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帆看着我欣慰的点了点头说，其实，若言她也很痛苦啊，她一直有她的骄傲，她不习惯被照料，她把自己包裹的好严实好强大，只是如果你用心的观察，若言其实是个非常脆弱的女孩子，她比你脆弱许多。

我还记得，她家里败落的那段时间，我们两个虽然处于冷战的状态，她还是经常半夜打电话给我，什么都不说，我说什么她都执拗的不肯放下电话，一遍一遍的打给我，后来我有天忍无可忍的开着车去她家找她，她来开门之后，满脸都是眼泪，她很痛苦，可是她不可以跟别人说，她一个人承受着，于是她即使打电话给我，也依然不肯说话，不让我听出来她在哭，我把她抱在怀里的时候，她的手机砸到了地上，那天我就知道，陈若言，终于在我面前丢盔弃甲了。

可是，你是对她而言很大的打击，她跟我讲过你们两个的事情，从小到大，若言都照顾着你，带着你，那是因为从小她的家境就比你好，有疼她的爷爷­奶­­奶­，把她捧在手心上的爸爸妈妈，她就告诉自己，她要疼着你，因为你没有她那么幸运，她不能看着你受欺负。直到上了大学以后，她家里的生意一天不如一天，她看到了你身边有子楚，白江南那样好的人护着你，而她却生生的被初恋男友抛弃了，她说，那时候她的世界开始坍塌。

可你是她的妹妹，她还是要照顾你，还是要疼你，她忍着心痛，忍着自己满满的心理不平衡，不停的宠着你，爱护着你，她以为她可以撑下去，没想到的是，后来杨辛韩却也因为你深深的伤害了她。

她对我说，她从来没有想过，你们俩之间会因为一个男人变的伤痕累累，虽然她也无数次的告诫自己，这件事情不怪旖旎，是杨辛韩不好，可心里再也没有办法彻底的接受你了，再后来你跟子楚在一起，她选择了我，因为她认为，子楚虽然满身才华，但毕竟是个普通人家的孩子，可哪里想到，子楚的家境竟是那般显贵，而我在她眼里只是个没有素质的暴发户而已。

她就是从那时候开始堕落的，开始是自己吸食毒品，后来就一点一点的经手买卖毒品了，我是看着她一点一点变成今天这个样子的，我知道她的痛苦，所以当初没有劝解他，阻止她，我后悔没有那样做，没有再给她多一点的安全感，或许我早点醒悟，若言就不会变成今天的样子。

我擦着满脸的泪水，看着对面低沉着嗓子给我讲事实的王帆，听着若言的痛苦与纠结，声泪俱下，我从没有这般痛苦过，王帆的话，让我切身的感受到若言的疼痛，原来我竟然忽视了若言那么严重的心理感受，原来我只是个被她照顾的妹妹，而我却从没为若言做过些什么。

王帆双眼含泪的笑着，良久后摸着我的头问，旖旎，帮我照顾好若言，你答应了，一定要做到。还有，你能再叫我一声姐夫吗？也许这是我最后一次听你叫了，行吗？

我抬起眼眸看他，话到嘴边又生生的被泪水打断，最终在几次尝试后，颤抖着叫了声，姐夫。

王帆豪气的擦­干­眼睛上的泪水说，谢谢你，姐夫最后求你一件事。

我依旧握着王帆的手，勉强的对他扯出了笑容，我说只要我办得到，什么都可以。

王帆沉默了一下，抬眼看着我说，我来自首前，医生对我说，吸食过量的毒品可能会影响的大脑中枢神经，所以若言戒完毒以后可能会忘记很多事情，如果她忘记了我，那请你别告诉她我的存在，我不想影响她以后的生活，她已经经历过太多的艰难困苦，我想让她接下来的日子，过的容易些。如果她还记得我，知道我不在了，也请你坚定的告诉她，我没爱过她，然后叫她重新找一个爱的人，没有负担的过接下来的日子。

我听完以后摇头，眼泪又流了出来，我抓着王帆的衣袖说，不行，姐夫，我不能这么做，这样对你太残忍了，这样我会很内疚的，姐夫，不要这样。

王帆看着我笑了出来，他轻声的说，拜托你了，别让我离开之后，还不安稳，来生我也想过的容易一些，来生如果姐夫还会遇到你们姐妹，我一定好好照顾你和若言，姐夫向你保证。王帆说完话站了起来，转身向门口走着，我叫他，拦他，哭着跪在地上求他，都被警察一一推开了，而我对王帆最后的印象，就是那段狭长的充满着旧房子气味的走廊里，一个不断颤抖的，一点一点远离我的高挑背影。

6月，王帆永远的离开了我们……他枪决的那一天，我在不远处的车里坐着，子楚把我圈在怀里，不停的握着我的手搓，盛夏，我满身冷汗的默默流泪，直到一声枪响划破天空中的静谧，鸟一瞬间从树枝上飞开，天空依旧万里无云，我终于在子楚怀里嚎啕大哭，我以为在最后关头，一切都可能是个梦，可梦醒时分，王帆已然不在，六月里没有飞霜满天来成就他的冤情，只有划破长空，留在我脑海里许久挥散不去的一声枪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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