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刺客”的喊声惊天动地,玄王已起身追刺客,瞬间就不见了人影。离王在大声吩咐太医上殿,北王爷随手摘下遮面的斗笠,不管不顾的冲上前来,周乾允在皇帝身边帮着清浅止血,大臣们慌作一团,“护驾”的命令此起彼伏。
镇定从容的只剩了已经被箭刺入后背的清浅,她用力抓着皇帝明黄的龙袍,面色惨白,因为疼痛而颤抖不止,却始终没有哭出声来。
“傻了吗?”皇帝捏着她尖尖的下巴,双眼发红,声音嘶哑的吼,“你傻了吗!”
“我能怎么办……总……总不能见死不救吧……”她姣好的脸上扯出一丝笑容,“你的命总比我的值钱……而……而且……我穿了红衣服……染了……染了也没事……我被刺比较……比较划算……”
清浅挣扎着说完,额头上疼的全是冷汗。
“都什么时候了?都什么时候了还知道顶撞我?!”他抬起头,环视人群,“太医!太医呢?”
“别喊……”泪水终于从她脸上流下来,“别让刺客再补一箭……你受……受伤了……那我不……不白挨了……你好歹……好歹是皇帝……重要……着呢……”
断断续续的嘱托完,清浅松开他。
也许一觉醒来,就是父母关切的脸了……
粗放豪迈的笔迹在巨幅宣纸上挥洒开来,时而缓,时而疾。
是她在元宵节夜里献给他的诗。
时至今日,他都记得,那个自称“赵清浅”的女人身着素衣站在一群宫女中的情景。她仰着头,对着天上的月亮流泪,眼里闪烁着刻骨的思念。那个时候,他恍惚的以为,她的确是来自另一个世界。
像她的故事中说的那样。
他用尽了一切办法,企图从她身上发现上官灵的痕迹,派出顶级杀手日夜监视,每天听到的禀报却都是她在御膳房勤学苦练的消息,随便找个理由将她调到身边,她看他的眼神却已经如古井死水,不起波澜,再不是当年上官灵满心爱恋望着他的样子。
没有任何痕迹,没有任何痕迹证明她是原来的、爱着皇帝的上官灵。
她变得脱胎换骨,彻彻底底。
可是——
既然已经对他毫无感情,既然对他无一丝好感,既然她已经不是某个爱他的女人。
她为什么去做连他的嫔妃都不会去做的事情,她为什么连思考都来不及就扑上去,为他挡住那支冷箭?
站在他的臣子的府门前一言不发的待了那么久,平静的面对着他的脸在面对他的臣子是却满是依赖与安心,就连对只有一面之缘的男人,她都能费尽心思的煮上六道茶,说出那么多精彩的诗句,却只有对他,陌生,疏离,甚至……厌恶……
如果,如果对他毫无感情,为什么挡下那支箭,让他第一次感到不顾一切、不包含任何杂质的……爱?
夏天开始了,杨柳已经摇曳生姿,各色花朵开始争相绽放。
农历四月六日的夜晚,恢弘却不失雅致的周府一片宁静。
严令禁止他人靠近的书房,灯火昏暗。
黑衣如墨的男子已不是往昔俊秀儒雅的模样,他静静地坐在桌前,下巴上胡茬密布,眼窝深陷,骨节分明而修长的手指不再习惯性的敲击木椅扶手,他像是已经与黑夜融为了一体。
在某个黑暗的角落里,闪烁着她烂漫夺目的笑容。
他知道,那样的笑容已经没有了。从他把她带出天牢之后,她就不再那样笑了。他曾经远远地看见她一脸疲惫的对着宫女强颜欢笑,他也,在近在她身边的地方看过她忍着剧痛,为了叫他放心流着泪对他笑。可是,她再也不会那样无忧无虑的笑了。
那是在天牢里,只属于他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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