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不祥的念头升了起来:莫非桂仙会死?但这话我不敢问,奶奶以前骂过我是“乌鸦嘴”,咒人挺灵。有一次我说奶奶担水要踢破脚趾脑,结果她果真把脚崴了。所以,我这个想法不愿说出口。万一她死了怎么办?那我不是连一个好朋友都没有了?
桂仙,你不但不会死,你还能长出一头红,哦,不,一头乌黑油亮的头发,就像奶奶箱底放着的那件黑缎子棉袄一样,闪闪发光,还有,你大了一定能嫁出去,会生好多崽女,行吗?
我喃喃地为桂仙祈祷着。这时,我看见原先匍匐在我头顶的一朵白云倏忽间悠悠地朝火夹垴那个方向飞去。它是不是要追上去把我的祝福告诉桂仙呢?我仰着头问白云,白云不睬我,像朵蒲公英似的飞得不见了。
桂仙的消失在村里没有激起任何涟漪,似乎每个人都觉得她在那件事之后是非走不可的。要走的人走了,又有什么谈头呢?所以,没谁说起她。她就像竹篓里的水一样悄无声息地漏掉了,没有痕迹,倒是表姑的婚事,在村里掀起了不小的波澜。
说起来呢,大部分村人对表姑嫁给李广林都抱一种敌意的态度,可当花鼻公张罗着办喜事时,被请的人还是挺乐意到场的。奶奶是个非常能干的人,她会做鞋、缝衣裳、做菜,样样出趟,麻子果和花鼻公嫌她成份不好,不要她去做菜,据说是怕她会“妄想变天”,在菜里投毒,所以只让她干些碓米、筛米一类的粗活,而妈妈和梅姨则被虚荣的花鼻公夫妇安排做一些扎眼的事,什么做包子、缝嫁衣,招呼客人,梅姨还要当伴娘呢。
“人家雪姬是国家干部呐。小梅她不是马上也要当老师了吗?上次罗波书记跟我讲的,不会错。”
花鼻公现在提到梅姨,总不忘说起罗波。这段时间莫叔叔一直在其他公社画毛主席像,听不到花鼻公的话,不然真要气死。
“梅老师,梅老师,到时候你可要好好教我咯崽呀。他们都是卵头宝,你抓紧一点,就能起来,你一松手,她又消下去了,晓得啵?”
凤子嫂的丈夫有宝修水坝回来了,虽然人瘦了十几斤,累得走路都难,可她还是很高兴。一家人毕竟团圆了,又没挨太多的罚,况且那些台湾饼干她们家的人真吃了不少,修修水库有什么冤?于是,她一如咎往地活跃,和梅姨开着不荤不素的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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