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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回古墓探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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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元平等出了竹石阵时,秦安奇已带着属下高手,把铁扇银剑于成的人打伤了两个,余下之人,不敢再战,自行撤退,但因于成被困在竹石阵中,几人也不敢走的过远,守候在数丈之外,瞧着情势变化。

秦安南已下令属下把枯枝­干­草堆积在竹石阵外,准备放火。徐元平当先出阵,纵身一跃直飞过去,遥空一掌,劈向那点火之人,惨叫之声随起,那点火大汉的雄壮身躯和一堆­干­草枯枝,同时飞向空中,摔出丈余远近,山风吹袭中,千百断草,飘荡空中,撒落了数大方圆。徐元平一掌震飞那点火之人,双脚落着实地,大踏步直向泰安奇走去。

秦安奇只道他要动手,便暗中运集功力,蓄势相待,哪知徐元平相距他四五尺时,陡然停下脚步,说道:“你乃一方霸主身份,岂可乘人之危,如若传到江湖之上,不知你还有何颜见天下英雄。”

几句话义正词严,说的秦安奇大生羞愧,略一思忖,道:“阁下说的不错,不过这些人都是江湖上出了名的魔头,凶残成­性­,对付这些人,本不该有什么忠厚之心……”

徐元平冷笑一声,接道:“在下生平之中最根伪善行恶之人、暗算伤人之事。”

查玉担心秦安奇一把火烧死那紫衣少女,Сhā嘴接道:“江湖之上虽有黑、白两道之分,也乘人之危,总非男子汉的行径,何况这竹石阵,又非你秦总寨主布设,借人之力,以逞排除异己之能,只怕要留给江湖同道笑柄。”

秦安奇冷哼一声,道:“查家堡蜂尾针,名列江湖上五大绝毒暗器之一,早已为江湖同道唾弃,难道就不怕为人耻笑吗?”

查玉笑道:“蜂尾针虽然绝毒,但却是凭借真实的本领打出,再说真正本领高强之入,也未必害怕暗器。”

秦安奇道:“这么说来查家堡的蜂尾毒针,算是正大光明的暗器了?”

徐元平怒道:“哪来的这么多话,快叫作属下把那堆积在阵外的­干­草枯枝搬开。”秦安奇冷笑一声,道:“我要不搬呢?”

徐元平道:“那就你也到竹石阵中去,试试什么味道。”

陡然纵身一跃,飞落到秦安奇的身后,呼的一掌,直劈过去。

秦安奇双拿乎胸推出,硬接了徐元平一掌。

两股强劲的潜力一接,秦安奇突觉全身气血一涌,不自主向后退了三步。

徐元平大喝一声,说道:“再接我一掌试试。”第二拿紫随着劈击出手。

秦安奇万没想到,对方一个年不及弱冠的少年,竟有这等惊人的深厚功力,接下了第一掌,心中已自大感惊骇,目睹徐元平第二拿来势,较第一掌尤为凶猛,哪里还敢硬接,侧身一阀,让避开去。徐元平心悬丁玲伤势,存了速战速决之念,一见秦安奇不再硬接自己掌势,立时欺身而进,举手一掌拂去。混海神龙秦安奇侧身一让,呼的一举“直捣黄龙”当胸击来。

徐元平自和神丐宗涛在荒庙之中,经过一番搏击之后,对敌经验,已然长进了不少,目睹秦安奇一拳击到,故作闪避不及之状,身子向后一仰,下盘完全暴露在敌人多势之下。秦安南如何肯放过这伤敌的机会,倏的沉腕,拳势下沉,由直击变成下打,猛向徐元平的小腹之上劈下。”忽见徐元平身子一转,右手疾如电闪般横里直抄过来,秦安女只觉击出右拳腕上一麻,脉门要|­茓­已被徐元平扣制手中,在场的洞庭湖总寨高手,眼瞧总寨主在不到三合之间,已为对方擒拿住脉门要|­茓­,个个心生惊骇,脸上变­色­。只见徐元平拖着索安奇走到竹石阵边,停下身子,扣制秦安奇脉门要|­茓­的右手不放,左堂却顶在秦安奇后背之上,口中大喝一声,左掌向前一推,把混海神龙秦安奇推入竹石阵中。

徐元平擒秦安奇的凛凛神威,震住了全场之人,洞庭湖总寨中虽有八个高手在场,但此刻却无一人出手来抢救。

直待徐元平转过身来,八人才呼啸一声,蜂拥面上。

查玉大喝一声:“站住。”横跨三步,冷冷说道:“哪一个想试试查家堡蜂尾毒针,就请上来。”

八人都是久走江湖之八,已久闻查家堡蜂尾毒针之名,听得查玉一喝,果然无人敢抢先而行,一时之间全都呆在当地,彼此相望,谁也不肯首试毒外。

查玉微微一笑,扬了扬控在手中的蜂尾毒针,道:“闪开!”

八人果然分让开一条路来。

查玉回头望了望徐元平道一徐兄请走前面,这般­鸡­鸣狗盗之辈,让兄弟来应付吧。”

徐元平赞道:“查兄盛名,果不虚传,兄弟佩服至极。”大踏步当先由八人之间走过。

丁凤抱着姐姐紧随徐元平身后面行,查玉手控蜂尾毒针走在最后,八人震慑于查家堡蜂尾毒外的威名,眼看着三人保首挺胸而过,不敢出手拦截。

三人走入了杂林之时,徐元平陡然停住脚步说道:“丁玲姑娘的伤势,不宜延误时间太久,就在此处先替她疗好伤势再走吧!”丁凤望了徐元平一眼,缓缓坐下身子扶正丁玲娇躯。

徐元平瞧着查玉说道:“查兄此刻请替兄弟护法,我要给丁玲姑娘疗伤。”查玉笑道一徐兄尽管放心吧。”

徐元平说毕,微微一笑,盘膝坐下,暗中运气,直待丹田热气上升,才缓缓伸出右手,抵住丁玲后背的‘命门|­茓­’上。他此时的内功,已极­精­深,手拿一触及丁玲背心,热流立时滚滚循臂而出。不到一顿饭工夫,忽听丁玲娇惯无力地喊道:“热死我啦!”慢慢的睁开双目。一阵山风吹来,飘起她零乱秀发。丁凤若悲若喜的喊了声“姐姐”,扑火丁玲怀中。丁玲在重伤后,清醒过来,全身酥软无力,丁凤这一扑之势,叫她如何能承受得住,随着丁凤扑来的娇躯,全身向后倒去。

徐元平刚刚收回抵住丁玲背上的右手,正准备站起身子,瞥眼见丁玲向后直掉过来,不自觉伸出手来一扶,姐妹两人的娇躯,尽倒入徐元平的怀中。

丁凤首先挺身跃起身子,伸手去抱丁玲之时,只见她闭目躺在徐元平的怀中,娇吁喘喘,他是十分劳累,不禁微微一呆,蹲下身子,抓住丁玲双手,叫道:“姐姐,你受了惊吗?我见姐姐清醒过来,一时乐而忘形,忘记了姐姐伤后无力,真是该死。”

丁玲缓缓睁开眼睛,笑道:“不要怕,我不要紧。”

她仰脸望了徐元平一眼,又道:“妹妹,用力拉我起来。”

丁凤手腕加劲抱起丁玲,扶着她站好身子,说道:“姐姐,三叔叔也来啦!”

丁玲微微一笑道:“他老人家在什么地方?”

丁凤道:“三叔父被困在竹石阵中……”

丁玲吃了一惊接道:“什么?竹石阵能困住叔叔吗?”

徐元平双手一摊,大声道:“糟糕,咱们还得回去找她。”

丁玲奇道:“找谁呀?”

徐元平道:“找那布设竹石阵的紫衣少女啊!”

丁凤日赌徐元平焦急之­色­,说不出心中有一般什么味道,冲口而出说道:“她把我们撵出阵来,还要去找她­干­什么?”

徐元平道:“她说开给你姐姐药方,咱们忘记问她要了。”

丁凤微一忖思,点点头道:“对啦,那赶紧去,你顺便要她把三叔叔送出来。”徐元平面现难­色­,沉吟不答。

丁玲虽然机智卓绝,但也没法从两人片段的谈话之中,听出事情经过,忍不住Сhā口问道:“妹妹,什么事,你仔细的说给我听听。”丁凤这时依言很详细的把人阵替她疗伤的经过说了一遍。

丁玲微一沉忖,才问道:“妹妹,你再仔细想想着,遗漏了什么没有?”丁凤道:“没有啊!”

丁玲笑道:“那就赶快回去吧!她不是撵你们出阵,是要你们出来帮她把放火之人打跑或是杀掉,你们把泰安奇投入那竹石阵中,那是更合她的心意啦!”

查玉做感心头一震,暗道:不错,江湖盛传鬼王谷云梦二娇才智过人,看来是一点不错了。

徐元平道:“你们两姐妹在林中休息,我去讨药方去。”说完,转身又向那竹石阵中走去。

丁玲想要见识那紫衣少女,手扶丁凤香肩,强作­精­神,跟了过去。徐元平回头瞧了两人一眼,一皱眉,但却不便出言喝止,只好放慢脚步而行。几人到了竹石阵外时,那紫衣少女早已守在竹石阵旁边等侯。

丁玲手扶丁凤左肩,欠身作礼,笑道:“谢谢姑娘救了我,此恩不知何时能报。”

那紫衣少女道:“不必啦,我已经从你们同伴身上职回报偿了。”

右手竹枝一探,挑出来一块白绢,又道:“这是药方。”回身又向竹石阵中走去。

徐元平瞧那紫衣少女冷激之态,气得哼一声,不肯俯身去检。

查玉船上两步,探臂捡起地上白绢,抬头瞧去,那紫衣少女也正回头相望,和查玉目光相触,不禁嫣然一笑。

她那盈盈一笑中,风情万种,娇媚横生,连丁玲、丁凤女儿之身,也觉得她那一笑有勾魂摄魄的魅力,叫人心头怦怦乱跳,只有徐元平报头望天,没有看到她的笑容。

那紫衣少女已转身向前走了数步,查玉还在瞧着她背影发呆。

丁玲流目四顾,只见七个劲装大汉,和查玉一般的呆呆望着那紧在少女的背影出神,回头低声对丁凤说道:“这少女的笑容娇媚迷人,含蕴着无比的魅力,恐怕是一种邪门功夫……”。

丁凤接口说道:“奇怪呀,他为什么一点也不怕呢?人家都失魂的呆呆出神,他却浑如不觉一般,丝毫不受感染。”

丁玲道:“他没有瞧到,瞧到了还不是……”。

忽听徐元平大声说道:“查兄,那白绢上可是给丁姑娘开的药方子吗?”

原来他低声叫了查玉两声,查玉恍未闻到,不觉提高了声音。

查玉如梦初醒一般,回头说道:“不错,不错,这白绢之上,正是她给了姑娘开的药方。”

那紫衣少女听到了徐元平大叫之声,当下又停下了脚步,回头望着几人。这次她没有再笑,匀红的­嫩­脸上一片在肃之­色­,像一株盛放在冰雪绝峰上的梅花,傲骨霜姿,寒香冷艳,只看得阵外群豪,一个个垂下头来,只觉她气度清贵,高不可樊,不敢再抬头望她。

丁玲叹口气,道:“此女在片刻之间能够连变两种大不相同的神情,而且能使瞧她之人,都受强烈的感应,如非一种邪门功夫,哪里能有这样大的魅力,咱们快些走吧!别再瞧她啦,再等一下,她不知又要变了什么新花样了。”手扶丁凤香肩,转身缓步而去。

那紫衣少女目睹阵外群豪,都为自己轻声浅笑而如醉如痴,单单徐元平不为自己变化的神态所摄,不禁心中大感气恼,冷哼一声,转过身子,自言自语地说道:“我不信你是铁铸石造之八,全绝了七情六欲,总有一天,我要你跪在我面前求我。”

当她自动的停下脚步,转身看时,徐元平、查玉和丁氏姐妹已然联抉缓步而去。

查玉不停的频频回头相望,丁氏姐妹也偶尔回顾一眼,只有徐元平挺胸而行,从未回头望过一眼。

三人走过杂树林,到了官道之上,徐元平突然停下脚步,望着丁氏姐妹说道:“那紫衣少女既通针灸之学,想来这药方也不会有什么错误,你们到了市镇,就依她相嘱之言,服药后休养三天……”

丁凤微觉心头一震,接道:“怎么?你不和我们一起走了?”

徐元平淡淡一笑,道:“我想到了三件重大之事,必须要早些去办,就此向诸位告辞了。”

丁凤道:“那么,你要到哪里去呢?”

徐元平低头沉吟了良久,才抬头答道:“这个请恕我暂难奉告。”

他回头又瞧着查玉,说道:“兄弟有一件不情之求,不知查兄肯否答应叩查玉道一只要兄弟力能所及,决不推辞。”

徐元平道:“丁玲姑娘伤势未愈,服药后仍需休养数月……”

查玉笑道:“徐兄可是要兄弟守护丁玲姑娘,待她伤势复原之后,再行离开,是也不是?”

徐元平道:“此本极难出口之事,但兄弟……”

丁玲望了查玉一眼,接道:“查少堡主想必有要事待办,怎敢为我养伤之事延误时间,现在就请把药方给我吧,由我妹妹守在我身侧已经够了。”

查玉把手中半万残帕写成的药方,交到丁玲手中,笑道:“既然如此,兄弟恭敬不如从命。”

丁玲接过药方,瞧也未礁的放在怀中,目光又转投到徐元平身上,问道:“你就这样走了,连你丢的东西也不要啦。”

徐元平沉吟了一阵,说道:“一时之间哪里能找得着他,但我……”

丁玲接道:“你既然有急事要办,那就订个后会之期,如我把你失物追回,见面之时,就原物奉还,如若追不回你所丢的东西,亦把他行踪查出。”

徐元平闻说,忽答道:“我们三个月后,在和神丐宗涛相遇的荒庙中见面吧!”丁玲道:“无论如何,届时你一定要赴约。”

徐元平道:“大丈夫言出如山,只要我能活在世上,决然不会失约。”说完了拱手作礼,转身而去。

丁凤黯然神伤,望着徐元平大步而去的背影,幽幽问道:“姐姐,他为了什么事,要这样急急而去呢?”

丁玲笑道:“一时之间我也猜不出来,但一定是要紧之事。”

查玉抱拳一笑,道:“风姑娘请照顾令姐早把伤势疗好,兄弟也就此告别,也许我们三五天内,还能再见。”说完,也转身而去。丁玲暗中试行运气,只感体内几条经脉|­茓­道似被堵塞一般,不能通畅,而且胸中隐隐作痛,赶忙停止运气,转头瞧去,丁凤仍然在望着徐元平的背影出神,不禁暗自叹息一声,叫道:“二丫头。”丁凤转脸一笑,道:“姐姐叫我吗?”

丁玲抬头望望天­色­,说道:“三叔叔被困在竹石阵中,我又元气未复,真不知该叫你作什么好。”

丁凤追:“我倒有一个主意,只是不知道是否可用?”

丁玲道:“说出来吧!如果不适用,我们再想别的法子。”

丁凤道:“徐相公一向言出如山,我们求他救出三叔叔,我陪你去疗伤……”

丁玲摇头道:“不行,他忍受不了三叔叔的冷漠之气,三叔叔也是看不惯地的倔傲神情,别说不会答应,纵然他答应下来,也是一场麻烦的事。”丁凤道:“那要怎么办呢?”

丁玲道:“眼下之策,只有一条,你带着药方到市镇上替我买药,我在附近找处可容藏身之所等你,我服药之后,在原地休息,你就立刻会救三叔叔出阵。”

丁风道:“姐姐伤势未愈,留此有害无益,不如我先把你送到市镇上,找处客栈休息,我再回来救护三叔叔也是一样。”

丁玲道:“我伤势很重,行动迟怪,你带着我走需时甚久,快些自己去吧!”转头望着路旁一株高大的虬松,又道:“那株松枝叶密茂,足可藏身,你快把我送到那里。”

丁凤吃了一惊,道:“什么?”

只见丁玲这时已转身缓步向前走去,她只好急奔一步,扶着她向那株虬松走去。

两人走到那虬松之下,丁玲扬手指着一处枝­干­交错之处,说道:“你把我抱上树,快些买药去吧!”

丁凤纵身上树,双脚勾位村­干­,倒垂而下,抓住丁玲衣服,用力一提,把丁玲提了上去。

丁玲选择了一个位置坐下,笑对丁凤说道:“快去替我买药,最好别让人瞧到你。”丁凤答应一声,跃下虬松放腿疾奔而去。

徐元平呆呆的站在峰顶上,想着连日来的际通,心中感慨万千。深秋的风吹飞着他的衣换,他望着云天出神,脑际中又浮现出思师被害的凄凉景象,复仇的怒火,骤然间在胸中燃烧起来,只觉胸中气闷难忍,不觉仰天长啸。

原来他自从和神丐宗涛在那荒庙中一番苦战之后,不仅增长了很多对敌经验,而且体会出很多武功要诀,这些存于他胸中的武功要诀,使他很自然生出了一种求进步的冲动,只因没有找到那绿衣女人,无法疗治丁玲的伤势,使他念念难忘。

待丁玲受那紫衣少女针灸之术开活|­茓­道之后,学习武功的冲动,又在他心中迅速的展开、蔓延,终至难以压制,才匆匆向丁氏姐妹告别而去。

徐元平也不知怎样的,当下不自知的逐渐加快了奔行的速度,但是他脑际中却盘旋着各种武功修习方法。徐元平只想到急于要找一处人迹罕至、适合他修习武功的僻静所在,但一路上又不知留心寻找,一口气奔出了十几里路,到了一片古柏耸立、­阴­风森森的所在。

由于眼前景物的大变,使他沉醉于思索武功要诀的心绪,忽然一清。

定神望去,只见荒坟累累,残碑断揭,原来已经到了一片极大的荒墓所在。

这片荒凉的墓地,足足有二十亩地大小,四周古柏环绕,一片浓荫,更增加了基地荒凉恐饰的气氛。

徐元平虽然觉着这地方过于­阴­森荒凉,但他却又想到这深山荒墓所在,常人决不会来,倒不失修习武功的好地方,不自觉间,缓步向里走去。

且说丁玲闭目想了一阵眼前之事,忽觉气血转运不畅,疲倦难支,心知再不放下心中思索之事,好好的休息,只怕伤势要急转恶化,赶忙排除心中杂念,凝神澄虑,闭眼休息,果然­精­神又逐渐好转。

她轻轻的叹息一声,拂拣一下垂在冀边的散发,缓缓向前爬去,立时在一处枝叶密茂的所在,隐住了身子。她在事先早已相度好了四周的形势,选择的隐身所在,位置极好,放眼可见数里内的景物。分开枝叶瞧去,但见四周山势起伏,十分静寂,那竹石阵所在的景物,却因中间相隔着一片杂林,无法看到。

她凝目想了一阵,轻声地白问道:“难道我的推想错了吗?”

正自怀疑的当儿,忽见一股浓烟,直冲而上,以方向距离推断,正是那紫衣少女布设竹石阵的地方。

丁玲他是被这意外的变化所震骇,身躯在树枝上颤动了一下,几乎由树上跌了下来。

她想被困在竹石阵中的三叔父,可能会被这一把野火烧死……但她伤势未愈,别说下去营救,就是想跳下树去,也非要被摔伤不可,心中空自焦急,但却无法可想。

她此刻唯一的希望,是妹妹早些拿药回来,于是,不住的回头张望。当丁玲目光重又投向起火方向时,却见四五个身着劲装的大汉疾奔过来,因为相隔距离遥远,她无法看清楚那些面貌,但她乃心细如发之人,凡事一经过目,均能深留脑际,隐隐辨出那急奔的劲装大汉,正是刚才守在竹石阵外的人。

她微一沉思,立时了然是怎么回事,骂道:“江湖上盛传查玉­阴­险之名,看来果然不错,中原绿林水陆两道上的总部把子,铁扇银剑于成和混海神龙秦安专、千毒谷的冷公霄、还有自己三叔父,这几个在武林中极负盛名高手,看来都要葬送在查玉一把野火之中了……”

正自忖思当儿,忽见闪电手查玉和那紫衣少女,并肩从那杂林中走了出来。这一发现,使丁玲更证实了自己的判断没错,那一把野火确为闪电手查玉所放。

两人走得很慢,但却是对着自己停身的虬松而来,不禁心头一骏,暗道:如若被查玉发现自己隐身在松树之上,今番定难逃出他毒手,纵然是妹妹及时赶了回来,只怕也不是查玉的敌手……

她此刻心中异常的矛盾,既希望妹妹早些回来,去救三叔,又怕妹妹回来了和查玉碰上。

但见两人愈走愈近,不大工夫,已到了丁玲住身的虬松之下。

她借着浓密的松枝掩遮,看到那紫衣少女的脸­色­异常在严,似乎根本未把查玉放在眼中,昂首行来,旁若无人。查玉脸上的神情,却是­阴­暗不定,时常变化,时而愁眉苦脸,时而默然微笑,满面春风,也不知心中在想的什么事。

紫衣少女走到虬松树下之后,突然停下脚步,背对查玉而立,问道:“你要找到这里来有什么事?说吧……”,言词之间极其冷漠。查玉仰首望天,深深的吸一口气,又轻轻咳了一声,问道:“十年之前,南海奇叟带着一位姑娘,闯入衡山英雄大会,当着天下英雄之面,大驳中原武学,那位姑娘可是……”

紫衣少女冷笑一声,道:“不错,就是我,你要怎么样?”

查玉道:“这么说来,在下失敬了。”

紫衣少女道:“你那些朋友呢?他们到哪里去了?”

查玉道:“这个?我也不清楚……”他微微一顿,突然提高了声音道:“姑娘既是南海门之人,想必知道那本南海门下奇书在哪里了。”

紫衣少女突然转过身来,两道眼神盯在查玉脸上,微微一笑,缓缓说道:“我们那南海的奇书,待你们大江南北的高人会齐之后,就拿出来,让你们见识见识。”

紫衣少女的笑容大异常人,脸上神情逐渐变化似是每一细小的部分,都受着控制,眼睛、眉毛、樱­唇­和玉颊上两个深深的梨涡,各成一体,像是百种不同颜­色­的花杂,一齐盛放,组合成无与伦比的娇媚,真个是倾城倾国,百媚横生。

查玉只觉她那笑容之中,含蕴着勾魂摄魄之力,瞧得心头怦怦乱跳,哪里还记得南海门奇书之事,目凝神果,脑际中一片空白。丁玲隐身在松树之上,大气也不敢出,只怕查玉听到,但听两人久久不言,忍不住轻轻分开松枝,向下一瞧,只见查玉呆呆望着那紫衣少女出神,如同酒醉一般,不禁心中大感奇怪,微微探头一瞧,慌忙又别过头去。

她虽是女儿之身,但也不敢多看那紧在少女脸上笑容。

只见那紫衣少女樱­唇­启动,一缕清音,婉转而出,道:“你可是想瞧瞧我们南海门中的奇书了吗?”

查玉茫然的摇摇头,却是答不出话,其实他心中空空洞洞,根本不知要答些什么。

紫衣少女脸­色­突然一整,柳媚花娇般的笑容,忽然消失不见。

查玉如梦初醒般一举手拍了一下脑袋,道:“在下久闻南海门奇书之名……”

紫衣少不待他把话说完,立时接口道:“所以你想瞧瞧那本专书上面记载一些什么武功,是吗?”

查玉证了一怔,道:“姑娘聪明绝伦,猜的一点不错。”

紫衣少女做一顿后,道:“我们南海门下奇书,里面用了回文、藏文、天竺文和汉文写成,就是给你看看。只怕你也看它不懂。”

查玉微一沉吟,道:“这么说来,姑娘是看得懂了。”

紫衣少女道:“天文地理,医卜星算,我都知道一点,你尽管想难题问吧!”

查玉听她口气愈来愈大,忽然激起好胜之心,暗道:我不信你一个十八九岁的女孩子家,真能有这等本领,微微一笑,说道:“咱们打一个赌,好不好声紧衣少女闻言答道:“不用说啦!我要是输了就把我南海门奇书送给你,你要是输了怎么办?你自己说吧!”

查玉暗暗吃了一惊,付道:此女果然厉害,句句字字,无不是我想说之言,使微笑说道:“我如输了,就不再存瞧你那南海奇书之心。”

紫衣少女冷漠一笑,说道:“这般重的警言,你就不觉着太吃亏了吗?”

查玉看她说得认真,暗道:不错,如你所说是真,我这誓言倒是立的很重……

正待开口,那紫衣少女已抢先说道:“你现在已经感到有些后悔了,是吗?不过不要紧,此地只有我们两人,只要我不对别人说起,别人哪里会知道你说过之言不算呢?”

查玉沉吟半晌,才道:“我们既是打赌,我如不……”

紫衣少女笑道:“我此刻还是替你想了一个最便宜的赌法,赢了可得去我们南海门下奇书,输了对你毫无损失。”

查玉证了一怔,道:“姑娘先请说出,让我斟酌再说。”他已觉出对手聪明绝伦,不敢再作轻易承诺。

紫衣少女微微一笑道:“这办法最是便宜,你要是输了,每次见着我时,就陪我谈上几句亲热知心之话……”。

查玉听得呆了一呆,道:“什么?”这等便宜的打赌,正是他梦寐难求之事,他几乎怀疑自己耳朵听错了。

紫衣少女笑道:“怎么?我刚才说的太重了吗?”

查玉暗暗想道:如你是由衷之言,我要宁可输了。紫衣少女忽的媚然一笑,又道:“你先别太高兴,只怕你没有本领赢我。”

查玉暗暗想道:好大的口气,她这么说,倒是要出一个难题,来难她一难的。

紫衣少女一看查玉的神情,似已猜出他心中之言,当下说道:“你最好想个最难的题目,难我一下试试……”。

此言一出,又激起查玉的好胜之心,暗道:举世万千学问,我不信你能件件皆通。心中虽有此想,但他已知对方才华绝伦,如若说出的问题,被人随口答出,那可是太不光彩之事,一时之间,竟然想不出极难的题目,而默然沉思起来。

紫衣少女缓缓坐下,笑道:“你慢慢的想吧,我要先休息一下了。”说完,背倚虬松,闭上双目。

再说徐元平缓步走入那荒凉的墓地之中,触目荒草蔓延、残碑林立,心中忽生凄凉之感,暗道:纵然英雄一世,死后也不过落得荒草掩骨,世人争名逐利,一生奔忙,实乃乏味无聊之至。一念及此,豪气大消,不禁一声长叹。

抬头望去,只见自己正停身一座奇大的青坟之旁,身后紧依一个丈余大小的石翁仲,面前竖立着一块高大的石碑,虽然残破,但字迹仍隐隐可见。

只见旁侧两行小字写道:“海内无知己”、“天涯只一人”,中间三个大字“独之墓”,因顶端一片墓碑破去,不知上面写的什么?

徐元平端详墓碑一阵,只觉此人口气托大之中,隐含无比的凄凉,不禁叹息道:天下这等辽阔,千千万万之人,此人竟连一个知己也找不到,我虽然际遇不幸,父母含冤而死,但却有恩师把我抚养长大,慧空大师传授了武林中人梦寐难求的武功,丁玲、丁凤照顾我疗养伤势,查玉对我百般迁就,诚心相交,看来我比此人幸运得多。想到感伤之处,不禁对着墓碑深深一揖,说道:“老前辈一生之中,遇不上一个知己,那当真是天下最为伤心之事,如果在下早生几十年,定当和作交个朋友。”

忽然间脑际问掠一个奇想,暗自忖道:“此人话时未遇着一个知己,死了之后,定然也是一个人长眠地下,不如我守在这里陪他一些时日,也可聊慰他泉下­阴­灵呢。”

心念一动,立时举步向前走去,越过墓碑,到了那奇大青坟前面。荒草蔓掩的青坟前面,有一座青石的供台,供台上放着一个黑鼎。

那青石供台,已为风雨侵蚀得片片斑痕,但台上黑鼎却不知何物做成,依然完好如初,毫无半点损伤痕迹。

徐元平绕过供台.缓步绕行那青坟一周,只觉此墓之大,生平从未见过,心下暗道:这人生时没有亲友,死后却建了这样一个大墓……看来基中之八,虽然孤独一生而终,但定是出生在家富之家。他心中胡思乱想,人却又走向那供台前面。

只见那黑鼎之中,一片晶莹水光,几枚青翠的柏叶,静止在水中动也不动。

徐元平看得十分奇怪,不觉探手向鼎中摸去,只觉手触处一片坚硬、奇寒,原来那黑鼎中的蓄水,都已结成了冰,落在鼎中的柏叶。都被冻结在坚冰之中,是以看去都静止在水中不动。

他自幼在颠沛穷困之中长大,很少瞧到过珠宝古玩等名贵之物,虽然觉出那供台黑鼎寒凉得奇怪,但却未把它放在心上,抬头瞧去,艳阳当空,深秋季节中的太阳,余威犹存,不知何放那黑鼎中的积水,竟然能结成冰,面且经历了一天的太阳,仍不化去。他想了又想,终想不出个所以然来,这念头又使他的好奇心动,不觉伸手向那黑鼎摸去。

徐元平只觉触手生寒,一股冰冷之气,振臂而上,不禁心头大吃一惊,慌忙缩回伸出的右手,退了两步,望着那供台上黑鼎发呆。

这当儿,那虬松之下,查玉正在挖空心思索想题目:他既怕输,又怕赢,题目出的太难,对方答不上来,由此虽能得到天下武林人物个个梦想的南海奇书,但却没法得亲玉人劳泽;如若题目出的太容易,对方不用思索的就答了出来,又怕对方看不起自己。想来想去,想不出一个适当的题目。紫衣少女似是已等的不耐,忽的睁开星目,缓步由查玉身侧走过,坐在他对面一块山石之上。忽觉脸上一凉,一点水珠,滴在脸上,不自禁伸手撩去。

查玉正在贯注全神索想题目,竟未瞧见那紫衣少女动作。

紫衣少女聪明绝伦,一闻手上气味,立时辨出是人身汗水。缓缓起身,绕到查玉身后,侧脸望去,只见一个身着黑衣的少女,伏在松­干­之上,长发散垂,神情间似是异常痛苦,瞧了一眼,立时辨出正是自己刚才相救的云梦二娇之一,做一沉忖,大声问:“你想了这样长的时间,还没有想出来吗?”

查玉抬头一笑,道:“姑娘胸藏玄机、武功、文才以及星卜神算之学,目是比在下高明,但不知是否通晓山川地理,武林奇闻等旁杂之学。”他自知真正学问一道,决无法难倒对方,故而狡言引入旁枝。

紫衣少女听得微微一怔,道:“你说吧!我输了就把我们南海门中奇书相赠。”

查玉微微一笑,道:“我们中原武林道上,盛传一件奇事,七十年前有一个貌美如花的女侠,武功极高,一颦会笑,无不醉人如酒,能使和她对敌之人,甘心弃去手中兵刃,束手受戮。但她生­性­冷酷无比,每当人弃去手中兵刃,拜倒石榴裙下之时,她就用一柄锋利无比的短剑,缓缓的刺入那人前胸。”

说至此处,忽然心中一动,暗道:此乃传诵我们中原武林之事,她哪里能会知道,只怕这一问,赢定了她,心中大生悔恨之感。

只见那紫衣少女微微一笑,道:“你是问戮情剑的出处来历呢?还是问那使剑之人的出身,两者只许选择一题,你自己决定吧!”

紫衣少女此语一出,只惊得查玉呆在当地,半晌开不得口,想不到她竟连这等专情异事,也能了如指掌,当真是博学广闻,才华盖世。

紫衣少女见查玉呆立在那里,沉默不语,忍不住又追问道:“怎么,这两个题目意这等难决定吗?怎么不说话呢?”

查玉乃是城府深沉,工于心计之人,当下接道:“这戮情剑的出处与那使用之人的身世,两个问题原是一而二,二而一的东西,溯古就不能漏今,述今也必须引故,你如能答,就应详详尽尽的溯源述今的答,如二者只能答其一,也不能算作得窥全豹……”

查玉话还未完,那紧在少女忽然眼珠一转,格格一阵娇笑,道:“你这个人倒是一肚子鬼主意,刚才是又怕输又怕赢的不敢出题目,现在你竟然又想以说古道今的来难我了。”

查玉心里一征,暗道:这真是邪门了,怎么我心中所想之事,她竞全猜的一点不错,看来此女的才智又不知比云梦二娇高出多少倍了……

紫衣少女望着查玉,道:“你也不要为难了,我就把这个问题全说出来好不好。”

她轻启樱口,正待说出戮情剑的故事,查天突然伸手阻止,道:“且慢,在这等荒野之地作我二人打赌,不论谁输谁赢,没有见证之人,只怕……”

紫衣少女展颜一笑,道:“你不要怕我赖账,证人早已到了。对说着又盈盈一笑。

查玉被这句话弄得大感迷惑,眨了眨眼睛,正想启齿相询,猛然间半空松叶一阵簌簌响动,忽的坠落下一个黑衣玄裳的人来。

查玉耳目原极聪明,闻声惊觉,一见人影落下,还以为有人暗中施袭,猛一滑步,右手疾吐,直向人影扣去。

就在查玉右手将触及那人影之际,突然发觉这坠落下来的竟是云梦二娇中的丁玲,不觉心中一寒,知她必定是由树上摔下,赶忙猛收劲力,把式急变,改扣为扶。正将丁玲急坠而下的娇躯搀扶了一下。

查玉右手扶托丁玲右脱,抬头朝紫衣少女望去,却见她罗袖掩口,星睁斜盼,在一旁吃吃偷笑,脸上无丝毫惊异之­色­,不由心中大感奇怪,心中忖道:她栖身树上这事,难道你也早已知道了不成?

就在此时,突然在数丈之外,丁风手中提了一大包物件,飞跃过来。她也没有来得及向二人问明情由,蹲下身子,抱住丁玲,低低地问道:“姐姐,你怎么啦,怎么好好的会跌下来呢?”她连问了丁玲两遍依然未见回应。

原来丁玲在松树之上,一听二人提到了戮情剑,不由得连带想起许多事情,一时间用脑过度,神耗心疲,只觉两眼一阵昏花,便自树上摔下,突然的下落之势过手猛急,虽经查玉搀扶了一把,没有跌伤,但丁玲却也掉的不轻,是以人已昏迷过去。丁凤又在她耳边叫了两声,还是不见她醒来,心里一急,眼中隐现出儒儒泪光,向着紫衣少女道:“你开的药是买到了,但她却又昏了过去,真是急死人啦……”。

紫衣少女冷冷笑道:“你也不要急,谁叫她不听话,爬树要爬得这么高呢?”

丁凤急迫:“她人都昏过去了,你得赶快想法子救人呀!”

紫衣少女也不理丁凤的叫嚷,俯身把丁玲看了一阵,道:“这是她不知自倍,耗去心力过多,心火冲激了毒气才会这样,唉!本来就快复原的,这样一来,势必又得多延时回了。”说罢手支香頣,望着郁郁的苍松,呆呆的出神。

再说徐元平在那墓前,望着黑鼎怔怔的发了一阵果,恍然自悟,这黑鼎之中的积水在这阳光照耀之下,却竟然能结成坚冰,想必这黑鼎必属一种罕世的珍宝。

如此一想,不自觉又伸手摸抚了一阵,只觉触手清凉,泌人肺腑,真是清玉冰洁,故此他在一时之间竟不忍释手。旷野风啸,荒草虫声,基地更平添不少凄凉意味。

徐元平也随着自然景­色­,心潮由汹涌渐入平静,慢慢的进了物我两忘的境界。

在浑然中也不知过了多少时间。这时万籁俱寂,徐元平灵台净明,猛然间似觉身侧响起了一阵争争琮琮的响声,宛如鸣金叩玉,其声清越动人。

他定了定神,目光横扫,四下搜望了一下,心中奇道:荒坟古墓哪来的这种声音呢?好奇之心一动,立时用心侧耳倾听,那清脆之声,竟是由墓中发出。

徐元平蹲身基倒贴耳一听,立即辨出是一种清泉流溅之声,淙淙不绝,音波均匀,似是一条小溪,横穿墓底而过,不禁好奇之心大动,站起身子,绕行基地查看,但见青草蔓延,掩速了全座巨坟,找不出一点可疑之处。他仰望星月,呆呆的想了一阵,脑际忽然闪掠过一道灵光,暗道:此时已是深秋季节,严霜肃杀,树木花草,大都已开始枯萎,为什么这座青坟之上,草­色­依然鲜艳碧绿,不见一枝枯草?

徐元平心中疑窦既生,万­干­想俱来,只觉这墓底之下异常古怪,忍不住一股好奇之念,涌上心头,想道:怎生想个法子进入这墓中瞧瞧才好。

一念未息,突闻鸟羽划空之声,抬头望去,月光下群枭纷纷向巨坟飞来,怪叫之声,此起彼落,片刻间群集在徐元平停身的巨坟之上,盘旋飞舞不去。

徐元平心中虽然有些惊怖之感,但他却又无法按撩下好奇之念,忖道:“不知这些夜猫子绕飞在这巨坟之上作什么?倒是要看它个水落石出。”

念头一转,缓缓向后退去,隐身在墓碑之后,暗瞧群枭动静。但闻喳的一声,一只巨大枭鸟,陡然一敛双翼,落在那供台黑鼎之上,然后昂首又是喳的一声怪叫,振翼而去。一枭飞去,第二只立时紧随而下,如法炮制,立在那黑鼎上,怪叫一声离去。盘旋群枭,似是久历训练一般,动作迅快熟练,不大工夫,已走的一只不剩。徐元平仰望天­色­,心中大感奇怪,不知群枭为什么要各自在那黑鼎之上落着一下。

他乃毫无江湖阅历之人,见闻甚少,心中虽觉可疑,但一时却是想不出原因何在。群枭散去,荒凉的基地中又恢复一片死寂,徐元平默然沉思了一阵,忽然想到此行目的,是练习几种体会出来的武功,这等荒费时间,岂不可惜,当下一提真气,抱元守一,呼的发出一掌,遥向一株古柏之上劈出。掌势劲道吐出,尚未击中古柏,忽然一吸丹田之气,把劈出掌力,修然又收了回来。

一试成功了,豪情大动,拿势一翻一转,遥向一片拍叶之上台去。强劲的壁空劲气过处,一大片断校落叶纷纷向外飞去,徐元平却倏然一声大喝,猛然一收丹田真气,带回去出暗劲,四处横飞的断技落叶,吃那回集的劲力一带,修忽间倒飞过来,一枝较大的枯叶,竟然直投手中,散枝枯叶,纷纷在身前飘落。

徐元平手握柏枝,暗自默诵《达摩易筋经》上一段原文道:“……­精­化气,气化神,神化虚,虚化三花聚项,是谓无上大力,力欲意会,变化随心,是谓小乘。”

他这般轻轻易易的把想到的一种武功,试演而成,心中既惊且喜,只觉自己武功上的成就,太过迅快,不知原因何在?难道自己当真是天赋奇禀,举世第一的聪明之人不成……

万千端想,纷至沓来,涌上心头,但仔细一想,又觉件件都似是而非……

忽然间,想起了慧空大师在授完武功后,闭目而逝的景象,一道灵光闪过脑际,晴道:

他在幽室中六十年,依然故我,但在传过我武功后,却寂然而逝,这等推想起来,他定然把半生修为的养生保命真元之气,暗中接纳于我,此等天高地厚之恩,叫我如何报答得完……

但觉一股冲动的热情,直涌心头,热泪点点,夺眶而出。一阵山风吹来,使他从忧伤中清醒过来,但觉眼前一片夜­色­,不知何时,飞来一片马云,把天上星月这去。只见那供台黑鼎上,一片黑黝黝的光华,此物在星月照­射­之下,并无光辉放­射­,但在夜暗中,却显出一片油光,不禁好奇之心大动,缓步走了过去,双手捧鼎,向上一拔。

在徐元平心想这座区区石鼎,还不是应手而起,哪知石鼎竟然纹风未动,惊奇之下,随手向右一转。只听一阵轧轧连响,供台忽然自动分裂成一座石门。

他乃生­性­冲动之人,也不考虑一下,举步就冲了进去。定神看去,眼前是中条青石砌成的隧道,曲曲弯弯向里通去。徐元平略一犹豫,举步向前走去,深入了七八尺远,隧道向左面弯去。

耳际间响起了一阵轧轧之声,回头望去,那供台裂成的石门,重又合在一起。

归路既断,索­性­放胆向前走去。这座古墓而道之中,虽然­阴­气森森,但却毫无潮湿阻霉的气味,似是有着很好的通风设备,但却看不到一丝透出的天光。

转过了几个弯后,忽听水声盈耳,眼前横跨着一道三尺宽窄的水渠,水势湍急,显然是外面进来的活水。

低头瞧去,这渠道足足三尺以上的深度,但水面距渠不过两三寸样子,这般湍急的奔流日夜不停流着,不知排流何处,秘道和水渠,都用极坚硬的青石砌成,工程甚为法大惊人。

他惊奇的感叹一阵,举步跨过水渠,向前走去。

秘道虽然左弯右曲,走来使人迷失方向,但幸好只有一条。又转了两个弯,眼前突然大亮,一片宝光,耀如白昼,狭窄的秘道,至此也突然开朗,成了一座两间房子大小的石室,四壁光滑如镜,一片洁白,也不知用什么东西砌成,再经嵌在室顶的四颗宝珠一照,闪闪华光四映,满室光亮如雪。

秘道至此而止,石室里面有一扇紧闭的石门,写着:贵客止步,下面署名孤独老人。

室中陈列着不少珠宝古玩,件件都是价值连城的珍品,一纸白笺,压在一把翠玉尺下,上面写道:到此之人皆有缘,宝物随意收捡,勿存贪心,只限选取一件。

徐元平鉴赏了一阵,只觉每一件都是自己生平未见之物,心中暗自笑道:这人实在是孤独得可以,自己既然死了,还要把这些珍贵珠宝深藏墓中,当真是世界之上就没有值得爱顾之人吗?

徐元平触景生情,忽然又想到了一种武功,当下便盘膝而坐,运气调息。

这当儿,在他停身的石室上面铁扇银划于成带着两个属下,望着那矗立的古基呆呆出神。

徐元平无意中旋开巨基的机纽,深入古墓之中,但他却不知把旋动的机纽重归复原,石门虽然已闭,但全墓中的埋伏,已自缓缓发动。

这是座构造奇巧、旷绝天下的建筑,数百年前曾有十二个名满天下的土木巧匠,为它呕尽。已血、耗尽智力而死,任何人没有它建筑的原图,也无法自由出入,除非那十三个建筑这孤独之墓的工匠同时复生。

铁扇银剑手成,经常在中原数省地面上走动,虽是荒山僻野亦极熟悉:他掳得那紫衣少女之后,原本打算把她钾解到这荒墓地,迫她交出南海门下奇书,或是留作人质,通知碧萝山庄以书换人,哪知中途全局大变,紫衣少女借徐元平和查玉相护之力,摆下竹石阵,把冷公霄、于成困人阵中……

于成脱出围困之后,带着仅余的两个属下,落荒面走,知此地荒僻无人,准备休息一下,再筹谋夺书之策。

哪知走近那巨坟之时,忽然发现供台上放的黑鼎,竟然自行在缓缓转动。

饶是他铁扇银剑于成久走江湖,见闻博广,也不禁大吃一惊,揉探眼睛定神看去,一点不错,那供台上的黑鼎确实在缓缓旋转。于成瞧了半晌工夫,不见其他变化,心神略定,重重的咳了一声,缓步向前走去。

随行两人,一见总瓢把子走向供台,心中虽然害怕,但也不得不壮着胆子向前走去。

于成走到供台之后,不自觉的先伸手一按供台,正待再去摸那黑鼎,想瞧瞧何以此物竟能自己转动,哪知手还未强及黑鼎,忽听轧的一声矗立在丈余外处一个巨大的石翁仲,忽然向几人停身的供台处疾冲过来,双手捧举的朝笏,疾如电火一般的击下来。于成武功高强,耳目灵敏异常。那石翁仲冲来的声音虽然不大,但他已自惊觉,回头望时,那石翁伸手捧的朝笏已急击而下,他这一惊非同小可,流向旁恻一跃。

但闻一声惨叫,一个站在他身后的属下,被那石翁仲下击的朝笏,打的头骨碎裂,脑浆进流而死。

于成一跃丈余,脚落实地,回头瞧去,只见那石翁仲击毙属下之后,向前疾冲之势并未停住,直待冲到那供台前面,才倏然而止,于成不禁出了一身冷汗。

定神瞧去,另二个随来属下,已然被吓得摔倒在地上,爬不起来了。于成望着那倒卧在地上的属下一眼,一语未发,暗自运气调息。他一面运气调息,一面留神四周动静,只怕再有什么骇人的变化。运气一周,心神渐定,开始用心去思索眼前发生的奇事。忽闻轨的一声,不禁心头一跳,定神瞧去,只见那冲到供台前面的石翁仲又自动向后退去。

这石人前冲之势,迅如电光石火,但后退之势却是缓慢异常,足足有一盏茶工夫,才退回到原来的位置,刚才迅急击下的朝饿,也随着它向后移动的身子,缓缓归了原位。

铁扇银剑于成转脸望去,只见那供台上的黑鼎,仍然不停的缓缓转动着。

铁扇银剑手成呆呆地望了一阵,脑际忽然闪过一个念头,暗道:这座巨大青坟之外,建筑了这等机关埋伏,墓内定然隐藏着什么隐秘,那黑鼎不停转动,想必是­操­纵这青坟附近埋伏的机纽。心念及此,忽然生出好奇的冲动之念,仔细地打量了一下青坟附近的形势,暗自想道:那石人只能冲到供台前面,我如跃到那巨坟和供台之间,它就无法伤害到我了。

这当儿,那个被石翁仲猛冲之势吓晕倒在地上的大汉,已自行清醒,急奔到于成身侧,讷讷地说道:“总部把子,请恕……”

铁扇银刻于成全部心神都集中在推想那黑鼎冲动之事,哪里有心情听他说话,低叱一声:“站开一边去。”纵身一跃,人已落到那巨坟和供台之间。

他已通过一次危险,乃提高警觉,脚落实地后,翻脱拔出背上银剑,在附近地上敲击了一阵,觉出无异,才重又还剑人鞘,蹲下身子,瞧着那供台上缓缓转动的黑鼎,慢慢的伸出双手,抓住黑鼎。

那黑鼎旋转之力,十分强大,于成两臂逐渐加到了四五百斤的劲力,仍无法稳住那黑鼎转动之势。

他手中虽在抓着黑鼎,两道眼神却盯着丈余外的石翁仲,怕他陡然冲上前来。

又过了一盏条工夫,仍不见那对面石翁件有所举动,心中忽然大悟,­操­纵那石人的机关如不在供台之上,定然是在供台前面的草地中,只要人走到供台前面,或是碰到供台,触发那­操­纵石人的机关,石人就立时冲了过来,看来这黑鼎和石人无关。

心意一转,胆气大增,双臂潜运真力,想把那黑鼎旋转之势稳住。但闻一阵轧轧不绝之声,由地下直传上来,不禁大骇,赶忙放开黑鼎,准备跃开。

哪知双手一松,突觉身子疾向地下沉去,眼前景物全失,一片漆黑。这一惊非同小可,于成急提丹田真气,双足用力一蹬,向上跃起。

只觉下坠之势,陡然加快速度,足下早已悬空。

但铁扇银剑于成究竟是久历江湖之人,临危不乱,一振双臂,稳住下坠之势,横向一侧跃去。

铁扇银剑于成触手处光滑如镜,竟无攀拿着力之处,急忙一个转身,向另一面壁间抓去,哪知手指触处仍是无法用力,不觉气馁,暗道:“完啦。”

原来四面尽都是光滑坚硬的石板砌成。

念动心灰。他此刻提聚在丹田的一口真气忽散,下落之势则立刻增快。忽感全身一震,脚落实地。

定神看时,只见自己正停身在一座一间房子大小的石室中,四壁都是光滑青石砌成,顶上隐隐浮起白光,瞧去和四壁颜­色­相同。他呆了一阵,开始索想眼下处境,唯一的希望就是早些设法离此困境。

忽觉石室中空气有着极轻微的波动,不禁心中大奇。

运足目力,四外瞧去,但见石壁依然,毫无异样,心中暗自奇道:难道我被这一摔,摔昏了不成?闭目运气,只觉经脉畅通,毫无受伤的感觉、抬头看去,登时心头一跳,原来头上石顶,正自缓缓向下降落。

他虽是久经阵仗之人,但却从未遇到此等情势,不觉心中大乱,运足功力,一掌向石壁谁去。

一拳击在石壁之上,但仍然丝毫没有作用,反因用力过猛,震得腕骨生疼。

但见头上石顶愈落愈低,已快碰碰头上,心知今宵无法逃得劫难,不禁黯然一叹,自言自语说道:“想不到我铁扇银剑于成,不死于战乱之上,却理骨在这基底之中—…·”

他虽已自知难逃此刻,但一种求生本能。却使他不愿坐以待毙,当下运足真气,双手向上一举,托住那缓缓下落的石顶;那石顶下落之势虽然缓慢异常。但却沉重无比,于成用尽平生之力,仍无法抵得那石顶下压之力,不知不觉间,身子随着那石顶之势蹲了下去。大约有一盏条工夫,于成已由蹲变躺:仰面卧在地上。他已累的筋疲力尽,索­性­不再挣扎,仰面而卧,闭目等死。

哪知等了一刻时间之久,仍不觉那石顶压落身上,睁眼瞧去,石项已自动停住下降之势,相距身子,只不过三寸左右。铁扇银剑于成这时只见那光滑的石板上,写着十六个制钱大小的黑字,道:难得到此,欢迎之至,别拍压死,当心饿毙。下署孤独老人题。

于成看完之后,不由暗自骂道:这孤独老人真个可恶,布下这等陷阱,偏又不肯把人害死,躺在这里活活饿死,常人也要七日以上工夫,会武之人岂不要半月以上时间!这半月的活罪,岂是好受的吗?

他想到气恼之处,不觉破口大骂孤独老人。

他骂了一阵,自己也觉着好笑起来,暗道;这座巨坟,不知是几百年前造成,造这巨坟之入,恐怕早已尸骨化友,纵然骂破喉咙,也没有半点用处……

心念未息,忽闻一面石壁内传出来喝问之声,道:“什么人大叫乱骂?……”

这声音来的怪异已极,于成做梦也想不到,这数百年的古墓之中,里面居然还有活人,一阵颤栗,出了满头冷汗。但闻石壁之上,传过来一阵颤栗,出了满头冷汗,但闻石壁之上,传过来一阵卜卜之声后,又飘传过来闻话之声道:“你可是误踏机关,陷身在墓中的吗?为什么不讲话呢?”

铁扇银划于成仔细分辨那传来声音分明是由人口中发出,心中忽然一动,暗道:我到这巨坟之处,已非一次两次,每次均未见有什么可疑之处,单单今宵瞧到那黑鼎转动。想必是此人首先触动机关,陷落墓中,才害得我步他后尘,跌入此墓。他越想越觉自己推想不错,不禁把一腔怒火全部还到那发话之人身上,一时之间,忘其所以,挺身欲起。但闻步一声,头撞在石顶上,只撞得一陈耳鸣眼花,鼻孔中鲜血泉涌而出。

一阵疼痛,使他­操­急之心,重又平静下来,赶忙运气,止住流血,当下大声说道:“不错,在下真是误中埋伏,陷落这墓中之人。兄台可也是误陷墓中的吗?”

因那石壁坚厚异常,传音不易,彼此虽都尽量提高声音,但传到对方耳中之时,声音却极微小。

但闻那石壁之中又传来细微的声音,道:“想那孤独老人生平之中,未能遇上一个知音之人,是何等可悲之事,人世间既没有他一个知己,目是难怪他建造这样一个步步机关的巨坟,来防备宵小窥觑他的宝藏……”

这番似是而非之言,只听得铁扇银剑于成呆了半晌说不出话来,心中暗暗想道:此人当真是豪放的可以,现在身陷危险。竟然还肯替建筑这机关坟墓的孤独老人辩护。

他自己陷入求生不得、欲死不能之境,只道别人也和他一般的被困其中。

只听那细微的声音又透壁传来,道:“不知兄台那面放的什么珍贵之物,兄弟这边可真是琳琅满目,美不胜收,明珠、古玉、宝光灿烂,件件都是价值连城的珍宝,罕闻罕见。”

铁扇银剑于成听得证了一征道:“什么?”

石壁间又传来细微的声音道:“兄台如果瞧的顺眼,取一两件古玩,那也是人情之常,唉!这样多古玉珠宝埋藏在这荒凉的古基之中,也实在可惜的很……”

于成越所超光火,不禁破口骂道:“见你妈的鬼,你在发什么疯?港口胡说八道。”

蓦闻石壁间咚的一声大震,道:“你怎么出口伤人,等会我找到你时,最少打你四个耳刮子!”

于成听那石壁大震之声十分强猛,心中晗道:这人武功倒是不弱,单听他掌力在石壁上的震荡之声,似乎此我高出不少。

他虽已辨知对方内功比自己­精­深,但想到他被困机关之中,绝无脱难之望,心中又复坦然,哈哈大笑道:“你最好还是别来找我,要是被我见着,我最少要打你八个耳光。”

这时石壁间又突然透传愤怒的喝声,道:“你不要走,我立时就去找你!”

于成大笑道:“欢迎!欢迎,找不到我作就是三八蛋。”他想对方和自己一般的陷入孤独老人布设的机关之中,要想出来,岂是容易之事。

久久不闻对方回答之声,不禁心中狐疑起来,暗道:难道他真的来找我了不成?

心念一动,又大声说道:“你要是不来,可别怪我又写作了……”

他一连喝问了七八句,仍不闻对方回答之言,心中大感奇怪。

不知过去了多少时间,忽闻另一面壁间响起了卜卜之声,一个愤怒的声音,透壁而人,问道:“你在什么地方?打耳光的人来找你了!”

于成吃了一惊,暗道:这人当真有神鬼莫测之能,竟然真的被他脱出了这古墓中布设机关……

忽的心念一转,他既然能自脱机关而出,想必有解我围困之能,不如激他一激,先让他把困我的机关解开,纵然真的被他打上四个耳光,也强过活活饿死在这石室之中,当下高声答道:“只怕咱们谁打谁还难确定,你先进来再说吧。”

但听石壁卜卜之声不绝,来人似还在找寻石室之门。

大约过了有一顿饭工夫之久,那卜卜之声,突然停了下来。

一种求生的本能,使铁扇银剑于成在墨间响声消失后,反生出怅们之感,暗自忖道:如若来人不得其门而入,我是非要饿死这古墓之中不可了……

忽的心念一转,又自想道:万一他弄错机关,使这沉重的石顶压了下来,岂不被压个粉身碎骨?一时之时,心绪如潮。

忽闻轧的一声,那覆身石项缓缓向上升去,耳际闻水声淙淙,左面石壁忽然自动向两边分裂,盈耳水声从那分裂壁缝中传入石室,这陡发的变化,很难预料是好是坏,于成不自觉的暗中运气戒备,一挺身坐了起来。

就在他挺身坐起的刹那间,那上升的石顶和向两边分裂的石壁,陡然加快了速度,只见那石壁开处,一人探身而入。

于成仔细一瞧来人,竟是在荒林中出手相护那紫衣少女的少年,不禁微微一怔。

徐元平看清楚于成之后,也不觉呆了一呆道:“哼,我道是谁,原来是你。”

这时铁扇银刻于成听得徐元平喝骂之声,哪里能忍得下,一跃而起,怒道:“不错,是我,你要怎么样?”

徐元平瞧这石室,只不过有一间房子大小,动起手来很难施展得开,退后了两步,问道:“刚才骂我的可是你吗……”

于成看他突然向后退去,心中吃了一惊,只道他要弄动机关,重把自己困在这石室之中,立时大声喝道:“哪里去!”急步向外冲去。

两人同时喝间对方,是以谁也没有听清楚对方讲的什么。

徐元平停身的石道本极狭窄,铁扇银剑于成的冲出之势,又异常强猛迅快,人影一闪,两人直向一起检去。徐元平看他冲来之势十分猛恶,只道他要抢先出手,不禁心头大怒,右手呼的一掌,平胸

于成久经大敌,一见徐元乎未来掌势威猛绝伦,心知只要硬接他这一击,势非要当场判个生死不可,赶忙一吸丹田真气,向后跌去,双掌同时平胸推出,以免被对方强劲的掌力去中前胸,震伤内腑。

他应变虽然迅快,但因双方过近,只觉护胸双掌被一股疾来的潜力一撞,本来向后跃退的身躯,速度大增,有如离弦之箭,脱缰怒马,使他失去了主宰自己之能,砰然一声,撞在石壁上,只震得内腑中气血翻动,头晕目眩,眼前乱冒金星。

总算他功力深厚,又能及时的施出千斤坠的身法,减少了向后撞的力适,虽被坚硬的石壁碰得耳鸣眼花,但神志并未晕迷……

耳闻衣换飘风之声,一条人影迅快无比的欺近身侧,只感全身左右摇动,砰砰几声脆响,双颊各自中了两掌。

这四记耳刮­干­,不仅打得迅快,而且手法奇重,只打的这位领袖中原数省绿林的总部把子,满口鲜血泉涌而出。

于成举手在顶门“天灵|­茓­”上,轻轻够击了三掌,一面暗中运气止疼。

这时候,铁扇银划于成定神看去,只见徐元平满脸肃穆。站在面前,不禁激起的心,债埋头上乱发作为掩护,暗中摸着折扇,陡然一张,一把“玄鸟划沙”,斜击过去。在他想来,这陡起发难的快袭,疾如星火,石室中地方又极狭窄,徐元平武功再高,亦必要伤在折扇之下。

哪知事实不然,但见徐元手左手疾起一转,五指奥妙无比的扣住了他提扇右胞的脉门,于成只觉手脱一麻,折扇已被人夺了过去。这等上乘奇奥的手法,实乃汇湖上未闻未见之学,铁扇银剑手成呆呆望了徐元平半晌,才茫然地问道:“你这叫什么武功?”

徐元平傲然一笑,合了折扇,送到于成手中,笑道:“你如心中不服,不妨再试两次瞧瞧!”

于成接过折扇,靠着石壁向左横跨了两步,陡然身躯一转,折扇法张半合,一招“拂云指月”疾向徐元平“玄机”要|­茓­上点去。这一招乃中铁扇银剑招数中最狠的五大绝招之一,已不知击败过中原绿林道上多少高手,在他生平之中,尚未遇上过能够破解他五招执扇里藏剑的绝学之人。

徐尺平近来艺业大进,一见之下,一已知于成这招攻势之中,蕴含着另外的变化,暗中提高警觉,右手一招“五岳锁龙”,左腿陡向前欺进一步,五指疾向于成折扇手腕之上扣去;手时却撞向于成前胸“玄机”要|­茓­。这等欺身而进。时指并用的奇效,又大大的出乎于成的意料之外,攻出的折扇反为所制,迫得他由攻变守,向后疾退。一把失机,全盘受制,只感右胞一麻,拆扇又被人夺了过去,同时“玄机|­茓­”上也被除元平右时轻轻抵住,只要徐元平一加力,于成立时要伤在他手肘之中。铁扇银剑于成生平之中,不知经过了多少阵仗,但却从未遇到像今日之惨败,被人出手一招就夺过兵刃,制住要|­茓­,不禁呆呆地望着徐元平发起楞来。

徐元平傲然一笑,道:“你如还不服气,咱们就再试两次。”

说话之间,向后退了两步,又把折扇还到了于成手中。

铁扇银剑于成伸手接过折扇,目光盯在徐元平脸上,楞了半天问道:“你用的叫什么武功?”

徐元平道:“告诉你只怕你也不懂,我用的是十二擒龙手”。

于成仰脸确道:“十二擒龙手!”想了半天,仍然想不出来路出处,不禁摇头叹道:

“不错,在下的确想不出武功的出处。”

徐元平笑道:“别说你了,就是当今武林之世,又有几人知道这十二擒龙手的出处?”

于成道:“中原各门派武功手法,在下不敢说所知博广,但大都听人谈过,但阁下这十二擒龙手法,确实是一种见所未见,闻所未闻之学……”

徐元平道:“这么说来,你是服气了?”

于成沉吟半晌,突然怒道:“一个人心中佩服一个人也就是了,这般的盘根问底,是何用意?大丈夫可杀不可辱,我铁扇银剑于成岂是贪生怕死之人?”

徐元平看他说来充满豪壮之气,心中暗自赞道:此人虽然出身绿林,但却不失英雄气概。当下微微一笑,道:“兄弟言出无心,于兄不要生气。”说完话,深深一揖。

于成原想这几句顶撞之言,定将引起他的杀机,但又自知武功相差悬殊,纵然存下拼命之心,也难支持上三两个照面,与其被擒后受辱而死,倒不如拿出英雄气度来,慷慨就义,哪知徐元平不但毫无怒意,反而和颜相向,长揖谢罪;他反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讪讪一笑,拜服地上,道:“小英雄武功绝世,在下早已心口仅服,五体投地的了。”

徐元手扶起于成笑道:“兄弟只不过在手法上取巧一些,算不得什么,如以真功实力而论,兄弟绝非于兄敌手。”

于成微微一叹,道:“我于成在江湖之上跑了几十年,会过不少高人,但像小英雄这等身手,一招之间能把我手中拆扇夺了过去,实是绝无仅有之事……敢问小英雄高名大姓?”

徐元平道:“不敢,不敢,在下叫徐元平。”

于成笑道:“兄弟生平之中还没有诚心诚意的眼过哪个,但今日对徐兄却是心服口服,今后徐兄如有需用兄弟之处,只要一纸相召,由我于成起,豫、鲁、鄂、皖四省陆路道上朋友,个个都替你卖命。”

徐元平笑道:“兄弟不过一介武夫,怎敢受此优遇。”

于成哈哈大笑道:“我于成虽然出身绿林,混迹江湖,在刀尖子下长大,但尚能遵守信义二字,徐兄人中之龙,如果我把四省总部把子之位相让与你……”

徐元平连连摇头,说道:“这个兄弟可更不敢当!”

铁扇银剑于成哈哈一笑,道:“我也知徐兄不肯屈就这绿林匪首之位……”

徐元平道:“那也不是!绿林人物劲富挤贫,虽然有­干­法纪,但要比那些伪善行恶、盗名欺世之人,又要高出一等。”

于成一拍大腿道:“徐兄说的不错,兄弟承朋友们抬举,让我出任像、鲁、鄂、皖四省总部把子,我也曾传输各地道上朋友,立下两大戒条:非不义之财不取,非­奸­恶之人不杀。

几十年来中原道上虽然出了不少案子,但就兄弟所知,并未妄杀一个好人。”

徐元平道:“于兄这等七侠用心,兄弟甚是佩服。”

于成笑道:“好说,好说,……”忽觉脚上一凉,低头瞧去,不知何时,石室中已经积水盈寸,不禁心头一惊。

徐元平也自警觉,忽道:“此处恐非容身之地,咱们得快些离开……”,话还未完,忽闻涛声盈耳,一股息流,涌门而入。

徐元平暗运功力,大喝一声,一掌直劈了开会,但闻哗的一阵大响,水花四溅中,那涌门面人的急流竟然被徐元平的一拿迫了回去。

徐元平一击得手,纵身一跃,当先向外冲去。于成紧随身后,冲出石门。

那被涂元平一掌击出的急流,接着重卷而到,滚滚滔滔,一片水光波影。

徐元平心知纵然武功再高一倍,掌力再强上几分,也无法用掌力阻止源源涌上的急流,眼下之策,必需要找一处可资栖身的安全之所,然后再筹谋出墓之策。

心念一转,不再发掌,侧身逆流而上。

也不知水势从何涌来,只觉水位上升之势迅速异常,片刻之间,已达腰部。

两人走完了一条秘道,抬头看两道交错处,水势汹涌,不知从何处来,往何处面去。

徐元平停下脚步,回头对于成道:“于兄请小心一点;此墓之中原有一条水渠,此刻水位高涨,地形水渠已难分辨;万一陷入下去,只怕不易上来。”

于成抬头望望石项,叹道:“水位再升上三尺,这两道之中即将全为洪水淹没,别说兄弟这旱鸭子,就是把洞庭湖三十六寨总寨主混海神龙秦安奇换来,只怕也要活活闷死这古墓之中……”,他微微一顿后,忽然放声大笑道:“可惜呀!可惯,秦安奇不在此墓,如果他在此处,我倒要瞧瞧他是如何个混法。”

徐元平道:“混江混海不难,但要他混出这密不透风,石瓮般的古墓,只怕不是易事。”

铁扇银剑于成大笑道:“如果我于某个日能够留得命在,非得想个法子,激那秦安南来这古墓中一趟不可。”

两人谈话之间人迅速高涨的水位,已经齐胸近颈。

水位虽然上涨许多,但水势的流速,却是减低不少,似是这古墓中所有空处,都已为洪水浸满了,流速反面减低下来。

徐元平暗中一沉丹田真气,双足站稳实地,暗想道:这秘道都是用坚硬的青石砌成的,不但颜­色­相同,而且牢不可破,未被水淹之前,还可细心的从石壁上找出点破绽,试行着开动这古墓中的机关,还有一线脱出这古墓的希望。

此刻,到处一片波光,景物形势,都无法分辨清楚,别说觅出路了,这水势如果不退下去,纵有绝世武功,也难出这古墓,俺不死也得活活饿毙。

铁扇银剑于成究竟是久走江湖之人,一股冲动的怒火消去之后,忽然想到这滔滔洪流的来处,绝非地下泉水积成,必然引用外来之水,如果追根寻源,找到那洪流人口之处,或能脱此围困。

心念一动,立时说道:“兄弟想出了一个脱出这古墓之法,只不知能否适用?”

徐元平道:“你想到了什么法子?快说出来听听。”

于成道:“咱们如守在这里坐以待毙,倒不如逆流而上,寻出洪流入口,或可脱此围困。”

徐元平道:“不错,洪水未退之前只有这各个办法。”当先逆流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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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回勾心斗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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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水上涨之势虽然变得非常缓慢,但两人都不会水里功夫,在这等深及肩头的洪流之中行动,心里甚是恐惧,举步维艰,如履薄冰,借扶石壁,逆流而上。

幸而两人都是功力深厚之人,落脚甚稳,走了一阵,胆子渐大,行速逐渐加诀。

两人大部分­精­力都集中对付洪流冲力,也不知转过几个弯角,走过几条两道,只念到那水势冲力逐渐加大,翻翻滚滚而来,不禁心生震骇,抬头望去,只见一道石壁,横在三四丈外,原来已走到秘道尽处。

于成道:“前面那横拦石壁,就是洪流来源之处,只是这水势愈来愈急,咱们都不懂水­性­,也是无法出去。”

徐元平道:“咱们先走近去瞧瞧再说。”一提真气当先开路,侧身向前冲去。这段行程虽只有数丈距离,但因水流湍急,冲击之力有如飞瀑奔马一般,两人逆流走前两丈,已累得喘息出声。

徐元平回头瞧了于成一眼,道:“你守在这里,我到那石壁处去看看。”

一闭气,猛然向前行去,裂开一道水波,冲到石壁眼前,真气一沉,全身入水,脚着实地,伸手向前一摸,触手处,抓住了两根手臂粗细的铁条。。

他暗运真力,向后一拉,但觉那铁条坚硬无比,纹风不动,不禁心头一惊,双手陡然一松,立时被激流冲的站立不稳,随波而起。他乃是不通水­性­之人,这一被湍流冲动,心中大感慌急,不自觉一张嘴巴,但觉一股水势,直冲口中,本能的向上一挺,冲出水面,随手向石壁上抓去。

这只是一种人类生命中潜在的本能,并未受到意识支配,因他早已知道这墓中秘道石壁都是坚硬的青石砌成,滑不留手,无处着力,如若他稍为用心想一下,决不会用手去抓石壁。哪知手掌到处,突觉石壁向里陷去,五指触摸到一根剑把一般的东西,这等生死交关,求生之念高于一切,徐元平五指随势一合,紧紧抓住,用力一技,身子疾浮过去。

这时,他才把被激流冲击而随水浮动的身子完全稳定下来,接着,长长吸一口气,转头向铁扇银剑于成望去。

只见于成紧紧的靠着石壁而立,仅金眼鼻露在水面,只要再等片刻,于成势非被水淹没不可,不禁心中大急,高声大叫道:“于兄,快些游到我这边来……”

只见于成伸出一只手来乱摇,不肯过来。

于成早已被强猛的水势冲的摇摇欲去,借依靠那石壁之力,才勉强站住了身子,哪里还敢移动脚步,水势过口,又使他无法张嘴说话,只好举起手来乱摇。

忽然间,徐元平发觉水位正在迅速下落,片刻之间,已可见于成肩背,不觉心中大喜,心知自己无意之中,找到了控制水位机关枢纽。

这秘道洪流来的如狂飚聚雨,一瞬间洪水滔滔,但下落之势,亦是迅块绝伦,不大工夫已降到膝盖以下。

铁扇银剑于成眼看水位退减,纵身一跃,飞落徐元平的身后。定神瞧去,只见那青石砌成的石壁上,陷入两尺长短,一尺宽窄的一个凹洞,徐元平手中紧抓一个金光灿烂的把柄。

此人生­性­豪放,虽刚由生死边缘捡回­性­命,立时却纵声大笑道:“要不是徐兄及时找到这控制水源的机关,今日咱们非得淹死不可,看来生死之事,当真是有天命主宰了。”

水位虽已降落到仅及脚面,徐元平仍然抓住那金­色­手把不放,目光却转投到那秘道尽处的石壁,一瞬不瞬;在他想来水位下落之后,定可瞧到那模拦在出口的铁条,哪知望去仍然是一片光滑的石壁,不禁大感奇怪。

他乃极为聪明之人,略一忖思,立时恍然大悟,敢情那铁条前面,还有一道活动石壁,一弄动这控制水源的枢纽,活动石壁就立时疾沿而下,又把铁条掩住。

仔细瞧那石壁,毫无破绽可寻,如非刚才亲手抓到那两根铁条,绝难想到这面石壁竟然能自动升降,其建筑之炒,真乃是巧夺天工。

回头向身侧石壁的凹洞中瞧去,只见那块凹洞之中,并排三个金光灿烂的把柄,除了自己手中握着左边一柄之外,右边还有两柄并列。

这时,水位已经完全消落,除了秘道中间一条三尺左右水渠中,仍然有潺潺的流水之外,两侧岸上积水已­干­。徐元平缓缓松开了手中紧握的金把,笑道:“这凹洞中之三个金把,想必各有作用!咱们再弄动一个瞧瞧……”话未说完,只听轧的一声,左面一块石板直冲出来,徐元平急忙缩手,那块石板刚好把凹洞填起来,天衣无缝,瞧不出一点痕迹。

铁扇银剑于成轻轻叹息一声,道:“这古墓中构造这等奇巧,实乃从未闻见之事,看来除了杨家堡老堡主神算予杨文尧外,遍天下只怕再难找出第二个人,能够辨认这古墓中的机关。”

徐元平默默思索,恍如未闻于成之言,过了半晌,忽的转脸望了于成一眼,道:“于兄怕死吗?”

于成听得一怔,道:“在下半生之中,都在刀尖上生活,生死之事,早已不放心上,但不知要怎样的死法?”

