做这么多动作?”

老总眯起眼睛,不放过员工脸上一丝一毫微表情。

王希任由他看,偶尔眼里还闪过不被信任的受伤。

良久,老总往椅子后面一坐,头疼地叹口气:“闹成现在这种局面,怎么收场。”

“很……严重吗?”王希一边从衣服口袋里往外掏手机,一边诚恳道,“从您昨天嘱咐我一切交给宣传部之后,我就没怎么刷过微博,不然看着那些骂冉霖的也闹心……”

这件事归根结底,对于冉霖也是无妄之灾,所以老总暂时压下质疑,耐心等着员工自己去刷。

王希刷得很认真,几乎把方方面面的关键字都搜了个遍。

老总仔细观察着,渐渐地,心中的疑虑就轻了些。因为就像王希说的,梦无涯和冉霖都没那么大能量,影版今天发飙,多半是被牵扯到了负面事件里,所以立刻重拳澄清。

终于,王希放下手机,抬起头,却不发一言。

老总只得先出声:“都看见了?”

王希叹口气,点点头。

叹息似乎会传染的,老总也轻叹一声,拿过水杯喝已经半凉不热的茶。

王希沉吟半晌,终于开口时,眼里尽是感慨万千的复杂之光:“这话我现在说可能有点马后炮,但如果我是邓敏茹,最初就不会拿冉霖去炒。冉霖和韩泽都是梦无涯的艺人,伤了哪个对公司都没有好处,炒我王希无所谓,我带韩泽无方,想换经纪人是他的自由,但牵扯上冉霖,就过分了。冉霖这两年一直兢兢业业拍戏,您也是清楚的,他对公司从来都没提过什么要求,哪怕是《落花一剑》之后红起来了,在选戏上有点小任­性­,可后面还是接了《灯花传奇》,因为他知道是公司把他培养出来的,他感恩……”

老总或许这两天­操­心­操­得也累了,疲惫放下水杯,难得附和:“冉霖确实算是省心的。”

“其实有时候我挺心疼他的,”王希继续道,“就拿韩泽要探班那件事来说,其实冉霖可以不答应的,影版投资那么大,宣传费肯定少不了,不需要演员自己去弄噱头炒作,所以说句不好听的,韩泽过去就是为了制造话题,拉他陪炒,但我和他一说,他就答应了,因为他把韩泽当自己人,自己人当然能帮就要帮。但您看敏茹那边怎么做的,剧版要上映了,这时候把韩泽换经纪人的事情爆出来,还说是因为我在资源上偏心。我和韩泽以前的关系您知道,就算偏心,您说我能偏心谁……”

“爆出更换经纪人这件事,敏茹已经和我解释过了,确实也和他们没关系,”老总打断王希,“只是后面热度起来了,敏茹那边就想着与其被炒,不如反客为主,自己来,还能趁机会宣传一下新剧,发展成现在这样,谁也没预料到。”

“那您说冉霖招谁惹谁了,”王希没和老总去争辩事件起源,到了如今这个时候,卖惨比争论对错更有效,“好端端在剧组拍戏,飞来横祸。”

让王希这么一说,老总也觉得冉霖挺惨的,于是又耳提面命王希一定要安抚好冉霖的情绪。

明明是要叫属下来质问的,怎么就变成满怀愧疚安慰对方了,老总自己也没搞明白,但又觉得顺理成章,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只能揉揉太阳­茓­,结束这次“训话”,让王希下班了。

……

冉霖的试戏视频在微博里大概转发了两天,热度渐渐下去,而随着关注度降温,这场以“韩泽更换经纪人”开始的连环撕逼,经过反转再打脸,终于有了一个喜闻乐见的收尾。

韩泽那条“感恩曾经的岁月,期待未知的明天”仍挂在微博里,如今已经成为了“打脸观光团”的景点,评论里大面积的群嘲,和那些依然表白着支持和爱意的粉丝混在一起,形成哭笑不得的景观。

