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上行不觉瞳孔紧缩，呼吸急促，追问道：“怎么说？”

小烨正好端了水进来，房子接过一杯，吹了吹茶沫，慢慢喝了一口。柳上行最烦房子这种故意卖关子的作派，轻轻拍了一下桌子，催道：“快说！”

房子把水咽下，还咋巴了两下嘴巴，继续说道：“其实，我也是推测。首先从房地产营销的角度看，现在福州地产业已经进入寡头时代，通过十来年的发展，越来越多的中小开发商被淘汰出局，土地正逐渐向几家大开发商集中，目前福州的情况就是七八家开发企业占据了全市百分*十的开发量，正常情况下，新进的开发企业如果没有雄厚的财力支持，很难有机会再在这市场上分一杯羹了，而这万豪地产，似乎背后也没什么大财团支撑，光靠东京几家餐馆和超市再加一家中小贸易公司，赚钱应该也比较有限，虽然在去年淡市之下，抄底了一块土地，但这块地也要十几个亿，尽管土地可分期付款，首期款也得好几个亿，这么大一笔金额，再加后期开发资金，就算有银行开发贷支持，资金压力也不会小，甚至有可能已经造成企业的超负荷运作，我先不去怀疑史万豪一家拍这块地的目的是什么，就他们目前资金流状况而论，有可能急需现金的补充，这时候如果你是开发商，在一时找不到新资金注入的情况下，会怎么做？”

柳上行不假思索地说：“尽快动工销售回笼资金啊。”

“不错，”笑着点头：“土地手续办齐后，就可以办理银行开发贷款，因为去年金融危机的缘故，政府为了刺激经济，上半年银根放得非常松，从银行搞到贷款非常容易，同时施工承包单位一般也是垫资施工，所以，只要土地款如期交付，项目启动一般就没有问题，这块地拿下来半年多了，据我了解，前期进展还是很快的，地下部分已经开始动工，那么现在惟一的问题就是销售了。”

房子的眼睛开始清澈起来，只要涉及到本行业，无论什么状态下，他都能显出一副胸有成竹、挥斥方遒的模样。

房子施施然点上烟，深深吸了一口，吐出一道长长白雾，无比惬意地伸了下懒腰，继续说道：“今年上半年楼市意外复苏，表面上达到了06、07年的销售速度，房价提升也很快，而且万豪拿的这块地，土地成本有一定优势，这意味着万豪有资本以相对较低的价格进入市场。但销售并不是如此简单的一加一等于二，贵的产品不一定就卖不过便宜的，产品质量、品牌号召力、营销策略等等每个环节都会影响销售速度和价格，而且，大部分商人都是贪婪的，利润最大化是他们运作企业最高的目标，所以，速度与利润兼得应该是大部分公司在项目启动之前绕不过的想法，但是，作为一家没有任何开发经验的企业，万豪在产品品质与品牌号召力方面与其他成熟的开发商相比，正常情况下应该处于劣势，如果又要追求销售速度，又要追求尽可能程度下的利润最大化，那么能获得突破的自然只有营销方面了……”

柳上行对房子的长篇大论明显有些不耐烦，他对经商没兴趣，对营销什么的更是漠不关心，他现在最迫切想知道的只有一件事——凤凰到底是怎么回事，所以尽管一忍再忍，他还是忍不住打断了房子的话——“能简单一点告诉我，凤凰怎么回事？”

房子说得正高兴，突然被打断，有些不悦，白了柳上行一眼，做了个锁喉的动作，柳上行立刻想起昨晚失声的事情，一下子噤口不语了，房子想了下嘀咕道：“跟你说这些是没用，要把马晓珊叫进来。”说着推开门喊了一嗓子，马晓珊风风火火就闯进来了。

房子示意马晓珊坐下说：“我们来探讨一下万豪地块出现凤凰的事情。”马晓珊点了点头——她就等着房子这句话，这事情对一代天城的影响她是很清楚的，而且，她对这两只凤凰也充满了好奇，刚才在销售大厅里，和手下十二个销售人员已经唧唧喳喳讨论半天了。