徐元平知他误会了自己话中含意,微微一笑,道:“这石壁凹处,共有三个金把,最左一个,是管制水势的枢纽,另外两个,定然也有作用,我想弄动一下看看,只怕误融机关……”

于成哈哈一笑道:“徐兄但请动手,反正咱们已被困墓中,如其坐以待毙,倒不如放胆瞧瞧这孤独老人墓中还有些什么厉害埋伏。”

徐元平微微一笑,右手一招,疾向石壁之上推去,果然应手裂开一个凹洞,低声道:

“于兄小心。”左手一探,抓住正中一个金柄,用力向下一技。

但闻一阵轧轧连响,起自两面石壁之中,不禁心头暗生惊骇,放手松了金把,石壁凹洞,迅速恢复了原状,但两侧壁的响声,却是越来越大,连续一刻工夫之久,才倏然中断,对面右壁忽然裂现出一座石门。

徐元平略一定神,道:“咱们进去瞧瞧,也许这座门是通往基外的密道。”当先向前走去。

这条秘道­阴­暗异常,徐元平昂首捶胸当先而人,毫无恐惧之情,只看得于成暗生敬佩。

走约十五丈左右时,转过一个急弯,忽觉眼前宝光闪动,一块通体似墨、横阻去路的黑壁上,用珠宝嵌成八个大字:擅入一步,永沦九幽。

于成仔细瞧那黑壁上嵌成的八个大字,颗颗宝珠都如龙眼一般大小,不禁叹道:“这些宝珠无一不是价值连城之物,平常之人有上一颗二颗,就一辈子享用不尽,这八个大字嵌用宝珠,只怕在百颗以上,兄弟在汇湖上闯荡数十年,见过宝珠不能算少,但像这么多又巨大之宝珠,还是第一次看到……”

于成转脸望去,视见徐元平低头默思,浑如不闻其言。

徐元平沉思良久,突然抬头说道:“想那孤独老人有能筑造了这座机关重重的古墓,才智绝非常人能及,这黑壁上所留之言,看来当非虚作恐吓。”

于成道:“单瞧这黑壁上嵌用宝珠,不难联想到室中之物,反正咱们已无法出这古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倒不如进去瞧瞧。”

徐元平突然向后退了两步,暗中运集功力,呼的一掌,直向黑壁上劈去。

一股强猛的掌风?撞在黑壁之上,响起了一阵沉闷的嗡嗡之声,但黑壁仍然屹立无损。

铁扇银剑于成摇头说道:“徐兄不要再白费气力了,这样的黑壁是用铁铸的……”忽然发觉“永沦九幽”永字上作点的一颗宝珠,竟被涂元平强劲的掌风震的微微晃动,不觉疑念顿生,向前走了两步,伸手按去。

果然宝珠随手陷入壁中,紧接所有嵌在壁上的宝珠全都缓缓陷入壁内,黑壁忽然由中间向两侧分去,现出一扇门来。

徐元平当先举步而入,目光触外,不禁心头一跳,呆在门口。

于成探头望去,只见一座宽大的室中,并列着九日棺材,蛛网盘绕,科尘盈寸,瞧上一眼,就使人生出惊怖之感。

两人在门口呆了一阵,缓步向里走去,刚走有四五步远,突闻一声大震,积尘蛛网纷纷落下。

徐元平惊觉的回头望去,那座裂开的铁门,已经自动闭上。

于成翻腕拔出背上的折扇,哈哈大笑道:“九个棺木之中,想必有一个是孤独老人的遗体:他把咱们活活困死此墓,咱们就先把他遗体毁了再说。”

黑门复闭,归路断绝,身陷绝地,反而激起了于成的豪迈之气。

于成出身绿林,久在江湖闯荡,讲究的是恩怨分明,黑门一闭,激起他报复之心,纵身一跃,直向第一口棺木飞去,左手托住棺木顶盖,右手张开折扇护身,暗运真力,正待揭开馆盖,徐元平已追纵跃到,说道:“于兄不可鲁莽,快请放手。”

徐元平发话之时,于成已然暗运真力向上一托,只觉那棺盖沉重异常竟是难以托起,不禁微生惊骇,赶忙依言放手向后疾退两步,说道:“这棺材不是木材制成。”

徐元平立时伸手摸去,果觉手心一凉。

原来这棺材竟是用整块石板雕成,外面涂上油漆。

徐元平轻轻在棺木盖上敲了两下,说道:“孤独老人留下这九具石棺,自然是有其作用,此人才智绝世,能筑成这等重重机关之墓,决非危言耸听之八,门上警语永沦九幽之句,可能暗合这九具石馆之数,如果我推想不错,这石棺之中定然有什么古怪埋伏。”

于成道:“徐兄高论,在下佩服至极。”

徐元平微微一笑,道:“咱们被囚这古墓之中,早晚都难免一死,别说此地重重埋伏,步步凶险,单是缺乏食用之物,就足置我们于死地……”。

于成接道:“既是难免一死,那就不如闹个天翻地覆,才死的心甘情愿。”

徐元平道:“我无意找到了控制水势的机纽,免去洪水淹死,你在瞧那永字之上作点的一颗宝珠受震晃动,开了这扇黑门,这使我心中想到任何一件­精­密的事,都难免留下可资寻找的痕迹,此室之中九棺并列,蛛网尘封,一片恐怖气氛,涉足其间,难免心生恐惧之感,心神一乱,目是易为所乘。”

于成点头赞道:“徐兄年轻英俊,才智超人,实使兄弟这久走江湖之人汗颜。”

徐元平受人颂扬,心中甚感受窘,当下微微一笑,又适:“室中­阴­暗,目力难及细微,兄弟之急,咱们不妨先在此室之中,静坐调息一会,一则使消耗的体力元气恢复,以备应变,再者使眼力能适应此暗室视物,先找一下,看看有无可疑之处,再开棺查看不迟。”

于成道:“徐兄高见,兄弟无不遵从。”当下就地盘膝而坐,运气调息。

经过—阵坐息之后,两人目力果然已可适应室中黑暗,仔细在室中搜查了一遍,并未发现可疑之处。

徐元平当下暗中运集真气,举手一掌,向最右边一具石馆上追击了一举。

但闻一声嗡嗡回音,缭绕耳际,徐元平道:“听这石棺回音,其中似未放户,于兄请小心戒备,我去打开一具棺盖瞧瞧。”大步直走过去,两手用力一托,砰的一声,棺盖应手而开,两人同时探头一瞧,不禁同时一怔,呆在当地。

只见那石棺正中有一个两尺见方的圆润,斜向下面通去,除此之外,再无可疑之处。

徐元平潜运真力,两臂向上一抬,味的一声把棺盖完全推开,凝神向石洞之中瞧了半晌,仍然没有动静,心中甚觉奇怪,摇摇头,说道:“不知道这孤独老人在搞的什么鬼……”

于成道:“咱们再打开一口瞧瞧再说。”

徐元平横跨一步,双手托住第二具相盖,用力向上一托。

但闻嚓的一声轻响,棺盖应手而起,还未来得及向石棺之中探看,忽听铁扇银剑手成大声喝道:“徐兄快些放手!”

徐元平听他声音之中,充满着恐惧,瞧也未瞧的赶忙一松双手。他应变虽然够快,但在那馆盖还未合上之时,一股冷水由棺材之中喷了出来,并且溅得两人满脸满身。

于成哼了一声,骂道:“孤独老鬼只会用水淹人……”,话还未说完,忽感一股腥味,立时迎面扑来。

两人同时嗅到,同时转脸望去,只见第一口石棺之中,探出来一条碗口粗细的大蛇,大口盆张,吐着血红的火舌,正向两人停身之处伸来。

徐元平骤见这等大蛇,不禁心头一跳,双足微一用力,向后疾退三尺。

于成一着那蛇身鳞纹闪闪生光,立时认出是一条极少见到的绝毒怪蛇金鳞蟒,不禁心头一震,翻手拔出背后银剑,横跨两步,挡在徐元平身前,张开折扇,护住身子道:“徐兄小心,此物乃极少见到的金鳞毒蟒,咬中人后,三个时辰内毒发而死,毒­性­深重,纵有解毒灵丹,也难医得……”,话至此处,忽听那毒蟒咕的一声,红舌伸缩,直向两人冲来。

铁扇银剑手成相它目中喷出的毒水伤人,挥动手中折扇,洒起一层扇影,护住身子,右手银剑一探,根斩过去。

剑光一闪,立时去中了蛇身,巨蟒又是咕的一声大叫,蛇身向一例偏去。

于成心头一震,暗道:“我这银创用白金合以­精­钢制成,锋利无比,虽不能新金切玉,无坚不摧,但此蟒鳞皮竟然能挡刀剑,如果冲了上来,银剑不能斩伤它,那可是一桩大大的棘手之事呢。”

心念转动之间,那探出石棺的蛇身,突然缩了回去,只露出一个蛇头,伏在棺口,两只绿光闪闪的眼睛,注定着两人。

于成回头瞧了徐元平一跟,道:“此蟒全身巨毒,再好的武功也不能用手对付,兄弟用铁骨折扇,徐兄请用兄弟送炳银创吧。”

徐元平摇摇头道:“你还是留下自己用吧,我……”话还未完突然扬手一掌,直击过去。

只听两声咕咕大叫,巨蟒二度暴冲起来,吃徐元平繁出的独劲掌风,劈震得身不由主反转回去,撞在石棕后面的壁上,只展得尘土如雨纷纷洒落一地。

这一记强猛绝伦的凳空拿刀,力道至少在八百斤以上,但仍然无法把毒蟒立毙拿下,只见它身子摇动了一阵,又缩回石棺之中,目光注定两人,似是等待第三次袭击的机会。

徐元平心中暗道:“这巨蟒鳞皮坚厚,不畏刀剑,如果不早些把它给除去,终是祸害。”心念一转,除蟒之心旧生,低声对于成说道:“于兄,孤独老人在这石室中留下了九具石棺,想那每具石馆之中,定都有着埋伏,说不定控制这九具石棺向机关,已然在慢慢发动,咱们纵然不揭格盖,只拍也会自行启开,如果不借眼下机会,把毒蟒除掉,等待九具石棺埋伏齐发之时,那时难免顾此失彼。”

于成道:“此蟒鳞皮坚韧,不畏刀剑,除它只恐不易。”

徐元平当下想了一想,答道:“兄弟此刻倒是想得了一个陈蟒之法,兄弟去逗它张口,于兄可用暗器打入它的口中,或者能够除此毒物呢。”

于成哈哈一笑,道:“徐兄智谋过人,高见妙绝。”伸手把银剑递了过去,接道:“巨蟒奇毒,不宜空手相与,请用兄弟的银剑对付。”

徐元平接过银封闭气向前走去,于成探怀摸出两只银梭,把折扇Сhā回项后,分执双手,蓄势以待。

这时,天­色­已经破晓,古墓外正站着一个疾服劲装的大汉,望着那古墓发呆,他眼瞧着总瓢把子陷入了古墓之中,却是束手无策,直等到天­色­将晓,仍不见于成出来……

忽然心中一动,暗道:“我一人在此,既无破墓之能,再守上几日几夜,也是无用,还不如暂时先离开此地,召请四省绿林上高手,设法破此巨冢,救出总瓢把子……”

心念一动,拔出单刀,就地掘了一个土坑,埋葬了同伴尸体,缓步绕行巨冢一周,正待回身而去,忽闻一阵哈哈大笑之声,飘入耳际,不禁心头一惊,闪身隐入一棵古柏之后。

探头望去,只见两个长衫老人,并肩走来,右侧一人背Сhā长剑,长髯在秋风中飘动;左侧一人,遥指巨冢,不时转脸和右首括剑老者低声笑语。两人走到巨冢前面停下,那背括长剑老者,打量了四周景物一阵,遥指着高大的石翁仲,笑道:“金兄小心,这石翁仲恐怕是活动的机关。”

此人一眼竟能瞧出这石翁件是活动的机关,不仅使隐身树后的大汉吃了一惊,就是那同行的老者,也为之一怔,流目四项,瞧了一阵,说:“兄弟来这古墓,已非一次,这石翁仲一直站在原位……”,晨­色­中,忽见那石翁伸手捧的石笏上,血渍斑斑,不禁大吃一惊。

那佩剑老者微微一笑,道:“金兄是怀疑兄弟之言?”

赤手老者答道:“杨兄土木消息之学,举世无不敬佩,兄弟怎敢怀疑。”

佩剑老者突然哈哈一笑道:“是哪一位兄台在此?何不请出一见,隐身暗处,岂是大丈夫的行径?”说完话,忽的转过身子,目注大余外处古柏。

那隐身树后大汉久随手成在江湖之上走动,一瞧那佩剑老者注视着自己隐身的古柏,已知对方不是诈语,只好缓步而出。

佩剑老者微微一笑,道:“兄弟是哪一门下人物?”

劲装大汉道:“在下乃中原绿林道上总部把子铁扇银剑于成门下。”

佩剑老者双眉微微一扬,接道:“你可认得老夫是谁吗?”

劲装大汉沉吟一阵,道:“老英雄可是金陵杨家堡的老堡主神算子杨……”

佩剑老者点头一笑,接道:“不错,想不到中原道上人物,也有识得老夫之人。”

赤手老者接口笑道:“杨兄名传天下,江湖之上,又有几人不知杨兄大名。”

佩剑老者淡淡一笑,道:“好说,好说,金兄太过夸奖。”转脸又问那劲装大汉,道:

“老夫虽然很少涉足中原,但却听人谈过铁扇银剑于成其人,不知他现在何处,可否请出一会?”

劲装大汉纳纳说道:“这个,敝上现不在此……”

忽见那赤手老者双肩一晃,迅快无出的欺到了劲装大汉身后,随手一举击出。他出手奇快,那劲装大汉虽觉出掌风迫人,但却闪避不开,只觉背心如受千斤重锤一击,口喷鲜血,倒地死去。佩剑老者微微一笑,道:“金兄好快的手法。”

赤手老者道:“铁扇银剑手成在豫、鲁、鄂、皖四省绿林道上,实力不弱,留得此人终是祸害,不如杀之灭口。”

神算手杨文尧道:“金兄说的不错,不过,此处既有子成手下之人,想那于成定然也在附近。”

赤手老者道:“杨兄高见甚是,兄弟想先在四周搜查一下,如若发现了铁扇银刽子成,或是他手下之八,那就索­性­一齐除去。”

杨文尧沉吟一阵,道:“金兄可确知那激|情剑匣上所指之处,就是此墓吗?”赤手老者并不立时答话,目光转动,又向四周张望了一下。

赤手老者这时才低声答道:“兄弟为此,花费近二十年的心血,杨兄尽管放心,绝错不了。”

杨文尧微微一笑,道:“好,金兄搜查西、北两个方向,兄弟搜查东、南两个方向,一个时辰内,咱们在此见面。”话刚落口,人已纵身而起直向正东扑去。赤手老者奔向正北方向,两人搜查的十分细心,举凡树上草丛只要可以藏人之处,一处也不放过,足足耗去一个时辰的工夫,才重回巨冢前面。神算子杨文尧抽出背上宝剑,就地掘了一个土坑,埋葬了那双尸体,缓步统行了巨冢一周,笑道:“金兄看这一片乱基,有什么奇怪之处吗?”赤手老者笑道:“这个么,兄弟如何能瞧得出来?”

杨文尧道:“兄弟借着搜查的机会,曾经掘开了两座青冢,并无人体骨灰,如我推想不错,这一片突立的青冢,可能都是机关埋伏……唉!这一浩大天伦的工程,耗费之巨,实非世人所能测想,老夫费了四十年心血经营的杨家堡,如和这浩伟的建筑相比,何膏是小巫与大巫。”

赤手老者缓缓从怀中摸出一个古铜剑匣,笑道:“兄弟半生­精­力尽花在寻这剑匣之上,总算皇天不负苦心人,让我如愿以偿了。”杨文尧这时目光一栋剑匣而过,微笑不言。

赤手老者沉思了一阵;随手捧着剑匣笑道:“兄弟做事,向来明快,不喜虚伪造作,杨兄如能破去这古墓机关,不管墓中有会么珍贵之物,咱们一律平分……”

杨文尧笑道:“金兄费了半生心血,好不容易找到这戮情剑匣,兄弟怎能坐享其成?”

赤手老者道:“杨兄不必客气,兄弟虽然得到了创匣,但破除这古墓机关一事,全凭杨兄大力,一添作五平分,最是公平不过。”说完,双手把剑匣送到杨文尧面前。神算子杨文尧面对着天下武林人人梦求的戮情剑匣,竟然毫无激动之情,面带微笑,缓缓伸出右手,收过剑匣,瞧也不瞧一眼地问道:“不知金兄何以知道我情剑匣上所示的藏宝之处,就是孤独之墓?”

赤手老者仰脸望天,思索了一阵,答道:“提起此事,不是兄弟夸口,当今之世,能够知道此中机密之人,除了兄弟之外,只拍再难找出几个了。”

杨文尧微微一笑,道:“不知金兄能否把此中机密,告诉兄弟一些,也好让兄弟增广见闻。”

那赤手老者似是极不愿泄露胸中隐秘,沉吟了一阵,道:提起这件隐秘,牵扯甚广,实非局外人所能想到,当今领袖武林的少林派中很多高僧,都牵入这场恩怨之中……”他似乎自知失言,立时脸­色­微微一红,倏然住口。

杨文尧听他说起这场思怨,牵涉到少林派中高僧,确实大大吃了一惊,但他乃心机深沉之人,心中虽受剧大的震动,外形仍然能保持平静的神­色­,淡淡一笑,道:“有这件事?兄弟在江湖走动了几十年,竟然未曾听人谈过。金兄见闻之博,实叫兄弟佩服。”他问话却是十分技巧,实在叫人无法推辞不说。

但那赤手老者,江湖历练似是不在神算子杨文尧之下,微微一笑,道:“杨兄望重一方,此次肯相助兄弟,破这古墓机关,我金老二实觉荣幸,不过……有关兄弟如何知道这戮情剑区的隐秘一事,实有难言苦衷。”

神算子杨文尧笑道:“这个兄弟就有些难以明白了,金兄如有苦衷,何不说出来让兄弟听听?或许兄弟可替金兄分忧。”

金老二道:“此事已是数十年前往事,纵然牵拉兄弟,也已过去,何况我只是局外之人,只因兄弟曾经答应过人,有生之年,决不泄露此中机密。”

杨文尧看他执意不讲,心知再要追问下去,也是自讨没趣,立时转换话题,道:“据兄弟看这古墓,不但工程浩大,机关埋伏亦必重重叠叠,有关筑造机关消息之学,虽不若武功一道那等深博,但­精­密则有过之,兄弟虽然浸­淫­此道数十年,但也不过知道一点皮毛,只怕难以破除这等浩大工程的埋伏……”。

金老二道:“杨兄学究天人,武林同道人人皆知,如果杨兄不能破这古墓机关,只怕今后永远无人能破这古墓了。”他轻轻的叹息一声,接道:“再说举世知道此中隐秘之人,只不过三两人而已,如果再过几年,纵然得有能破这古墓的人才,但知道此中隐秘的人却凋谢逝世,势必成一宗千古难揭的隐秘了!”

杨文尧笑道:“金兄之言,太过夸奖兄弟了。”他故意停顿了一下,道:“纵然兄弟不计凶险,置生死于度外,竭尽所能,侥幸破除了这古墓机关……”

金老二道:“杨兄可是担心为人作弄,白费了一番气力吗?”

杨文尧道:“须知江湖之中,尽多行动诡异之人,如若孤独老人倾尽毕生智力,故意建筑了这座机关重重的古墓,作弄后人,亦非绝无可能。不瞒金兄说,兄弟现下心中毫无破这古墓机关的信心,如果塞中真有什么千古奇珍,稀世异宝,咱们纵然丧生在这古墓中,亦可死而无恨。如单单只是为了一些珠宝金银之物,冒此危险,那就有些不值了。”

金老二听他言词间顿萌退志,不觉心头一震,但他究是久走江湖之人,略一忖思已知杨文尧的心意,还不是想要我说出胸中隐秘,哼哼!我金老二走了大半辈的江湖,还会在­阴­沟里翻船不成。

当下故作不解地惊道:“杨兄胸藏玄机,况且如今又有这古墓建筑的原图,刻在剑匣之上,以杨兄的才智学识,按图索钱,相信杨兄破除这古墓机关,岂不易如反掌……至于古墓中收藏之丰,兄弟敢说举世无与伦比,珠宝古玩之物不去说它,兄弟只举出两件珍品,杨兄就知兄弟绝非夸大其词了!”

杨文尧笑道:“不知何等珍品,竟得金兄这等赞颂,兄弟愿洗耳恭听。”

金老二道:“杨兄可知玉蝉、金蝶两件奇物吗?”

杨文尧如被人重重的击了一拳,只觉全身一阵颤动,惊道:“什么?那玉蝉、金蝶二物,竟也在这古墓中吗?”他虽是心机深沉,喜怒不形于­色­之人,但在骤闻工蝉、金蝶二件奇物之后,亦不禁心情震动,难以自制。

金老二却微微一笑,道:“不错,玉蝉、金蝶二物,都在这古墓之中。”

杨文尧神­色­恢复镇静,道:“这话可是真的吗?”

金老二道:“兄弟生平不打诳语,杨兄但请放心。”

杨文尧笑道:“只此二物,已值得兄弟一冒凶险。”当下盘膝坐在地上,用手不住在地上乱划,片刻间一副心神会聚之态,似若不知身旁有人。杨文尧只管低头查看,手中不停地在地上划来划去,足足有一顿饭工夫之久,突然停下手来,凝眸望天,一语不发,似是遇上了极大的难题似的。金老二站在一例瞧了半天,仍不见他动弹,心中忍耐不住,低声叫道:

“杨兄,可算出了破除这古墓机关的办法吗?”

杨文尧望了金老二一眼,冷冷地答道:“土木建筑之学,杨文尧虽说不上博通,但如想欺瞒过我的双目,只怕举世难有几人,如果金兄这戮情创匣上的原图,不是孤独老人准备乱人耳目放意留下来的假图,就是金兄尚未寻得这古墓筑造的真正原图。”

金老二道:“戮情剑削铁如泥,举世只此一支,兄弟亲眼看到这剑匣由剑上取下,如说剑匣是伪造,兄弟不敢苟同。”

杨文尧突然呵呵一笑,挺身而起,道:“纵然没有筑造原图,这古墓机关也未必真能难得住兄弟。”说罢,大步直向巨冢前面供台之处走去。这时,那供台的石鼎巴自行族过六个时辰,回复不动。杨文尧将要走近供台之时,突然回头望着金老二道:“金兄请自小心,如果这墓中确如金兄所言,机关重重,这第一道机关可能就是那高大的石翁件……”当下暗运内力,探手向供台上黑­色­石鼎摸去。只觉触手冰冷,不觉心头一惊,赶忙缩了回来。仔细看去,不禁讶然失声时“好一块千年寒玉……”

金老二身子一晃,抢奔到杨文尧身后,挽手向石鼎授去。

他已听得杨文尧呼叫之言,心中早已有了准备,石鼎奇寒,并没使他吃惊缩手,反而用力一搬,心中暗道:“神算子盛名不虚,竟然在一触之下,辨出这是极难一见的千年寒玉……”

心中念头未息,忽闻一阵轧轧之声,石鼎缓缓转动起来。

杨文尧低声叫道:“金兄快些走开!”说毕当先纵身而起,向一侧跃去。

金老二对杨文尧警告之言,并不十分相信,暗忖道:那石翁仲纵然真是机关,也不能够一冲就两丈多远……正目沉忖当儿,突闻一阵疾风破空,那尊巨大的石翁仲,果然迅快无比的向前冲来。金老二一伏身,疾如离弦管箭一般,例­射­而出,直向杨文尧停身之处跃去,身在空中一提真气,双臂一张,上半身猛然向上一提,双脚落着实地。就在金老二刚刚站好身子之时,杨文尧却反向古墓供台处回扑过去。金老二定神看去,只见那石翁件已冲到供台前面,手捧石笏击在供台后的青冢之上,打得尊石横飞,那地方正是自己适才停身之处,不禁暗叫一声好险,如果不是应变迅块,及时跃开,必为石翁伸手中石笏打中。

只见种算子杨文尧双手搬住黑­色­石鼎,不住的摇转,片刻后忽闻轧|­乳­连响,那供台处突然分裂出一座石门。金老二怕杨文尧独自入墓,丢弃下自己不管,纵身一跃抢飞到石门口边。

杨文尧闪身向旁倒一让,拱手微笑,道:“金兄请!”

金老二微微一怔,笑道:“不敢,不敢,杨兄德高望重,兄弟怎敢悟越?”他怕石门之内,有机关埋伏,不敢当先涉险。

杨文尧不再谦辞,当先步入石门,向前走去。金老二身子一侧,紧随杨文尧身后而人。

两人向前走约六六尺远,身后又响起一阵轧轧之声,洞中骤然变的黑暗如漆。

金老二呆了一呆,低声问道:“杨兄,那剑匣原图之上,可曾提到这石门自动关闭事吗?”他心中怀疑是杨文尧在搞鬼,故而问了他一句。

只听杨文尧冷冷的声音,起自七八尺外,道:“金兄这般多疑兄弟,实叫在下寒心,既然如此,我看还是金兄一人深入墓中去吧!”原来,他借光线突然暗下的时机,向前疾进数尺,放布疑阵。

金老二吃了一惊,暗道:“他此言分明未有好心,必得防他一着才行,当下暗中提集真气,疾向杨文尧身侧跃去,口中却连声说道:“杨兄不要误会,兄弟对杨兄多心,也不会请杨兄相助了……”忽然火光一闪,秘道为之大亮,杨文尧右手高举着特制的火折子,笑道:

“但愿金兄言出衷诚,咱们此刻已然身陷危境,如若再不能同心协力,谋度险关,只怕……”

金老二接道:“别说兄弟没有此心,纵然动了疑心,那也是自寻死路,当今武林之世,有谁不知杨兄是建造机关的能手,这古墓之中,埋伏重重,杨兄只要随手一拨机关枢纽,不用费吹灰之力,就可以把兄弟置于死地了。”

只听杨文尧哈哈大笑,道:“金兄把我杨文尧看成什么样的人了,杨家堡名列三大堡之一,兄弟虽不敢称一方雄主,但还不致暗算于人,如果兄弟真有不满金兄之处、自会当面叫阵。”

金老二道:“兄弟随口说来玩笑,杨兄千万本要放在心上。”两人谈话之间已然深入了数丈,耳际忽然响起了淙淙水声。扬文尧熄去了手中的火折子,笑道:“金兄请团目稍作调息,咱们即将步入险境了。”金老二依言闭上双目,运气调息了一阵,再睁眼睛,景物已清晰可见。

杨文尧侧耳听了一阵,道:“金兄水底功夫如何?”

金老二道:“这个么,不瞒杨兄说,兄弟是个旱鸭子,杨兄无所不能,水中功夫自是不错了?”此人处处多疑,说完话后,两道眼神盯在杨文尧脸上,想从他神­色­中瞧出对方问话用意。

杨文尧淡淡一笑道:“这墓中既有水声,想必设有控制水势的机关,如果不小心触动埋伏,必将洪滔泛滥,金兄既不会水,请随在兄弟身后而行,眼下兄弟并无破除古墓中机关的把握,此刻咱们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

要知那戮情剑匣上刻给的古墓图案,虽然已给机关埋伏,但因轻过了十二个巧匠之手,各人绘制的比例尺度不同,是以杨文尧瞧了半晌,算来算去,算不出图中奥妙,才误为匣上图案不是伪制,就是剑匣不是真品。

两人又往前走了一段,眼前果横现一道三尺宽窄的水渠,水势湍急,一望即知是外面引进来的活水。

杨文尧低头瞧了一阵,忽然惊道:“已经有人先我们进入这古墓中了。”

金老二急道:“什么?,难道当今武林之世,还有人通达这机关埋伏之学不成?”

杨文尧不理金老二的问话,仔细在两面壁上瞧了一阵,笑道:“金兄放心,进墓之人,大概已被洪水淹死了。”

金老二又听得证了一怔道:“这个杨兄怎么知道?”

杨文尧举手指着石壁笑道:“金兄仔细看看,当知兄弟之言不是信口开河了。”

金老二运足自力瞧了一阵,摇摇头,道:“兄弟除看出这石壁是由青石砌成,坚固异常外,再瞧不出什么奇怪之处了。”

杨文尧微微一笑,道:“兄弟忘了金兄是不通水­性­之人,实在也难怪。金兄请看顶上石壁积尘极多,但这两面石壁之上,却是纤尘不见,是以兄弟推想刚才这古墓前道之中,定被洪水泛滥过,冲洗了壁间积尘。”

金老二道:“杨兄果然高明,兄弟佩服至极!”

杨文尧道:“壁间被洪水浸湿的痕迹,尚未全­干­,使兄弟想到这洪水消去不久,定然有人先咱们进入古墓,无意触动控制才势的机关,使洪水泛滥秘道,再看水痕相距顶端不过尺许高低,又想到来人必被淹死冲走无疑。试问在这等狭小的秘道之内,匹无着力之处,纵然水­性­极好之八,也难长久适应,闷也要被活活闷死。”

金老二道:“这么说来,进入这古墓之人已然死去,是毫无疑问的了?”

杨文尧微微一怔,沉吟半晌,道:“除非他们在洪水没顶之前,找到了控制水势的机关……”

金老二极注意有人进入古墓之事,又追问了一句,道:“杨兄看他们是否可能及时找到控制水势的机纽,而保全­性­命?”

杨文尧凝阵思索了一阵,道:“这是件希望极小的事,我想他们被洪水淹死冲走的成份很大。”

金老二笑道:“但愿扬见的推想不错。”

杨文尧微微一笑,缓步向前走去,目光流动,不停打量四周形势。转过了两个弯后,眼前突然一亮,一片宝光耀目,狭窄的秘道,至此也突然开朗,成了一座两间房子大小的石室。

这是徐元平到过的石室,室中陈列着很多珠宝古玩,件件都是价值连城的珍品。

金老二目光掠着珠宝扫过,点点头道:“现在看这石宝珠宝,也许传言并非虚伪。”

杨文尧瞧了珠宝一眼,淡淡一笑,似是毫不为眼下罕见的珍品所动,心中却在暗道:

“这室中的宝珠,最小的都比我收藏的巨珠要大,如果古墓所藏确如传言,纵然此刻真的死在古墓之中,那也是毫无遗憾。”两人虽都为室中珠宝古玩所动,但为了要保持身份,谁也不好意思伸手去拿,只好装出一副视若无睹之态。彼此各想心事,沉默无言,过了半晌,金老二突然说道一杨兄,孤独老人留示,不准人进这石门口内,想来这石门之后,定然有什么机关……”

杨文尧道:“这个兄弟已在用心查看了。”目光转动,不停在四壁查看。但见四壁一片洁白;找不出一点可疑之处。

金老二道:“杨兄请取出戮情剑匣看看,也许剑区上刻绘有开启这石门之法。”说话之间,人已走了过去,双手潜运其力,猛然一推。只觉如撼山岳,石门丝毫未动,自己却因用力过猛,反被震的向后退了一步。回头望去,只见杨文尧已取出戮情剑匣,正在凝目检视。

金老二也不惊挠于他,悄然退到一恻,静立相待。忽听扬文尧轻轻啊了一声,缓步走近石门,伸手在门边量来量去,约莫一盏热菜工夫,收了创匣,伸出右手食中二指,在贵客止步的止字下面一横,用力一划,一阵隆隆巨响过后,石门自动大开。

金老二忽的纵身一跃,抢先到石门之但他却停在门口不肯进去,回过头对神算子杨文尧道:“杨兄请!”

进了石门,景物突然一变,一连六七间房子,大厅当中,端放着一座五尺高低的大鼎,四周一片漆黑之­色­。

突闻一阵隆隆之声,统耳不绝,那大开的石门,突然自行关上。仅有的一线光辉,随之消失,大厅中一片漆黑,伸手难见五指。两人虽是一身武功之人,但在这等不见一点光线,­阴­气森森的古墓中,也不禁生出惊怖之感。

经过了一刻沉默。金老二首先忍不住说道:“杨兄,看看那戮情剑匣上,可有这暗室的记载吗?”

只听杨文尧呵呵大笑之声由大厅一角传来,道:“金兄快请到兄弟这边来,这暗室中,恐怕即将有机关发动了。”敢请他已悄无声息溜到大厅一角。

金老二心中暗骂一声可恶,凝神戒备,缓步向大厅一角走去。忽见火光一闪?幽暗的大厅中,突然亮起了一道火焰。

火光照着杨文尧脸上浮现着微微的笑容,但那笑容看在金老二眼中,不但毫无和蔼可亲之感,反而有一种­阴­森恐怖的感觉,这一瞬间,金老二突然觉得杨文尧是一位­阴­沉得可怕的人物,心底不自觉泛起一股寒意。

神算子盘膝坐在大厅一角,高举着手中火折子,笑道:“金兄身上可带有火折子吗?”

金老二道:“这个,“兄弟没有准备……”

话还未说完,突闻一阵轧轧之声,起自那巨鼎之中。

杨文尧急道:“金兄快快走过来……”

一向凶悍­阴­险的金老二,此刻竟然十分听话,纵身一跃,飞落在杨文尧身边。杨文尧右腕一抖,手中火折子脱手飞出,粘在那巨鼎之上。

要知他这火折子是用棉花浸以松油特制而成,不但火光强烈,而且可以粘在物体之上燃烧。

杨文尧投出手中火折子后,紧随着站起身子,暗中一提真气,忽的纵身跃起,直向巨鼎处飞去。

金老二冷哼一声,紧随杨文尧身后飞起,追踪跃去。

此时但闻嗅嗅几声弦响,巨鼎中忽然飞出一片管箭,分向四面八方­射­去。杨文尧双掌立时一齐下劈。一股强劲的掌风到处,管箭便纷纷下落。

鼎中管箭来的突然,但所幸时间不久,一排箭雨过后,倏然而止。金老二武功虽高,但他部分视线被杨文尧前面身子挡住,致被两支管箭划破衣抉,心中甚是恼怒,待两人脚落实地,忽然一步欺到杨文尧身后,力蓄掌心,怨声问道:“杨兄把兄弟把了过来,自己却突然跌身而起,避开管箭,是何用心?”

杨文尧头也不回他冷冷说道:“如非兄弟招呼金兄一声,只怕金兄早已死在沙毒管箭之下……”

金老二暗道:“江湖上盛传三堡人物之中,杨文尧为人最是和蔼可亲,不失书生本­色­,哪知却是一位心地最为­阴­险之人,此番如能出得古墓,我定要昭告绿林同道,揭穿他伪装面昏……”

心念正转动间,耳际间又响起杨文尧冷冷的声音,道:“不管金兄如何想法,但此刻作如和兄弟闹翻,绝难出这古墓……”。

金老二怒道:“我金老二岂是受人钳制之人,哼哼,杨兄未免太小瞧于我了。”

杨文尧回头一笑道:“金兄如若不信的话,咱们就不妨试试。”

金老二掌势突然向前一送,紧贴在杨文尧背心之上,道:“兄弟只要一吐蓄蕴掌心的内力,立时将使杨兄心胸寸断……”。

杨文尧面不改­色­,淡淡一笑接道:“别说金兄这一掌未必真能置我于死地,纵然一击成功,把兄弟震毙掌下,但金兄却要活活被困死在这古墓中了。”

金老二心头一凛,缓缓收回掌势,道:“兄弟虽久闻杨兄之名,但今日才算真正认识你了。”

杨文尧笑道:“好说,好说……”忽闻巨鼎之中,又是轧轧急响,巨鼎也自动转旋起来。

金老二急急横跨一步,全身隐在杨文尧的身后。

神算子目光注定旋转巨鼎,高声说道:“金兄快请退回壁角……”,忽然一上步,身子飘空而起,人已上到巨鼎之上。

金老二被杨文尧高呼之声,分去不少心神,就那微一分神,杨文尧自己施展绝佳轻功,腿不屈膝,肩不晃动,只一抬腿,跃上巨鼎。杨文尧去势奇快,快得金老二蓄蕴在掌心的内力,这时也来不及推击出手。金老二心知自己掌势如若不触在对方要|­茓­部位,以对方功力之深,纵然被击中一掌,也难伤得了他,刹那间心回念转,主意突变,依言向后跃退,高声说道:“杨兄请小心点……”,话出口,人已跃退到大厅壁角之处。

杨文尧笑道:“金兄放心。”探手向巨鼎下面按去。

但闻嚓的一声轻响,旋转的巨鼎,倏然而止。

金老二虽跃退壁角,但两道眼光却注意那巨鼎和杨文尧的举动,一见那巨鼎静止不动,立时又急跃过来。

杨文尧道:“金兄还是暂退到壁角,只怕这巨鼎之中,还有暗器­射­出……”,话还未完,巨鼎之中,突然喷出泉水,一股腥臭之气,触鼻欲呕。

金老二身子一仰,背脊贴地,避过喷来毒泉,紧接着两个急翻,迅捷无比的翻回到大厅壁角。

这一股喷出的毒水,似是毒气很重,腥臭之气浓烈无比,片刻之间,弥漫全室。幸好毒水不多,不到半盏热茶工夫,便自动停止。

但那腥臭气味却是越来越浓,两人虽都有一身­精­深内功,也难抵受得住,只觉头脑逐渐胀大,五脏六腑皆欲从胸腹翻出。

杨文尧探手人怀摸出两粒丹丸,自己先行含入口中一粒,才高声说道:“金兄接着。”

抖腕向壁角投掷过去。

金老二伸手接着药丸,却不敢立刻投入口中,目光盯在杨文尧脸上,一语不发。

杨文尧微微一笑,说道:“金兄请放心把兄弟的药丸含入口中,如这药丸纵是毒药,兄弟也先金兄而死。”

金老二道:“兄弟绝无此意,杨兄不要多心。”举手把药丸投入口中。

但觉满口清香,受时把扑鼻欲呕的臭腥之气压了下去。

杨文尧探手又在巨鼎之中摸了一阵,笑道:“金兄请过来吧,鼎中机关已为兄弟扣住。”

金老二依言缓步走了过去,但在相高巨鼎七八步处,停下脚步。

杨文尧纵身跃下巨鼎,笑道:“如果兄弟判断不错,不到一盏热茶工夫,这巨鼎即将自动移开。”

这当儿,金老二已觉到自己­性­命完全­操­在杨文尧的手中,他随时随地就可把自己置于死地,当下答道:“杨兄之言。自不会错。”

杨文尧听他口气,已知他屈服在自己冷漠的摆弄之下,心中暗自好笑,目中却放示亲近地说道:“此刻咱们已进入步步凶危之境,如果不能同舟共济,只有双双葬身在这古墓之中的了。”

金老二低声下气说道:“在这等机关重重的地方,兄弟全要仅凭杨兄大力了。”

杨文尧暗自忖道:当今武林之中,盛传金老二交游最广,一宫、二谷、三大堡中都有交往,看来传言不虚,此人能屈能伸,确是极难对付的角­色­,这次如不把他结果在古墓之中,终是一大祸患。心念一转,杀机暗生,口中却微笑答道:“金兄说的也是,不管何等聪明之人,也难­精­通世间各种学问。武功一道兄弟自知不如金兄,但土木机关之学,耗去了兄弟大半生­精­力,这自是比金兄稍有心得,眼下处境是生死同命,自应各尽所长以求安度险关。”

金老二道:“杨兄之言,字字金玉,兄弟自听吩咐。”

杨文尧笑道:“金兄这般说法,兄弟就不敢……”话未说完,忽闻一阵轻轻的轧轧之声。那巨鼎突然自动升了起来,直到四五尺高,才停下不动。

金老二凝目望去,只见巨鼎之下,是一个两尺见方的深洞。杨文尧叹息一声道:“建筑这古墓之人,果然较兄弟高上一筹,此鼎要是由兄弟设计,定然是向旁例移开,想不到会向上升起。金兄请紧随兄弟身后。”大步直向鼎下走去。

杨文尧走近巨鼎下洞口之处,略一探望,立时纵身而入。

金老二使杨文尧脚落实地后,高声叫道:“杨兄,兄弟是否可以下去呢?”金老二谦恭之情,流露言词之中。

杨文尧暗自忖道:任你千恭百顺,也要作陈尸这古墓之中。口中却笑答道:“金兄再要这等谦虚,兄弟如何敢当,快请下来。”

金老二一跃而下,借着杨文尧手中火光看去,只见效尺之外,矗立着一扇黑门。

杨文尧道:”金兄请把那门上铁环向右连转一十二次,这紧闭之门,就可以大开了。”

金老二路一犹豫,大步走了过去,依照杨文尧吩咐之言,把门上铁环,连向右面转动了一十二次,正待松手而退,忽觉眼前一晃,不禁大吃一惊,脚下加力,向后疾退,哪知身后竟然被一道铁栏挡住,匆忙举手向上一架。

但觉臂上一凉,一阵奇疼刺心,被门上落下的一口锋利钢刀,从肘间生生切断,但他功力深厚,手臂虽被切断,竟把钢刀下落之势挡住。

回头看时,只见身后壁间,伸出两根铁棍,拦住退路,这等设计纵是身负绝学之人,如果事先没想到,也难逃过劫难。

金老二暗中运气,团住|­茓­道,先把流血止住,目注杨文尧,微微一笑,道:“想不到这两扇门前,还设有这等机关,幸好断去兄弟一臂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杨文尧早已运集功力,只要金老二口出不逊之言,立时借故发作,一掌把他劈死,哪知对方不但毫无抱怨之言,而且还把一切错误揽在自己身上,满脸笑意,毫无怨恨之情,杨文尧竟是找不到一点借口,不觉微微一怔,暗道:此人果然不凡,如果这次不把他喜毙在古墓之中,此生此世,他将与我替不两立了。

心念及此,杀心愈坚。但口中放作惋惜.黯然一叹,道:“都怪兄弟大意,害金兄断去一臂实使兄弟难安。”

金老二道:“这如何能怪杨兄,只怪兄弟学艺不­精­……”,他说话之间,人也纵身跃出那两道铁栏。

杨文尧揣手人怀摸出一包金疮药,缓步走到金老二身边,一面伸手替他包扎伤势,一面说道:“兄弟这金形药,虽然说不上什么灵散金丹,但对疗治刀剑之伤,却也甚有效用……”

金老二笑道:“杨家堡金疮药功效如神,江湖上无人不知,兄弟这里先向你谢谢了!”

忽闻轧轧一阵急响,那门上落下的钢刀和壁间伸出的铁棍,同时归了原位,两扇铁门这时也缓缓自动而开。

杨文尧替金老二包扎好了伤势,说道:“这次兄弟走在前面……”,话未说完,倏而往口,大步的直向缓开大门之中走去。

金老二在杨文尧转过了身子刹那,忽的举起右手,但却又自动收回来。

这一瞬间,他脑际千回百转,想了很多的事,只怕杨文尧暗中有备,自己在断臂之初,伤疼正烈,如若这一掌不能把对方击毙,势必引起杨文尧的反击,以自己眼下处境,绝非其敌。

这两扇黑门之后,又是一个黑­色­墨石砌成的石室,不过形式不大相同,狭长有如棺材一般,靠后壁处放着四只大铁箱。

杨文尧举着手中火折子,直奔到那存放铁箱之处,立刻举掌朝最右一只铁箱的铜锁之上击下。

但闻一阵呛呛之声,铁锁应手而落。

金老二忍着伤疼赞道:“杨兄好雄浑的铁砂掌力。”

杨文尧回头笑道:“不敢,不敢,兄弟练的是大力金刚掌。”

金老二心头一震,暗自忖道:大力金刚掌乃少林寺七十二种绝技之广,不知此人得难传授,练成这等开碑碎石的绝技……

杨文尧似是已猜出金老二此刻心中怀疑之事,刚嘴一笑,道:“金兄可觉着兄弟言过其实吗?大力金刚掌乃少林寺七十二种绝技之一,兄弟既非少林门下弟子,自是无法练成这等掌力,是不是?”

金老二道:“这个,兄弟怎能相疑,不过……”

杨文尧道:“金兄如果不信,且接兄弟一掌试试。”脸上陡涌杀机,缓缓举起右掌。

金老二疾退了两步,笑道:“少林寺七十二种绝技,流传于江湖之上的,何止大力金刚掌法一种,就兄弟所知,已在五种之上了。”

这几句话,果然引起了杨文尧好奇之心,举起的右手向旁侧一偏,随手打开铁箱盖子,登时一片宝光耀目。原来那铁箱之中尽都是放着明珠宝石,光华灿烂,满室生辉。

杨文尧侧目瞧了那箱中珠宝一眼,不觉心头微微一动,暗道:“如非亲眼所见,实使人难以相信这古墓之中,存集了这么多珠宝,纵是深宫内苑的皇帝之家存集珠宝也难比拟……”。

忽然想到身侧还站着金老二,立时回头说道:“金兄见闻!”博,兄弟是早已闻名,不知此刻可否把少林派流传江湖绝技之事,说给兄弟听听?”

金老二笑了笑道:“这有何不可……”,他微微一顿后,接道:“不是兄弟夸口,少林寺七十二种绝学,兄弟都可让他们流传于江湖之上……”

杨文尧突然冷冷地截住金老二的话道:“金兄说话,最好是有点分寸,兄弟虽然孤陋寡闻,但对武林中的大势,却也略知一二,据兄弟所知,眼下武林之中还没敢和少林派正面为敌之人,不过少林寺清规森严,门下弟子很少在江湖之上走动,故而不如一宫、二谷在江湖之上名头响亮而已……”。

金老二哈哈一笑,道:“杨兄说的不错,别说一宫、二谷,就是身受大江南北黑白两道上人人尊仰的神州一君易天行,大概也不敢向少林寺后怨生事,可是兄弟却有能力调度少林高手……”

杨文尧冷哼一声,接造:“金兄再这股自吹自擂下去,恕兄弟没有兴致再听下去了。”

金老二道:“杨兄还记得兄弟在古墓外说过胸藏一件隐秘,牵扯了领袖当今武林的少林派中很多高僧的事吗?当可想到兄弟此言,并非故作夸大了。”

杨文尧暗道:这倒是有点道理,也许他知道少林寺中一些难以见人的隐秘……

只听金老二大笑道:“如论武功,兄弟只怕难及少林寺元字辈中高手,但兄弟却能以所知隐秘,迫使少林寺当今方丈元通大师就范,听命兄弟,杨兄如若不信,等咱们出了这古墓之后,兄弟立时就作给杨兄瞧瞧。”

杨文尧微微一笑,道:“这么说来,如果咱们今生今世无法出这古墓,金兄胸中之秘,也是永远不肯说给兄弟听了?”

金老二心头一震,脊背之上,升起来一股寒意,暗道:此人言词之中,已经毫无顾忌的流露出杀我之急,看来要想逃出他毒手,已非容易之事……

心中虽然甚感焦急,但外形仍能保持着镇静,淡淡一笑道:“那也不是,不过此事说来话长,眼下咱们身陷危境之中,生死难料,兄弟纵然不惜毁弃对人承诺之言,把所知隐秘告诉杨兄,对杨兄不能有所助益,但对兄弟却有极大损害,难道畅兄愿兄弟在临死之前,落下不义不信之名吗?”他微微一顿之后,叹道:“如果杨兄有把握能够出这古墓,兄弟纵然身负不守信诺之名……杨兄可以兄弟宣泄隐秘,威迫少林寺掌门方丈元通大师,要他献出少林寺七十二种绝技秘录,若能对杨兄有所帮助,兄弟死也无憾了!”

杨文尧暗道:“任你舌翻金莲,也难消去我杀你之心……”

心中杀机虽坚,口中却微微笑说道:“据兄弟所知,数百年来少林寺僧侣之中,尚没有兼通七十二种绝学之人,就算金兄所言非虚,确能以吾兄宣泄之隐秘胁迫少林寺掌门方文交出七十二种绝技秘录,可是兄弟已是五旬以上之人,行将就木,虽有绝学秘录,也难统成几种武功……”

两人相对望了一阵,杨文尧缓步向第二只铁箱走去,举起右手,一掌向锁上劈去。

但闻当的一声,铜锁应手而落。

杨文尧回头望了金老二一眼,笑道:“如果这只大铁箱中,也是放着珠宝,咱们就一人一箱……”

金老二接道:“兄弟买然一身,四海飘泊,珠宝虽然名贵,但对兄弟却是毫无用处,这一箱如是珠宝的话,兄弟愿把应得一份,奉送杨兄。”

杨文尧笑道:“那金兄是志在玉蝉、金蝶二物了?”

金老二道:“玉蝉、金蝶,兄弟只想得到一件,已经是心满意足的了。”

扬文尧微微一笑,心中暗道:“只怕你连一颗珠宝,也难到手中……”,举手打开箱盖。但见满目碧光耀眼生花,原来在这具大铁箱中,尽都是翡翠珊瑚之物。

铁箱正中,横放两条粗如儿臂长约一尺二寸,晶莹透明,碧光特别强烈的玉尺,分别雕刻着龙、风花纹。杨文尧探手抓起雕刻着一条飞龙的五尺,正待拿起来仔细瞧瞧,刚刚拿起数寸,突然又放了下去,向后疾退。金老二早已暗中留神杨文尧的一举一动,看他突然向后跃退,不禁心中一动,提聚真气,侧身一挡,左肩猛向杨文尧背撞去。

杨文尧淬不及防,吃他一撞之势,身不自主的向前一栽,伸手向铁箱上面扶去。

只听轻微破空之声,铁箱之中,忽的飞出一片银针。

杨文尧冷哼一声,身躯疾向一例跃去。

任他动作迅快,右小臂也被那飞出银针­射­中了两支,只觉伤口之处一阵麻木,赶忙运气闭住|­茓­道,回头望着金老二微微一笑,道:“金兄可想把兄弟谋害在古墓之中,独吞这两篇珠宝、翡翠吗?”

金老二看他神情已知他中了暗器,不觉胆气一壮,哈哈一笑道:“好说!好说,兄弟刚才无意中撞了杨兄一下,纵然有错,也是无心之过。”

杨文尧缓缓举起右臂卷起衣袖,道:“金兄一撞撞的恰到好处,使兄弟这右臂连中两支毒针。”

金老二仔细看去,果见杨文尧臂之上“曲池|­茓­”下,Сhā了两支细如发丝的银针,不知银针全长多少,但见露在肌肤之外的,大约有分许长短,不禁望了断去的左臂一眼,道:“彼此,彼此,杨兄说咱们生死同命,兄弟深以为然,兄弟既然断了一条左臂,如果杨兄完好无恙,不觉有些不太公平吗?”

杨文尧笑容可摘地笑道:“兄弟还可以告诉金兄一句,我臂上中的银针,都是毒药淬炼之物;幸好是­射­中了兄弟,如是­射­中金兄,只怕难以活过一十二个时辰。”

金老二微微一怔,道:“这么说来,杨兄是不怕毒外了?”

杨文尧左手突然向怀中一探,摸出两粒药丸,以迅速无比的动作,吞入腹中。金老二想出手阻止时,已然不及,不禁脸­色­一变。

杨文尧哈哈大笑道:“可惜,可惜,金兄白白的错过了一个杀死兄弟的机会!”杨文尧微微一顿,拂髯笑道:“刚才兄弟必需运气闭住|­茓­道,以防止毒气侵入内聪,如果金兄出手追攻兄弟,逼得我无法运气封闭|­茓­道,纵然我能够档得金兄几招,但时间一久,毒气攻入内腑,金兄就是不杀兄弟,兄弟也难保得住­性­命。”

金老二道:“那也未必见得,杨几身怀丹丸,纵然有起死回生之能,但在药力未行开前,只怕也难阻毒气入侵。”

杨文尧微微笑道:“天下武林道上,谁人不知我杨文尧增长土木建筑,和医术丹药之学!兄弟这自制灵丹,只一人口就可阻止毒气内侵了。”

两人相对沉默了一阵,杨文尧忽然举手拔下右臂银针,说道:“金兄,你又错过了第二次杀死兄弟的机会了……”,他大笑了一阵道:“要知任何灵丹妙药,也不能一入口中就可阻止毒气内侵,金兄虽然猜想得到,但却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想,白白放过了第二次杀死兄弟的机会,兄弟深为金兄惋惜。现在,我已借金兄沉思说话的机会,暗中运气,行开了药力,这针上之毒,不但已被药力阻止,而兄弟借运气的机会,把右臂之毒迫集在小指之上,只需划破小指,放出毒血,这针上绝毒即将随毒血流出体外。”立即刺破小指,一股黑血不住淌下。

金老二道:“任杨兄如何揣想,兄弟不愿置辩。”

杨文尧陡然冷笑一声,道:“如若兄弟想杀金兄,独吞古墓之宝,那金兄又将如何?”

金老二听他居然把心中所想之事说出口来,不禁脸­色­一变。

但他究竟是久走江湖之八,略一惊骇之后,立时恢复了镇静,淡淡一笑道:“这个,兄弟很难作得主意,杨兄如何对付兄弟,悉听尊便就是。”杨文尧倒是想不到他会这般答复,不觉证了一怔,说道:“兄弟本没有存下杀死金兄之心,但金兄却处处存了谋害兄弟之心,自人这古墓之后,时时准备下手,如若我此时不杀金兄,金兄势必杀我,如其兄弟被金兄杀害,倒不如先下手杀掉金兄。”

金老二冷笑一声,道:“杨兄如果这等逼迫兄弟,说不得兄弟只好一拼了。”暗中一提真气,运聚功力,蓄势待敌。

杨文尧笑道:“金兄如能接下兄弟十招,我就饶你不死。”举起右手,呼的一掌,直劈过去。

在这等狭小之处动手,纵跃闪避的身法极不易施得开,而且杨文尧劈出的掌风潜力强猛异常,如果让避不开,反给人以可乘之机,当下奋起真力,挥动左掌,硬接了杨文尧一记强劲劈空掌风。

两股潜力一交之下,立时分出功力的深浅,平常望去文质彬彬的杨文尧站在原地未动,金老二却被震得一连向后退了四五步,右臂断处血管也被震裂,鲜血如雨,滴在石地上。

杨文尧微微一笑道:“这是第一招,第二招让金兄试试兄弟的大力金刚拿,看是否有名无实。”

金老二心知再难挡得住他的一掌,如其动手被他打死,倒不如束手受死,也免得临死之前,受他一番羞辱,金老二当下一挺胸,闭上双目等死。

杨文尧伸出右手食中二指,轻轻在金老二胸前一划,笑道:“金兄怎么不睁开眼睛,难道兄弟就不值一项吗?”

金老二道:“杨兄要杀就杀,再要出言羞辱于我,可别怪我出口骂你了。”

杨文尧笑道:“金兄想痛痛快快的一死了之,可是兄弟却不敢苟同高见,宁愿受金兄骂上几句,也要慢慢的让金兄尝试一下各种滋味……”,他做声一阵大笑道:“现在,我先把金兄左臂肩上的关节击碎,使你两臂残废,然后再挑断你腿上‘足撅阳肝经’,使你双腿残废,无法行走……”

金老二听得心头一寒,全身微微颤动了一下,杨文尧却哈哈大笑了一阵,接道:“然后兄弟再施展分筋错骨的手法,错开金兄身上三百六十五处关和……”

忽闻石壁之上,传来一声轻微的震荡之声,不禁心头一骇,主意忽变,故意提高了声音,接道:“让金兄留居这古墓之中。”

金老二忽的睁开眼睛,道:“杨兄和兄弟无仇无怨,这般折磨于我……”

杨文尧突然举拿按在金老二前胸,接道:“金兄快些运气调息,兄弟以本身其气助你一臂之力。”

金老二受宠若惊地奇道:“杨兄是什么……”

杨文尧微笑接道:“兄弟刚才之言,只不过是说说玩笑罢了,岂能真做出来,金兄身怀戮情剑匣,不找别人合作,单找兄弟,分明是瞧得起我。”

金老二看他忽然间态度大变,直疑似在做梦,口中连声应道:“江湖传言,一直、二谷、三堡中人,以杨兄人最谦和,肝胆照人,不失书生本­色­,眼下想来,传言……”

杨文尧道:“金兄快些运气疗治好内伤后,咱们再谈不迟。”

金老二依言闭目运气调息,杨文尧果然以本身真气相助,掌心热流滚滚,传到对方身上。

他内功­精­深,一面以本身真气相助金老二疗伤,一面凝神静听壁间动静。忽闻石壁间传来一声大震,打断他心中忖思之事。

杨文尧收回按触在金老二身上的掌势,问道:“金兄可觉着好了些么?”

金老二道:“得承杨兄相助,兄弟真气已经回丹田之中。”

杨文尧霍然站起身子,道:“金兄臆测不错,这古墓之中,确已有先我们而人之人,而且来人看来就在和我们一壁之隔的另一座石室之中见。”他听得石壁第三次震动之后,已确定那是一种强劲的掌力,或兵刃击中石壁后引起的震荡声。

金老二长吸了一口气,问道:“咱们要不要想办法过去瞧瞧,也许那金蝶、玉蝉就在隔壁石室之中存放……”,他连番吃过苦头之后,骄狂之­性­已然大减,言词神­色­之间,流露出难对方马首是瞻之意。

杨文尧心中抨然一动,暗道:这话倒是不错,如若那金蝶、玉蝉确为来人得去,纵然这室中四箱都是罕得一见的珠宝、翡翠尽都归我所有也不合算。

杨文尧做一沉吟,说道:“金兄之见,和兄弟心意相同,咱们得过去瞧瞧是哪路英雄,不得我情划区指引,竟也能深入这古墓之中。”话中隐含讥讽之意。金老二尴尬一笑,默默无言。

杨文尧连续闯过四个机关之后,对他我情剑匣上原图,已有了信心,全图虽然叫人无法推算出来,但个别的机关市设,都和图上吻合,当下取出我情剑匣,仔细瞧了一阵,缓步走向铁箱之处。

金老二默默相随身后,也不敢多问他一句。

杨文尧合上铁箱盖子,回头望了金老二一眼,立刻急步向一处壁角奔去。

只见他在壁角处摸索了一阵,忽闻一阵轧轧连响,石壁陡然裂开一道六尺多高,二尺宽窄一扇石门。

金老二纵身一跃,落到石门边,笑道:“兄弟替杨兄开路。”身子一侧,当先穿过。

杨文尧紧随身后穿过壁间石门。抬头望去,但见满室森森剑气,逼得人面生寒意。

金老二身子紧贴石壁而立,一瞧杨文尧过了石门,低声说道:“杨兄可认识这两人吗?”

杨文尧仔细瞧瞧,只见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年,右手舞着一柄短剑,幻化成一片剑幕银虹,封住了一个洞门,另一个中年大汉,右手持剑,一头怪物正与那少年搏斗,左手拿着铁骨折扇,站在一侧,满头汗珠如雨,滚滚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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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回螳螂铺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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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老二看杨文尧只管瞧着两人,默不作声,立时道:“那手执折扇银剑之八,就是橡、鲁、鄂、皖四省绿林道上的总部把子,铁扇银剑于成;手舞短剑的少年姓名,兄弟虽不知道,但却和他有过数面之缘,那短剑就是传诵江湖的戮情剑……”。

杨文尧啊了一声接道:“戮情剑……”

金老二道:“不错,兄弟这戮情剑匣就是从他的手中取得。”

铁扇银剑于成眼瞧徐元平剑势如虹,追赶不舍的怪物都被挡住,连头也不敢再伸出石门,不禁放了心中一块石头,心神略定,举手挥擦一下头上汗水。

他紧张的心情消失之后,耳目恢复了灵敏,立时觉出了石室中有人,折扇护胸,陡然一旅,转过身子。

于成目光一瞥两人,立时辨出来人是谁,哈哈一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金兄……”,他微微一顿后,目光投注在杨文尧的脸上,道:“大驾可是金陵杨家堡杨兄吗?”

杨文尧道:“不敢,不敢……”

徐元平忽的一收短剑,满室银虹,忽然敛收,目光转投到杨文尧和金老二脸上瞧了一阵,低声问道:“哪一个是姓金的?”

铁扇银剑于成道:“那位臂上裹蓝布的就是。”原来古墓中没有裹伤的白纱,金老二伤臂裹用的蓝布还是从衣服上撕下的。

徐元平道:“他可是人称金老怪的金老二吗?”

于成道:“不错,不错,金老怪正是此人。”

徐元平突觉一股热血直冲上来,纵身直向金老二猛扑过去。

杨文尧立时扬手一招“天外来云”猛对徐元平劈了过去,喝道:“年轻轻的孩子,怎么一点礼貌也不懂?”

徐元平看他掌势凌厉,立时一提丹田其气,身悬半空,横裹向右跃开三尺。

铁扇银剑手成纵身一跃,落在徐元平身侧,和他并肩而立,举剑指着杨文尧道:“这位就是名列三堡之一的金陵杨家这堡老堡主杨文尧,号称神算子,以­精­通机关埋伏之学而驰名江湖。对

徐元平目光炯炯打量了神算子杨文尧一眼,冷然问道:“在下和杨家堡主素昧生平,不知为何出手劈我一掌?”

杨文尧微微一笑,接道:“你扑来之势,强猛至极,话未说明之前,很难不使人生出误会,老朽随手一击,志在自保。”

此人狡猾无比,先把自身关系推脱­干­净,然后再以局外人的身份,见机而作。

徐元平听他说的倒也有几分情理,因为金老二和他停身之处,相距不过二尺远近,自己纵身猛扑而上,难免不使人生误会。当下说道:“杨堡主说的也是,既是出于误会,在下也不愿计较。”转脸望着金老二,高声问道:“大驾可是人称金老怪的金老二么?”

金老二他究竟是老谋深算之人,觉出当前局势对自己不利,当下正容说道:“不错,不知兄台何以得知在下姓名?”

徐元平冷笑一声,道:“这么说来,你是一点也不认识我了?”

金老二道:“这个……兄弟实是记不得了!”

徐元平立时一扬手中短剑,怒道:“你记不得我,该记得这只戮情剑。”

金老二道:“戮情剑是武林奇宝,切全断玉,削铁如泥,武林之中人见人爱,兄弟在江湖闯荡半生,焉有不认得之理?”

徐元乎听他东扯西拉,不觉心头火起,双肩激晃,直斯过去,举剑逼在金老二前胸,问道:“我那我情剑匣现在何处?快说!如再措词推脱,哼哼!可不要怪我出手毒辣……”。

金老二只觉通在胸前短剑,寒气逼人,但外形仍能保持着镇静之态,说道:“那戮情创匣确然是我取得,不过,谋夺剑匣并非在下之意,我只不过爱人所托而且,志在剑匣,于人无关,所以并未注意兄台的形貌。”

徐元平道:“在下身怀戮情宝剑之事,知道之人并不很多,不知你受哪个所托?”

金老二闻言问道:“你这把宝剑得自何处?”

徐元平冷笑道:“这等事,也是你问的吗?分明措词推脱……”

忽听杨文尧大喝一声,举手一掌直劈过去。强猛绝伦的壁空劲气,立时划起轻微的啸风之声。

徐元平心中惊然一惊,陡然转过身去。

只见一条头如巴斗,满身鳞甲似蛇的怪物,蠕蠕向外爬来,上半身已然探出石门数尺。

杨文尧劈出的强劲掌风,虽然凌厉绝伦,但那怪物竟然毫不在乎,大头微微一摇,突然咕的一声大叫,前进之势忽然加快。铁扇银剑于成大喝一声,欺身直跃过去,他不敢正面迎击那怪物的来势,却由侧面攻上,左手铁扇护面,右手银剑一招“直捣黄龙”,疾刺过去。

但闻呼的一声,于成手中银剑正中那怪物头上。

那怪物又是咕的一声大叫,巨头一转,张口疾向于成咬去。

他早已知此怪物厉害,一剑击中,立时向后疾退。

金老二低声对徐元平道:“眼下如让这怪物冲过石门,咱们几人,都难活命,当前之局,合力击退这怪物要紧,至于戮情剑匣之事,待击退这怪物之后,再谈不迟。”

他本可陡然下手暗袭徐元平背后“命门”要|­茓­,但他早已暗中反复推想,徐元平武功虽高,但却毫无江湖阅历经验,只要用点心机,哄骗他并非难事,杨文尧却是个极难对付的脚­色­,心中又存必杀自己之心,留得此人­性­命可兼收制衡之效,必要之时想办法挑起他和杨文尧的火并,以保自己­性­命,杨文尧武功虽高,但如联合自己、于成和这少年之力,决不致败在他手中。

徐元平回头瞧了金老二一眼,道:“好吧!我先将这怪物击退,再和你算帐。”忽的纵身一跃,直向那似蛇非蛇的怪物扑去,划起一圈冷森森的银虹,连人带剑直撞过去。

那怪物他是极怕徐元平手中的戮情剑光大头疾缩,以迅快无比的动作退回那石门之内。

它向外爬时,蠕蠕而行,缓慢异常,但后退之势却迅入电闪一般。

徐元平逼退那怪物之后,手执戮情剑守在石门口边,皱起两条眉头发愁。

他明白自己一退,那怪物定然又重追出来,但是守在门口,亦非善策,一时之间,想不出抵挡之策,呆在那石门之前。

杨文尧四下张望了一阵,纵身跃到石门旁边,举手在壁间一拂,只听一阵隆隆之声,石壁之间,陡然拥出一块石板来,刚好把那两壁之间的石门封了起来,笑道:“那蛟头怪蛇,已被我关在对面石室之中,你们有什么纠葛之事,可以放心谈啦。”

此人心机­阴­沉无比,眼瞧金老二放过伤害徐元平的机会,已知他留得此人­性­命,目的在借用对方对付自己,眼下古墓藏宝之地日知,入墓之人也在眼前,而且传诵江湖的戮情剑也在此地出现,如若能把眼下之人一网打尽,毁死古墓,不但墓中藏宝和戮情剑尽为自己所有,而且人不知,鬼不觉。但如凭仗自己武功,一举尽歼三人于古墓,别说毫无把握,纵然是力能胜任,也必累的筋疲力尽,最上之策,就是先挑起眼下之人自相火并,自己再候机出手,先去强敌,逐一搏杀。

徐元平虽然聪颖绝伦,但他乃毫无江湖阅历之人,那里能想到杨文尧、金老二在互相对智,自己却变成两人争夺的盾牌,以挡强敌。当下举剑指着金老二道:“那蛟头怪物已被这位杨老堡主关在石室,现下已无怪物威胁,咱们也该算算偃师郊外,谋夸我戮情剑区的一笔帐了。”

金老二暗自忖道:杨文尧果非易与之辈,我想利用此人对付他,想不到却被他抢了先着,看来如不下于为玉碎之心,实难斗得过他了。心念一转,微笑说道:“兄弟和阁下穿不相识,却想不到那名动武林道上的戮情剑会在兄台手中。”

徐元平想道:“这话说的倒不错。”不自觉做一点头。

金老二哈哈一笑,接道:“阁下身怀戮情剑,不过是数日间事,天下武林同道能知此事的又有几人?兄弟这么一说,想兄台定然想到兄弟是受了什么人所托的了。”

徐元平略一沉思,道:“托你之人可是少林寺的慧果大师么?”

金老二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地说道:“阁下身怀戮情宝剑,想那授剑之人,必已把剑上蕴藏之秘告诉兄台了?”

徐元平暗道:此人既能谋盗我的剑匣,自非好人,我如坦诚相告于他:他定然会欺骗我,不如给他来个莫测高深的答复,看他说些什么,再作计较。当下冷笑一声,道:“他既肯接剑于我,自然会把剑上蕴藏之秘相告在下,难道这还用问不成?”

他这句谎言,倒是说的金老二和扬文尧都有几成相信,如若他不知剑匣上蕴藏秘密之事,绝不会找到这墓中。

金老二有心把墓中藏宝泄露,挑起他们争夺宝藏之心,虽然对徐元平之言还有几分怀疑,但却毫不犹豫地说道:“阁下失去戮情剑匣,仍能找到这座古墓,安度重重机关,才智记忆,实叫兄台佩服。”

徐元平道:“那也没有什么,只要能够谨慎小心一些,这也并非什么难事。”

金老二道:“兄弟既有戮情剑匣上刻给的古墓原图,又有被誉为当世­精­通土木机关之学的杨兄同行,仍然被塞中机关断去一臂,兄台只凭记亿所及,深入这古墓之中,自非常人所能。”

杨文尧铁青着脸冷哼了一声,道:“那只怪金兄学艺不­精­,又不肯听兄弟指示之言,断去一臂已算是万分侥幸了。”

金老二呵呵一阵大笑,道:“如果兄弟句句听从杨兄,只怕早已横尸古墓了!”

杨文尧突然微微一笑道:“难道金兄此刻还存生出这古墓之心不成?”

金老二晗骂道:可恶,我如不挑起你们一场火并,金老二算白跑了半辈子江湖。因此愈坚定泄露墓中宝藏隐秘之心,道:“当今之世,知这墓中隐秘的人,寥寥可数,兄弟机缘凑巧,三十年前无意中得知此墓隐秘,这其间还包含着一个震惊武林被誉为泰山北斗的少……”他似觉着说溜了嘴,忽然住目不言。

徐元平心中一动,忽然记起和慧空大师在那幽室中相处三日的诸般情景。

慧空虽未告诉过他少林寺中争权之事,但他已从慧空和慧因、慧果的对话之中,听出了一些端倪。徐元平只管凝神思索往事,忘记了眼前险境。忽觉一股强凌的掌风,由身侧击过,不禁心头一惊,其实他此时武功已­精­进甚多,反应特别灵敏,心念初动,掌势已出,挥手一掌斜斜拍出。一股潜力,应手而出,正和那由身侧疾过的掌风,撞在一起。两股激荡的潜力,卷起一阵旋风,徐元平不由自主向后退了一步。

回头望去,只见杨文尧满脸杀机,站在原地未动,不由暗吃一惊,忖道:此人掌力好生雄浑。原来杨文尧听金老二滔滔不绝,大有尽泄墓中所有隐秘之意,心中忽然觉到事态严重起来,如若他毫不顾忌把墓中藏宝尽皆说出,就是铁石之心也要摔然而动,那时三人合力对付自己一个,胜败之数,就难预料了……念转心动,杀机陡生,暗中提聚了功力,一语不发,遥空一掌向金老二劈击过去。杨文尧存心杀人灭口,一击成功,是以运足了十成功力,却不防徐元平横里Сhā手,斜劈一掌,竟把自己击出的强劲内力撞开。金老二目睹徐元平一击撞开标文尧的掌力,心中大感快慰,当下哈哈一笑道:“杨兄好辣的手段,可是准备先把兄弟劈死,然后再暗算于成和这位小英雄,独吞这古墓宝藏,但这墓中存放的珠宝富可放国,杨兄哪能要得这许多……”

铁扇银剑于成听得抨然心动,一挥手中折扇,道:“江湖规矩,见者有份,这古墓有多少珠宝不管,但得四份均分,谁想独吞咱们就联手先把他除了。”

徐元平淡淡一笑:“这墓中藏宝,在下倒无意分得……”

金老二怕他撒手不管,急急接道:“那小兄弟深入古墓定是志在玉蝉、金蝶了?”

徐元平道:“什么玉蝉、金蝶?在下一概……”

铁扇银剑于成大声叫道:“玉蝉、金蝶也在古墓中吗?这话可是当真?”

他在听得玉蝉、金蝶之后,神经陡然紧张起来,大失常态。

徐元平听他在叫声中,微带颤抖之声,心中甚感奇怪,回头问道:“玉蝉、金蝶难道比珠宝还要珍贵不成,你这般大叫作甚?”

金老二抢先接了一句,道:“兄弟素来不打进语,玉蝉、金蝶确在这古墓之中。”

于成他是自知失态,长长吁一口气,道:“徐兄有所不知,那玉蝉、金蝶乃传诵武林中的两件奇宝,玉蝉能解百毒,致于金蝶……”

他只听到江湖传诵之言,说这两件奇物诸多珍贵神奇之处,但究竟有何用途,铁扇银剑手成根本就弄不清楚,说得两句之后,膛目结舌,再也说不下去。金老二长长一叹,道:

“玉蝉、金蝶的神奇之处,兄弟倒是知得一二……”

杨文尧接口道:“不是兄弟小瞧金兄,只怕你对那玉蝉、金蝶所知也极有限。”

金老二冷笑一声,道:“这么说来杨兄定然知道那玉蝉、金蝶的用处了。”

杨文尧仰脸缓缓说道:“玉蝉、金蝶,只不过是巧匠名手雕刻而成的两件死物,其神奇之处,还在人去运用,知其特­性­,用在得心应手,使两件死物传出了诸般神奇传说,如若不知两物特­性­,那就形同腐朽。哈哈!可是当今世人,又有几个能知得玉蝉金蝶特­性­?”