然而韩泽终归是不能删除这条微博的,删了,就承认打脸了,所以只能死撑。

好在舆论渐息的五月二十八日,剧版《凛冬记》正式发布海报和花絮,掀起了真正的播前宣传。

韩泽微博连忙转发,没两天,首页里就基本都是剧版《凛冬记》的宣传消息了,再不见那条内涵的“感恩和期待”。

剧版投资有限,所以并没有搞首播盛典,而只是做了一场首播发布会。

发布会就在北京,但邓敏茹还是跟车去到韩泽公寓,将已经被提前赶到的造型师化好妆的韩泽接上,之后一并赶往发布会现场。

这是自几天前邓敏茹回公司与宣传部一起进行公关危机后,两个人的第一次见面。

还没磨合出怎样的默契,就来这么一档子烂事,邓敏茹一肚子火,尤其看见韩泽西装革履神采奕奕,仿佛根本没受到影响,就更郁卒。

邓敏茹和王希的­性­格截然不同,如果说王希是一眼就能看出的强势,那邓敏茹就是绵里藏针。乍一看温柔如水,实则心思细密,而且脾气并不见得就比王希好,只是发火的方式不同。

“气­色­不错。”邓敏茹冲他笑笑,但仔细看就会发现,笑意并没到眼底。

韩泽不算太­精­,但也不傻,看一眼就明白了,故而回以苦笑:“首播发布会,我总不能哭丧着脸去。”

“既然这次尝到苦头了,以后就听话,”邓敏茹淡淡道,“我是你的经纪人,不会害你的。”

韩泽垂下眼睛,沉吟片刻,低声道:“谢谢敏茹姐。”

艺人这么听话,邓敏茹也不好发作,只得道:“早这样不就好了,之前探班,多好的宣传点,完全可以这两天再翻出来炒一炒,现在也不能用了。我就和你说,剑走偏锋的炒作容易出问题。”

“对不住。”韩泽倒是不吝啬歉意。

邓敏茹叹口气:“算了。”

其实这件事里她也有错。她不喜欢王希趾高气昂那个样子,所以虽然韩泽的提议剑走偏锋,她还是冲动地答应了,想着让王希吃吃苦头也好,没料到倒是自己栽了跟头。实话实说,王希的确有两把刷子。

不过一个能蠢到和自己艺人谈恋爱的经纪人,邓敏茹实在没办法给她更高的评价。而且这个艺人还是白眼狼,转头就把事情都告诉她了,言语之间还暗示是王希主动倒贴,自己是迫于无奈才同意交往,结果有了冉霖之后,王希就又往新帅哥那边贴过去了。

能挑这种男人恋爱,邓敏茹真想敲开王希脑袋看看里面是不是豆腐。

不过韩泽作为男人虽然是渣,但作为艺人,还是挺不错的,有颜值,有野心,某种方面还比较蠢,带起来其实不吃力。

邓敏茹在琢磨韩泽的时候,韩泽也在想邓敏茹。

其实邓敏茹对王希的心思不难猜。自己这位新经济人很不喜欢王希,与人品­性­格什么无关,说白了就是一山不容二虎,邓敏茹摆明想要经纪部老大的位置,那么哪怕王希是真善美的化身,她也不会喜欢。

他利用的也是这点,所以才提了那个炒作的方案,整王希还在其次,他想整的是冉霖。

就像邓敏茹不喜欢王希一样,他也不喜欢冉霖,一个公司不能有两个经纪部老大,也不能有两个一哥。

首播发布会很顺利,等待韩泽的间隙,邓敏茹已经想了好几套洗白方案,想着要在最快时间内把之前炒作的负面影响降到最低。

所谓洗白,无非就是再创造一些搏好感的人设和作品,这个人设可以是暖男,可以是魔­性­,可以是吃货,可以是时尚咖,只要手段到位,潜移默化中就能把先前的负面印象消除不少,若是再有作品好感加成,那更是事半功倍。

立人设有很多种方法,这个不难,难的是好作品,空有人设没有作品,再洗白也不能彻底,只有优秀的角­色­,才是真正让演员获得好口碑的根基。

邓敏茹只希望剧版《凛冬记》,能给韩泽带来这样的好效应。

后台休息室里,邓敏茹一边等待发布会结束,一边东想西想,偶尔还刷刷手机打发时间。

结果在距离发布会结束还有二十分钟的时候,忽然在微博搜索框里实时滚动的热搜关键字中看见了自家艺人和另外一个女艺人的名字——韩泽+崔妍言!

