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上火车之前,梁子鸣路过露天站台时,看到大批入疆采棉的人,男男女女,有的甚至是全家出动,大大小小的包裹,听他们杂乱的口音,全国各地的都有,但是以河南人居多.他们都在各自车厢号的牌子下等待,一共有六个车厢的人.

梁子鸣看了看列车号,自己和他们在同一列火车上,只是不同的车厢.

等车时,场面颇为壮观,人群涌入站台,火车像一条大蛇一样把所有人都裹在自己的腹中,带着这些棉农的梦想,到一片无边无际的棉花地理,蓝­色­的天空下,白­色­的棉花像铺在地上的白云,随风摇曳.

梁子鸣忽然间很想跟着他们一起去那个地方.

火车开动了,朝着西北的方向.梁子鸣离开自己的座位,走进了隔壁的第十三车厢

这截车厢里全部都是棉农.他们的神情各异,有的满腹心事,有的踌躇满志,有的似乎已经不时第一次来了,所以脸上的神情是一种平淡的­色­彩.一边走,一边打量着,梁子鸣忽然看见一位年轻的母亲抱着三岁大的孩子,那孩子浓眉大眼,长的很漂亮,正依偎在母亲温暖的怀里做着甜美的梦.女人旁边的,应该她的丈夫,一副黝黑的面孔,粗大的手静静的放在面前的桌子上,眼睛朝窗外看着,窗外的景物不断飘移着,他在想什么呢?梁子鸣绕有兴趣的转了几圈之后,回到了座位上.

晚饭之后,他再一次去了十三车厢.看见大部分人都自己带了饼子或者方便面,火车上提供的伙食虽然很一般,却要比地面上贵三四倍.

方便面和榨菜的味道让梁子鸣倍感亲切,因为在他很小的时候,也有过这样一段火车情缘,那时因为父亲工作原因的关系,他们每年都要坐火车去另一个地方开始生活,和眼前的这些人一样,背井离乡,只是为生活奔波着.

新疆维吾尔自治区是中国棉花的主要产地之一,但缺乏足够的劳动力.而东部河北,河南等地农村在新疆棉花成熟采摘期间是农闲期.故国家在每年夏天棉花的成熟季节组织大批农民进入新疆,及时采摘棉花.

白天看到那对夫妻已经吃过了晚饭,三岁的孩子站在父亲离开后留下的空座上,趴在窗户上张望了,外面漆黑一片,只能看见他自己那张稚­嫩­的小脸.女人紧紧抓着孩子的衣角,生怕磕碰.

梁子鸣走到车厢的过道,看见几个男子每人拿着一只言,看来都是耐不住烟瘾的人跑到这里来过瘾了.当然,也有在车厢内抽烟的人,但是极个别的人.

这几个人中有几个年级稍大一些的人在抽完一只过滤嘴之后,每过足瘾,拿出纸条,细细的从兜里掏出一些烟渣,卷了一­棒­,一口一口的嘬着,顿时,空气里弥漫了一股浓重的旱烟味道.

“怎么回事,你们抽什么呢,这么呛,老天,我还以为着火了,快掐了掐了.”一个女乘务员急匆匆地跑过来.

几个大汉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然后把烟卷灭了,放进兜里.

梁子鸣倒是习惯着味道,以前在工厂里上班的时候,几位老师傅就好这一口,经常弄得休息室乌烟瘴气.梁子鸣记得自己那时候还学着卷过旱烟,不过抽了一口就上头了,然后眩晕伴着咳嗽不断,之后的一段时间,他还抽过几次,慢慢的习惯了,这种原始的烟气吸进嘴里之后,很有味道.只是对身体的损害相当大.

他看见白天的男子就蹲在一边,刚掐灭了手上的烟,双手在脸上抹了一把.然后呆呆的看着其他人.

梁子鸣走过去,掏出一包云烟,然后拿出一根喂在嘴里,在兜里摸索半天,装出着火的样子,然后把眼睛看向那个男子.

“大哥,借个火行么?”

“噢”,男子拿出一个打火机,递给面前的这个青年.

梁子鸣又掏出那包烟,抽出一根递给了男子.男子却没有拒绝，略表感谢后接过了烟.

梁子鸣先给他点着,然后给自己.把火机递换给男子.

长吸了一口之后,梁子鸣开口了.

“大哥那人啊.”

“河南地”.一口浓重的河南口音,是梁子鸣熟悉的口音,因为他的外公就是河南人.

“进疆采棉?”

“恩,农闲时候,出来挣点钱养家,小哥看样子不会是去采棉的吧.”

“和你们一样,出来采点东西,呵呵.”梁子鸣觉得自己这一次出门应该是这样的心态.

“我这不是第一次出来采棉了,上一次和这一次是同一个地方.”

“你们在哪采棉?”梁子鸣问道.

“塔里木盆地的几个产棉县区.”

男子忽然转身返回座位,原来是孩子他妈在叫他.

没一会,他便回来了,冲着梁子鸣笑着说：“女人胆子小,怕你是坏人,说你白天就在这转悠,我看你不像,能问问你是做什么的么?”

“呵呵,看来我得解释一下了,大哥,我是个作家,出门积累点素材.”梁子鸣看到男子如此坦诚,也没必要再隐瞒.

“积累素材?”男子满脸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