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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于敏容睡了一天,也因轻度肺炎烧了数日,直到第四天退烧后,杰生发了电报,向她解释。

……因为工作的关系,再加上你落水后病得不轻,才委托阿姨代为照顾你,我如此仓促离去,是情非得已之下所做的决定,我已将目前手上的重要case完成,并交给客户,目前无事一身轻的情况下,我决定与道格拉斯去尼泊尔找寻创作灵感,预计搭乘明晚的班机,顶多一个月就会返回纽约,届时咱们再好好叙叙……

于敏容虽不满意这样的安排,倒也平静地接受了事实,暂时在别墅里住下。

她对任何人都是笑脸常开,唯独对唐震天不愠不火,客气的模样出奇地冷淡。

卧病的于敏容苍白着脸,对端着热汤正要推门而入的唐震天道:“我好多了,不需要人陪,请你下次进我房间前先敲门。”

唐震天乖乖的把她的话记在心上。

可姑娘她的火气还是未消,冷冷地以各种名目打发他,不是“我困了,稍后再喝”,便是“搁在门边就好”。要不然,就是来个呼呼大睡,对他相应不理。

眼看病美人咳嗽得厉害,却就是不愿喝他端去的热汤,唐震天只能做个识时务的俊杰,把端汤的任务交给林嫂,于敏容才终于肯饮用热汤。

补了一些元气,于敏容在卧病满一周后,终于在医师的允许下,于用餐时间出房,与大伙相聚。

在餐桌上,于敏容对任何人皆和善以对,独独冷落唐震天,对他不假辞­色­,甚至不顾颜面地当众拒绝他殷勤夹给她的菜肴与食物,为的就是要让大家知道,她无法忍受Dāve表弟的存在。

唐震天了解自己是罪有应得,便以负荆请罪之姿,更加小心翼翼地对待于敏容。

她不要他靠近她,他就自动退得远远的;当她想到客厅休息,其它人不能在场陪伴时,他会体贴地避到娱乐室去。

周六下午,好多天没出游的邵予蘅与邢欲棠约了林嫂上街逛古董店,只留他与于敏容相处。

其实说相处并不恰当,因为,只要有他在场,她就躲在房里避不见面。

他不好意思一人霸占客厅过久,于是在吃过林嫂事先为他们准备好的冷盘晚餐后,便踅进了娱乐室里。

所幸娱乐室正中央摆了一张撞球溃打弹子便成了他沮丧时,发泄情绪的最佳管道。

照平常的实力推论,他通常可以在五分钟内连续将球全数击入袋中,如今多花了十五分钟,却仍有五粒球在台面上逞能。

他本想将杆子一竖,弃残局而去,谁知有人在这个节骨眼推门而入。

唐震天扭身往入口处望去,见倚在门边的人是于敏容后,不自觉地重新抓紧球杆。

“可以进来打扰你吗?”她客气地问。

他迟疑半秒后,才稍微点头说:“当然。”

“我可以等到你打完这局后再说。”她一副善解人意的样子倒让唐震天感到受宠若惊,毕竟,被冻了三天的鱼,要突然生鲜活跳起来可是有点不可思议的。

他明知自己会失常,仍是勉为其难地撞了一下球,球没入袋,反而弹跳出台面,让他出了糗,他只好英雄气短地搁下杆子,转身面对那位让自己茶饭不思、日夜反侧的秋水伊人。

“什么事?”他问。

“我不小心听到大妈与林嫂聊天,说你明天就要回芝加哥,还提到你想走是因为我待你过苛。”于敏容阖上门,两手背在身后,纤纤娇媚的模样让他不忍瞬目,深怕她的影踪会在下一秒消失。

唐震天暗恼母亲多事,­唇­抿得更薄。“我的确已决定明天回芝城。”

“真的是因为我的关系吗?”于敏容坦白地问。

“不是。学校下个礼拜开学,我得回去准备一下。”

“原来如此。”她面无表情,没泄漏自己的情绪,却是站在原处无言地跟他耗时间。

他们之间停顿了好久,气氛既僵硬又尴尬,最后是唐震天打破了沉默。“还有别的事吗?”

于敏容先不答,两眼雾湿地在自己的足尖上转了一下,然后抬头对他说:“有,我非常非常的生你的气。”

唐震天两手一摊,认错地说:“我知道不该弄坏杰生的相机,你若想替他出气,我人在这里任你摆布。”

于敏容听了,马上快走到他面前,“啪”地一声,轻掌了他一记颊。“别自以为是!我气的不只是相机而已。”

他原地不动地看着气喘吁吁,体力仍柔弱的于敏容,轻声问:“那么一个蚊蝇巴掌怎么够?要不要再一掌好消气?”

她体力尚未复元,火气虽大,手劲就是使不上来,只冷冷地说:“请别这样盯着我看。”

“为什么不能?”唐震天没挪眼,只不过换上了一脸的匪夷所思,似在咀嚼眼前人儿的话,探索她心中真正的想法。

她无法开口跟他坦白,因为他文风不动地站在那里凝视她的模样,让她有了被侵蚀的感觉,她只能重复方才的请求,“我请你别这样看着我。”

唐震天叹了口气,把她心中的别扭说穿。“你是要我别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是吗?那好,天鹅翅膀一拍就可甩掉蛤蟆,我倒奇怪你怎么还赖在这里?”

于敏容听他话里的影­射­后,一时冲动地握起双拳往他的胸前捶去,“咚!咚!咚!”地好几十来声,直到拳头被人握住后,才晓得自己做了什么样的粗野行为。

她勉为其难地抬眼望着他,被他深邃的眼眸吸引住,她任他握住自己的右手贴近他的胸膛,左手却被他反架到她的颈背上,她没挣开身去,只是喘吁吁地观察他接下来的行动。

他的眼首先落在她的­唇­上。

她意识出他想吻她,但似乎像是要赌气与证明自己并不在乎他,她忍下挪身的冲动,任由眼前这个八竿子打不着,却又甩不开的表弟往自己的­唇­欺过来。

她假装他是一条水母或是乌贼之类的低等海底生物,自己则是无动于衷的礁岩,除了发现他的­唇­比自己的柔软外,她对他是相应不理。

十秒后,他见她如蚌壳似的没反应,知难而退地挪开了­唇­,甚至松掉她的手。

她得意地冷笑,正要奚落他,­唇­才半张,他却见机又捧起她的双颊,袭住她的­唇­,以热情如火的舌尖在她齿­唇­之间恣意妄为。

这回她完全没有设防,也少了体力跟他相抗,只能任他攻城略地,回应他轻慰浅触的热络。

一时顷刻间,她忘了他是一只漂荡的水母,也忘了他是一尾滑腻的乌贼,她仍依稀记得自己前几秒是座礁岩,现在却成了被乱流冲毁的散沙,在他急流般令人晕眩的拥吻下随波逐流,没有方向与依循,只能漂到哪儿算到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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