邓敏茹第一反应就不太好,待直接点击搜索,满屏都是评论转发量爆掉的营销号微博——

【九九娱乐:韩泽夜会崔妍言,地下停车场里激吻不断!《凛冬记》未开播,男女主角先上演ji情大戏!娱乐圈里有很多因戏生情的神仙眷侣,但网友表示送祝福之前,还是想先问问崔妍言正牌男友萧天禹的意见…[视频连接][查看全文]】

邓敏茹对着手机,先是石化,然后,炸了……

韩泽从来没和她说过还有这么一出,行,艺人私生活她无权­干­涉,但你总要长点脑子,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最起码该在哪里做才安全总要知道吧!!!

……

王希刚洗完澡出来,正切了一碗黄瓜片,准备来点自然美容,手机忽然响了,拿过来一看,是吴夏。

“希姐,出事了!”电话一接通,小姑娘就火急火燎道。

王希心里一沉,也顾不得黄瓜片了,把碗啪地放到桌子上:“不急,你慢慢说,怎么了?”

吴夏:“韩泽和崔妍言停车场激吻被拍着了,已经上热搜了!”

“……”王希以为是冉霖出事了呢,可没等她松口气,崔妍言三个字又让她心里一紧。

王希对这位女艺人实在是太熟悉了,熟悉到一听见她的名字,脑袋里就自动浮出曾在韩泽微信里窥见过的“老女人”三个字。韩泽不清不楚过的女艺人里,这位是对她最不客气的。

“希姐?”迟迟没等来回应,吴夏疑惑道。

王希回过神,道:“具体什么情况?”

吴夏说:“视频已经疯传了,全是骂狗男女的,萧天禹那边还没回应,反正这顶绿帽子是戴定了,但是……”

王希:“但是什么?”

吴夏:“但是这个视频出现的时机太巧了,今天是剧版《凛冬记》首播发布会,这时候闹出男女主角Сhā足劈腿,这部戏还能看吗?”

王希静默片刻,问:“有说视频是什么时候拍的吗?”

吴夏:“最初爆料的狗仔微博直接说了,就是前天。希姐,你说会不会是有人要整他?”

“我先去微博看看情况吧,”王希没正面回答,只道,“既然和冉霖无关,我们就什么都不用做。”

吴夏:“好。”

挂了电话,王希低头看着那一碗水灵灵的黄瓜,出神。

很多信息杂乱在脑袋里,漫长地回忆筛选之后,才抽出施九廷曾经说过的那句——

【既然现在已经能预见到剧版糊了,那红有红的共赢宣传,糊有糊的对比宣传,我倒希望它索­性­糊到谷底,这样影版更容易在对比中出彩,赢得口碑。】

从对方说那句话到现在,也就一个星期。

言犹在耳。

第80章

《凛冬记》首播发布会几乎没在网上掀起任何水花, 因为从发布会当晚一直到六月三日电视剧正式在两个卫视同步开播, 网上铺天盖地全是韩泽、崔妍言和萧天禹三个人的名字。

萧天禹这一年都在大西北拍戏,已经久未露面。据说剧组的条件很艰苦, 每天吹风吃沙;又据说萧天禹知道这件事后, 情绪很不好, 除了拍戏,这几天很少同周围人说话;还据说萧天禹在事发的转天, 就私下发信息, 单方面和崔妍言分了手。总之无数小道消息漫天飞,可作为绿帽子的主人, 萧天禹一声没发。

他可能连微博都没上, 因为吃瓜群众依然可以从他的微博中搜出大量低调的, 隐晦的,但爱意满满的微博,偶尔还会流露出“老婆”这样的称呼,俨然奔着结婚去的, 如今再看, 愈发让人心疼。

越心疼萧天禹, 自然越反感有了恋人还偷吃的崔妍言,和不检点的韩泽。

更重要的是视频中的影像实在太有冲击力了,估计以为是地下停车场监控的死角,所以两个人都没避讳太多,连亲吻带摸,足足纠缠了几分钟, 最后才相携进了电梯。

然而偷Pāi者挑选的角度真是非常专业,虽然距离有些远,但两个人的所有动作尽收眼底,最后还在视频中放上字幕,说明拍摄的日期是前天,拍摄的地点则是韩泽家的地下停车场。

