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张还想辩解什么,我却引着他说我想要知道的话:“哎,你这头剪得不错,在哪家发廊剪的?”说完我又觉得自己愚蠢,若是别人以此话来问我,我会如实相告吗?
小张说:“就跟校门外小马路尽头那家,这学期刚开的。那家发廊小姐的头部按摩技术不错。有时用脑过度,去按摩按摩挺不错的。你有没有去过?”
我正小心观察小张的神态,他这一反问把我弄得措手不及,一时张口结舌地说:“啊,没、没去过。”
小张脸上没有丝毫的犹豫、躲闪或不安,很自然。反倒是我自己被小张的反问弄得尴尬不自然,一副心中有鬼的样子。也许人家小张堂堂正正,不像我那么下贱,没跟那发廊妹发生什么。不可能每个男人都像我这么贱,经不起诱惑。其实,我以前不也拒绝过这类的诱惑吗?再说了,那发廊妹也不可能跟每一个进店理发的男人都上床啊。因此,到那家发廊理过发,并不能说就有什么问题。我自己做贼心虚,便以为人家小张也会像我一样。
其实,我并不关心小张有没有做那事,我关心的是小张是否知道我做了那事。每过一天,我的担心就增加一分,因为小张或者别人从那发廊妹口中知道我所做之事的可能性就增加一分。我还担心,那发廊妹会不会找到系里来,以致我每天去系里都十分小心谨慎,进出教研室都要东张西望一番。我不敢在小张上课的时间,从他上课的教学楼附近经过,我害怕撞上那前来听课的发廊妹。就这样,我在惶恐不安中一天挨过一天。越是惶恐不安,就越想这件事。越想这件事,心中的羞辱和疼痛就越强烈。我真担心哪天我会突然神经崩溃。我想,这是老天对一个经不起诱惑的男人的惩罚。
气象专家分析说,今年可能会是一个暖冬。果不其然,入冬以来并未感到特别寒冷,一连几天都是晴好天气。冬日的太阳,不像盛夏的骄阳,让人大汗淋漓地发泄;也不像春秋的骄阳,让人浑身酥软。冬日的太阳,让人觉得格外温馨,晒得人心里暖融融的。
开办中学英语教师提高培训班的申请批了下来,吴老师让我全面负责培训班的事务。吴老师完全不知道,他的这个决定对我的重大意义,他在无意中把我从一种快要崩溃的精神困境中拯救了出来。一个月来,我全副精力都用在培训班的招生、课程设置、教师配备、教室安排、洽谈宿舍等工作上,根本没有时间去咀嚼我所蒙受的羞耻。忙碌,是一剂最有效的灵丹妙药,尘封了我蒙羞的痛苦,松弛了我绷紧的神经,我所有的顾忌和担忧渐渐被抛在了脑后。
忙碌之余,偶尔也会闪念一下。但不该做的事已经做了,世间又没有后悔药。唯一能做的弥补之事就是随他去,爱怎么样就怎么样,我该怎么活就还怎么活。我也明白,这样的事情不会再次发生。既然明白了,就丢开了去。没了思想包袱,原有的精神状态和情绪也就恢复了。
今天是吴老师的六十寿辰。陈老师在厨房里忙活,似云、余辉关在她自己的房间里卿卿我我,我和吴老师在客厅里神聊。从本科一年级到研究生毕业,吴老师带了我整整七年。最令我们师徒二人感到惬意的就是这种神聊——从古到今、从中到外、从宏观到微观,做学问的心得和观点的交锋、对社会现象是非的臧否等都是我们的谈资,有道是,点滴中见真知灼见,师徒二人在心与心的交流中完成知识学问的传递。这种神聊比起正儿八经的课堂教学来,能获得更多的知识信息,还能更磨砺人的思维能力。
似云和余辉的说话声隐约传来,听不清他们说些什么。当然,我也没有去听。只是,时不时的一阵咯咯笑声从他们房间传来,也会打岔一下我与吴老师的聊天。不知这对如胶似漆的小情侣又说到什么开心事。
忽然,似云咯咯笑着出来叫我:“黎老师,你过来。”
我到了似云的房间,余辉正捧着一本影集看。似云指着一张相片,说:“这是不是你拍的?”
那是似云和余辉小时候的相片,两人大概也就六七岁或七八岁的样子,两人都满手满脸的泥,似云张着嘴哭,余辉咧着嘴笑,大概是余辉抹了似云一个大花脸,被我抓拍下来了。我想,这本影集不知他俩看过多少遍了,依然还是那样饶有兴趣。这真是,情侣间的情话无论怎么重复,永远都新鲜动听;老照片无论如何常看,永远都生动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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