金老二道:“杨兄别太过夜郎自大,土木建筑之学,兄弟自知不如杨兄,但如讲汇湖间传诵的奇珍掌故,不是区区夸口,只怕杨兄难及兄弟了……”

徐元平忽然Сhā口接道:“这些事在下珠无兴致多听,不说也罢!金兄窃取兄弟戮情剑匣,先请还了兄弟再说。”

金老二目光一扫杨文尧,道:“那戮情剑匣,现在这位杨堡主的身上……”

徐元平不等金老二的话说完,转头望着杨文尧,道:“剑匣既在杨堡主的身上,快请还给在下,此剑锋利无比,没有划区,携带微是不容易。”

杨文尧微微一笑,道:“这剑匣上边,刻绘着古墓筑建之图,眼下咱们在古墓之中,生死一体,这剑匣先由兄弟保管,待出了这古墓再奉还不迟。”

徐元平想到他刚才手拂石壁封堵石门、挡住那蚊头怪蛇之能,心中暗道:此人之言倒也不错。一时之间,不知是否该逼他讨回。

金老二突然冷龚一声,道:“杨兄带着我情剑匣,利用这墓中机关,如想把兄弟等关闭在古墓之中,那可是举手反掌的易事。”

杨文尧做贼心虚,一听金老二点破了心中­阴­谋,突然纵身一跃,直向一侧石壁跃去。

金老二大喝一声,挥手一掌劈去,口中大声喝道:“杨兄当真要把兄弟等关闭在这古墓中吗?”

杨文尧一语不发,左拿一推,硬接了金老二一记劈空掌风,把金老二震得向后退了两步。这时候,杨文尧身子已到石壁之下,举手在墨边拍了一拿。杨文尧和金老二人得此室之后,那壁间石门早已自动关闭,此时吃他拍了一掌,那关闭的石门突然又大开。铁扇银剑于成大喝一声,挥动手中银剑追了过去。

杨文尧半身已然过了石门,听得于成大喝之言,冷笑一声,说道:“三位就请留在这古墓之中,暗暗那孤独老人吧,一年之后,兄弟再来此奠祭三位的周年忌辰。”说话之间,他右手便虚空劈出。于成疾向前冲的身子,吃那击来掌风一握立刻摔落地上。忽闻衣抉飘风之声,徐元平以快捷绝伦的身法,立时跃奔到石门旁边,他深手一把抓住了杨文尧的左腿。

神算子杨文尧暗中赞道。好迅快的轻功身法。左手一翻,五指也扣在徐元平的左手腕上。他见多识广,对敌经验丰富异常,心知脉门如被对方扣上,立即将受制在对方手中,当下反手一把,左手五指也紧抓在对方腕上,暗中运气加力,加大手劲,准备抢得先机,把对方制服。徐元平虽得失机,但却不如杨文尧变化速快,只觉对方五指一看腕上,立时如铁箍紧缩一般,赶忙运气抗拒,同时运劲疾收扣在杨文尧腕上的五指。两人同感如扣铁石之上一般,暗中运气加力,互较力劲。

铁扇银刻于成挺身爬起,冲了上来,长到一抖,直向神算子杨文尧前胸刺去。这座石门,只不过有两尺多宽,徐元平、杨文尧各居一方,占住了大半位置,所余空隙甚小,铁扇银剑于成一剑刺去,闪避自是不易。哪知神算子杨文尧确有过人的武功机智,一瞧刺来剑势,来的猛恶,立时大喝一声,猛然一抬左手把徐元平的左臂疾向剑上迎击。徐元平骤不及防,一时之间,要把左臂收回,大是不易。于成出划虽快,但收势更快,银剑疾收,折扇一合,点了出去。杨文尧冷哼一声,举袖一挑,立时劈出一股潜力,震开折扇,伸手疾攻一招。

这时金老二也已逼近身来,但因石门之处,早已被站满,无法挤近门去,只得站在数尺之远,高声说道:“那石壁一面,乃是这古墓藏宝之地,四大箱明珠萌翠件件价值连城,如若咱们被他按动壁间机纽关在此处,不但那珠宝被他独吞,而且永难出这古墓,决不能让他退过石门。”

金老二远远地说了这几句话,对杨文尧、于成、徐元平三人,都发生了一种作用。杨文尧既震惊徐元平过人的武功,又担心金老怪的狡诈,怕他点破自己的­阴­谋,在生死利害之前,这少年必然会全力相搏。所以在听了金老二这几句话后,目光斜扫了金老二一眼,冷冷哼了一声,手上的攻势同时也更为凌厉,他此时已存了速战速决之心。铁扇银剑于成,一面醉心富堪敌国的宝藏,一面也怕杨文尧发动机关,将自己困死古墓,所以听了金老二之言,也起了力拼之意。徐元平虽然无意那些奇珍珠宝,却当然不甘被困古墓,这时见杨文尧和于成隔着一道石门,在自己身旁互相搏斗,而自己又和他互扣脱臂,相持下去也无法解决问题,倒不如索­性­松开对方手腕,看他如何,凭自己的轻功,相信不至于轻易的让他跑掉。就在徐元平念转心动时,于成已右剑左扇,猛烈击向杨文尧,但见于成右剑换一股劲风,由二人助下穿过,直向杨文尧腰际的“章门”要|­茓­刺去,左手猛抬,银扇啪的一合,一招“俯瞅神州”疾点杨文尧左臂“臂德”|­茓­。

杨文尧左胸被徐元手紧紧扣住,突见于成剑扇齐到,要想避让,行动上自是大受钳制,但凌厉的攻势已到,哪里能允许他多作考虑,只得拼着左臂受伤,避让开剑势再说。心念及此,左手一加劲,借着扣住徐元平脱臂猛吸一日真气,双脚一顿,人已斜飞而起,正好让开于成的剑锋。于成一剑未能刺中,左扇也已落下,但因杨文尧是借徐元乎的手腕之力腾起,所以二人的手腕都不免移动了一下,于成眼见落下的扇势,势必要殃及徐元平,逼得倏的猛收铁扇。徐元平心中既已不愿互相拿住手腕,苦缠无益,所以在杨文尧让开一剑,双脚放落之时,暗聚其力,开声吐气,一抖左臂激发一股强劲猛烈的反震之力,杨文尧此时正气聚丹田,力量全用到下半身提腾之上,徐元平这一用力,他陡觉左手五指如袭,心头一凛,再想回运功力,已是不及,左手一麻人已被震摔出,便向而室跌去。

金老二一见徐元平震开杨文尧,急得大叫一声:“不好”,人已腾身跃起。徐元乎听金老二一叫,不由回头望去。

杨文尧被摔落网室,手臂虽感一阵疼痛,但心中却暗暗高兴,迅速由地上爬起,放眼张望,闪电般的探出右手,在壁间一拍,但听一声隆然大响,那道不及二尺宽的石门,竟迅速移动起来,杨文尧哈哈一笑,道:“三位就请永留古墓,陆陆孤独老人吧!”徐元平见石门移动,心知不好,双臂平施使用神力挡住移动的石墙,金老二和铁扇银剑于成电火般的由徐元手臂隙下穿越而过,猛追上去,口中喝道:“杨文尧你往哪里跑!”

杨文尧头也不回的抱柏一拂,立时劈出一股潜力,直未过来。金老二走在前面,首当其冲,他已知杨文尧功力深厚,此刻急愤之际,定然是全力出拳,哪里敢硬接掌势,赶忙横向左侧一跃。让开了击来潜力。于成久走江湖早知三堡之名,刚才被他一掌把自己向前飞跃的身子击落,心中余悸犹存,也不敢挡他劈来拿势,横向右面跃去。两人一齐让开,因此之故,那劈出的掌力立时直向徐元平站立之处撞击过去。他正运集了全身功力,把那模移过来的石门挡住,忽觉一股强猛潜力袭过身来,不禁暗道。完了,杨文尧掌力雄浑无比,我眼下不能运功抗拒,看情形,势非被地震死在拿下不可。心中虽在暗自忖量,但潜在的求生本能,却是不甘束手待毙,一提丹田之气,双手用力向前一推,硬把那模移过来的石门,向后推动数寸,身子一侧,反向杨文尧击来的掌力之上迎击。只觉一股暗劲,完全控了上来,不禁全身微微一颁,但人却仍然站在原地未动,气血如常,丝毫不觉异样之感。耳际间响起一声巨石的撞击之声,那横移石门已然封闭了石壁间洞开的门户。凝目望去,只见杨文尧他被人推动一般,一连向后退了数步。这一瞬间,两人都愕然相顾,脸上都流现着一片茫然之­色­。铁扇银剑于成和金老二,本已从两侧环绕攻上,忽见杨文尧自动向后退了数步,耳际又闻得石门撞击之声,不觉同时一怔,收住了攻势。定神一瞧,只见杨文尧和徐元平互相凝目而视,心中大感奇怪。只见徐元平缓缓把投注在杨文尧脸上的目光移注室顶之上,双眉微微耸起,他是在思索着什么难题。

金老二沉声喝道:“那位徐兄定然想到什么重要之事,别惊扰他,咱们先联手把杨文尧除了再说!”

他大半生的岁月,都在江湖之上飘荡,见闻广博,一看徐元平的神情,立时想到他不是在思索武功上的难题,定然是在索解墓中机关,此等一时灵智冲动,稍瞬即失。

于成亦是久走江湖之人,金老二出言一点,心中立时了然,一语不发,纵身而上,举手一剑,当胸刺去。

杨文尧似是也正在思索着一件困惑之事,对于成疾扑而上的攻势似是浑然不觉,直待剑势疾近前胸,他才霍然惊觉,左掌横拍一击,通开剑势,飞起一脚“魁星踢斗”直向于成小腹上面击去。铁扇银剑于成剑势已被逼开,折扇立时疾点而出。但是杨文尧迅快的一脚,迫得他收了折扇而退。杨文尧一脚逼迟于成,猛听背后枫然风动,一股强劲的力道直袭而至,杨文尧心知必是金老二乘机偷袭,心中甚是愤怒,候然一翻右脱,衣袖翻浪,拍出一股掌力,硬向金老二击来力道迫去。

金老二此时早知杨文尧的内力深厚,见他马桩不移,反臂持掌,就知这一拿定然聚汇了相当功力,哪里还敢硬接,一挫身躯,斜跃出三四尺之外。铁扇银剑于成适才被迫收扇而退,这时见杨文尧挥臂掌柜金老二,心念一转,乘杨文尧攻出之势尚未收回之际,一挥银剑,迅如电闪,猛向杨文尧刺去。

杨文尧右拒金老二,陡闻左侧金风破空,做一冷笑,不避不闪,左掌猛举迅落,直向攻到的剑身上压去。

于成这一剑,原本是想政其无备,所以出力甚猛,这时见杨文尧不但不避,并且硬以拿力相拒,心中既惊且怒,就这略一迟缓,杨文尧拿力已然压上剑身,陡觉剑身一震,剑势下沉,似要脱手而去,当下不禁大骇。铁扇银剑于成成名江湖数十年,如若仗以成名的银剑竞叫他人以一双­肉­掌逼得撒手弃剑,那实是莫大的羞辱之事,将来如何有颜再在江湖上走动,想到此处,不由双眉一挑,也顾不得厉害,猛提一日真气,右剑不撤,左肩疾张,欺身挺进,举扇向杨文尧“腮角|­茓­”点去。

杨文尧武功再高,也不能不有所顾忌,正待移身避问,葛地拳拳呼呼,金老二又从旁侧夹攻而上。

杨文尧这时要避退,已是来不及,被逼得心头火起,脸­色­骤变,泛现出满面杀机,一声冷笑,身躯猛矮,右掌力拒金老二的攻势,左手五指箕张,变击为拿,倏的如流星坠地,向下一沉,又往上一秒,一招“碧海探骊”,但闻一声闷哼,空中银光一掠,铁扇银剑于成的银刻已被杨文尧夺在手中。杨文尧手腕做抖,但见剑花错落,分向金老二、于成刺去。

于成银划被夺,心中羞债已极,扇交右手,右扇左拿,一连几招,急向杨文尧攻去。金老二这时也从一旁夹攻。

杨文尧左知右档,应付绰如,眼角微膘,徐元平还怔怔地站在那里出神,他心中不免一动,暗道:我不乘他在发愣之时,除去此二人,更待何时?心随念转,冷笑一声,银剑骤紧,但听嘶的一声,于成的半截衣袖,已被剑峰齐齐的割下,于成大吃一惊,一个沿步,跃退一旁。于成惊得一身冷汗,身子尚未站稳,耳边衣块飘风,寒光一闪,杨文尧已满脸杀机,挺到追到,一支创直刺胸前,于成正待振扇拼搏,杨文尧突觉手臂一震,剑身竟被无比的内力通档开去,转眼回望,不由吓了一跳,但见徐元平已跃到身边。杨文尧银剑被震,人已惊觉,迅快的横跌三步,铭刻护胸,冷冷的看着徐元平。

徐元平迅快绝伦的一招逼开杨文尧,化解开于成的险象,却并不出手相攻,身立原地不动,淡淡地说道:“杨老堡主年事已高,想不到用心却如此狠毒,出手便欲置人于死地。”

神算子杨文尧哼哼冷笑,道:“非是我杨某人出手狠毒,实在是徐兄一向少在江湖上走动,不知这二人……”

金老二也怕杨文尧揭破自己的用心,急忙的Сhā嘴截住道:“我二人虽然不是什么英雄豪侠,但却不似杨兄这等心机险恶­阴­诈,哼哼,想将在下二人和这位徐兄困死古墓之中,这等用心目是叫人难以忍受……”,说着望了徐元平一眼,接道:“要不是他心惧徐兄手中的这把断金切玉的戮情宝剑,哼哼,只怕也不会让避,把徐兄放在眼中……”言语之间充满挑拨。

猛听杨文尧一声低叱,道:“金兄少逞口舌之能,任你舌灿莲花,今日也难逃出古墓。”人随声到,斜出一剑,疾向金老二刺去。杨文尧银剑出手,金老二尚未来得及门避,骤觉一般暗劲冲来,身侧人影一抗,徐元平已飞扑而至,人到拿到,掌势一推一送,已将杨文尧的银创逼向一边。

徐元平剑交左手,笑道:“杨兄但请放心,我徐某人此刻绝不会仗利刃取胜。”

这句话无疑就是公然挑战,杨文尧生­性­再阻况也难忍下这口气,银剑一抖,划成一圈银虹,剑花一分,倏的向徐元平当胸刺去,目中说道:“徐兄真个豪气­干­云,如此兄弟倒蒙承让了。”杨文尧心机根深,知徐元平年轻气傲,所以又拿话来挖苦他,使他无法再使用戮情剑来对付自己。徐元平一看银创刺到,身躯微抖,反拍出一掌,直向银剑来势撞去。杨文尧已知他拿力雄厚,纵然是手持利剑,也不愿硬拼,一挫腰,疾向一旁跃去。

金老二大声喝道:“徐兄不要受他所愚……”

忽然惨叫一声,一股血箭,直­射­出来,溅了铁扇银剑于成一身。原来杨文尧杀机已动,趁着金老二分心说话的工夫,暗中提了一口真气,腿不屈膝,脚不移步,凭借一段真气,侧身直数而上。这等上乘内功身法,身子移动之时,不带一点破空风声,金老二只觉眼前银光一闪,剑气扑面,寒芒已近前胸,匆忙之中,向旁一闪,横里向一侧跃去。他闪避之势虽快,但杨文尧的剑势比他更快,只觉右肩一凉,银剑对穿而过。

这只不过是一刹那的工夫,杨文尧一挫腕收回银剑,金老二却惨叫一声,右肩伤处,喷­射­出一股箭血,溅飞出五六尺。

徐元平冷笑一声,道:“杨兄好辣的手段!”欺身直攻过去。

忽听金老二有气无力地说道:“徐兄,快点取……取他戮情剑……匣,此人­阴­险无比,那封埂上刻绘着这古墓筑造原图……如若他带在身上,对两位大是不利……”,话到此处,突然一交跌在地上。徐元平本已欺身攻上,但听得金老二说话之后,又疾退回来。杨文尧目光凝注在徐元平身上,缓步向后退去。

金老二说完话跌倒地上时,杨文尧已退到石壁旁边,正待举手向石壁上机关拂去,突听徐元平大喝一声,扬手臂来一掌,人也紧接扑袭而上。

掌力强劲雄浑,有如巨浪排空而到,杨文尧被势所遏,只得横向一侧跃去。但他动作迅快,左掌已然拂中墨边机关,人向楼里跃开,机关已然发动,这时只听一阵轧轨之声,壁间开一座石门。

徐元平一扑未中,转身挡在门口,目注杨文尧,脸露惧­色­,冷冷地说道:“杨堡主不还我戮情创匣,今日咱们都别想出这古墓。”

杨文尧转头看去,铁扇银剑手成已把金老二扶到石壁一角,替他包扎伤势,两人停身之处相距自己甚远,心中暗暗忖道:“这徐姓少年,武功甚是高强,再加上个见闻广博的金老二从旁指导。又有铁扇银剑于成相助,不论斗智斗力,都难有必­操­胜算的把握,眼下之策,只有先把他们实力分散,然后候机碎下毒手,先除两个强敌,才可稳­操­胜券,或借重这古墓的机关,把他因在此地,活活饿死,日后自己单独再来,这墓中藏宝和我情宝刃,尽皆为自己所有了。”

心念一转,横剑封住门户,探手入怀,摸出我情剑匣,暗运内力,把剑匣在左腿肌肤上用力一按,然后取了出来,双指又潜运内力,微微在剑匣之上一擦,毁击剑匣上部分图案,笑道:“徐兄一定要立刻讨回,在下只好奉还。”

徐元平接过戮情剑匣,把左手宝剑还入区中,身子一侧,让开石门去路,说道:“在下做事,一向恩怨分明,你和金老二之间的恩怨,兄弟不知内情,也不愿Сhā手过问……”,回头瞧着金老二又适:“你窃取我剑区之事,暂时记在帐上,以后咱们再算,于兄,咱们走啦!”

金老二突然挺身坐起,说:“慢着!”

徐元平回头怒道:“你要怎么样?”

金老二道:“这墓中机关重重,如无杨文尧带路,绝难出得真古墓……”说话之时转脸望了那四箱珠宝一眼。

杨文尧赶忙说道:“既能相见,总算有缘,只要能够信得过兄弟,带路之事,在下绝不推辞,不过这墓中布置,异常复杂,还得借重徐兄戮情剑匣上的原图才行。”

徐元平已知这古墓埋伏的厉害,除了各种机关之外,还有痹、蛇之类的毒物。略一思忖,说道:“那么兄弟这剑匣还要暂交由杨兄保管了?”

杨文尧道:“这倒不必,待兄弟遇到难题,请措剑匣一观即可……。”说完,急步当先而去。

徐元平紧随在杨文尧身后,于成扶金老二走在最后。杨文尧早已把来路默记心中,但他却故作疑难之状,走上一段,必要把徐元平剑匣借来瞧上一阵,凝目思索一阵,然后才动手找寻机关,开启门户。四人足足耗去一顿饭工夫之久,才渡过五重石室,行到了秘道之中。

杨文尧心知已到了最后一道可能囚困人的地方,只要走完这条两道,再也无法把三人留困这古墓之中了。

这是一次成败各半的冒险。如果自己已判断这秘道中布设的机关位置错误,或是推动埋伏的机关因年久失灵,自己立时有被三人联手合击的危险。他乃老成持重之人,在未­操­绝对的胜算之前,决不肯随便冒险,所以四人将要把秘道走完时,他仍然没有动手。转了两个弯后确道已尽,眼前拱立了三面石壁。

徐元平瞧的一皱眉头说道:“秘道已尽,怎的不见……”

杨文尧轻轻了一声,道:“出这秘道之门么,就在这三面石壁之上,不过在哪一面,兄弟还得仔细的瞧上一瞧,才能决定。”

铁扇银剑于成道:“不用瞧了,如若这三面石壁间果真有门,定然是在前面壁上。”

杨文尧冷笑一声,道:“只怕未必。”忽的向左面石壁之上拂去。他袍袖宽大,动作迅快,几人尚未看清他拂向壁间,杨文尧已然向后疾退了数步,若有意若无意的刚好把徐元平和于成视线挡住。但闻一阵轧轨之声,起自石壁之中,这时几人停身处。突然活动起来。

金老二低声喝道:“徐兄请看紧他……”

徐元平依言向前上了一步,随手一挥,当下便见戮情剑掠着杨文尧头顶而过。

一股寒森森的剑气,吓得杨文尧打了一个冷颤,但他仍能科持不动,头也不回地说道:

“徐兄这是什么意思?”

徐元平道:“杨老头最好别怀异想,只要有一人不能出这古墓,杨兄就也别想活着出去。”

杨文尧轻轻的咳了一声,道:“如果区区存心暗算几位,只怕几位也到不了这秘道尽处了。”

铁扇银剑于成说道:“如若杨兄没有那戮情剑匣,只怕也难到这秘道尽处。”

杨文尧微微一笑,说道:“于兄说的不错!”心中暗自骂道:该死的东西,把我杨某看成何等人物,哼!我情剑匣上的原图,已被我运用指力毁去,异日你们再仅那剑匣原图入基,就有很好看了!轧轧之声候而停了下来,壁间果然裂开了一道二尺多宽的石门。

杨文尧微微一笑道:“几位进了这石门之后,最好能以最迅快的速度通过,以兄弟推想,这石门之内的通路,定然有着一定的时间,如若延误过久,只怕这石道会自动封闭。”

说完,侧身当先而人。徐元平手执戮情剑,紧随杨文尧身后而行。

这时候,于成、金老二却和徐元平保持三四尺的距离,以使他能有让进杨文尧碎然施袭的空间。

这秘道之中,异常黑暗,但地势却甚平坦,两面都是墨­色­山石砌成的石壁,一种浓重潮霉的气味,触鼻欲呕。

四人走约十余文远,地势缓缓升高,登上七层石级,到了尽处。杨文尧举手一推,只闻喳的一声,一面石板应手而起。

石门一启,杨文尧立时以迅快无比的动作,冲了上去,徐元平一怕他出洞之时合上石盖,一提真气疾随而上。

环顾停身之处,是一座特制的石棺,宽约五尺,高可及人,四人一起停身其间,毫无狭小之感,石质光滑,还有名手雕刻着几副形容惊心的鬼像,除了略感恐怖之处倒不失一处极好的休息之处。杨文尧举手一推石棺,应手轻响,石棺壁板一转,成了一道斜门。原来那石棺头端的石壁是人工用铁轴连在上下石板之上,稍一用力,立时推开。几人跨出石棺,又是一条红砖砌成的秘道,走了数丈确道又斜向上升,大约有四五尺远近,头顶之上,现出一具棺木,杨文尧双手用力的一推,棺木应手而起,一股强烈的日光,透­射­进来,照的几人眼睛一花。杨文尧道:“把棺木和青冢连在一起,成了一道神鬼难测的秘门,也亏那孤独老人,竟然能够想得出来。”

徐元平一提真气,跃了上去,回头伸手接过棺木,说道:“几位快快出来。”

杨文尧一松手,纵身跃出,于成抱着金老二,紧随跃了出来。徐元平一松手,放开石壁的木相,但闻蓬的一声轻响,木棺复了原位,立刻回复变成了一座青冢,如果是不知底细之人,相信谁也绝难瞧得出可疑之处。一阵秋风吹来,飘飞下几片黄叶,极目荒冢垒垒,一片片衰草枯黄,那巨大的孤独之墓,相距几人停身之处已远在数十丈外。

徐元平唱然一叹,说道:“好一座建筑­精­巧的地下墓府,看荒家垒垒,有几人能够想得到这……”

忽听金老二冷哼一声,道:“跑了和尚跑不了寺,金老二不把你杨家堡闹个天翻地覆,就誓不为人。”

徐元平转头瞧去,只见一点人影疾如电奔而去。

原来几人出了基门之后,杨文尧却趁几人眺望景­色­之际,悄然逸走,待金老二发觉之时,人已到数十丈外了。

铁扇银划于成望着杨文尧背影,骂道:“哼!二谷三堡中人没有一个好东西。”

金老二微微一叹,道:“于兄说的也是,过去江湖道上,虽有黑白之分,但对信诺二字,却还能遵守不谕,自从一宫、二谷、三堡崛起江湖之后,对江湖上信诺二字,破坏无遗,处处讲求机诈、权谋,不管用何等手段,均以成败论英雄……”。

于成微微一叹,道:“金兄说的不错,兄弟亦有同感。”

金老二黯然一笑,瞧着断臂说道:“如果不是得遇两位,兄弟势必被杨文尧杀于古墓之中了,杀死兄弟事小,但古墓之秘,只怕也将成千古疑案了。”

于成道:“金兄交游广博,遍及江湖各门各派,不知何以意找得杨文尧这等­阴­险之人?”

金老二道:“杨文尧在三堡之中,素以忠厚著称,而且对土木建筑之学研究甚是­精­深,兄弟才找他同入古墓,哪知此人外表忠厚,内心险诈……”

于成仰睑望望当空秋阳,说道:“此刻时光还早,金兄伤势甚重,不如就在这荒墓中休息一阵,再走不迟。”

金老二连受断臂掌震之苦,虽是内外兼修高手,也觉着体力难支,听得手成之言,当下点头一笑,缓步走到一株白杨树下,盘膝而坐,运气调息。

徐元平心中对金老二其人甚是厌恶,但见铁扇银剑于成此刻和他谈得甚是投机,当下不便当面发作,只好随在两人身后,走到那白杨树下。

金老二一直提聚着一口真气,忍受着各种伤势痛苦,­精­神过度的紧张,激发他生命中的潜力,平时修为的真元之气,运转于全身各大脉|­茓­之中,支持着他的重伤之躯,此刻,险境既过,­精­神随之松懈下来,这一静坐调息,那运转于各大脉|­茓­中的真气,渐归乎静,只觉一股热血,由胸中直冲上来,张嘴喷出一日鲜血,一阵目眩头晕,仰面跌倒地上。

铁扇银剑于成看见吃了一惊,伸手扶起金老二,急急问道:“金兄,你……”

金老二苦笑一下,接道:“我因为被杨文尧掌力震伤了内腑,只怕是不行了。”

这两句话,说的甚是凄凉,只见徐元平心头大为感动,急上两步,走到金老二身边说道:“金兄请振作起来,兄弟以本身真气,助你一臂之力,只要能把散去的真气凝聚丹田,就可保无事了。”

他本是情感脆弱、极易冲动之八,虽对金老二其人甚感厌恶,但仍不自禁油生怜悯之心。

金老二忽的仰天长笑,声音凄厉,刺耳异常,但他中气不足,笑了一半,突然中断。自言自语地说道:“荣兄­阴­灵有知,请恕兄弟无能为你报仇了!”

徐元平听得心头一动,忘了替金老二疗治伤势,凝神静听下去。哪知金老二伤势极为惨重,讲得几句之后,竟然接不下去。

一阵秋风吹来,使徐元平惊愕的神智,突然一清,慌忙伸出右手,托在金老二后背“命门|­茓­”上,潜运真力,一股热流循臂而出,缓缓攻入了金老二“命门|­茓­”中。

金老二散去真气,得徐元平攻入内腑真气之助,逐渐回集于丹田之中。

他本是有着深厚功力之人,真气一聚,立时清醒过来,坐正身子,运气调息,片刻之后,吐出来几口淤血,长长吁一口气,睁开了眼睛,回头说道:“多谢徐英雄相救……”。

徐元平心中一直在想他刚才所言之事,见他醒了过来,立即问道:“刚才金兄口中说的荣兄,可是姓徐吗?”

金老二脸­色­一变,道:“我几时讲过了……”

他刚才神智昏昏沉沉,不知不觉之中,泄露了存在胸中十几年的隐秘……

铁扇银剑手成接口说:“不错,金兄刚刚确实说过此言,兄弟也亲耳听到!”

徐元平道:“金兄真气初聚,不宜多讲话,一会再说不迟。”

金老二果然不再言语,缓缓闭上了双目,心中却在暗暗想:该不该把这桩深藏胸中十几年的隐秘之事说出……

大约过了有一顿饭工夫之久,金老二才缓缓睁开双眼,瞧了徐元平一眼,道:“小英雄虽对我有过救命之思,但此事乃是在下生平中最大的隐秘,实难随便相告他人。”

他微微一顿之后,又适:“不过,在下可以把一件震荡江湖的隐秘大事告诉两位,以报小英雄相救之情。”

徐元平摇摇头,说道:“在下绝无挟思求报之心,迫请老前辈讲出胸中隐秘之事,只因老前辈适才感叹之言……”,他突然长长叹息一声,道:“老前辈既不愿说,那也罢了,今日一番相送有缘,凭此一面,在下愿不再追究戮情剑匣之事。”

金老二悯然一笑,道:“二十年前,老朽亦和小兄弟一般豪气­干­去,言无不信,但这二十年来,迭经变故,目睹武林间正义消解,信诺成空,彼此之间,全以机诈之心相处,斗勇之外,兼以斗谋,老朽也不觉中养成机心,今见小兄弟豪情之气,不禁感愧无地。”

徐元平接道:“老前辈这等夸奖,晚辈愧不敢当,在下就此别过。”抱拳作礼,转身而去。

铁扇银剑手成忽的跃身而起,大声叫道:“徐兄要到哪里去呢?兄弟承蒙数番救命之恩,尚无……”

徐元平停步回头笑道:“武林之间,偶伸援手也算不得什么重大之事,报思之事,再也休提了。”

于成大步追了上去,笑道:“徐兄的风仪、豪情,兄弟甚是倾服,甚愿随侍左右……”

徐元平朗声大笑,接道:“这个叫兄弟如何承受,于兄身为豫、皖、鄂、鲁四省绿林道上总瓢把子,是何等威风,徐元平何许人物,岂敢……”

铁扇银剑于成大声接道:“如果肯允在下常随左右,以讨教益,纵然是当今天下盟主,兄弟也不愿再恋栈下去。”

徐元平笑道:“在下零然一身、天涯飘零,自己都无一定的去处,徐兄盛意,只好心领了。”

于成哈哈大笑道:“兄弟跑了大半辈子江湖别无所成,但对各处山川风景,却是知之甚详,如蒙不弃,愿以识途老马,带徐兄遍游天下风景。”

徐元平黯然一叹,道:“于兄热情可感,但兄弟却有难对人言的苦衷,待日后兄弟恩怨结清之后,自当和于兄结伴邀游天下名山胜水。”说完,转过身子,缓步而去。

金老二突然站起身子,叫道:“小兄弟请留步片刻,在下有事请教。”大步追了上去。

徐无平回身说道:“老前辈有何见示?”

金老二道:“小兄弟姓徐吗?”两道目光,凝注在徐元平脸上,一眨不眨。徐元平道:

“不错,晚辈叫徐元平。”

金老二一语不发,在徐元平脸上瞧了半天,说道:“徐兄的分尊、令堂,可都健在人世吗?”

这两句话,直似一柄锋利之剑,刺入了徐元平的心上,登时觉得胸前热血沸腾,滴滴泪珠夺眶而出,缓缓答道:“不敢相斯,家父早已去世,家母生死不明!”

金老二沉吟一阵,道:“敢问小兄弟令尊可是叫徐荣么?”

徐元平答道:“不错,老前辈适才昏迷之时,曾经提过家父之名……”

金老二突然双目圆睁,沉声问道:“天下姓徐名荣之人何止一个,小兄弟怎知我昏迷时呼叫之人就是令尊见?”

徐元平倒是想不到他有此一问,征了半晌,才缓缓道:“这个晚辈很难肯定答复,不过晚辈曾听师父说过家父一些事迹,虽因当时年纪幼小不能全盘悟解,但大略经过尚可默记心中,所以不端冒昧……”

金老二神­色­凝重地接口问道:“你师父叫什么?”

徐元平道:“晚辈恩师姓粱单名一个修字,和家父有着金兰之交,如非恩师相救,只怕晚辈早已不在人世了,唉,恩师虽然救了我的­性­命,但却因此和人结仇,身遭惨死,最可悲的却是恩师膝下唯一的骨­肉­被人误认为我,也吃仇家活活震毙拿下……”。

话至此处,忽见金老二老泪纷纷,黯然说道:“这么说来,你当真是弟兄的骨­肉­了。

唉!孩子!你可知道,这世间还有一个人,为着要管你父母报仇,不惜声誉狼藉,偷生人世,混迹江湖之上,终年奔走,费尽心机,为了掩饰他的企图,曾经大背良知,做下了很多不愿做的事情,因此为很多正大门派的人物所不齿……”。

他虽是半百年纪之八,但说到伤心之处,也不禁真情激荡,涕泪访波。徐元平虽然已听出他言中之意,但一时间却想不透他的身份,不知如何接口,呆呆的站在一侧。金老二痛哭一阵后,心情逐渐镇静了下来,又把目光投注在徐元平的脸上,端详了一阵,自言自语地说道:“十几年未见荣兄夫­妇­风采,今日重在小兄弟面貌神情之中见到……”,他缓缓抬起头来,望着无际苍窍喃喃祈祷:“感谢皇天保佑,荣兄有此佳儿,大哥身负血海沉冤,洗雪有日了,弟兄­阴­灵有知,亦当瞑目泉下了……”。

徐元平看他对自己相关之情如此深切诚挚,心中大是感动,不自觉的向前走了两步,扶住了金老二颤抖的身躯,说:“不知老前辈和我父如何称呼?”

金老二伸出独臂,抚着徐元平头顶说道:“我和你那师父梁修同时和荣兄结义南岳,二十年前,汇湖上并称我们为南岳三杰,荣兄长我两月,我长梁修三岁……”

徐元平此时心中全无怀疑,扑身拜倒地上,说道:“二叔父请恕平儿不知之罪,以至在古墓中言语间开罪叔父。”

金老二不知是高兴还是伤悲老泪滚滚而下,扶起徐元平说道:“孩子!你那三叔梁修可曾把你父母蒙冤惨死之事,告诉过你吗?”

徐元平隐然一叹,道:“师父一直未对我谈过此事,只说平儿父母双亡,他受我父母托孤之重,定要尽他心力把我教养成|人,日日劝勉我用心学习武功,并且对我说,待我把他一身武功完全学会后,他就要把我引荐到另一位高人门下,再求深造……”。

金老二道:“可怜三弟,用心这等良苦,也不枉大哥对他一番情意,不知他对你提到过我没有?”

徐元平道:“师父从来对平儿绝无提到叔父……”他日称师父惯了,一时间改不过口。

金老二道:“三弟为人忠厚拘谨,心中虽然恨我甚深,但却不肯在人前骂我一句……”

徐元平道:“师父虽然未把平儿父母惨死经过告诉于我,但平儿却从师父平日言语之中,听到一点蛛丝马迹,我也曾数次追问他老人家,但都被他用言语推过,再不然就声­色­俱厉的把我教训一顿,不许平儿追问……”。

金老二忽然转脸张望了一下,接道:“孩子,这个不能怪他,要知害死你父母之人,乃当今江湖之上势力最大,望重黑白两道,就是一宫、二谷、三堡中人也要对他敬畏几个……”

徐元平只觉胸中热血向上一冲,脱口说道:“害死平儿父母之八,可是神州一君易天行吗?”

此言一出,只听得铁扇银剑于成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冷颤,接口说道:“什么?神州一君易天行大侠乃当今之世最受武林同道推重之人,岂会做出这等败德无行之事……”

徐元平突然转头望着于成说道:“易天行伪善行恶,一手掩盖天下英雄耳目,我亲眼看到他杀死我师父、师兄,难道此事还会假了不成?”

于成虽然明知不可和徐元平争辩此事,但因他平日心目之中,对神州一君易无行过于尊仰,不知不觉地摇头说道:“易大侠成名已垂三十余年,盛名遍传大江南北、关外、边荒,为人排难解争,黑白两道中人都对他尊祟万分,数十年来,未闻他做过一件恶劣之事……”

金老二道:“于兄以外貌取人,不知其中底细……”

于成接道:“兄弟纵然会被神州一君伪善所欺,难道天下英雄都是耳聋眼瞎之人不成?”

徐元平听他处处为神州一君辩护,不禁激起怒火,厉声叱道:“于兄既对那易无行敬服得五体投地,恕在下不敢攀交,你请便吧。”

铁扇银剑于成见徐元平怒火甚大,沉吟了半晌接口说道:“在下身受徐兄救命之恩,虽为赴汤蹈火,万死不辞,而且极愿放弃中原四省绿林盟主之位,得以常随左右,不过,对徐兄污蔑神州一君易大侠之事,却是不敢苟同。徐兄心地光明磊落,决不致随口轻言,但易大侠生­性­正直,也是兄弟亲自所睹,我想其间如不是有人设计陷害,定然是有了误会……”

金老二身躯微微颤抖了一下,道:“易天行极智绝伦,不管做什么歹恶之事,均经过填密无比的计划,或是借手他人,或是亲自出手,均能做的密不透风,不留半点可资查询的蛛丝马迹,别说于兄了,遍天下也难找几个知他底细隐秘之人。兄弟曾在神州一君手下做过很多年事,如非我亲眼看到,纵然听到,只拍也难相信。”

于成道:“空口无凭,不知金兄可否有法子使兄弟相信……”

徐元平道:“我们在说话,哪个要你多口,还不快走,等我怒火难耐之时,想走就悔之无及了。”

于成讷讷地道:“徐兄救了兄弟之命,再把兄弟杀掉,那也是应该之事……”

徐元平怒喝一声,一晃身直斯过来,举起右掌,冷然赐道:“难道我就不敢杀了你吗?”

铁扇银剑于成笑道:“在下效幕徐兄,意出衷诚,死有何惧,不过徐兄要和易大快结仇之事,却是万万不可……”。

他不顾自己生死,仍然替神州一君辩护,不禁使徐元平心中动摇起来,暗忖道:

世上哪有这等事情,不顾自己生死,仍然替别人辩护,莫非那神州一君果是好人不成……

只听金老二冷笑上声,问道:“于兄可受过易天行布施之恩吗?”

于成摇摇头:“在下虽和易大快有过一面之缘,但并未身受其惠,不过……”

徐元平心中一动,厉声问道:“不过什么?快说。”

于成神­色­不变地道:“不过在下却亲眼看到他为人排解纷争,不但气度恢宏、和蔼可亲,而且立论公正,不偏不倚,全场中人无不心服口服,俯首听命……”,他微微一顿后,接道:“他身负绝世武功,却不肯以武服人,虚怀若谷,神态不亢不卑,句句字字无不使人心生佩服,徐兄如有缘和他一见,就知在下之言非虚了。”

金老二忽然微微一叹,道:“平儿,不要伤他,他这话并非捏造之言……”

徐元平听得微微一怔,缓缓收回右掌,说道:“平儿亲眼看到神州一君杀死我的恩师,难道这其中还有人冒他之名不成?”

金老二摇头笑道:“三弟武功不弱,一般武林人物想杀他岂是容易之事……”他微微一顿之后,接道:“于兄只见神州一君易天行的外貌言行,也难怪你佩服的五体投地,我和弟兄、三弟初见其人之时,何尝不是倾心相服,才甘心为他所用,相处到数年之久,才发觉他是隆诈无比之人,唉!举世不少­奸­恶之人,但都难及神州一君万一。不过他聪明绝世,机智过人,任何事动手之前,设计均极完整,一出手必然成功,­干­净利落,不留一点痕迹……”。

于成一皱眉头,道:“金兄之言,叫人实难心服,兄弟就此告别。”他不愿再听下去,转身欲行。

金老二高声说道:“于兄慢走,兄弟还有下情相告。”

于成回头说道:“兄弟生­性­只断不弯,金兄就是要杀人灭口,兄弟也不愿随声附和。”

金老二微微一叹,道:“如论我金老二近年作为,此事确然做得出来,不过今日情形不同,兄弟要将神州一君生平恶迹,举说一两件出来,让于兄听听……”。

他缓缓把目光投注在徐元平脸上瞧了一阵,移目望天,接道:“今日凑巧和平儿相遇,那报仇之事都落在平儿身上,纵然日后被神州一君查出此事,把兄弟粉身碎骨我也心安理得。”

这几句似是对徐元平说,也似是对于成说,又好像自言自语,神态间流现出无限凄凉、惊惧,就似此密一泄,定要被神州一君查将出来一般。

于成看他神情严肃中带着畏怯,心中甚是奇怪,暗道:久闻金老二能言会道,舌翻莲花,交游异常广阔,大江南北、武林同道,他都能攀上交情,所以行踪所至,无不对他相容三分,有当今苏秦之称,想不到却是个这等没有胆气之人。

只听金老二长长叹息一声,道:“于兄、平儿,走!咱们找一处僻静之处坐下,我要把荣兄被害之事详详细细的告诉于你。”

说完转身向前走去。

徐元平瞧了于成一眼,默然相随金老二身后而行。于成暗暗骂道:此地人迹罕至,难道还不僻静吗?哼!花样真多。

金老二走出荒冢,脚步逐渐加快直向一座小山上面奔去。

..

第十三回武林隐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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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到得山顶之后,金老二当光盘膝坐下,闭目调息起来。

他伤势好转不久经此一阵奔走,甚觉困乏难支。

徐元平利于成分在金老二旁恻和对面坐下,流目打量山势,一眼可见数里之内景物。

原来这座山蜂,是一座和群山脱节的孤峰,虽然不高,但眼界却是十分广阔,徐元平忖道:山四无林木,一目可见数里景物,怎能算得隐秘。

金老二运气调息一阵,睁开眼睛,说道:“于兄、平儿,你们一定奇怪我为什么选择这样一座孤峰之顶,数里外就可看到我们的地方,作我谈话之地吧?”

徐元平道:“晚辈孤陋寡闻,想不出其中原因,还得请二叔父多多指教!”

金老二叹道:“神州一君易天行表面上气度恢宏、心胸磊落,其实暗地中却遍布爪牙,他虽很少在汪湖之上走动,但对武林中的一举一动,都能了如指掌,不过他派遣各处卧底之八,不但事先经过极严格的选择,而且机密异常,除了他本人之外,再也没有第二个人知道,不知底细之人,觉着他和蔼可亲,但知道他底细之人,却是觉着他险沉凶­阴­,使人惊怖……”。

铁扇银剑于成皱皱眉头,道:“金兄最好先别出口伤人。”瞥眼见徐元平满脸怒容,赶忙咳了一声,倏然住四。

金老二道:“于兄久在江湖之上走动,不知是否知道南岳三杰之名?”

于成沉思了片刻说道:“南岳三杰之名,兄弟倒是听人说过,可惜未能见过三人之面!”

金老二道:“这个只怕于兄木难再见,南岳三杰已然三亡其二,只有兄弟还苟括人世之上……”,滴滴热泪,滚下双颊。

于成见他神情激动,似非虚构谎言,不觉之间,心中信了一成,暗道:金老二虽然是久走江湖之八,但这等至情至­性­的流露,绝难装得出来。

当下问道:“南岳三杰如何被神州一君所害,金兄且请说给兄弟听听!如果确有此事,自当把他­阴­恶事迹公诸江湖……”。

金老二摇摇头,说道:“不是兄弟小瞧于兄,以我等人微言轻,纵然不惜冒万死之险,把神州一君恶迹,昭告天下英雄,只怕也难动摇易无行数十年伪善换得的清白声誉……”。

于成接道:“话不是这般说法,如以武功而论,咱们再多上几人,也难是神州一君之敌,但咱们如把他恶迹公诸江湖之上,至低限度,也可让武林同道……”

金老二接道:“易天行耳目遍及天下,武林间一举一动,他都能极快的得到消息,不是兄弟夸张,只拍一官、二谷、三大堡中,都有他派去卧底之人,也许于兄身侧,就布有他的耳目,兄弟选择这孤峰之上,用心也就在避他耳目,此地一目可见数里景物,人在数里之外见我,我们也可目及数里之外来人,此地看来虽然毫无隐蔽可言,其实可算最为安全之地。”

于成道:“金兄一言,使兄弟茅塞顿开,佩服!佩服!”

徐元乎听两人谈了半天,仍未提及父母被害之事,不禁心中焦急起来,忍不住接口说道:“数年以来,平儿一直念念难忘家父被害之事,尚望早将其中内情相告。”

金老二仰脸望天,长长一叹,他在伤感往事,又似在整理脑际的缭乱思绪,半晌之后才黯然说道:“这数十年前的往事,虽然已成过去,但如说将来,仍有碍难出口之事,贤任不要放在心上。”

徐元平道:“二叔父但请直说,纵有伤到平儿之处,我也擞耳恭听。”

金老二脸上掠过一抹青春光辉,但一刹那间,已为那沉痛忧郁的神­色­掩遮,说道:“距今大约是二十三年时光,衡阳名武师一刀镇三湖白倚天,设擂城郊,张贴布告,传柬江湖为他膝前爱女白明珠比武选婿。

设擂初期,与会之人虽然不多,但在一月之后,闻名与会之人,日渐增众,白明珠眼过于顶,武功又极高强,一连两月,均未有胜得她武功之人。

那时,我刚好游罢燕赵归来,听得传言,一时兴起,兼程赶到衡阳,到达擂台那天,已是天­色­过午时分,我跃身登上擂台索战,白明珠以先和人订约为,不肯和我动手,被我出言相激,挑起了她的怒火,盛怒之下竟然出手,哪知我们整整打了一个下午,仍是不胜不败之局,我约她明天再战,务必要分个胜败出来,她却不置可否,下台而去。

次日上午,我一早赶到了擂台之下,准备抢先向她挑战,哪知她刚一出场,我还未来得及飞身上台,却有一人先我而上。”

徐元平道:“那人可是平儿的师父吗?”

金老二道:“当时我们三人,还互不相识,只见那登台之人,先用一番讽激之言,挑起她的怒火,然后出手和她动手,天下事就有这般巧合,两人打了一个上午,竟然也是个分不出胜败的局面。”

铁肩银剑于成突然Сhā嘴,接道:“兄弟也听到过衡阳打擂招亲之事,但因被琐事绕身,而未能亲身与会……”

金老二流目向四外张望一下,接道:“当日下午,我又极早赶到擂台之下,准备争得先行出手,哪知白明珠刚一现身,三个人都同时飞上了擂台。”

于成微微一笑,问道:“这三人之中。”

金老二满脸庄严之­色­,不理于成讥讽之言,接道:“除了月弟之外,另外两位就是大哥徐荣,和三弟梁修,这是我们南岳三杰第一次会面。”

于成道:“你们同时跃上擂台,对方却只有一人,不知这个武如何比法?”

金老二道:“我们三人同时飞上擂台,不早不晚的一齐落在台上,彼此之间,虽都不相识,但却要争先出手,一言不合,我们三个人竟然先在擂台之上打了起来……”

于成忍不住又接口问道:“你们三个人彼此自无­奸­恶之分,不知如何个打法?”

金老二道:“我们三人,谁也不肯帮谁,你给我一拳,我跟你一脚,三个人都是同时向两人出手,打了半个时辰,仍然是个难分敌我的混乱之局。”

于成道:“这倒是件罕难一见之事,只可惜那时兄弟为一件紧要之事困扰,未能亲赴衡阳一看。”

金老二道:“群集台下的各处豪客,见我们这等不守打擂的规矩蛮­干­,立时引起了公愤,不知何人在台下高声骂道:“你们三人如想拼个死活,何不找一处僻静所在,拼上一场,这等扰乱台规,不知是何用心?’我们三人虽然都听到了台下责骂之言,而且都觉着人家骂的一点不错,但因正打到紧张之处,谁也不肯先行伸手,还是大哥徐荣忽发全力,攻了我和三弟每人一掌,把我们同时迫退了一步,他疾退了三尺,说道:“我们如若想打,­干­脆找别处拼个死活出来,哪个胜了,再来这里打擂台不迟。’他一挑战,我和三弟自然不甘示弱,当时就一齐答应了下来,三人同时跃下擂台,奔到城外一片荒野之区,彼此约定,抽签决斗,先由两人相搏,三百把如若不分胜负,下手再抽签决择,如若有人在三百把内胜了对方,那就由得胜之人和另一个出手相搏……”。

于成摇头叫道:“这法子不公平,如若抽中先行比武,两人打了三百合后,还要再抽,要再拍中,还要出手,岂不是吃亏太大。纵然胜得一人,还得以疲累之身,和另一个养息了半天的生力军相拼,体力上自是不易支持,就是武功高过另外两人,但如天不相助,让你先抽中签,也要败在那运气好的手中。”

金老二道:“此法虽欠公平,但却不失一个可用之策,需知我们三人心中都很明白武功相差不远,如若求得公平,只怕极难分胜负,这个武不知要比到哪一天才能分出胜败,这等比法,除了武功之外,还加上个人运道的好坏,抽中先比之人自应认个……”

铁扇银剑于成一见金老二住口不谈,立即问:“不知三位哪个好运,没有中签?”

金老二沉吟着无言,似在回想那段比武往事,半晌之后,才继续适:“第一次由大哥和三弟抽到,两人一看中签,一语不发的就动手相搏,过招之时,双方均以快攻求胜,二百招后,三弟已累得筋疲力尽,以当时情形而论,如再打下去,不出五十招,三弟非伤在大哥手下不可……”

于成微微一笑道:“是啦!你们那大哥和白明珠动手时……”

金老二瞧了于成一眼,道:“你想说我们大哥故意在擂台隐技不露,是也不是?”

于成听他毫不含蓄的揭露了自己心中所想之事,只得硬着头皮,说道:“不错!”

金老二摇头接道:“大哥乃心胸磊落之八,哪里会动这等心机,事实上白姑娘的武功,要比我和三弟高上一筹,和大哥才是真的棋逢敌手,半斤八两,只因她缺少和人对手经验,如若施展绝技,又怕伤了我们,不敢胡乱出手,她想迫我们自己承认不敌,或是知难而退,自不是容易之事……”

于成道:“这倒不错,不知你们那第二签抽中了哪个?”

金老二道:“第二次抽签由兄弟和大哥抽中,我们两人也依约言,打了三百合才停手不打,大哥仍然略占上风,他以疲累之身,仍能和我打成平手,武功自然要高出我和三弟。这一战,在我和三弟心中,都有了一个主见,他虽然未对我说过,但以当时情形而论,这场比武应该算已经分出胜败了,但我们却仍然继续比了下去,因为我和三弟同时看出了大哥武功事实上要比我们高强。不自觉间,竟然生出联手之心,暗中互通声息,轮番和大哥动手,由下午开始,一直打到次日清晨,大哥一直没有停过,我却和三弟轮流,在这等局面之下,大哥自是吃亏极大……”

于成Сhā口道:“看来你们那位大哥,武功方面比你们定然高出很多,要不然早就该败在你们两人手中了。”

金老二道:“我们暗通声息之事早已被大哥瞧了出来,但他一直隐忍不发,直待天黑之时,才笑对我们道:“这位白姑娘的武功,要比我们高出很多,只是她对敌经验缺乏,心地又甚善良,不愿施展辣手伤人,才容我们和她相搏数百招不分胜败,刚才我们在擂台之上捣乱,已然激怒于她,如果我们不知进退,还要上台比试,定要伤在她的手中。”

忽听徐元平道:“前面有人来啦!”

于成、金老二同时转头望去,果见两条人影,遥遥奔来。

金老二望了一眼,突然加快地说道:“大哥说了几句警告之言后,就自行转身而去,但我和三弟并未听大哥警告之言,立时赶回擂台之处,三弟首先登台挑战,白明珠出战之时,脸上满是忽意,和三弟相搏了六七十个回合,果然施琵琶指绝学。把三弟创伤当场。她自立擂台以来,从未下过这等毒手,三弟受伤甚重,口喷鲜血,摔在台上。因我和三弟已有暗通声息,联手对付大哥之情,不知不觉之间已有了相借之心,一见他晕倒擂台之上,立时飞跃而上,准备把他救下台来,哪知一跃上台,白明珠立时挥拳抢攻过来,出手凌厉绝伦,着着都是足以置人于死地的招数,而且容­色­之间,充满愤怒,我心中虽然甚感奇怪,但因她迫攻之势过于急猛,连问一句话也无暇说出,只好奋起全力,和她硬拼,这次出尽全力动手,立时形成生死决斗之局,斗到二百多招之后,我也伤在她琵琶指下。”

于成道:“你们那夜一宵拼战未停,体力未复,虽然败了,也算不得十分丢脸呢。”

金老二不理于成之言,继续接道:“就在中她琵琶指,晕倒台上之际,一条人影,疾跃而上,我那时正值气血上冲之时,无法看清来人是谁,恍优忽忽之中,觉出来人似是大哥,只觉摔倒在地上的身子,突然被他一把抱起,以后之事,因我晕迷过去,已不记忆。

“醒来之时,但觉香气袭人,触目锦帐绣被,原来停身在一处华丽的闺房之中,白明珠一身轻罗便衣,背倚妆台而立,大哥却穿着一身黑­色­劲装,站在我们卧榻之前,一见我醒来之后,立时Сhā头示意,不要我开口讲话,他却低声说:你和梁兄都中了白姑娘琵琶指,除了她父母之外,别人极难解救,因此他才把我们送来此处,请白姑娘替我们疗治伤势,如今人虽清醒但内伤尚未完全复原,必需静养上三天时间,伤势如不再发作,才算全好,此地环境甚险,不便高声说话……”

徐元平突然Сhā口接道:“二叔父,鬼王谷的丁氏姐妹来了!”

金老二转头望去,只见丁玲、丁凤向上奔来,相距三人停身之处,只距离十四五丈远近,只好一叹往口。

丁凤突然加快了脚步,一口气奔到三人停身之处,一见徐元平和金老二对面而坐,心中甚觉奇怪,呆了一呆,望着徐元平说道:“你找到了金老怪吗?戮情剑匣讨回来了没有?”

徐元平一听丁凤竟当面口称金老怪,心中甚是尴尬,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只好装着没有听到,转脸向着丁凤,脸上故露惊讶,道:“啊,丁姑娘你也来了,快请坐……”

丁凤的机灵确实比不上丁玲,她见徐元平如此一说,还当他未曾留心自己的话,轻轻的点了点头,站在徐元平旁侧,望着金老二,微笑道:“徐相公,这金老怪就是那夜去职你戮情剑区之人,不知你讨了回来没有?”

徐元平嘴­唇­动了两下,本想对她说明,但又觉此事有许多不便之处,而且也不是三言两语所能说清,只得支吾了一声,一句话未完,突的站直身子,朝前移动了两步,高声道:

“丁姑娘小小……”

转眼望去,只见丁玲双手掩着胸腹,一步一步的缓缓而来,原来丁玲伤势尚未十分复原,所以行走山路,依然吃力异常。

丁凤一见丁玲摇摇欲倒的走来,忙赶前两步,一把挽扶丁玲,小心地扶着她席地坐好。

突然她瞥见金老二手臂裹扎,不由睁大一双星目,盯着徐元平,道:“怎么?你们动手打架了?”

徐元平正想答话,金老二忙咳嗽一声,接道:“没有,没有,我这点伤势,与他无关,姑娘你可不要乱猜……”,金老二阅历丰富,城府极深,自不肯将古墓之事泄露,所以抢拦在徐元平之前把话支开。

丁玲静坐一旁,一双娇弱无力的眼神,望望徐元平,又看看金老二,又膘一眼铁扇银剑于成,她乃聪明绝伦、颖慧无比之人,她默察几人神态,心中已了然一大半,眨了眨眼,拖了丁凤一把,嫣然笑道!“你不要胡拉了,徐相公怎会……”

丁玲一句话尚未说完,铁扇银剑于成霍然立起身子,口中重重的“啊”了一声。

几人听于成啊了一声,同时惊觉,一齐转头望去,但见山下左侧的荒野地上,一前一后,两个人影,如流矢般直向几人停身处的小山奔来。

这一段距离虽是很远,但因没有草木边阻,所以看得十分清楚。

只见前面一人身着百黑衣衫,头上儒巾的飘带在快速的奔势下翻空飘飞,后面紧追之人,看去身材瘦长异常。

这几人都是目力极强之人,丁凤首先叫道:“呀,那不是查家堡的少堡主吗……”

金老二也同时道:“好,想不到冷公霄也来了……”

转瞬间,二人已到山下,查玉向山上奔行的步伐已似不稳,情形也至为狼狈,这时他似是拼着口气的直扑上来,右手向上连招,口中高叫了一声:“徐兄……”,人已摔倒地上。

冷公霄一见查玉摔倒地上,冷哼一声,猛的一长身形向前一跃,疾举右掌直向查玉身后击去。

徐元平听得查玉呼叫之言,人已凌空而起,疾向山下扑去。

这座孤立的山峰,虽然说不上立壁如削,但其陡斜的坡度,亦甚可怕,徐元平不顾自身危险,竟然悬空直坠而下,去势迅如电奔,只瞧得丁凤一闭眼睛,啊哟一声抓住了姐姐左手。

冷公霄掌势将要击中摔倒在地上的查玉时,徐元平已然疾扑而到,右掌一举直向冷公霄天灵|­茓­击去。

双方的扑击出手,均极迅快,徐元平以悬空疾下的扑击身法,仍然无法及时拦住冷公霄的扑击之势,心中一急,一掌遥击而出。冷公霄如若不及时避开,固然一掌可以把查玉震毙手下,但徐元平这劈空一击,亦必将把地震伤在掌下……处在此等情势之下,冷公霄不得不先求自保,一提真气,身子横向一侧跃去。

此人老好巨狠心狠手辣,人虽横向一侧跃进,左腿却迅决一脚,猛向查玉踢去。

忽见查玉右手一按地面,倒摔在地上的身子,忽然间向劳翻滚数尺,让开了冷公霄踢来的一脚。

这些触目惊心的变化,不过是一刹那的工夫,冷公霄一脚未中,人已落到数尺之外,徐元平也及时稳住了同下冲去的身子,落着实地。这时,两人相距约一丈四五尺远,彼此互相瞧了一眼,同时向查玉停身之处跃扑过去。冷公霄似是有了非把查玉震毙拿下不可之决心,一见徐元平跃扑援救,忽一扬右手,造向查玉击去,强猛的劈空劲气带起啸风之声。

徐元平大喝一声,也挥手一掌击去。两股去势奇猛的暗劲,在查玉身上三四尺外撞在了一起。

顿时激起一阵强风,吹得砂石横飞。徐元平只觉一股反弹之力袭上身来,心头一震,身子疾沉而下,落在实地。抬头望去,只见冷公霄凌空前行的身子,也同时被震落地上。

这一招互借劈空掌风的内力相拼,彼此都生出戒惧之心。这当儿,铁扇银剑于成也自山上赶到,手横铁扇,注视着二人的动作。冷公霄对徐元平既生出戒惧之心,自是不敢轻易出手,一稳马步.气聚丹田,运功从军,圆睁看一双眼睛,盯住徐元平,一瞬也不瞬。

徐元平也知对方功力深厚,这时见他全神监视着自己,更是不敢大意,静气凝神,暗集功力,打算以静制动,来对付冷公霄。

两人对峙之间,偷眼一瞧查玉,只见他那翻滚之势依然未住,而且他摔倒之处,地势陡斜,查玉似是身受创伤,虽想收住往下翻滚的坠落之势,却是有心无力,一双物就地乱抓,想抓捞住山草野藤,稳住自己的身子。

眼看查玉翻滚在乱石山荆上,徐元平大为不忍,沉声道:“于兄,快去将那位查兄救上山峰……”一语甫落,随即收敛心神,注视着冷公霄。

于成闻言,翻脱Сhā妥铁扇,一长身,人已如鹤翔九天,直向查玉扑去,身形疾落,右手一抄,已将查玉抱在怀中,疾起疾落,跃回山峰。

丁凤由腰际取出水壶让查玉喝了两口,然后将他扶坐石上。这时冷公霄一见于成救走查玉,望着徐元平冷冷一笑,猛一矮身,倏的拔起三丈多高,人在凌空,陡的一阵翻旋,宛如一只大风车,衣换袖带,激起强劲的飘风,人竞向山下窜去。

徐元平见冷公霄突然飞身返走,不由大感意外,返身奔上山。查玉经过一阵调息,­精­神已好很多,丁凤、丁玲、于成、金老二正围着他在问话。

这时丁凤问道:“冷公霄为什么竟会对你下这等毒手呢?”

查玉仰脸望着丁凤微微笑了笑,没有作答。

丁玲轻轻冷哼了一声,道:“哼,冷老二自然要下毒手了,谁叫他要烧死人家的……”

几人正说到这里,金老二见徐元平回来,便道:“平儿,你看冷公霄是真的走了吗?”

徐元平还未答话,丁玲已开口道:“冷公霄是出名的­奸­诈诡异,他哪里就会一走了事……”

金老二道:“姑娘说的极是,冷公霄绝不会甘心走避,现下我们六个人倒有一半受伤,万一冷公霄出什么鬼花样,到时候又要照应伤者,又要拒敌,那可就首尾不能兼顾了,平儿,我看咱们还是早作打算的好。”

徐元平忽然想到了丁玲受那绿衣丽人的三阳气功所伤,不自觉回头问道:“玲姑娘,你的伤势还没有完全好吗?”

丁玲手捂前胸,轻轻的咳了一声,笑道:“不会好啦,只怕我这一辈子也没有办法好了!”

徐元平证了一怔,道:“怎么?难道那紫衣姑娘开的药方不对吗?”

丁玲道:“她是否有心暗害我,眼下还很难说,但我没有依照她药方所嘱之言服用,已足可给她借口了……。”

徐元平急道:“这就不能怪别人,你为什么不照药方上所嘱之法服用呢?”丁凤默然一叹,接道:“我买药回来之时,姐姐不知如何晕倒在地上,查少堡主和那南海紫衣女,都在我姐姐身旁坐着……”

正在闭目养息的查五,突然睁眼,接道:“玲姑娘自己不小心从那虬松上摔了下来,如非在下出手相救,只怕那一摔不死也得重伤,二姑娘讲话且不可断章取义,含血喷……”

丁凤道:“我又没有说是你摔伤了我姐姐,你急什么呢?”

查玉叹道:“玲姑娘身受重伤,仍然不肯静心休养,致耗去心力过多,心火上冲,激发毒气……”。

丁凤道:“你怎么知道我姐姐耗去了心力过多呢?”

查玉道:“这是她说的……”。

丁凤一撇小嘴巴,接道:“她是谁呀?”

查玉道:“那紫衣少女说的……”。

丁凤不待话完,立时接道:“这些话我也听到了,还要你说么,哼!想到你那天对我姐姐的情形,刚才我就不该扶你坐下,给徐水喝……”,她乃犹带稚气之人,想到之事,冲口就说,何况她心目之中,又把徐元乎看成亲切敬爱之人,恨不得把心中委屈,尽数说给他听。

查玉被了凤一阵枪白,气得脸­色­铁青,说不出一句话来。

丁玲瞧了查玉两眼,立时盈盈笑劝道:“少堡主不要和我妹妹一般见识,她年幼无知说话不知轻重,少堡主不要放在心上才好。”

她原已生的娇小玲现,重伤小愈,人又清瘦许多,轻辈浅笑之间,犹带三分病容,不知她是有意,还是伤病中元气不足,这番话说的委委婉婉,温柔无比,叫人听的油然生怜。

徐元平轻轻叹息一声,道:“在下万没想到姑娘疗伤过程中,竟还有许多变化,早知如此,在下定要护守到你伤势完全复原之后再走。”

丁玲笑道:“这样也好,早死了可免去许多烦恼。”

丁凤道:“要不是那南海门下妖女施放冲天火炮,招来了冷公霄和碧萝山庄的人,打上一场,也不致把姐姐的药碗打碎,害得她延误了服药时间,也不会落得这般模样……”

丁玲微微一笑,接道:“傻丫头,就是能医好我的伤势又怎样?”

徐元平听了两人之言,当下一挺胸,决然道:“这不要紧,我去碧萝山在找到紫衣少女,再问她取个药方回来,医好残存体内热毒就是。”

查玉道:“碧梦山庄中人,个个武功高强,而且遍地埋伏,不谙龙潭虎|­茓­,徐兄如若一人前去那可是危险的很。”

金老二霍然站起身子,接道:“老朽亲知冷公霄的为人,不到完全绝望,任何事都不肯轻易放手,眼下咱们所有之人,一半身上有伤,如若冷公霄招了人来,咱们处境甚险,老朽之意,先避敌锋要紧,你们有话,待找到了藏身之所再谈不迟。”

徐元平自了解金老二身份之后,对他甚是尊敬,当下站起身来,问道:“查兄伤势如何?不知是否还能走路?”

查玉道:“经这一阵调息,大概已可以走得了。”说完,佳的站了起来,大步向前走了几步。

丁玲笑道:“金老前辈只知躲避冷公霄的追踪,却不知咱们就是到了天涯海角都不难被他追查出来,如其那时再和他动手相搏,倒不如凭这孤山之险,挫他一阵,只要他能出来,我三叔父定也能脱出那竹石阵的围困……”。

丁凤笑道:“只要我三叔父能够出阵,定然会寻找我们,我姐姐已在各处要道上,留下了我们鬼王谷中指路标示,凡是我们鬼王谷中人瞧到,都会找到此地。”

丁玲听她一开口就说出隐秘,气得心中暗骂道:这个死丫头,当真是傻的厉害。

徐元平神态恭敬的转望着金老二问:“叔父,咱们还要不要走?”他一时之间想不出是否该走,只好回头向金老二请命。

金老二微微一笑,道:“人人都说云梦二娇机灵,果是传言不虚,竟能防患未然,看来比老夫思虑还要周到许多了。”

丁玲笑道:“金叔叔过奖了,晚辈怎能及得金叔叔的万一。”

查玉静站一侧,表面在听着几人的谈话,心中却暗道:我放火烧那竹石阵时不但冷公霄被困在阵中,索魂羽土丁炎山也在阵中,冷公霄不肯罢休,丁炎山也恨我入骨。

如果两人都找来此处,别人无事,我却是众矢之的。这两个武林高人,要是都存了杀我之心,徐元平虽肯出手相救,只怕也难同时抵得住两人,何况他最恨这等乘人之危,一旦了然真象之后,也未必肯出手相救,我必须在冷公霄丁炎山两人未到之前,设法离开此地。

心念一转,转身缓步向前走去。

徐元平只道他重伤调总之后,借行路舒展一下筋骨,也未加以理会。

但却没法瞒过丁玲一双眼睛,只听她格格娇笑一阵,道:“查少堡主,你现在要走了吗?”

这一句话,问的单刀直入,查玉只好笑道:“在下身上伤势,想非一两天内能养息得好,是故找处清静所在,先把伤势养好再说。”

徐元平惊道:“这怎能行,查兄伤势只不过略略好转,你一人走去,叫人如何能够放心,快些回来!咱们守在一起,纵然冷公霄率众赶来,也好合力御敌。”

查玉微微一笑:“徐兄盛意,兄弟心领,但我伤势必需要我处清静所在养息一下不可……”。

丁玲高声道:“少堡主请回来无妨,我三叔纵然找来,也绝不会对你有何举动……”

查玉摇头一笑,道:“这个……”,瞥眼见几条人影遥遥直奔过来,心知已走之不及,暗里一叹,缓步走了回来。

丁玲瞧他一听自己相劝之言,当真就走了回来,心中正人感奇怪,转头望见几条人影,遥遥奔来,立时大悟,原来他走不了啦。

查玉心中很明白,此番自己生死,大都­操­在徐元平的手中,但屈在已方,如若对方在未出手前,先行质问,火烧竹石阵的事情,必将引起一番口舌争论,事实仅在,自己纵有苏秦之才,也难抵赖得过,最好的办法,就是不理对方质问之言。

徐元平毫无江湖阅历,又是个极重情义之人,如若自己不理对方质问,片面之言,绝难使他相信,事后虽难免不被拆穿,但眼下却可暂保一时。

他心中打好了主意,人也走近徐元平身侧,故作伤重难支的模样,低声对徐元平道:

“徐兄,兄弟身受之伤甚重如不及时调息,只相将凝结成为内伤,我得先行运气静养上一两个时辰,一旦遇上强敌,也可相助徐兄一臂之力。”

徐元平点头答道:“查兄尽管静坐养息伤势,如果冷公霄真的再找了来,由兄弟挡他就是。”

查玉微微一笑,道:“多谢徐见相关之值。”闭上双目,盘膝而坐。

抬头望去,只见数条人影急奔而来,为首之人,果然是刚刚逃走的冷公霄。

他瞧了正在席地而坐养息伤势的查玉一眼,说道:“此人几时睡熟过去了?”

徐元平冷然接道:“查兄正在运气疗治伤势,你如有话要说,待他疗好了伤势之后再说不迟。”

一面和冷公霄说话,一面打量两个和他同来之人,只见两人并肩站在身后。

徐元乎见左面一人年约五句左右,背了一支长创,长衫、朱履,颇似一位教书先生。右面之八年纪甚轻,一身文士装扮,儒在方巾,肤白如雪,颇为清俊,只是他粉白雪肌之中,如若仔细一瞧,隐隐泛现出铁青之­色­。

丁玲打量了来人一阵,只觉面目陌生,从未见过,但她却可以断定这两人不是千毒谷中人物,当下问道:“冷老前辈,这两位是哪路英雄人物,怎么我从未见过?”

冷公骨­干­咳了两声,道:“这两位江湖上鼎鼎大名之八,你却没有见过,看起来,你们云梦二娇的见闻还是有限的报。”

丁玲道:“多认识几个人,也算不得什么高明。”

她言词锋利,一出口就把冷公霄顶撞的怔了一怔,冷公霄冷笑说道:“鬼丫头少逞口舌之利,惹得老夫­性­起,拼着和老鬼结怨,也要出手好好的教训你一顿!”

丁玲婿然一笑:“冷怕父言重了,你要亲自出手惩戒,此刻不觉着有些小题大做么?”

冷公霄冷哼一声,骂道:“没规矩的丫头,老夫是何等人物,岂能和你一个晚辈说笑!”

那清俊少年忽然一晃身子冲到丁玲身前,回对冷公霄道:“冷兄,这丫头出言不逊,可要兄弟出手替你教训她一顿吗?”

此人神情之间甚是轻薄,问过冷公霄后,目光立时又转投到丁玲脸上。

冷公霄道:“这个么,兄弟怎敢相劳,以在兄在江湖上的身份,和一个女孩子动手,实叫兄弟难以出口相请。”

只听丁玲低声骂道:“哼!一身轻浮,面无血­色­,人不像人,鬼不象鬼的,你还以为自己生得很漂亮呢!”这几句话骂的尖酸刻薄,入骨三分,那面­色­渗白的少年,只听得一股怒火,直冲上来,大喝一声,举手向丁玲抓去。

丁玲早已有了戒备,立时娇躯一翻,疾向旁侧闪去。

丁凤心知姐姐伤势未愈,一见那少年出手,立时娇叱一声,疾扑过去,举手一拳,当胸击去。

那面­色­惨白少年一台末中,丁凤拳势已近前胸,只好横向旁侧一跃,反手一记擒拿,猛向丁民手腕之上抓去。

丁凤一缩手臂收回右掌,飞起一脚,踢了过去,左掌也同时劈出了一招“蕉扇逐火”横腰击去。

那面­色­惨白少年连被丁凤抢去先机攻了两招,似是自觉甚失面子,气得原已惨白的脸上,更加铁青,一提丹田其气,向后跃退数尺。

丁凤看他被自己出手几招攻势迫得连番向后跌退,冷笑一声骂道:“这样没有用的东西,也敢大言不惭!”

忽听徐元平大喝道:“丁姑娘小小……”

丁凤微微一征道:“什么?”只觉一股疾风,直袭过来,赶忙向一侧跃去。

丁凤向旁例跃进之势,虽然已够迅快,但那面­色­惨白少年似是早已料到此着。

悬空一个转身,如影随形般疾追而上,右手一件疾向丁凤肩头抓去。

徐元平大喝一声:“住手;”猛然向前冲去,挥手一掌“飞钹撞钟”,直未过去。

那面­色­掺白的少年,慌忙一提真气,稳住追袭丁凤的身子,右手运力向右虚空横拍一掌,向左边跃开数尺,避让开徐元平一掌袭击。

徐元平生­性­正大,刚才发掌,只不过是怕对方伤了丁凤,所以运了八成以上力量,遥遥一掌,已解救丁凤危险,救了丁凤之后,立刻停手不攻。

抬头望去,只见丁凤满含笑意,站在一例,毫无惧怕之­色­,右手拇指轻按在中指之上,望着徐元平笑而不言。

徐元平心中一动,忽然醒悟,暗道:“我倒忘了她们这“弹指迷魂散”了,我如不发出一掌相救,只怕这面无血­色­之人,早已被她的“弹指迷魂散”迷过去了。

冷公霄一瞧丁凤神情,立时冷冷喝道:“庄兄小心,鬼王谷这两个丫头最擅施用******物,庄兄别看了她们的道儿。”

那面­色­惨白之人瞧瞧丁凤,微微一笑,并未发作,却转脸望着徐元平怒声喝道:“你敢暗算在二大爷,我瞧你是活的不耐烦了!”

