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2-5-717:00:12字数:3402
有些人打从出娘胎就注定站在万人之上的金字塔尖,但这种因缘际会对陈杨来说却相当奢侈,长期的底层混迹早已将这根菱角打磨到一塌糊涂的平滑,若非徐静生的意外Сhā足,这种本该平淡的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将无限延长,或许有朝一日杨家的老人会在弥留之际跟这位外孙见上一面,并将部分遗产转到陈杨名下,但这桩姑且算得上命运转折的际遇到头来却同样要迎来一场生离死别,以陈杨的心性,也将会悲大过喜。
站在凹凸有致的鹅卵石道,脚步升压难免留下一朵朵红色斑斓,每天茶余饭后都会在这条鹅卵道走上一遭,数十年养成的习性不会因为日晒雨淋风吹雨打而有所改变,用老人的话说,这是不惑之年落下的病根。豆蔻年华茶饭无忧却不思进取,加冠之年游手好闲只懂拈花惹草,而立之年家道中落苦苦叹息何谓妻离子散,不惑之年卧薪尝胆厚积薄发只图旭日东升,知命之年一言九鼎树立无上威严,耳顺之年品尽世间冷暖只求儿孙满堂,从心之年大智若愚且无喜无悲无欲无求,杖朝之年煮酒青梅指点江山,高歌豪迈细数今朝风流人物,或许有朝一日能迈入期颐之年,但这份福泽却可以留到下辈子挥霍。
这是老人某年某月傲立于风雪夜下,亲手书写的人生评价。
铁公鸡默默立于五米之外,一份严于律己的古板索然无味,但却是老人这种年纪才能看透的朴质无华,上与下,亲与疏,主与仆,对于早过了从心之年的老人来说无疑相当重要,这也是铁公鸡能够一直常伴老人左右的真正原因,早过了看透世间冷暖的耳顺之年,全然对忠诚奸逆大是大非漠不关心。缓缓穿上那双破到无法缝补的黑布鞋,端起石桌上的茶杯品茗小口,平淡道:“他是不是还在香港?这小子也不知是真傻还是浑然不觉,现在大半个中国都等着这小子下套,他倒好,跟个没事人一样该吃的吃,该玩的玩,该睡的睡,舒心惬意好不忧恼。”
“昨天他在酒店遇袭,被担架抬进医院,在手术台躺了足足三个小时。”铁公鸡沉默片刻才吐露这段秘辛,老人千年不化的刻板终究泛起一抹细不可闻的古井波澜,不过这仿佛彗星般的痕迹没有被铁公鸡发觉,既然这消息是在事后禀报,就证明在老人看来毫无出息的外孙还不至于翘辫子躺太平间,也没必要多此一举去幻想白发人送黑发人的酸甜苦辣。
“知道是谁下得手吗?”老人缓缓放下茶杯,话语平缓却透露着一股威严,跟先前的不咸不淡看似相仿,实则却有着天壤之别。
铁公鸡下意识泛起一股哆嗦,服侍老人二十年,很清楚老人多年平缓的心境已经产生波动,喜怒忧愁不敢擅自揣摩,铁公鸡低声道:“暂时只查到是西南温氏的所作所为,但里面却有着太多耐人寻味的疑点,目前不排除是否有江浙两方的人在幕后操纵。”
“灯烛红艳映东厢,心策难耐欲寻芳。漫川烟雨江南夜,问君何许夜未央。自从吴三桂引清军入关,江浙两地就一直是清皇朝心痒难耐的嘴边肉,只能看却吃不准,江南的各项赋税一直是那把龙椅的帝王心病,就是这些漫江碧透现红林的日积月累,养活了太多不知天高地厚的无胆匪类,常说天高皇帝远,却不知时代在变,思想观念同样与时俱进发生着天翻地覆的变迁,但有一点却不会变,就是十几代人养成的肤浅。常言道,人在做,天在看,既然做了,就会有着难以抹灭的痕迹。”老人负手而立,面对夕阳西下的红艳云图,语气有着说不出的冷漠。
铁公鸡有些吃不准,试探道:“您老的意思是?”
老人漠然摆手,再次恢复到往昔云淡风轻的波澜不惊,平静道:“该怎么做,就怎么做。”
“是。”铁公鸡微微躬身就离开了这处庭院,习惯老人的铁石心肠,铁公鸡丝毫不怀疑这位杖朝之年的老人是否会做出将襁褓曾孙交由孤儿院抚养的疯狂决定,杨家四代同堂,即便争权夺利口蜜腹剑,却无一人敢将篓子捅到老人这里,但诚如老人所言,人在做,天在看,对于家庭暗潮涌动的内部矛盾也并非后知后觉,更非浑然不觉,只不过信奉实力至上的老人却充耳不闻假作不知,将这一切私底下的暗藏锋针理所当然认为是打磨后辈能力心性的奠基石。
铁公鸡前脚刚离开庭院,就有一道倩影悄然而至,这座庭院作为老人的私人府邸,平日里没人敢未经通传就擅自进入,这种封建时期延续下来的习俗被老人很好的保留,以铁公鸡的身份无异于这座庭院的总管太监,是放是拒全凭铁公鸡一时兴起,即便杨家嫡系子孙都不敢违逆铁公鸡话语的权威,但倩影却荣幸获得畅通无阻的授受,只见一席白裙的白皙少女走到老人身旁,亲昵的搀扶着老人一步一停,仿佛出水芙蓉的晶莹肌肤让太多知性女人黯然泪下,与生俱来的出尘脱俗一旦现身尘寰难免让人自惭形秽,灵动的眸子纯净却不失灵动,天真浪漫无忧无虑就仿佛恍如隔世绝尘人间,如同一张停留在呱呱坠地般的白纸阅历注定走到哪都会是好奇宝宝的奇萌姿态,亲切道:“爷爷,今天的饭菜合胃口吗?”
“树静,今天是不是偷懒,所以才煮了一顿这么可口的小菜让爷爷下酒?这口味越来越刁了,别人做的饭菜爷爷已经吃不惯了。”老人破天荒露出一抹慈祥溺爱。
“树静希望替爷爷再做百年家炊。”白皙少女毫无城府的展颜轻笑。
“唉,人活百岁却是福,一辈子倘若庸庸碌碌,死亡终究不是归宿,尘寰将别也会带着遗憾不舍,爷爷不贪心,也并无遗憾,得之我幸失之我命,有些事始终不可违更不可逆。”老人慈爱的抚摸着白皙少女的小脑袋,对于要高出一个头的少女,老人并不需要掂量脚尖,因为少女会很乖巧顺从的垂下臻首,让这一连串的动作浑然天成。
少女歪着脑袋,轻声道:“难道爷爷不想跟天地再借百年寿寰?不想看看百年后的天翻地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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