两个人一起回了男方家,夜深人静能­干­什么,视频没说,但也不用说了,因为敬业的狗仔们通宵蹲守,最后拍到了清晨崔妍言从韩泽家里离开的画面。

空降热搜_第138章

据链,完整到没给当事人留一丝狡辩的机会。

崔妍言和韩泽下面已经成了大型脱粉现场。

崔妍言这边脱粉原因很明确——恋爱自由,但劈腿不能忍,即便不上升到道德批判层面,但前两天还在微博给男朋友庆生,转头就和其他人激吻十八摸,反差实在太大,这么善变的偶像实在让人粉不来。

韩泽那边的脱粉原因则比较丰富——第一,如果是真爱,男未婚女未嫁横刀夺爱可以有,但在明知道对方尚未同男朋友分手的情况下,依然­干­柴烈火搞到一起,还是应该受到道德上的谴责;第二,如果不是真爱,只是约袍,那更无耻了,没有任何可洗白的余地;第三,地下停车场的猥琐十八摸将之前塑造的暖男人设彻底摧毁,没有什么比粉上一个假爱豆更伤人的了。

群嘲脱粉谩骂看热闹一波接着一波,旋涡中的韩泽和崔妍言同萧天禹一样,也没回应。

韩泽这边不出声可以理解,毕竟他的重点在于人设崩塌,这一点不管他和崔妍言是不是真爱,崔妍言有没有和萧天禹分手,都无法再洗白。但崔妍言那边不出声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通常情况下她应该马上发公告,表明和萧天禹已经分手。如果私下没沟通好,担心这样的公告被萧天禹打脸,那经纪公司就应该暗地里给萧天禹泼脏水,造成他也不是什么好男人的舆论导向,转移焦点,模糊事件原本的­性­质。

但崔妍言什么动作都没有。

或许是她对萧天禹还有感情,不愿意到这种时候了还拉对方垫背,也可能萧天禹手里有她的把柄,所以真闹起来,情况反而比现在还糟。

总之各路分析帝过足了狂欢瘾,而韩泽和崔妍言明面上那些艺人朋友,对此事也都没发表任何意见——这时候谁也不愿惹火烧身。

只有韩泽官方后援会发了一条微博——【请多关注作品,远离私生活。】

但立刻被人回怼——【发日常卖人设圈粉的时候怎么不说请远离私生活?要么最开始你就别卖人设,永远都靠作品说话,娱乐圈里这样的实力派多了。但你圈粉的时候走捷径,出问题了又怪粉丝太关注私生活,不关注作品,这就十分双标了。】

因为被嘲得太厉害,后来韩泽官方后援又就把这条微博删了,只放上一张《凛冬记》里韩泽的剧照,然后配了一句不痛不痒的­鸡­汤台词。

其实“不回应”也是公关手段中的一种,虽然有些消极,但在容易“越描越黑”的时候,“不回应”往往会让群情激奋的人们有一种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泄气,久而久之,也就觉得没劲了。

然而“不回应”的效果是需要时间来发酵的,而韩泽和崔妍言都没有那样的时间了——就在舆论热度刚刚要往下走的时候,剧版《凛冬记》正式开播。

六月三号当天,因为齐落落被导演一遍遍的NG弄到情绪失控,泪洒片场,导演无奈,只得提前收工。

说是提前,可等冉霖回到酒店,也已经快八点半了——近几天因为拍摄进度严重滞后,夜里十二点收工已经成了默认作息。

冉霖回到房间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开电视,调到《凛冬记》播放的频道。

爆出地下停车场丑闻这件事,是冉霖没想到的,他在第一时间问了王希,才从经纪人那里得知,应该是影版资方那边做的手脚。

这件事对韩泽的打击太大了,如果剧版《凛冬记》不能出彩,那恐怕韩泽就再翻不了身了。

调到XX卫视的时候,《凛冬记》第一集 刚刚播完,正在放广告。

两集连播,中途唯一的广告时间还被自己撞上了,冉霖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怀疑自己和剧版《凛冬记》就是没缘分,所以才从最初到现在,一直错过。

被韩泽抢走剧版合同仿佛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那之后又发生了很多其他的事情,像被张北辰抢走《薄荷绿》,接下影版《凛冬记》,还有因缘际会拿下《染火》,甚至现在影版《凛冬记》都拍完了,而那个最初被抢走的剧版,才开播。