徐元平转动俊目,冷笑说:“你敢出口伤人,我瞧你才活的不耐烦!”

铁扇银剑于成大喝一声,道:“这等脚­色­,何用相公出手,把他交我吧。”

左手一张铁骨折扇,右手拔出银剑,纵身而上。

冷公霄仰面打个哈哈,道:“于兄不做鄂、皖、豫、鲁四省绿林道总瓢子,却甘心奴颜姆膝做起他的奴隶来了,这倒是一件新鲜事儿,不知­干­兄月得工钱若­干­?”

这几句话骂得刻薄至极,于成一张脸被他骂的通红似火,但一时之间又想不起适当措词反击,气得呆在当地。

忽听金老二高声喝道:“冷老二,你们千毒谷在江湖上的威名,可非泛泛之流,想不到以你冷老二的身份、地位,竟然和关外双凶勾结一起,在中原道上意事生非。

此事只要传言到江湖上去,对你们千毒谷的威名,可是大有损伤,只怕冷兄也无脸再见中原道上的英雄了。”

冷公雷吃了一惊,村道:“双凶初入中原,知道此事者屈指可数,识得两人之人,更是绝无仅有,不知他如何得知……”

心中在想,口里却冷冷答道:“关外双凶之事,和兄弟有何相­干­?金兄再要胡言乱语,兄弟可不客气的了。”

那面­色­惨白少年,正是关外二凶的老二在武。

听得金老二叫出关外双凶绰号,不但毫无惊愕之­色­,反而沾沾自喜,哈哈一笑道:“想不到中原道上,竟也有知我们兄弟之名的人物。”

铁扇银剑于成冷哼一声,道:“中原之地,岂是你们边荒之人撒野的所在?”举手一剑,直刺过去。

他身为中原鄂、皖、豫、鲁四省绿林道上总部把子,被关外绿林人物,侵入到地面之上,而自己却毫无所知,此乃大失脸面之事。所以出手一剑,十分辛辣,银光闪闪,变化出三朵剑花,指袭那面­色­惨白少年前胸处三大要|­茓­。

在武一瞧对方攻出剑招,迅辣凌厉,不敢用空手和人过招,立时跃退六七尺,探手在腰间一摸,松开扣把,抖出一条遍体金光闪烁的软鞭。

铁扇银剑手成朗朗一笑,道:“最好你们双凶一齐上来,让在下见识关外武学,有何出奇之处。”

庄武冷笑一声道:“且莫夸口,先接我一招试试再说!”

于成一抖银剑,疾朴而上,长剑伸缩,指顾间连续攻出三招。

在武软鞭忽的模抢而起,舞出一片金光,护住身子。

但闻一阵金铁相触之声,于成疾攻的三封,尽被他的金鞭抡开。

铁扇银剑于成,不持对方出手反击,大喝一声,重又疾朴而上,折扇模削,银剑直刺,一攻之中,纵攻横击,两招并出。

庄武心头暗生惊凛,凝神提气,凌空而起,龙头鞭悬空下击,直向于成头上点去。

于成挥剑封软始,折扇变创为点,反向上击。

只听任武冷哼一声,悬空一个大翻身,飘飞四五尺,双脚一站实地,立时猛扑过来。

铁扇银划于成疾如风轮船打了一个转身让开龙头软鞭,侧身进击,又把对方迫退了三步。

任武连受于成剑、扇合击的绝学所制,被迫得连番倒退,心中大感恼怒,运力挥鞭,划起强劲的啸风之声,先把劣势一稳,紧接着迫攻过来,刹那间鞭影如山,金刃排山倒海般直涌而上。

铁扇银划于成一见对方全力抢攻,哼哼一声冷笑,左手铁扇一合,随手仲吐;专点敌人|­茓­道,右封盘空飞舞,矫若游龙,迎、封、架、格,化解攻来的鞭招。

这二人一个是身膺四省、威望眼众的总部把子,一个是扬名关外、令人丧胆的豪客,二人虽是初次交手,却打得石飞沙扬,惊心动魄。

三十把过后,双方还是未见胜负,猛然间,于成杀得­性­起,暴喝一声,身形拔空而起,长剑一抖,一招“天降甘霖”,扇演“鹤映长空”,剑似万点飞花,扇如泰山压顶,由上而下,直向庄武罩下。

庄武只觉金鞭落空,于成|人已凌空飞击,此乃是于成赖以成名的武学之一,其势快若电奔。

在武但觉头项金风枫然,已知来势猛烈,要想封架,已不可能,此时但求自保,也顾不了什么地位身份,只得一矮身,就地一滚,让到五尺以外,才跃身立起,脸­色­一冷,挥鞭硬扑上去。

陡然间,衣带飘风,那五句左右、身背长剑之八,已跃身赶到前面,当下冷冷喝了一声,道:“老一二退下,让我来会这位中原人物。”

于成正待迎战庄武,猛受此人一阻,翻跟一瞧来人,嘿嘿一笑道:“好说、好说,我看还是你们双凶一齐上的好。”

来人也不答话,转脸问庄武点了点头,一个滑步,闪到右方,翻脱拔出长剑,只见一道蓝汪汪的剑光疾向于成刺去。

铁扇银剑于成右手一抡,银剑迅吐,向来剑封去,猛觉左过一声破空金风,于成来不及队已知娃双凶同时发动,铁骨扇一仗,一抬左腕,便硬向金鞭之上碰上。

关外双凶恶名远播关外,自非平庸之辈,任于成勇冠四省绿林,单战双凶,也自不敢大意,左挡有拒,严守门户,五十招之内,还应付裕如,但时间一长,双的剑鞭巧妙的配合,相互呼应,便发生了作用,威力也愈来愈猛,于成渐觉吃力。

丁凤睁着一双秀目凝注场中,忽然转脸朝丁玲看了一眼,道:“姐姐,你看他一个人会不会打不过人家?”

丁玲已看出于成力将不继,为了顾全于成在江湖上的体面,笑了笑,缓缓地说道:“不管打得过打个过,两个打一个总是不守道义之下,况且人家是为了我们才出手的。我们自不能抽身事外,我看,你不妨上去帮他一帮。”

丁凤微微笑,纵身而上,左手长袖一抛,疾向庄武面上拂去。

在武只见眼前白影闪动。丁凤已扑到,不禁。心头一骇,暗道:中原人物当真是个个难缠,这女娃儿的身法竟也这般迅疾。左臂一挥,硬向拂来的衣袖上击去。

丁凤格格一笑,骂道:“胆子不小,我看你活的不耐烦了!”

左臂一抖,拂向庄武的衣袖突然收了回来,雪白的有腕却疾攻而出,在武微微一笑,左手横里一抄,硬向丁凤玉婉之上抓去。

忽听冷公霄大声喝道:“庄兄小心,那小丫头手中有鬼……”

冷公霄话还未完,丁凤卷曲的食中二指已一齐弹出,一股异香直袭过去,在武闻得冷公霄示警之言。立时疾向后退,但他仍是晚了一步,只觉异香拂面而来,打了一个嚏涕,摔倒地上。

丁凤骂了一声:“关外双凶,听起来倒是满唬人的,原来是这样脓包。”飞起一脚同庄武前胸踢出。

冷公雷对双凶早已不满,但却不便眼瞧着庄武死在丁凤手中中,那中年儒士又被于成扇中夹剑迫攻的自顾不暇,无法分子相救,只得大喝一声,遥遥劈出一记掌风。

丁凤已将要踢中在武前胸,突觉一股潜劲涌来。她已知冷霄功力深厚,早已暗中戒备,觉出不对,立时疾向一侧跃去。她虽在闪进对方袭击之击,仍是不肯放异伤敌机会,借那跃避之势,便一脚踢在庄武左肋之上。

这一脚虽是借势伤敌,但力道却也不轻,只见庄或倒卧在地上的身体一连翻了两一个身,才稳下来。

这一来,使她闪避之势,稍为一缓,吃冷公霄强劲壁空掌风的边缘憧了一下,登时被撞的娇躯在空中摇摆,落地之后,仍然向后退了三四步远,才稳伙身子。

只听冷公霄怒喝一声:“好辣的丫头!”纵身直跃过来他身法迅快来势有若电闪,丁凤不过刚刚站稳双脚,冷公霄已到身前,左臂一探,抓住丁凤右腕。

丁玲冷眼旁观,本想招呼妹妹闪让,但瞥眼见她落足之处,相距徐元平甚近,心想徐元平定会出手救援,故未曾出口招呼。

哪知事情竟然大出了丁玲意外,徐元平静站原地动也未动一下。忽闻身后响起一个冷漠而又熟悉的声音,说道:“冷兄好大的威风,出手欺侮一个晚辈,就不怕被人耻笑吗了”

冷公霄机警无比的一带丁凤右腕,把丁凤娇躯横挡在自己身前,才望着来人笑道:“丁兄可追上了南海门下那紫衣女娃儿了吗?兄弟……”

来人正是鬼王谷的索魂羽士丁炎山,只听他冷笑一声,接口说道:“冷兄先放了人,再和兄弟谈话不迟。”

冷公霄呵呵一笑,道:“兄弟和两个侄女闹着玩的……”,松了丁凤右腕,又道:“冷伯伯比你大了一把年纪,难道还和你一般见识不成,以后再要没若没少的,开口骂我……”。

丁凤纵身跃到姐姐身边,一撇小嘴巴,接道:“哼!谁和你闹着玩了,明明是看到我三叔父,心里拍了……”。

冷公霄­干­咳了两声,接道:“江湖上有谁不知我和你三叔齐名武林,半斤八两……”,转脸望望丁炎山,道:“丁兄,兄弟这话说错了吗?”

丁炎山一咧嘴,皮笑­肉­不笑地接道:“不错,不错,千毒谷、鬼王谷并重汇湖,冷兄和兄弟也一向齐名。”

忽闻铁扇银剑于成大声喝道:“撒手……”,陡然一招“天外来云”,铁骨折扇猛力拍在那中年儒上蓝­色­剑身之上。

那中年德上同时暴喝一声:“未必见得!”右腕一振,硬把下沉的剑势抖了起来。

于成银剑斜击,紧紧攻到,银光电奔,横削左臂。那中年儒士手中蓝­色­宝剑,被于成铁骨折扇封到门外,一时之间,无法收回招架,只得纵身一跃,向后退去。

于成急起直追,剑扇并举猛追过去,刹那间攻出了三扇四剑,把那中年懦土迫到孤峰一角的悬崖边缘。

丁炎山目光一掠全场,大笑说道:“金兄也在此地……”,忽然发现他衣服上血渍斑斑,不禁一皱眉头,接道:“怎么?金兄受了伤吗?”

金老二扬扬断去左臂笑道:“何止受伤,而且断去一臂。”

丁炎山目光炯炯,横扫了全场一眼,脸露不悦之­色­,大声说:“什么人伤了金兄,告诉兄弟,我也砍他一只手臂下来。”

金老二道:“丁兄盛情,兄弟感激不尽,不过那伤损兄弟左臂的并非一般江湖人物。”

两人相交,竞似极深,丁炎山仍然追着问道:“究竟是什么人?有这么大的胆子,金兄只管说,兄弟非要找他算帐不可。”

金老二微微一笑,道:“伤我之人乃金陵杨家堡老堡主神算子杨文尧。”淡淡一笑:

“除了和两位齐名武林的一宫、二谷、三堡中老一辈人物之外,江湖上能够伤得兄弟之人,只怕也很难找得几个。”

这两句恭维之言,只说得冷公霄、丁炎山大为高兴,忍不住相视一笑,齐声说道:“杨文尧是杨家堡主脑人物之一,金兄就是你在他手中,也不算什么丢脸之事……”

金老二能够享誉江湖,纵横大江南北、交游遍及各大门派,及一宫、二谷、三堡中的人物,全仗一张嘴能说话,所以各正大门户中人,及邪派高手,无不乐于和他交往。

金老二也不辩驳,微微一笑,接着:“因此兄弟并未存报仇之想。”

丁炎山只管脸上一热,讷讷说道:“兄弟虽无必胜杨文尧的把握,但也得找他理沦一番。”

金老二道:“事情已成过去,大可不必再起纷争,好在杨文尧对兄弟下手之时,还留了几分情意,你们二谷、三堡近年相处甚洽,因此之故,又何必为了兄弟这点恩怨,引起你们二谷、三、堡中的纷争。”

冷公霄突然冷笑一声,大步向静坐养息的查玉冲去,口中大声喝道:“不论了兄是否要和杨家堡结怨,但兄弟和查家堡这个怨,却是结定了!”

徐元平横跨两步,挡在董玉前面,冷说道:“你要­干­什么?”

冷公霄左臂一伸,横推过去口中厉声喝道:“站开!”

徐元平右掌一挥,疾向冷公霄左臂“曲他|­茓­”上点去,高声答道:“欺侮一个身受重伤之人,可算不得什么光荣之事。”

他出手奇快无比,而且认|­茓­极准,迫得冷公霄不得不疾收左臂向后跃退三步。

冷公霄重重的喷了一声,说道:“罢了,罢了,冷老二今天总算认识你们云梦二娇了。”

他回头瞥了查玉一眼,又道:“丁兄,咱们被那南海门下紫衣女困在竹石阵中,被人放起一把火来,几乎治活烧死,那放火之人,丁兄是否知道?”

丁炎山缓缓把目光移注静坐养息的查玉身上,道:“冷兄说的可是查玉吗?”

冷公霄嘿嘿一笑:“这娃儿­阴­险的很,兄弟此刻拼着和查家堡结下梁子,也很好好的教训他一顿。”

丁炎山道:“冷兄说的不锯,年轻之人不知天高地厚,不受点教训,难免任意胡为。”

话虽说的婉转­阴­和,但却是空空洞洞,毫无内容,叫人听不出他心意为何。

冷公霄暗骂一声:好狡猾的丁老三。当下笑道:“放火烧阵之事,兄弟亲耳从他口中听得,绝对错不了,不知丁兄对此事有何高见?”

万炎山淡淡一笑,道:“此事但凭冷兄处决,兄弟没有意见。”

查家堡在江湖上的威名,和千毒、鬼王谷,齐名并重,杀死查玉,势必引起查家堡的倾巢报复,此事关系极大,在此众目睽睽之下,什么人出手杀死查玉,铁案如山,自不难查得出来。冷公霄瞧了丁炎山一眼,暗暗忖道:我已出手击伤查五,和查家堡这个梁子已算结上,万炎山不愿Сhā手其事,自是难以强他,但如不让他分担一点­干­系,又未免太便宜他。心念一转,高声说道:“兄弟之意,除了此人以报火焚竹阵之恨,不知了兄是否同意?”

丁炎山沉吟了一阵,笑道:“冷兄之事,兄弟不便多嘴。”

冷公骨­干­咳一声,道:“这么说来,丁兄是同意了?”

丁炎山抬头望着天上悠悠白云,不置可否。

冷公霄道:“丁兄不说话。那就同意。随手击出一掌?”

查玉闭目静坐,外面看出去在运气自疗伤势,但暗中却在凝神静听,把全场中所有之言,都字字听入耳中,一听那破空啸风之声,已知这一章击强劲无比,正待纵身跃避,忽听徐元平大喝道:“纵然你们间结有仇恨,也个能乘人之危……”,横跨两步,拍出掌。

这一掌出的恰是时候,准确无比的迎撞在冷公霄拍出的掌风之上。

冷公霄冷哼一声,身子摇了两摇,徐元平却一直向后退了三四步,才拿住桩。

丁炎山脸­色­一变,大步走了过去。冷冷的看了徐元平一眼,问道:“冷兄可识得此人吗?”

冷公霄摇摇头,没有答话。原来他和徐元平对了一掌,内腑微受震荡,正在运气调息,不便说话。

丁炎山冷笑一声道:“兄弟倒可以帮冷兄除去此人。”回身一跃,直向徐元平欺去。忽听丁玲大声叫道:“叔叔!”

丁炎山理也不理,举手一掌当胸直击过去。

金老二大喝一声:“丁兄手下留情。”不顾自身伤势,一挺身跃了起来。

徐元平和冷公霄硬拼了一招之后,内腑亦被震的气血浮动,正在运气调息伤势,丁炎山已迅块绝伦的直欺过来,举掌当胸击到。

徐元平内腑气血未平,不敢硬接丁炎山的掌势,左手一拂,身子陡然向一侧滑去,右手反臂立时拍出一掌。

这一掌拍的奇奥无比,逼的丁炎山疾沉丹田真气,向前欺冲的身子,反向一侧跃避过去。

双方电光石火的交接一招,金老二和丁玲已双双跃落两人之间。

金老二单臂当胸,躬身说道:“此人对兄弟有过救命之思,丁兄请看在兄弟的份上,此刻不要和他为难。”

丁炎山冷冷一笑道:“金兄任何事兄弟都可以答应,但此事却是难以应允,快请闪开一步……”,身子一侧,掠着金老二身旁疾过,左掌“惊鸿离苇”,右脚“魁星踢斗”,一攻之势,两把一齐出手。

徐元平沉声喝道:“二叔父不必为小侄担心……”右手骈指如韩,迎向丁炎山左腕脉门之上点去,身子微微一侧,避开踢来一脚。

丁炎山微微一怔,疾收拳脚跃退,问道:“金兄几时有了这位武功卓绝的侄儿?”

金老二心头一凛,暗道:神州一君易天行耳目遍布天下,心细如发,此讯若被他听到,势必要派人追查徐元平的身世,斩尽杀绝,万万不能泄露出一点口风……

当下笑道:“兄弟排行第二,汇湖间人尽皆知,不管哪位朋友的门人,都常叫我一声二叔……”

冷公霄突然冷冷接道:“这么说来,金兄对此人的身世来历,都十分清楚了?”

金老二道:“这个……”

冷公霄接造:“金兄既知此人身世,此刻说出又何妨?”

丁炎山道:“也许他的师承门派和我们鬼王、千毒二谷有来在,说将出来,也可免去被此之间的误会。”

两人都急于知道徐元平的出身门派,你言我语,问的金老二不知如何回答。

徐元平知他一时之间难以想出适当措词回答两人,因为冷公霄和丁炎山都是久走江湖人物,如果想用几句谎言,骗过他们,自非容易之事,一言失错,反将弄巧成拙。

当下朗声说道:“在下师承门派,岂是你们问得的吗?”

丁炎山冷笑一声,道:“好大的口气,就凭你这两句话,丁老三也得给你点颜­色­瞧瞧!

杀了你再去找你师傅,问他放纵徒弟之罪。”一面说话,一面暗运功力。

金老二见闻何等广博,一瞧眼下形势,已知今日之局,难以善终,丁炎山、冷公霄都已到蓄势待发之境,不禁心头大急,两声说道:“两位智请住手……”

突闻丁炎山冷冷接道:“金兄快请闪开!”呼的一掌,当胸直击过去。

冷公霄大声叫道:“金兄不肯说出此人来历,可不能怪兄弟以大欺小了!”举手一掌直对徐元平背后击去。

金老二冷笑一声,道:“两位都是武林中成名人物,一齐出手对付一个后生晚辈,如被传言到江湖上去,那可是奇耻大辱之事。”

冷公霄大笑道:“那就连金兄也算上吧!”左拿一招“探领取珠”,疾向金老二拍去。

徐元平独挡两大高手合力袭击,忽觉­精­神大振,朗朗一笑,一分权掌,前拒丁炎山后挡冷公霄。

丁玲看他此刻竞图分挡两个大高手全力合袭之势,只觉心头一冷,付道:完了……,妖躯微微一颤,向后退了五步。

丁凤急急向前奔了几步,扶着丁玲娇躯,附在她耳际间,低声说道:“姐姐,别耽心,你瞧他不是好好的吗?”

丁玲定神瞧去,只见徐元平挺胸昂首的站在原地,冷公霄和丁炎山脸上都现出惊异之­色­,望着徐元平发呆。

金老:二即被冷公霄一招“探领取珠”,迫的向旁侧让开了六七尺远。

忽见丁炎山族向前欺进两步,目注徐元平,问道:“你用的什么武功,接了我一记劈空掌力,竟然……”,他似是自觉这几句话问的太过冒昧,说了一半,懊而往口不言。

徐元平目光环扫了全场一眼,冷答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功力一道,更是­精­深远博,就凭尔等,岂能解得其中奥秘。”其实,他自己也不知如何接了这两大高手前后合力的一击。

原来丁炎山、冷公霄各自凝聚本身功力发出劈空掌,心想徐元平必将立毙拿下,哪知两股强猛暗劲击中徐元平后,忽然被一股至­阴­至柔的暗劲化去,微生反弹之力后,立时消去。

徐元平只是身躯微微一震,两股强猛绝伦的暗劲忽然消解于无形之中。

金老一二被冷公霄一掌逼开之后,立时一提真气,准备再冲过来,拼着身受重伤再硬接冷公霄一击,好让徐元平惜机逃走,哪知两人强猛的一击,徐元平竞似若无其事一般,不禁呆了一呆,怔在当地。

这诸般变化,不过是一瞬间事,冷公霄一怔之后,立时即扑而上,口中大声叫:“丁兄,这娃儿有点邪门,留他在世日后定是大患!”右手一探,一招“金豹露爪”,猛抓过去。

徐元平早已暗中留神戒备,身子突的一转,左手斜斜拍出,五指半屈半仲,猛向冷公霄手腕上扣去。

这一招看上轻松手常,其实出手的部位、时间,恰当无比,身子一转之间,闪避反击合一出手。

冷公霄做感心头一震,只觉他击来一掌,封让全都不易,只得右臂疾向下面一沉,左手一掌,立时斜向徐元平后背“命门|­茓­”上拍去。

高手过招,举足挥手之间,都足致人死命,徐元平一击落空,心中暗暗赞道:此人盛名果不虚传,竟然识得我这十二擒龙手招招暗藏变化。不敢挥掌硬接,一挺身,箭离弦一般,猛然向前窜出五尺。

丁炎山大喝一声,紧迫而上,双掌连环劈击手,掌影飘飘,瞬息之间,连续拍出一十二掌。

这一阵急攻,真个是非同小可,不但决如电光石火,而且掌学带着风声,徐元平被他这一阵急如狂风骤雨的快攻,迫的手慌脚乱,连封带退,才算把这一轮急攻让开。

丁炎山这一阵急攻已全出力,在他想来虽不能把徐元平立毙掌下,最低限度也要击中他一掌两掌,把他重创在当场,哪知竟被徐元平把他这一轮急攻躲开。

冷公霄目睹徐元平闪让丁炎山的灵巧身法,心中暗自惊骇,忖道:此人这等年轻,武功已经如此之高,今日如不能把他震毙掌下,再让他苦练十年,那还得了。心念一动,杀心愈切,当下大声喝道:“丁兄好快的掌法,兄弟不才,也要献丑一次!”说话之间,人已欺身而上,指顾间,打出四拿,踢出两腿。

丁炎山全力发掌,轮急攻过后,额上已现汗议正在犹豫是否该再次出手,冷公霄已抢先而上,口中应了一声:“冷兄但请出手?”借机让至一旁运气调息。

徐元平对敌经验不足,被丁炎山迅若电火的一阵快攻,迫的倒退数尺,微作喘息,还未想到是否该出手反击,冷公霄已疾欢而到,拳脚齐出,猛烈绝伦,又把徐元平迫退了四五步。

他连番受猛攻迫退,不觉激起怒火,冷公霄一停息,立时借势及击,大喝一声,劈出一掌。

冷公霄怒哼一声,挥掌硬接一击。

两股掌力一撞,彼此欺进之势,都为之缓了一缓。

徐元平略一停顿之后,立时又向前冲去,左掌当胸按去,右手反脱猛向冷公霄手腕之上抓去。

冷公霄和他硬拼一掌之后,内腑震动甚剧,外形之上,虽还能保持若无其事之态,但内腑之中早已气血浮动,不敢再硬接徐元平的掌势,飘然向后跃退。

徐元平一击落空,正待跃起追赶,忽听丁炎山大喝一声,冲了上来。

这两大高手;各自和徐元平相搏几招之后,心中都已明白,要想凭一人之力,把徐元平伤在掌下,实是大不可能之事,但两人却都有着非把徐元平震毙在掌下不可之心。

彼此心念相同,不谋而合的存了联手合击以除去徐元平的心意,所以冷公霄飘身一退,丁炎山立时疾扑而上。

徐元平这次已惊觉甚多,不容丁炎山再出手,抢先攻击,双掌一合,立时平向丁炎山前胸推去。

丁炎山生平会过无数高人,但却未见过徐元平这等掌势,但他已知对方武功高强,不敢存丝毫轻敌之心,赶忙一沉丹田其气,向前疾冲的身子立时沉落实地,一招“大鹏舒翼”,横扫过去。

徐元平很过去的双掌忽然一分,左臂封架开丁炎山横击过来的掌势,右掌原势不变,疾向丁炎山前胸按去。

这一招变化奇奥,大出意外,而且就势发掌,快速绝伦,当下吓得丁炎山也出了一身冷汗。

但他究竟是久经大敌的人物,虽然惊出冷汗,章法仍然不乱,一吸丹田真气,身子疾向后退三步。

徐元平心头怒火正炽,哪还容他逃出掌下,右脚一抬,随着丁炎山后退之势如影随形般追了上去。

丁炎山脚步尚未站稳。徐元手掌势已到前胸。

一旁观战的丁玲丁凤,原本都为徐元平提心,此刻眼看徐元平反败为胜,丁炎山即将震伤在徐元平的拿下,叔侄至亲哪能漠不关心,丁凤惊得啊哟一声大叫,双手蒙住粉脸。

丁玲却热泪盈眶地高声叫道:“徐相公,手下留情。”

徐元平刹那间心动念转,杀机顿消,忽的倒跃,退出一丈多远。

丁玲举起衣袖,拂拭一下涌出眼眶的泪水,纵身跃落丁炎山身侧,垂首问道:“三叔父没受伤吗?”

丁炎山这时仰首望天,浑如未闻丁玲之言。

丁凤走了过来,低声对徐元平道:“谢谢你啦!徐根公。”说完姗姗向叔父身边走去。

徐元平瞧了丁凤一眼,转目向冷公霄望去,只见他蓄势站在一侧,他是静观场中局势变化。

原来此人老­奸­巨猾,­阴­毒无比,见徐元平突出奇招,掌势逼在丁炎山前胸要|­茓­之上,心念突然一转,暗道:这样也好,让这小子把丁炎山露死掌下,引起鬼王谷的全力报复,这小于纵有通天本领。也难抵得鬼王谷倾巢之力。

当下冷眼旁观,袖手不动,哪知徐元平意突然收掌跃退,心中连叫可惜。

忽听丁炎山狂笑一声,推开围在身侧的丁玲丁风,目注徐元平,厉声喝道:“丁炎山生平不愿受人之恩,也难忍人之辱,欠恩还恩,有仇报仇,他日还清欠恩之日,也就是我丁炎山清结今日蒙羞之时……”

徐元平冷笑一声,说道:“那倒不必,我不杀你,完全是看在你两位侄女份上,欠思不必还报,雪仇随时候教。”几句话说的堂堂正正,大有豪侠之风。

丁炎山突然狂笑一声,目望二女,冷然说道:“既然是看你们份上,那你们就替我还这欠思吧!”

丁玲、丁凤都听得娇质泛霞,轻缨秀眉,望着了炎山,叫道:“叔叔……”

万炎山铁青着脸­色­道:“别人既是看你们的情面,只要你们他日代偿这次欠人之思,那叔叔就只余报仇之恨了……”,此人说话没轻没重,只顾自己身份,竟不顾二女清白之名。

丁玲听他越说越是难听,急急接道:“徐相公乃侠骨义胆之人,绝无求报之心,叔叔不必……”

丁炎山突然一瞪双目,厉声接道:“叔叔存江湖之上,是何等身份之人,岂能手白受一个无名小于之思?你二人之中,随便哪个为叔叔在江湖上声誉而死,那也是应该之事!”

这几句话说的二女一个个面红耳赤,垂下头去,热泪立时夺眶而出。

徐元平看二女娇羞悲苦之状,再细想丁炎山所说之言,越想越觉不是味道,正待发作,忽听一个冷峻的声音骂道:“好啊!自己打人不过,却叫两个侄女替你代还欠人之思,哼哼!倒不如­干­脆把两个满身鬼气的侄女送给人家做老婆好些。”

这一番话说的­阴­损至极,在场之人都听得神情尴尬,转头望去,只见一个身着百绽大褂,足着草履,满头蓬发,手捧大红葫的怪叫化子站立峰顶,原来正是神丐宗涛。

冷公霄瞧了宗涛一眼道:“我道是谁,原来是你这老叫化子。”

神巧宗涛冷冷接道:“老叫化又有什么不好,总比你们这些鬼谷毒|­茓­中的人物高资多了。”

丁炎山忽的狂笑一声,转身疾奔而去,此举大出众人意外,众人都不禁微微一征。

冷公霄转身一掠,飞出两丈远,回头说道:“老叫化子,今日之事,丁老三绝不肯和你善罢­干­休,你等着鬼王谷找你算帐就是!”

宗涛哈哈大笑道:“老叫化既不怕鬼,亦不拍毒,你要是不服气,先上来试试看如何?”

冷公霄道:“丁老三的事自有鬼五谷中人找你算帐,咱们这笔帐,暂存生息,过些时一并结算。”

但闻余音划空而去,眨眼间走的无影无踪。

忽听于成哈哈大笑之声,响彻群山,紧接听他大声骂道:“我还道关外双凶是什么三头六臂的人物,原来竟是这等脓包,就凭这点微米之技也敢来中原道上撒野。”

群雄转头望去,只见于成银剑横胸,折扇搭在银剑之上,站在悬崖边缘,目注谷底,纵声长笑,那和他动­干­的中年懦上此刻却已不见人影。

金老二心中明知那中年儒士已被他逼下悬崖,但却故意问道:“和于见动手的中年儒士哪里立了?莫非被子兄打跑了吗?”

这几句恭维之言,说的恰当无比,只听得­干­成心中大为受用,不知不觉中,对金老二生出极大好感,当下回身笑道:“其人不堪一击,被兄弟通的摔下悬崖上了。”

神污宗涛目光一栋横卧在地上的庄武,冷笑一声,道:“于总瓢把子且莫得意,胜得两个无名小卒,这又有什么值得高兴之处!”

于成看清来人是名震武林的神巧家涛之后,把胸中一股待发怒火立时压了下去,但仍分辨道:“关外两凶之名,中原江湖之上大概无人不知,如说是无名小卒,也未免太小瞧兄弟了。”

宗涛冷笑一声说道:“不单你们受了欺骗,就是自鸣不凡的老毒物冷公霄也被这两个小于骗了,老叫化昔年在关外之时,曾亲眼见过二凶,如以一二凶武功而论,不是老叫化长他人志气,减你于总瓢把子的威风,别说打不胜人家两个,二凶中任何一人就够于总瓢把子对付的了。”

宗涛望重汇湖,说话有如斩钉截铁一般,此等之言如出别人之口,只怕场中之人无一能信,但在宗涛口中说来,却是个个都觉没错,因他的身份名望绝不会口出谎言。

徐元平瞧了丁氏姐妹一眼,只见两人仍然罗袖掩面,羞红未退,心想劝解几句,又不知从柯动起,但已口齿启动,只好转脸对宗涛说道:“这两人冒项关外二凶之名不知是何用心?”

神巧宗涛目光横扫全场一眼,哈哈一笑,道:“此事除了当事人和老叫化之外,大概知得其中­阴­谋之人只怕再找不出第三人了。”

徐元平道:“这么说来,老前辈是当真知其底细了?”

宗涛双目一瞪道:“老叫化几时说过谎言?”

徐元平暗道:“他乃一代大侠,自是不会说谎,我这般问他,难怪他生气。”

他心中不免暗生愧疚,微微一笑道:“晚辈是一句无心之言,望老前辈不要放在心上。”

神男宗涛又喝了一大口酒,笑道:“小兄弟如有兴趣,就和老叫化一起去看看热闹吧!”霍地转身,疾奔而去。

徐元平大声问道:“你这样一走,我到哪里找你?”

但闻遥遥传过来宗涛的声音说道:“老叫化自有找你的办法……”,最后一字出口,人已到数十丈外。

几人一走,局面立时平静下来,金老二低声对徐元平道:“快去劝劝云梦二娇……”,说着大步走了过去,轻轻一扯于成的衣角,说道:“于兄,咱们把这人尸体一起丢到山下去吧。”

于成微微一笑,道:“咱们索­性­作点好事,把他们两个埋了吧!”说着话,探臂抱起尸体面去。

徐元平望着两人去远,缓步走到丁氏姐妹身边,说道:“在下一句无。动之言,想不到竟然引起令叔误会……”。

丁玲抬头拂拭着颊上泪痕,说道:“此事怎能怪得你,唉,想不到自己的亲叔叔竟会这样的对待我们。”

丁凤听得姐姐说话,抬头接道:“还有那死者叫化,说话没规没矩,难听极了。”

丁玲借拂拭泪痕的机会,早已瞧清了四面景物,金老二利于成都已远到六七丈之外,只有查玉一人,还在盘膝坐着未动,当下站起身来,奔到查玉身侧,说道:“查少堡主,老毒物已经走了,你还装给什么人看?”

徐元平征了一怔,道:“什么?”

丁玲回眸笑道:“你认为他真的受了这等惨重之伤吗?”

徐元乎想起刚才情景,公中暗道:如果他伤势真的异常惨重,那还能悠悠闲闲,准备独自离去,待看到冷公霄来时,又告诉我内伤甚重,必须要调息上一二个时辰,分明是想借我相护于他。

此人这等­奸­诈,岂可和他相交……,转念又想到人家相待的情谊,怒意顿消,当下淡淡一笑道:“我亲自见他中了冷公霄劈空掌力,哪里会是装作?”

丁玲微微一笑,道:“既是真的受伤,自是不能走动,咱们也不能留在这里等他,但徐根公又是极重情义之人,留下他又不放心,只有光点了他几处|­茓­道,不让他伤势恶化,带着他一起走吧。”玉腕一沉,直向查五前胸“玄机”要|­茓­之上点去。

徐元平急声叫道:“丁姑娘,使不得……”,几字刚刚出口,忽见查玉左臂疾抢,架开丁玲昭腕,缓缓站起身子。

丁凤抽查玉借机出手,纵身一跃,奔了过来,笑道:“少堡主,你的内伤好的真快呀!”

查玉不理丁氏姐妹的讥笑,目注徐元平道:“承蒙徐见相护,在下感激不尽,异口定当补报隆情,兄弟余伤仍需疗养,就此告别。”抱拳作礼回头就走。

徐元平知他怕自己问起事情因由,而加以责备,是故急于告别,心中反而有些不安起来,急声叫道:“查兄伤势既是未愈为什么要急急而去?”

查玉回身笑道:“兄弟这内腑伤势实非三五日能够养息复原,故意欲转回查家堡会养息……”。

徐元平回顾了丁氏姐妹一眼,慨然道:“查兄伤势未愈,沿途万一再遇上冷公霄等拦截如何是好,如果查兄执意要走,兄弟送你一程””

查玉似是甚受感动,目光凝注在徐元平脸上,正容说道:“徐见义薄云天,兄弟有幸能得相交,盛谊隆情,当永铭于肺腑之中。”

他微微一顿之后,又说道:“兄弟有一句话,不知是否该问。”徐元平朗朗大笑道:

“查兄有话,但请说无妨,纵有辱及兄弟之处,我也不会放在心上。”

查玉瞧了丁氏姐妹一眼,突然转身缓步向前走去。

徐元平看他神态,知他有话要说,只好随他向前走上。

两人走出四五丈远,查玉才低声说道:“江湖之上,勾心斗角,处处讲求机诈,愈诈愈好,但徐兄的待人忠厚,磊落胸怀,实使兄弟感动,我本已答应过人,不对徐兄说起此事……”。

徐元平道:“武林之中,最重信诺,查兄既有承诺,那就不说算了。”

查玉道:“徐兄肝胆照人,对兄弟情义如u],此言如不相告徐见,如鲠在喉,不吐不快!纵然有背信诺,也顾它不得了。”

徐元平一皱眉头,道:“此事可和兄弟有关吗?”

查玉道:“何止有关,而且关系着徐兄生死!”

徐元平当下啊了一声,默然不语。

查玉微微一笑,道:“事说穿了倒也不算什么,只要徐兄遇上她时能够稍存戒心,就不致伤在她的手中了。”

徐元平道:“查兄说了半天,兄弟过小知此人是难呀?”

查上道:“就是替丁玲疗治伤势那紫衣少女。”

徐元平微微一笑,道:“我和她无怨无仇,她为什么要加害于我?”

查玉道:“此事一时之间,也无法说的清楚,不过,那紫衣少女聪明绝世,才华过人,说得出口之事必然能做得到,徐兄日后相遇之时,千万留心点。兄弟就此别过,至于徐兄护送之事,此刻不敢有劳。”说完,抱拳一揖。

徐元平道:“查兄执意不要兄弟送行,也不便勉强,查兄一路珍重!”

查玉微微一笑,道:“徐兄请多自惜。”转身大步而去。

徐元平当下望着查玉的背影,远到数十丈外,才轻轻叹息一声,转过身子。

忽听丁玲娇脆的声音起自身侧,道:“你叹什么气?查玉为人­阴­险无比,你这般诚心诚意待他,日后非要吃亏不可。”

徐元平只管在想直上之事,竟然不知丁玲、丁凤何时到了身侧,抬头望了两人一眼,说道:“相劳两位帮我追寻剑匣,在下感激不尽,现下剑匣已经寻得,不敢再劳两位。”

丁凤急道:“怎么?你要撵我们了?”

徐元平苦笑一下,道:“在下怎敢,不过男女接受不亲,咱们如果行坐不离,常在一起,难免引起闲言碎语,有辱两位姑娘名誉……”他微微一顿之后,叹道:“令叔误会,就是一例。”

丁玲望了妹妹一眼,垂首说道:“家叔自成名江湖之后,从未受过今日这般挫败,为了自己在江湖上的身份,言语之间,难免有些失常,徐相公不要放在心上才好。”

她轻轻叹息一声,抬起头来,星目之中满蕴泪水,凝注着徐元平,接道:“这也不能怪他,索魂羽士之名十年前已遍传大江南北,武林中人都对他畏惧三分,今日在众目睽睽之下,受此挫败,其内心的愧恨实已难自抑制。”

徐元平突然Сhā口接道:“纵然是心中愧恨交集,也不能这般随口。”

丁玲道:“徐相公在江湖走动,不知武作中人的­性­格,他们宁可粉身碎骨也不愿威名受损,武林人物大都如此,何况他是我们长辈,纵然骂上几句,那也是极为平常之事。”

徐元平沉吟一阵,道:“看今日清形,令叔大概已和在下结难解之仇,二位姑娘如果仍和在下一起,再遇上令叙之时,彼此都有为难之处。”

丁玲道:“徐相公但请放心,云梦二娇绝不是低三下四之人,既是徐相公已经寻得戮情剑匣,我们姐妹也算完了一桩心愿……”,丁玲举手拂抗一下眼中泪水,接口道:“他日遇着我们三叔之时,尚望手下留情,我们姐妹就此告辞了。”

徐元平道:“看在两位姑娘份上,我答应饶他三次不死。”

这两句话口气之大,只听得云梦二娇同时一呆,半晌之后,丁凤才缓缓问道:“你觉着一定能打得过我们三叔叔吗?”

丁玲淡淡一笑:“打得过,现下势均力敌,徐相公胜也胜的有限,但如再过上一年半载,三叔父就望尘莫及了。”

丁凤道:“一年半载武功进境有限,何况三叔父正当壮年,武功也不致因衰老减退……”

丁玲截住了妹妹未完之言,说道:“徐相公非常之人,岂能以常情测度……”,她微微一顿之后,又道:“徐相公多自保重,云梦二娇虽然是出身绿林,以施用******粉传名江湖,人人对我们怀着三分戒心,但对你徐相公却是一片真情真意……”。

徐元平叹息一声,接道:“两位姑娘相待盛情,在下自会永铭心中,他日必有所报。”

丁玲道:“既未施思,岂敢望报,只要你心中不厌很我们,我们已心满意足了。”说罢赐然一笑,拉着丁凤转身而去。

山风吹飘着两人衣抉,背影中流露出无限的凄凉。

徐元平望着二女逐渐远去的背影,心中泛上一股莫名的感伤,怅惘情怀,难以自道,恨不得叫回二女。

转念又想到父母沉冤未雪,亡师大价未报,此后大事正多,行止茫茫,生死难料,岂可为二女而分心。

当下深深吸一口气,仰脸望天缓缓吐出,大步直向峰顶走去。

金老二和铁扇银剑手成早已回到峰顶等候,一见徐元平独自回来,于成首先站起身子微微一笑问道:“怎么,两个鬼女都被你打发走了吗?”

徐元平皱了皱眉头,道:“你怎么能随便出口伤人?”

于成证了一怔,道:“鬼谷二娇在江湖上是出了名的毒美人,貌娇如花,心狠手辣,伤在她姐妹两人手下的绿林人物,已不知凡几。”

金老二轻轻叹息一声,接道:“鬼王谷这两个女娃儿,虽然辣手难防,善于矫情做作,但对待平儿,却是不似怀有心机。”

铁扇银剑于成哈哈大笑道:“鬼谷二娇两人也有真情真意,岂不是大大的笑话,金兄见多识广,所说之事,兄弟无不佩服,但对此事却是不敢苟同。”

金老二道:“兄弟自信这双眼睛不花,于兄如若不信,不妨视下一试。”

于成道:“这等事也可试得的吗;不知如何一个试法?”

徐元平急急接道:“不管云梦二娇为人如何,但她们待我不坏,岂可任意开人玩笑。”

忽听身后风声枫然,直向几人停身处扑到。几人武功都极高强,听得风声,立时向旁倒纵去。

定神看去,只见一只奇大的卷毛黑狗口中衔着一张白笺,停在离三人四五尺左右之处。

此狗雄猛昂健,甚是少见,有如一只小虎般大小。金老二微微一笑道:“神巧宗涛派遣他的狗送信来了。”但见那巨犬突然一张大口,白笺随风飘落地上。徐元平捡起白笺一瞧,只见上面草草五字,写道:快来看热闹。下面署名“老叫化”。

于成转过头去瞧了一眼,笑道:“神巧宗涛生­性­冷傲,天下同道能被他瞧上眼的,寥寥无几,想不到竟然和公子交了朋友。”徐元平听得一怔,道:“你说什么?”

于成脸­色­突然一变,异常严肃地说道:“于成连受公子数番救命之恩,自知无能报答,只愿有生之年得以常随左右,略为公子一尽绵薄,公子既是不愿收容,在下也无颜再在江湖之上行走,公子、金兄多请保重,在下就此告别!”翻腕拔出背上铁扇银剑,投弃于地,转身大步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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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回两败俱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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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元平探臂捡起地上银剑铁扇,高声说道:“怎么连兵刃也不带走!”于成回过身来,仰天哈哈大笑,其声悲壮,直冲霄汉,直持笑声停下,才冷冷说道:“在下从此弃剑,告别江湖,寻一处深山大泽,以度余年岁月,要此兵刃何用!”

金老二突然Сhā嘴说道:“平儿不可太过拘谨,于兄乃­性­情中人,说一不二,既有追随之心,必是出自衷诚,你如太过拘泥于世俗之见,那就辜负于兄一片挚诚了。”

徐元平真情激荡,双手捧着铁扇银剑,缓步走了过去,沉声说道:“徐元平初出茅庐而且身负血海沉冤,而价人又是名盖当世武林的神州一君,报仇之事,渺渺茫茫,但此仇又是非报不可,于兄相随兄弟,有害无益……”

于成朗声大笑道:“在下生平之中,从未对人生过敬佩之心,既生敬佩,虽为他赴汤蹈火万死不辞,如非公子相救,于成纵有十条命,也早已葬送在那古墓之中。”

金老二正容道:“平儿,于兄一片诚意,你如再要推辞那就未免有些矫情了,快些答应下来吧!”

徐元平递上手中银剑铁扇,说道:“于兄这般相爱,愚弟却之不恭,但我们要平辈论交,兄弟相称,在下才敢答应。”

于成略一沉思,道:“这个……”

金老二道:“我们武林中人,素不讲求称呼,于兄也不可太过固执。”

于成接过铁扇银剑,正容说道:“这么吧!在下仍以公子相称,以重主仆之分,至于公于如何称呼在下,自行请便。”

金老二大笑道:“这样最好不过,咱们各交各的,在下还是和于兄,兄弟相称……”

忽听汪汪几声狗叫,巨犬突然转过身去,向前跑了数丈,重又停了下来。

金老二微微一皱眉头,望着徐元平道:“眼下武林之中敢和神州一君为敌之人,只有一个神丐宗涛,此人冷傲无比,盛名震江湖,肯这般和你相交,实是异数,这畜生已等的不耐,想必有紧要之事,咱们也该去了。”

三人一齐转过身去,随在那巨犬之后,向前奔去。

翻越过三座山巅,到了一处十分隐秘的幽谷,但见火光熊熊,神丐宗涛正自面壁而坐,手中拿着­鸡­腿大嚼。

三人一直走到系涛身前,躬身说道:“老前辈传笺相召,不知有何示教?”

宗涛大大的啃了一口­鸡­­肉­,一面大嚼,一面说道:“老叫化不是写的清清楚楚要你看热闹吗?”

徐元平微微一笑,道:“不知要看什么热闹,还望老前辈见示一二。”

宗涛咽下口中­鸡­­肉­,说道:“说来话长,包你好看就是。”抬头看看天­色­,接道:“天已不早,咱们该走了。”站起身子直向正北走去。

徐元平还想追问,却被金老二轻轻拉了一下衣角,只好默默不言。

神丐宗涛在前翻过一座山岭之后,脚步逐渐加快,他走的尽都是荒僻小径,很少人迹,几人都不由自主的施展开轻身功夫。但见前面带路的宗涛,愈走愈快,到了最后,简直疾如划空疏矢一般,徐元平近来功力大进,还不觉出什么,金老二重伤未复,于成功力难及,只跑得两人汗流泱背。

徐元平回头瞧了两人一眼说道:“老前辈请走慢一点好吗?”

宗涛停身,望望天­色­说道:“现在天­色­还早,我们一会再走。”说罢,盘膝坐在地上闭目休息。

金老二和于成赶了上来,手不停挥的擦着脸上的汗水,缓缓走动了一阵,才在原地坐下。

众人坐息了约半个时辰,神丐宗涛一骨碌站起身子,道:“时光不早了,咱们走,”人已领先向前奔去。几人走了一阵,翻越过几处树丛,夜­色­中见屋脊重叠隐着一座极大庄院。

他正想开口、神丐宗涛突然一矮身,摇手阻止徐元平,转脸对金老二利于成轻声说道:“今晚虽有热闹可瞧,但正戏上场,还不是时候,你与于成暂且找处地方隐起,我与这娃儿先去瞧瞧再说。不论在院之中发生了什么事,两位都不可擅入在院去,四更之后,仍不见我们回来,两位先到正北方十里左右,一座小土地庙中等候。”

说完话,也不待两人回答,忽然一挺身,飞起了三丈多高,夜­色­中直向那座巍峨任院之中­射­去,一起一落,人已到五丈开外,而且起落无声、衣不飘风,听不到声息。

于成轻轻一叹道:“久闻神丐宗涛之名,今日一见果是不虚,单是这份轻功,就足以震骇武林……”

话还未完,突见站在丈余外的徐元平,紧随着凌空而起,半空中连打几个转身,也落出四五丈远。

但见两条人影闪了几闪,隐入夜­色­之中不见。

金老一二一拉手成隐入草丛中间,低声说道:“易天行作事谨慎无比,这在院四周说不定早已经理下暗桩……”,一言未毕,突闻管弩惊风,两人停身左侧八九尺处,一栋高大白杨之上,飞出一支湾箭,直向那在院之中­射­去。

于成抬头看了那白杨树一眼,只见树高在四丈以上,枝颓叶落,乍看去绝不疑会有人在树上守望,不禁低声骂道:“神件一君果是狡诈的报,竟然在这枝颓叶枯的白杨树上,埋下暗桩。”

金老二低声接道:“咱们想个法子先把发现咱们的这处暗桩起了再说。”

于成道:“此树四丈多高,如若想爬上去,不让敌人发觉,甚是不易只有用暗器把他打下来了。”

两人正自计议,突见一团黄影由四丈多高的白杨树上直摔下来。距实地尚有两丈多高之时,横里疾飞过来一条人影,双臂一伸,把掉下来的黑影接在手中,轻放在一撮深草之中,拔身跃起直向那庄院扑去。

但见来人一袭长衫背上斜背兵刃,一晃而失.身法之快,不输神丐宗涛。

于成皱了皱眉头,附在金老二耳边问道:“金兄见多识广,可知这来人是谁?”

金老二摇摇头道:“此人太过迅速,夜­色­朦胧中我也无法看清楚地的面貌……”他略一沉吟之后,又适:“当今武林之中,能有此等身法之人,有限的很,大概总不出……”,话还未完,忽闻衣抉飘风之声传来,赶忙停下口来。

偷眼望去,只见两个手执单刀的劲装大汉,疾奔那高大白杨树下,抬头问道:“为什么发出响箭,可是发现了什么动静么?”

那树上埋伏之人,已被人用见血封喉的绝毒暗器打死,所以,两人一连问了数声,仍不闻相应之声。

只听那走在后面的大汉说道:“只怕出了毛病,我爬到树上瞧瞧去。”

那当先之人突然一拉那说话之人衣袖,转身伏下身子,缓缓地向那在院之中走去。

于成拔出铁骨折扇,低声对金老二道:“如果让这两人回入庄院,只怕不妥,咱们分头施袭把他俩点倒。”

金老二道:“不要慌,用不着咱们动手,这两人绝难走过三丈。”

于成知他见识比自己广博甚多,心中虽还有些不信,但却不便追问,付道:“看你推断如何。”

心念尚未息下,果见前面两人一齐摔倒地上。

于成回过头来,低声说道:“金兄果是料事如神。”

金老二微微一笑,没有答话。但见一条人影,疾如海燕掠波一般,疾跃而过,一闪而逝。恍惚之间,只觉那人身材娇小,似是女子,但因对方身法过快,一时难以确定。

于成呆了一呆道:“好歹毒的暗器,发时无形无声,中人立即死去,在下在江湖道上闯荡了几十年,还未见过这样歹毒的暗器……”他微微一顿之后,又道:“是啦!是查家堡的蜂尾毒针……”

金老二摇摇头,笑道:“查家堡蜂尾毒针虽然歹毒,但尚不致中人即死、见血封喉,而且查家堡除了老堡主查子清外,难再找身负这等轻功之人。”

于成道:“刚才那施放晴器之人,可是一个女子吗?”

金老二道:“不错,男人身材绝不会那等娇小。”

且说徐元平紧随宗涛身后,到了那庄院外面,宗涛拉了徐元平一把,隐入暗处,低声道:“神州一君易天行武功高不可测,而且手下高手甚众,咱们可能会被人发觉,如果自觉难以再隐藏身子之时,不妨堂堂正正的现身出去,神州一君为人最重面子,只要他不亲自出手,危险就小了一半。”

徐元平听这位素来自负的武林大侠竟然这般慎重起来,心中大是惊奇,暗忖道:以宗涛这等身份的高人,竟然也这般称赞神州一君的武功,想来那易大行的艺业定是有惊人之处了。

宗涛看他沉思不言,又接春说道:“如非生死交关,最好别和神州一君动手……”,双眉微一耸动,人已贴壁飞起,落入墙内。徐元平一提其气纵上墙头,但见一片漆黑,神丐宗涛人迹已沓。他抬头打量一下四周景物,纵身向院内跃去。

这座广大的庄院中,除房屋栉比,楼阁耸立外,都是高大的梧桐、榆树,­阴­气森森,不见一点灯火。

深秋的夜风,吹拂着树上的黄叶,更增加了这荒凉庄院的­阴­森气氛,徐元平默然站了良久,突然想起那夜丁凤带自己去的一所跨院落,那里满置盆花,而且房中布置华贵无比,或许住的有人。

他暗中调匀真气,伸手摸摸怀中戮情剑。四下打量了一阵,看准路线和落脚之处,一提真气,施展“八步登空”的身法,迅快绝伦的直奔过去,一口气穿过了一座四五丈宽的庭院,飞落在屋面之上。低头看去,各室门窗紧闭,毫无有人迹象,心中不觉大为生疑,暗道:此等情景,哪似有人住的地方,不知神丐宗涛要我来瞧的什么热闹。

但转念又想到以家涛在武林中的身份地位,绝不会说出谎言,微一沉思之后,抬头辨认了一下方向,直向正东跃去。又越过一重院落,果然找到了那处满置盆花的小跨院。这座­精­致的跨院仍和过去一般雅致,盛放的掬花,飘过来阵阵花香,但那两扇房门,仍然紧闭着。

徐元平暗暗忖道:这院中盆花,如果无人修整,绝不会是这般整齐的,从这迹象看来,这座小跨院是经常有人来了。

徐元平双足做一用力,人如离弦弩箭一般,落在那雅室门前。举手一推,两扇房门应手而开,但闻一阵脂粉幽香,迎面扑袭过来、不禁心头一凛,暗道:这雅室分明是女子闺房,上次由丁氏姐妹相暗而入,眼下我孤身一人,如何能够随便进去,当下呆了一呆,愣在门外。

忽听房中响起了一阵微弱的呼吸之声,紧接着又是一阵被褥移动的声音。这两种声音,都异常低微,如非耳目灵敏之八,很难听到。徐元平心头一惊,不自觉的失声问道:“什么人?”

他失声之后,立时惊觉,身子一闪,隐入门后暗处,心中惊道:我这声音虽然不大,但在这静夜中,只袖传播甚远,如果这静院四周埋伏有人,定然会听到我这一声呼叫。一念及此,赶忙暗提真气,蓄势戒备。哪知过了有一盏热茶工夫之后,仍然不见动静,倒是室中的那轻微的鼻息之声,时时可闻。

这时,徐元平已确知空中有人,而且依那微弱鼻息之声判断,可能还是一个女人,只是不知是否真正的在熟睡中。

大约过了一杯热茶工夫,仍然不见动静,探头向外望去,只见繁星闪灿,夜静似水,心中大感奇怪,暗道:如果神州一君易无行真的在这庄院有所聚会,何以这等大意,毫无防范。

忽听一阵嘤嘤之声,传入耳际,似是那熟睡之人梦见了什么欢乐或愁苦之事,喃喃呓语。

这一阵娇婉嘤声,使徐元平确定了这宝中熟睡着的是一个女子,。动中暗自忖道:这宝中既然有女子熟睡,我徐元平岂能停留其中。正待举步出室,忽闻一阵轻咳从院中飘传过来,紧接着响起了一阵步履声。

徐元平赶忙又缩回门后,慌忙中抬头望去,只见屋角处锦帐低垂,一人拥被而卧。

他隐隐还记得那屋角之处放有一张雕花木棍,但他为人磊落,所以入室之后,始终未向那屋角瞧过一眼,此刻,为形势逼迫,不得不寻找藏身之处,但闻那步履之声愈来愈近,已到室外石级之上,不禁心头大急,慌忙中一提真气,身子凌空而起,跃落横梁之上。他刚刚藏好身子,突见火光一亮,房门口出现了两个大汉,一人劲装佩剑,一人身穿长衫。

只听那身穿长衫之人说道:“那女娃就放在此宣吗?”

那劲装佩剑之人似是甚怕那身穿长衫之八,左手高举着火折子,躬身答道:“不错不错……而且此女容貌艳绝坐寰……”。

那身穿长衫之人冷哼一声,接道:“哪来的这多废话,快带我瞧瞧去。”

那劲装大汉口中应了声,大迈三步,人已到那雕花木榻前,左手高举火折子,右手掀开低垂锦帐。

徐元平隐身在横梁之上,只需微一转脸,立时可把那锦帐中横卧玉人,瞧个毫发不遗,但他觉得此事有愧于心,竟是不肯转脸相望。

只听那身穿长衫之人,长长出了一口气,赞道:“果然是沉鱼落雁之容、闭月羞花之貌,天上仙子,人间尤物……”。

那劲装佩剑之人,也不觉的叹息一声,接道:“此等绝世容­色­,任是铁打铜铸之人,也要为之怦然心动……”。

两人这般交口称赞,徐元乎也不觉怦然心动,暗道:世界之上,当真有这等美丽的人吗?不自觉地转头望去。

火光照­射­之下,看的甚是清晰,只见一个身着紫衣的少女,面向外侧卧榻上,发散枕畔,­色­凝桃花,翠眉如黛,瑶鼻樱口,果然天香国­色­,秀绝尘衰,不觉瞧的一呆。

只觉此女似曾相识,但一时之间,却又无法确定是否真的相识。

只听那身穿长衫之人无限惋惜地道:“此女走可邀得庄主青睐,如再能从她身上获得南海门下奇书,定会得到庄主厚赐,你们要好好的看守着她。”

徐元平心中一动,暗道:果然是她!徐元平虽和这紫衣少女相见数次,但他始终没有仔细的瞧过她一眼,脑际之中只留有一个模模糊糊的情影,只知她长的十分美丽,尤胜丁氏姐妹几分,但究竟容貌如何,他却全无印象,所以初见之下,只觉似曾相识,但却不敢确定。

这时,那劲装佩剑之人手中的火折子,已经燃尽,只听他啊哟一声,火焰一闪而熄。

原来这两人都为那紫衣少女艳绝的容­色­吸引了心神,一语不发,呆呆地站在塌旁欣赏,直到火折燃尽,烧到手上,才霍然惊觉。黑暗之中,只听两声长长叹息,随着步履之声,出门而去。

徐元平待两人去远之后,纵身跃下横梁,缓步走到那木榻之前,正待伸手去抱那紫衣少女,心中突然一动,暗道:“男女接受不亲,君子不欺暗室,我与她素无交往,纵然存心光明,旨在救人,但也不能不防瓜田李下之嫌。”心念及此,脚步为之一顿,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徐元平正感为难之际,忽听低垂锦帐之中,传出那紫衣女娇婉的声音道:“哼!男女授受不亲,君子不欺暗室,夜深人静,孤男寡女,你站在我卧榻之侧,瞪着眼睛瞧我­干­什么?

不要脸!”

徐元平被她骂的一股怨气直冲上来,身子摇摇欲倒地退后两步,接道:“姑娘不要误会,在下绝无不敬之心。”

低垂锦帐之中,又传来那紫衣少女的声音道:“瓜田李下,虽无不良之心,亦有非分之嫌,看你这个样子,就不像知书识礼之人。”

此女言锋犀利,句句字字,如刀似剑,只骂得徐元平如受众矢欢心,一种被委屈的感觉,使他全身颤抖,心情激荡,反而愣在当地,说不出一句话来。

呆了良久,才恭恭敬敬的抱拳一揖,说道:“此等之事,甚难解说,在下存心惟天可表,但姑娘误会亦非不当,失礼之处,尚望大量海涵……”,转过身子,大步向外走去。

只听那低垂锦帐之中,又传出那紫衣少女娇脆的声音道:“你自鸣男子汉大丈夫,见危规避,也不觉着羞见天下英雄吗?”

徐元平怔了一怦,暗道:这倒怪了,怎么她相骂之言都是我心中想到之事,当真骂的入木三分,又叫你无言反辩。

他本走到门口,又不自主的停了下来。回头望去,只见那紫衣少女已经拥极坐起身子,一时之间,想不出该说些什么,沉默了半盏茶工夫,才想起几句话来,说道:“姑娘已陷身龙潭虎|­茓­,要及早离开此处才好,在下言尽于此,姑娘肯否听信悉由尊便。”说完,又转身向外走去。

忽听那紫衣少女冷笑一声,说道:“站住!”

徐元平人已出了室门,听得她喝止之言,只好又停了下来,当门一立道:“姑娘还有什么话说?快些吩咐,在下还有要事。”紫衣少女似是突然受了甚大委屈一般,气的哼了一声,立时别过头去。

徐元平见她转过头去,不理自己,深感走不是,不走也不是,呆了一阵,说道:“姑娘如无吩咐之言,在下就此别过了。”

只见那紫衣少女缓缓躺下身子,面里侧卧,望也不再望他一眼。徐元平心中虽觉她生­性­冷傲难以相谈,但又觉她处境险恶已极,必须早些离开,当下说道:“姑娘处境险恶,还是早些离开此处的好!”

那紫衣少女听了徐元平的话,当下头也不转的答道:“我死了也不­干­你事,哼!你别多管闲事!”

徐元平叹息一声,自说自语地说道:“女孩子家真是难惹……”,纵身一跃,飞上屋面而去。

紫衣少女听得衣块飘风之声,迅快的转过头来,但见暗淡的星光下,人影一闪而逝。这位才华绝世、艳若天人的少女,他是陡然受到了极大的伤害一般,热泪滚滚,夺眶而出,但她却能忍住不发出些微哭声。徐元平跃上屋面,长长吐一口气,但觉满腔受委屈的积忿,尽随这一口长气而出,心情为之一畅。

放眼望去,但见星河耿耿,四野不见人踪,不禁暗觉奇怪,付道:这庄院之中明明有人,为什么自己这等暴露行迹,竞似没有被人发觉一般,既没人出面拦阻,也没人暗中施袭?但这等出于意外的平静,却使人更觉着这­阴­森在院的恐怖。徐元平呆呆的在屋面上站了一盏热茶工夫之久,仍然不见一点动静,地乃毫无江湖阅历之人,遇到此等情势,只觉手足无措,此刻不知该如何是好。

夜风轻拂,花香袭人,徐元平举手在头上轻轻的拍了两下,只觉眼前的景象,沉闷中充满了无比的紧张,但自己却又不知如何应付,只是这般呆呆站在屋面之上,也不是办法。

正自为难之际,瞥见数丈外一条人影,疾如电奔一般,一闪而逝。他正觉难以自处当儿,见了这条人影,立时疾追上去。

他这数月来,打坐调息,已把慧空大师转授于他的真元之气,大半收为己用,功力大为增进,这一跃直飞二丈七尺高,悬空施展“八步登空”身法,连越过两重屋面,落到一株梧桐树上。

手抓树枝,微一借力,人又向前飞出一丈四五尺远,落在屋面之上。他心中急于追上那逝去的人影,施展全力追来,脚落屋面,抬头望去,夜­色­茫茫,哪里还有人迹。忽听步的一声,似是一件重物落在地上。徐元平迅快的转过头,只见自己借力的那梧桐树下,蜷伏着一团黑影,当下一提真气,猛扑过去。

他这时早已被这­阴­森恐怖的气氛憋得满腔气愤,只想早些找着一个人,追问这在院之中的情形,所以一见那蜷伏在树下的黑影,也不考虑,立时疾朴而下,探臂一抓,脚落实地,已把黑影抓了起来。

仔细看去,竟是一个身着劲装、背Сhā单刀的尸体,此人身体尚有余温,分明刚死不久,但全身上下找不出一点儿伤痕,耳目口鼻之处亦无血渍,不知怎的死去。他忽的恍然大悟,暗道:“是啦!神州君在这在院之中聚会之事既被宗涛探到,想来别人也可探到。”

徐元平暗道:“刚才瞧见那条黑影,身形迅快异常,如是这在院中埋伏之人,定然已看到我的形迹,但他竞不顾而去,自然不是庄院中的人了,看来这­阴­森在院之中,今夜来的人定是不少……”正在忖思之间,忽听轻微的飘风之声,起自身后。

徐元平机警无比的转过身子,凝神望去,只见一个身材娇小的黑衣少女,背Сhā双剑。站在八九尺外,两道目光怦怦地凝望着他。四目交投,互注良久,彼此都未讲一句话。

徐元平缓缓把手中尸体放下,慢慢向后退去,他自被那紫衣少女骂了一顿之后,心中对女子已存了惊惧之心,不自觉向后退去,但又怕她突然下手施袭,所以,不敢转过身去。

只听那黑衣少女低沉冷漠地喝了一声:“站住!”

徐元平只觉心头一跳,但却依言停下脚步。

黑衣女胆子甚大,竟然一步一步地向他逼来,直持相项徐元平三四尺处,才停下身子,冷冷地问道:“你是这在院中的人吗?”徐元平摇摇头道:“不是。”

那黑衣少女突然微微一笑,道:“你如何能够证明你说的话呢?”徐元平奇道:“为什么要证明见?我们素不相识,无怨无恨,彼此互不相­干­……”

那黑衣少女冷冷接道:“你如无法证明你说的话……”她轻藐地向那尸体瞥了一眼,接道:“那就是你的下场。”

徐元平暗忖道:今夜到此之人,大概都和神州一君易天行有敌对之心,凭此一点,我也该让她几分,当下说道:“在下要如何才能证明我不是这在院中的人呢?”

黑衣少女似是想不到他有这样一问,怔了一怔,道:“这也不是什么难事,你如真的不是守护这在院之人,那么你就要听我的话即时退出,别过问这在院之中发生的事情。”

徐元平道:“此事的确是简单不过,可是在下要反问姑娘一句,你要我退出这庄院而去,不知用心何在?姑娘半夜到此,绝非无因而来,在下如无事情,也不会在深更半夜之中,跑到这荒凉的庄院中,我只能告诉姑娘,我确非此在中守护之人,你不信,那也是无可奈何地事。”

那黑衣少女冷然一笑道:“我生平之中,从未对人说过这样多无用的话,今宵破例对你多讲几句,你如不肯退出,对你有害无益,今夜之事,凶险异常,看你年纪轻轻,又不像走江湖之人,故而特地劝你几句……”

徐元平微微一笑道:“姑娘盛情,在下心领,一个人生死之事,谁也难以预料。”说完,转身急掠,人已到屋面之上。

那黑衣少女突然娇喝一声:“站住,你能跑得了吗?”玉婉扬处,一缕白光,疾­射­而去。

徐元平双足一点屋面,平向屋下暗影之中­射­去。

他突然福至心灵,想到自己如果向上一跃,对方定然紧迫不舍,要想摆脱,只有跃入暗影之中,所以在他跃上屋面之时,已瞧准落脚之处,脚不起步,疾向屋下暗影之中投去。

这一着倒是大出了那黑衣少女的意外,一线白光,疾掠屋面飞过,第二道暗器尚未发出之时,徐元平已跃下屋面。

黑衣少女四下望去,哪里还有徐元平的影子,心中大是惊奇,暗道:此人身法好快。

徐元平隐在暗处,连头也不敢探出一下,直持听那黑衣少女离去时衣块飘风之声,才从隐身暗影之中走了出来,抬头望着天上繁星,长长吁一口气,正待跃上屋面,去找宗涛,突然心中一动,暗道:她刚才打我一下,不知用的什么暗器,不如把它捡起,带给神丐宗涛瞧瞧,他见多识广,也许可以由暗器之上,看出此女来历。

心念一转,大步向对面一株榆树卜面走去,只见一枚三寸长短的银针,端端正正的钉在树身上。伸手把银针拔下,放在手中仔细一瞧,只见此物似针非针,尖端扁平,尾处有两片极薄极小的钢叶,制造十分­精­巧。他初入江湖,见闻有限,瞧不出是什么暗器,随手放入怀中,刚想举步,忽听身后响起一声轻微的冷笑道:“我只道你有飞天遁地之术,眨眼间,跑的踪影不见,原来是藏在暗影之中了,哼!亏你还是堂堂七尺之躯,此刻不觉着丢人吗?”

这几句话,骂的尖酸刻薄,大伤了徐元平的自尊,也激起好胜之心,霍然转过身子。只见八九尺外,站着那去而复返的黑衣少女,当下冷言道:“姑娘且莫出口伤人,在下素不愿和女子动手,故而相让姑娘三分,岂是真的怕你木成。”

那黑衣少女对他反击之言,似是甚感意外,证了一怔,道:“你可是说我的吗?”

徐元平答道:“此处除了你我之外,别无他人,自是说你了。”黑衣女似是异常忿愤,娇躯微颤动了一下,道:“你敢骂我!”徐元平听她口气愈来愈大,也激起心头怒火,当下接口说道:“我有什么不敢,骂你又怎样?”

那黑衣少女目光凝注在徐元平脸上,瞧了半晌,忽然微微一笑,道:“那是因为你不知道我是什么人,如果知道了,你定然不敢骂我啦。"徐元平道:“对你这般没有礼貌之人,骂了你也不算欺侮你,哼!不是看你是一个女孩子家,刚才我就好好教训你一顿了。”

那黑衣少女摇摇头,叹口气说道:“我懂事以来,从没有人敢这般对我无礼,举世之内敢骂我之八,你可算得第一个……”。

徐元平笑道:“在下堂堂男子,和你们女孩子呕气,本是大不应该之事,但你这等欺凌于我,实叫人难以忍受……”,忽然想到我这般和她胡扯下去,扯到几时,才能停止,倏而住四,转身一跃,人已飞上屋面,急奔而去。

那黑衣少女被他豪气凌人地骂了一顿,不觉采愣在当地,只觉此等之言,生平之中从未听过。

待她发觉徐元平借机而去,想要追赶时,徐元平早已隐人在夜­色­之中不见,恨的她一跺脚,自言自语的骂道:“哼!除非这一生中,你别让我遇上,再要遇上我,非得打落你满口牙齿不可。”她骂的声音甚大,徐元平耳目灵敏,人虽到数丈之外,已然隐隐可闻,心里暗自想道:好吧!就让你骂上两句出出气吧!好男不和女斗,只当我没有听见算了。

他自思自蔚的消解去胸中之气,急掠过几重屋脊,忽见花木葱葱宠,又到了一处雅致的庭院所在。

院中秋菊盛开,丹桂飘香,虽已是深秋季节,但这院中花木却一片翠绿,不禁心中大感奇怪,暗道:这些花木分明是由其他地方移植而来,庄院之中却又这等荒凉,既无人常住于此,不知为何却又布设得这等雅致……心中疑窦重重,但一时之间,却又思解不透。忽听院中花丛一动,传过来一个低沉的声音,道:“小娃儿,快些走吧,今晚上咱们算白来了。”

徐元乎听出是神丐宗涛的声音,当下循声望去,又立时纵身而下。只见宗涛斜倚花丛而坐,满口酒气杂在各种花香之中,阵阵飘来。徐元平心中积存了很多事要说,哪知还未来得及开口,神丐宗涛却又抢先说道:“老叫化只道是独得之秘,哪知消息早已外泄,小娃儿,你胡撞瞎闯了一阵,大概遇上了很多事吧?”

宗涛说完话,取过背后红漆葫芦,咕咕嘟嘟又喝了一大口酒。

徐元平道:“今夜来这在院之中高人似是不少。”

宗涛微微一笑道:“你又遇上了一个身穿黑衣、蛮不讲理的姑娘是吗?如果老叫化子猜的不错,你定被她骂了一顿。”

徐元平道:“怎么?老前辈都看到了?”

宗涛笑道:“老叫化子如若看到,说对了,哪里还算本领。”

徐元平轻轻叹息一声,道:“今夜中,晚辈连受了两人之骂,一次被骂的哑口无言,一次被骂的怒火万丈。”

宗涛笑道:“那黑衣女娃见在西北江湖造上,乃出了名的蛮不讲理之人,骂你几句,不足为奇。”

徐元平看他说的轻轻松松,似是自己被人骂上几句,是十分应该之事,心中甚是气愤,冲口说道:“晚辈如果不看她是女流之辈,非得好好的教训她一顿不可。”

宗涛道:“那女娃儿最是难惹不过,你还是别惹她的好。”说着话,又喝了一大口酒。

徐元平道:“这么说起来,老前辈定是认识她了。”

宗涛笑道:“老叫化天不怕地不怕,但却对那女娃儿有点儿头疼,我都招惹她不起,你更是惹她不得了……”。

徐元平生­性­倔强,心中自蔚自解的想到是相让于她,听得宗涛一番劝慰之言,反而激起了心中怒火,说道:“这么说来,晚辈日后遇到她时,倒是得向她领教领教了。”

宗涛哈哈笑道:“小娃儿好大的火气。”

徐元平看他纵声而笑,毫无顾忌,心中甚感奇怪,忍不住说道:“老前辈这等毫无顾忌的大笑,就不怕惊动这庄院之中埋伏的人吗?”

