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容貌美丽气质优雅的、有房有车有一切唯独没有丈夫的、被糖糖奉为人生终极目标的本校最年轻的女副教授在试卷的最后一题中写到,谈谈你心中的大学精神。秦央的笔在雪白的卷面上顿住,大学精神,上了大学才知道还有“套题”这么一说。
一大群人高马大的学生把年近花甲的老教授堵在狭小得只放得下两张办公桌的小办公室里:
“老师,有几道题我们还没搞懂……”
“老师,您抽根烟。”
“老师,您划的这个考试范围也太大了。”
糖糖、衣衣几个又是撒娇又是打滚,眨着一双水灵灵的戴着美瞳的大眼睛直把老教授看得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这边是软磨硬缠,那边是半推半就。他点着书页说:“这一部分的内容很重要。”
狡猾的学生们“哦──”地一声连连点头,圆珠笔在开学时就买的、到现在依旧簇新的笔记本上游走如蛟龙。
平时冷冷清清的自习教室里开始聚集起人气,一大杯咖啡,一书包待背的专业书,还有身边一个怎么也舍不得分开的情人,窗外有寒风呼啸而过,室内没有安装空调,却照旧暖意融融。灯火通明的打印小店里,在复印机前忙碌了一整天还不得闲的老板一边擦着额上的热汗一边偷偷在心里笑。
秦央和沈晋也挤在通宵供电的教室里,秦央埋着头看书,沈晋埋着头睡觉,手提的屏幕上还闪着游戏的画面。
“题都套好了,还怕什么?”沈晋是这么说的。
秦央无奈地摇头,看书看得乏了就出去走一圈,带回一杯奶茶。
“怎么去了那么久?”沈晋揉着眼睛起身,脸上突然一阵冰凉,反射性地往后一缩,睡意立时被冻去了不少,起身让秦央坐到他身边:“怎么这么冷的天还买冰奶茶?也好,提提神。”
说着,伸手想要去接,横空里Сhā进来一只白白胖胖真真当得起“凝脂”两字形容的“玉手”:
“我的。”
语气里三分骄傲,三分得意,还有四分露骨的蔑视,一张笑靥灿若春花,不是糖糖还能有谁?
“我、的。”再一字一顿重复一遍,笑意更盛,糖糖轻轻巧巧地从沈晋手里把杯子取走,“秦央帮我带的。”
沈晋一看是她,心中就是一沈,又听她这么一说,便扭过头去看秦央。
“刚刚在走廊里碰到她,就去后门走了走。”秦央答道,复又低下头翻起了书。
既然秦央这么说,自然就是这么回事了。越看那嚣张的小丫头不顺眼,沈晋悻悻地拿起笔,凑过去看秦央手里的书:“秦央,这门是全校公选课,你的笔记借我看看。”
还不忘低声咕哝一句:“不是怕冷么?小心胃疼。考不了试的话,明年跟着学弟学妹一起上课也挺有意思的。”
“噗──”地一声轻响,在糖糖阴冷如刀的目光下,沈晋手一颤,仿佛那吸管不是Сhā进了杯子里,而是捅进了他沈晋的胸膛,快、准、狠,不带半点毫犹豫,穿膛而过。“啪──”,手中的笔记本应声落到了桌上。
“哎呀,这门课我也缺了很多笔记,让我看看。”糖糖拿起掉落在桌上的笔记本对秦央道,不待秦央点头就笑嘻嘻地坐到了两人的前面。
“我先借的。”沈晋想要争取,秦央抬头看了他一眼,糖糖压根不理他,自顾自喝着奶茶发短信。
然后,衣衣来了,老班理所当然地跟着来了,小天王也来了,带着精灵,精灵的好友歌后是陪着精灵一起来的,顺便歌后寝室的其它几个姑娘也跟来了。
糖糖说:“小新呢?他一个人在寝室里看书有什么意思?”
于是小新也来了,带着秦央隔壁寝室那四个。
呼朋唤友的结果就是,秦央班级差不多一大半的人都到齐了。
特意挑了个人少的教室,靠窗口最后一排的角落,挨得近一点没人看见,说点悄悄话又没人听见,或许趁人不注意还能开个小玩笑做点别的。而现在,老班和衣衣就坐在身边那一排,老班不停地问着衣衣:“你渴不渴?我去买点夜宵吧?”