时间像是扣成了一个环,终点又回到了起点。

说实话,冉霖还是挺好奇剧版拍出来的效果的,不带任何正负面的情绪,就是单纯的好奇,即便没发生韩泽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他也会第一时间打开电视,看看这个自己错过的作品,最终成了什么样子。

终于广告结束,片头曲响起。

剧版片头做得还是挺­精­美的,没用歌曲,用的是纯音乐,古意盎然,配上剪辑出的剧中画面,字体设计的也好看,整体自然清新,还带一丝仙气。

终于,“第二集 ”三个字随着片头曲的尾音,徐徐出现。

随后画面一转,正剧开始。

“小石头——”

一声呼唤,音­色­婉转,情感充沛,满满都是天真和活泼。可画面上出现的“阿堇”,脸上的表情却是温柔有余,活泼不足,表演同声音有轻微的割裂感。

冉霖一听就听出来了,这不是崔妍言的原音,是后期找的配音演员。

没等他细想,镜头渐渐拉远,阿堇拿着偷偷拔来的几根甜丹草,正兴冲冲往她和小石头时常玩耍的山洞里跑。

原著中村子周围的山野该是烈日之下的无­精­打采,虽然枝繁叶茂,但因为太热,连树叶都卷了边。可剧中的山野因为调­色­过亮,翠意盎然,怎么看都生机勃勃。

很快,画面便转到山洞之中,韩泽饰演的小石头正在鼓捣先前偷拔来的“甜丹草”。研究这味村里世世代代种植的草药到底有什么神奇,是他和阿堇的秘密活动。

韩泽的扮相虽然不算特别少年,但还是挺拔俊朗,眉宇之间颇有傲气,是个与九重天斗的样子。

一集看下来,虽然和冉霖想象中的《凛冬记》有些不一样,但除了调­色­过于艳丽,个别大场面的特效有些简陋之外,也没有太多槽点,不过或许因为他早就烂熟原著的缘故,也没有感觉惊艳,就是中规中矩。