宗涛道:“神州一君果是狡猾无比,今宵在这荒凉的任院中召集他的爪牙举行大会,不料突然取消,骗得咱们辛辛苦苦的跑了半夜。”

徐元平心中暗道:刚才我在被囚紫衣少女雅室,明明听那身穿长衫之人说过庄主要来,还要劲装佩剑之人好好的看守那紫衣少女,这在主定然是神州一君了,不知何故,突然变卦不来……他毫无证湖阅历,反复思索,仍是推解不透,忍不住又问道:“难道咱们入这庄院之事,已被他知道不成。”

宗涛道:“易夫行虽未必知道咱们夜探这在院之事,但除了咱们之外,还有别人……”,话至此处,似是想到了什么事,突然住口,站起了身子。

徐元平看他紧张之情,也跟着站了起来,不自觉地问道:“怎么啦?”

宗涛微微摇头,缓缓地说道:“易天行狡猾过人,这迟迟不来也许有什么­阴­谋,也许他早已到了这在院之中,故意隐匿不出。”

徐元平被他说的心中微震,抬头向四周打量了一阵,道:“这倒未必,守护这在院之人恐已有甚多伤亡,如果易天行已经到了这在院之中,绝不会视若无睹。”

宗涛叹道:“此人生­性­冷酷,不能以常情衡断。”微一停顿之后,又造:“你遇上那黑衣少女,出手素极险辣,是以西北道上的绿林人物,个个对她心存戒惧,好在她很少在江湖之上走动,难得遇上她一次,如果她常在江湖之上走动,只怕早已闹翻了半边天,今宵埋伏这在院之人恐怕大半要伤亡在她一人手中。”徐元平本想说一个女孩子家,出手这等险毒,”实该受些教训,但转念又想到,神州一君的手下绝不会有什么好人,多杀几个,自是无妨,口齿微一启动,却没有说出来。

宗涛凝目望天,似在推敲着一件十分为难之事。

徐元平也不惊扰于他,借机流目四顾,打量这雅致庭院的形势。这是个半亩地大小的花园,除了满植着珍贵的花木之外,还有一座人工堆成的假山,假山下,有一个丈许见方的水塘,花园不大,但­精­致纤巧,极具匠心。

庭院四周房舍连绵,每一间对准这花园的一面,都开着两扇很大的窗子,只要打开窗子,就可见庭院全景。徐元平打量了庭院的全景,又转脸瞧了瞧神丐宗涛。只见他倚靠树根坐着,一双似醒似醉的眼睛,一眨也不眨地凝神注视着身前的一株花木。

徐元平知道这位武林奇侠平日放浪不羁,如不是逼着什么重大疑难之事,绝不会这等苦苦思索。同时也知自身已深入他人心腹之地,自己阅历浅薄,前途是祸是福,与这江湖奇土有着极大的关系,所以也不敢惊扰他。徐元平又觉心头一阵烦乱,便信步顺着地下的卵石小径,向右首屋子走去。走完卵石路,跨上白石台阶,便是一条环绕花园的廊谢。这走廊建造得也十分讲究,沿着石阶,是一道朱漆雕栏,凭栏就可俯瞰园中的池水。

那面对庭园的大窗子也是极为­精­致,窗榻的图式分别镶嵌着“五福盘寿”,或是“瓶生三吉”,或是“万寿无疆”的花式。走近一看,那糊窗用的纸也是名贵的内夹丝棉的竹纸。

徐元平心中暗道:这荒僻山的任院,怎的这等讲究呢?

他原是极易冲动之八,心中想到这里,好奇之心与豪气油然而生,忖道:既来之则安之,管你是什么龙潭虎|­茓­,我倒要见识见识。心念一动,身子向前紧跨一步,轻伸右手,就要试推窗棂……

就在徐元平的右手尚未触到窗稷之时,突然身后传过来神丐宗涛哈哈大笑之声。

徐元平忍不住心中的激动,正想问他为何发笑。神丐宗涛先开口说道:“小娃儿,你不觉着这座房子有点怪吗?”

这句话间的没头没脑,徐元乎只得应道:“这房子造得确是独具匠心……”。

神丐宗涛接道:“老叫化子是天地为房,从来不管人家房子造得好不好,我只觉得这房子大异寻常,依老叫化子看,就怕这房子大有文章。”

徐元乎听神丐宗涛一说,不由得环顾了四周一眼,心里想答宗涛的话,但骤然间又不知如何回答。

神丐宗涛斜膘了徐元乎一眼,见他沉吟着没有说话微微一耸肩,又道:“想不到他们党这等处心积虑,事事都有安排,处处皆有伏线,小娃儿,只怕你阅历过浅,还看不出其中奥秘。”

徐元平虽是仁厚笃实之人,但他的­性­格之中,却有着一股倔强的冲动,神丐宗涛无心之间说了他一句,他便觉着有损他的自尊,鼻子里轻哼了一声,道:“来也是老前辈你要我来的,如今却又说其中奥秘难测,莫非老前辈有畏怯之意吗?”

神巧宗涛听得仰首哈哈大笑,道:“老叫化了一生浪迹江湖,水里火里、刀山剑林都闯过,从没有什么值得我老叫化子怕的,难道到了垂暮之年倒反而贪生怕死了吗?”

要在平常徐元乎绝不会再说什么,但今天深入此宅,乃是为了易天行而来,他焉肯放过这个机会,当下冷冷说道:“老前辈既是有心而来,又不畏怯,那么这房子虽是古怪,又有何惧呢?”

神丐宗涛心中暗道:你这娃儿­性­子倒比我老叫化子还急,今天我要帮意难难你呢。

他心里暗暗一笑,慢吞吞地说道:“我老叫化子倒不是畏惧不畏惧,我是在想,这房子之中能有什么花样……”,说着又看了那座假山一眼,道:“看情形,不仅是房子,就是这座假山,堆建在此,想必定也是有道理。”说罢,将一双眼睛,盯瞧着徐元平脸上,仿佛在等他的答复。

徐元平近来的际通奇特,而且又陷在孤独老人古墓之中一次,所以他的见识无形中大为增进。这时听神丐宗涛说破,心中不由一动,忖道:对了,这老化子真不愧是老江湖,方才我虽疑心这在院的布设,可还没有想到这座假山。当中豪兴又起,转脸对神丐家清道:“依老前辈所见,此盛既是这般可疑.而易天行也未露面,咱们何不就可疑之处,先提探它一番呢?”

在徐元平的想象之中,宗涛定会赞同自己的意见,哪知事实不然,神丐宗涛却满脸凝重之­色­地说道:“使不得,使不得,神州一君易天行虽是未曾露面,但依老叫化子揣测,这不过是放布悬疑,如果我猜的不错,易天行定然已按时来到此处,不但如此,而且今天来到此处之人,也定然不在少数,方才作遇见的那黑衣女郎,都曾现过身,由此可知今晚必定有热闹可看。你千万不可­性­急,要是咱们相打乱闹,说不定会闯出麻烦来。别的不说,就拿你碰到的那个丫头吧,她就够咱们缠的了,不是我老叫化子怕事,那丫头也真的叫人头痛……”

神丐宗涛话还未完,但听假山背后一声冷笑,响起娇脆的声音,道:“哼,你身为武林长辈,背地里竟然说长道短的,编排起我的不是来,真是做大不正。”

神巧宗涛听了这几句话,望着徐元平,把眉头一皱。徐元平也同时望了神弓宗涛一眼。

二人交换一下眼­色­,谁都没有开口,转脸朝山侧发话之处望去。只见那山侧花树背后,缓缓走出来一个身背双剑的黑衣少女。

那黑衣少女望着神丐宗涛,慢悠悠地、仿佛是自言自语地说道:“长了这把年纪,背地里却放不过我们一个晚辈,说来真是令人好笑。”

徐元平讪讪地望了宗涛一眼,见宗涛两眼望着别处,竟似充耳不闻一般,徐元平一看他神情就知他是不愿和她冲突。

这黑衣少女适才之言,原是对宗涛而发,徐元平身在两人之间,处境十分尴尬,要是换了别人,只有僵在当场,但徐元平的个­性­甚为奇特:他一见神丐宗涛那副客让之态,心中觉得以神丐宗涛在江湖享誉之盛,以他那种凌云的豪气,今天竟是如此容忍,他觉万分委屈,心中对他深为同情。

双眉一挑,微微冷笑道:“一个女孩子家,对武林前辈说话竞这等没有分寸。”

黑衣少女一听徐元平满是责备口吻,竟也不动气,只淡淡望了他一眼,冷冷地道:“不是你的事最好不要过问,我要不是因你是初历江湖之人,绝不会对你如此客气。”

徐元平道:“你虽说此事与我无于,但宗老前辈却是在和我相谈,而且我也很看不过你这种无礼的态度……”。

黑衣少女未待徐元平话完,嘿嘿一阵冷笑道:“我三番两次的对你破例忍让,你却不知好歹,得寸进尺,如今竟然教训起我来,我看你是自以为靠山硬,有恃无恐,全然没有把我放在眼里,是吗?”

徐元平朗朗笑:“多谢姑娘对在下忍让之情,但在下作事,从不倚仗他人之势,只知当为不当为,你幸好是个女孩子家,如果换了个男子汉,哼哼,那我就不是如此了。”

黑衣少女似觉不信,脸上泛起了一股他笑非笑的笑意,说道:“那你准备怎样对待我呢?我倒愿闻高见。”

徐元平说了她一阵,心中火气似已消减不少,这时再看那黑衣少女,人家对自己始终未呈怒容,依然带着一分浅笑,心里却又觉着有点过意不去,他怔怔地沉吟了一下,叹了口气,道:“你也是为易天行而来,我也是为易天行来的,如今易天行没有找到,我又何必跟你怄气呢,我也不管你,你­干­你自己的事去吧”

黑衣女笑容忽敛满脸寒霜的冷冷说道:“你不愿和我怄气,但我偏要和你怄气!”

徐元平大步向前走了两步,道:“姑娘定要如此,在下当得奉陪!”

黑衣女柳腰一挫,倏然直欺过来,轻启樱­唇­,笑道:“怎么?你想打架吗?”

徐元平心中已甚恼怒,暗道:此女这等狂妄,如不教训她一次,实难消胸中之气。当下说道:“在下乃堂堂男子,姑娘如愿动手,在丁先让三招。”

也几句话无异火上加油,那黑衣少女受时面泛杀机,柳腰一挫,直欺过来,素手反转挥舞,虚空拍出三拿。

三掌拍完,人已欺到了徐元平身前,说道:“我懒得和你多说话了,你要让我三招,现在我已拍出三掌,你该动手了吧!”

徐元平脚踏丁字步,左手搭在右腕之上,道:“姑娘请!”

黑衣女一杨秀眉道:“那来的这多酸礼。”娇躯一侧,直踏中直而进,左掌当胸劈下。

徐元平一收小腹,倏忽间退后三尺。

黑衣少女借势欺进,双掌连环劈出,但见掌影飘飘,眨眼间,拍出了一十二拿。这一轮急攻,当真是疾如电闪一般,十二拿绵绵相连,一气呵成,徐元平被逼得连连向后退出了六步,不禁心头大为震骇,暗道;这是什么掌法,怎的这等迅快?

直持对方一十二掌攻完,他才站稳身子,长长吸一口气,反臂一掌击去。一股强劲掌风,随掌而出,直撞过去。

黑衣女冷笑一声,右掌向后一引,竟把徐元平强劲的掌风引向一侧,左掌趁势攻进,翻碗一招“闭门推月”按向左肩。徐元平只觉对方掌中,似有一股甚大吸力,把自己击出的掌力引开,心中大惊道:此女的武功好怪。潜沉内力,着地如桩,双足登时向地下深入半寸,一挺胸,硬把那击出力道收回,左手施十二擒拿中一招“飞索盘龙”,掌势一翻,反向那黑衣少女左胸脉门之上拿去。

那黑衣少女左掌去势决如电奔,纤纤玉指一闪而至,指尖及徐元平左肩衣服之时,徐元平的左手也搭上了那黑衣女的手腕。一接疾退,双方同时以极快的身法,向后跃退,闪避开了对方的掌劈、擒拿,彼此互望一眼,同时又以极快的身法斯攻而上。

这次动手,徐元平已不敢再存相让之心,彼此以快打快,争取先机,刹那间掌指飘飘,四周风生,人影交错,忽起忽落,但见两人盘旋疾转,决如风轮,十合之后,已是难分敌我。

神丐宗涛取过背上的红漆葫芦,打开盖子,一面喝酒,一面观赏两人搏斗。他已和徐元平有过动手的经验,知他武功高强,掌力雄浑,那黑衣少女虽然威震西北武林,但也难以和徐元平交手五十回合。

哪知事情大大的出了宋涛的意料之外,双方愈打愈快,片刻工夫,已过五十回合,那黑衣少女不但毫无败象,而且出掌愈来愈奇,攻势也愈来愈是凌厉,招招都是罕闻罕见,诡异无比之学。

而且掌指袭击之处,又都是人所必救的要害部位,迅速、狠辣兼而有之。

徐元平劈出的掌力,也是愈来愈强,招招如铁锤击岸,巨斧开山,变化奇奥中不失正大,更显得风度磊落。

神丐宗涛不知不觉间,看的全神贯注,暗道:这两人一个轻灵飘忽、出手诡辣难测,一个掌力雄浑、打来正正大大,但却正中蕴奇,变化­精­奥,如能把两种各走极端的武功融汇贯通,兼得其长,天下只怕难再有抗拒之八。”

心念一动,立时高声说道:“小娃儿,我说这女娃儿最是难惹!你还不信,现在该知道老叫化之言不虚了吧!”

徐元平天­性­高傲,听得家涛一番话后,立时激起怒火,大喝一声,举手拍出两掌。

这两掌看去轻飘飘的毫无劲力,但出手的时机适时无比,那黑衣少女登时被迫得向后退了三步。

宗涛微微一怔,暗自忖:这是什么武功?只觉似是听人说过,但一时却又想它不起。

黑衣女被徐元平两掌逼退之后,似是受了甚重的内伤,全身微微颤抖了一下,张嘴喷出一口鲜血,闭上双目。如果徐元平借机出手,定可把那黑衣少女立时震毙拿下,但他却停手不攻,仰脸望天,若有所思。

那黑衣少女闭目静站了一盏热茶工夫,突然娇叱一声,重又欺身攻了上来,双拿一扬,猛向徐元平拍去。

徐元平挥拿一接,突然闷哼一声,一连向后退了五步,向后倒去。就在他身子将要跌倒之时,突然大喝一声,遥遥推来一拿。

这一掌来的毫无劲道,但在击中那黑衣少女后,突生强劲弹震之力,只听她娇呼一声,身子飞起来四五尺高,捧在地上。

激烈绝伦的搏斗,完全停下来,重归沉寂,寒星闪烁下,只见一男一女,相隔有一丈左右,静静躺在地上,两人似都是受了甚重的内伤,连挣扎着坐起来的气力也没有了。

一代武学宗师神丐宗涛也看不出这两人如何受伤,呆了一呆,才缓步向徐元平走去。

只见他紧闭着双目,仰卧地上,神丐宗涛目力何等锐利,借繁星微弱的光亮,已瞧出徐元平脸­色­和平时不同,不禁心头大骇,他江湖经验丰富,一瞧之下,已知徐元平为一种极为歹毒的内功所伤,并非一般掌力震伤。伸手摸去,只觉他额角冰冷,伤的似是很重。他呆呆站着低头沉思,但搜尽枯肠,也想不出那黑衣少女用的什么武功,把徐元平伤的这般严重。

不知过去了多久时间,忽听一阵沉重的步履之声,由身后传了过来,转头望去,只见一个身着青袍的长髯老者,缓缓地走了过来。此人满脸凝重之情,出足落步,着地有声,足迹经过之处,地上脚印,深陷寸许,但两道目光却是怔怔地盯在那躺在地上的黑衣少女身上。

神丐宗涛是何等机警的人物,一见那人来势,立时暗中提聚真气戒备。

青袍老者走近宗涛五六尺之处,突然停了下来,冷笑一声,说道:“我道是谁,原来是你这个老叫化子……”他微微一顿之后,声­色­俱厉地接道:“是什么人打伤了我的女儿?快说!”

宗涛仰脸长笑,道:“上官兄这般疾言厉­色­,可是对老叫化子讲话吗?”

青袍老者造:“此地只有你我两人,不是同你讲话,难道还是和我自己讲话不成!”

宗涛道:“老叫化耳朵不聋,上官兄大可不需这等高声呼叫。”

青袍老人怒道:“臭叫化子,别人怕你,须知我上官嵩却不怕你。”

神丐宗涛冷笑一声,道:“你不怕老叫化子,难道老叫化子还怕你不成?”上官嵩大喝一声,举手一掌劈了过来。

一股强猛绝伦的暗劲,划起了啸风之声,直撞过来。

神丐宗涛冷哼一声,右掌一挥,硬接一击。

两股掌力撞在一起,卷起一阵猛风,彼此的身子都微微动了一下。上官嵩双掌一收,平胸举起,冷冷说道:“神丐之名果不虚传,再接老夫一掌试试。”

宗涛双拿一招,说道:“尽管施展,老叫化舍命奉陪。”

上官嵩正待推出汉拿,忽然心念一动,停下手问道:“这一击之下,咱们两人之中必有一个受伤……”

宗涛哈哈一笑道:“上官兄说的不错,只是不知伤的是谁,老叫化一条穷命死了也还罢了,可是上官兄乃雄踞西北道上的霸主,总得事先留下几句遗言,交代交代身后之事……”

上官嵩道:“宗兄少说风凉话,兄弟心中有一桩不明之事,趁未动手之前,想先弄明白。”

宗涛笑道:“老叫化心中也有一桩不明之事想要请教,但上官兄既然抢了先着,那就请先说吧。”

上官嵩冷哼一声,说道:“凭你老叫化的武功,未必就能伤了我的女儿,兄弟想知道伤我女儿之人是谁?”

宗涛见他满脸悲愤之情,双目之中直似要喷出火来,全身微微颤抖,显然他心中正有着无比的痛苦,暗自忖道:此人愤慨已极,真要动上手,只怕不死不休,二谷三堡之中人物,盛传以此人武功最高,为人也较正派,老叫化今宵之中如要和他硬拼一阵,岂不让易天行坐收渔人之利……

上官嵩看他一直沉思不言,心中大感不耐,厉声喝道:“老叫化,江湖之上盛传你的侠名,想不到却是这等畏首畏尾之人!”

他心情激动,言词之间,已显语无论次。

宗涛回头望了仰卧的徐元平一眼,冷冷说道:“上官嵩,你女儿的­性­命是命,难道别人的­性­命就不是命吗?”

上官嵩望了静躺在地上的徐元平一眼,仰天大笑,道:“纵然千百条武林高手的­性­命,也抵不了我女儿一条­性­命……”,但见两行老泪,滚滚而下。

宗涛看得心头一凛,暗道:此人神志已乱,我岂能再和他争强斗气,立时生出了相让之心。

只听上官嵩自言自语地说道:“倩儿,你放心的死吧!我要杀上一千个武林高手给你陪葬……”

此人言语,越说越不成话,显然过分的悲痛,已使他神志混乱不清。神丐宗涛暗道:我如再不想法子,舒畅一下他心中的悲愤,只怕片刻间他就要气极而疯。

忽然心中一动,蹲下身去,摸在徐元平胸口之上,只觉心脏还在跳动,鼻息微微可闻。

立时大喝道:“上官老儿,快瞧瞧体女儿是不是真的死了!”

上官嵩突然蹲下身子,侧耳在那仰卧的黑衣少女胸前听了一阵,忽然仰起脸来,长长吐一口气。

这一口气似是吐尽他胸中的闷气、愤慨、惊惧,而立时恢复镇静,转过头去,望着宗涛说道:“宗兄,这是怎么回事,那边躺的是什么人?”宗涛道:“他们两个娃儿,谁也不肯服谁,言语冲突,各不相让,你一拳,我一脚,打了起来,打了一百多招,谁也不能胜谁,最后备以上乘内功相搏,打个两败俱伤。”

上官嵩探头望了徐元平一眼,道:“什么?就是他们两人动手吗?对宗涛道:“怎么?

难道老叫化还会助拳不成?”

上官嵩摇头冷笑道:“宗兄觉得兄弟的掌力如何?”

宗涛取过身后大葫芦喝了一口酒,道:“不比老叫化强。”

上官嵩道:“哼!只怕也不弱于宗兄。”

宗涛哈哈一笑,道:“上官兄如不服,待救了两个小娃儿后,咱们再找地方比划比划。”

上官嵩道:“宗兄有兴,兄弟自然要舍命奉睹。”

宗涛笑道:“眼下先救两个娃儿­性­命要紧,咱们比划之事,以后再谈。”

上官嵩微微点头,转过身去,潜运功力,双手互搓了一阵,在那黑衣少女|­茓­道上推拿起来。

宗涛微微一皱眉头,暗道:也不知这两个娃儿施用的什么武功,斗的两败俱伤,如何下手解救,还得大资一番心思。眼看上官嵩双手不停在那黑衣少女身上推拿,心中突然一动,道:上官嵩解救女儿手法也无什么特异之处,不如先用一般推官过|­茓­手法试试,如果能救他活转过来更好,万一不成,再想其他办法。

心念一转,暗运真力,在徐元平几处要|­茓­之处推拿,暗中却留意着上官嵩的动作。哪知两人推拿了半天,仍然毫无效用。

上官嵩长长叹一口气,停下手来道:“宗兄,他用的什么武功?我女儿气虽未绝,但救她不醒。”

宗涛道:“你女儿用的什么武功,怎么这娃儿也救不过来……”他话还未完,忽听身后一声轻笑,紧接着响起一个十分和蔼的声音,道:“两位不必多费心机了,他们两人都已受了极重的内伤,必须要一段长时间的疗息,才能清醒过来。”

转头看去,只见一个长衫飘飘的中年儒土,站在丈余外处,望着两人微笑,宗涛霍然站起来,说道:“易天行……”

那中年儒士右脚一抬,身子忽然向前飘飞了五六尺,宗涛叫出“易天行”三个字刚刚出口,对方已脚落实地,接道:“正是兄弟,亲兄别来无荡。”抱拳深深一揭。

上官嵩虽然久闻神州一君之名,但却始终没有见过其人,只看对方刚才露了那一手绝世轻功,心中已做生惊骇,暗道:神州一君之名,果不虚传,只那一身轻功,就足以惊世骇俗了。

宗涛轻轻吟了一声,道:“老叫化想你早已到了。”神态冷漠,礼也末还。

易天行毫无责怪之意,微微一笑道:“宗兄一向料事如神,兄弟素来佩服。”

宗涛道:“少灌迷汤,老叫化子不吃这一套。”

易天行果然有着过人的涵养工夫,任凭宗涛如何恶言相加,仍然面不改­色­,转头对上官嵩道:“这个想必是威震西北武林道上的上官堡主了。”

上官嵩甚觉不好意思,抱拳还了一和,道:“不敢,不敢。”

易无行做一欠身道:“兄弟久闻大名,今日幸得一会!”

上官嵩道:“易兄大名,遍播寰宇,兄弟今日能得一见,甚感荣宠。”

易天行微微一笑道:“上官兄、宗兄请把两位受伤之人抱到室中,让兄弟查看一下,他们被什么武功所伤,也许兄弟能替他们略效微劳。”

上官嵩回头望了宗涛一眼,抱起女儿,说道:“易兄如真能救得小女之命,在下定当有所报答。”

易无行道:“兄弟能否数得,眼下还很难说,必需先查过她被什么武功所伤之后,才能决定,至于报答二字,兄弟绝不敢当。”

宗涛在两人说话之时,心中已千回百转,暗忖道:神州一君之能。早已誉满江湖,这娃儿受伤甚重,我已无能厅治,如其任他伤重而死,倒不如让他救治一下试试。

心念一转,伏身抱起徐元平来,一语不发,大近两步站在上官嵩身后。

神州一君易天行对人十分谦恭,抱拳一笑,道:“请恕兄弟走前一步,替两位带路。”

转过身去,大步直向左侧一排房中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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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回似水柔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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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人刚到门边,紧闭的两扇黑漆大门忽的呀然一声大开。

漆黑的房间中,紧随着亮起了几个火折子,但见火光闪了几闪,点燃了几支烛火。修忽间红烛高烧,火光熊熊,全室中大放光明。易天行回过头来,抱拳肃客,上官嵩当先走入室中。

宗涛做一犹豫,随在上官嵩身后面入。只见四个身着白衣,年约十三四岁的小童,分倚室中四角而立,每人身侧都有一个三尺高低的木案,案上各放着一支红烛,在那两扇紧闭的黑漆大门开启之时,一齐晃燃火折子,点上火烛。宗涛目光回扫,向后望去,只见两个白衣童子,站在门后。

室中除了这六个白衣童子,再无别人,正中放了一张雕花木榻。易天行转身对宗涛笑道:“宗兄请稍候片刻,待兄弟先查过上官兄女公子的伤势之后,再查看今徒伤势。”

宗涛听他误认徐元乎是自己徒弟,也不解释,做一额首,退到靠壁处一张木椅之上坐下。

上官嵩奔了过去,把怀中女儿放在木榻之上,回头望着宗涛说道:“原来此人是家兄的徒弟……”

宗涛知他误信为真,当下冷笑一声,接道:“老叫化子可没福气收这等标致的徒弟,只能收个小叫化子。”

此言无疑否定了徐元平是自己弟子,以便解除上官嵩心中因为误信引起的满腔怒火。

哪知上官嵩竟是十分相信一般,追着问道:“此子既非家兄弟子,那是何人门下?”宗涛怒道:“这个我怎么知道?”

上官嵩瞧瞧仰卧在床上的女儿,忍下了胸中之气。

易天行缓步走近榻前,伸手抓过黑衣少女的玉腕,闭上双目,右手食、中、无名三指,轻轻按在脉门之上。

大约过了一盏热茶工夫,突然放下黑衣少女的玉婉,站起身来,脸­色­十分严肃地望着宗涛道:“宗兄,兄弟有几句话想问问,不知可以吗?”

宗涛道:“老叫化不聋不哑,有话尽管请问。”

易无行道:“家兄怀中少年当真不是宗兄的衣钵传人吗?”

宗涛道:“老叫化绝对调教不出来这等弟子,你如不信,那也是无可奈何。”

易无行道:“好说!好说!当今武林之中,有谁不知道系兄的大名!”上官嵩看易天行脸­色­凝重,不禁心中大急,问道:“易兄看她还有没有救?”

易天行道:“据兄弟把脉所得,令爱是被一种极高的内功所伤,但一时之间,兄弟却难以看出是何种内功,如若宗兄能告诉兄弟他用的何种掌力,兄弟立即可想出解救之法。”

宗涛冷笑一声,道:“如果易兄能告诉兄弟上官兄女公子是何种功力所伤,大概老叫化也能救得。”

易天行微微一耸双眉,道:“纵然不知她为何种功力所伤,兄弟也可救得。”

上官嵩道:“那就请易兄大展妙手,如能救得兄弟小女之命,上官嵩有生之年,不忘大思!”

易天行微笑道:“上官兄这等说法,叫兄弟如何敢当,但兄弟既然答应下来,自是要尽我心力,纵然耗去一些真气,也不让上官兄蒙受丧女之痛。”右手一伸,把那黑衣少女抓了起来,又道:“兄弟在为令爱疗伤之时,最忌有人打扰,这得烦请上官兄替兄弟护法了。”

也不待上官嵩答话,纵身跃上木榻,盘膝而坐,扶正那黑衣少女的身子,左掌扶住她的左肩,右掌抵在她背后“命门|­茓­”上,潜运内力,逼使全身真气直向她的“命门|­茓­”中攻去。神丐宗涛冷眼旁观,心中暗暗付道:上官嵩爱女心切,如果易天行真能救活他的女儿,定将为其所用;我老叫化势将陷入孤立之境。转头看去,只见当门站着一个身材修伟,身着锦衣,长髯垂胸的大汉。锦衣大汉身后,并肩站着两人,一个长身驼背,一个五短身材。宗涛瞧的证了一怔,暗道:怎么这几个人也找到这里来了,看来今晚上倒是有一场热闹好看了。

原来这三人正是碧萝山庄庄主和驼、矮二叟。神州一君缓缓启开双目,瞧了瞧站在门外的锦衣大汉和驼、矮二叟一眼,微一额首,重又闭上双目,继续替那黑衣少女疗治伤势。室中鸦雀无声,但充满了沉默的紧张,每人的面­色­都异常严肃。那六个白衣小童更是个个圆睁双目,只有管那黑衣少文疗治伤势的神州一君易天行虽然闭着双目,但却带着微微的笑意。

上官嵩静站一侧,两只眼睛,却牢牢的盯在神州一君易无行脸上,一见易天行面含笑意,竟也不自主地心里怦怦直跳,心里充满了一种欣悦的紧张。

室内又沉静了一盏热茶工夫,易无行的髯间发角隐隐现出涔涔汗意,不一会,鼻头上也见汗珠。

上官嵩知他是用一种深湛的中力在为爱女疗伤,尽管平素与神州一君从无交往,没有情谊,但这时也不由得十分感激。又过了片刻,黑衣女翻动了一下,两手一舒,鼻息渐渐沉重。

易天行两道如电目光,凝注在她微观红润的脸上,又以手掌一探界息,然后一提衣襟,举袖擦去额上鼻间的汗水,又慢慢闭上双目,长长舒了一口气,点点头,道:“上官兄,恭喜令女伤势已无大碍,只要让她慢慢调息一阵,然后再服用兄弟亲自配制的药丸,就……”

上官嵩望着易天行,脸上满是感激之­色­,他感动得未待易无行话完,就适:“易兄为小女耗去如许内力,使小女得获重生,兄弟真是感激,易兄盛情,上官嵩定当有报答之日……。”

易天行未容上官嵩话完,忙接口说道:“上官兄言重了,叫兄弟如何承当得起。不要说她是你上官兄的千金,就是陌路之人,救人于危,扶助­妇­孺,也是我辈应为之事。”说着顿了一顿又道:“我易天行,行道江湖处处为人,哪儿心存善报呢……”。

坏视全室一眼,一阵朗朗长笑,神情之中,似极为得意。神丐宗涛听了易天行的一番言语,睁开一双醉眼,斜睨了一下,一歪嘴,鼻子里冷冷哼了一声。

神州一君目光也微微瞥了宗涛一眼,缓缓站起身子,背负双手,在室中蹬了几步,状极轻松。

床上一阵轻响,几人闻声望去,只见黑衣女微微一探手臂斜支床上,似欲支撑身子。

上官嵩赶紧伸手扶去,柔声道:“倩儿,可觉得怎么样了?”

黑衣女微张秀目,四周张望了一下,又望了室中港人一眼,惊异地问道:“爹,咱们这是在什么地方呢?”说着又看了一下自己卧身的床铺,道:“咦,我怎么会睡到这儿来了呢?”

上官嵩一手扶挽着爱女身子,一手轻轻摸着她的手腕,说道:“婉儿,你身受重伤,全亏你易老前辈为你悉心治疗,你现在心里觉着怎样,试试运运气看,还有什么痛楚没有?”

上官婉清朝着上官嵩浅浅了笑,依言平坐床上,运功调息了一阵后道:“还好,没有什么不对。”

上官嵩见爱女气血内运无碍,心中自是高兴,扶上官婉倩下了床,笑道:“倩儿,你赶快去谢谢易老前辈。”

神州一君跨前一步,双手挽住上官婉倩,面泛慈爱地道:“好了好了,快不要听你爹的话,我与你爹神交已久,哪里还用得着这等俗套,现在你觉着还难过吗?”说着伸手轻柔地抚弄着她的秀发。

上官婉倩点点头答道:“现在很好,已不难过了。”

易无行唤了一声,道:“你现在血脉已畅行无碍,只要再以自己内力暗中辅导,不要大劳动,短时就可复原了,来,让我来挽你慢慢走动走动。”说话声音。极是慈爱祥和。

上官嵩在一旁听得也是大为感动,当下接道:“多蒙易兄费神了。”

易天行谦道:“上官兄,现在治疗要紧,哪里还能这等客套呢,如若你看起兄弟,千万不必如此。”一边说话,一边已将上官婉倩挽扶下床。

上官婉倩这时四肢依然乏力,一下床腿便一软,上官嵩忙上前一步,挽扶住她左腕,与易无行两人,一左一右,扶着她慢慢走动。约有一盏热茶工夫,她已行动自如,但已走得香汗淋淋。易天行转睑对上官嵩道:“上官兄,令女全身血气已通,现在也不宜太过劳动,还是让地躺卧片刻,然后再吃兄弟调制的药丸。”

上官嵩因易大行救治爱女心中自是感激,当下连声唯唯地道:“在下一切道命,全仗易兄大力了。”

易天行微笑应道:“好说,好说。”一边却向神丐宗涛走去神丐宗涛正抱着徐元平蹲在那里,见易天行走来,也不打话。

易无行走近宗涛身边,轻声说:“宗兄请将今高足平放地上,让兄弟仔细查看一下。”

神丐宗涛冷冷地道:“你可是真的替他疗伤?”

易天行呵呵笑道:“宗兄,你何以口出此言,难道疗伤还有假的不成?我易无行难道有什么负人之处吗?”

神丐宗涛一翻两眼,截住他未完之话,说道:“好了,好了,我老叫化子就厌恶别人在我耳边碟碟不休,你既知疗伤要紧,请别耽误时间。”

老叫化子声严­色­厉的抢白了神州一君易天行一顿,上官嵩在旁心中甚觉不平,暗道:你这老叫化子,真是不知好歹。

易天行虽被宗涛一阵抢白,但他竟毫不动气,依然心平气和,一面蹲下身子为徐元平诊查伤势,一面微笑地道:“宗兄这等年纪了,还是这么大的火气!”

就在这晚忽然飘来一阵兰桂芳香,接着又响起一阵环佩之声。紧接着又是一阵“滴答滴答”的声响。

这芳香、声响来得大为奇突,众人不约而同朝门外望去。

但见罗衫飘曳,走进来一个面貌如花、风姿卓绝的紫衣少女。紫衣少女身后,跟随着一个发白如霜,手持竹杖的老妪。

那站在门口的锦衣大汉和驼、矮二叟,一见紧衣少女,恭恭敬敬的侧身相让,紫衣少女对他们微微倩笑。

那几个手执短剑的白衣童子一见锦衣大汉和驼、矮二叟侧身一旁,让开道路,似请那紫衣少女和那白发老妪进内一般,不由得互相交换了个眼­色­,同时移动脚步,似想上前阻拦。

锦衣大汉早将这四个白衣童子的举动看在眼里,正待斯前忽见那四个白衣童子头一低,竟又各自退让两步。

原来这四个白衣童子正想上前喝阻,但一见来人竟是个年轻少女,强硬之态便悄去一半,等到看清紫衣少女的面貌时,心头只感到一阵莫名撩乱,不自主的后退两步。

那紫衣少女却正朝着室内倩倩一笑,这一笑宛似春花绽蕊,秋月吐辉,真是娇而不邪,艳而不妖。这四个白衣童子,虽只是十三四岁的童子,也不禁看得一呆。

紫衣少女款款的走进室内,亭亭的扶往而立,那手持竹杖的老妪,紧紧随在身后。

神州一君易天行、神丐宗涛,以及上官嵩一见紫衣少大突然来到,心头都不免一震,但谁都没有表现出什么动静上官嵩依然照料着爱女,易无行仍旧俯身为徐元平疗治伤势,宗涛睁大两只眼睛眈眈地盯注神州一君。

紫衣少女进来之后,也不说话,只静静的望着易天行在替徐元平疗伤。

室内虽然有着这许多人,但却一片静寂。没有一点声响,仿佛一间空房似的。约莫过了有一顿饭之久,徐元平一声长吁,重重的哼了一声。

易天行朝着神丐宗涛道:“令徒血脉已通,请宗兄也相助一臂之力,使他早些血归经道。”

宗涛对易天行的话,不理不睬,看了他一眼,见他按抚徐元平有手脉门在运行功力,自己也往地下一坐,略一调息,气聚丹田,功贯双臂按住徐元平左手脉门。

室内又沉静一盏茶工夫,易天行收回双手,徐元平大喝一声,张嘴吐出一口瘀血。

易天行道:“宗兄,你可把他扶起。慢慢活动活动。少时我再让他们服点丸药。”

宗涛白了易天行一眼,依言扶起徐元平,在室中慢慢行走。

易天行探手入怀,取出一只小巧的古瓷小瓶,望着瓶笑了笑,倒出两粒深朱­色­的药丸,托在左手心上,又把小瓶藏入怀中。

紫衣少女看着易天行的一举一动,黛眉轻轻一锁,微咬樱­唇­,现出浅浅的两个梨涡,脸上绽出一丝淡淡、冷冷的笑意。

徐元平被神丐宗涛扶着在室内走了一圈,血气运行已很流畅,乃伸臂挺胸舒了一口气,慢慢睁开双眼,但觉眼前紫光一现,瞥见紫衣少女正娇怯怯的傍柱而立,亭亭的站在那里,心中不由一震。易天行这时右手两指拍了一颗丹丸,走到上官嵩面前,道:“上官兄,这药丸乃兄弟­精­心配制极具奇效,请照应令爱服。”上官嵩接过丹丸,伸臂扶起上官惋倩。

易天行把药丸交给上官嵩,转身又迎向神丐宗涛和徐元平走去。

上官嵩扶起上官婉倩,笑道:“来,快把这药丸用下……”

那紫衣少女一见上官婉情乖乖的张开樱口去接九药,不由得伸出玉腕,同时急促地“嗨”了一声。

就在紫衣少女“嗨”声未完,上官婉倩张口吃药之际,突然室内响起一阵衣块之声。接着又是“扑通”一声。

原来神丐宗涛一面扶徐元平漫步,一面却暗中注意着易无行的一举一动,看见他把药丸交给上官嵩就想喝止,但他也知易无行不是易与之辈,也不敢贸然从事,及见上官境倩张口吃药,转眼就要被她接吞口中之际,正是间不容发,一松徐元平,双脚一点,施展出迅决无比的轻功,但听一声风动,人已到了床前,喝道:“慢点!”右掌疾吐,一探手便由上官嵩手中把药丸夺了过来。同时口中说道:“上官兄防他药中有诈!”

神丐宗涛这动作快速至极,哪知神州之君易无行的动作更快,就在神丐宗涛跃身夺药丸之时,易无行也已发动,当家涛把药丸耶到手中,尚未把牢,只觉右手一震;药丸已被易天行夺了过去。易天行夺过药丸,身子一侧,斜纵让开五步,慢吞吞地说道:“宗兄也太不相信兄弟了,易天行一片好心,宗兄却如此疑神疑鬼,既是不信也就算了,兄弟又怎能勉强别人,硬要吃兄弟的药丸呢。”

他一边自言自语说着话,人却以迅快的步法向室外走去。

神丐宗涛发觉药丸为易天行夺去,恨恨的哼了一声,猛听得“扑通”一声,赶忙例脸一看,原来徐元平因失去了挽扶之力,腿下一软,已摔坐地上。忙一晃肩,人已跃到徐元平眼前。

紫衣少女一见徐元平摔倒地上,惊得转过脸去,轻轻的“啊呀”了一声。

上官嵩适才因事起突然。猝不及防,这时才清醒过来,跨前一步,怒问道:“宗兄猝然出手相阻,不知是何用心?”

宗涛笑道:“易大行假仁假义,老叫化子猜准他药里必有名堂。”

上官嵩泛起一丝愠意,道:“宗兄何以知道药内有诈,兄弟却是不信。”

宗涛道:“只可惜老叫化疏忽了一着,真是玩了半辈子的蛇,到老还是被蛇咬了!要不然把那药丸一试便知,上官兄也就不会怀疑兄弟之言了。”

那紫衣少女突然在旁Сhā嘴道:“真的,那种药还是不吃的好。”她说的轻盈悠慢,仿佛在自言自语一般。

上官嵩原想跟宗涛辩论下去,一听紫衣少女之言,侧脸一看,只见她满脸圣洁,闪耀着一种从未见过的光彩,一团狐疑,顿时平消下去,不再言语。

神丐宗涛低头望了徐元平一眼,挽手取下红漆葫芦,仰起脖子,一阵咕嘟咕娜,狠狠地喝了两口酒,又把眼睛瞪着门外,道:“要不是为了你这娃儿,老叫化真要叫他走不了!”

说着一翻眼睛,接道:“走得了活和尚跑不了庙,咱们暂且把这笔帐记下,让老叫化子和你慢慢算吧。”说着又低头替徐元平推拿起来。

紫衣少女看着家涛喝酒,又自言自语地嘟略了几句,似乎觉着很好玩,后来听到说什么走得了活和尚跑不了庙便觉着这句从来没听见过的话很是滑稽,不由“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只笑得她留袖掩­唇­,头上珠饰、肩上流苏,巍颠颠的直抖。

神丐宗涛一看她的笑态,觉得意态可人,心里一乐,也呵呵大笑起来。那天在土坡之上,徐元平气走丁炎山后,丁玲、丁凤二人曾对徐元平略略暗表心迹。姐妹二人,手牵着手,走在婉蜒的荒径上,阵阵的山风,吹得二人衣换飘飘,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惆怅。

两个人紧紧牵着手,默默地走了很长很长的一段路程,谁也没有说一句话。

走了很久,丁凤茫然地问道:“姐姐,咱们这样走着,到底是哪里去呢?”

丁玲幽幽地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唉!我也不知道要到哪里去,反正云天迢迢,走到哪儿算哪儿……”。

丁凤仰着小脸道:“我们总得有个去处才是,老是这样走下去也不是办法!”

丁玲笑了笑,道:“世事本多变幻,什么事是人力能把握得牢的呢?我们这样无拘无束地任意走去,不也是很好玩吗?”

丁凤望着姐姐,看她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心中奇道:我姐姐素来­精­明能­干­,处事老练,今天怎么竟这等恍恍惚惚的呢……她心里在想着问题,看着前面无尽无涯的云天,脚下却被丁玲拖着缓缓地跟着信步走去……

丁凤随着丁玲又走了一段路,缓缓收回远视的目光,道:“哦,我明白了。”秀目晚着丁玲,道:“难怪姐姐心里不好受,其实我心里也是很难过的……”,眼前又幻化出徐元平的身影,她不由得脸上泛起浅浅的羞红。

丁玲幽幽地接道:“妹妹,你也念着徐相公吗?”

丁凤点点头道:“像他那种人,自然是叫人怀念的。”

丁玲冷漠的脸上,绽开了一丝笑意道:“你觉得徐相公和查家堡的查玉……”

丁凤未待姐姐话完,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满脸不屑地道:“查玉怎能和徐相公比呢,徐相公为人心肠好,做事光明正大,人家真是有豪侠古风,哼,查玉到底出身不同,为人­奸­诈百出,一身­阴­阳怪气,不知为什么徐根公会和他相交?”

丁玲道:“徐根公是君子胸怀,而江湖阅历又很浅,自然不知存心防备他人。”

丁凤沉吟了片刻,道:“对了,我就怕将来除相公会吃他的亏,就像先前在那土山上,直上装模做样的装着受了重伤,却让徐相公来代他抵挡别人,你看他心机是多深多坏。”

丁玲见妹妹这时一脸恨恨不平的神态,不由笑道:“这么看起来,你是很恨查玉的了?”

丁凤一撇嘴,道:“哼,终有一天我要给点他小苦头吃吃。”

丁玲听了笑笑,没有答她的话,凝着神,他在想什么事。丁风拉了拉丁玲衣袖,道:

“姐姐,你又在想什么?身子还没有复原,可不要太劳心了。”

丁玲转脸笑道:“我在想徐相公功力­精­进的这等快速,真是闻所未闻之事,如果那冷家老鬼抓体时,三叔不来,我想徐根公是会不容他得手的,要是能给那老鬼一点苦吃那该多好……”,说时,心中很似高兴。

丁凤答道:“冷家老鬼实在可恶,他一见三叔来,马上就借风转舵,反说是跟我们闹着玩的了,此人真个是老­奸­巨猾。”

丁玲点点头道:“妹妹只知他怕三叔,才不和我们为难,其实他是讨好三叔,想借三叔之力把徐相公除掉,如果他此计得逞,那他又准备暗算三叔和我们了,此人的狠毒真比豺狼还凶残。”

丁凤道:“唉,怎么徐相公全是碰到这些人呢?姐姐你看他会不会吃亏?”言下充满关切之情。

丁玲笑道:“妹妹,你不要急,不要说他身边有个金老二,就是没有金老二,以他的功力来说,放眼当今江湖恐怕没有几个人能难为了他,你不看连三叔和冷老鬼都没法奈何他嘛。”

丁凤没有说话,脸上规露出一片欣慰之­色­。

丁玲又道:“徐相公乃非常之八,连神丐宗待那位望重武林的怪侠,都那般看待于他,我看他定能为武林做出一番非常事来。”

云梦二娇,虽然出身绿林人家,而且年纪轻轻,早已以狠辣机灵之名传播江湖,不过女孩儿到底还是情感丰富,何况这一二位姑娘,又是­性­情中人。

在她们周围之人,不是粗旷的绿林豪客,便是­奸­诈刁滑的江湖人物,所以一见徐元平之后,便觉着是清风雾月,人中龙风的人物,心中就存了极为美好的印象。

以及后来追寻戮情剑匣,途中徐元平假扮车夫,同往洛阳古都,之后又因丁玲受三阳之气所伤,徐元平为她追寻紫在少女,冒险闯竹石阵……”

在这一段长长的期间,这诸般事情,都更使她二人对徐元平的印象与感情日益增加,所以二人对此番一别,不知何时再能重见,有着说不出的惆怅,一路行来,不知不觉中谈的都是徐元平。

二人在这一种帐然若失的情缘中,不知走了多远,回头一看,一片辽阔婉蜒的草原荒径已经走完。

举目一看,前面正是一片疏疏的树林,因为时值深秋,那片树林的枝叶,已显得非常流落,只有枫、柏两种树,还留着一点秋时,在秋风里飘动着。二人反正已无一定的去处,便穿越这片树林,就在这树林的尽头,从树隙里望出去,前面是一片亘绵的小山岗,那小山岗之下,正有一个长长的人影在那里走动。

丁凤轻轻拖了丁玲一下衣角,撅撅嘴,说道:“姐姐,你看,前面也有人在行走,想必是快要近镇店了。”

丁玲闻言向前望去,只见那人身穿长衫,背Сhā长剑,走的虽然不快但却也不慢。

丁玲为人的心最细,一看那人背影,便怔怔的凝神瞧了半晌,自言自语地说道:“奇怪,这等荒凉的地方,也有人走,想必是武林中人了。”

丁凤玩心较重,忙地Сhā嘴道:“那咱们要不要跟上去看看?”

丁玲沉吟了片刻,摇摇头,说道:“不要了,我的身体还未复元,你还要照应我,最好咱们不要多事……”。

丁凤一呶嘴道:“我不过是说要不要看一看,也没有说要多事,”说着一扭头朝着丁玲笑道:“以前姐姐还不是爱赶热闹,爱淘气,怎么自从见了徐相公之后,人就变了呢……”。

丁玲听得心里暗骂道:鬼丫头也越来越调皮了。但女孩儿家尽管是只有姐妹二人,心里的心事,也不愿让人知道,当下假装着脸­色­一沉,道:“二丫头……”

丁凤伸了伸舌头,笑道:“你身体不好,我不惹你生气,我的好姐姐你可宽恕我了吧?”这几句话说得丁玲也笑了起来。

丁玲又盯着前面那人瞧了一阵,对丁风道:“二丫头,前面那个人的背影,我在哪里见过……”。

丁凤呀的一声,道:“好呀!那么我们还是跟上去瞧瞧。”

丁玲没有作声,但却点了点头,当下二人便加快速度,穿过树林,往斜里赶迎过去。

前面那身着长衫、背括长剑之人,似想不到这等荒凉之处,会被别人盯上相,所以走的十分从容。不大工夫,丁玲、丁凤二人已走出树林,看看那人已经顺着一道小山岗,往里走去。

丁凤道:“姐姐,咱们不管认识不认识那个人,依我看,还是暂不要跟对方照面,我们可以绕过小山,从他侧面先看看再说。”丁玲笑道:“想不到你这些日子倒长进不少,也值得用点心思了。”姐妹二人边说边笑的矮着身子,朝前栏头赶去。

赶了约两盏热茶工夫,丁玲心里一盘算,大约已经赶上了,这时又怕丁凤说话,只好一只手指指嘴,又摇摇手,暗示丁凤要她不要出声,另一只手则朝一块突出地面七八尺高的山石指了指。

姐妹二人从小到大,都是在一起,自然会得对方的心意,丁凤一看丁玲的举动,就知已经赶上了,姐姐的意思是要躲到那大石背后,偷窥来人究竟是谁。

二人轻巧的赶前几步,隐到大石后面。丁玲因为赶了一阵,略感吃力,倚在大石上轻轻的喘着气,一面示意叫丁凤看看来人。

丁凤探头看了一下,朝着丁玲摇摇头,表示不认识。丁玲吁了口气,刚一伸头,便又立即缩了回来。

丁凤忍不住就到她耳边低声问道:“姐姐可认识此人?”丁玲点点头。

丁凤又问道:“是谁?”丁玲又就在丁凤耳边,低低地道:“又是个老怪物,是金陵杨家堡的老堡主杨文尧。”丁凤一听是杨文尧,一耸香肩,伸了伸舌头。丁玲也怕和杨文尧碰到面,心里想着他不知过去了没有,所以又探头一望。

这一望不由得使她心头一凛,原来杨文尧正立在道旁,一张脸绷得紧紧的,满是凝重之­色­,捏着鼻子仰着头嗅一阵,又俯下嗅一阵。

丁玲心里暗叫了一声;糟了。忙的低头在自己身上喷了嗅,又在丁凤身上嗅了嗅,接着一双耸眉浅浅锁起。

丁凤不知姐姐弄的什么把戏,间道:“你­干­什么?”

丁玲轻轻唉了一声,道:“老鬼发觉我们了!”

丁凤也觉着心头、惊,道:“那怎么办?要不要紧?”

丁玲这时倒反而显得比方才平静,道:“事既然来了,想躲也是避不了的,再说咱们云梦二娇又何尝真的怕过谁来。”

她们二人说话,自是十分轻微,这时,忽然听得杨文尧­干­咳了一声,道:“是哪家的千金小姐,还是哪位夫人太太……”

丁玲眼珠一转望着丁凤瞪了一眼,未等他话完,就装得煞有介事般地惊道:“唉呀!是谁这么冒失.吓了人家一跳?”

杨文尧明明地笑道:“既是有人,为何要藏头缩尾的,难道见不得人吗?”

丁凤已知姐姐是要假装不曾发觉是他,朝着丁玲报嘴一笑,装着略现怒意地答道:“谁说我们是藏头缩尾之人?我们怕过谁来着,你是什么人说话却这般没礼貌。”边说边朝外走去。

杨文尧抬头上下打量着,道:“你这位姑娘为何会来到这荒凉之处?”

丁凤冷哼了一下,道:“你问我,我还要问你呢,难道这地方只有你能到不成?”

杨文尧也嘿嘿一笑,道:“小小年纪,竟这般嘴强。”说话间,一双眼睛始终骨碌碌的打量着丁凤。

这时丁玲知道不能让妹妹再僵下去,便唤了一声,道:“二丫头,你是跟谁在闹呀,在外边可不准作胡来。”人也从大石背后走出。

杨文尧人称神算子,不但是说他­精­于土木建筑、机关消息之学,而且也说明此人是工于心计,是个老奷巨猾之人:他只听丁玲说话,还未看到她人,心中已然有数,­干­咳了一声,呵呵一笑。

丁玲一出来,向着杨文尧略略看了一下,便回头白了丁凤一眼,假意责道:“二丫头,你真该死,这乃是金棱扬家堡的杨老堡主,你对长辈怎么可以没大没小的,我看你是越活越胡涂了。”

丁凤一撅嘴,满腹委屈似地说道:“他也没有说,我怎么知道他是杨老堡主呢?”

丁玲拖着丁凤,走下山岗,逼着丁凤,道:“方才作胡说八道,快向杨老堡主赔个不是,不然叫人知道了,还说咱们丁家没有管教呢。”

杨文尧两只眼睛盯注在二人脸上,手抖着长露,­干­笑道:“好了好了,二小姐既不认识老夫,怎好怪她呢。”说着又前后左右看了一眼,道:“怎么,你们二位怎会跑到这地方来呢?”

丁玲道:“家严要我带着妹妹出来阅历阅历,免得老呆在家将来不懂事,见不得人。”

说着望着丁凤笑了笑。

杨文尧心里暗道:好刁滑的丫头,人言云梦二娇难缠,果真不假,当下又一本正经地道:“令尊、令叔都好吗?我们老弟兄不少时候没见了。”

丁玲一看他脸­色­,知他是心惧自己父叔,故意用话来套自己,心里暗笑,嘴上答道:

“多承老堡主记挂,家严托福安好,三叔伴着我们刚离此不久,你要早来两个时辰。还见着了呢。”

杨文尧听得心里一震,表面却若无其事般说道:“噢,噢,可惜,可惜,要是早来一步多好……”。

丁玲抢着问道:“老堡主一人怎会来到此地,难道金陵风光还不如此处吗?”

杨文尧暗骂了一声:好厉害。于咳了两下,道:“老夫应一位朋友之约而来,路过此地;不意遇见你们两位,可真巧得很。”

丁玲、丁凤互望了一眼,抿嘴浅浅地笑了笑。

这一笑。却笑得杨文尧不大受用,不知这两个丫头暗中搞什么花样,当下心里一盘算,忖道:八十岁老娘还会倒绷了孩儿,不怕你们两个­精­灵古怪,我总跟你俩拼拼看。

这时他一见二人在笑,也随着嘿嘿笑了两声。

原来杨文尧在孤独之墓中,伤了金老二,遇见徐元平,心里对这个年轻人实在极为害怕,对他那深厚的功力,真有点莫测高深,不用说徐元平旁边有一个刁滑机警的金老怪,还有一个名震四省绿林的铁扇银剑于成,就是对徐元平一个人,自己也没有打胜人家的把握。

杨文尧虽然心悬着古墓中的奇珍异宝,尤其是听金老二说那玉蝉、金蝶也在墓中,心中更是如饮醇酒,但是无如自己处处受制于徐元平,不但被逼得一同退出古墓,而且连戮情剑匣还被逼得双手奉还人家,这实是平生一大耻辱;他心里既贪恋那墓中宝物,所以在归还戮情剑匣之时,已暗中做了手脚,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这古墓除了我杨文尧,别人任谁也无能进出自如,就是有人得了戮情剑匣,但那图纹一二重要之处,已被自已毁坏,持剑区之人,还是无法出人古墓。

杨文尧想到这里,心里觉得差堪告慰。

想不到走到这土岗边,却嗅得一股女人的体香,心里觉得十分奇怪,便停身下来查看,却不料碰上了云梦二娇。

杨文尧知道这两个人是出名的难缠,但他心里却另有自己的打算,所以忍着气,跟她们周旋,这时被她们一笑,自己十分尴尬,心里一想;好吧,我就­干­脆跟你们周旋到底吧。

他以为自己的形迹,已被别人发现。当下一脸正经道:“唉,你们三叔也真是,放下两个闺女,自己倒走了,就真的放心,不是老夫托大,大胆叫一声贤侄女,虽说你们­精­明能­干­,总不如有人带领着好,如果两位信得过老夫,咱们不妨结个伴,反正你仍旨在增长见识阅历,这一点江湖经验,老夫自信可以作个识途老马,怎么样?二位贤侄如……”

丁玲心里一转。含笑道:“好是好,这一来岂不是给老堡主多添累赘了吗?”

杨文尧笑道:“好说,好说,路上有个伴,彼此都有照应,走吧,咱们赶路吧。”

丁凤一看姐姐竟这等爽爽快快答应了杨文尧,心里一阵不高兴,暗忖道:你真是聪明一世,胡涂一时了,杨家堡在江湖上虽然颇有地位,“但与我们鬼王谷也扯不上什么了不起的交情,而且外间传说杨文尧此人外面老实,内藏­奸­诈,也不是什么好人,怎么你也不考虑考虑,就一口答应下来了。

但这时木已成舟,自己想反对已是不行,只好扶着丁玲,随在杨文尧身后走去。

三人走了一阵,谁也没有说话,心里各想各的事。没有多久,天­色­便暗了下来,幸好此时走出山谷。茫茫暮­色­之中,前面一片星火,正是一个镇甸。三人进了镇甸,自有杨文尧招呼,定了两间一墙相隔的房间。

晚上,丁凤忍不住悄悄问道:“姐姐,咱们摆脱都还摆脱不掉,怎么你倒一口答应下来,我可真弄不懂你葫芦里卖什么药了?”

丁玲笑着说道:“你是怕他吗?”

丁凤轻轻哼道:“我才不怕他呢:他难道还敢把我们吃了不成?”顿了顿又道:“不过,咱们又何必跟他一道,岂不是自找麻烦吗?”

丁玲道:“妹妹,作近来可真的长了不少见识,但是你不明白我的用心,我问你这老鬼既然想对付我们,不要说我身体还未曾好,就是好好的人,咱们也是走脱不了的。你说是不是?”

丁凤道:“是啦,你跟他走,又打算怎么办呢?”

丁玲无可奈何地道:“既然咱们走脱不了,倒不如­干­­干­脆脆的依顺着他:他要卖老,咱们就处处让他卖卖老,他反而不好为难咱们。再说这三路也许并不太平,冷老怪在山上对咱们那种态度,我们就不能不小心,跟着他,这第一阵他总得替我们挡一挡。”

丁凤点点头,道:“还是姐姐你能,我就没有想到,不过咱们还得另有打算才行,总不能就这样跟下去。”

丁玲也点头道:“这一点我也想过了,看他明天对我们怎么样,如果情形不对,那我们就只有处处留下暗记,我相信这条路上目前少不了咱们谷里的人,只要有一个发现我们留下的记号,那还怕他们找不到吗?”

那杨文尧一个人躺在床上,心里也极是紊乱,也在想着心事。

他心里暗想;目前天下武林,除了几个正大门派之外,就得数一宫、二谷、三堡了,虽然外间说起来是把这一官、二谷、三堡连在一起,但事实是各行其事,毫无关连。现下武林正是多事之秋。如若各自为政单独行动,终必陷于孤立的地位,杨家堡虽经自己一手布置,但那不过只能自保,要想向外发展,还嫌孤掌难鸣。这一次在古墓之中,便是教训。

杨文尧想到此处,情不自主地说了一声:“对,我必须抓住一家可靠的帮手……”

他遍算当今江湖上能作自己可信的帮手,除了一官、二谷、三堡之外,实在找不出来了,而一官、二谷、三堡之中,再仔细分析彼此利害关系,算来算去,任何一处也不足以维系长久。

杨文尧转过头时隔壁的墙,望了一眼,心里想着,要利用除非就应在这两个丫头身上了。只要自己能把她们骗回杨家堡,到那作了自己的儿媳­妇­,攀上这门儿女亲家,那就不怕鬼王谷不出力。

想到这里,杨文尧心中一团高兴,几乎要笑了出来。

但梦云二娇也是出名难缠的人物,如何才能达到自己心愿,杨文尧梗恍恍惚惚的想了一个通宵。

次日早晨,杨文尧早就托店家雇了一辆大篷双马车,他笑着脸对丁氏姐妹道:“我看大小姐脸­色­不好,想必是一路上受了风寒之苦,是不是要息养两天再走?”

丁玲是何等聪明,一听他的话,就知他说话的用意,不过是想听听自己的口气,心里笑了一笑,道:“我们姐妹也不是第一遭出外走动,这区区一点风霜,自信还熬受得下,请老堡主不必放在心头之上。”

杨文尧笑道:“既是如此,那就好了,你们两人先上车,然后告诉我,你们想到哪里,我总带你们跑跑就是。”

丁凤道:“难道老堡主就全肯为着我们长途奔波吗?”

她这话问的突如其来,实在出了杨文尧的意料之外,一时间,竟使杨文尧无从回答。

丁玲首先上了车,道:“我们麻烦杨老堡主,只能说承杨老堡主顺道便中照应,绝不能要杨老堡主放下要事,陪伴我们,老堡主你老人家这份盛情,不但我们姐妹承领了,回家之日,我必上陈尊长,也要叫老人家知道老堡主对我们这番情谊。”

这几句话说的虽是十分清淡,但杨文尧听在心里,却不免暗赞丁玲厉害。

当下­干­笑了一声,道:“这个但请姑娘放心,我活了这把年纪,总会安排的,我自有道理”,说着也翻身上了前面车台。

长鞭盘空一旋,叭的一响,车子两边晃动,轮起处,扬起一阵沙尘,向前驰去。

丁玲倚画窗而坐,一手支额,一手扶着窗沿,静静地养息。

晨曦晚风,大地一片苍莽。

古道上正有一位年约二十三四,身着蓝绸长衫的青年在匆匆地赶路,朝阳由树隙中照­射­到他的脸上,神采更觉英发。

他一阵奔行,经晓风轻柔的吹拂,­精­神大为爽快,再看当前的景­色­,朝阳下山如染篇,树同点朱,一片灿烂瑰丽。

他不由得挺了挺身躯,面迎朝阳,长长的舒了口气,口中自言自语地说道:“冷老二,冷老二,我查玉这次跟你们千毒谷梁子是结定了,如若不给你们一点厉害瞧瞧,也无法消我少堡主的心头怒火……”,望着天上耀眼的阳光,发出一声长啸。

这一声长啸,仿佛发泄了心中不少愤怒,也激起了他的雄心暖气,当下一声长笑,又举步向前走去。

走了一阵,但见前面横排着一行高达三丈的树行,这些树乃是苍柏、乌相间杂而植,迤逦的伸展向远方。

查玉一看这树行,就知已到官道大路,脚下又加紧了两步。就在他将要跨越官道之际,陡然“叭”的一声,鞭丝划空,接着一阵得得蹄声,疾走而来。

查玉为人,城府最深,一听鞭响蹄声,立即跃退两步,一矮身,隐在一排棘丛之后,眼睛却向官道上凝神望去。

眨眼间,尘土扬起,一辆双马长程篷车,已得得驰来。

查玉定睛一看,车台上坐着两人,一手执鞭绳,分明是赶车的车夫,与车夫并排而坐的却是一位银嚣老者,但是因为被车夫遮挡,无法看清那老者的面目。再看篷车,来侵低垂,什么也看不出。

查玉心里暗道:“事不关己何必劳心,我查玉也是太爱管这些闲事了,人家走人家的路,与我查玉何­干­?”

他想到此外,心里倒舒畅了不少,正想站身走出,突然眼前一花,凝神一望,但见那篷车的窗格下飘着一只黑­色­镶黄花边的衣袖,查玉心里一动,觉得这衣袖非常眼熟,仿佛在哪里见过。

他本是极工心计之人,既然心生疑窦.自是不肯放过,待那马车走过去五六丈时,一长身跃出棘丛,随后跟去。

查玉一面盯牢黄尘滚滚的马车,一面暗中思索着那马车窗下的衣袖。想了一阵,他举手拍拍自己前额,哦了一声,付道:难道这车里会是她们姐妹不成吗?

他心念一转,暗中默默推测道:如若是云梦二娇,那么车台上那银蛋老者又是何人?如若不是丁氏姐妹,那么那只衣袖,明明是丁玲穿用之物,一时间,不由得疑云重重。

查玉虽然­阴­险,但与云梦二娇和徐元平,同过几次患难,历经几次凶险,无形中便产生出一种奇异的意识,这原是人­性­吁冲奇的一面,何况查玉此次远来中原,许多事正要从他们二谷人物中着手寻查,所以对云梦二娇的关系,更多了一层。

这时突见这衣袖,心中虽多疑问,但还是决定追随马车下去,一查究竟。

这时虽然估定车内之人,十有八九是云梦二娇,但是对车前坐的那位银嚣老者,却没有摸清,自己纵然有心追踪下去,也是以不显露真相为宜。

他心念一动,随手在怀中取出一块黄蜡,在脸上一擦,脸­色­便苍老不少,微微一笑,放眼一望,顺着那马车跟去。

查玉始终跟那马车保持有三四丈的距离,走了两个多时辰,太阳已将正中,正走进一处山村,路边有几家小店,查玉心想:到了此处,你们总要打尖歇脚吧,到时是不是云梦二娇就当可分晓了。

他心里正在想着,前面马车也已收缓慢了下来。

查玉赶忙往路边一隐,双目凝神注意着那银髯老者,那车头“嘟”的一声,车子便停在一家客店的门口,那老者一个缺身,便已落在地面,一转脸,查玉看得心头一跳。

他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但再定神望去,却一点也没有差错,他心中南道:金陵杨家堡是几时与鬼王谷攀上了交情?

他心里虽这样在想,眼睛却不敢稍瞬。

他指望杨文尧下车之后,必定要把车内之人招呼下来,哪知事实不然,杨文尧下车之后,匆匆忙忙走进那小店,要了两壶水,买了几个大饼,包了卤葱等食物,就又匆匆的爬上车,掉头跟车夫说了两句话,那车夫一挥长鞭,车子就又向前驰去。

这时查玉腹中已觉甚是饥饿,一见杨文尧连脚也米歇,匆匆又走,自己也只得买了一点充饥之物,随后赶去,心中甚觉气恼。

直走到夕阳西沉,进到一座村庄,那马车才停下投店。

查玉心里笑了笑,暗道:我既然跟定了你,量你也逃脱不了。但这时却也不便跟进那家客栈去,便在斜对面一家饭馆先歇了歇,胡乱吃了点东西,这才折到对面,要了一个房间住下。他做事极是谨慎,进房之后,也不出来走动,躺在床上,心里在猜想云梦二娇与杨文尧之事。

想了半天,也没有十分把握,叹了口气,自解自嘲地道:“少时待我查看一番,自不难知道你们耍什么把戏。”

查玉熄了灯,虚掩窗户,躺在床上,好容易挨到三更,侧耳一听,左右前后的旅客,都已入了睡,四周的人家也都静了下来,真是万颇俱寂。他紧了紧衣带靴袜,轻轻的推开窗户,伸头张望了一下,双手一带窗沿,人已像狸猫似的囱上屋顶。

他定睛打量,这客栈倒也不小,前后一共有四进,连带回廊的厢房,房间可也不少,而这时是一片漆黑,要想找杨交尧和云梦二娇住在何处,还是不大容易。

查五优身屋上,四下按望了一阵,见毫无动静,一皱眉头,双脚在瓦面轻轻一点;身子已凌空而起,但见他身子一弓,一式“神龙升天”,人已落到第三进的屋脊之上。

他暗中运足自力,门窗都关得严严的,也不如云梦二娇和杨家堡的杨文尧住在何处。

转眼间,已过去半个时辰,查玉不由得心中纳闷,随手揭下一片青瓦,正准备向天井内投掷,想借此把他们引逗出来,但脑际立即掠过另一个念头,暗暗骂了自己一声:“糊涂!”这次跟踪云梦二娇和杨文尧,主要的在一查杨文尧的用意何在,如若把他们逗引出来,这不但是和杨文尧当面冲突,而且于事无益;想到这里,又把那片青瓦放回原处。

他又绕到了一间厢房上面,正在举步之际,忽听得下面“吱呀”一声,“像是床板的声响,查玉­精­灵过人,当下闪身一跃,到了屋檐前,双脚往檐口一钩,两手一松,身子换的往下疾沉,人已倒垂榴下,丹田微一用力,身子笔直往檐廊内侧一贴,头贴近窗子,只听屋里一个极细极弱的声音,说道:“姐姐,咱们跟他一天了,到底……”,一阵风过,吹得小院里的花树沙沙作响,底下的话未能听清。查玉心中一喜,因为尽管这声音再细再弱:他也分辨得出是丁凤的声音。

风声过后,就听得丁玲说道:“我想一定会有人知道车内是我们的。”

又听丁凤道:“别人怎么知道呢?”

丁玲道:“告诉你吧二丫头,我今天一天都将衣袖放在外面,我想只要咱们鬼王谷的属下看到,必定会知道是我们两人:他们自会留意的,只要……”,底下的话又被一阵风响所掩。

查玉听得心里笑道:“鬼王谷的人没有看到,”倒被我查家堡的看到了。”

这时他心里忽的一动,暗忖道:是了,看起来这姐妹二人并不甘愿跟杨文尧走。要是出于自愿,又何必暗中作记号,想通知鬼王谷的人呢?

但继而一想,云梦二娇也不是平庸的人物,又怎会被杨文尧带着走呢?

这两种想法一时间困扰住了查玉,使他不知该如何处理,他吸了口气,冷静的一想,觉着无论如何,云梦二娇跟自己总比自己跟杨文尧有感情,现下二娇被杨文尧看守着,不管如何自己总得设法相救才是。

正想到这里,陡然眼前亮光一闪,他暗叫了一声:“糟!”忙地一挺腰,一个“倒卷翠帘”,人已灵捷无比的翻上屋面,一伏身,身子平贴瓦面,他以为自己的行迹已被别人发现。伏了片刻工夫,仍未见动静,胆气一壮,悄悄仰头四下一望,忽见右首房间内,闪烁着一点暗淡的烛火,在窗根上映现着一个长长的人影。

查玉深呼了口气,一展身,迅速的落到有光的房上,身躯往下一坠,一个“云龙入海”,人已倒挂檐下,脸贴窗纸,用舌尖一点,就孔往里一瞧,不由吓了一跳。原来房内暗淡的烛光之下,桌上放着一副笔架,杨文尧正赤光着身子低头站在桌子旁边。

查玉一看这情形,心中大感奇怪。心想这又不是伏暑天气,这老怪物怎么还要赤­祼­着身子?

闪电手查玉何等­精­灵,这时看着他这怪模怪样,心里想笑,却不敢笑出声来,当下强忍住一口气,朝里望去。

只见杨文尧端视着他自己左大腿,看了一阵,又用笔在纸上画了几笔,然后又看一阵,又再画几笔。

任凭直玉人再­精­明;一时之间,也无法了解杨文尧在作什么。

仔细一看,只见杨文尧左腿之上,一块­肉­已成了酱紫­色­,查玉乍看之下,只道他是受伤淤血,但继而一看,又隐约见那­肉­肤之上,有着一丝一丝的白线一般的痕迹,杨文尧正照着那细线的痕迹在朝纸上描绘。查玉看的心头一动,暗道:这老鬼一生,鬼花样极多,这又不知搞得什么把戏?

原来这是杨文尧在古墓中被徐元平逼的将戮情剑匣交还他之时,已暗中把剑匣朝左大腿上用力一按,同时运功把左腿肌­肉­的经脉一封闭,那剑匣的纹迹,便清晰的嵌留­肉­上。

这时,杨文尧按图描绘,查玉虽然看在眼里,却不知到底是什么用处,不过他深知杨文尧通晓土木之学,想必又是千种什么构筑的秘图。

查玉看了老半天,也没有眉目,知道再看下去也是无益,何况杨文尧功力不弱,这时不过是专心在描图,没有注意其他,如若时间一长,被他发现,岂不是自找麻烦。

想到这里,双脚用力,腰身一扭,人已翻上屋面,抬头一看,天­色­已不早,四周看了一眼,两个起落,返回房中。

他躺在床上,暗中思量,付道:要凭自己一人之力,绝难对付杨文尧,现在既知云梦二娇是被杨文尧挟走,谅来也无法隐避起来,只要自己召来查家堡的人手,暗中盯牢,不怕他们飞上天去。

第二天一早,杨文尧就赶车启程,查玉也赶忙在店里布下查家堡留讯传息的特别标志,限见到记号之人,顺着所留示的方向,紧迫自己。

他布置妥当,这才缓缓出了镇甸,拿定了距离,尾随着前面扬坐的马车而去。

到了黄昏时分,又进入一座大镇,查工又跟随扬文尧之后,住了客店,又在客店大门,和自己的门窗上,做了暗记。

约莫二更过后,窗外响起了“笃、笃……笃”二短一长的扣窗声,查玉心中一直,知道自己留的记号,已有路过此处查家堡属下的人看到,立即被衣下床,手持灯台,晃了三晃,又划了一个圈,然后推开窗户,端坐桌旁。

室内衣抉闪动,已有两个黑衣劲装大汉,越窗而入,一见查玉,垂手而立,小声问道:

“小的在前面看到咱们堡中的记号,知道是少堡主有事召唤,特地快马赶来此间,落脚之处,离此不远,不知少堡主有何差遣?”

