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小孩子的事么,免不了的,嘴唇牙齿还有个磕碰呢!算了算了,我是宰相肚里能撑船,懒得跟你们计较!”
说着,她又招呼梅姨到她家去吃蕃薯干,还嘱咐表姑下午要推谷做米,然后转身便要走。
“妈,她吓我,骂我和姐姐是地主崽,是右派女,还说你长了一张害人精的脸。呜呜,金龙的头撞到我这里,我都要吐血了。”
脸上恢复了血色的小文,这时忽然捂着胸咳了起来,神色很痛楚。
“哪儿,给奶奶看看。”
一直敢怒不敢言的奶奶,这时急忙撩开小文的衣服来看。小文胸口上确有那么一块红印痕。这一下不得了啦,奶奶跳起身,直扑麻子果,活象只被激怒的母老虎。
“你想干什么?我没空闲,要回去做事。”麻子果说着,想从奶奶身旁绕过去。奶奶却象“抓小鸡”游戏里头的老母鸡,把麻子果这只“老鹰”拦得死死的。
“你想打架么?死人,你还不过来帮忙。”麻子果有些火,冲着表姑尖声嚷道。表姑望了望大家,没动。
“是又怎么的?就打你这个忘恩负义的麻脸婆,麻子精!当初你讨饭到龙女村,不是我舍些饭菜给你,你骨头都当鼓槌了!瞎你的双眼!”
奶奶骂着,和麻子果扭做一堆。奶奶毕竟年老体衰,哪斗得过力大如牛的麻子果?眼看奶奶要吃亏了,我和小文不约而同地跳上去,一个抱住她的腿,一个扯住她的手,张嘴就要咬。
“不要再打了!”
妈妈,梅姨和表姑一见这架势,赶忙把我们几个拉起,不料麻子果爬起来后二话不说,劈脸就揍了表姑几巴掌。表姑又气又羞,眼泪夺眶而出,但她不敢哭出声,也不敢有一点反抗的表示。
“你这个吃里扒外的狗东西,还不滚回家做工夫!“
麻子果恶狠狠地将表姑拽走了,一边走一边高声地咒骂,她的声音那样响亮,用词那样污秽,妈妈命令我和小文捂住耳朵,这时我听见奶奶叹了口气,妈的眼里有暮霭一样的愁色。原本绚烂的日头骤然间褪去了光芒。我那颗沉浸在新奇与喜悦中的心一点一点地往下沉。我忽然发现,龙女村的生活并不像我想像的那么美好。
龙女村是一个没有秘密的地方,到那儿不久,我就晓得表姑和在杨梅坑那边烧窑的浙江佬福祥好上了。他俩经常在屋后的苗竹窝一带幽会。阿林、夏发还看见过他俩亲嘴呐。不过福祥若是到老寨这儿来见表姑的话,倒是蛮规矩的。他每次来都会挑上一担好炭或是背捆木柴放到表姑的窗后,然后吹一支旋律奇特的口哨,表姑便会悄没声地从门楼那块或是我家灶房这边绕过来,两人隔着一丈远说话,由于声音小,他们的头都往前伸,看上去好笑。特别是福祥,个子那么高,脖子那么长,头那样往前伸时他乌黑发亮的头发披到额前,那双睁得大大的眼睛从发隙里露出来,熠熠闪光。也许是常年躲在深山老林里的缘故,福祥比表姑白晰,加上他的高鼻梁长脸,人看上去蛮靓。
但是,麻子果和花鼻公却不喜欢福祥。有一回福祥来看表姑被花鼻公发现了,花鼻公咒他“流氓”,麻子果骂他是绣花枕头,表面溜溜光,肚里一包糠,还为此打了表姑。不过那回她是在屋里打的,表姑不丢脸,委屈的哭声绸子似的飘出了窗外,其中间杂着金娇、金龙姐弟俩的笑声。这时候奶奶便会自言自语地骂自己当年瞎了眼,居然去搭救麻子果这样一个恶毒的女人。住在楼上的莫叔叔则气愤地从大板楼梯上下来,脚步踏得山响,然后走到表姑窗后,吹起那支烂口琴。要是梅姨也在的话,他和梅姨肯定要站在院坪上小声而急切地谴责花鼻公、麻子果夫妇一通,尔后隔着窗子劝表姑想开一些。这些人中妈最大胆,好几回麻子果打表姑时妈到她家去了。妈劝麻子果要积点阴德,否则会遭报应。麻子果嫌妈多管闲事,结果和妈妈吵了起来,气得妈妈后来只要一听见表姑的惨叫便气呼呼地用手指去塞耳朵。有一回银娥婶婶带着阿林来窜门,正巧麻子果又在借故打表姑,银娥婶婶看见妈的动作后笑痛了肚子。许久她才作了一个抹眼泪的手势,细声细气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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