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大了吧，可别吐我车上，今天刚洗­干­净。”

老猪睁开眼睛，“我还能喝，­干­……­干­吗要吐！”

趁着司机唠叨的空档，我把泥巴一样的老猪塞进车厢。司机问去哪。老猪眼都没睁开，“不回家，不回家，拉我们去黄河边。”

我心想这可不行，这家伙不会到时候跳进去吧。我可不会游泳。连忙说了学校地址，司机开动了车。

此时已近黄昏，下班的人群让城市的交通异常混乱。

中山桥的红灯下，老猪忽然推开车门，一个趔趄冲下了车，我连忙追了出去，跑出一段才听见司机的吼叫，看见老猪伏下身子奋力呕吐，于是又跑回车前结了帐。

司机瞪了我一眼，看看前方正在忍受煎熬的老猪，说，“还好这小子跑得快，没吐我车上。”然后车开走了，身后一片司机的咒骂和发动引擎的声音。

我走到老猪跟前，他已经好多了，擦了擦嘴角，抬头冲我一句，“妈的，连胆汁也吐出来了。”

他总算清醒了。

黄昏的LZ城,灰蒙蒙的天空下，那条被称之为四十里黄河风情线的马路上，我和老猪像两只落魄的丧家之犬。

他扯着我的胳膊，“梁子，我们去黄河边上吧，只是坐坐，别担心，我不会跳得。”

我看着他那两只忧郁的眼睛，有点不肯定。不过我还是了解它的，老猪绝不是会跳河的人，起码不会跳眼前的这条河。

他曾经对我说见过一个跳黄河的人。飞身跃入满是泥浆的水中，“扑通”一声，溅不起太大的水花，像一颗小石子。他说跳进这么脏的水里时一件相当需要勇气和相当恶心的事。死前要喝下很多水。要知道，这条被称作母亲的河里有着无数儿女的屎尿。

我们坐在黄昏下的河边，有很多孩子在不远的地方扯着风筝到处跑。

老猪说，“三月已经过去了，怎么还有放风筝的。”

“谁说只有三月才能放风筝”，我反驳道。

老猪不言语了。静静的看着眼前与黄昏混在一起的水流。我从未见过他如此安静。他像个跌倒的孩子一样，让人看了心疼。

“梁子，你有理想吗？”

“这，我还真没想过，不多小时候戴红领巾时发过誓，要为共产主义事业奋斗终身。”

老猪笑了，于是我的心宽松了许多。

“我们也去放风筝吧”，老猪似乎还没清醒。

“你没事吧，都多大年纪了，还玩小孩子的游戏？”

“怎么，谁说只有小孩才放风筝？再说，你我还不算大人。”不由分说，他摇晃着去买风筝了。

那天黄昏，在一群孩子惊异的眼神里,有两个像疯了一样的大男孩，在五月淡薄的风里奔跑着，一次又一次，直到­精­疲力竭。

“风筝怎么飞不高啊?”其中一个问道。

“只有三月的春风，才能让风筝拥有生命。”另一个声音大声喊道。

再打电话给老猪的时候，他的声音已经恢复了往日的*不羁。我不再担心了。

“你是我一辈子的哥们。”老猪对我说了这句颇具煽情的话之后，我的胸口抽出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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