查玉朝二人瞧了一根,道:“我有一事,要交付你二人,不知你们有无胆气?”

二人连忙躬身答道:“只要少堡主有命。纵然是赴汤蹈火,小的也绝不敢躲懒不去。”

查玉压低声音,道:“我是盯了金陵杨家堡的杨文尧来此,我觉得其中定还有别的文章,这根线绝不能把它放掉,但我另有要事,必须亲去,故而无法两头兼顾,现在我请:二位前来,要你们尾随那辆双马大车,看它到什么地方,你们只管跟下去,但沿途不要忘记暗留标志,待我办完另外一件要事之后,再循你们走的路线,不过两三天,自会追上你们。”

那二人中一个年龄较大的人道:“小的暗中跟踪,相信不致会出什么事,不过,万一有什么,那咱们要不要跟他……”

查玉摇头,道:“只要你们多加小心,谅来不致同他发生冲突。”

查玉又道:“还有两件事,一并交代与你们,第一,不得露出痕迹,以免打草惊蛇。第二,沿途注意可疑之,尤其注意二谷之人,有无任何可疑之处。”说到这里脸­色­一沉,道:

“此事关系太大,如若叫人走脱了,哼,哼,那你们可要小心。”说罢点了点头,道:

“好,你们去吧,一路多加小心。”

查玉和衣倒在床上,暗中想道:要从杨文尧手里把云梦二娇解救出来,自己不用说没有这等力量,就是有,一时也用不着和杨家堡多结怨恨,如要救她们,除非是找到鬼王谷的人,由他们自己出面。如此一来,不但不得罪杨文尧,而且还交给上鬼王谷。

他心中如意算盘一打,很自然就想到索魂羽土丁炎山,但百忙中要找丁炎山,那实在毫无可循之途。查玉躺在床上,想来想去只觉得丁炎山远离鬼王谷,无非也是为了南海门下奇书,既然如此,必定在碧萝山庄附近逗留,要找人,只有这一条路比较可靠,想到这里,不由自言自语地说道:“对,明天先折回去找找他。”

第二天一清早,查玉便折向碧萝山庄方向奔去。

查玉因心中放不下杨文尧和云梦二娇之事,所以折返碧萝山庄,意欲寻找了炎山,一路上毫不耽搁。

第二天中午时分,觉得腹内饥火中烧,甚是难忍,便在一处镇甸吃用些酒食。正在那里举著进食之时,猛听得一阵­阴­冷冷的笑声,接着说道:“我只道你上了天,想不到在这里却被我碰上,咱们这笔帐倒要好好的算一算呢……”说着一阵衣换飘风之声,人已欺近桌前。

查玉心头一寒,抬头一看,来人正是苦苦追逼自己的千毒谷的冷公霄。

冷公霄掠身欺进,查玉连筷子也没有来得及丢,挫腰挺腿,踏翻桌椅,人却向后跃升五尺。

查玉借着这一跃之势,“嗤”的一声,张口吐出嘴中的酒莱。

冷公霄哈哈一笑,道:“今天要叫你走脱了,玲老二算是白活了一辈子……”,人随话动,跃身探臂疾向查玉如到。

查玉为人心眼最多,知道这次无法摆脱这老怪物,就在闪身避让之时,心念转动,已经有了主意,当下厉声喝道:“冷老二,你当真以为少堡主怕你不成?”

冷公霄设防查玉会突然发出这种英雄豪气,被他喝的证了一怔。

查五一指冷公霄:“冷老二,你也是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物,就是要找你家少堡主打架,这地方也不是你我用武之处,待我陪了店家银两,找处静僻之处,我领教你几招绝学,你说可好?”冷公霄吃他一唬,­干­咳了一声,道:“好,谅你也走不了。”

查玉抛下一锭白银,道:“店家,这赔你的家具。”说着转脸对冷公霄冷冷一笑,道:

“冷老二,前面离此不远有处山坪,查家少堡主前头带路,一在那里等你就是。”

冷笑声中,人已夺门,凌空跃去。”

查玉自幼成名江湖,赢得“闪电手”的美誉,轻功自然了得,这时一长身,疾如流星飞矢,直向前奔去。

冷公霄在武林中也是出­色­的人物,轻身功夫,也有独到的造诣,双脚一点,随着查玉的身形,紧追而去。

查玉一边奔跑,一边心里暗暗打算,目前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是想办法摆脱开这老怪物并再一便是想个什么主意,利用这个老鬼人对付杨文尧,让他们互相牵制,这一着不仅可以保得云梦二娇,而且说不定是隔山看虎斗,自己坐收渔利也未可知。

心念至此,不由暗中一笑,决定依计行事,脚下一提劲,转身跃上右首的山坡。

查玉四下一望,周围是一片乱石荆棘,离开大路也甚远,绝不致有人去跑来此处,他长长的吸了一口气,倏的转身停立下来。

冷公霄知道查玉为人诡谋最多,见他攸然停身不走,一时间,个知他弄的什么玄虚,倒也不敢大意,身躯歪歪斜斜的闪动了两下,已跃到查工身侧五六尺处。

查玉早已成竹在胸,微一笑道:“冷老前辈,你何苦这样逼我呢?”

冷公霄嘿嘿一阵冷笑,道:“难道你自己还不明白吗?”

查玉一整脸­色­:“查家堡、­干­毒谷地分南北,各有所据,可算得无怨无仇,井水河水,互不相犯,如今你却依仗长辈技强,一直想置我于死地,我不明白你是何用心?”

冷公霄于咳一声,道:“你倒说得似很有理,你就忘了你那一把火,那时间你怎么不说查家堡、千毒谷无怨无仇,互不相犯了?”

查玉笑道:“老前辈原来是为了那件事。但那事又怎怪得了我呢,有道是上阵不认亲父子,在那等局面之下,我放火,不过是先求自保,并未存心……”

冷公霄伸手喝止,道:“查玉,你少在我老人家面前逞口舌之能,今日任徐舌翻莲花,冷老二也不信你这一套鬼话。”

查玉摇头叹道:“你要决意不信,那也是无可奈何之事,既是如此,你要如何,我查玉也不是贪生枯死之人,一切悉听尊便,我无不奉陪……”,接着又叹息一声道:“不过体智多谋定的冷公霄冷老前辈,做事却竟也如此盲目任­性­,倒真叫我查五觉得好笑。”说罢仰头哈哈一阵朗笑。冷公霄为人最是­奸­猾,这时却也被他这一笑,笑得莫名所以,沉声喝道:

“你少信口胡说,我冷老二做事,难道还要你来派不是的么?”

查玉见他心意摇动,便道:“不是我敢派作不是,不过老前辈竞忘了千里来此的目的,把正事放在一边不做,却苦苦与晚辈作对,这岂不是舍本逐末吗?”

冷公霄听得脸­色­微微一变,随即又平静下来,道:“桥归桥,路归路,今天我对付你查玉,乃所以泄火烧竹石阵之恨与千里来此并不相冲突,又算得什么舍本逐未呢?今天我冷老二索­性­成全你到底,你有什么话,只管病痛快快的说好了,总要使你心服口服。”

查玉瞟了他一眼,当下冷冷一笑,说道:“久仰老前辈作事缜密,但此次依我看,你是智者千虑,依然带有一失之错,我请问你一声,你可知来到此处的有些什么人?”

冷公霄呵呵一哄,道:“这事还要老夫说吗?”

查玉一脸凝重之­色­,说道:“不是我说老前辈不知道,而我敢断定老前辈是当局者迷,少不得疏漏之处。”

冷公霄长长的“哦”了一声,翻了翻冷漠毫无表情的眼睛,道:“我冷老二当局者迷,你就当局者清明,我有疏漏这之,你就没有疏漏之处,哼,冷老二岂是这等易于受体蒙骗之人?”

查玉这时已看透冷公霄的内心,所以神定气困地道:“不敢,不敢,晚辈哪能比得上老前辈的高明,不过事情往往有许多难逢的机缘;就像晚辈这次……”他说到此处,倏然住口不言。冷公生也是出名的­精­灵古怪,但他见查玉三番两次说起此事,便认为绝不是空|­茓­来风,是被他发现了什么秘密之事。

冷老二不但­精­灵好猾,而且生­性­也极多疑,此时被查玉转弯抹角,东拉西拉的一逗引,心里真的疑云重重,当下脸­色­一缓和,放轻了声音,道:“英雄出少年,你们年轻人自然来得­精­明。”顿了顿又道:“除了我们几处来人之外,难道你又发现了什么可疑之人了么?”

查王见他口气一软,便知他已经入港,当下也便装模作样的道:“此次天卜武林中人,为了南海门之事,云集一带;但此事绝非任何一月,一派可以独自胜任得了,必须群策群力,全力以赴,才能期望成功。所以晚辈奉命来此之时。家父就再三叮嘱,切不可自以为是,更不可贪功好胜,一定要联络一两处足以互信互托的门派,共同策划,还要晚辈听从几位父执长辈的携带,切不可盲目从事……”

他这番话说的煞有介事,弄得冷公霄一时之间也分不出是真是假,只好­干­笑一声,道:

“令尊卓见,确实高人一等……”。

查玉也没有理他的话,继续又说道:“晚辈前次一些误会,得罪了老前辈,心里很觉不安;但时间紧迫也不容细加解说,不过现在晚辈发现一件别人不知之事,特地前来找老前辈,以便共同商量,也好表明晚辈心迹……”

冷公霄听得心里一跳,忙问道:“你发现了什么事?”

查玉叹了一声,道:“我虽为此事折返,本是存心想与老前辈商议,但老前辈却这等容不得我。我若说了,你也不肯见信的。”说着又叹了一口气。

冷公霄是何等厉害,一看查至此时又不肯实言相告,知他是欲擒放纵,等待自己上钩,心中虽恨查玉的刁难,但也是无可奈何之事,只得装着若无其事地说道:“查家堡、千毒谷,素来是极为和睦,况且令尊之情,对咱们老弟兄不错。就凭这份义气,也该彼此照应。

你这等说法,岂不是见外了吗?”查玉微微一笑。

冷公霄­干­咳一声,道:“你到底发现了什么事,如今四下无人,不妨咱们商量商量。”

查玉四下望了一眼,压低声音,道:“依老前辈所知,这最近来了些什么人?”

冷公霄望着查玉,道:“除了你我两家之外,还有鬼王谷的两个丫头,丁老三、金老一二、铁扇银剑于成、混海神龙秦安奇。”又仰头沉思了一下,“还有那讨厌的老化子……”

查玉道:“老前辈没有再碰到别人了吗?”冷公霄道:“那矮、驼二里,咱们自不能把他们算列在内。”

查玉­阴­­阴­地笑道:“还有一个是老前辈没有料想得到的……”

冷公霄点头哦了一声,道:“你莫非说的是那个胜徐的吗?”

查玉摇摇头,道:“不是,不是。”说着神秘的笑了笑,道:“老前辈,当今武林,二谷三堡之中,依你看,有几个不够参与此事的?”

他此言一出,问得冷公霄怔怔的半晌说不出话来。

查玉道:“我再问一句,老前辈觉得杨家堡,鬼王谷平素如何?”

冷公霄心头一动,遂道:“金陵杨家堡杨文尧,平素仅堡内机关密布,自以为有天堑之险可据,所以很少与人来往。据老夫所知,杨家堡与鬼王谷,纵然是没有深交,却也没听说有什么恩怨之事。”

查玉笑道:“这就是了,我虽年轻浅薄,但对江湖上几大门户之间的事,也曾闻听老人说过,就想不出杨家堡与鬼王谷有什么交情可攀的。”

冷公霄急急地道:“难道杨文尧也来了吗?”查玉点了点头。

冷公霄又追着问道:“莫非你看到这老鬼是和丁老三在一起吗?”

查玉道:“如若是跟了炎山在一起,我也不会这等惊异了。”说到此处,攸而住口,却神秘的一阵怪笑。

冷公霄向前一步,拖住查玉追问:“难道鬼王谷已倾巢而出了吗?”

查玉看冷公霄那一脸紧张之­色­,心里骂道:看你这急样子。这时查玉已知冷公霄已被自己逗的疑神疑鬼,不禁十分得意,但他乃深沉之人,脸上还是不形于­色­报道:“鬼王谷是否会倾巢而出,我不得而知,不过却亲眼看见云梦一二娇跟着杨文尧。”

冷公霄听得脸­色­变,道:“你说什么?杨文尧会眼云梦二娇在一起走,你可看的真切?”

查玉笑道:“老前辈尽可放心,我查玉敢说眼下还没有看走过人,绝对错不了的。”说着随将如何遇见马车,如何因见油生疑如何追踪,如何深夜搜探等,都—一说出来,但却将自己留讯召查家堡之人的一节,隐瞒起来。

冷公霄翻着两只眼睛,在查玉脸上瞧了一阵,突然问道:“查玉,作此话说的可真,可不准在老夫面前玩什么鬼把戏。”

查玉心里一跳,神­色­却平静地答道:“此等大事如何能说得了谎。”

冷公霄嘿嘿笑道:“你既发觉了此事,为何不跟下去,为何跑回来,怎么又知道我会在这附近呢?”

查玉被他问的倒抽了一口冷气,表面上哈哈一阵大笑,借机遮盖去自己的窘态,心里一转动,答道:“那辆双马大车,比不得一根绣花针,还怕找他们不到吗?至于我为什么会折回来,怎么会知道老前辈会在附近,难道这还要说穿了不成吗……”,说罢又是一阵大笑。

查玉对冷公霄的话,不作正面答复,却空空洞洞的支吾了一阵,冷公霄也是久历江湖之人,自不便打破砂锅问到底,也只得随着笑了一笑。

停了片刻,冷公霄问道:“依你看,杨文尧这次在搞什么把戏,由他们的形迹上来看,是到哪里去?”

查玉沉吟了一阵,说道:“杨文尧存什么心,我可不敢瞎­精­乱测。不过听云梦一二娇口气,似是不大乐意。”顿了一顿,又道:依我猜测他的去向仿佛是返金陵的成份多。”

冷公霄怪里怪气的“哦”了一声,突然又脸­色­一沉,道:“查玉,以前咱们之事,可以放在一边,暂且不谈,既是你我两家的­精­谊来找我冷老二,也可表明你的一片衷心,现在咱们也不宜坐失时机。就请你领路,咱们追上去暗中看个究竟,一路之上,咱们可得共进共退,你可不准暗中要花样……”,说到这里,冷公霄猛的疾伸右手,一把扣住查玉脉门,哼哼两声冷笑道:“我冷老二做事,喜欢爽爽快快,咱把话说明了,如果依存心不老实,想打什么歪主意,到时可不要抱怨,你是聪明人,这中间的利害得失.你自己忖度忖度。”说着把手一松。

查玉知道他是在要挟自己,这时也只得硬起头皮,一回答应下来,暗中打算,在见到杨文尧之时,再设法弄点花样,让这两个老鬼冲突起来,自己那时再谋求脱身之法,该非难事。他心念转动,当下朗朗答道:“此番我查玉与老前辈同去,是利是害,乃是我查家堡与千毒谷二家之事,断无虚妄不实之理,这点老前辈尽可放心,再说老前辈明察秋毫,也不容我玩什么花样,难道老前辈还不信吗?”

冷公霄被他一­棒­,心里甚是受用,冷冷一笑,道:“你能知道就.好。”说着转脸朝着查玉一望,道:“走吧,咱们­干­正经的去吧!”

查玉点点头,转身向前奔去。冷公霄也不打话,随后拔脚跟去。

。。

第十六回步步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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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一路走来,却各怀心事。查玉一路在想,见了杨文尧之时,用什么话来离间两个老鬼,自己如何趁机救走云梦二娇……

冷公霄心中也在想着主意。他知道金陵杨家堡杨义尧,如无重大之事,是绝不轻易现身江湖的,而这杨文尧外表看似和善,其实好刁狠毒,是个出名难缠的人物,这时他既挟走云梦二娇,自然有他的用途,自己Сhā手阻梗,无疑是跟杨文尧过不去,翻脸成仇,意料中事,对付一个杨文尧,原本难不住冷公霄,只是杨家堡是否还有高手随行,那就不敢说了。

况且旁边还有个查玉,而查玉的­阴­狠并不亚于杨文尧。这时查玉虽说的很好,到了紧要关头:他变这脸来,既得罪了杨文尧,查玉再一暗中捣鬼,自己无论如何也敌不过四手,何况还有两个丁家的丫头。

冷公霄处事到底经验丰足,所以一路之上,人币知鬼不晓的,已暗留下了千毒谷的标记,召请人手,前来接应。

查玉虽然不知他暗中在召援手,但他乃是聪慧透顶的人物,已看出冷公霄对自己似极具戒心,自己也就暗中提高警惕。

这一天晚上,二人落店之后,夜半时分,查玉在朦胧入梦之际,猛听得窗纸上“笃、笃、笃”三声轻细的扣弹之声。

查玉心中一动,但又觉这并不是查家堡的招呼晗记,但既然有人找上门来,也不能不理。当下轻轻下床,低声喝道:“是哪方朋友,这段时光,还来下顾兄弟?”

外面一个冷漠的声音说道:“无事不登三宝殿,老夫来找你,自然是有话问你……”

声音未完,窗子“呀”的一响,一阵飒然风动,房里已站立一个身穿黑­色­道饱,瘦骨磷驹,背Сhā长剑,右手握一柄拂尘,瘦长的人。

查玉一听此人说话的声音,心里就一怔。再定眼一瞧,见来人正走鬼王谷的丁炎山,内心说不出是惊是喜。

他喜的是丁炎山,和云梦二娇虽因神丐宗涛两句冷言冷语,闹得不痛快;但丁氏姐妹,到底是他的亲侄女,如今被人挟走,他焉有袖手不管的道理?既是要管,无形中双方便站在一起。如若冷公霄对自己不利,说不得也要出面斡旋一番,如此一想,心便宽敞得多。

惊的是这几个老鬼,都是出名的怪物,一个个冷僻异常,翻脸便不认人,自己夹在这几个老鬼中间,说话、行动都极是为难……

查玉心念未完,丁炎山已一甩拂尘,冷冷说道:“几天没有见到你,怎么倒跟冷老二混在一起了?”

查玉双眉轻轻的一挑,脸上现出十分为难的神情,说道:“此事尚请老前辈原谅,恕晚辈一时不能相告。”

丁炎山抖了抖拂尘道:“难道真的不打算告诉我吗?”

这时查玉心中早已有了主意,他要慢慢引他上钩,当下歉然一笑,道:“非是晚辈不肯直言相告,实在晚辈别有苦衷……”

丁炎山奇道:“这又不是什么不可告人之事,你又有何苦衷呢?”

查玉叹道:“以鬼王谷与我们查家堡乎日的情谊来说,自是不应瞒着老前辈,何况前时在那山岗,老前辈不为冷老二言词所惑,对查玉的一番情份,我查玉是没齿难忘,对老前辈实在不应有欺瞒之事。”说到此处,盛眉沉吟道:“只是此次,晚辈受制于人,身不由已……

丁炎山眼睛一翻,道:“老夫又不是三岁孩童,难道还会受你的哄骗不成吗?”

查玉正­色­道:“晚辈怎敢欺骗老前辈。”

丁炎山道:“你查玉也非泛泛之辈,冷老二纵然厉害,你也不致于这等惧眼于他,你说受制于人,身不由己,岂不是骗人么?”

查玉道:“老前辈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为了表明我的心迹,但求老前辈应允我一件事,我便将此事详细相告。”

丁炎山道:“好,只要老夫力所能及,我一定答应,你且说说看。”

查玉道:“这也并非什么难事;只要老前辈答应,如果我将此事告诉老前辈,他日不论在什么利害被关的情形之下,老前辈不要将此事告诉冷老二就行了。”

丁炎山摸了摸胡子道:“老夫行道,最重信诺,你既以老夫为可信之人,老夫自不能不道义,再将你的话转告他人,这个你大可放心……”

查玉移近一步,面­色­在重的道:“既是如此,晚辈就说了。”顿了顿,接道:“老前辈可知我为何愿受制于冷老二吗?”

丁炎山眨了眨眼道:“你是自愿受制于他,这又是为何呢?”

查玉道:“说穿了,我全是为了你们鬼王谷……”。

丁炎山望着查玉,长长的哦了一声。

查玉道:“鬼王谷与查家堡平素情感不恶,晚辈又感于老前辈相待之情,鬼王谷有事;晚辈自是应尽力以赴……”。

丁炎山道:“我鬼王谷又有什么事?你越说我越不明白了。”

查玉道:“我大胆问一句,鬼王谷与金陵杨家堡相处如何?”

丁炎山道:“两家并无什么往来,但也没有什么过不去。”

查玉道:“那么老前辈可晓得令侄女被杨文尧挟走吗?”

万炎山竞毫不惊奇地道:“老夫问你与冷公霄之事,谁问杨文尧之事了?”

他这话听得查玉心里一寒,只得答道:“这事乃是由杨文尧而起;晚辈因杨文尧挟走二位姑娘,因感于鬼王谷与查家堡的友谊,所以决心暗中相护,并没法查察杨文尧的用心何在,一方面也想候机相救,可是又怕自己力单势孤,才折返回去,想寻找老前辈,不料……”

丁炎山冷笑道:“不料却遇到了冷老二可是么?”

查玉道:“正是,晚辈在情急之下,只得与他说明,希他能义伸援手,但他却以利害相威胁,要挟于我……”

丁炎山道:“他如何要挟于你?”

查玉道:“他以杨文尧之事,以及南海门下奇书诸种利害相挟,所以晚辈处处受制,不便对老前辈直言。”

丁炎山望着查玉瞧了半天,嘿嘿笑了一阵,道:“查玉,你只道老夫不知杨文尧之事吗?”

查玉心中一震,怔了半晌,不知如何答复是好,丁炎山笑道:“实对你说了罢,杨文尧挟走两个丫头,老夫早就知道,你可知道杨文尧现在何处吗?”

查玉这时却不敢隐瞒,道:“晚辈已有人暗中盯了下去。”

丁炎山哼了一声,道:“你也太看轻了杨文尧了,他人称神算子,什么事能鹏得了这个­精­灵鬼,你以为你派出去的人就能有用了吗……”

他一言未完,窗外一声冷笑,道:“丁老三,深更半夜你还比吹些什么?”

丁炎山、直至一听这声音,都吓了一跳,还没有来得及咨舌,冷公霄已一飞闪入内。

查玉一见冷公霄进来,便朝丁炎山靠近了一步。

丁炎山知道查玉的心意,便抢先开口说道:“舍侄女被杨文尧挟走之事,蒙冷兄义伸援手,丁老三甚是感激。”

冷公霄朝查玉望了一眼,道:“查玉,丁兄来此,你怎么不招呼老夫一下,难道你对我还有隐瞒之事吗?”说着,朝查玉身前欺进一步。

丁炎山因受徐元手掌势震伤,在二十天之内,无法跟人动手,见冷公霄对查玉气焰凶凶,心中大感为难,担心冷公霄出手施袭查卫,到时自己是救还是不救?救是无法出手,不救又觉愧对查玉对自己一片信托之意。

他沉忖了一阵,道:“冷兄千万不要误会,现在咱们三家既然在一起,实不能先互­操­­干­戈,让别人安安稳稳的走脱。据兄弟所知,查家堡追踪杨文尧之人,已被他击伤:他已兼程赶返金陵,咱们也不要争什么意气,应当合力同心,赶到金陵,看看那老怪物到底搞什么把戏。”

查玉借机接口说道:“晚辈一见杨文尧挟走两位姑娘,心里实是忧急。幸而遇到冷老前辈,我把事一说,冷老前辈慨然答应,如今此事已非我们一家之事。既然今天千毒谷、鬼王谷、查家堡人碰在一起,而且我们三家素来相互尊敬,此番自是更应集合咱们三家力量来对付杨家堡,既有二位老前辈在此,一切全凭二位做主;晚辈唯马首是瞻。”

冷公霄望着丁炎山,­干­咳一声道:“此番前去金陵杨家堡,全是为了令侄女,我冷老二也不过是为了与几位老弟兄的一番情谊,才宁愿与杨家堡反目为敌,以顾全咱们这份交情。

至于如何进杨家堡,还是丁兄拿主张。”

丁炎山沉思片刻,一回味冷公霄的话,知他是把这份交情卖在鬼王谷,想拿话如牢自己,心里暗道:你这老好巨猾的老鬼不说自己另有存心,倒拿帽子朝我头上扣,哼哼,我还不买你这份帐呢!

当下笑道:“金陵杨文尧此次赶来此地,与咱们几处都脱不了关系,他挟走两个丫头,也就是对咱们安下鱼饵,冷兄也不要抬举兄弟,这进杨家堡之事,依兄弟看,还是冷兄多费心。”

冷公霄嘿嘿笑道:“杨文尧­精­于土木建筑之学,杨家堡乃是他倚为天险之地,那里面的布置,纵不能说是铜墙铁壁,也绝不是和听由咱们随意进进出出的地方……”

丁炎山接道:“冷兄不会不知道,我了老三对这些机关消息,也是一无所知,还真不如冷兄高明。”

冷公霄转脸对查工道:“可惜令尊不在,若有他在此,那杨家堡也不算得什么龙潭虎|­茓­了。”

丁炎山听冷公霄提起查子清,便想起竹石阵之事,道:“查老堡主的那份能耐谁人不知,想必少堡主也已深窥堂奥了,此行我看你要多用点心思。”

查玉知他们是不愿正面得罪杨文尧,故意相互推倭,暗道:只要你们到了杨家堡,还怕你们不混水?当下很爽快地答道:“不敢、不敢,晚辈能懂得多少,但此去杨家堡晚辈愿为两位老前辈领路。”

一夜无话,第二天三人一早便向金陵奔去。

不一日,抵达金陵,三人又一番商量,这才向钟山北麓杨家堡而去。

这杨家堡坐落金陵城外、钟山北麓,三人出得城来,道旁树木,虽是叶落枝疏,但是因为林木甚是茂密,葱葱郁郁的依然一望无际,气势甚是不小。

三人走了一阵,眼前骤然一明,只见迎面一片枫林,丹枫如火,再衬着蓝天、青山,颜­色­更是娇艳。

进入枫林,走了一阵,忽听查玉道:“不对,这枫林里有花样。”

丁炎山、冷公霄倏然停止,见查玉正在四下打量,二人知查玉通晓一点五行八卦的道理,也不打扰于他。

查玉看了一阵,正在沉思之际,陡然由林中传出一声:“几位可是来访杨家堡的吗?”

几人闻声停步,放眼按望,只见枫林之中,卓然站立着一个身着古铜­色­长衫,五十左右,身材魁梧之人。

冷公霄­干­咳一声,应道:“不错。”

那人向前移了两步,冷漠地问道:“可有入堡的符令?”

冷公霄道:“没有。”

那人又适:“可有老堡主的信来?”

冷公霄道:“没有。”

那人又道:“那么几位凭什么深入我杨家堡?”

这人说话的语气,冷漠刺耳,骄狂之­色­,令人极为难忍,何况万炎山、冷公霄、查玉三人,乃是一堡二谷之主,平素在江湖行走,也是极为受人尊敬,哪里有人对他们这等声­色­。

所以一听之下,仔三人是如何刁猾之人,也自忍按不下。

冷公霄嘿嘿两声冷笑,厉声应遵:“这杨家堡既不是皇宫大院,也没有御旨之禁,老夫跑遍南北一十三省,还从来没有听说过,什么草莽山泽也能阻得住我们几人的出入……”

那人哈哈一阵朗笑,道:“既是跑遍南北一十三省,难道连金陵杨家堡都不知道吗?哼哼,此处虽不是皇宫大内,虽未经御旨立禁,却也不是你们任意来去得了的所在,不信你试试……”

冷公霄暴喝一声,道:“鼠辈,你体要卖狂,就是杨文尧见了老夫也得陪上三分笑脸,你是什么人,敢这等猖狂……”,言本完,身形暴起,跃起直追过去。

丁炎山心里阵阵冷笑:你方才还不愿与杨家堡冲突,这时却也沉不着气了,看来你这老鬼也真狂得可以。他这时因内伤未复原,而且他为人更是­阴­沉,所以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袖手观看。

冷公霄一跃过夫,疾吐右掌,直向那人击去,那人身手果真不凡,见冷公霄一掌击来,绕着枫树内身一转,已经轻轻避去。那人闪避冷公霄一掌之后,却未曾还击。

转瞬之间,冷公霄已击出三掌,踢出四脚,那人一声:“得罪。”身形疾转,绕着枫树,跨步游走。

这枫树原是按八卦奇门种植,冷公霄跟着那人,急步追赶,不到一盏热菜工夫,便觉着自己与那人隔着一层云雾,一时之间,就是无法追得到。

查玉一看冷公霄在枫林之中,步法渐乱,就知他已深陷树阵:他仔细打量一阵,略略看出一点门径,正待跃前接应,荡地传来一阵响箭、斜掠树梢,划空飞过。

响箭声歇,又传来一声喝叫:“堡主有令,贵客远来,不得慢待……”,话音甫歇,由林内飞跃过来两个蓝衣少年。

丁炎山、查玉见奔过来两个蓝衣少年,虽有言传堡主之令,不得待慢;但也猜不透究竟是何存心,两人互望了一眼,同向林中深处奔去。

那身着古铜长衫之人,一听蓝衣少年之言,立时收步停身。

两个蓝衣少年来到两人面前,左首少年右手一批展开一面黄|­色­三角小旗,道:“奉堡主之令,命我二人前来引接贵客,郑大叔可请退回。”说着双手一举小旗。

那身着古铜­色­长衫之人,朝小旗抱拳一揖,转身退去。

冷公霄正待移动,那手执黄旗少年已迅将小旗卷收入油,躬身面陪笑脸,道:“方才郑大叔不知是丁谷生、冷谷主和查少堡主,故有得罪之处。尚望看在敝堡主份上,多多海涵。”

丁炎山、冷公霄、查五一听这少年竞知道自己身份,不禁大感诧异。

三人正怔之间,那少年又道:“敞堡主已在堡门恭迎三位大驾,小的前面带路了。”说着就要转身走去。

丁炎山拂尘一拂,道:“我们来得如此匆忙,老堡主如何就得讯了呢?”他江湖经验老到,心中对杨文尧竟然知道自己三人来杨家堡之事,虽是大为惊骇,但话说得依然不卑不完,极有分寸。

那蓝衣少年道:“堡主返回金陵,就知三位要来杨家堡,所以三位的起居之处,早就安置妥当。”三人一听杨文尧早有准备,心中都不由一震,久知杨文尧心工计谋,武林中人对他誉为神算子,自非虚名;而杨家堡更被江湖中人视为怪堡魔府,等闲之辈,绝不敢冒昧来此。

这时听少年一说,也不知杨文尧在暗中存了何心,布下了什么陷阶,所以三人略一犹豫。但是这三人都是极负盛名之八,三人面对面,谁也不甘自认心有怯意,略一犹豫,立时便又恢复平一静。

查玉最是刁滑,反正自己业已抱定身入虎|­茓­之心,何不索­性­摆出大方的气派。转脸侧让一步,对丁炎山、冷公霄道:“两位前辈请前行一步。”他这句话听来似极有礼貌,但骨子里却十分­阴­险。

丁炎山、冷公霄被查玉拿话一扣,只得对蓝衣少年道:“既是如此,就请二位带路。”

那蓝衣少年躬身说道:“堡主有命,说敝堡处处设有埋伏,要小的上陈三位,入堡之时,千万看准小的所走路线,以防不测。”

这几句话说得虽然甚是恭敬,但内中实含轻视之意。查玉冷笑一声道:“你只管前行带路,既然来了,难道还不知道你们杨家堡的威名吗?”

那蓝衣少年也不生气,只微微一笑,道:“这是老堡主好意特叫小的转陈三位,毫无别的用心。”

说罢择手取出一支冲天流星的信号,用火一引,“刺啦啦”一响,带着一条火花,直冲云霄,向堡内方向飞去。

三人抬头看那冲天流星,破空飞去,尾端火花,历久不散,宛似长天霞虹,心中不由暗赞扬家堡做物之­精­妙。

那蓝衣少年肃立片刻。这对方道:“三位旅途劳顿,请入堡内奉茶,小的前头带路了。”说完话,又躬身一礼,转身向前走去。

冷公霄、丁炎山、直玉三人也不搭话,鱼贯随着那蓝衣少年走去,另一蓝衣少年,则跟在查玉之后。杨家堡在江湖中,被武林中人视为怪堡魔府,极少有人来过此间,这时冷公霄三人,心中尚不知此来如何了断,所以一路行来.对所经之处的一切花木布设、道路的分布,都暗中细心留意。

这片枫林虽不太广,但却因此林乃是杨文尧祖父苦心经营,所以行走其间,便如骤入万里蛮荒,眼花缭乱,不辨方位。

三人方才走进枫林,只是乱冲乱撞,这时随在蓝衣少年身后,只见他每走三棵树,斜岔一棵,丁炎山三人心知是树阵的行走之法,只得亦步亦趋,默记心头。

不过一盏热茶工夫,已走出枫树林,林外就没有两座哨堡,三人偷眼一望,也不见有人,但那蓝衣少年却倏然停步,展开三角小黄旗,在半空左右一旋,然后才举步前行。

又走了约摸一里路的光景,陡然一阵花香袭人,放眼搜望,前面是黄金白银红脂般的一片花海。

眨眼已进入花海之中,这黄金白银花朵,乃是奇种的金银桂,那红脂般的花朵,则是铁梗海棠。:二人一见这片花海,心中暗道:难道这花圈锦,也是你杨家堡的机关不成?

这片花海少说也有一里方圆,走完花海,眼前奇景突现。原来沿着花海边缘一排围列十_二道水栅。

十二道木栅高约二丈,形式、材料,完全一模一样,木栅上端,横钉着枝树缀成的五个大字:金陵杨家堡。

三人瞧了瞧这十二道木珊,心中一阵纳闷,不知这一模一样的木棚到底有何作用,到底该从哪一道木栅进去?

正在纳闷之际,那领路的少年转身笑道:“这十二道水栅,乃是依十二地支所造,看似一样,其实方位大不相同,真是差之毫厘,失之千里,每条路的布置也各不相同,只有两条可达内堡,如若是不知实情之人;冒失探堡,必然凶多吉少……”,说罢领着三人返身重入花海,东闪西窜的走了几步,猛的长身一跃,朗声喝道:“三位脚下留神,请随小的入堡。”

丁炎山三人被蓝衣少年再度领入花海,走的头晕眼花,这时被那少年突然一喝,竟都不由自主的随那少年一起长身跃入一道木栅之内。

三人脚落实地,再四下辨认自己是从哪一道木栅入内,眼前却是藤萝迷障,哪里还能辨认得出来。

丁炎山、冷公霄、查玉三人互望了一眼,心中都不由暗道一声惭愧,自己行走江湖,不知见过多少阵仗,却想不到今天竟被这个蓝衣少年所赚。

那原随在查玉之后的蓝衣少年,这时借一跃之势,已经跃到前面,跟前一个蓝衣少年并肩站立,二人回头看了看三人,也不言语,举步向前走去。

丁炎山三人这时已然深入杨家堡,自然不可能半途折回,所以也跨步随后跟去。

走了一阵,只见前面流落的树梢顶上,一柱刁斗,高Сhā半空。刁斗之上,一面绣着“杨家堡”三个大字的长旗,随风飘展。树隙中,已可看到碧瓦红柱的屋宇。

那蓝衣少年缓步而行,用手一指,道:“前面便是咱们杨家堡了。”

又走了约三四里的光景,才到护堡外门,那蓝衣少年略展三角小旗,便顺利过去。

走完一条青石板铺的道路,才算正式进了杨家堡,那蓝衣少年向各门各卡之人,点头示意,来到一座拱月门之前,那少年回身对三人道:“堡主现在后面,请三位小候。”

三人心里暗道:“杨文尧呀,杨文尧,你既知道我们来了,却又拿出这等大的架子,真是可恶之极。”

那少年一按门上机纽,不一会工夫,重门开启,走出了四个蓝衣少年,每人按着一柄黑蛇剑鞘的长剑,几人说了一阵,那蓝衣少年转身,回道:“老堡主现在花轩迎候几位。”一说完对那四个少年做一示礼,便向前走去。

穿过一条秘道,到了一处楼空花墙外边,向里低声说道:“鬼王谷、千毒谷和查家堡的丁谷主、冷谷主、查少堡主来了。”说完话,恭恭敬敬的退步后转,径自退了出去。

这时一阵脂粉香气,迎面送来,由花墙的圆门后面,姗姗的走出四个十七八岁的娇美女婢,来到三人跟前,福了一福道:“堡主就来迎接……”

娇声未息,里面一阵长笑,走出来杨家堡的主人,神算子杨文尧。

杨文尧一见三人,抱拳笑道:“难得,难得,你们三位竟能联决同来,真使荒堡增辉不少……”。

丁炎山三人都微笑应付,暗中却在留意四下环境。

杨文尧笑道:“三位不远千里而来,路上定是辛苦,快请入花轩小歇。”说着抱拳肃客。

几人进入花轩,这花轩三面临水,一面依竹,这时水面尚有些许残荷,水面漂浮粒粒湖菱,三数只白鹅悠悠地漫游池中。

杨文尧奉茶之后,说道:“二谷、三堡武林齐名,不知我这杨家堡在三位眼中,还成材否?”他言词之中,甚是自得。

冷公霄道:“杨昆胸罗万有,贵堡的布设,可算得冠绝古今,二谷三堡虽然齐名,但哪能与杨家堡相比?”

杨文尧道:“好说,好说。”

万炎山淡淡笑道:“咱们鬼王谷,不过是绿林草莽,哪能与杨家堡杨昆这风雅林园并论。”

杨文尧­干­笑一声,道:“丁兄过奖了,当今之世,谁不知鬼王谷的大名,据兄弟所闻,鬼王谷的布设堪称奇绝无比,据说进得鬼王谷,绝无法看得到一间房屋,这等空前未见的布置,我小小的杨家堡如何敢与之相比……”

丁炎山心中虽甚受用,但脸上却无一点表倩,道:“那不过是仗着一点地利,也算不得什么,还是杨家堡才是杨兄的真才实学。”

杨文尧笑了笑,又遭?“千毒、鬼王二谷名震还选,鬼王谷以奇诡胜,而冷兄的千毒谷却竟能将天下宇内的奇毒虫蛇,搜罗无遗,集千毒于一谷,令人闻名而悚,也可说前无既有,后无来者了。”

冷公霄正想说话,杨文尧未待他开口,又把脸转向查玉,道:“查家堡在武林之中,也是威名赫赫,尤其今尊学究人人,胸罗古今,真是当今第一人……”

查玉还没有来得及谦让,杨文尧又道:“我杨家堡,虽然依仗着一点点微米小技,加以布置,但与查老堡主那种五行奇门的诡诱变幻,令人难测的大手笔相比,那可就是小巫见大巫了,今天三位却如此自谦,硬朝兄弟脸上贴金,到真令兄弟惭愧。”丁炎山、冷公霄、查玉齐声道:“杨老堡主也太过谦虚了,外间传说,不过以讹传讹,虚得没名罢了,哪里能比得上扬家堡的风光,适才我们已是领教过了,实在是鬼斧神工,令人拜服。”

杨文尧呵呵大笑,道:“兄弟对你们贯处,早已心慕甚久,只是流懒成­性­,很少在外走动,不过有生之年,我杨文尧总想到几位那里瞻仰一番,那才算不虚此生……”,说罢又是一阵大笑。

冷公霄低头默默想道:咱们来你这杨家堡,又岂是来和你谈这等无关紧要之事?他心里虽是这般想法自己却不愿意出头。转脸对了炎山瞧了一眼,说道:“咱们二谷三堡,如今丁兄的鬼王谷,真是鼎盛昌隆,尤其他那一双贤侄女,人称云梦二娇……”

冷公霄口中称赞云梦二娇,实际他乃是借这冠冕堂皇的话,来挑逗丁炎山,使他记起丁玲、丁凤被杨文尧摇来杨家堡之事。他这一着果然生效,丁炎山听了脸上一阵冷酷之­色­,道:“杨堡主,我……”

杨文尧一见冷公霄暗中挑拔了炎山,丁炎山这一开口,必然说不出什么好话,所以,他连忙起身离座道:“对了,你们三位同时光临敝堡,也可算得江湖盛会,现在正是江南秋深,小池里还留得半池残荷,对此情景,岂可无酒。”说到此处,捋髯呼道:“来人……”

坐在轩外花廊上的四个娇婢,闻声走来,杨文尧道:“你们传话出去,要他们挑选四十盆名菊,送到内轩来,再叫人开两缸百年封陈的绍兴酒来。”说着又回过头来对了炎山等道:“三位来的正是时候,金陵秋蟹正肥,我要他们挑上好的送来,咱们持蟹把酒赏菊,忙中且偷半日闲……”,说完,哈哈大笑。

不一会,花、酒、蟹齐齐送到,四个娇婢在一旁伺候。

杨文尧举杯道:“今日之会,甚是难得,咱们不醉不休……”

几人酒过三巡,冷公霄心中道:“这杨文尧倒真的不是易与之人,他见一提云梦双娇,立即把话引开。他这时却一味劝酒,准是没安什么好心,你怕提,咱就非提不可,不然,又何必这等辛苦来到你杨家堡呢?”

他心念一动,­干­咳了一声,说道:“杨兄真不愧是江南人物,看你此处这等布置,实在风雅得很,在平时一家人闲坐此处,那种人间天伦乐趣,真是神仙不如,怪不得杨兄很少在江湖间走动。”他说到“天伦乐趣”之时,声音说的特别响亮,眼睛也瞟着了炎山。

杨文尧哪有听不懂的道理,心中暗暗骂道:好一个老­奸­巨猾的冷老二,你怎的如此跟我过不去,好,这笔帐,咱们往后慢慢的再算吧。他瞧了冷公霄一眼,忙接着道:“冷兄说的相有点过分了,兄弟哪里配称什么风雅,什么神仙,只不过近年已无在江湖称雄争利之心,株守旧地,落个安静二字罢了。”

丁炎山看了他一眼,杨文尧不等他开口,举杯道:“兄弟有句放肆的话,我这里先饮­干­了这杯酒,聊以谢罪,然后再说。”说罢仰头一饮而尽。

冷公霄、丁炎山、查玉看他说的煞有其事,也欠身道:“老堡主不必客气,有话请说。”

杨文尧神秘地笑了笑,道:“这几年来,我觉得人生苦短,所以懂得及时行乐的妙处,现下聘养有几个伶俐姣好的歌妓,暇时便以此自娱。今日三位可算得杨家堡的嘉宾,待我把她们召来,演唱片刻,以助酒兴如何?”

他虽这般说法,也没有等几人回话,使附耳与那娇婢说了几句,那娇婢含笑而去。

那娇牌去后不久,隔湖对岸竹林里隐隐传过来一片丝竹细音。

杨文尧缓步走到临水的云头石栏旁边,一卷衣袖,施劲一按,两个石栏应手沉陷下去,轩中地下,响起了一阵轧轧之声。

冷公霄、丁炎山、查玉闻声一惊,脸­色­一整,也都跃身到杨文尧立身之处。

一片响动之中,由轩下地底之中,徐徐伸展出朱栏翠板,向地岸轧轧送去。

约莫一盏热茶工夫,那轧轧之声倏然停歇,那一排排的朱栏翠板,竞曲曲弯弯的架搭起了一道九曲画桥。

杨文尧转脸对三人洋洋得意的一笑。

丁炎山等心中正在惊叹之际,陡觉眼前一花,对面翠竹林中,已浮出几朵彩云,冉冉向画桥移来,几人再定眼一看,那朵朵彩云正是身着彩衣锦带的妙龄少女,但见她们步如凌波,凫凫歌舞而来。

丁炎山、冷公霄、查玉虽然走南到北,跑过不少地方,几米见过这等如幻如梦的画境,都不禁看呆在当地。

这群彩衣少女微绽樱口,顺着曲曲书画桥,倩歌而来,到了书画桥中心之时,一齐舞动彩袖,裙带飘曳,再衬以翠竹林中,遣送过来的细乐之声,看的人真如身入仙境一般。

杨文尧瞧了三人一眼,捋髯笑道:“兄弟这点东西,几位不嫌粗陋吧?”他这两句话,丁炎山三人,竟如同未闻一般。

杨文尧见三人这等神­色­,不由得哈哈大笑,笑得三人同时惊觉。丁炎山转脸讪讪一笑,道:“杨兄可是跟我们说话?”

杨文尧笑道:“这种俚歌俗曲,不知还悦耳否?”

丁炎山道:“杨兄这等场面,真是已穷声­色­之极了……”

冷公霄道:“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

二人话还未完,杨文尧伸手向水源远处一指,道:“三位请看。”

三人放眼朝前一看,只见一位仙子,身穿­嫩­红缎裳罗裙,缎裳上镶绣着滚金花边,踏着绿绿碧波而来。

丁炎山三人凝神细瞧,这凌波而来的少女,并非仅着“凌空虚渡”的轻身功夫,原来她脚下踏着一片有桌面大小的金­色­荷瓣,这时竞冉冉上升,把那少女直托到画桥边沿。

曲桥上的十二个少女,如众星拱月般的将那少女奉迎到桥上,围在中间,那十二个少女绕着她四周,如蝴蝶穿花似的倩歌曼舞起来。

万炎山、冷公霄都是不喜女­色­的豪杰之客,这时看了,也不禁怡然动容。

丁炎山点头赞道:“这姑娘可算得上是广寒仙子下世了。”

杨文尧笑道:“她的­色­艺原是名动秦淮,不知多少走马王孙想一亲芳泽。”说到这里,呵呵朗笑,接道:“不过却被兄弟量珠聘得,这也是兄弟足以自豪之事……”

冷公霄看了一阵,不由惊然一惊,暗道:“这杨文尧敢倩是要用这等­淫­佚的声­色­,来困禁我等不成?”他原是最多猜疑之人,心念一动,立时警觉,赶快将眼光收回,暗晗打算了片刻。用手拍了拍丁炎山道:“丁老三,你觉着这位姑娘怎么样?”

丁炎山不知他问此话是何用心,不觉脸上微微一热,讪讪地答道:“论姿­色­可算得上摇台仙子,实是我了老三生平罕见……”

冷公霄忽然脸­色­一沉,道:“丁兄此话说错了。”

丁炎山奇道:“兄弟又怎么说错了呢?”

冷公霄展颜笑道:“你那两位令侄女才是人间仙品,她哪里能与云梦二娇相比咱?”

杨文尧一听冷公霄又提出云梦二娇,连忙支吾道:“既承蒙三位等相夸,待兄弟叫她来把杯敬几盅如何?”

说着话,举手一招,那身着玫瑰红彩袋的少女,应手举步登桥,莲步细碎,姗姗而来,片刻之间,已入花轩,直到几人席前,半屈柳腰,娇声说道:“堡主相召小婢,不知有何吩咐?”

杨文尧持髯微笑,道:“眼下几位,都是武林上久负盛名的高手,老夫知己之交,你要好好的劝他们多吃几杯,不要慢待嘉宾。”那玫瑰红彩裳少女,罗柏微拂,凫凫站起身子,娇声说道:“婢子道命。”缓步直向查玉走去。

几人之中,查玉年纪最轻,人又生的玉树临风一般,那形袋少女自被杨文尧量珠接到杨家堡之后,一直如关在金丝笼中的鸟儿一般,平日难得和其他男人见面。

要知杨文尧平日立规甚严,这些歌姬居住之处,虽走三尺之童,在未得堡主允准,也不能擅入一步,今日陡然见得这样一个俊美少年,不自觉的苦心怦然震动,所以一举步,就向查玉走了过去。

但见她举起纤纤玉手,挽起桌上酒壶,替查五斟满了酒杯,说道:“公子如不嫌弃小婢,先请饮尽此杯。”

查玉虽然正值二十左右的风流之年,但他自负甚高,平常的女人,根本不放在他的眼下,此文远看虽然美艳绝伦,但近前之后,仔细一瞧,立时可见那艳丽如画的玉人,大部是借重脂粉化妆。查玉眼高于顶,审美之念,才貌并重,此人虽然娇如春花,但却缺少那种高贵的气质,看来俗不可耐,当下正襟危坐的端起桌上酒杯,冷冷说道:“不敢,不敢。”举杯就­唇­,一饮而尽。那彩裳少女他是尚未看出查玉冷漠神情,嫣然一笑,道:“多谢公子货脸。”

查玉目不转动地冷然答道:“好说,好说!”

那彩装少女娇媚一笑,道:“公子请稍待片刻,小婢再来奉酒。”姗移经步,直向索魂羽土丁炎山走了过去,玉手挽壶,又替工炎山斟了一杯,说道:“这位爷请尽此杯!”

丁炎山微微一笑,目注杨文尧说道:“杨兄好大的排场,丁老三生平之中,就没有享过这等艳福,今日颇有受宠若惊之感。”说完,哈哈大笑不止,笑声直冲霄汉,震得花轩上来帝为之摇动。

那彩裳少女双耳被丁炎山大笑之声震得嗡嗡作响,如闻雷鸣,片刻间,花容失­色­,直是抖颤不停。

杨文尧若有所悟,冷笑一声,道:“兄弟这花轩建筑不牢,丁兄要是笑塌这处花轩,只怕咱们都不方便。”话中隐含着警告之意。丁炎山收住笑声,回头望着那彩裳少女说道:

“这等如花似玉的姑娘,给我斟上一杯,别说是酒,就是毒药,丁老三也得把它喝入肚里。”举杯就­唇­,一口喝完。

杨文尧待丁炎山放下酒杯,一捋银髯笑道:“丁兄豪气千云,真是英雄本­色­,只是兄弟这杨家堡只有待客的酒,却没有害人的毒药,这个丁兄只管放心。”说着一阵哈哈朗笑。

丁炎山笑道:“丁老三嘴馋贪杯,倒教杨兄见笑了……”,他嘴上这样说,心里却骂道:你少在丁老三面前耍花样,管你是美酒,还是毒药,我总不吃你这一套。

丁炎山的为人,特别的­阴­沉,所以在那玫瑰红彩裳少女敬酒之时,他使借故放声大笑,他这等纵声大笑,并不是当真的迷于这少女的艳美,而是他想借这笑声,能使丁玲、丁凤姐妹二人,知道自己已来到杨家堡,同时他很怀疑自己与徐元平力拼之后,内伤究竟有无妨碍,这才暗运功力,纵声大笑。

那杯酒,虽然是接过来一饮而尽,但他乃老谋深算之人,平素也知道杨文尧不是好与之辈,哪里就敢贸然的把酒咽下去。暗聚内家真力,把酒通凝在一边。

那玫瑰红彩裳少女,斟完丁炎山的酒之后,又轻移莲步,走到冷公雷面前,浅浅一笑,才提玉壶,满满斟了一盅,含笑说道:“这位爷乃是我们堡主的贵客,请­干­此杯……”

冷公霄的为人更是好猾,他用目光膘了丁炎山和查五一眼,才抬眼望着那彩裳少女,­干­咳一声道:“我冷老二素来是点酒不沾,多谢姑娘美意了……”,说罢勉强又­干­笑了两声。

那玫红彩裳少女放下玉壶,双手捧起五杯,低眉含颦的道:“爷今是客,务请­干­了此杯……”。

冷公霄还是一脸冷漠,淡然说道:“我生平从不吃酒,姑娘不必费心了。”

那少女手捧着玉杯,脸上泛上一层红霞,转脸向杨文尧瞧去。

杨文尧却正凝神望着九曲画桥之上,对她这举动竞似未闻一般。那少女又转脸动了冷公霄一番,冷公霄依然不饮,弄得那少女僵立席前。

过了片刻工夫,杨文尧才缓缓转过身来,朝冷公霄和那少女望了一眼,道:“怎么,冷兄竟不吃这盛酒吗?”

那少女捧着玉杯,讪讪地道:“这位爷说生平不吃酒,所以不曾赏脸。”杨文尧道:

“你就不会婉言劝敬吗?”

那少女低着头,低低地答道:“小婢已动请过几次了……”

杨文尧望了冷公霄一眼,冷冷地道:“那么你过来吧……”

那少女依言放下酒杯,娜娜地移步向杨文尧走去。

杨文尧明明笑了一声,道:“你当真劝了吗?”

那彩装少女又轻移了一步,楚楚的椅立在杨文尧席前,缓缓点头道:“小婢已劝……”

杨文尧未待她说完,冷哼一声,道:“没用的东西……”

那少女抬起令人怜惜的眼光,还想解说,杨文尧右掌已出,轻轻在她背上一拍,但听“哇”的一声,那少女喷出一口鲜血。彩裳飞闪,宛如落霞沉山一般,飞坠水塘之内。

杨文尧骤然出掌,击毙玫瑰红彩衣少女,此举大出三人意料之外,任丁炎山三人江湖阅历如何深广,也不禁看得脸­色­陡变,心中惊骇不已。

杨文尧又轻击了一下手掌,向桥上唤道:“玉荷过来。”

那叫玉荷的少女,无可奈何的拖移莲步,走了过去,但冷公依然未喝。

待那少女转向杨文尧回话时,杨文尧已一翻掌,“啪”的一声,正击中她的头骨,只见秀发拨乱,人已跌入水池。

杨文尧击毙玉荷之后,高声喊道:“王菊过来,向冷谷主敬酒。”

桥上走过来一个身穿菊黄彩衣,年约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她来到轩中,已是泪桂香腮,走到冷公霄跟前,手捧酒杯,一言不发,睁着一双泪光儒儒的大眼,双手轻抖的望着冷公霄,眼中充满惊怖、哀凄的神­色­。

冷公霄也望了她一眼,心中陡然一寒,甚是不忍,唉了一声,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杨文尧仰起脸来,哈哈一笑,道:“冷兄生平酒不沾­唇­,这等破例赏脸,实叫兄弟感到荣幸。”

冷公霄道:“江湖之上,都说我们千毒谷中人心狠手辣,今日一见杨兄连毙两位歌姬的手段,尖叫兄弟汗颜,冷老二这二毒之名,算是白被人叫了。”杨文尧微微一笑,道:“好说,好说,冷兄可算赏兄弟的脸……”

冷公霄脸­色­一变,霍然起身,怒道:“冷老二杀人放火,无恶不作,足以夸耀同侪者,就是生平之中不近女­色­,不负信诺。”

杨文尧对冷公霄发怒之情,视若无睹,微笑依然,举手一招,说道:“玉菊,你过来!”

那菊黄彩衣少女,一见杨文尧举手相招,早已吓得面无人­色­,勉力举步走到杨文尧身前之时,全身已颤抖的站立不稳。

杨文尧探手从怀中摸出一颗龙眼大小的明珠,交给那身着菊黄彩衣少女手中,笑道:

“老夫素来赏罚严明,违命必死,有功立货。你能劝得冷二谷主钦下一杯药酒,实是大不容易之事,这颗明珠赏赐予你,以奖劝酒之功。”

那菊黄彩衣少女接过明珠,愁颜顿展,躬身拜伏地上,娇声说道:“多谢堡主恩赐。”

杨文尧挥手笑道:“现在已用你们不着,快给我退下去吧!”

那菊黄彩衣少女如得大赦一般,盈盈站起娇躯,转身奔上那九曲画桥。

杨文尧站起身来,缓步走近石栏,伸手一拂,登时一阵轧轧之声,那九曲桥缓缓向对面移去,隐入那翠竹林中不见。

冷公霄、丁炎山、查玉等正看的神凝目呆之际,杨文尧突然转过身来,望着三人微微一笑:“三位适才饮下之酒,乃兄弟费尽苦心调制而成的药酒,无­色­、无味,但却剧毒无比。”

冷公霄冷笑一声,站了起来,说道:“杨兄虽然费尽了心机,可惜白白送了两个歌姬的­性­命……”,说着话,双肩一晃,突然凌空而起,落到那石栏旁边,一张口,但见一道酒泉,冲口而出,直向荷花池中­射­去。

丁炎山暗中一提真气,取过一个酒杯,一张口,把逼在胸中的药酒,重又吐在酒杯之中,刚好满满一杯,暗中舒一口气,忖道:我把咽人胸中之酒,全都逼了出来,酒中虽有剧毒,却也难以伤得我了,登时心中一畅。

只有查玉暗暗叫苦,付道:这两个老­奸­巨猾之八,早已知道杨文尧酒中下了毒药,但却不肯暗中示意于我,如今他们都把药酒逼出,只有我一人咽入腹中……

冷公霄暗中提聚真气,目注杨文尧,微声一笑道:“杨兄智者千虑,却有一失.你这花轩中虽有重重机关埋伏,而且又以掌毙歌姬的残酷手段,迫我们钦下药酒,却未想到了老三、冷老二,都暗中作了准备,兄弟自信把铁入腹中的药酒,全部逼了出来,丁老三比兄弟更是­精­明,原酒奉还了杨兄一个满杯,想来他腹中药酒,也已逼出的点滴不剩,杨兄一番苦心,也许只毒害了一个查玉,这笔帐目有查子清找你讨还,和我们这鬼王、千毒二谷无关……”。

他微微一顿后,接道:“这且不去说他,单以眼下情势而论杨兄也是算有遗策,这花轩不过数丈方圆,四个人,有三个和杨兄誓不两立,兄弟也许不是杨兄敌手,但如加上了丁老三和查玉,情势又不同了,杨兄估量估量,可有以一胜三的把握吗?”

杨文尧并不立时答话,先打量一下花轩中的敌我形势,只见丁炎山、查玉、冷公霄各守一处方位,已成了合围之势,当下捋髯大笑,道:“别说三位已饮了我杨文尧秘制的绝毒药酒,纵然三位未曾饮过药酒,兄弟还能挡得住三位联手之力,三位如若不信,但请出手就是。”

丁炎山陡然向前欺进两步,逼到杨文尧身外三尺之处,冷冷说:“杨兄豪气,实叫兄弟佩服,丁老三最是不知死活,愿先和杨兄力拼十招试试,不过……”,倏而往口不言。

杨文尧道:“丁兄有兴,莫说十招,就是一千招一万招,兄弟也要奉陪,不过什么?先请把话说明,生死之事,也不急在一时。”

丁炎山道:“我那两位侄女,被杨兄掳来杨家堡,不知现在何处?”他刚才那一阵放声狂笑,暗中试气,已知身体复原,胆气壮了很多。

杨文尧道:“丁兄问话实在高明,两位贤侄女现在敝堡后宅,我已责令内人小心看顾,丁兄只管放心。”

丁炎山拂尘一甩,道:“杨兄以堂堂堡主之尊,掳迫两个晚辈到你杨家堡来,不知用心何在?”

杨文尧道:“两位贤侄女在兄弟堡中一事,千真万确,掳迫两字,实愧不敢当,如若丁兄认为别有用心,这就叫兄弟难以答复了。”

丁炎山怒道:“不论是摇迫,还是哄骗,这等作为,未免太过期人。”拂尘一抖,劈头打击。

扬文尧袍袖一拂,劈出一股潜力,架开拂尘,笑道:“丁兄如果真要动手,最好拍出背上兵刃。”

丁炎山道:“那倒不必!”拂尘一挥,横腰扫去。

杨文尧大声喝道:“丁兄远来是客,兄弟礼让三招。”身子一转,横向旁侧跃去。

冷公霄呼的劈出一掌,道:“比武动手,讲究真功实学,杨兄最好少要花招。”

杨文尧身悬半空,猛挥右掌,硬接了冷公霄一记掌风,身子借势飘起,悬空一转,已出花轩,但闻花轩四周一阵隆隆巨响,陡然由轩沿四周,疾落下一面金网。

原来杨文尧闪避丁炎山拂尘袭击之时,已把机关发动,算准丁时间,借着和丁炎山、冷公霄动手的机会,跃出花轩。但见他身悬半空,猛一转身,落在一片荷叶之上,捋髯笑道:

“三位请在花轩中住几回吧!兄弟那花轩,外面看来虽不起眼,但里面埋伏机关甚多三位如能安安分分,在轩中休息几日,兄弟自会派人按时送上酒菜,绝不会亏待嘉宾;如若妄图破那金网,触动了什么机关,可别怪兄弟事先没有说明。”

杨文尧,瞬息已到数丈开外。

不知何时,那花轩已行由岸边向荷地之中移动。

冷公霄伸手一触那落户的金网,但觉柔中带硬,也不知何物做成。这三人都是久历江湖之人,身陷危险,反而都变的十分沉着。六只眼睛,一齐盯在杨文尧身上。

杨文尧说完之后,纵身而起,跃登上岸,转眼间隐入花丛之中不见。

冷公霄缓缓退到席位旁边坐下,笑道:“杨文尧把咱们困到这花轩之中,不知用心何在?要说他真敢存心加害咱们,量他凭仗杨家堡这点基业,还不敢树立二谷再加一个查家堡这等强敌。”

丁炎山绕轩走了一周,说道:“神算子杨文尧之名,倒非虚传,这花轩已移到荷池之中,丁老三还是看不出一点门道。”

查玉心中暗暗忖道:他们两人都把吞入腹中药酒,逼了出来,纵然在此轩中困上几日,也不致有什么危险,我却不能陷他们守在此地,静等药酒发作而死,怎生想个法子,逃出此轩才好。

按下三人被困荷地花轩之中,再说偃师郊外,那荒凉的任院之中,一所­精­致的厢房里,高烧着四支红烛,照得满室通明。

神州一君易天行静静的站在一角,脸上微带笑意,看着那紫衣少女。

忽见她放下掩口罗袖,整了整头上珠饰,星目流转,打量了室中的景物,突然绽­唇­微微一笑。

这一笑和适才那等罗袖掩口的大笑,截然不同,只见她娇艳绝伦的粉面之上,随着那笑容,幻化出千娇百媚,只看得室中所有之人,个个目凝神呆。

正当室中所有之人都为她那动人魂魄的笑容引得如醉如痴之时,忽听徐元平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

那紫衣少女星目微转,望了徐元平一眼,脸上笑容突敛,缓步直对徐元平定了过去,冷笑一声,道:“你怎不神气啦?”

徐元平举起衣袖,拂拭一下嘴角间的血渍,双手撑在地上,挣扎着站了起来,目光缓缓转动,扫掠全室一周,抱拳对神丐宗涛一礼说道:“晚辈多承施救,此情此思,留待日后补报。”摇摇摆摆,直向室外走去。

他这等倔强的­性­格,使全场高手,都为之怦然动容,齐齐把目光投注在他的身上。

要知眼下之人,无一不是身负上乘武功的高手,都已看出了他泛重的伤势,如果不及时调息,只怕凶多吉少。

神丐宗涛一张嘴,欲言又止,顺手取过背上的大红葫芦,咕咕嘟嘟,连喝了三大口酒。

那紫衣少女移动莲步,娇躯向后退了二尺,让开一条去路。上官婉倩扶着父亲的肩膀,绕到父亲身前,冷冷说道:“站住!你要到哪里去?”

徐元平听得喝问之言,不自禁转头望去。

他全身余力,都用来支持身体走路,这猛一转头,身子重心顿失.脚下站立不稳,疾向一侧倒去。

但见神州一君右脚一抬,突然向前欺过三尺,伸手把他倒摔的身子扶住。

徐元平目光仍然投注在上官婉情的身上,喘一口气,说道“我到哪里去?你能管得着吗?”

上官婉情道:“哼,谁要管你了……”她微一停顿后,又说道:“但咱们打架之事,还没有分出胜败,你跑了,我到哪里找你?”

徐元平做一沉吟,豪壮地说道:“我要死了,咱们是不用再比啦!如果我还活着,自然会找你打个胜败出来。”

上官婉倩说道:“好吧!你的伤要是好了,可以到甘南上官堡会找我,只要得不到你的死讯,我会永远……”

忽然觉着话中有了语病,倏然住口。

徐元平举起手来,伸出于个指头,道:“三年吧!如果我三年还没有去,那我就是死了!”

上官婉倩忽的叹息一声,黯然说道:“你如真的死了,我这一生之中,只怕再难找到像你这样的敌手了。唉,那实在可惜的很。”

她自艺满离师之后,纵横西北武林道上,从未遇到一次敌手,今宵和徐元平一番苦战,虽然打的两败俱伤,想他如一旦真的死的话,茫茫人间,哪里还能找到像他这般武功之人,妙龄少女童心未脱,如何能控制得心中感慨之事,几句感叹之言,倒是由衷而发。

上官嵩虽知女儿武功得自一位盖代奇人传授,功力、手法,均较自己高出很多,但此刻情势不同,只怕她这几句狂傲之言,引起麻烦,赶忙接口说道:“你胡说八道些什么?今夜若不是易老前辈仗义施救,你还能活得了吗?”

易天行道:“上官兄言重了,如果不是令爱身具上乘内功,兄弟纵然伸手,只怕也无能救得。”

徐元平听得易天行说话之声,突然转过身来,挣脱被扶手臂,直向门口冲去,扶住门框回过头来,说道:“易天行,我伤势如果能够疗治复原,第一个要杀的人,你知道是难吗?”

易天行轻轻的一拂胸前长髯.淡淡地笑道:“看来小兄弟的仇人似是很多,要杀哪个,实叫人难以想到。”

徐元平双目圆睁,大声说道:“是你!”

易大行微微一笑,答非所问他说道:“你伤势十分严重,不管要杀那个,都是以后的事,眼下首要之事,还是好好的养息内伤。”

那紫衣少女忽然缓步走了过来,星目流盼,仪态万千,侧脸儿望着徐元平柔声说道:

“举世间没有人能医治好你的伤势了,你将失去所有的武功,像一个普通之人一样……”。

这几句话说的十分婉转柔和,娇甜动人。但听在徐元平耳中,却是字字如刀剑,全身微微颤抖了两下,沉声问道:“你说的可是真话吗?”

紫衣少女轻轻眨动一下动人的眼睛,微微叹息一声,脸上泛现出凄凉惋惜的笑意,说道:“我为什么要骗你?你已经伤的这样重了。”

她脸上的表情十分奇异,甜笑起来如花盛开,千娇百媚,似乎她脸上每一根汗毛,都在微笑。

此刻,这凄凉的笑意,却又使她脸上每一个细小的地方,都泛现出无比的凄凉、忧虑,只要目光一触及她那忧伤神情的人,登时便会心头大钒黯然神伤。

室中所有之人,都受到强烈的感染,随着变的忧虑起来,只觉她说的话,字字句句,都极真诚。徐元平心头一震,暗道:完了!我辛辛苦苦冒着生命之险,找到少林寺去,幸得皇天见怜,遇着慧空大师,三日传灯,口授我达摩易筋经文,那老人却因此­精­血枯­干­而死,我却得受真传,武功大进,只望洗雪父母沉冤之后,再替那老人完成他未完的心愿,想不到今日一受伤,武功尽失……

想到伤心悲苦之处,只觉生意顿消,一股怨愤之气,由胸中直冲上来,用尽余力仰天大喝一声,喷出一口紫血。

紫衣少女星目眨了两眨,脸上忧怨神­色­,忽然一变,道:“有救啦!”

徐元平喷出一口禁血之后,心中忽觉轻松不少,征了一怔道“你说什么?”

紫在少女道:“你若不吐出那口淤血,凝滞于命门、玄机要|­茓­之处,结成内伤,纵然华阳重生,也没法医得好你……”

徐元平怒道:“你鬼话连篇的胡说些什么?”转身大步向前走去。

紫衣少女呆了一呆,骂道:“哼!不知好歹。”

遥遥传来徐元平的答应之声,道:“好男不和女斗,我徐元平堂堂男子,岂能和你一般见识。”

那挡在门口的锦衣大汉,目睹徐元平去远之后,突然大步走入室中,轻声对那紫衣少女说:“师妹千金之躯,连日忍受折磨,也该早些休息一下了……”

他回头望着那白发老担,恭恭敬敬地说道:“梅娘请护送小姐回山庄休息,此地之事由我和欧、胡二兄办理,人手已足够了。”

此人身躯高大,相貌威武,说起话来声若洪钟,加上那一身锦衣有似朝服玉袍,伊然王公巨卿身份,看上去气度十分高贵。耶白发老妪,自入室中之后,脸­色­一直冷冰冰的,毫无表情,直似这世界上任何事,都和她毫无关系一般,站在地上,动也没有动过一下。听得那锦衣大汉讲完话,双目缓缓转动,扫惊了场中群豪一眼,老气横秋,慢吞吞地说道:“这些人都是中原道上甚负盛名的人物,你们三个,自信能对付得了吗?”

那锦衣大汉躬身答道:“梅娘望安,晚辈虽然久离师门,但武功并未放下……”,言下神­色­骇然,他是勾动起以往伤心之事。

那白发老妪微微一耸眉头,似是对那锦衣大汉之言,不很放心,口­唇­启动,正要说话,忽听室外飘传来一个粗豪的声音道:“欧驼子、胡矮子,你们跑到这荒凉所在­干­什吗?我师妹在这里么?”

余音未绝,室中突然多了一个满头乱发,身着大红长衫,满脸虬髯.背Сhā宝剑,右腋下夹着铁拐的怪人。

那紫衣少女看清来人之后,忽然微微一笑,道:“二师兄,你来这里­干­什么?”

来人哈哈大笑,道:“你一个人跑人中原,二师兄如何能够放心,特地赶来护驾……”,忽然目光一转,瞧到那锦衣大汉,登时敛去脸上笑容,右腋一把抬,向后退了两步。

原来他只剩下一腿,右腋下的铁拐,当作右腿施用。

只见他神­色­庄严,屈下单膝,恭恭敬敬地对那锦衣大汉施了一礼,道:“大师兄别来无恙,咱们师兄弟二十年没见了吧!小弟疏于问候,尚望大师兄海量包涵。”

那锦衣大汉肃然问道:“师博身体可好?”

那红衣单腿大汉答道:“师傅近年喜爱清静,独居五毒园中,不见外人,小弟也有三年之久,未拜见他老人家的慈颜了。”

那锦衣大汉轻轻叹息一声,道:“你起来。”

红衣单腿大汉依言站起身来,退到一侧,笔直静立,一语不发,和初入室来那等豪放嘻笑神情,前后判若两人。

那紫衣少女瞧了锦衣大汉一眼,说道:“二师兄体平时嘻嘻哈哈,最爱说话啦,怎么现在装起哑吧来了?”

那红衣单腿大汉微微一笑,但却不答那紫衣少女问话。

锦衣大汉微一上步,说道:“师妹连日来受苦不少,还是请早回碧萝山在去休息吧!”

紫衣少女一颦秀眉,满脸不悦之­色­,说道:“大师兄,你为什么老是要我回去?”

那锦衣大汉正容道:“眼下强敌都是中原武林道上出类拔萃的人物,一旦动起手来,势必凶险绝伦,师妹千金之躯,岂可留在这里,万一师兄等照顾不到,被人伤了师妹,小兄如何担待得起?”

紫衣少女道:“我这几日连番被人挽捉,如若人家早已把我杀了,那将又该如何?”

这几句话,只问得那锦衣大汉哑口无言,证了半晌,才叹一口气答道:“小兄等保护不周,实难自恕,幸得托天之福,师妹毫发未伤,以后自当严密相防,免再惊扰到师妹,还请师妹顾及大体,早回碧萝山庄,也免使小兄心悬两地,­精­神分散。”

那紫衣少女道:“你们如何能看得住呢?我要走,就随时可走。”

她似是自觉这几句话说的太重,顿了一顿,接道:“走就走吧!其实我们遇上敌人,也是一样!”缓缓转过身,直向门外走去。

易天行脸上始终展现着笑意,但神丐宗涛和上官嵩却已听得怒形于­色­。

宗涛最是难以忍气,当下冷笑一声道:“老叫化久闻南海门下武功,诡异绝伦,今宵能够见识见识,那可是梦寐难求之事。”

易无行回头望了上官嵩一眼,笑道:“万流同源,落叶归根,武功一道,虽然博杂万端,但仔细考究起来,不外练力、养气、取巧三诀,昔年中原武林同道,大会南岳,各派各门,都派遣高手与会,原本希望那场大会之上,谋求解决中原武林纷争,不想意为南海奇叟所扰………”

说至此处,突然举手一挥,那六个怀抱短剑的白衣童子,突然齐齐纵身而起,别看几人年纪不大,但是身法却是快速惊人,但见白影闪动,一齐跌落门口,各自挥动手中短剑,幻起一片森森剑幕,拦住了那紫衣少女去路。

神丐宗涛又看的心头大大吃了一惊,付道:易天行果是不凡,单看这六个童子的身法,无一不可列名武林中一流高手。

那锦衣大汉和白发老机也似被这六个童子的快捷身法所骇,问时一皱眉头。

易无行继续说道:“那老人当着我南七北六一十三省武林高手,大谈中原武学,而且拿出一本黄绢封装的册子,自湖为南海门下奇书,那场大会经他一扰,落得个不欢而散,可是那老人却因而扬名江湖,南海门和南海奇书同为武林中争相传诵之言,传言愈多,愈是神奇,眼下南海门一脉武功,已成了我中原武林同道人人企求的神技了……”

那久久未出一言的红衣缺腿大汉,听到此处,突然接口大声说道:“南海门中武功,纵包古今,横博天下各门派,自然是当代武学中最为奇奥之学,还能假冒不成?”

