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游子归来
我至今也想不起来,那天夜里,金大仲下车时我是否和他说再见了?总之那天夜里我十分的茫然和疲倦。金大仲的司机倒是很熟悉道路的,我一说了城隍庙旁边的那条小街,司机立刻说,哦,他知道啦!在黑夜的街道上,金大仲的车子像执行任务似的,很快送我到了有七年未归的我家的那条街。
到这时刻我才感觉一阵阵的亲情。我走过几条马路到了我家的附近了。我深吸了几口家门口的清凉的空气!天呢,这七年来我都没有回来过一次。我忽然觉得我和我父亲把拉开了很长的距离。这总是空间的距离。父亲总是在很远的地方来信关照我,勉励我。他有时提到我母亲,他答应母亲的暂终的关照,那些都是关于我的。我知道,这些年,父亲忍受了极大的孤独,但是他始终给我送来了热切的教育。他对我说,再混几年,去搞歌剧事业。他还像母亲般地关照我的一个人的生活注意冷暖、吃饭等。
在我走近家门时,我感伤见到老爸的时刻,我会控制自己的情绪。我第一次感受像游子般的心情。在我看见自己家的门牌号码时,我让自己安慰了自己:不过,我今天终于回来了爸爸,接着的日子,我会和你共享天伦之乐了。
家门口的路好像整洁了一些。路灯也是新安装的。漂亮的人行道板,使我差点认不吃是我家的门口了。不过,当我举手准备敲门时,我一阵心酸。我看见门上的朱漆剥落,护窗杆锈迹斑斑。我恨自己没有让父亲能住上新房子。我敲了几下门。我喊了几声我爸。我的疲倦的声音从油漆斑驳的窗户传了进去。过了许久,屋里亮了一盏黄灯。再一会儿,听到父亲的咳嗽声。他没有想到我这么快就到上海了。
寂静的街上,我听到吱咯一声。我转身看见是马路对面的那一排楼房的窗户,有个窗户打开了,这夜半让地面的人家惊醒了。那不是别的人家,是我中学的女同学晓蓉家的窗户。在窗口上向我张望一下的也许就是晓蓉。她奇怪,好几年了没有看见我,怎么今夜突然出现了?她在黑夜里瞧着我提着我的萨克斯的箱子和旅行包,她一看就知道我是从外地回来,我在外地演出。她是情不自禁地打开窗户看看,真的看到是我她又非常的拘谨。我俩竟然没有打招呼,我连举手向她致意的动作也没有,我觉得好像那已经不是我当年要好的同学了。我俩几乎是同时长大、同时入学、同时在少年宫学琴,同时在少年宫演出。
这时,我家的门才慢慢开了,我父亲俨然一幅惊讶和漠然的样子。他还在咳嗽,他看上去消瘦多了,屋里有股不堪闻的气味。我把我的萨克斯的皮箱子抬进家门时,我父亲明显地看了就泄气。他反对我吹萨克斯,反对我去搞江湖上的演出。我再次叫了声爸后他仍然显得无动于衷的样子。看来我们的家的落寞情景已经让父亲麻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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