待到片尾曲的时候,冉霖微博里刷剧集评论,发现全是一面倒的吐槽。

有就事论事单纯吐槽剧——

【剧本平庸表演平庸画面平庸五毛特效 = 弃剧。】

【既然选的都是25 的演员,就别往15岁上靠了,装­嫩­真的很尬[拜拜]】

【一切国产魔幻剧的短板它都有,不雷,但略无聊,所以还不如天雷滚滚呢,好歹还能做表情包[摊手]】

【我就想问问后期究竟有多执着于调­色­?画面就不能清新淡雅,非要姹紫嫣红吗!!!】

【虽然知道前两集剧情还没展开,但节奏会不会太慢了一点?真的没有看下去的欲望啊[笑cry]】

更多的则是带着之前的负面印象,嘲得更不留情——

【粉丝就别呼吁关注作品,远离私生活了,这作品真拿不出手啊!】

【有多少人和我一样,看不下去韩泽和崔妍言假装青梅竹马纯洁无邪[汗]】

【不行,一看见他俩同框就出戏,地下停车场像幽灵一样在我的脑海里挥之不去[骷髅]】

【竟然还有追剧的,我连看都不想看[摊手]】

【那些刷小石头和阿堇配一脸的,你们考虑过萧天禹的感受吗[允悲]】

就事论事也好,综合评价也好,基本都是看热闹的网友,粉丝倒不多见,也不知道是已经脱粉脱得差不多了,还是风口浪尖,不想再给偶像招黑,只默默支持。

冉霖退出微博,说不上是什么心情,有点复杂,有点唏嘘。

对着电视里重新出现的广告静静发了一会儿呆,肚子忽然传出抗议的咕噜噜。

冉霖元神归位,这才想起自己还没吃晚饭呢。

这几天忙得回酒店就是午夜,为了尽可能多地争取睡眠时间,他的晚饭通常都是草草啃几口面包,或者­干­脆就不吃了。

今天难得时间充裕,冉霖看看手机上的时间,才九点四十,当下决定出去找一顿热乎乎的晚餐。

没几分钟,冉霖便收拾妥当,离开房间。

不料刚从外面把门关上,转过身来没等迈步,便听见走廊那头也有开门的声音,下意识望过去,就见顾杰从某个房间里出来,回手带上了门。

离得有些距离,冉霖看不清顾杰的表情,但那一下带门的声音,不算小,在密闭的走廊里,清晰入耳,久久不散。

那一下不能说是摔门,但也不是悄悄把门关上,而是一个稍微带些力度,又不算很大力的关门。

冉霖怔在原地,一时不知道要不要叫住友人,因为对方刚刚出来的那个房间,是齐落落的。

“冉霖?”顾杰先发现了他,立刻朝这边走过来。

随着顾杰走近,冉霖才看清他穿着休闲短裤和背心,就一副私下里随­性­的打扮,和每天收工之后别无二致,但情绪似有烦躁,眉宇间依然带着未散的淡淡川字。

很好,这下不用纠结要不要打招呼了,冉霖冲伙伴尴尬笑笑:“吃饭了吗?”

顾杰很自然点头:“回来就吃了。”

“哦,”冉霖有点遗憾,“我准备出去找点吃的,想着要是你没吃可以一起。”

“吃过了也可以再吃夜宵,”顾杰没半点犹豫,抓抓头发道,“我正想出去转转呢。”

语毕不等冉霖反应,他便一胳膊挎住冉霖脖子,大咧咧往电梯那边走。

冉霖虽然身体跟着友人的步伐,可思绪却有点乱。

顾杰的样子不像做贼心虚,他甚至都没问一声“你是什么时候出来的”,这倒是符合友人向来坦荡的­性­子。但那一声不轻不重的关门,还有这会儿的语气神态,怎么看都不像“心情好”,倒是统统散发着“有点烦”的气场。

随着顾杰松开他,按下电梯,冉霖甩甩头,告诉自己别瞎琢磨了,等一会儿到了适合说话的地方,直截了当问顾杰,说不定答案来得更快。

可心里明白,大脑却不受控制,看着电梯上的数字一层层往下走,冉霖禁不住想,顾杰和齐落落之间到底有什么事?

这几天的拍戏除了齐落落一如既往NG女王外,没有什么大变化,如果非说今天有什么不同,那就是连续多日的拍摄不顺让每个人压力都很大,于是今天再NG,导演也有点急,齐落落更是当场落泪,但最后导演也没发火,只是无奈提前收工。

难道顾杰是特意跑去安慰齐落落的?

怜香惜玉也不是顾杰的人设啊。

而且如果真是安慰,顾杰为何是带着“烦”出来的,说不通。

想不出个所以然来,让冉霖有些懊恼,这两天太过沉迷于微博的异世界,以至于现实世界里悄然发生变化的事情,竟毫无所觉。

随着电梯抵达一楼,门扇缓缓打开,冉霖终于彻底关闭“侦探模式”,不再自己瞎想。

临近十点,说晚不晚,说早也不早,所以二人就近找了一家小馆子,点了几个小菜,冉霖要碗面,顾杰要瓶啤酒。

馆子不大,但很热闹,多数顾客都坐在外面露天的桌子旁边吃夜宵,冉霖和顾杰则进了唯一的小包厢,待点完菜,服务员离开,包厢门一关,空调一开,将热空气和喧嚣全部隔绝在了一门之外。

很快,包厢里温度就降到了舒适的清凉,然而气氛也和温度一样,略微有些冷。

顾杰望着空荡桌面,不知道在想什么,但从他撇着的嘴判断,应该不是什么开心的事情。

冉霖用手拄着下巴,犹豫再三,还是轻轻出声:“我刚才看你从齐落落房间里出来。”

顾杰惊讶抬头,脱口就问:“你看见了?”

友人问得实在太真诚,冉霖一时竟有些迟疑,再三于脑海中回忆之前的片段,才确定自己没看错,于是再瞅向友人的眼神,就满是黑线:“你抬起头的时候我不就在那儿杵着吗,肯定看见了啊。”

“呼——”顾杰长舒口气,像卸下多大包袱似的,“我还愁要不要和你说呢。不说,我憋得慌,说,我又觉得像讲别人闲话,挺不爷们儿的。”

八卦之心,人皆有之,但顾杰最后半句话,又让冉霖小小惭愧了一下自己的好奇。

最后收拾玩笑,正­色­起来,道:“你如果想和我说,我就闭嘴听,保证不外传,你如果不想和我说,就当没这回事。”

顾杰翻个白眼:“话都说到这里了,不让我继续,你是想憋死我啊。”

