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你,丢三拉四的,不是忘了去田里笼鸭仔,就是忘了拴鸡莳门,这样下去我要叫你奶奶了,可不是嘛,你比我老,都老糊涂了,幸亏还记得自家的屋下门。”
奶奶内心深处肯定很同情我,当她和梅老伯从大队部被放回家后,她看我的目光充满怜悯,大约她也认为像我这么个年纪的细妹险些落在尸体上是一种不幸,所以那段时间当我做错事时奶奶只是挖苦我。有一次她居然真的喊了我一声“奶奶”,因为我错把一只鸭仔关进了鸡笼。奶奶喊我时眼睛瞪得牛卵那么大,那神情好滑稽。于是,我捉住那只嘎嘎叫的鸭仔蹲在地上偷笑。奶奶先前没发觉,等她发现我不对劲时,我已经笑得一ρi股跌坐在地上。
“女,乖女,你怎么啦?”
由于我笑得浑身发颤,奶奶以为我生病了。而我犹在想她那声喊得突兀和奇怪的“奶奶”,一时间眼泪都笑出来了。待奶奶弄清我笑的缘由之后,奶奶也丢下手中的活计蹲在地上哈哈大笑,她一边笑还一边拍腿:
“哎哟,哎哟,笑死我了!”
笑到最后,奶奶吃不消了,她搂着肚子叫唤着,感觉好像在哭或是哪儿受了伤。这时天已近黄昏,远远近近的炊烟被山风吹得晕开来,整个村庄便笼罩在一层浅蓝色的雾气中,看上去飘飘缈缈的。即将坠落的日头寂寞地在天边抹下几道绚丽的红色,像是镶在那些起伏的山峦上的一道荷叶边,当晚霞移动时,这荷叶边是款摆着的,看上去漂亮极了。
“奶奶,你看那天,多好看。玉皇大帝是不是也在唱戏?”
我不笑了,走到奶奶身边痴痴地望着天,认真地问她。奶奶拍着胸口,又揉了会儿眼睛,总算撑着膝盖站了起来,她抬眼看了一下天空,随口道:
“玉皇大帝是神仙,不看戏的。咦,天都要断暗了,你妈怎么还不见归屋?”
奶奶说罢习惯性地拍了拍身上的衣裳,拎起一旁的泔水桶又去忙活了,这边还不忘吩咐我:
“老女,去屋后抱捆柴过来,还要添勺冷水到上锅,小文等下该洗盆澡,身上脏得都可以搓泥丸了。你妈也是,放着两个细鬼不管不顾,又去墟上干什么?那商品粮和工作不是写报告就可以写得归的,她也不看看形势。这都是毛主席的意思,毛主席发了话,哪个还能改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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