小天王和精灵坐在他俩前面,一样的卿卿我我:“这个理论你不理解?我教你。”
“啊呀,老师上课好像不是这样讲的。”
放眼望去不是熟人就是眼熟的生人,还有个糖糖大小姐在前头坐镇,时不时转回身来:“秦央,这个理论的利弊是不是只有书上这几条?老师上课补充的要不要背?”
“秦央,教育通论的范围你划了么?”
“秦央……”
沈晋瞬间有了种将这个女人大卸八块丢进本校那条著名的丽娃河里做莲花肥料的冲动。
放在桌下紧握成拳的手被一股微凉的覆盖,赶紧翻过手掌,和他掌心相对,五指紧紧扣住。满心的郁闷这才有了些缓解。
那手却突然抽离了,秦央背靠着墙,推了推鼻梁上的镜架:“把你的手洗干净了,到时候,挂一科,画一只乌龟。”
乌龟,最终没有画成,秦央有些失望。
糖糖在MSN上飞快地打出一行字:“原来你这么变态!”后面加了个小女孩楚楚可怜地缩在角落里不断发抖的表情。
那时已经放寒假,天寒地冻,谁都舍不得离开温暖的屋子一步。糖糖的MSN签名改成了“吃饭、睡觉、上网、吃饭……”;秦家姆妈回家第一件事就是开空调,然后抱个热水袋坐在电视机前打开DVD看韩剧:“呕你……呕爸……”从古代宫廷一直纠结到现代都市,深宫内院的、家庭伦理的、青春校园的、办公室几角恋的,医院法院检察院,企业财阀小摊贩,一个都不放过。
秦家爸爸看着奔走速度仿佛火箭升空的电表,满腔悲愤忧心却不敢泄露一丝一毫,憋到快要呕血。
秦央在屏幕这边微笑:“彼此彼此。”
小妮子说要换手机,还指明要“《天下无贼》里刘德华用的那个”。
她现在用的那款三星也是上了大学以后才换的,真是,喜新厌旧的速度比起那个屡屡被她鄙视的某人来,也不见得慢到哪里:“那就去找刘德华要吧。”
屏幕上出现了一把带血的菜刀,刚才还在颤抖的小女孩手拿菜刀,面部表情极度扭曲,茶杯垫子一样大的眼睛里隐现凶光:“几天不见,你皮痒了是不是?”
秦央忙连声告饶,一边调出了日历:“这个星期六,我陪你去买吧。”
“好。”这才有了张还算天真可爱的笑脸。
不过,一旦见到了真人,笑脸立刻又成了悍妇状,糖糖一路从地铁口喊到商场门前:“要死了!要死了!你居然今天叫我出来!今天!今天!你知不知道今天是几号?啊?今天!”
“十四号。”秦央耐心地等她走到自己面前才平静地回答。
神情表现仿佛两个极端的两人成了商场门口的又一道风景,人们对他们的关注甚至超过了对地铁口排了一长溜的红色玫瑰花的注目。
“几月?嗯?现在是几月份!几月份!”糖糖见他一脸坦然,往日挂在嘴边的淑女风度闺阁风范全部扔进了塞满包装纸的垃圾桶里,跳脚大骂,“故意的!秦央,你是故意的!故意的!你故意刺激我!”
“二月,今天二月十四号,星期六,情人节。天气,嗯,晴朗。”秦央淡淡答道,隐藏在镜片后的双眼无辜地看着正处于暴走状态的女子,“你再不跟我进去,别人就要以为我很不厚道地在情人节甩了你,这样对你……不太好。”
情人节闹分手,过往情侣们的眼神无一例外地瞟向僵持不下的两人,同情的、谴责的、还有幸灾乐祸的。
受到众人可怜的大小姐一跺脚,旋身快步往里走,秦央摇了摇头,掏出手机看时间,屏幕显示收到一条短信,没有打开就大步追了上去。再不去拦着她,怒气冲冲的大小姐就要直接双脚一蹬跳上二楼了。
许下一顿丰盛午餐和开学后一个月每天免费早点快递业务的承诺,糖糖大小姐总算被哄舒心了,边逛边评论起女孩们手里的花束:“切,才送了一枝玫瑰,平时也就算了,今天情人节耶,也好意思的。”
“蓝色妖姬啊,前两年还有点意思,现在么,谁不知道是蓝药水染出来的?卖那么贵,他怎么不直接跑到马路上去抢啊?”
“这个好,一把费列罗,又能看又能吃。”
明面上的话和暗地里的意思总结在一起就是,情人节没有情人的人绝对不能出门,一出门就是找刺激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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