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马玲轻轻一叹。
“师父这段时间很少说话,他谁也没提起过。”
马玲点点头,没吱声,出神的看着路面,似乎满腹心事。她身上不知擦了什么,散发阵阵馨香,十分好闻。雪花簌簌落下,四周一片寂静。这种天气,店铺的门都是关着的,没人营业。铅色的天空笼罩下,整个镇给人感觉,阴郁死寂。
从卫生所出来,雪更大了,没有要停的迹象。适才那个肥胖医生,不断和马玲搭讪。马玲颇有些不耐烦,打完针后,便匆匆带我走了出来。离开那充满药味儿的鬼地方,终于长出一口气,互视一眼,相顾一笑。
“冷儿,疼吗?”马玲摸摸我头。
“嗯。”
“回去阿姨给你用热毛巾敷一下,你师父估计炖好了兔肉,在等我们。加快速度,不然只能当晚饭吃了。”马玲拉着我手,匆匆往前赶。有些逆风,雪花横飞,伞顶在前面,不辨道路,举步维艰。
不知过了多久,后面传来‘吱嘎吱嘎…’的响声。回头望去,远处悠悠驶来一辆驴车。车里似乎装着个黑乎乎的东西,赶车人坐在前面,雕塑一般,一动不动,也是一身黑色,离得太远,看不清楚。走近些后,我和马玲不约而同打个冷颤,因为车里装的,竟是一口黑漆大棺材!…赶车人一身黑色雨衣,头裹围巾,遮住大半张脸,看不清容貌,只露出两只凹陷的眼睛,直勾盯着前方,目光空洞无神。他身上,还有棺材盖子上,积了不少雪。赶车人任凭雪落在头上,肩上,也不去拂拭。一个人赶着驴车,拉一口棺材,走在空无一人的冰天雪地里。当此情景,不由使人心中发毛。棺材里能有什么?当然是死人…车到跟前,我和马玲急忙闪到一旁,驴车发出刺耳的响声,慢悠悠从我们身边经过。当棺材来到跟前时,霎时间,我感觉一股寒意,扑面而来,呛得我透不过气,随之而来的,还有一种强烈的压迫感…紧接着,棺材里传出一个幽幽的声音:“玲儿…”
低沉的声音,幽幽传入耳中,无比清晰。脑中‘轰’一下子,腾起一个炸雷。我猛一颤,惊愕的张大嘴,诡异的怪风,夹杂着雪花灌进嘴里,呛得我捂住胸口,剧烈咳嗽。驴车载着棺材,吱嘎吱嘎走了过去,赶车人依旧一动不动,入定一般。
“冷儿,怎么了?”马玲把伞一扔,蹲下身,帮我拍打着背。
“咳…咳…”我弯着腰,大口大口咳嗽,脸胀的难受,颤抖的手,指着远去的驴车。
马玲拂一下刘海,脸色有些发白,茫然看去,车缓行,雪在下…
我止住咳嗽,还在发抖。马玲拣起伞,帮我拂落头顶的雪花。看样子,她好像没听到那声音。就在棺材经过的一刹那,我听到了,听得真真切切。里面有个人,在呼唤玲儿,或者是冷儿…我的牙齿,不停打颤,咯咯作响。我的脸色一定很难看,从马玲关切、慌乱的目光中,我知道。
“冷儿,你怎么了?”马玲摸摸我头,将我搂在怀里,焦急问道。她的手很柔软,怀抱很温暖,令我安定许多。
我狠狠吐一口气,紧闭双眼,颤声道:“阿姨,那棺材…”
‘砰’一声响,打断我的话。马玲一个激凌,我也吓一跳,本能看去…驴车在我们前方十几米远处,停住了!
一根树枝,被雪压断,砸在了棺材上。驴车停了下来,给人感觉,就好像被定住了一样…忽然,我有种强烈的感觉,那辆车在等人!等谁?四下一望,此时刚好处身于一个偏僻的路段,破屋烂瓦,断墙残垣,没点人气。空旷的土路上,除了我跟马玲以外,再无旁人,它在等我们…等我们上车?等我们进棺材?…我被自己突如其来的想法吓到了…
雪仍在下,树上积雪越来越厚,不时发出嘎嘎的响声,乌鸦叫一般。灰白色天空,铅云密布,满是阴霾。驴车还在那儿停着,一动不动,赶车人也没下来。这种氛围,令我感觉不对劲,压抑,沉闷,不安…马玲不敢出声,小心翼翼牵着我,慢慢向前走去…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驴车还是一动不动,棺盖上的雪,已开始结冰,似乎里面装有极冷之物…终于来到近前,我们屏住呼吸,小心翼翼,贴着路边,慢慢前行。这次,我没有听到那个声音。忽然,我发觉不对,驴不对!除赶车人以外,驴身上也积了不少雪,一般动物,停立雪中,会不时抖落身上的雪花。可眼前这头驴,就像被冻僵一样,一动不动。马玲好像也发现了,她在颤抖…
经过驴车,只是短短的一瞬,却像一个世纪一样漫长。我们目不斜视,心提到了嗓子眼儿,生怕它会突然动起来…
终于越过驴车,加快脚步,匆匆而行。走出很远后,回头望去,驴车依然停在那里。这时我才发觉,竟吓出一身冷汗。马玲面无血色,嘴唇乌青,估计我和她差不多。她没说话,看我一眼,目光告诉我,快走!
镇很大,离师父家还有很远一段路程。走着走着,后面再次传来‘吱嘎吱嘎’的响声,比先前急促很多。我和马玲,相顾色变,回头望去,被骇住了…驴车正飞一般朝我们冲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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