神州一君易无行仍然心平气和,微微一笑,接道:“其实中原武学博大­精­奇,绝非南海门武功能及待万一,少林派中七十二种绝艺,任何一种,都足以消耗一个人一生­精­力,尤其《达摩易筋经》可算得正大武学中登峰造极的大成,一个人只要能够得上一篇半章,就终身受用不尽。如讲偏激诡异,南海门武功也不足和甘南断肠居恨天一妪相比……”

宗涛取过身后红漆葫芦,咕咕嘟嘟喝了两口酒,举起手,抹抹嘴巴。

易无行淡淡一笑,道:“宗兄想是不信兄弟之言了?”

家涛本想驳他,但转而一想眼下情势不同,南海门久负盛誉,而且目前已成了敌对之势,双方剑拔弩张,一触即发,如若再和易天行自相残杀一阵,授人以可乘之机,似非上策,想了想又忍下去,借势取过葫芦,喝了几大口酒。

但经易天行这一追问,哪里还忍得住,冷笑一声,说道:“老叫化在江湖上跑了大半辈子,就没有听说过很天妪姐之名,易兄说话,最好有点分寸……”

易无行仍然满脸笑意,心平气和地接道:“那恨天一妪从不在江湖上走动,别说宗兄不知其人,就是当今武林之中,也没有几人知得。”

宗涛冷然说道:“这么说来,只有你易天行一人知道了。”

易无行笑道:“这倒不是,眼下之人中,就有两人知道。”

宗涛南道:“哪两个人?”

易无行目光转投到上官嵩父女身上,笑道:“上官兄且莫隐瞒,免得兄弟和宗兄闹出口角,那断肠居就在贵堡附近,上官兄想必知道恨天一妪了?”

上官嵩一皱眉头,道:“这个……这个……”,他似是有着甚大的难言苦衷,这个了半天,这个不出个所以然来。

上官婉倩突然接口说道:“我师傅从不和武林中人物来往,你怎会知道他!”

上官嵩道:“孩子,你这不是告诉人家了吗”?”

上官婉倩先是一怔,继而嫣然一笑,说道:“我又不是放意说的,就是师傅知道了,也不致责骂于我了。”

易天行道:“这就是了,宗兄不相信兄弟之言,总该相信上官兄和他令爱的话吧!”

宗涛轻轻咬了两声,道:“老叫化不知其人,也不算什么丢人之事。”

易无行笑道:“除开恨天一妪不谈,眼下江湖上一官、二谷、三堡中,都有他们独特的武功,而且各有大成,博及五行神算、门八封、医卜星相。无所不包……”

紫衣少女突然转过头来,接造:“很天千妪也好,一官、二谷、三堡中人物也好,大不了武功有些成就而已,致于五行神算、奇门八封、医星相、机关埋伏,更是算不得什么深奥博大之学,此中学问首推河图、洛书,中原人物有几个敢自词­精­通此道?”

此女口气狂大,连易天行那等修养有素的人,也为之脸­色­一变,冷笑一声,道:“年轻轻的姑娘家,怎的说话这等放肆,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你见过多少世面,敢这等藐视天下英雄?”

紫衣少女缓缓向前走了几步,道:“你们中原武林,最受尊崇的人物,不知是哪一个?”

此言问的大是突兀,神丐宗涛、上官嵩、神州一君易无行,彼此互相望了一眼,都默然不言。

数百年来少林寺一直被誉为武功荟萃之处,隐隐领袖中原武林,但武当在百年前声势突张,目标内功剑术,天下无敌,但自一官、二谷、三堡崛起之后,江湖大变,黑白两道高手辈出,人才济济,江湖上形成了分地各踞的混乱局面。

这三人都是名重一时的高手,纵然想公公平乎的说出中原道上最受尊崇之人,也是难以想起来该说哪个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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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回神州一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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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了足足有一盏热茶工夫之久,易天行才接道:“这一问,就叫人觉着你年纪幼小,见识不多!”

紫衣少女说道:“我问的哪里不对?”

易天行说道:“武功一道,博大深远,不论何等聪明之人,也难把世上所有的武功学会,至于星卜医道、五行神算、河图、洛书、更是穷尽一生­精­力,也难通达全盘变化的学问,哪个最受尊祟,必是武功、学问件件都有过人之处,才能为人公认。武功无边,学问无际,天下没有武功第一之人,也没有无所不通之才,经纬天地,绝代才人,直古迄今,能有几个?纵然是有,也不过在某一种学问之上,有所大成,也难通博天地间万事万物,姑娘所问之话,在下很难答复,不过我可相告站娘的,就是你眼前之人,都是中原武林道上小有盛誉的人,只要你把我们几人制服,大概你们南海门的武功,就足以扬名中原了。”

紫衣少女星目转动,扫掠了易无行等一眼,缓缓说道:“这么说来,三位都是中原道上的第一流高人了?”

宗涛冷哼一声,道:“将将就就的算一份吧!”

紫衣少女慢慢的举起纤纤玉指,好整以暇的理理头上的秀发,说道:“失敬,失敬,敢问三位高名上姓?”

易无行微微一皱眉头,暗道:这女娃儿好生难缠。

但他心机深沉,喜怒之情,从不形露于­色­,也缓缓举手一捋髯,眉头顿展,道:“姑娘当真不知呢,还是明知故问?”

紫衣少女道:“知道你们姓名了,我又不能长高些,有什么好?”

易天行回头望望宗涛,说道:“这位身背葫芦,不修边幅的宗兄,乃我们中原武林道上望重一时的大侠神丐宗涛,姑娘昔年曾和令尊大闹南岳英雄大会,已算涉足过我们中原,想已听令尊说起。”

那紫衣少女星目转动,在宗涛脸上溜了一眼,说道:“神丐宗涛这名字例是听人说过。”

易天行微微一笑,举手指着上官嵩道:“这位乃威震西北黑白两道的上官堡主上官嵩。”

紫衣少女侧着脸儿,微微一耸秀眉,道:“你们中原武林,分有一官、二谷、三大堡,这位上官堡主是号称三堡中的一堡雄主了?”

易大行高声说道:“在下叫易天行,我们三人姓名,尽皆相告姑娘,不知还有什么相问之事吗?”

紫衣少女缓缓仰起脸来,望着屋顶,说道:“三位果然是中原道上大大有名的人物,不过……”

宗涛看她那等漠然神情,不禁大怒,高声喝道:“不过什么?老叫化已闻得南海门下武功,诡奇、辛辣,今宵正好见识见识!”

紫衣少女回头望着那身着红衣缺腿大汉,道:“二师兄,人家指名要见识咱们南海门的武功,我可是不愿和那又脏又臭的老叫化子动手,你去和他打几招吧!不过不许打的太多,只限十招2”

那红衣缺腿大汉测脸望着那锦衣大汉,似是等待示下。

锦衣大汉正容说道:“师妹身怀白风令旗,说话有如师傅令下,你还不快些出手,站这里等什么?”

紫衣少女淡淡一笑,道:“二师兄平常就不肯听我的话,大师兄最好多教训他几句。”

那红在缺腿大汉大声笑道:“大师兄久已不教训我了,纵然是责骂之言,听来也甚受用。”铁拐一顿,呼的一声,跃人扬中,左手一指宗涛,说道:“臭叫化子,快出来……”

宗涛大声喝道:“臭叫化子也是你叫的吗?”

举手一掌直劈过去,一股强猛的暗劲,直撞过去。

红衣缺腿大汉冷笑一声,举起左掌平胸推出,竟然硬接一击。

宗涛推来的暗劲,撞中那红在缺腿大汉,推出左掌之后,忽觉一股­阴­柔的力道把自己劈出的阳刚之劲卸去,不禁心间一震,暗道。中原武林道上盛传南海门武学诡南难测,别走蹊径,自成一家门户,今宵老叫化子如若败在此人手中,那可是差见天下英雄之事。当下一吸丹田真气,把击出的力道收了回来。

他功力已到收发随心之境,一发一收间,只不过刹那间的工夫。那红衣缺腿大汉接了神丐宗涛一记劈空拳风,突觉心神一震,心中大生惊骇,付道:这老叫化子倒非徒托空言之辈,今宵之战,胜负难料。当下凝神运气,蓄势待敌,并未借势反击。

两人所修内功,路数大异,宗涛以阳刚之力见长,发拿出拳,讲求碎石裂碑的威猛之势;红在缺腿大议却以­阴­柔之力克敌,攻拒之间,讲求以辛辣迅快的招数,无声无息的暗劲伤人,外形之上很难看得出他功力造诣的深浅。

所以宗涛发出一记劈空拳风,被对方推出的­阴­柔之力化解开去,红衣缺腿大汉虽已感到心神动撼,但宗涛却一点也瞧不出。

两人互以内功拼了一掌之后,彼此都知遇上了前所未见的劲敌,谁也不敢稍存大意之心。

神丐宗涛转脸瞧了易无行一眼,轻轻咳了一声,缓步走了出来。但见他愈往前进的脚印,陷地愈深,脸­色­也愈见凝重。

全场中人,都已瞧出了局面紧张,屏息凝神,注目而观。

宗涛在距那红衣缺腿大汉三尺左右处,停了下来,冷冷说道:“看你身有残缺,让你先出手吧!”

那红衣缺腿大汉心知这先行出手的一招,十分重要,如能抢了先机,沾光不少,当下笑说道:“你已先发了一记劈空拳力,我纵先行出手,也不算承让先机。”话落日,左掌已自出手,当胸推去。神丐宗涛身子一侧,不退反避,左掌横扫,右手当胸戒备。在衣缺腿大汉右腋铁拐突然一顿,身子凌空而起,一脚踢向宗涛的小腹。这一着快攻突起,借势取敌,快若电光石大。

宗涛仍然不肯向后退避,小腹一吸,下半身陡然向后缩回一尺,让开一脚。那红衣缺腿大汉着地,铁拐向前一倾,上升之势不变,单腿二伸,疾向前胸点去。

宗涛大喝一声,护胸右掌疾扫而出,仍是不肯向后退避。

那红衣缺腿大汉,虽只有一只铁拐着地,身悬半空,但收腿出手之势,仍极灵活,只见他单腿一跪,让开宗涛掌势,突然突又疾神而出。踢向宗涛下颚。

他在一腿之中,原式不变,连踢了在个部位,而且迅决无比,一气呵成,宗涛武功虽高,但也被迫的沟后退了两步。

那紫衣少女突然叫道:“二师兄,你已经踢出三腿,打出两掌,不算那老叫化子攻出的掌势,已有五招,已经过了半数啦!”红衣缺腿大汉突然吐气出声,身子向上一翻,疾向后跃退五尺,单腿落地,高声道:“先别打啦!我有话说。”

神丐宗涛被他迫退了脚步,心中真火已动,正待全力抢攻,那红衣缺腿大汉忽然退后五尺,当下冷笑一声,道:“有什么话快些说吧!老叫化子还急要领教武功!”

那红衣缺腿大汉冷哼了一声,转过头去,对那紫衣少女说道:“师妹你怎么算的,我这一腿虽然连踢了三个部位,但原式却是未变,如何能算三招了?”

那紫衣少女微微一笑,道:“不管啦!你跟人家三个部位,我就要算你三招!”

那红衣缺腿大汉心头大急,高声辩道:“这明明是一招,如何能算三招呢?”

紫衣少女道:“我说三招就是三招,你打人家不过,再加二十招也是没用,要是能打得过,一招或两招,就可分出输赢,我爹爹和人家动手的时候,总是一两招便能制胜,几时超过三招了?”

那红衣缺腿大汉听得征了一怔,肃容说道:“师傅老人家是何等超人之人?我再学上一百年,也难及得师傅万分之一。”

紫衣少女道:“这就是啦!你武功不好,打人不过,就是再加上一千招也是没用!”

易天行、上官嵩看她自自然然说出这强词夺理之言,心中暗生惊骇,暗暗忖道:那红衣缺腿大汉和宗涛动手虽只有几招,但已看出他武功纵然不能胜过宗涛,也差不了好远,如若让两人放手打去,不到千招,绝难分出胜败,此女口气这等托大,难道真有过人的武功不成?

那红衣缺腿大汉似是不敢再和那紫衣少女争辩,转过头来目注宗涛道:“咱们还有五招,生死胜败,都在这五招相搏之中。”

神丐宗涛冷冷说道:“五招之数,老叫化子自知难有胜人之道,南海门的武功,素有诡异之称,你有什么自认奇诡之学,但请用出就是。”

红衣缺腿大汉道:“臭叫化子倒不失磊落胸襟。”

他微微一顿后,又道:“我这第一招名叫‘万点寒星’,咱们同时出手抢攻。”

宗涛冷哼一声,道:“老叫化用一招‘云帚清天’对付。”

话一往口,两人同时向后退了一步,各自凝神蓄势,但都不敢抢先出手,彼此相对而立。

紫衣少女看着二人凝神聚气,虎视眈眈的相对而立,微微别过脸,望着那白发老妪,轻轻浅笑。

红衣独腿大汉耳闻紫衣少女浅笑之声,心头激动,不由得用目光向她扫望过去,只见她正看着自己,心里不免有点焦急,但对方乃是自己生平罕逢的劲敌,不敢有一点分神,扫了一眼,又赶忙收住心神,蓄势待敌。

这二人又相持了一盏热茶工夫,各自吸集了一口真气,双目圆睁,既眈的凝注对方。但见二人身腿微矮,神丐宗涛左腿徐徐自左移动,那红衣独腿大汉腋下铁拐,也略略向右移出。

神丐宗涛向左,红衣独腿大议向右,同时慢慢移动脚步,这脚下移动得十分缓慢,一寸一寸地半晌才移开一步。

二人移动虽然十分缓慢,但看来竟是极其吃力,那红衣独腿大汉轻移腋下的铁拐,所过之处,但听咯咯吱吱的作响,地下便留下一道拐痕。

那神丐宗涛的功力也是惊人,鞋履过处,地面也是现出一道深深痕迹。二人四目相对,一寸一寸的移动,这情形看来极是平静,毫无惊骇之处,但仁立一旁的易天行、上官嵩几人,却看得连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要知这武功一道,不过是讲求练力、养气、取巧三种原则,一般动手过招,不过是取巧而且,尽管打得刀光剑影,也只是把式纯熟,对拆利落,若是双方比较内力,那就全在养气的功夫之上。双方各聚真元内力,劲由暗中迸发出来,从外面看来,直似晴空无云,碧海不波,平静万分;但是这种平静之中却含着天覆海腾,一触即发的潜在惊险。

神丐宗涛与那红衣独腿大汉,这时虽然相距数尺,相对移走;但易天行几人一看便知,这二人已集聚了全身功力,准备俟机骤袭对方了。

二人头上的青筋渐现,眼睁睁得大大的,脚下步法,也渐渐加速,但听拐声“得得”,二人已对峙游走。

约模走了三圈,二人同时突然停身止步,立如山岳。但二人身子却又同时微微一晃。

紫衣少女轻轻喊了一声,道:“好,又是一招。”

红衣独腿大汉点了点头,又渐渐移走。

神丐宗涛当即随着那红衣独腿大汉的速度,移开脚步,相随走动。二人又走了十数圈,那红衣独腿大汉,猛的吐气出声,左掌在胸前平划一招。

这一招他出手之际,吐气出声,定是用了十成的真力。但掌风出手,却并不凶猛,只是柔柔的徐如熏风。

神丐宗涛早知南海门武功的奇诡,哪敢大意,身形一稳,丹田气聚,双掌平胸,静如古松,待那股柔风来到,这才双手摆挥。但听一阵狂啸,已把柔风化解开去。

那红衣独腿大议发出的一股柔如熏风的掌力,乃是他集聚八九成功力的一击,满以为这一掌或可给神丐宗涛一点挫折,哪知事实不然,这一掌竟被宗涛挥出的刚阳劲气,化解开去。

不但自己的掌风破家涛化去,而且自己吃那刚阳强劲的掌风所含蕴的反震之力,震得心头卜卜的直跳,心气浮动。

这红衣独腿大汉因当着那紫衣少女之面,不敢示弱,当下忙摄敛心神,猛提一口真气,右腿一运真力,铁拐疾点,入已悬空跃离地面,左脚弹飞,向宗涛腰间要|­茓­猛力踢去。

神丐宗涛乃是武林奇侠,经验何等广博,在动手之初,就知这独腿的汉子虽是断缺了一条右腿;但他在腿上,确他下过一番苦功,所以暗中特别留意他的腿脚。

这时见他凌空跃起,借这腾跃之力,一腿踢到,立时身子一矮,双手往上一托,一招“拨云见月”,直向他腿上击扣而去。

红衣独腿确实学有独到,见神丐宗涛双掌扣扑而来,半空中身形一弓,左腿急收,腋下铁拐一旋,激起一阵狂地,直向神丐宗涛头上罩去。

神丐宗涛陡觉头顶风凉,双足用力一点,人已矮身贴地,横闪五尺,候的身形一长,右脚点地,同时疾吐左掌,人又向红衣独腿大汉欺去。

红衣独腿大汉一腿一拐末中,心中不免焦急异常,身形尚未落地,已见神丐宗涛返身击到,当下急用“千斤坠”的身法,稳住身形。

正当他铁拐往地之时,那紫衣少女已淡淡地说道:“好啦,好啦!二师兄你十招已过,还有什么可比的呢?”

红衣独腿大汉身势正挪向宗涛迎去,听得紫衣少女一喊,只得猛然收刹住身势,回过头讪讪地道:“小兄与他尚未分高下……”紫衣少女不待他话完,摇摇头道:“我不管你们分不分高下,我只限作十招,现在十招已过,自然不能再比。”说着把一双秀目瞧了瞧上官嵩。

那红衣独腿大汉仿佛怕紫衣少女,还想讲话,他移了两步,望紫衣少女,张了张嘴。

那锦衣大汉未待他开口,冷然一笑道:“师妹之言,有如师训,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红衣独腿大汉望着锦衣大汉,高声说道:“小弟遵命。”说着便向一旁退去。

神丐宗涛见红衣独腿大汉已向一旁退去,也只得近身退回一恻。紫衣少女望了上官嵩一眼,又转脸对锦衣大汉道:“我久不见大师兄和人动手了,现在你去和他过几招,也好让他们多见识咱们南海门的武学。”说话间,缓抬罗袖,轻轻向上官嵩一指,又接道:“不过,你们二人只限五招。”

上官嵩见她向自己一指,当下含笑而出,那锦衣大汉略整锦冠,迎向上富嵩走过去,抱拳说道:“待我来陪上官堡主走几招。”

上富嵩手拂长髯.点头微笑,说道:“很好,很好,兄弟久知南海门的武功,别走途径,只是根无机缘,今天倒要一开眼界了。”说完又是朗朗一笑。

锦衣大汉走了几步,收住脚步,道:“上官堡主威震西北,武林中谁人不知,况且三堡的武学各有绝艺,今天兄弟在上官堡主之前,正好请益了。”

上官嵩一笑,道:“岂敢,岂敢,你如此一说,倒叫兄弟汗颜了,武学一道,广如渤海,兄弟能懂得多少?”顿了顿又道:“想体南海门别立宗派,创所未有,武林中人,谁不想一睹南海门的奇学,今日之会,实是难得,尚望不要藏珍才好。”

锦衣大汉还想说话,忽听身后“笃笃”两响,这声音虽然不大,但触地发声之时,地面却做感震动,锦衣大汉听得心里一凛,回头望去。原来这两下触地之声发自老妪。

锦衣大汉一看老妪这种情形,就知她心中不耐烦自己与上官嵩这等交谈。

他对这白发老妪仿佛有几分畏惧,当即前跨一步,道:“既是机会难过,上官堡主就请出手,兄弟这厢候教了。”

说完话,依然卓立原地,身形不变,气定神清的意似浑如无事一般。上官嵩道:“好说,好说,还是你请先。”

紫衣少女见他二人互相谦让,Сhā口说道:“不行不行,武林中讲究尊让之礼,上官老堡主是江湖成名的人物,自然是先请老堡主出手。”

上官嵩望了她一眼,见她说的报是诚恳,当下答道:“既是如此,只弟就有俗了。”说着也向前移动了两步,朝着锦衣大汉道:“今日咱们比武,就依姑娘的意思,以五招为限,不知尊驾意欲如何比法?”

锦衣大汉道:“一切悉听尊便,在下无不奉陪。”

上官嵩哼了一声,道:“以兄弟之意,咱们前三招试试彼此拳脚上的功力,后两招则看看你我内功的修为,你道如何?”

锦衣大汉还未来得及答话,那紫衣少女轻轻“嗯”了一声,道:“老堡主这方法,很是高明,大师兄自是没有话说。”

上官嵩瞧了锦衣大汉一眼,略一抱拳,喝道:“接着兄弟一招试试。”话甫出口,人已双足悬空,腾身跃起,右掌单劈一招“神斧开山”直劈那锦衣大汉左肩。

他沉浸武学数十年,威震西北黑白两道,功力自然非同小可,眼下又是劲敌当前,哪敢轻敌,这一掌由空劈下,势如山崩,力逾千斤。

锦衣大汉见一掌劈到,不慌不忙,从容一迈右腿,猛挫身腰,斜地让开三尺。同时左掌托夫,一招“仰望云霓”,暗中已运集了内劲,直向上官嵩劈下的劲道迎去。

两股劲一股下压,一股上迎,半空两下一挡,激起一阵旋风。

二人这一接触,心头微震,不由互望了一眼,暗自赞道:好功力!但听飓飓两声,衣抉风动,二人各横让出两步,双方脚落实地,锦衣大汉左腿前欺,身于朝前一冲,双拿手推而出,直向上官嵩腰部“章门”要|­茓­击去。

上官满见锦衣大汉来势如惊涛骇浪,凶猛无比,一提丹田真元,力贯双掌,左掌贯注一股真力,护住胸、腰、腹三大处,右掌横击出一股内劲,硬向锦衣大汉袭来的劲力切去。

这第一次发动,二人不但各存戒心,而且含有一争高下的意念,所以这一交接,二人的四掌,僵持在原处,半晌未曾移动,脚下马步,踏得地面咯咯作响。

二人这一掌功力悉敌,谁也不敢先撒手,僵了片刻工夫,二人同时吐气出声,但见两条身形一晃,已同时跃开。

紫衣少女在一侧柔声道:“大师兄,你还有一招了。”

她话音未完,场中二人又已三度交手,上官嵩二指如戟,直向锦衣大汉“将台”|­茓­点去。

锦衣大汉疾翻左腕,但听“唰”的一声,锦抽向上一扬,宛如一道锦幕,护住前胸。

这二人动手的招式虽看来乎乎无甚奇特之处,但因二人修为的火候不同,而且二人各有擅长,所以一式一招,举手投足之间,实含有惊心动魄的威力,虽则各出三招,已看得在场几人,屏住了声息。

上官嵩一点本中,锦衣大汉翻袖之间,也未能借力挫折于他,这一回合,依然不分高下,二人同时撤招收势。

锦衣大汉道:“上官堡主果然是武林高手,名不虚传。”

上官嵩也笑道:“尊驾果真身负奇学,兄弟算见识了。”

锦衣大汉道:“你我拳脚已完,愿再领教者堡主的绝世内功。”上官嵩捋髯点头。

锦衣大汉道:“内功不比拳脚,一招之间就可立判胜负,以兄弟之见,咱们不妨在立、坐二势上,各试一招如何?”

上官嵩道:“使得,使得。”

锦衣大汉道了一声“请”,便丹田运气,蓄势待敌。

上官嵩也不迟延,当下双目微闭,双腿略屈,立地如石。

二人暗中运集内劲,约一盏热茶工夫,只见二人双手微微上抬,身子也微朝前倾,脸­色­也光采焕发。

猛然间,两声暴喝,有如晴空霹涝,随着大喝之声,四掌疾收疾吐,这动作快岩电光万火,觉他同一动作。

就在这一收进之间,进发起两阵狂飚,激扬沉浊的呼啸之声。二人身形问时摆动了两下,觉得心气做浮,暗自试运了一下气息,觉着各处经脉畅通无碍,才悠悠吁了口气,放下心来。

上官嵩先开口说道:“还有一招,彼此可不必存什么顾忌之意,可全力施为,让兄弟一窥南海门的专学。”

说罢,矮身席地坐下。锦衣大汉冷然一笑,也席地坐下。

二人相对坐下,略一调息,点头示意,便各自运功持敌。

大约有一盏热茶工夫,陡然间二人喘如雷鸣,毛发戟立,定目凝神,相持了一顿饭的时间,依然坐在原地,不见动静。

紫衣少女也一直呆呆的看着,她看了半晌,忽然星目一转,抿嘴微笑。又隔了片刻,她才转脸对那手拄竹杖的白发老妪,笑道:“梅娘,你看他们二人真是势均力敌,竟然到现在,末分胜负。”顿了顿,又说道:“就怕他二人内功修为,功力相若,谁也不敢松懈一点,依我看,他们二人恐怕是僵住了,还是请梅娘去解一下吧!”

那白发老妪,盛着眉头,望了紫衣少女一眼,拄着竹杖,带着一种不愿意去而又仿佛不能不依她的神情,道:“他们难得会到称意的对手,让他们分个高下不好吗?”

紫衣少女摇摇头,说道:“我不忍心看到他们弄得臂断腿折的,所以才限制了招数。”

说着又对锦衣大汉和上官嵩瞧了一眼,道:“嘿,他们俩支撑得差不多了,如再不去代他们化解开,必定要落个两败俱伤,你快去吧!”

她这几句话,说的却极有一种力量,那白发老妪只好摇了摇头,向二人走去。

梅娘走了几步,在距二人四五尺开外之处,倏然停步,右手一抖,竹杖疾如游龙,脱手飞起,左手一招,已捉住竹杖顶梢,右手向下一沉,竹杖一点消尖,直向二人中间挑去。

二人相较内力,原不见有何凌厉的声势,只是二人僵坐在原地,不敢有丝毫移动,更不敢有丝毫分神之处。这时梅娘一伸竹杖,朝二人对坐的中间部位挑击而去,只听一阵轻微的呼啸之声,宛如风吹林木一般,暗劲波荡,震得地面土飞尘扬。

那白发老妪竹杖一点一挑之下,快的一收杖势,身形微微一晃,人已又在紫衣少女身边。

紫衣少女面现淡淡欢愉之­色­,说了句:“梅娘辛苦了。”

梅娘也只笑了笑,没有答话,却望着上官嵩和那锦衣大汉。

但见二人突的身形暴起,各向后跃飞了五六步远,站稳身子。

紫衣少女待二人站定之后,淡然说:“这一招也不能算分出高低,你们二人也是平手。”

哈一停顿,转过脸去,望着易天行道:“久闻你神州一君,在中原武林地位极是崇高,想来武功定是不凡,本来我想自己试试你的武功;但是我平素就不喜欢凭这血­肉­之躯,与一时之勇,拼得你死我活,那又有什么意思呢?”

说到此处,沉吟了片刻,又适:“不过我又怕你心里不服,这样子好了,我要梅娘陪你动手相搏几招。”

说着转头对那白发老妪,道:“梅娘,作陪这位被称为中原武林第一高手的神州一君打几招吧,不过,只眼三招。”

白发苍苍的海娘,轻轻叹息一声,道:“顽皮的孩子,连我也要捉弄了?”

紫衣少女笑笑道:“我哪里捉弄你了,爹爹不是常常和我说嘛,他生平和人动手,从未超过三招。”

梅娘淡淡一笑,道:“你爹爹是何等人物,举世间能有几人和他相比?”

她虽然满头白发但脸­色­却十分光润,白中透红,没有一条皱纹,徽第起来,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望着那肖肖白发,看来别有一番风韵。

神州一君缓步走了过来,抱拳一笑,道:“夫人武功,定然高过在下多多,三招之数,虽然不足分出胜负,但总可约略的判出优劣之势了。”

梅娘脸­色­一整,又恢复那冷漠孤傲的神­色­,手扶竹故,缓步而出。轻轻地喝了一声:

“小心了!”

轻轻一顿竹杖,无声无息的陷入了地下半尺。

但见白发一闪,人已直欺过来,这一次大反前态,来势之快无与伦比,在场高手凝神相注时,梅娘和易天行已各自交了一招跃退开去。

耳际间农抉飘风之声未绝,两条人影乍合即分的退回原地。

此等惊霆迅雷般的决打,使在场中的一流高手,大都目不暇接,未看清楚。

神州一君抱拳微笑,道:“南海门下武功果然不凡。”

梅娘伸手拔出地上竹杖,冷摸地说:“可惜今宵之战未能分出胜败。”言下大有惋惜之意。

神丐宗涛怒道:“此事还不容易,如是想分胜败,不妨再打一场。”

梅娘突然一颦两道柳眉,但还未来得及说话,那紫衣少女却抢先接道:“老叫化了,你心里还不服气吗?”

宗涛道:“哼!老叫化子生平之中服过谁?”

紫衣少女缓缓向前走了几步,微笑说:“你要不服气,咱们两个打一架试试吧!”

宗涛迟疑一阵,道:“老叫化子年近古稀,怎能和你这个小女娃儿动手,胜了你也会被武林同道耻笑,还是就你两个师兄之中,选一个出来和老叫化子打吧1”

紫衣少女道:“麦草堆积如山,压不死一只老鼠,你年纪大几岁,有什么了不得。”

宗涛吃她拿话一激,不觉大怒,纵身跃出,厉声喝道:“老叫化先让你打三拳,咱们再动手不迟。!”

就在宗涛纵身跃出的同时,那中年棉衣大汉和满头白发的梅娘,同时跃了出来,护守在那紫衣少女两侧。

紫衣少女罗抽一拂,娇声晚道:“谁要你们出来了?”

那锦衣中年大汉满脸慌急地道:“师妹千金之躯,岂可轻易和人动手,万一有了……”

紫衣少女接道:“我爹爹都不管我,要你来管我了?”

锦衣大汉道:“这个小兄……”

紫衣少女不容他说下去,接道:“什么这个那个,难道我的本领没有你大吗?”

锦衣大汉望了梅娘一眼,缓步向后退去。

紫衣少女回头又望着梅娘说:“好梅浪,我求求你,别管我好吗?”

梅娘轻轻叹息一声,道:“孩子,动手相搏,生死一发,岂能视同儿戏……”

紫衣少女接道:“你不是对我说过,不论什么事,都要依我吗?”梅娘听得怔了一怔,退后三步。

紫衣少女说退了两人,缓步走近宗涛,说:“你要让我先打三拳,可是真心诚意么?”

宗涛仰脸望着屋顶,冷冷说道:“老叫化素来一言如山。”

紫衣少女微微一笑,道:“我打你,你躲吗?”

宗涛怒道:“老叫化子几十岁了,岂肯和你斗目打趣,快动手吧!”

紫衣少女一绷粉脸,说道:“难和你打趣了,我要先打你三个耳括子!”。宗涛听得一楞,道:“什么?”

紫衣少女道:“你一身脏的要死,我打你三拳,岂不污了我的手,只有脸上还算­干­净,都要让,三拳和三个耳光又有什么不同?”

宗涛沉吟了一阵,无可奈何地说:“好吧!反正老叫化让你先打三下就是!”

紫衣少女缓缓伸出右臂轻轻视起罗袖,昭腕如雪,肌肤莹光,纤纤十指,­嫩­白艳红;担着这一只玉掌,就让人情难自禁的伸过脸去,让她打上几掌。

宗涛轻轻的咳了一声,头上汗水如珠,滚滚而下,抬头望着屋顶,满脸紧张和痛苦混合的表情。

他乃江湖素负盛名之人,平日受人尊仰,身份极是尊崇,如今在众目睽睽之下,让一个女孩子家打上几个耳光,心中之苦,直似比杀了他还要难过,但他已说出让人打上三掌之言,一时间又无法改过口来,只好仁立以待。

紫衣少女举起玉掌,挥臂击了过去,但闻啪的一声,正击在宗涛脸上,宗涛纹风末动,那紫衣少女却一颦两道秀眉,低头瞧了瞧右手,重又缓缓举了起来。

在神丐宗涛预想之中,此女一掌虽然未必能把自己重伤当地,但未来力道绝不会轻,早已暗中运气戒备。

但他乃素重信诺之人,说出让人三掌,就是硬让三招,连运气反击,也不愿为,只把全身真气,凝聚相护。

哪知一拳击在脸上之后,竟是毫无感觉,不禁心中大生疑惑。

转脸看去,只见那紫衣少女又缓缓举起手来,准备打下,不觉心头一寒,又出了一身大汗。

紫衣少女掌势已然准备拍出,目睹宗涛痛苦的神情,突然收回手来,玉掌左右挥动,虚空打了两下,说道:“打完啦!现在该你打我了!”缓缓向后退了三步。

此女生­性­太难捉摸,忽而诡智百出,处处捉弄别人;忽而十分善良,无限温柔。

宗涛被她在众目注视之下,打了一记耳光,满腔怨恨之气,转过头说道:“你自己不打足三掌之数那可怪不得老叫化了。”

紫衣少女柔声说:“已经打过啦!我也让你打我三个耳光,只要你能打我一下,那就算作赢了。”

宗涛冷冷说道:“老叫化素来不知怜香借玉,我就不信打不下去。”

紫衣少女嫣然一笑,道:“你要是打不下,以后再见我,就得听我吩咐。”

宗涛怒道:“我要是一章把你打死可是咎由自取,怪不得老叫化子心狠手辣。”大步走了上去,高高举起右掌。

紫衣少女忽的一颦秀眉,那张­嫩­白艳红、美丽绝伦的脸上,陡然间泛上了无比的凄凉、愁苦,刹那间全室中都似涌起了愁云惨雾,弥漫着凄风苦雨,所有之人都被她那凄凄欲绝的神情,引的心神大协茫茫若失,只觉天地之间,充满了悲苦,哀伤,万念俱灰,斗志全消。

宗涛扬起的掌势,已然横击而出,但当他的目光和紫衣少女目光相触时,突觉心头大震,手腕一软,不自禁的放下了右手。

全室中鸦雀无声,六个抱剑而来的白衣童子,也都垂下了手中宝剑,满腹愁苦,濡濡泪水。

沉寂中忽然响起了一缕低婉的呜咽,如泣如诉,幽幽扬起。

单是她那哀苦的神情,已使人感伤万千,如今再加上这幽幽的哭声,更使人情难自禁,但感心头上泛起了无限痛苦,生平中经历的凄惨伤心之事,—一展现脑际,悲从中来,泫然欲泣。

那六个白衣抱剑童子,首先忍受不住,珠泪滚滚,顺腮而下。

神丐宗涛听得那幽幽哭声,维绕耳际。忍不住转头望去。

紫衣少女也正圆睁着一双泪水莹莹的星目,向他望来。

四道目光盯触,宗涛突感心头如受重击,一股无名怨气,胸中直向上冲,但觉眼睛一热,泪水几乎夺眶而出。

但他究竟是内功深厚,修养有素之人,千钧一发之际,忽然警觉不对,慌忙别过头去,硬把眼眶中涌出的泪水忍住,不使它滚落下来,长啸一声,大步向室外冲去。

那六个白衣抱剑童子,正在心情激荡,悲伤难过之际,也不知拦挡于他,任他向室外走去。

正待举步出门,忽听那紫衣少女娇声喝道:“站住,你要跑吗?”

宗涛不由自主的便停下脚步,回头望去,只见那紫衣少女已恢复神态,静静的站在室中,神志忽然一清。

全室中人,都长长叹一口气,神志逐渐恢复了清醒。

紫衣少女展颜一笑,道:“老叫化子耍赖吗?”

宗涛缓步重回室中,冷冷说道:“老叫化哪里赖了?”

紫衣少女道:“咱们比武之前,我说过你要能打我一下,就算你胜,说过没有?”

宗涛道:“不错,确是说过此言。”

紫衣少女道:“你要打我不下,那自然是体输了!”宗涛略一沉思,道:“这话也不算错。”

紫衣少女道:“我说你输了,以后见着我就得听我吩咐,是也不是?”宗涛拍起头来,望着屋顶,答道:“这个老叫化没有答应啊!”

紫衣少女微微一笑,道:“你没有答应,可也没有反对,是不是?”宗涛冷哼了一声,默然不言。

紫衣少女又适:“神丐宗涛之名,在江湖上盛誉甚隆,答应的事,事后反悔,抵赖不认,日后传言出去,那可是大损威名的事。”

宗涛长长吁了一口气,道。“你有什么事,说吧?”

紫衣少女做做一笑,道:“我说了你不肯听,岂不等于白说了!”

神丐宗涛被她拿话一逼,只好硬着头皮说道:“你说吧!老叫化素来言出无悔,既然有过这等承诺,自是言出必践。”

紫衣少女道:“其实也不是什么难事,只要日后咱们再见面时,你能听我吩咐也就是了。”

宗涛怒道:“老叫化是何等之人,岂能受你这等摆弄?”

紫衣少女突然一整脸­色­,说道:“你打赌输了,怪得哪个?如果你当时一掌把我打死,我岂不白白的送了一命。”

宗涛暗忖道:这话倒也不错,是我自己打不下去,目是不能怪她。

只听那紫衣少女继续说道:“和我打交道,怀绝吃不了亏!”

宗涛道:“难道老叫化子还想讨你什么便宜不成?”

紫衣少女听他口气,已不他先前那等强硬,淡然一笑,道:“这么吧!你如听我吩咐一件事情,做到之后,我就也代作做一件事。咱们这样公平交易,就不会有损作的威名了。”

宗涛乃生­性­刚正之人,暗暗想道:打赌我是输了,虽未承诺为她做事,但她提出之时,我没有反对,于情于理,都有些说不过去,她这等给我情面,我如再不答应,未免有些强词夺理了。

心念一转,叹息一声,道:“老叫化虽无承诺,但已输了赌约,此事一时间也难辨得清楚,这么吧!以五年限期为准,五年之内,你见到老叫化时,我就代你做一件事。”

紫衣少女笑道:“如果要你去死,你去不去!”

宗涛脸­色­一变,道:“老叫化答应了一句话,驷马九鼎,生死之事,岂放心上。不过天涯路长,世界辽阔,只怕五年内,你无法再遇上老叫化子。”

紫衣少女笑道一未来之事,谁敢预料,如果当真遇你不上,那我就白赢了一场赌约。”

宗涛果然言出必践,正容说:“老叫化就要告辞,不知姑娘眼下有何吩咐。”

紫衣少女不理他的问话,目注易天行冷冷说道:“你有神州一君之称,听说中原黑白两道人物,对你都甚尊敬,这事不能怪你,只恨世俗中人,有眼无珠,难以辨认善恶。”

易无行微微笑道:“善恶之分,甚难一语道完,姑娘出的题目太大。”

紫衣少女道:“那就换个小题目吧!你们三人之中,除了宗涛之外,哪个武功最高?”

上官嵩心中感谢易天行相救女儿之恩,接道:“论威望武功,易兄实在兄弟之上。”

他以酬报大恩之心,自认武功不如别人,说完之后,垂下头去,一副黯然神伤之态。

易天行轻轻一拂长髯,笑道:“如论中原武林高人那可是一言难尽,代代必有奇才绝人,不过,真正武功高强,身负绝学的人,大都是孤傲自赏心若止水,哪肯在江湖之上走动。我们眼下三人,虽然都在中原武林中稍有声誉,但如说是中原武林中出类拔萃的人物,个个都担待不起。”

紫衣少女微微一笑,道:“是啦!目下中原武林,号称人才最盛时期,除了几个久负盛誉的正大门派之外,又有一官、二谷、三大堡的崛起,那一官争列第一,想来那宫中的主持道人,武功定然是最高了。”

易无行摇头道:“一宫、二谷、三堡,一向齐名江湖,各擅胜绝,有以武功雄霸,有以擅毒著名,有以神算称闻,有以五行奇术获誉,这些并列中原武林的高人,虽然个个都怀雄才大略自成一家门户,但也不能算我们中原武林中的顶尖高手,至于在下和宗兄,虽获小誉,但那不过是江湖上朋友抬举而已,毫无基业……”

宗涛冷笑一声,道:“客气,客气,老叫化孤魂野鬼,无家无业,倒是不错,但易兄耳目遍布天下,如何能和老叫化相比?”

易天行毫无温­色­,仍然笑意迎人地说道:“流言陷人,宗见岂可相信。”

紫衣少女正待什口,暴天行又抢先接道:“如论中原武功应首推少林寺的慧空大师,放眼天下,只怕难有与他匹敌之人……”

肖肖白发的梅娘,轻轻一顿竹权,道:“不知他武功高到何等程度,老身有机会倒要见识见识。”

易天行道:“武功一道,深远宏博,高到何种程度,实在很难说出规格。”

紫衣少女道:“既有正大之学,想来定有偏激武功了。”

易无行道:“姑娘聪明过人,如有未卜先知之能……”

紫衣少女道:“少给我戴高帽子啦!快些说下去吧!”

易天行的涵养工夫,实在到了炉火纯青之境,不论何等之人,顶撞于他,他均能隐忍不发,而且脸不变­色­,笑貌仍旧,轻轻一拂长髯,接道:“世人均以旁门左道,难有大成,其实也不尽然,眼下中原武林道上,就有一个专走偏激异路的人,身集大成,而且那人还是一个女人……”

一直未说话的上宣婉倩,突然接口笑道:“你说的可是我师傅吗?”易天行道:“不错,正是令师恨天一妪。”

紫衣少女轻轻的一颦秀眉,说道:“如若有人把慧空大师和恨天一妪打败,那人的武功就算天下第一了。”

易天行道:“慧空大师和恨天一眼可算是我们中原武林中百年来的两大奇才,各集其成,正邪二绝。”

紫衣少女道:“这么说来,你们几人都是中原武林道上微不足道的人物?”

易天行道:“中原武林大都以拳掌兵刃和轻身功夫成名获誉,纵然是偏激之学,也不过是在招术身法别起蹊径,至于近乎妖异的瑜枷、移魂之术,在下还未闻得中原武林中有人­精­通此道。”

上官嵩接造:“易兄说的不错,动手比武讲求一拿一拳的求胜,邪道异术,胜之不武……”

紫衣少女聪明绝伦,如何听不懂二人弦外之音,淡然一笑接道:“是啦,你们刚才看到我胜宗涛的一法,是种邪道异术,对吗?”

易天行道:“在下孤陋寡闻,姑娘刚才用的什么武功,恕难说得出来;不过从全室中人无不身受感染一事看来,似乎和传言中的移魂大法,颇多类似之处。

紫衣少女娇声笑道:“移魂大法虽然和我所用的心法有很多类似之处,但我用的并非移魂大法,看来你倒是知道不少,竟然能看出一点门道。”

易天行道:“好说,好说,姑娘过奖了。”

紫衣少女突然把面­色­一冷,说道:“你们口口声声指我用的邪道异术,不算武功,想来定然是想和我较量一举一掌的功夫了?”

上官嵩暗忖道:看她比倩儿还小上几岁,纵然禀赋过人,一出娘胎就开始练武功,总共也不过十七八年光景,就算聪明过人,能有多大的运行,如果真要一拳一掌动手,就算不胜,也可支撑上三五百招,看她两个师兄的武功,她也强不过哪里去。

心念一转,大声接道:“如是一掌一拳相搏,在下愿当先领教姑娘武功!”

紫衣少女冷笑一声,道:“你自信比神州一君易无行的武功高明吗?’上官嵩征了一怔,道:“这个……”

紫衣少女说道:“别这个那个啦!你如自知不是易天行的敌手,那就早些藏拙的好,免得我多费一番­唇­舌。”

上官嵩心中感激易天行相救女儿之思,诚心相让神州一君,当下默然不言。

暴天行微微一笑,道:“姑娘如果一定要和在下动手,在下只好舍命奉陪了,但不知是分出胜败算数见?还是打完几招就算比过?”

紫衣少女道:“自然要分出胜败,要不然你也不会输的心服口服。”

易无行原想她会依照适才比武清形,规定几招,打完算数,想不到她竟改了规矩,不觉呆了一呆。

抬头看去,只见她­嫩­脸匀红,眉目似画,一脸书卷气,怎么看也不像身具上乘内功之八,暗道:“难道她的内功已练到不着皮相了吗?”

要知易天行为人持重,心中没有制胜把握,便不肯轻易出手,沉思了良久,笑道:“好吧!姑娘先请出手。”

紫衣少女满脸不屑之­色­地说道:“我如真的和你动手相打,岂不污了我的手吗?”

易无行证了征,道:“不能动手,那要怎么个打法,还请姑娘明言相告!”

紫衣少女星目一转,盈盈一笑,道:“你往后退两步!”

易无行皱皱眉头,依言向后退了两步。

紫农少女道:“当心啦!我现在施‘流星赶月’的身法,欺身而上,右手食中二指,点你‘神藏’|­茓­。”

易天行略一沉吟,笑道:“姑娘可是要用口述武功,和我比试?”

紫衣少女冷然说道:“你是纵身闪避,还是出手化解,再要延误,我要点中你的|­茓­道了!”

易天行道:“我用‘弯弓­射­雕’之式,让开要害,在掌反击前胸,右手施‘天丝缠脱’反扣你右腕脉门。”

紫衣少女随口说:“我用‘反踩七星’让开你的左掌,疾沉双指,右手点|­茓­之式不变,点你‘腹结’|­茓­,左手‘回风拂柳’拍向你右肩‘天鼎”|­茓­。”

易天行笑道:“我由‘弯弓­射­雕’之式,施展‘月移花影’身法,避开你两手分袭之势,反臂回手,施展‘云封五岳’,疾攻你‘神庭’|­茓­。”

紫衣少女道:“我用‘快马抢渡’,分攻你‘璇巩’、‘天泉’二|­茓­。”

易天行微一沉吟道:“姑娘不觉晚了一些吗?”

紫衣少女道:“你用‘云封五岳’反击我‘神庭’|­茓­,是左手还是右掌?”

易天行思忖了一阵道:“我用右手。”

期衣少女道:“那就不会错啦!‘天泉’|­茓­属于手太­阴­肺经,我用‘快马抢渡’出手,左手由下向上迎击,你如不收势而退,我必然先伤你‘天泉’|­茓­,那时右手经脉,哪里还能听你使唤?”

易天行笑道:“不错,我左手‘铁骑突出’攻作侧背,哪个先伤?”

紫衣少女道:“我右手已经攻出,指袭‘璇巩’大|­茓­,你右臂受伤,左手纵然能够击中我的侧背,但已无法解救我改向‘璇巩’|­茓­的右手了。”

易无行道:“如我用‘分云取月’的招术,双掌由前胸击出,分开作双手攻势能否伤你?”

紫衣少女道:“临敌动手,首重制机,‘分云取月’一招,虽然用的晚了一些,但仍不失败中求胜之法,我如借势施用‘铁板桥’功夫,上身平向下面卧去,让开你一招‘分云取月’……。”

易天行笑道:“那时姑娘先机尽失.全身要|­茓­都在我指掌的笼罩之下,当世高手,只怕也无解救之策了……”

紫衣少女道:“未必见得,我借背脊贴地之力,双脚齐起,踢你右脚‘阳关’、左腿‘地机’两|­茓­,你是躲也不躲?”

易天行怔了一怔,道:“姑娘聪明过人,才思敏捷,此法是不错,但不知叫什么招术?”

紫衣少女微微一笑道:“左脚叫‘神君投笔’,右脚叫‘化子打狗’。”

易天行道:“那‘神君投笔’,也还罢了,这‘化子打狗”之名,倒使我想起一招和姑娘用的这一招颇有相似之处。”

紫衣少女道:“你说是‘仙狐参摔’。”

易天行道:“法赖心传,名由人定,在下觉着姑娘踢出的右脚叫‘妖狐吐丹’,听起来比姑娘那‘化子打狗’雅的多了。”

紫衣少女道:“南海门一十八招‘旋天腿法’,专凭双脚克敌,这不过是起式两把,下面一十六招连环踢出,招招都是取人要害大|­茓­,这两招你是让也不让?”

易天行暗暗忖道:此女口齿伶俐,才学广博,不论她那招术名称是否有意骂我,但两脚能有备踢出,势必把我迫退不可……他忖思良久,想不出破敌之策,只好说道:“我用‘金鲤穿波’的身法,让开两脚,蓄势待敌。”

紫衣少女道:“承让,承让,你既然收势败退,我自是要乘胜而追,你知道‘龙形一式’吧!”

易天行脸­色­渐转严肃,说道:“我用‘金­鸡­铃朔’变‘春云乍展’以选待劳。”

紫衣少女道:“我用‘乱剪梅花”变‘起凤腾蛟’。”

两人口述武功招术相比,博及天下各大门派­精­苹之学,暴天行神­色­愈来愈是凝重,额头上逐渐现出汗水,直似真的在和人动手相搏一般。

那紫衣少女却是轻轻松松笑容依然,口述武功,滔滔不绝,有如长江大河,洪流滚滚。

两人这口述武功相斗之局,足足相持了一顿饭工夫,易天行口述还击的时间,愈来愈长,额上汗水如珠,直淌下来。

在场之人,大都是中原武林道上有名高手,对两人口述武戏,都能了然于胸,只觉那紫衣少女攻势愈来愈是凌厉,锐不可当,都不自觉的紧张起来,个个脸­色­,都变的十分凝重,同时也都在心中筹思对敌之策。

这样一来,不只是两人口述武功相斗,连神丐宗涛和上官嵩以及那锦衣大汉、红衣独腿、驼矮二叟等,都被卷入这场口述武功相搏之中。

这是一场别开生面的搏斗,除了紫衣少女和易无行,其他之人都无敌我之分,只是各运心智、思索破敌的招数武功,虽无法在表面上分出胜败,但参与此战之人,心中自己有数。

两人口述的招式,越来越是凌厉,易无行每解答一招,必然苦思解式,那紫衣少女口述武功,党似如数家珍,不假思索,随口而出,在攻让之间,一招胜似一招。

这时,不但易天行额上汗珠滚滚,身上汗水涔涔,脸­色­凝重,就是站在旁边的神丐宗涛、上官嵩等人,也无不是神­色­紧张,屏息凝气的如临大敌。

易天行突然吃力的抬起右手,擦了擦额上的汗水,吁了口气道:“姑娘才智过人,胸罗奇学,更能将各家之长,融会运用,在下实在佩服……”

紫衣少女秀脸微侧,问道:“如此说来,这场比武,你是认输了?”

易天行略略一怔,道:“姑娘在口述上,虽然比在下略占先机;但这不过是姑娘娴熟招式拆解而已,自不能和动手相搏相提并论。”

紫衣少女对他只微微一笑,并未说话。

但她这微微一笑,仿佛含有用意,看得暴天行与在场话人,心中各泛起了不同的反应。

易天行也讪讪一笑,道:“要知武功一道,固然讲究机智敏捷;但是功力火候,尤为重要,虽是同一把式,如易人施为,其威力强劲的差异,就无可估计……”

紫衣少女道:“我看你是仗恃自己功力深厚,还想和我真的动手比试一番。”

顿了一顿,未容神州一君易天行说话,又道:“我是真的不愿意和你动手,如果我真想和体动手,又何必贫这番­唇­舌呢?”说着竞幽幽一叹。

易天行、宗涛、上官嵩以及棉衣大汉等人,听她幽幽一叹,仿佛都受了她这幽怨的感染,不禁一齐面带忧戚的向她望去。

紫衣少女缓缓的移了移身子道:“算了,梅娘,咱们走吧!”

那白发老妪朝她慈爱的看了一眼,突然手里的竹杖在地上一顿,转脸瞧着易天行,沉声说:“不行,当初你救他强行摇去,今天若没有个了断,咱们南海门岂不被人耻笑吗?”

易天行这时已将紧张的­精­神舒缓过来,又回复了平日的神态,微笑答道:“这位婆婆不要误会,当初这位姑娘虽被在下属下接走,那是属下不知,况且事实上也是他们概伸接手,实非强行劫掳,如若不信,可问姑娘……”

紫衣少女不待易天行说完,扯住那白发老妪的衣袖,道:“过去的事算了,还提它作什么?”她说着话,却把眼光投在神丐宗涛脸上,沉吟了片刻,低低地说道:“方才你应允我做一件事,我想现在就烦托于你。”

神丐宗涛略一沉思,慨然笑道:“老叫化于既然答应过你,五年也好,今天也好,反正都是一样。姑娘,请说吧。”

紫衣少女轻轻说道:“我想……”,她只说了这两个字,不禁秀脸微垂,星跨流波,脸上泛起了淡淡的红霞,倏然住口。

停了半晌,才悠悠接道:“这件事,还是以后再说罢。”

那锦衣大汉接口说道:“师妹,咱们就早些走吧!”

易无行淡然一笑,吩咐那六个抱剑童子道:“你们让开。”

六个抱剑童子一听吩咐之言,立时分向旁边跃去。

驼、矮二叟也同时向后退了两步,让开道路。

紫衣少女双目向前平视,缓缓出了室门向前走去。

易天行望着那签衣少女去势背影,流现出无限凄凉,不禁心中一动,暗道:今夜之战,她威风十足,心中应该快快乐乐才对,为什么竟似有无限伤感一般?

但见满头白发的梅娘和驼、矮二叟,前后护拥那紫衣少女,但步而行,消失在夜­色­之中不见。

那锦衣大汉和缺了一腿的红衣大汉,却仍然站在室门口,锦衣大汉一抱拳,说:“今宵’之事,已成过去,诸位日后遇上我师妹时,让她一二。”

神州一君易无行微笑道:“今宵听得令师妹口述武功,滔滔不绝,有如长江大河,而且博及天下各门各派,胸罗之广,世所罕见。以她年龄来说,能够有此成就,实是百代难遇才人,在下对她十分散服,日后果能有缘再遇上她,定当竭诚接待。”

那锦衣大汉朗朗笑道:“易兄望重武林,一言如山,兄弟这里先领盛情了。”说完,转身大步而去。

易无行左脚一抬,腿木屈膝,手不摆动,全身向前飞出了六七尺远,落在门口,抱拳相送,高声说道:“兄台慢走一步,在下还没有请教上姓大名。”

那锦衣大汉转过头来,沉思了一阵,笑道:“兄弟姓王草字冠中。”答完了一句话,立时转身疾奔而去,红衣缺腿大汉铁拐顿处,紧随跃起,两人飞跃,去如流矢。

易天行目睹两人背影隐入夜暗,才缓缓转过身来,对宗涛和上富嵩拱手作礼,笑道:

“上官兄雄踞首南,领袖西北武林,难得到中原一次,家兄行侠江湖萍踪无定,今宵难得相遇一起,兄弟想作个小东,请两位饮上几杯酒如何?”

神丐宗涛冷笑一声,说:“老叫化吃惯了残肴剩酒,无福消受易兄盛情,我要失陪了。”转过身子大步直向室外走去。”

易天行原本当门而立,一见家涛大步走来,立时向旁倒一闪,让开去路。

上官嵩看见宗涛对待易天行的冷漠模样,甚觉看不过眼,冷笑一声骂道:“哼!臭叫化子,不知好歹!”

宗涛回过头,放声大笑,说道:“自古以来,宴无好宴,会无好会,老叫化奉劝你一句,还是别吃的好……”,也不待上官嵩和易大行答话,纵身跃起,电奔而去。

易天行望着宗涛奔行的方向,眉宇之间忽然泛现杀机,但一时而逝,瞬息之间,又恢复了平静,转脸对上官嵩道:“这位宗兄一向游戏人间,不论对待何人,均难脱玩世不恭之态,但此人心地,却是光明磊落,大有侠风。”上官嵩道。“兄弟久闻宗涛其人冷怪难缠,今宵一见,果然不错。哼,日后他如到西北道上,兄弟非得给他一点颜­色­看看不可。”

易天行道:“那倒不必了。据兄弟所知此人口头之上虽然刻薄,但他待人却极纯厚,排难解纷,甚获侠誉。”

上官嵩略一沉吟,叹道:“易兄的风度胸襟,实叫兄弟佩服,宗涛那等冷讽热刺的对你,易兄居然还要替他辩护,无怪江湖上黑白两道,一提到易兄之名,无不肃然起敬,神州一君之名,果非虚传,今宵惊扰,心已不安,不敢再叨光酒饭,兄弟也就此告辞了。”说完,长挥拜别。

易天行抱拳笑道:“上官兄辞意坚决,恕兄弟不远送了。”

上官嵩走到门口,突然回过身来说道:“易兄待人这等宽宏大量,实叫兄弟感到惭愧……”他顿一顿,又道:“兄弟有几句话,如鲠在喉,不吐不快。”

易无行道:“上宜兄有话尽管请说,兄弟这里洗耳恭听。”

上官嵩道:“易兄可知道兄弟今宵来意吗?”

易天行笑道:“上官兄可是为传言中南海门奇书而来吗?”

上官嵩叹道:“易兄猜的小错,现下这洛阳四周,离乱异常,不但一官、二谷、三大堡中都派有耳目在此,就是少林、武当等自行标榜正大门派中,也派遣有人,所以易兄属下掳得那紫衣少女立时传遍了云集在洛阳四周的高手。”

易天行道:“多谢上官兄指点,兄弟对此事一无所闻。”

上官嵩沉吟了一阵,道:“除了易兄掳得那紫衣少女之事以外江湖间还传说着一件大事……”,话未说完,但却倏然住四。

易天行笑道:“传说之事,难道也和兄弟有关吗?”

上官嵩脸­色­庄严,又缓步走了进来,声音十分低沉地说道:“兄弟未见易兄之前,亦为那传言所动,但今宵一见,方知是有人故意中伤,但此事非同小可,易兄还是早做准备的好。”

易天行愕然问道:“什么事这等严重?”

上官嵩证了一怔,道:“怎么?难道易兄真的就没有听得一点风声?”

易天行道:“兄弟实在不知,还望上官兄指点指点。”

上官商道:“近日江湖传出易兄心怀叵测,在天下各大门派,以及一官、二谷、三大堡中,都派有暗桩,所以对天下武林动态均能了如指掌,此事是真是假,兄弟不敢妄作论断;但此事已引起一官、二谷、三堡中人的不安,兄弟快马兼程,由甘南赶来此地,也和此事有关。”

易天行微微一耸眉头,叹道:“唉!江湖风险,实令人防不胜防,不知上官兄对此事看法如何?”

上官嵩回头望了女儿一眼,说道:“兄弟未见易兄之前,对此事半信半疑,因那一直、二谷、三堡之中,对门下能参与机要的弟子身世,早已调查的清清楚楚,甚难鱼目混珠,但传言凿凿,又不能使人不信。”

易天行又恢复镇静的神­色­,微微笑道:“如若传言如是,各门各派应该先从门下弟子查起才对,不知赶来中原作甚?”

上官嵩轻轻的咳了一声,道:“不知如何传出易兄今宵要在这座荒凉的在院之中,召集潜伏各门各派的暗桩,听取报告,所以各大门派之中,都派了高手来此,以探虚实……”。

易无行接道:“姑不论此事真伪,但各大门派能这般看重兄弟,实叫兄弟受宠若惊了。”

上官嵩道:“兄弟就闻得传言,据实相告,尚望易兄不要怪兄弟语无伦次了。”

易天行说道:“上官兄肯和兄弟这等赤胆论交,易无行感激还来不及。”

上官嵩抱拳后退三步说道:“易兄相救小女之情,兄弟终生难忘,若有需兄弟效劳之处,但凭一纸相召,生死不计。”

易天行长揖还礼道:“不敢,不敢,日后如有借重之处,兄弟定当亲赴甘南相请……”

他微微一顿之后,又适:“不过兄弟生­性­淡泊,和人无争,生平之中既无深恨大仇之人,亦无肝胆生死之交,今宵和上官兄却一见如故,眼下此处是非正多,兄弟也不勉强留驾,待此一阵风波过后,兄弟当赶往甘南和上宣兄畅饮几杯。”

上官嵩笑道:“语言中伤,必有洗清之日,今宵得谋一面,兄弟深信易兄名不虚传,甘南之行,尚望早日就道,兄弟当邀请西北武林道上高手,替易兄接风洗尘,我这就此别过了。”

说完,大步向外走去。

易天行左手轻轻一挥,六个抱剑的白衣童子齐齐躬身相送。

上宜惋惜大伤初愈,不能施展夜行功夫,但她乃生­性­好强之人,在易天行和六个白衣童子的眼下,不愿示弱,勉强咬牙,紧随父亲身后,疾奔而去。易天行口齿启动,本待出言阻止,但话到口中,突然又往口不言,目送上官嵩父女两人的背影,隐失在暗夜之中。群豪尽去,广阔的大客室中,只余下了易无行和六个白衣童子。易天行缓缓在室中踱了几步,那经常挂在嘴上的笑容,亦随着隐失不见;但见他举起左手轻轻一挥,六个白衣童子,立时纵身跃出室外,在四周异常仔细的搜查了一遍,各守着一个方位;然后轻击三拿。

客室中的易天行得掌声之后,举步直向左侧壁角走去,移开屋角一张茶几,低声喝道:

“熄去灯光。”

两个留在室中的白衣童子,听得吩咐,突然分头疾行,熄去了室中灯光。刹那间,全室中一片黑暗,伸手不见五指。耳际间响起了轻微的轧轧之声,屋角间忽然现出一道暗门,易天行举步而下,直向里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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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回催命令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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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元平吐出胸中一口淤血之后,心头忽觉轻松甚多,放开步子在向在院外面走去,他自知已难施展轻功越屋翻房,索­性­昂首阔步,沿道而出。

这在院四周虽然埋伏有很多高手,但都早已得到易天行的命令,也无人出手拦截他。

在他想象中,离开这庄院时,定然要经过一番搏斗,才能闯得出去,所以勉强提聚真气戒备。哪知一路行来,竟能畅通无阻。

他已身受重伤,虽然吐出淤血,已无大碍;但必须及时运气调息,才能使伤势好转。这般提气戒备,如临大敌,内伤立时转重,出得庄院大门,心中戒备之念松懈之后,立时觉着全身筋骨,酸疼难忍,举步维艰,勉强向前走了四五丈远,一交欧在地上。只觉全身筋骨,如同散去一般,挣扎坐起两次,又不自主的跌了下去。

夜风如啸,吹得四外枯草沙沙作响,这荒凉的旷野,­阴­森的庄院,如非他目睹,绝难想到江湖上甚难一见的武林高手,竟由千里之外赶来此处,云集荒凉的庄院之中。

忽然又想起和自己动手的黑衣少女,以一个女流之身,竟练成那等惊世骇俗的武功;而且年龄也和自己在伯仲之间,自己只道得天独厚,短短数月工夫中,从一个籍籍无名之人,列入武林高手,哪知一个女孩子家竟然也有着那等成就,看来武功一道,当真是没有止境了……

他心中胡思乱想了一阵,忽然觉着困倦起来。

这时,他的神志还十分清醒,心中蓦然一惊,暗道:“金叔父铁扇银剑于成,还在这附近等我,我虽然不能行动,何不叫他们一声。”

心念一动,立时张口大叫。只觉如鲠在喉,一张嘴,声音低微,一丈之外难闻。

他忽然惊觉到自己有如将近油尽之灯,如果再勉强挣扎,耗去最后一口真气,不但养息困难,只怕武功也难恢复。

他忽然想到《达摩易筋经》上有一句口诀:“养气一息,易筋之机。”脑际中灵光闪动,忽然大悟这一句口诀之妙,当下凝神调息,尽量使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缓缓伸展一下手脚,使身体躺的舒服异常,长长吸一口气,又漫漫吐了出来。

呼吸了三次之后,闭上双目。休息了一阵,又开始呼吸起来,大约有一顿饭工夫之久,­精­神忽觉好转过来,当下慢慢的伸动手脚,依照慧空大师传授的实用法门,弯臂曲腿。

这时,他的筋骨如散,弯动起来,异常痛苦,有如利刃伤筋刮骨一般,疼得额上的汗水如珠,浑然而落。

但他此时已深深领悟到“养气三息,易筋之机”的妙谛,自是把握住一息之机。

虽然全身筋骨疼痛欲散,但他的个­性­之中,含有一种极是倔强的成份,虽已痛得汗水如珠,依然不甘就此停息。

他抿紧嘴­唇­,气纳神闭,依着慧空大师传授的心法,忍痛凝神,强自举手伸腿,哪知这一伸动,忽然一股彻骨刺心的痛楚,猛袭而来,只痛得他不由自主的大叫一声,痛晕当场。

他这一阵疼痛,正晴合要义,在一阵猛烈的剧痛之中,人便沉沉睡去。再说与神丐宗涛、徐元平同来的金老二和铁扇银剑于成二人。他二人按照神丐宗涛的吩咐,双双隐入矮树深草丛中静待动静。二人一等再等,眼看着星河徐移,心中又惦念着徐元平的安危,真是十分焦急。

夜凉雾重,二人身上已有寒湿之意,再看星斗,已然是四更已过。铁扇银剑乃是­性­急之人,早已忍耐不住。他低低地对金老二道:“徐相公和宗老前辈深人庄院,这般时候还不出来,我看定然是发生了变故,我等还是前去接应才是。”

金老三道:“不行,宗老前辈临行是怎样叮嘱,再说你我进去,也未必有用,依我看再等片刻,如若不然,咱们宁可到北方小庙相候,也不可盲目涉险。”

于成对金老二还是甚为佩服,听他如此一说,也不勉强。

二人又等了顿饭工夫,这时天光渐亮,朦胧中已现出山村影迹。金老二一抬眼看看前面在院,转脸对于成道:“咱们不妨向前移进一点。”说着鹤伏而行,向前走去,于成巴不得金老二有所行动,当即跟随前去。

二人匍匐走了约十一二丈远近,陡然听得在院那边,传来一阵步履之声。

金老二一拖于成,迅快的往旁边一撮浓密的草丛之中一隐。

这时东方鱼肚白­色­已微微开露,再加上二人又是目光­精­锐之八,已可看清附近景物。二人知庄内之人都是一时高手,哪敢大意,赶忙屏住声息,偷眼向前一瞧,只见前面人影闪动,走出四个人来。

前面二人正是驼矮二叟,第三个人乃是那紫衣少女,她身旁则是一位技枚而行的老妪。

四人正向自己隐身之处走来。

四人走了一小段路。那紫衣少女抬手理弄了一下耳鬃秀发,幽幽的轻叹了一声,说道:

“唉,我太累了。一步也走不动了。”

那拄杖老妪接道:“孩子,再往前走一段路,就有马车在等候了。”

那紫衣少女摇着头道:“不行啦!我一步也不想走了,好梅娘,你别老是迫着我好么吗?”

梅娘轻轻叹息一声,道:“孩子!这等荒凉的地方,一无床榻,二无被褥,秋晨露重,你怎能停在这里休息?”

紫衣少女仰脸望着泛现银白的天幕,愤然自得地吟道:“苍穹为被地作毡,野草复身眠,饥餐风霜渴饮露,此情yu谁怜?”

随口吟来,凄婉欲绝,脸上笑容,亦随着吟声消失,两行清泪顺腮而下。

只见驼、矮二叟脸­色­一变,顿时笼罩起一脸愁苦,慌忙转过身去,背那紫衣少女而立,不敢再多看她一眼。

原来两人都为她幽幽吟声,引的心神大恸。

梅娘轻轻摇着头,黯然说道:“孩子,你心里不快乐了?”

紫衣少女举起衣袖,拭去脸上的泪水,道:“唉!我现在才知道,不论如何快乐的人,总是要有些烦恼……”,悠悠坐下身去,躺在荒草地上。

一阵晨风吹来,飘起她的衣抉,和梅娘满头萧萧白发。

梅娘把竹杖向下一按,登时人上半尺多深,蹲下身去,柔声说道:“孩子,我抱你回去好好的睡一觉,好吗?”

紫衣少女微闭着星目说道:“不要啦!我就要睡在这荒草地上。”

梅浪叹息一声,道:“孩子,你身体素来娇弱,如何能受得住风霜侵袭?”

紫衣少女凄凉一笑,道:“我要好好的大病一场。”

梅娘听得证了一怔,道:“傻孩子,这是何苦见?病了要吃药的,你一向不是最怕吃药的吗?”

紫衣少女道:“我要睡觉了,别和我说话啦!”

但见她秀丽绝伦的脸上,泛现出万缕幽情,热泪如泉由那微闭的双目中涌了出来,直叫人怜爱横生,黯然魂销。

梅娘不自禁的滴下两行老泪,低声说道:“孩子,什么事害得你这样伤心?我把你从小带大,名虽主仆,情胜母女,只要你想到之事,不论何等困苦艰难,拼上这条老命,我也要替你办到。孩子,告诉我好吗?”

紫衣少女忽然睁开眼睛,婉然一笑,道:“梅娘我要是一旦死了,我爹爹能不能独自活下去声

此话问的大是突然,只听得梅娘心头如受重击,呆了半晌,对道:“这个,这个……”

紫衣少女道:“你从小就和我爹爹在一起,定然知道他能不能离我而生,梅娘,不要骗我,老老实实的告诉我,好吗?”

梅娘道:“你爹爹爱你甚深,但生­性­冷僻,不肯把父女至爱之情流现于言词神­色­之间,表面上看去,他对你不闻不问,事实上暗中向我问你生活情形,已不知有多少次了……”

她轻轻叹息一声,道:“白你娘离他而去之后,外形之上,虽然不见他丝毫伤心之处……”,忽然脸­色­大变,修而往口不言。

紫衣少女霍的挺身坐了起来,目光缓缓盯在梅娘脸上,瞧了半晌,说道:“梅娘,你怎么啦?”

梅娘道:“没有,我很好。”暗中一提真气,装出一副镇静神­色­。

紫衣少女淡淡一笑,道:“你是不是觉着自己说溜了嘴,怕我爹爹知道了责罚于你,其实你不说,我早已想到,爹爹告诉我说我娘早已死去,还替她造了一座假坟,但那只不过骗我罢了,你想想,什么事能够瞒得过我?”梅娘叹息一声,默然不言。

紫衣少女又漫漫的躺了下去,接道:“其实我早已知道我娘还活在世上,只是不愿和我爹爹再相见罢了。”

梅娘望了那紫衣少女一眼,说:“你怎么会知道这些事呢?”

紫在少女团上双目,答道:“以我爹爹那等­精­深的内功,纵然再大上几岁,也不会那样在去,如非有过大伤大痛,长期的忧心伤再大上几岁,也不会那样苍老,如非有过大伤大痛,长期的忧心伤神,绝不会两鬃斑白,皱纹累累。”

梅娘道:“你娘和你爹爹相遇之时,你爹爹已是五十多岁的人了。”

紫衣少女道:“但我爹爹那时满脸红光,看去如二十几岁一样。”梅娘默然不言。

紫衣少女又道:“自从我娘和我爹闹翻之后,爹爹就变的忧郁起来,他虽然不肯去找我娘,但他却变的十分忧伤,因此十几年的工夫,人已变的异常苍老了,唉,爹爹实在很可怜,但却不知我生身之娘,是否也和爹爹一样的生活在忧伤之中。”

梅娘啊了一声,道:“孩子,这些事发生之时,你还在襁褓之中,怎么你竟然都知道了呢?定然有人告诉你了!”

紫衣少女道:“没有人告诉我,是我自己想出来的,再说除了爹爹之外,也没有人敢告诉我,但爹爹绝不会告诉我。”

海娘悟然说道:“你能想到这些事,实在聪明过人……”

紫衣少女接道:“爹爹很爱妈妈,但妈妈走了,他竟然还能活的下去,看来我要死了,爹爹还是会活下去的,恨起来我就死了算啦!”

梅娘听得似解非解地说道:“你恨什么?”

紫衣少女道:“我恨所有的男人?”

梅娘奇道:“你恨他们,死了有什么用?”