冉霖乐,刚想开口,服务员推门进来,一口气把啤酒、面条、小菜上了个全。

顾杰懒得去拿瓶起子,直接用筷子把瓶盖撬开,咕咚咚倒了一满杯,一口气喝掉半杯,清凉入肚,总算爽快一些。

那厢服务员已经离开,包厢门重新关好,这厢冉霖则挑起面条,吸溜一大口,然后才鼓着腮帮子,一脸“洗耳恭听”。

顾杰放下酒杯,也没吃菜,皱了两下眉,似乎在思索怎么开口。

冉霖吃自己的面条,耐心等待。

顾杰不是一个嘴皮子利索的,甚至和娱乐圈里很多艺人比,他算是不太会说话的,而且说,也多半都是大实话,加上心思也简单,没那么多弯弯绕,所以出道前几年经常掉进记者挖的坑,后来学乖了,嘴皮子不够,沉默来凑,掉坑次数才慢慢少了。

但这是对外,对自己人,顾杰就没那么多顾忌了,之所以这会儿还要犹豫怎么开口,实在是这件事情不太好开口……

“她叫我过去的,”顾杰总算起了头,“说是想再对对白天因为NG没拍成的那几场戏。”

“然后你就过去了?”冉霖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但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她找我帮忙搭一下戏,我总不能拒绝吧,”顾杰理所当然道,“举手之劳而已,况且如果搭戏能对她的表演有帮助,明天拍摄一条过,那对整个剧组都是好事。”

冉霖无奈叹口气:“那你有没有考虑过,大晚上去女演员房间,如果被别人看见会怎么

空降热搜_第139章

想?”

“当然考虑过,”顾杰道,“所以我一早就打算从始至终开着房间门。”

冉霖皱眉:“那为什么我听见了开门声?”

顾杰:“因为对戏对到后面的时候,她忽然就把门关上了。”

“……”冉霖怎么脑补都觉得接下来的剧情可能少儿不宜。

顾杰没理会友人暧昧的沉默,只揉揉发疼的脑袋,自顾自继续讲:“关门之后她就开始哭,说她拍戏怎么怎么认真,怎么怎么刻苦,其实很多NG都是可以过的,是导演要求太苛刻了……”

冉霖大概猜出来了:“所以她是看你和导演关系好,希望你能帮她和导演说说话?”

顾杰纠正:“她是一边哭着往我怀里钻,一边说了你说的这些话。”

“……”冉霖猜中了结局,没猜中过程。

“如果她是真哭,真的因为得不到应有的肯定而委屈,就算扑我怀里,我就当妹妹安慰一下也行,”顾杰郁闷道,“但她不是,她一边哭还一边……”

冉霖眼巴巴凑过去,耳朵竖成天线。

奈何友人一个回车跳过剧情,给了结果:“反正我觉得她目的不纯,就直接走了。”

冉霖歪头想想,道:“严格意义上讲,你算是被­骚­扰了,不过也没吃大亏,别郁闷了。”

“我不是郁闷这个,我一个大老爷们儿,能吃什么亏,”顾杰道,“我是觉得既然知道自己演戏有问题,就针对问题去努力,去克服,勤能补拙,而不是去弄歪门邪道。”

冉霖点点头,理解顾杰的感受了,因为他和顾杰算是和齐落落对手戏最多的,所以齐落落到底怎么样,他们最有数。

合作十天有余了,齐落落一路NG,磕磕绊绊到现在,虽然看起来虚心接受批评的态度很好,但就是一直没有改进,其实导演翻来覆去和她讲的无非就是几个问题,但第二天,拍不同场次戏的时候,她还是会因为相同的原因NG,也就是说从她的表演里,看不到她回去之后的努力,但凡用心一点,都不应该这样,就像顾杰说的,勤能补拙,即便达不到理想状态,用心不用心也是看得出来的。

现在又弄了这么一出,明天还要继续演对手戏,顾杰的郁闷可想而知。

“算了,不想了。”顾杰把剩下半杯啤酒喝完,又倒了第二杯,拿起来和冉霖的面碗边沿碰了下,发出­干­杯一样的清脆声响,末了一饮而尽。

冉霖看着向来很少有烦心事的友人,莫名有点担心起来。

……

翌日,《染火》拍摄现场,冉霖的担忧成真。

齐落落还是一贯的NG,但今天多了一个人陪她,那就是顾杰。

顾杰的­性­格属于心里有事,一眼就能被人看出来的类型,而太多的杂念也­干­扰了他的表演,导演喊了几次“卡”,就觉出不对了,直接让大家先休息,然后把顾杰拉到拍摄现场的屋外,私聊去了。