房子对马晓珊说：“无论这两只凤凰是怎么出现的，我们都可以把它理解成一个营销事件，客观上为万豪地产完成了一次事件行销对不对？”

马晓珊立刻回应道：“对，凤凰非宝地不栖，这种说法是中国人就知道，而且福州人十分相信风水，凤凰的出现相当于向消费者宣告这是一块风水宝地，我想明天各大媒体肯定会争相报道此事，到时候，恐怕就有一大批购房者要对万豪这块地青眼相加了，刚才我们就有两个客户要来退订金，等万豪地产的房子推出来。”

柳上行这时候才明白过来：“原来你说万豪地产只能从营销方面进行突破的意思是凤凰事件？”房子没搭腔，还在沉吟，马晓珊却接过了话：“房总，您说这凤凰事件是万豪策划的？这怎么可能？”

房子瞪了柳上行一眼——他可不想让马晓珊知道什么巫术的事情——挥挥手道：“我没这么说，我们不管事情的起因是什么，最主要的是要把这件事对一代天城的负面影响降到最小，你立刻通知所有意向客户明天到售楼部，我要召开一个项目风水说明会。”

“房总，您的意思是？”马晓珊不解。

房子道：“我会安排企划部找最好的风水师来，对凤凰事件进行解释，当然是有利于我们项目的解释，同时把全城主要媒体也叫到售楼部，从新闻监管允许的角度报道风水师对凤凰事件的解读，而且可以进行网络直播，同时，要把风水师的讲话刻成光碟，向所有意向客户发放，另外我们要邀请一些专家比如天文学家、动物学专家、历史学家、民俗学家等共同到售楼部探讨这次凤凰事件。”

马晓珊沉吟道：“这可能有点问题，风水大师好办，只要花钱叫他们怎么解释都可以，关键是那些专家们，肯定会极力否认凤凰以及关于凤凰的风水价值，这两种人凑在一起，不是自相矛盾么？”

房子笑道：“我要的就是这种效果！从民间角度讲，肯定相信风水多过相信专家，相信风水的自然有风水师去负责说服，我下午跟风水师碰一下，就算没办法让我们的项目从“凤凰事件”中受益，也要让风水师否认凤凰对于居住的风水价值。有可能的话，还可以通过一些渠道私下散布流言，凤凰所到之地虽然有宝，但有宝的地方是否就是适合居住的风水宝地呢？有没有什么宝恰好是妨碍风水的？有没有可能一些贪财之人通过种种手段到这块地寻宝，象盗墓一样掘地三尺呢？那样开发商还有办法安心盖房子吗？就算盖好后，业主有办法安心住在里面吗？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啊！只要这些流言能传得出去，恐怕大部分消费者都会打消趋之若骛的心态，此外，专家首先肯定会质疑这两只鸟会不会是真凤凰，毕竟谁也没有见过凤凰，而且科学也已经证明世上没有凤凰，这些专家搞不好会猜测这是另外一种鸟呢？即便承认了这真是凤凰，他们也必然会否认凤凰所到之地必定有宝的说法，民俗学家搞不好还会解释凤凰非宝地不栖这种说法是起源于几千年前某一次非常愚蠢的误会呢，这样同一天散播出去的信息就比较混乱，一时之间可能让消费者无所适从，这就给了我们缓冲的时间，明白了吗？”

“明白了！我马上去办。”马晓珊答应得­干­脆利落，她对自己这个顶头上司经常佩服得五体投地，似乎事情到了他那，就没有解决不了的。

马晓珊又风风火火出去了，她一向是敏于行讷于思的人，见困挠自己的难题有了转机，马上就急于实施，一下子又把对凤凰种种疑惑和好奇抛诸脑后了。

“兄弟，我怎么没发现你这么老­奸­巨滑而且手段卑劣？连风水师都搬出来了，还要散布流言？”一直不搭腔的柳上行终于忍不住开口了，他虽然和房子相识十余年，但看见房子工作还是头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