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收起了夏季的丰饶,走过火一样的炽热之后,沉淀出金色的深秋风景,草原明殊安昌城收获的季节。
漠北朝廷的气氛却越来越凝重压抑。
都蓝帝病重,诏旨停朝。后一月余,疾病加剧,移驾武英殿……或许是因为陛下病情反反复复之故,朝廷上下一片安安静静。但明眼人都明白,这安静下面才是激流。
最是愁云惨雾的,当属太医院。陛下病势沉重,日渐昏迷不起,无人有什么良策。
又半月有余”端静皇后懿旨,为陛下祈福计,责内廷司清查内宫所有妃嫔、女官、侍女,凡妃嫔未侍寝者、女官、侍女未侍寝且年逾双十者皆放出宫去,各归家门自行择配。
越五日,端静皇后又下懿旨,襄王府千金审密云凤秀钟华阀静肃琼章,贞媛和孝德灵毓秀,赐婚镇北王为正妃。
半月余,红妆十里,嫁仪倾城,襄王千金嫁入镇北王府。
因为陛下病重,这桩冲喜的亲王婚事现模较往常似乎小了一点,但其他各方面的规格如皇家送来的嫁妆等却非寻常可比,进一步说明,皇后对这个儿媳是十分重视和满意的。
新婚次日,镇北王与王妃进宫谢恩,端静皇后安排了小范围的家宴,笑语嫣嫣拉着审密云凤的手:“凤儿快快免礼,既是一家人以后就不要这般客气。大婚安排时间上紧促了些,凤儿勿怪。”
审密云凤仿佛一夜间长大”没有了小女儿的狡黠、调皮情态,变得端庄大方沉默寡言,闻言施礼道:“谢母后,儿媳不敢。”除去脸色略略有些苍白,与镇北王站在一处,确是郎才女貌新人如玉。
“王府住得若有不合意的地方,只管和母后讲,千万不能委屈了母后的媳妇。”皇后关切的笑着说。
“母后居然与儿臣抢媳妇?凤儿可是镇北王妃呢。”耶律楚雄故意和皇后开玩笑,看皇后别有意味的看着两人,亲昵的侧首对审密云凤宠溺的笑了,完全是一副新婚小夫妻卿卿我我的情态。
端静皇后笑得很是欣慰。
平日总是多话的三公主耶律琬云今日却很是沉默,除去和新皇嫂端正的行礼,并没有说什么,只是看着二皇兄眼神有点忧郁。审密云凤低眉垂目,唇角微扬,看上去有着新妇的娇羞和端庄。
耶律楚飞坐在一侧,新皇嫂看过来的眼神令他略觉异样和不安,所以家宴毕便转身长步离去,孤傲的身影很快诮失在渐行渐深的高墙大殿中。
审密云凤只是微微抬了眼帘,脸上波澜不惊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
沿着两排飞龙腾云的深红色盈柱走去,层层叠叠的罗帷悄然静垂,跨过一道道雕金嵌玉的高高门槛,眼前便是画角飞檐的武英殿。
耶律楚飞在高高的台阶下站住身形,负手而立,静静看着大红的殿门口中午的太阳,拖出他短短的身影。
那夜审密凌风半夜来过,对云凤的婚事无语长叹。可惜自已也没办法帮上忙,何况,其中还和自已有关。她就象自家的妹妹,心疼,但却只能无奈的看着。
武英殿侍卫和内监、侍女静立无声,殿常侍上前微微躬身,耶律楚飞点了点头,迈步进入了寝殿。
都蓝帝静静躺在龙榻上。耶律楚飞他从未想到老病袭来,人竟是那样的脆弱,与几个月前父皇殷殷拉着自已的手,细说出兵漠西时相比,竟判若两人。那一向威严有加、充满智慧的眼眸紧紧闭着,眼角深深显现着岁月的足迹,就那样无声的躺着,恍如一床败絮。
寝殿里令人屏息的寂静。风吹过,拂动层层罗帏,平添几分凄凉。
看了许久,耶律楚飞轻轻叹了口气,漠北是父皇剑建的基业,尽管手上还有一些筹码,但让它平生烽烟,也非自己所愿,或许皇兄也能认真慎重对待吧。
那夜和审密凌风谈过,自己也拜访过左相,争个鱼死网破只会两败俱伤,因为父皇州准备栽培自已,但并没有留下诏书,现在母后一心向着皇兄,形势一看即明。
“王爷,您慢走。”半垂的云幄轻轻被拨开,殿常侍轻轻走了进来:“王爷,襄王在殿前等候。“耶律楚飞微微一愣,想不到襄王竟在这里等自己。
微微点了点头,耶律楚飞眉眼温润,转身慢慢走了出去。
武英殿外,头发露出一丝花白的襄王站在殿角,耶律楚飞微微侧首,想起他和父皇一般,都已是年过半百的人了。
襄王转过身来,等耶律楚飞走到自已面前,慈爱目光落在他温润如玉的脸上:“怎么也无法相信陛下病痛至此,看到陛下,老臣就想起当年一起并肩挥戈铁马的岁月,哎”比如尚在昨日一般。”襄王抬手轻轻拍了拍耶律楚飞的肩膀,语出感慨。
耶律楚飞自是知道襄王和父皇不同一般的生死交情,下意识抬起了眼帘,心底长长叹了口气。
两个人相视无语,一前一后向奉夭门走去。
“今日老臣有些话要和王爷说,若不嫌弃,请至舍下小坐。”襄王出言相留。
耶律楚飞微微一愣,襄王素日和自已不远不近,更少有独处的时候,今天居然于众目睽睽之下在武英殿外等待,并邀约自己去襄王府,究竟是为什么?
襄王府后园,远香堂北面有小山一座,上面遍植树木,深秋时节枫叶红透,枫叶丛中的待霜居,乃是襄王的书房。
二人落座,侍女奉上香茶,襄王挥挥手,侍女随从轻悄退出口看了看耶律楚飞,襄王站起身,自书案下拿出一卷画轴递过来。
耶律楚飞询问的看了他一眼,接过来,打开口只见画轴上绘着一个年轻美貌的女子。风髻露鬓,淡扫娥眉,肤色如温玉柔光若腻,樱唇娇艳若滴,腮边两缕发丝轻垂平添几分风情,眼眸灵动慧黠,几分顽皮,几分娇媚。
看着那眉眼,竟隐隐有些熟悉感,耶律楚飞抬眼看着襄王。
襄王指了指画轴,神情悠远,曼声道:“这画上的人,是老臣的表妹,二十多年前,因为貌美而为陛下所喜,选入后宫,封作容妃,后来她产下皇子,却被暗箭所伤,血崩而亡,当时老臣拜托了刚晋位为皇后的三吴公主,她答应了老臣抚养皇子长大。”
耶律楚飞微微有些惊异,又一次细细审视着画轴,一边听襄王继续说道:“皇后没有食言,不过老臣也欠了她一个大大的人情。”
耶律楚飞唇角牵动,微微悸动,微微发冷,但他的声音依然平稳:“本王……我就是那个皇子。“疑问的话讲出来却是肯定的语气。
难怪这些年来,自己怎样努力在母后面前都不能和皇兄并驾齐驱,怪不得母后对自已有无形的隔离感,原来如此。
沉默了片刻,耶律楚飞淡淡问道:“王爷今日告知我事情真相,可是皇后娘娘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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