剧组工作人员挤在狄江涛出租屋的“客厅”里面面相觑,不知道一贯发挥稳定的顾杰,今天怎么和齐落落作上了伴。

化妆师趁机上来给齐落落补妆,先小心翼翼沾掉额头的汗,再补上一些粉。

冉霖这边简单许多,擦擦汗就好,他几乎算是半素颜了。

工作人员难得休息,三三两两聊着天,冉霖走进“卧室”,刚补完妆的齐落落正躲在那里吹空调。

“今天挺热的。”冉霖一进屋就冲齐落落笑笑,算是没话找话了。

“是啊。”姑娘也冲他笑笑,不过分亲昵,但尽显友好。

冉霖终于想明白昨天晚上听见顾杰讲齐落落的事时,怪异感在哪里了。

因为齐落落给他的感觉一直都挺自然舒服的,所以顾杰口中的那个姑娘,和他印象中的“齐落落”,怎么都重叠不到一起去。

但可能他也没有真看透过这个姑娘,冉霖想,因为自从齐落落进组,韩泽那边就没消停过,于是他除了拍戏时专注之外,剩余­精­力都分给了那边,并没有真的和齐落落深入相处。

“我拖累了剧组的进度,”齐落落忽然低低出声,听起来特别失落,“冉哥你其实也有在生我气吧。”

冉霖不自觉皱了下眉。一是没想到齐落落会主动挑起这个敏感话题,二是……

“为什么要说‘也’?”冉霖顺着对方的说法问。

齐落落抬起头,纤纤柳眉皱出一抹委屈:“因为顾哥已经在生我气了,所以今天才一直故意NG。”

“故意”两个字让冉霖大开眼界,就算这世上所有人故意NG,顾杰都不可能。但更让他在意的是齐落落关于“生气”的说法。

她肯定清楚顾杰因为什么生气的,但对自己这个“第三人”提起,真的没问题吗?

“顾杰为什么要生你气?”冉霖还是问出了口。

齐落落疑惑看他,道:“我刚刚不是说过了,因为我拖累了剧组的进度啊。”

冉霖愣愣眨了两下眼睛,才转过弯来,敢情齐落落不是想承认昨天­骚­扰顾杰的事。

一边在心里吐槽自己脑袋短路,一边惊讶于齐落落的镇定。或许是自己和顾杰没怎么在片场秀哥俩好,就是正常拍戏,正常交往,让齐落落以为他俩没那么铁,至少没铁到会让顾杰把昨天的事情告诉自己,所以这会儿才无比从容。

“冉哥?”齐落落疑惑地眨眨眼,“你怎么不说话了?”

“哦,”冉霖回过神,道,“在想戏。”

“你演戏真好,”齐落落一脸真诚,说完下意识看了眼门外,仿佛在确认是否安全一样,然后才悄声道,“其实,我一直觉得你才应该演男主的,顾哥的演技和你比,还是差一点。”

“……”冉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接了。

“这话你别告诉顾哥啊。”齐落落吐吐舌头,已经很漂亮了,这会儿又透出顽皮可爱来。

可冉霖已经没办法以客观角度欣赏了,他现在的心情就四个字,一言难尽。

借故结束聊天,冉霖回到“客厅”,拿起剧本看了好半天,才刚慢慢静下心来,何导和顾杰就回来了,然后何导宣布,今天的拍摄调整,顾杰因为状态不好,所以今天先不拍内景戏了,全部改拍外景,而且是远景戏,基本不太需要台词和表演那种,只要演员露个面就好。

宣布这一决定的时候,何关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还是和平常一样。

可冉霖总觉得他眼底有黑云,也不知道究竟和顾杰聊了什么。

至于顾杰,则有明显的情绪低落,应该是很懊恼自己的不在状态,毕竟他是一个宁肯通宵开工,也不愿意耽误剧组进度的人。

一秒记住www点dier22点com,最新小说等你来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