紫衣少女凄凉地笑道:“我死了,爹爹定然十分震怒,因我死在中原,他定要把这股怨气迁怒在中原道上,那就不知道他要杀多少人了。”

梅娘道:“杀上一千一万个人,也抵不过你一条命,孩子,你难道还不觉得快乐吗?咱们南海门下所有武功高强之人,都已动员起来,维护你的安全。你那大师兄本已被你爹爹逐出门培,永不准他重返师门,但为了邀游中原,特准他戴罪立功,如果你有了什么差错,两罪合一并科论处,那是非死不可,唉!不只他一人死罪,只怕南海门下弟子,难有一个保得住­性­命。”

紫衣少女道:“那最好啦!咱们统统死了,在­阴­间作鬼也有人陪我玩了。”

驼、矮二叟见紫衣少女静静睡去,再看梅娘,见她安详的守候在她身旁,也只得站在一侧守护。

这时,朝阳初起,那柔和的阳光,驱散开迷蒙朝雾,远近景­色­,犹如雨后新洗,清朗醒目。

隐身在树草丛中的金老二与铁扇银剑于成一见天­色­大亮,怕自己隐藏之处被人发觉,心中甚是不安,又因自见驼、矮二叟等人由在中出来之际,就屏凝住气息,一直强自压逼到现在,任是武功再高,要忍上这一段长长时间,也实是不易之事,于成一时强忍不住,只得轻轻吁吐出一口气来。

欧驼子凌空跃起,将要落向金老二、于成隐身之处,才暴喝一声,道:“是哪处的朋友,为何不现身相见,却偷偷藏藏的,真是太不大方了。”

金老二和于成虽不愿与他们冲突,但事已如此也由不得自己心愿,一见欧驼子跃身扑到,也立时一长身,分向两边闪出。

欧驼子一扑末中,心里已自恼火,脚尚未落实地,右手已倏的劈出一掌。他这一掌正击向铁扇银剑于成闪避之处。

于成见他出手厉害,忙的又一闪身,让开掌风,冷笑一声,道:“来得好,待我于某来试试再说。”

金老二在一边忙道:“且慢,大家把话说明了……”

于成道:“有什么可说的,待打完了再说吧。”话音未落,一抖铁扇,向欧驼子点去。

欧驼子不慌不忙,略向旁边一闪,让开扇势,冷哼一声,道:“好哇,你堂堂的总部把子不做,却觉学着这些偷偷摸摸的行为,久闻你以铁扇银剑成名江湖,今天倒要见识见识了。”

胡矮子一旁见二人越打声响越大,他怕惊醒熟睡的紫衣少女,心中打算速战速决,所以就在欧驼子向于成胸腹二处点击之际,一晃肩,跃到当场,正待向于成击袭。

金老二右臂伤势未愈,但一见胡矮子跃出,准备夹攻手成,也只得一咬牙,向胡矮子落脚之处迎朴而来。

欧驻子碎然反击,于成真没有料到他竟然如此的快迅,眼看指掌齐到,猛又张开折扇准备硬接他一下。

哪知欧驼子一见胡矮子上来助拳,心中大不乐意,撤回击出的指掌,退后两步,对胡矮子道:“你回去吧!这里有我对付……”

胡矮子道:“驼子,你不要逞功好胜,现分之计,是早早结束,可千万别把小姐吵醒。”说话间,也不理欧驰于,人已欺身上前。

欧驼子见胡矮子对自己之言竟不睬不理,一翻双眼,转身一掌,向胡矮子击去。

胡矮子瞧了欧驼子一眼,冷哼一声,退了回去。

那边于成正感胸腹受敌,竟被胡矮子一来,化解开去,见金老二也出了手,不由豪气大壮,铁扇一挥,点点扇影,欧驼子浑身大|­茓­点到。金老二也在一旁挥拳相助。

三人激斗的声响,将那紫衣少女由熟睡中吵醒,她移动了一下娇躯。梅娘一见三人把她吵醒,一顿竹杖,就想上前;但那紫衣少女轻轻的把她一拖,道:“梅娘,不要去,看他们打一阵。”

欧驼子力战二人,约过了二十把,依然未见胜负,不由心中恼急。紫衣少女看了一阵,缓缓地道:“唉,难怪你赢不了呢!你出错招了。”看了看忙道:“欧驼子快出‘苍龙归海’……”

欧驼子听得一震,忙的一招“苍龙归海”向于成抓过去,但见于成往后疾退,铁扇已被欧驼子夺在手中。

于成铁扇被夺,翻腕取下银创,正待扑上,猛听一声大喝:“住手!”徐元平如飞跃到。朝阳中但见他来势如电,话声甫落,人已落到于成前面,挡住了欧驼子。

金老二喜极而泣,热泪盈眶地叫道:“平儿,你没有事吧……”

他心情激动,一时间想不起适当措词。

徐元平恭恭敬敬对金老二躬身一揖,道:“多说二叔挂念。”

铁扇银剑于成一保手中银剑,道:“相公暂时请退开休息,待我和欧驼子打个胜败出来。”

徐元平摇头说道:“此人掌力雄浑,作绝不是他的敌手!”

此言如是出自别人之口,铁扇银剑于成绝难忍得下去,但从徐元平口中说出,他却甚是敬佩,当下把银剑还入朝中,向后退了三步。徐元平目光扫搞一周后,冷然向欧驼子道:

“咱们一无积愤,二无恩怨,我也不愿和你们动手,拿来吧!”应声把右手伸了出土。欧驼子征了一怔,道:“什么?”

徐元平突然欺身而进,手腕翻转之间,已把欧驻子拿在手中的铁骨折扇枪了回来,出手疾如电奔,而且去势奇奥难测。

欧驼子只觉手腕一麻,夺得的折扇已入了徐元平的手中,不禁大怒,厉喝一声,一招“乘风破浪”直劈过去。

徐元平身躯闪动,横移三尺,让开了掌势。

但闻一阵沙沙之声强猛的掌风冲裂荒草而过。

徐元平冷然一笑,回头对于成说道:“咱们走吧!”一抖健腕,把折扇向于成抛了过去,当先转身大步而行。

忽听一个脆若银铃之声,喝道:“站住!”

徐元平已走出四五步远,听得喝声,只好停了下来。

回头望去,只见那紫衣少女手扶梅娘,亭亭玉立,朝阳照得她­嫩­脸匀红,容­色­夺目。

不知她是心情激动,还是难耐晨寒,娇躯不住的微微颤抖。

徐元平瞧了她一眼,立时把目光移注到上空一片悠悠移动的白云上,冷傲地说道:“姑娘喝住在下,不知有何见教?”

紫衣少女道:“你怎么知道我叫的是你?”

徐元平证了一证,道:“既然不是叫我,那就算了。”霍然转过身去,大步而行。

紫衣少女道:“哼!不算了,你还要怎么样?”

徐元平停下脚步,又回头瞧了那紫衣少女一眼,但他终于又忍了下去,转身而去。

紫衣少女高声骂道:“瞧我­干­什么,不要脸。”

徐元平再难忍耐,回头怒道:“你骂哪个?”

紫衣少女忽然微微一笑,道:“我骂哪个,你还能管得着吗?”心中却暗暗奇道:他昨夜身受重伤,距今不过一二个时辰,不知何以竟然恢复的这般神速?

徐元平似是不愿和那紫衣少女冲突,沉吟了一阵,道:“我已再三礼让于你了,欺人不可过甚。”又转过身子,向前走去。

紫衣少女突然拿开扶在梅娘肩上的右手,向前追了几步,叫道:“你要急着去送丧吗……”

徐元平霍然回头,纵身一跃,直飞过来,落在那紫衣少女面前,接道:“你这般出口伤人,难道看定我不敢……”

他本想说不敢接你,但话将出口之时,忽然觉得在一个少女面前,说出此等之言,太过不雅,倏然住口不言。但闻衣块风声,梅娘已纵身冲了过来,竹杖伸缩之间,连续点出了三杖,招招都是袭向徐元平要害大|­茓­,应手杖风劲急,迫得徐元平向后连退三步。

紫衣少女伸手拦住梅娘,说道:“梅娘退开,他绝不敢打我。”

徐元平被梅娘迅快的杖势逼退,心中又是惊骇,又是恼怒,暗忖道:这老婆婆能把内力贯注在竹杖上传出伤人,武功实非小可,我大伤初复,不知能否打得过她?但此女连连出口伤人,如不给她一点教训,实难甘心,当下举起右掌,说道:“你怎么知道我不敢打你?”

梅娘满头白发,直急的根根竖了起来,暗中运集功力,蓄势戒备,只要徐天平一出手,立时以全力出手相救。

紫衣少女望望徐元平扬起的右掌,笑道:“你已举起手来,如若不敢打我,不知要如何放下。”口中言笑晏晏,人却经步走了过来。但见她脸上笑容如花,娇媚横生,徐元平只感手腕疲软,举起的右掌,竟然拍不下去。

紫衣少女直欺他身前尺许之处,突然敛去脸上笑容,冷冷说道:“你为什么不打?”

徐元平如梦初醒,仰脸望望天上悠悠浮动的白云,心中暗暗例道:原来一个美丽的女孩子笑将起来,竟然如此好看,多采多姿目不暇接……

紫衣少女看他仰脸出神,­嫩­脸之上,微微泛起一层红晕,柔声问道:“你在想什么,可是怕一掌把我打死吗?”

徐元平心间突然一凛,暗忖道:我和丁氏姐妹相处之时,心中坦坦荡荡,毫无异样,怎的此女一笑,竟使我如中疯魔。当下一提真气,澄清心中缅念,冷冷说道:“念在你替丁玲姑娘疗伤份上,我再让你一次。”

他说话之时,仍然仰脸望天,目不转睛。

只觉一股香风,拂面而来,啪啪两声,双须各自着了一掌,声音虽响,但却毫无疼楚之感。

耳际间响起那紫衣少女娇脆的笑声,道:“你不打我,那我就打你了。”

徐元平被打的怔了一怔,向后退了两步,举起右掌,正待拍出,忽见她双眉轻颦,眼眶之中,泪光儒孺,满脸幽怨,楚楚可怜,不觉心中一动,暗道:如我这一掌拍了下去,只怕要把她活活打死……

心念一转,按下胸中愤怒之气,缓缓地放下右掌说道:“我徐元平乃堂堂男子,岂肯和你女孩子家计较……”

紫衣少女不容他说完,冷然接说道:“张口男子汉,闭口大丈夫,哼明子汉有什么了不得,你比神州一君如何?”

徐元平道:“眼下我虽然未必能够胜得了他,但我总有一天要把他活活劈死……”

紫衣少女嫣然一笑,接口:“是啦!日后的事.以后再说,眼下来说,你是自知打他不过了,是吗?”

徐元平道:“我和黑衣女比武受伤,不能和他动手,彼此没有相试,怎知我打他不过?”

紫衣少女听他言词间,似乎把神州下君易天行,恨得切齿入骨。秀眉微扬,眼珠儿转了两转,笑道:“我觉着那位易无行不但武功高强,而且为人也很和善,神州一君之名,实不虚传……”

徐元平大声说道:“其人外貌伪善,心地险恶无比……”

紫衣少女微笑接道:“你怎知人家心地险恶,我看比你和善多了。”

徐元平怒道:“我懒得和你谈啦,­妇­人之见。”说完,不再容那紫衣少女接口,转身一掠,人已到数丈开外,放腿疾奔而去。

金老二和铁扇银剑于成一见徐元平向前疾奔而去,立时放腿向前追去。

紫衣少女望着徐元平逐渐消失的背影,暗自叹了一声,缓缓转过身子,恨声骂道:“呆头呆脑的傻瓜……”

梅娘嗤的一笑,接道:“你举手就要打人,开口就要骂人,那自然要把人家吓跑了。”

紫衣少女仰脸望天,默然良久,突然回头望着驼、矮二叟,道:“你们立时重回那在院之中,告诉神州一君,要三日之后,五日之内,赶到碧萝山庄见我!”

驼、矮二叟同时怔了一怔,才抱拳说道:“敬遵令谕。”齐齐转身,向那在院之中奔去。

紫衣少女秀眉微耸,艳丽绝伦的粉脸上,满是肃杀之气。

梅娘呆了一呆之后,柔声说道:“神州一君易天行,乃中原武林道上最为险恶之人,你要他去咱们碧萝山庄作甚?”

紫衣少女嘴角间泛现出一丝冷峻的笑意,道:“我要帮他把中原武林道搅个天翻地覆。”

梅振微微一皱眉头,道:“咱们游历中原风光,与人无涉何苦要自找麻烦?”

紫衣少女美丽的眼中,满是怨毒的光芒,冷冷答道:“我要中原武林自相挥戈残杀,尸遍荒野,血流成溪。”。

海娘听得悚然一惊,转脸对她一瞧,只见她黛颦深锁,一双秀阵怔怔地凝望着苍茫无际的云天,轻轻的咬着下­唇­,眼神里透露出怨恨的神情。

她这种情形大异往昔,是梅娘从来未曾见到过的。

她伸手抓起紫衣少女的玉手,轻轻的抚拍了两下,愕然地柔声问道:“孩子,你今天是怎么啦?咱们与中原武林,并无什么恩怨纠葛,你怎能这样做?”

紫衣少女依然仁立遥望着远方,冷漠而低沉的说道:“嗯,我就是要这样做,非把他们搅得天翻地覆不可……”,梅娘这时见她这种神情,既不好附和称赞,又不好出口劝慰,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怔怔的又瞧了她一眼,只见她双颊泛现起一层淡淡红晕,心中忽然暗道:

是啦,她乃是娇养惯了的人,那里这样劳动过的,想必是身子困乏了。

想到这里,摇了摇头,道:“孩子,咱们不要尽站在这里了,先回碧萝山在去吧!”

紫衣少女茫然的点头,缓缓地抬起玉腕,扶在梅娘的肩上,随着梅娘向前走去。

梅娘扶着她越过两条小径,绕过几丛树丛,回头朝庄里看了一服,然后才徐徐走去。

二人来到一座树林旁边,但见翠竹数亩,苍松遮天,一声低低马嘶,转过两步,已见一辆套篷马车,停在树荫之下。

两名壮汉一见二人到来,肃立一旁,梅娘略略点头招呼一下,扶着紫衣少女上了马车,放下垂帘,一声长鞭划空,蹄声得很,车声磷磷,顶着大道,疾驰而去,车后扬起一阵似雾的烟尘。

徐元平被紫衣少女打了两下,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一怒之下,向前奔去。金老二和于成对他自是关心,忙由后追上。

三人默默的走了一阵,徐元平一路上漫无边际的想着,把激动除心情,又渐渐平复下来。

金老二停了半刻,问道:“平儿,昨夜你在那庄子里,跟他们起过冲突了吗?”

徐元平摇摇头道:“没有。”

金老二望着徐元平道:“那你怎么在那里面这样久见?”

徐元平忽然笑道:“我受了伤啦。”

铁扇银剑手成啊了一声,道:“相公受伤了,难道与他们动手了么?”

徐元平道:“许多事真是使人难以预料,想不到竞碰到上官堡主上官嵩的女儿。”

于成耸了耸肩,道:“那是出名难缠的,难道相公和她动手了?”徐元平没有说话,只点头微微笑了笑。

金老二满心关怀追问道:“你既受了伤,这时如何又能行动了呢,已不碍事了吧?”

徐元平应道:“此刻已不碍事了……”

他本想把自己治疗伤势的事说出来,但是继而一想,如果说自已疗伤之事,势必要将少林寺慧空大师之事说出,那定然要牵引出许多话来,而其中有许多事是不能对外人说,所以说了一句,倏然住口,又淡淡地接道:“我自己调息了一阵就好了。”

金老二道:“平儿!你认识那穿紫衣的小娃吗?”

徐元平摇摇头笑道:“不认识……”,忽然觉着不对,又改口接道:“我和她有过数面之缘,昨夜在那庄院之中,又见到了她。”金老二皱皱眉头,暗道:你要不说,我还可以想出一点头绪,你这一说我反而听得更糊涂了。

他不知徐元平因为说的过急,故而前言不对后语,只道徐元平不愿告诉他,当下也不再追问。

于成看看天­色­,说道:“相公昨天人那在院之中,可见到神州一君易无行吗?”

徐元平道:“见过了,我和那上官堡主女儿动手,身受重伤,还出手相救于我。”

于成默然不言沉思了良久,才叹息一声,道:“如那神州一君真如金老前辈所说,只怕他也不会出手救你了。”

言下之意,似是对神州一君其人,仍然万分敬仰。

徐元平仰脸望天,默然不言,心中却暗想:看那神州一君为人的确和蔼可亲,以他那等侠气风来,难道真还会做出什么卑劣可恨之事不成。不觉心中动摇起来。

金老二江湖阅历何等丰富,见徐元平神情,立时察觉他心中有了怀疑,当下叹息一声,说道:“平儿!昨宵神州一君救徐之时,可有他人在场吗?”

徐元平道:“神丐宗涛老前辈,和上宜堡的堡主在场。”

金老二略一沉吟,道:“他可是先救上空嵩的女儿,然后才动手救你,是吗?”

徐元平心头一震,道:“是啊!金叔父怎么会知道呢?”

金老二脸­色­忽然变的十分紧张起来,急道:“平儿,他在救活你们之后,可曾取出一种药丸要你们服用?”

徐元平凝目沉思了一阵,道:“好像有过此事……”他那时间神志还未十分清楚,想了半晌,才想了起来。

金老二急声问道:“平儿!你吃了没有?”

徐元平摇摇头,道:“没有!他先把那药丸送给上官嵩的女儿,被神丐宗涛抢了过来。”

金老二长吁一口气,道:“神丐宗涛之名,果不虚传,一代大侠,见地究竟与众不同。”

徐元平听他连声颂赞宗涛,不禁回头望了金老二一眼,正待开口说话,铁扇银剑手成已抢先说道:“金老前辈此言,晚辈甚感不解,难道易天行出手救人,也是故作虚假不成?”

金老二道:“君子与小人之分,就在此处了,易天行救人之后,取出一粒丹丸,要你服用,表面之上看来,堂堂正正,其实他那一粒药丸,乃是一种奇毒无比的慢­性­药物,服用之后,缓缓侵入人体内脏,数月之后,才会发作,那时药毒已然深浸内腑六脏,纵然是华陀、扁鹊重生,也感束手无策……”

铁扇银剑于成只觉得由心底泛上来一胜寒意,道:“此事可当真真吗?”

金老二仰天一阵大笑,道:“平儿,宗涛抢去药物之后,神州一君决然不肯就此罢手,定要把那药物重新抢了回来。”

徐元平道:“不错,神丐宗涛抢得药物之后,易天行立时出手抢了回去。”

金老二哈哈大笑一阵,说道:“如果那药物落在宗涛之手,易天行伪善天下之名,即将被武林同道拆穿,所以……”,突然脸­色­一变,擦而住口不言。

他这等大反常情的神态,只看得徐元平和于成同时呆了一呆。还未来得及出言相询,金老二已抢先说道:“平儿,咱们走吧!”也不待两人回答,转身向前走去。

徐元平看他神态之间充满惊惧之情,不忍出言相询,茫然随在金老二的身后,向前走去。

于成究竟是久走江湖之人,见多识广,心中感到金老二异常的神态,定然有什么发现,立时转头四下张望,果然看见四五丈外草池上,有一块银光闪烁的牌子,除此之外,再无发现。

回头望去,金老二和徐元平已走到七八文外,正待转身追去,忽然心中一动,暗道:

“那块牌子,不知是什么东西,何不拉来瞧瞧?”心念转动纵身一跃,直向那银牌飞去。

那块银牌相距他不过四五丈远,一连两个纵跃,已到那银牌旁边。低头看去,只见那块银牌之上雕刻着一根白骨。

伸手拉了起来掂一掂,只觉人手甚重,似是纯银做成。

这时,徐元平和金老二已走到十几丈外,于成来不及翻转过银牌瞧看,随手放在袋中,急步向两人追去。

金老二脚步愈走愈快,头也未回过一次,徐元平和于成紧随身后,一日气走出了五六里路,到了一片杂林旁边。

徐元平低声叫道:“二叔父,你想起什么要紧的事了?”

金老二停下脚步,缓缓转过身来,徐元平仔细一瞧,登时心头一震。只见他脸­色­发青,满是冷汗,似是受到了极度惊骇一般。

于成心中甚感奇怪,忍不住问道:“金老前辈,你怎么了?”

金老二伸出独臂从怀中摸出一方绢帕,擦去额边汗水,说道:“平儿,我只能活半日时光了,今天入夜之前,我就要死去,而且死的奇惨无比……”徐元平奇道:“为什么?”

金老二慢慢转头,四下望了一阵,就地坐了下来,闭目养息了一阵,脸­色­逐渐好转过来,说道:“因为我已看到神州一君的催命牌了,凡睹此牌之人,非死不可。”

徐元平道:“有这等事吗?”

金老二黯然道:“催命牌乃神州一君随身所带之物,除了他本人之外,其他之人均不得擅自动用,此牌一出,必然有人要死,四个时辰之内,如若见牌之人还不自断肢体一死,立时将被拘回,身受万蛇惨噬,用刑之惨,世无伦比。”

徐元平暗暗忖道:看那神州一君为人,和蔼可亲,怎生会想出此等惨酷之刑……

于成心中一动,探手人怀,取出拉得的银牌,问道:“金老前辈所见,可是此物吗?”

这一面小小银牌,不过径寸大小,除上面雕刻着一根白骨之外,再无其他可怖之物;但久历江湖、见闻广博的金老二目睹那银牌之后,立时脸­色­大变,顶门之上,又滚下点点冷汗。

徐元平眼见金老二对那一面毫不起眼的银牌,竟然这等畏惧,心中大感奇怪,伸手取过于成手中银牌说道:“一面银牌,有什么可怕之处,叔父怎的这等畏惧?”

金老二目注银牌,说道:“你把那银牌翻转过来瞧瞧。”

徐元平依言翻过银牌,只见上面雕刻着两行小字,道;摧命之牌,睹此速死。除了八个小字之外,再无其他可疑之处。

于成忽然放声大笑,说道:“我们也见了这面银牌,难道也要被神州一君给拘去受那万蛇噬体之苦不成?”

金老二叹息一声,道:“这我就不太清楚了,你们局外之人,是否也要受这催命之牌的约束,除了神州一君之外,大概再也无人知道,我曾目睹他在一宵之中,连传六面银牌,天­色­未亮之前,六人无一逃过银牌拘捕之谕,推入蛇|­茓­,被毒蛇生生咬死。”

忽听于成大声喝道:“相公快些放手,那那……那银牌之上有毒。”徐元平转眼望去,果见于成拿过银牌的左手之上,泛起一片黑气。

金老二忽然叫道:“平儿、于兄,快些运气闭住|­茓­道,别让奇毒传到身上……”

只听那一片杂林之中,传出来一个冷漠的声音,道:“可惜为时已晚了,那银牌之上,徐有世所罕见的奇毒,只要用手一摸,奇毒立时沾身,如想保得­性­命,快把摸过银牌之手,齐肩斩去。”

于成低头看去,果见一层绿绿黑气,由左手循臂向上蔓延,不禁心头大骇,赶忙运气闭住左臂|­茓­道,拔出长剑喝道:“什么人鬼鬼祟祟,躲在林中?”

徐元平一抖健腕,手中银牌疾如划空流失一般,直向那发话之处飞去,人随牌进,纵身猛扑过去。

但见那银牌挟着一缕尖风,落在一片丛林密茂的草丛之中。

银牌穿草而入,徐元平已跟踪飞到,人未落地,悬空拍出了一掌。一股劲猛的掌风,震得枝叶纷断,丛草裂分。

在徐元平心中想来,这一拿定可把那发话之人逼了出来,只要对方一现身,立时尽展所学,把那人捉住,然后迫他交出解药,以救手成身受之毒。

哪知事情大出了他意料之外,掌风过处,草丛分而覆合,但却不见那发话之人。徐元平脚落实地,分草而入,向前搜去。

他乃是无经验阅历之八,一心之中,只想找出发话之八,迫他交出解药,解去­干­成手上之毒。

这片草丛,十分深茂。而且高可掩人,徐元平分革深入了两三文远,仍然不见敌踪,不禁心中动疑,暗道:对方发话声,明明由此处传出,难道还会听错不成?

何况此草这等深浅,不论身负何等轻功之人,只要一动,定然要发出声响,既不闻草动之声,又不知敌踪何处……

正在忖思之间,忽闻左侧两太左右之处,枯草一阵嗦嗦大响。

徐元平大喝一声,纵身直跃而起,身是半空,突然一个转身,直向那传来响声的地方扑去。

这一动作迅决无比,一闪而至,那荒草摇动还未静止,徐元平已自扑到。但见满目荒草,哪里还有一点人影。

只感一股怒火,由心底直冲上来,大声喝道:“鬼鬼祟祟岂是大丈夫的行径?”喝声之中,双掌连环劈击出手,强猛的掌风,排山般向四外涌去。

他这时功力,已然十分深厚,非同小可,但闻一片折枝之声,绕耳不绝,断革纷纷,四外横飞。

他一连发出二十余掌,才停下手来,周围丈余方圆以内的枯草,都被他拿力震断,成了一片空旷的地方,但仍然不见敌人踪影。心中正感奇怪,忽听遥遗传来一声闷哼之声,不禁心中一动,暗道:糟了,他们施用诱敌之计,把我引到此处,然后好下手对付他们两人……

心念一动,立时纵身而起,两三个起落,人已窜出草丛。

定神望去,哪里还有金老二和于成的踪影。

这一惊非同小可,口中大叫一声:“二叔父!”放腿在向原来停身之处奔去。

只见于成双目紧闭,仰卧在地上,手中银剑和肩上Сhā的铁扇,齐丢在身侧,金老二却已不见。

徐元平一望之下,立时看出于成是被人点了|­茓­,赶忙蹲下身去,伸手在于成身上轻轻拍了几掌。

只听于成长长吁一口气,道:“金老前辈已被人挟持去了,相公快些追去。”徐元平接道:“向哪个方向去了?”

于成道:“向北咱们来的方向。”

徐元平道:“那一定重又回到那座在院去了……”

纵身跃起,一掠二丈,直向正北追去。

他一口气奔出两里左右,忽然心中一动,暗道:我何不先爬上一株大树上瞧瞧。

心念一转,直向道旁一株大树奔了过去,纵身一跃,抓住一条垂下的树枝,借势一翻,人已到了树顶之上。

这时,艳阳当空,视界辽阔,一目可见数里外的景物。放眼看去,只见西面大道上,悠悠行着一辆马车,除了那马车之外,四下再无人踪。

他骇然叹息一声,跌下树来,心中想道:这四下不少可以掩身荒草,如若他藏起身来,一时之间,如何能够找到?

他忽然觉着世上有着很多困难的事,那些事,并非武功可以解决。回头望去,只见铁扇银剑手成摇摇摆摆的走了过来。

徐元平极快的迎了上去,问道:“你伤势很重吗?”

于成摇摇头,道:“一时间血道不畅,大概过一天就会好了,相公可看到金老前辈的踪影吗?”

徐元平道:“没有。”

于成沉思了一阵,道:“事已至此,急也无用,此处满是荒草,他们随便找个地方藏了起来,一时间也不易寻到,眼下之策,只有先到那在院中去,找到神州一君再说。”

徐元平抑脸望天,自言自语地说道:“如果她在这里,定然会想出办法。”于成奇道:

“相公说的是谁?”

徐元平道:“鬼王谷的丁玲姑娘,她心思缜密,足智多谋,一向料事如神。”

于成黯然不言,心中却暗暗想道:我于成跑了半辈子江潮难道真的连鬼王谷一个小娃儿就比她不过吗?当下凝目寻思起来。

要知人的智慧聪明,先天的禀赋极为重要,年龄和经验虽然增长了见识,但却不能助长才智,所以,于成想了半天,仍然想不出一个完善之策。

徐元平看他一直沉思不言,忍不住问道:“于兄,不知那动手之人,是何模样?”于成呆了一呆,满颊差红地说道:“我还未来得及瞧,已被他们点了|­茓­道,只见到两人背影,身着青­色­劲装,背Сhā单刀……”

徐元平突然满脸坚决地说道:“于兄请自行寻找一处僻静地方,疗息伤势,明日午时,咱们仍在此地相见,如若我届时不来,那就出了意外,于兄就自行请回,仍作协的总瓢把子吧!”

于成急道:“这怎么成?我已说过要终生一世追随相公……”

徐元平叹道:“你去了也难帮我的忙,反要我分心照顾于你,我看还是别去了……”,转过身子,大步直向那在院走去。

铁扇银划于成急步跟了上去,大声说道:“相公且请慢行一步。”徐元平回过身来笑道:“什么话快些说吧!”

于成道:“我在那庄院外面,找处隐秘地方藏起来,等相公救人出来。”

徐元平想了一想,道:“好吧!如你等到太阳落入西山之时,还不见我出来,就别再等啦!”

于成黯然接道“如若相公真的伤在那庄院之中,于成当昭告天下英雄,揭穿易天行伪善面目,然后以身相殉。”

徐元平缓缓伸手,从怀中摸出戮情剑,擦的一声,拔出宝剑,却把剑匣交到了于成手中,说道:“这剑匣上的图案,关系着孤独之墓中的藏宝,如若我伤在庄院之中,这剑匣定被神州一君职去,墓中藏宝,势必要落入他的手中,实在有些可惜。

“你把这封匣暂时收存起来,我如送命在那庄院中,你就携这剑匣,去找神丐宗涛,把剑匣交忖于他,并把咱们在古墓所闻所见,一齐讲给他听。要他日后去那古墓,取出藏宝……”

他微微一顿之后,突然一挥手中­精­芒夺目的绷情剑,划起了一道冷森的剑气,接道:

“宝剑啊!宝剑啊猕虽锋利无比,但却被世人视为不祥之物;但愿此次能助我去报杀害父母之仇……”说时随手挥动起来。

但见­精­芒闪动,刹那间剑气漫空,五尺之内,尽都是冷森森的剑风,迫的于成一连向后退了三步。

铁扇银剑于成目睹徐元平挥动那戮情剑的手法,心中甚感骇异,只觉随手一挥之势,无不是­精­奇奥妙的招术,双目神凝,看的呆在当地。

徐元平收住剑势,神情忽然变的庄严肃穆起来,既无愤怒之­色­,亦无欢愉之情。片刻之后,朝北飞奔而去。

、.

第十九回迷雾重重

一向狂放的于成,忽然心生凄然之感,两行泪珠,夺眶而出,抱拳躬身相送,说道:

“相公珍重。”

徐元平忽然停下步来,回头笑道:“于兄这般相待于我,在下未能回报点滴,心中极是难安。”

于成举起衣袖,拭去面上泪痕,抬头瞧了徐元平一眼,心中忽觉微微一震。

原来他神情之间已毫无哀伤之感,满脸庄严之­色­。

只听徐元平平和的声音,传入耳中道:“我忽然想到了几招武功,三剑三掌,这六招各自独立,互不相关,我也不知源出何门何派,但出手威力极强,我在一盏热茶工夫之内,把这三剑三拿转传于兄,只是时间短促,难以多和于兄切磋,你能学得多少,就算多少。”

于成正待出言相谢,徐元平已大步走了过来,低声喝道:“于兄留心了,这一掌叫‘飞凤出巢’。”举手平胸,斜斜推出一掌。

掌势初出平淡无奇,到推出一半之时,陡然向左翻去,手臂伸直后,又回反右面拍出。

徐元平初次授人武功,心中虽然了解这一招奥妙,但口中却说不出来。

于成见闻广博,一看之下,心中已有几分明白,不自觉的照样学去。

这一招“飞凤出巢”看似简单,但真的学起来,却又十分复杂,于成一连练了十余遍,仍然无法尽得窍诀。

徐元平心急余全的安危,不待于成完全学会,就开始传授他第二招“雷霆万钧”。

这土招,极为刚猛的掌势,只要用出此招,不自主就把全身功力凝聚起来。

徐元平看他练习了十几遍后,大概窍决已通,立时又开始传授他第三掌“千丝一网”,这一招却是极为奇奥的手法,暗含擒拿,变化万端。

学完三掌,已过了将近顿饭工夫,徐元平抬头望望天­色­,伸手抢过于成宝剑,随手转了两转,一剑刺出,目中说道:“这一剑叫‘铁树银花’,现下时光已经不早,于兄请恕我不能再传余下二招了。”口中说着话,手中长剑又连续施出二次“铁树银花”,放下剑,纵身而起,直向那庄院之中奔去。

于成俯身捡起银剑,徐元平人已到四五丈外,但见他身躯闪了两闪,消失不见了。艳阳当空,微风拂面,于成黯然叹息一声,收回我情剑匣,正待找处深草隐身,忽听一声冷笑传来。

这冷笑之声,虽然不大,但传入于成耳中,却如闻得陡发春雷一般,心头大生震骇。转眼望去,只见不远处一丛深草之中,走出一个身穿长衫、头戴方巾,十分文雅的中年德士,面含微笑,缓步而来。

于成忽觉心头一跳,不自觉地脱口喊道:“你是神州一君易无行。”那中年儒士笑道:

“不错,于兄手中拿的什么?”

于成扬了扬手中银剑,道:“这个么……”

易无行摇头微笑,道:“你左手所拿之物。”

于成低头望了望手中的激|情剑匣,道:“易大侠问的这个?”

易大行道:“正是。”于成淡然一笑,道:“这是位朋友之物,要我把它暂代收存。”

易无行笑道:“岂止暂代收存,不是要你转交给神丐宗涛吗?”于成吃了一惊,道:

“怎么你都听到了?”

说话之间,易天行已走到手成身前,缓缓伸出右手,笑道:“不知­干­兄肯把手中之物,借给在下瞧上一瞧?”

于成道:“这个……”

易天行道:“在下一向不愿占便宜,于兄如能把手中之物借给在下一瞧,我当疗治好于兄手上之毒。”

于成早已把手上中毒之事忘去,听得易天行一说,不自禁的低头望去,只见手上中毒之处红肿已消,但却呈现出点点红斑,心头甚感奋异,暗道:中毒之初,看去此毒甚为厉害,怎的未经疗治,红肿竟然自行消去……

只见神州一君易天行微微一笑,说道:“于兄想必认为手上红肿已消,大可不必再行疗治,其实奇毒早已侵入肌肤血液之中,三天之后,毒­性­发作,全身溃烂而死。”

于成道:“什么?”

易天行正容说道:“在下之言,句句真实,于兄如若不信,不妨把那泛现红斑之处,用剑尖挑破看着流出的血­色­,当知在下之言不虚了。”

于成略一犹疑用手中银创剑尖,挑破一处红斑。只见一滴紫血,由伤处流了出来,滴在地上。

于成冷笑一声喝道:“江湖上黑白两道之中,提起作神州一君,无不万分敬仰,只道你是一位儒雅仁慈的长者,却不知竟是一个外貌和善,心地险毒如蛇蝎的伪君子……”

易天行微笑道:“在下素不愿意强人所难,如果于兄不肯把手中之物借给在下一瞧,也就算了。”说完,转身慢步而去。

铁扇银剑于成,抬头望望天­色­,心中暗自忖道:纵然他说的句句实话,我还有三天好活,我必须在这三天之中,找到神丐宗涛,把这戮情剑匣,交付于他……

忽然心念一转,又自忖道:我答应在此地等他回来,究竟等是不等?觉这两件事,件件都异常重要,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才

好。抬眼望去,只见神州一君易天行缓缓移动的背影,逐渐消失在乱草丛中。

于成忽然觉着心胸之中,涌塞了无比的痛苦和一种莫名的感伤,平时的豪气忽消,黯然叹息一声,自言启语地说道:“他肯把这等珍贵之物,放心交付于我,定然是相信我能把此物转交到宗涛手中,如若我不能办到,岂不事负了他一片信我之心。

“何况那孤独客墓之中藏宝极丰,富可敌国,又有武林人物梦寐以求的玉蝉、金蝶,如若此物在神州一君手中,那还得了,我非得早把此物送交神丐宗涛不可……”

正在讨思之间,忽听身侧丛草响起一阵沙沙之声。转头望去,不知何时四周已被六个身着白衣,怀袍短剑的童子包围起来。这六个童子,大都在十四五岁之间,个个眉月清秀,但神­色­之间却是一片在严。日光下,但见六人怀抱的短剑上闪动耀目的光芒;于成久走江湖一望之下,立时看出这六个童子手中宝剑不是凡品,不禁一皱眉头,暗自忖道:这六个孩子从哪里得来这样长短一般的六把剑?当下一挥手中银剑喝道:“你们要­干­什么?”

正东一方站的白衣童子,似是这六人首领。轻轻一摇手中短剑,冷笑说道:“不要多说话,阁下只有死、残两条路,任你选择一条。”他声音虽然仍带着几分童音,但言词神态却冷峻至极。

铁扇银剑手成听得证了一怔,道:“什么?”

那首先说话童子冷冰的声音重又响起,道:“你耳朵聋了吗?

死亡、残废两条路,任你选择一条,难道就听不懂吗?”

于成由心底泛上来一股怒气,暗道:“我走了半辈子江湖,遇上的凶残之人也不少,但却从未见过这等眉目秀俊的年轻孩子说话时,神情、词意间如此冷酷,长大了那还得了。”

心中在想,口中却不自觉地向道:“死亡之路如何?残废之路又将如何?”

六个童子互相望一眼,仍由那站在正东方向的童子说道:“要死最是容易,我们一剑把你杀了,或是由你自己横剑自绝,至于残废之路,虽然留下­性­命,但那活罪难受,先要挖去双目,割去舌头,挑断双手经脉,叫你不能泄去所见之事……”

于成大怒道:“就凭你们六个毛头小孩子也敢这般狂?”银剑一摆,猛向正西冲去。

他久在江湖之上行走,目光何等锐利,早已看出这六个孩子,不是易与之辈,心中早已打好主意,准备出其不意,冲出围困,三十六计,走为上。所以、话一出口,一剑“起凤腾蛟”,闪闪­精­光,幻化出三朵剑花,点向那拦路重子。

于成老谋深算,和六个童子讲话时,早已暗中留神打量六人,觉出卫守在正西方的白衣童子,较为瘦弱,可能是这六人连锁阵中最弱的一环,所以,怒喝一声之后,“仗剑直冲过去。

只听那白衣童于冷笑一声,右手短剑横向上面一擦,直向于成脸上削去,出手迅快绝伦。

于成早发觉几人剑光强烈异常,不敢硬和几人短到相触,手腕一挫,接收剑势,寒锋一偏一转“腕底翻云”直向那白衣童子握剑右腕之上刺去,左手同时拔出肩头铁骨折扇,洒出一片扇影,护住后背。”在他想来,这六个白在童子武功纵得神州一君亲授,”但年纪究竟有限,功力上面,却难有什么成就,六人同时期身,定然是凭仗合击的剑陈东胜。

哪知大谬不然:他冲向正西方位,其余五人并未出手合攻,仍然静站在原地不动。但见守卫正西方位的白衣童子,手中短剑上撩,忽然一转,变成了向下横削。这一招变的诡异难测,手腕翻转之间。短剑已撩上于成的银剑。只听当嘟一声,于成手中银剑登时被削去半截。那白衣童子一剑得手,突然踏中宫欺身直进,短剑一挥,幻化出一片剑花分袭前胸三大要|­茓­。形势迫碍于成不得不用左手折扇拒敌,赶忙横向旁侧一闪,铁骨折扇“浮云掩月”。

由下向上疾翻划出一片扇影,封住那白衣童子势。那白衣童子似是早已料到于成有此一招,短剑左摇右摇,挥出一片寒光,但闻一阵沙沙急响,于成铁骨折扇被那寒芒剑风,削成片片碎屑,散落地上。交手不过两招,于成手中的铁扇银剑尽毁在那白衣童子的短剑之下,不禁心头大骇,向后疾退两步。忽闻衣抉飘风之声,那守在正南方位的白衣童子疾冲而上,左手一抄,已抓住于成手中的戮情剑匣,右手短剑当胸划去,森森剑气,拂面生寒。于成如不撒手松开戮情剑匣,势非被那短剑划中不可,情势所迫只得丢开剑匣向后退去。那白衣童子抢得剑匣之后,回身一跃,又回到正南方位。

于成茫然四项,目光缓缓从六个白衣童子脸上掠过只见几人脸­色­一片严肃冷漠,直他几个白玉雕成的石娃娃,小小年纪,竟然能把喜怒之情,压制在心底之中,不让它形露于神­色­之间。

只听那正东方位上的白衣童子,冷冷说道:“现在我们开始从一数起,数到九字,这一段时间之中,大概已足够你想一个较为舒适的寻死法子,如果九字数完,你还不死,哼,那我们就自己动手啦!”于成在江湖闯荡,身经无数恶战。但却从未像今日战局之惨,这六个面貌秀俊的童子?不但剑法诡异绝伦,面且身法飘忽如风,不可捉摸,再加上手中断金切玉短剑的威力,更显得武功高强。

于成已从人家削去剑、扇,抢去戮情剑匣的剑招的身法上,了然到自己绝难闻出六人连锁剑阵,纵然和人一对一的相搏,也难是人敌手。他绝望的叹息一声。仰脸望望无际的苍穹,耿耿祈祷,相公,请恕我于成无能,难以完成你交代之事,只有拼得一死,聊谢愧疚了?

只听那正东方位上的白衣童子,高声喊道:“—……。”

东北方位上的白衣童子立时接口道:“二……”

依序相传,三、四、五、六,一气喊完。

这时,于成心中死念已决,人反而变得十分镇静,不待七字出口,突然大声喝道:“于大爷是何等人物,岂肯受尔等凌辰。纵身而起,举手一攀“飞凤出巢”,直向正东方位抽去。

他已存下必死之心,冲击之势,十分迅快,这一掌“飞凤出巢”威势又极强猛,雄浑的掌力,划起了啸风之声。守在正东方位上的白衣童子,似是想不到于成会猝起发难,变出意外,微观慌乱,身躯一闪,让开三尺。于成虽然一击落空,但他已觉出这招“飞凤出巢”的威力极大,脚落实地,陡然大喝,举手一掌“雷霆万钧”

反臂拍出。一般强运绝伦的力遭,直冲过去,正北、正南两个方位上赶来兜截的两个白衣童子,吃那一股强劲掌风,迫得换向两侧退去。于成惜那反管拍出的掌势,向前疾跃出七八尺远。

但见白衣闪动,六个白衣童子齐齐振块飞起,举动之伺,整齐划一,直饵一个人动作一般,迅决无比的论在于成前面,六人脚落实地之后,仍然各站在原来方位之上;距离分毫不差。那正东方位上的白衣童子,挥动手中短剑,划起一片剑影,高声效道:“七…

…”嗓音尖锐,独资重腔。

于成怒声喝道:“于大爷走了半辈子江湖,身经无数恶战,生死之事,早已不放心上,难道还会逃走不成。”举手又一招:“飞爆出巢”据劈过去。他心知所会武功中,只有这两把掌势,还可拒挡敌势,所以,又劈出了一把“飞凤出巢”。

铁肩银剑手成此时早把生死之事置之度外,同时自己实不甘心受这六个重子的棱辱,所以繁出一招“飞凤出果”,人也同时随着抽出的劲风,直向西南方面冲去。

他这一招乃是全力而发,那仁守西南方的童子,见他击来的掌风强抵凌厉,倒也不敢硬接,被迫得向后跃退出三四尺开外。

就在于成一招得手之际,那正东方位上的白衣童子,已高声数道:“八……”

铁扇银剑手成听得心头微微一怔,正待抢步冲出包围,那正东方位上的童子又朗声效道:“九。”

这“九”字声音刚一离­唇­,立在他左右方的两个白衣童子,快的身形陡起,疚如惊鸿,掠空而过,半空中,双双旋身折回,短剑一挥,展起一片光华,人已跃落实地,双剑并出,反袭面至。

于成只觉眼前寒光闪耀,霍的收住冲势,情急之下,双手疾吐,施展出一招“千丝一网”。

这一招手法权是奇奥,虽然于成使用得不太娴熟,但那暗含的奇橘变化,已足令两个阻拦去路的白衣童子,难藏高深。

但见于成双攀疾吐,“分向两个童子击去,攸然变击为拿,动作快若电奔,但觉手上一重,心知已拿位对方,心里也来不及考虑,双臂同时运力,往外一送,但听一击闷哼,左手中的“个重于已被摔出四五尺开外。

一于成这一动作虽是同时发动,但他左手中毒,心中多少存有顾虑,所以在使用上,­精­力自不能充分贯注,因而一送之势,那右手所拿的童子,仅被推送半步。这童子被子成所拿,早已暗蓄功力,被他一送,脚下略一移动,人已拿稳身形,挺身赶前半步,右足猛扫,疾向于成下盘增到。于成因一推之势用力过猛,脚下虚浮,被那童子一踢,一个站身不住,人已跌坐地上。

那正东方位上的白衣童子,见二童被于成一招“千丝一网”

所拿,一跃身,人已电­射­而出,待他跌落实地,于成已跌坐地上,那童子冷笑一声,短剑一神已指在于成胸前。于成自认必死,双眼一闭,猛然间身后响起一声“住手”!这一声呼喝,十分宏亮,听得几人不由得一怔。于成转脸一瞧,只见五步以外,立着一个方面大耳,五旬上下之人,不禁心中一震,暗道:查子清也来了。

来人正是查家堡堡主查子清:他向六个童子扫了一眼,朝于成问道:“于兄今日身陷重围,可要在下助一臂之力?”

铁扇银剑于成一生纵横江湖,绝少向人低头,所查子清一问,心想:人生百年总难免一死,我又何必向你求救呢!如要我向人说好话倒不如死了­干­脆。所以对他瞧了一眼,没有理睬。

但继而一想,又暗暗骂道:于成呀,于成,你好合材,徐根公托你多少大事,你一件尚未达成,怎能就一死了之见……

心念一转,突然动求生之念;但他乃是成名江湖多年的人物,向人启齿求命,甚觉难以开口。转头望了查子清一眼,口齿启动,但却讲不出一点声音,查子清是何等人物,早从于成目光之中,看出他乞求之情。微微一笑道:“于兄不用开口,兄弟已领会心意了。”

他哈哈大笑一阵,道:“不过兄弟向来不愿平白无故的帮人之忙。兄弟救得­干­兄之后,于兄也不必存下感思之心,只求帮兄弟办件事情,咱们就恩情两抵,互不相欠……”;话至此处,突然大喝一声;右手一扬拂出。

一股凌厉的掌风,挟着缕缕银芒,电奔而出。

但见白影闪动,两个向于成身边欺去的白衣童子,纵身跃开。

原来围守在正东、正北两个方位的白衣童子,借着直子清说话的机会,纵身向于成身侧欺去,准备先把于成刺死创下。查子请服现四面,耳听八方,两个白衣童子行动虽然毫无声息,但也难以瞒得过他一双神目,大喝一声打出一记劈空攀风,和二十四支蜂尾针。紧随着纵身跃落于成身侧相护。

但闻一阵沙沙之声,丛草坡分股,倒向两侧,那守在正东方位的白衣童子,疾退了八尺之后,突然一挥手中短剑,六个白衣童于一齐动作,各归方位,把查子清围在中间。

查子清目睹六个白衣童于的迅快身法,脸上微微变­色­,沉声对于成道:“于兄是否答允,快请决定,兄弟急事缠身,无限在此多留。”

于成道:“什么事,查兄先请说出,让兄弟斟酌斟酌,力量是否能够办到”?

查子清道:“此事最是容易不过,在于见只不过闲话一句。”

于成道:“什么事,这等容易?”

查子清道:“只要借重于兄以中原四省绿林道上总瓢把把子身份,传下一道口谕,查一下兄弟犬子直玉的下落。”于成暗自想道:此事果是容易。但口中却放作谦逊道:“查兄一方雄主,一言出口,武林道上谁敢不听?兄弟自是乐于效劳,只是不知能否查出少堡主下落而且。”

查子清冷笑一声,道:“黄河之北,兄弟自信有此能耐,但中原几省,就非兄弟力所能及,只有借仗于兄大力了。”于成暗暗想道:此人之能江湖上甚少敌手,这六个白衣童子武功剑术虽高仅如想围住他,怕不是容易之事,只是那戮情到匣,现已被人夺去我纵然被他救出重围、也是难见神丐宗涛……心念一转,低声说道:“兄弟虽愿为查兄效劳,不过……”

查子情已感不耐,大声说道:“于兄也是成名多年的人物,说话怎的这等吞吞吐吐,答不答但凭一言……”,大概他感到下面的话太过难听;位而往口不言。于成望望那正东方位上白衣童子手中的戮情剑匣,说道:“兄弟有一只剑匣,被人抢了过去,查兄请把剑匣夺回,兄弟受恩必报,不论如何都要查出少堡主的下落。”

查子清冷笑道:“一只剑区能值几何,于兄想要多少,尽管派人到查家堡去职就是。”

于成暗暗付道:我真是急糊涂了,查子清是何等人物,这些话岂能够骗得过他,但如据实说出,只怕他抢得之后,不肯归还于我……

只见正东方位上那白衣童子,高举手中短剑一挥,六个白衣童子立时移步换位,缓缓缩小包围。

于成目睹六个白衣童子排成的剑阵逐渐收缩,激战即将展开心念一转,暗道:创匣如果到了查子清手中,日后完涛去讨,要比落在神州一君手中容易得多。

念转意生,故作一声叹息道:“查兄这般对待兄弟,我于成如不实话实说,心中实是难安,那剑匣并非普通之物,乃传诵江湖上的戮情剑匣,相传此物上给有一幅秘图……”

查子猜不待于成再说下去,突然一晃双肩,快速无比的向那正东方位上白衣童子欺去。

但闻那白衣童子冷笑一声,手中宝剑一挥,受时幻起一片森森剑气护住作身子。正南东正北两个方位一的白衣童子,次向查子清身后。查子清原想出其不意,以迅快的身法,从那白衣童子手中夺回戮情剑匣,那知对方举手一封,划出的凌厉剑风,竟将自己疾扑之势挡住,心头微生凛骏,暗道:这六个小娃儿,怎的如此扎手。

他功力深厚,已进入收发随心之境?去势最快退势更快,一吸丹田真气,身子突然凌空而起,悬空两个翻身,闪开左右两个白衣童子的夹袭之势,落到于成身旁。

他身于还未站稳,前后两道银虹,已挟着凌厉的剑风袭到。

查子清暗暗赞道:好快的身法。两掌前后分出,打出两股强猛的掌风分明两个白衣童子的合击资之势。

两个白衣童子看出他推出的掌力强大,不敢硬档锐锋,半空一挫腰,身子忽然斜斜飞开。

查子清不容对方出手,大喝一声,双拳连坏打出,瞬息间打出六拳。这正是查家堡驰名武林的百步神拳,但闻劲风如啸,迫得六个白衣童子纷纷纵身跃避。六个白衣童子虽然被查子请百步神拳强劲的拳风迫得纷纷纵身跃避,但起落纵跃,交叉横飞之间,相互交换方位,阵法始终不乱。

要知道凭仅内家真力打出的拳风,虽然强猛绝伦,但最是耗费真力,难以持久,查子请功力虽然深厚,但在连续打出六拳之后,也不禁微微喘息。拳风一止,六个白衣童子立时各归原来方位,短剑平胸,凝神内视,缓缓向前移动。查子清见闻广博,一见六个白衣童子的神情,已知众人剑术上的造诣,决非泛泛之流,凝神内视,正意诚心,正是施展上乘剑术前的准备,比武运创之前的凝神内视,如非剑术有了相当的造诣,想装作也学不来。目睹六个自衣童子的神情动作,套子请受时心头一凛,心知遇上了劲敌,今日之战,非同小可,轻敌之念,立时消失,当下凝神静立,暗中运气调息,蓄势待敌。六个白衣童于把剑阵缩到一丈方圆时,一齐停下脚步。

但见正东方位上白衣童子,手中短剑一挥,幻起一片银虹。其余五个白衣童子群起相应,片刻间四周幻起了一片重重剑影。

突然间,由那重重剑影中传出一声轻叱,两道银光疾如雷奔般直­射­而出,分袭查子清上、中两路。查子清早已蓄势戒备,在拳一招“推山填诲”打出一股拳风,右手迅快无比的从怀中摸出一条白绢,迎风一抢,横击出手。他功力深厚,虽是一条白绢,但击出力道,甚惊人,直向两道袭来剑光上面扫去。

首先发难的两个白衣童子竟被他白绢扫袭之势,迫的收剑疾退。两人一退,另两人却紧随出手,剑光打网,分由前后攻到。

查子清迅快的一侧身躯,白绢疾如灵蛇,反向身后一人扫去,左手又是一记百步神拳,击向前面攻来敌人。

刹那间剑气弥天,六个白衣童子展开了连番猛攻,有时两人齐上;有时四剑并进,进退如电,凌厉绝伦。

查子清施展开手中白绢,横扫立击挟着强烈的风啸之声。

他手中白绢足足有一丈二尺,施开来,威势异常强大,六个白在童子虽有削铁如泥的宝剑,但那长绢乃柔软之物,宝钢削上,至多划上一道口子,无法把它削去,而且那绢忽长忽短,捉摸不定,未来力道又极强猛、六个白衣童子想用宝双削它,亦不容易。双方力拼了三四十个回合,仍然是个不胜不败之局,六个白皮童子也无法越雷池么步,始终被迫在七八尺外,查子清也没有卷飞人家一支兵刃,伤一个人。

查子清眼看六个白衣童子­精­力充沛,毫无败象,心中暗暗焦急,忖道:“这样耗战下去,不但形势于我不利,而且今世英名也将断送在这六个娃儿之手,看来不下毒手伤他几个,不知要打到几时。”

心念转动,杀机陡生,左手挥动长绢,阻挡住六个童子的攻势,右手在腰中一棵,摸出一只金光灿烂的环鞭。

这种兵力,十分奇怪,一串小指粗细的金圈连环在一起,每个金圈大约茶杯大小,共有一十三节。

查子清取出金环鞭后,手中抖了一抖。响起一片龙吟之声,正待施展煞手,忽听一声大喝,一股排山倒海般强猛掌风,直接过来。

六个白衣童子,吃那强猛的掌风撞击之势,迫得纷纷向旁侧跃进,剑阵立时大乱。

但见一条迅如惊鸿的人影,疾掠而入,落在于成身侧。

于成一见来人,突然挺身而起,大声笑道:“相公没有……事吗?”他心中太过高兴,大笑难止,一句话,分了几段说完。

来人正是徐元平,他满怀悲愤,冲到那庄院之中,从前院找到后园,不但未见金老二的下落,连一条人影也没有遇到,气忿之下,逢物就打。

促那庄院之中大都是空无陈设的房间,也没有可打之物,徐元平运掌击破了几扇门窗后,突然想到于成还在庄院外面等地,怕于成再被掳去,急急赶了出来。正赶上查子清久战六个白衣童子不下,立时大喝一声,全力发出一掌,把六个白衣童子的创阵冲乱,纵身跃落于成身边。查子清细看来人,不过十八九岁,而且素昧平生,不禁心头暗生凛骇,付过:这娃儿不过弱冠之年,掌力竟然如是雄浑,老夫数年未到中原,想不到后辈之中,竟然有了这筹人物……”付思之间,徐元平已对他抱拳行了一利,道“中多谢老前辈拔刀相助,在下感激不尽。”

查子清回头望了徐元平一眼,道:“你可是给老夫行礼吗?”

徐元平道:“不错,晚辈……”

查子清大声笑道:“不用谢啦,老夫素来不愿平白无故的帮助别人。”徐元平怔了了怔,道:“这么说来老前辈和于兄是旧相识了。”

查子清道:“老夫相识满天下,如果但凭相识之缘,老夫就要相助于他,这样说来,岂不是助不胜助了?”

徐元平只觉此人言语冷怪,句句字字都顶的人答不上话,但人家有相助于成之思,心中纵然对言词不满,也不好发作出来。

于成赶忙接口说道:“这位查老堡主,和我有约在先,他助我夺回戮情剑匣,我帮他找出查少堡主的下落……”

查子清冷哼一声,接道:“我几时答应你夺回戮情剑匣了?”

于成微微一怔,暗暗忖道:不错,他倒是没有答应夺得戮情剑匣还我……

忽听衣抉飘民之声,六个白衣童子已跃奔丈余开外。

徐元平、直子清同时纵身跃起,疾追过去,一惊之势,两丈开外。六个白衣童子狡猾无比,突然分散开来,钻入草丛之中,这六人衣着一般,高矮相同,徐元平、查子清都不知那戮情剑匣在哪个手里,一时之间,不知追哪个才对,微一犹豫,那六个白衣童子,已走的踪影全无。查子清回目望了徐元平一眼,问道:“这六个白衣娃儿是什么人?”

徐元平听他问话口气托大,本想不理,但转念一想,她既有相救于成之恩,又是查玉之父,只好忍气答道:“是神州一君易无行的手下。”查子清道:“易天行也在此地吗?”

徐元平道:“此人神出鬼没,行综忽隐忽视,谁知此刻哪里去了?”他似是觉着盲未尽意,略一停顿,又接口说道:“不过那六个白衣童子是他贴身近卫,六人既在此地出现,神州一君大概就在附近!”这当儿,于成也走了过来,接道:“那六个娃儿现身之前,易天行曾经亲自现身……”

徐元平急道:“他可提过我二叔父吗?”

于成道:“他却没有提及金老二的事,只要我把戮情剑匣给他,并且告诉我已身中剧毒。三天之后毒­性­发作,全身溃烂而死。”

查子清道:“什么毒这等厉害,给兄弟瞧瞧看能不能医?”

于成伸出伤臂,查子清凝目瞧了一阵,道:“于兄手上之毒,已然深浸肌肤,恐已混入了血液之中,疗救只怕不易。”

他探手人坏取出一只玉瓶,倒出两粒黄|­色­丹九,接道:“兄弟这解毒药物,虽然算不上灵丹仙品,但对疗毒方面,甚具神效,于兄先服用两粒试试。”于成接过丹丸道:“查兄博学多闻,想必已如兄弟身中何毒了。”

查子清平咳了两声,道:“兄弟虽然看不出于兄身受何毒,但我这解毒药丸,效能甚广,于兄但请放心服用,至低限度可以延缓于死毒­性­发作的时间。”

于成举手吞下两粒丹丸,笑道:“查兄可是怕兄弟毒­性­发作过早,那就无法相助查兄,寻找少堡主的下落了。”

查子清拂鬃一笑,道:“于兄快人快语,兄弟正是此意,不知于兄还有什么未完之事,如果没有咱们还是早些行动的好。”

徐元平道:“怎么?查兄没有北返查家堡吗?”

查子清只此一子,钟爱甚深,徐元平一问,使他再也难忍耐住心中激动之情,但见他脸上肌­肉­一阵颤动,怒道:“小兄弟几时见过他了?”

徐元平沉思了一阵,说道:“大概有一个多月之久了!他身上受了内伤,曾对我说过要回直家堡去养息……”

查子清双目圆睁,满蕴泪光,身躯微微颤抖了一下,道:“什么人伤了他对、兄弟可知道吗?”他声音波动不平,显然心中异常悲忿震怒。

徐元平道:“查兄伤在千毒谷冷公霄的手中,不过他当时已及时运气调息,复原甚多,看去不太重。”

查子清激动之情略平,缓缓问道:“冷公霄伤他之事,小兄弟是亲自所见,还是耳闻人言?”

徐元平道:“查兄和在下相遇之时,正被冷公霄那老家伙紧相追迫,在下亲眼看到他被冷公霄掌力震伤。”

查子清道:“除了这几个老鬼之外,也无人能够伤得了他……”

,忽然觉着此时此情不是称狠争气之时,赶忙改变语气说道:“他既被冷公霄掌力震伤,失去了抗拒之力,岂不要被冷公霄毙在掌下,据老夫所知,此人一向手辣心狠,从不肯留人余地。”

徐元平道:“当时情景,危急异常,在下只好冒昧出手,解了查兄之难。”

查子清虽见过他快速的身法,但难相信他能抵得住冷公霄深厚的内力、雄浑的掌风,望了徐元平一眼,问道:“只有小兄弟一人了手吗?”徐元平甚觉不好意思的一笑,道:“不错。”

查子情满脸不信之­色­,道:“小兄弟一人能接下冷公霄的掌力吗?”徐元平略一沉吟,道:“虽然稍有不敌,但可勉强接下。”

查子清道:“承蒙相救犬子,老夫心中十分感激。”

徐元平道:“在下和查兄相交时日虽短,但却一见如故。”

查子清道:“当时不知还有何人在场?”

徐元平道:“除了晚辈之外,还有于兄和金老前辈……”

查子清把目光转投在于成脸上,接道:“于兄在场吗?”

于成点点头,道:“兄弟在场,亲自所见。”

查子清心惦爱子下落,又把话引人题中,问道:“小兄弟救得犬子之后,就各自分手了吗?”

徐元平道:“当时查兄被震伤内腑,席地而坐,运气调息,不久之后,冷公霄重又不定期了两人赶来,鬼王谷的索魂羽士丁炎山和云梦二娇,也赶到了现场……”

查子清脸­色­一变,道:“丁炎也可向犬子下手了?”

徐元平说道:“他心中是否存有对查兄下手之意,我不知道,但冷公霄再三相激于他,他始终没有出手。”

查子清道:“这就是了,不知犬子现在下落何处?”

徐元平沉吟了一阵,道:“这我就不知道了,他告诉我要回查家堡养伤。”

查子清仰望天,沉思了良久,突然又问道:“除了千毒、鬼王二谷中人之外,不知还有何人见过犬子?”

于成接口说道:“神丐宗涛和我们一起来了此地。”

查子清道:“除了宗涛还有何人?”

于成道:“还有杨家堡的杨文尧。”

查子清道:“好啊!看来二谷三堡中的首脑人物,都亲自来赶这场热闹了,当真是风云际会,群英毕至。”

于成望望天­色­,说道:“相公,神州一君此刻还不现身,大概已经走了,此地林草深茂,到处都可藏身,咱们地势不熟,如何能利他们较量,敌暗我明,先已吃了大亏,不如放起一把火,烧他们天昏地暗再说。”

徐元平还未来得及答话,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冷笑,道:“他们早已在地下挖了坑道,出口用草丛掩遮,烧完这片野草茂林,也难发现他们的行踪。”

三人转头望去,只见丛草之中,缓步走出一人,正是神丐宗涛。查子清做一欠身说道:

“宗兄别来无恙,咱们两三年没见了吧!”

宗涛道:“查兄怎么忽然对老叫化这样客气,想来定是有求于老叫化?”

查子清本想向他打听查玉下落,但经家涛反口一问不好意思说了,冷哼一声,道:“宗兄难道想要兄弟骂你几句吗?”

宗涛冷冷答道:“据老叫化的看法,查兄眼下还不敢骂老叫化子。”

查子清暗暗忖道:此人神气活现,大概已听得我仍对答之言,如果不知道查玉不落,也不致这般冷言热语对我。心念转动,­干­笑了声,道:“咱们老兄老老弟,多年故友,你讥讽兄弟几句,也算不得什么。”

宗涛哈哈大笑道:“江湖之上,都说你老­奸­巨猾,看来是一点不错啊!”

查子清笑道:“好说,好说,不过兄弟做事一向只求成功,不问方法。”

神丐宗涛笑道:“那要看对什么之人,如若遇上老叫化软硬不吃,查兄大概就有点黔驴技穷的了。”

查子清微微一笑道:“武林中有谁不知宗兄外刚内和,心胸磊落,陕肝义胆,豪气­干­云,兄弟对宗兄为人,一向敬佩……”

宗涛笑道:“老叫化平生之中,未受人这般恭维过,今日一试,果然是大感受用,查兄如想知道令郎下落,先得替老叫化做一件事。”

查子清道:“不各宗兄叫兄弟做做什么事?”

宗涛笑道:“查兄答应过追回戮情剑匣,就以此作交换条件。

查兄替兄弟追回戮情剑匣,兄弟帮查兄查出令郎下落。”

宗涛笑道:“世界这等辽阔,令郎行踪飘忽,兄弟又如何查悉令即的下落吗?”

查子清道:“宗兄话虽不错,但此中却有一点不同之处。”

神丐宗涛道:“不知有何不同?兄弟愿闻高见。”

查子清道:“救人如救火,岂能延误时间,何况这小兄弟说过犬子身上尚负有内伤;至于宗兄那戮情剑匣,早上几日,或晚上几日,都不太紧要,只要宗兄帮兄弟寻得犬子下落,兄弟定当尽我所能,帮宗兄寻回戮情剑匣,纵然和神州一君闹翻动手,也是在所不惜。”言下神情黯然,舔犊之情,流露无遗。

神丐宗涛目光凝注在查子清脸上,瞧了良久,心中暗暗忖道:此人心狠手辣,江湖上无人不知,想不到对他儿子,竟然有这等深挚之情。他为人侠肝义胆,一见查子清面­色­,心中大受感动,轻轻叹息一声,道:“查兄舔犊情深,兄弟岂有不肯成全之理……”

查子清真情激动,呵呵大笑一阵,说道:“江湖之上,盛传宗兄冷僻孤傲,一向我行我素,今日一见,方知传言子虚。”

大笑声中,热泪滚滚面下,其声悲壮,叫人听来难辨他是哭是笑。神丐宗涛突然回头望着徐元平,道:“那戮情剑匣上的图案牵扯着一宗富可敌国的藏宝,老叫做一生吃惯了残茶剩肴,要是骤然间成了巨富,只怕无福消受,物归故主,还是你自己收下吧……

据老叫化所知,查少堡主已远离中原,老叫化既然答应帮查兄寻出查少堡主的下落,自当履行承诺之言,如若老叫化料想不错,查少堡主处境,的确是十分危险,查兄一人势单力孤,老叫化要助他一臂之力,现下必须赶去,咱们就此别过了……”

徐元平微一沉吟,说道:“老前辈慢行一步,晚辈和查兄相处虽然时日甚短,但他对我徐元平相顾甚深。既然他有困难,我岂有坐视不问之理。”

宗涛哈哈么笑,道:“直至对你确实不错,你如一定要去,老叫化也不阻止,那戮情剑匣既然落到了神州一君手中,一时要想取回,亦非容易之事,凭你一人之力,恐难讨回。”

查子清接口说道:“如若犬子无恙,兄弟当尽出我查家堡之力,相助家兄。”

宗涛道:“咱们就此一言为定。”转身向前走去。

徐元平忽然叹息一声,道:“两位老前辈先走一步,咱们约个相会之处,我先替这位于兄找处养息地方,再赶往相会。”

查子清道:“他身上毒伤绝非一般药物能够疗……”徐元平回头望了于成一眼,接道:

“难道他的伤势当真就没救了吗?”

查子清说道:“一官、二谷、三堡中首脑之人,大都知道一些用毒手段。鬼王、千毒二谷中人,最为­精­奥,鬼王谷偏重******物,千毒谷却广集天下百毒,依兄弟的看法,除了千毒谷三个鬼怪物之外,只怕天下再也无人能够医得。”

于成豪壮地说道:“生死之事,算得了什么好?”

宗涛叹息一声,道:“老叫化生平不通此道,还得请查兄想个法子了。”

查子清道:“兄弟身边现有一瓶解毒药物,虽然不能厅好于兄身受之毒,但此药异常珍贵,其中有三昧奇药,极难寻得,我为寻那三味药物,走遍了天下名山,费时三年,才寻齐那三味药物,兄弟平时对此药物异常珍视,从不轻用,尽此一瓶灵药,大概可维持­干­兄伤势不致恶化,三个月时间总可支持,待寻得光子之后,兄弟愿和宗兄等同赴平毒谷中一行,找三个老毒物,替于兄疗治伤势,凭宗兄和兄弟两张老脸,大概三个老毒物,不致拒人于千里之外。”

宋涛道:“好吧,咱们就这样一言为定,先寻今郎下落,再上千毒谷找三个老毒物,疗救于成总部把子的毒伤,然后再找神州一君,追取戮情剑匣。”于成道:“为了在下一条无足轻重的­性­命,怎敢劳动两位大驾?”

宗涛双目一瞪,道:“你如果是活的腻了,自己想死,那也是无法之事,你只管放心的死吧!老叫化生平之中,最怕听违心之论。”

查子清接道:“于兄不必再推辞了,据兄弟所知,除了千毒谷中一个老毒物,只怕世界再无人能疗救你身受之毒。”

于成望了徐元平一眼,默然不言。

宗涛侧脸对查子清道:“查兄,你那药物服过之后,能不能施展武功?”

查子清道:“只要不太劳累,就无妨碍。”

宗涛不再接口,转身向东奔去,徐元平、查子清、铁扇银剑于成鱼贯相随身后,放腿紧迫。奔行七八里后,到了一处荒野的大树下面。宗涛停下脚步,缓缓走近一座土地庙前,伸手在庙里一掏,取出一张白笺,展开瞧了一阵,突然一皱眉头默然不语。

查子清目视宗涛神­色­,不禁心间微震,急道:“犬子有了什么的险吗?”

神巧宋涛把手中白笺递了过去,笑道:“查兄请看。”

杏子清接过自笺,只见上面写道:云梦二娇已为碧萝山庄中人捞去,查玉追踪往救,同陷碧萝山庄,弟子易容相随,幸未被人发觉……

最后几字潦草异常,似是突然发现了什么事情,词语未完,草草而终。他连读了数遍,一直想不起碧萝山庄在什么地方。叹息一声,把手中白笺交还宗涛,说道:“兄弟当真是老迈了,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胜旧人,中原武林英才辈出……”

他目光缓缓由徐元平脸上扫过,接道:“宗兄,这碧萝山庄,想来定是继一官、二谷、三堡之后,又一处崛起的江湖藏龙卧虎之地了?”

神巧宗涛道:“南海门妖女此来,天下武林同道,心慕那内海门下奇书,纷纷赶来中原,一碧萝山庄之名,才算传了出来,老叫化知其名也不过是数日间事。”

查子清道:“这么说来,亲兄已到过碧萝山庄,不知距此有多少路程?”

宗涛道:“碧萝山庄就在附近,不足百里行程……”

查子清急道:“家兄如无其他之事,咱们就早些赶去如何?犬子生死固使兄弟挂念;但这留字人的­性­命,也足使人多虑……”

神丐宗涛目注手中白笺.接道:“字迹虽像是小叫化的手笔,但语气却有些不对。”

查子清道:“哪里不对了?”

宗涛说道:“小叫化给老叫化写信,从来没有这么咬文嚼字过,这封猜写的文诌诌的,看来有些不对了。”

徐元平道:“老前辈这等通讯之法,晚辈做梦也难想到,难道还会有人暗中偷大换回不成?”

宗涛还未来及答话,查子情已接口说道:“好在那碧萝山庄距此甚近,咱们先去瞧瞧再说罢。”

神丐宗涛不答两人问话,仰脸望天,思索了半晌,道:“好吧,“咱们先去瞧瞧……”,忽听汪的一声狗叫,遥遥传来。

众人转头望去,只见一只奇大的卷毛黑狗,疾奔而来。

那黑狗奔来之势奇速,转眼之间,已到几人身前。

宗涛望了那黑狗一眼,突然冷哼一声,蹲中身子,伸手拂拭着那黑狗后聘之处,脸上现出无限怜措之情。

徐元平凝目看去,只见宗涛手拂之处,点点鲜血满了下来,宗涛从怀中摸出一个铁企,打开盒盖,倒出很多白­色­粉末,敷在那黑狗伤处,说道:“小叫化哪里去了?”

那卷毛黑狗汪的叫了一声,放腿向前跑去。宗涛回头对徐元平等说道:“咱们跟它去吧!”当先追了上去。

几人随在那黑狗身后,在峰巅纵横的山中足足跑了一个时辰之久,到了一所松竹环绕着的广大任院前面。抬头望去,但见紫瓦红墙,辉煌壮丽,孤立在群山环抱之中。因那环绕在在院外的松竹,十分密茂,纵有锐利的目光,也难看得清楚那在院中的景物。

那卷毛黑狗在庄院外面停了下来,又回头望望家涛,似是等他示下。宗涛放下于成,笑道:“查兄,这就是碧劳山庄了,咱们叩门求见呢?还是硬闯进去?”查子清略一沉吟道:

“此事还请宗兄作主。”

宗涛笑道:“老叫化素来不会作文文雅雅的事,咱们半利半兵的闯过去吧!”绕过松竹园够,大步向前走去。

一座巍峨耸立的大门上,横写着“碧箩山庄”四个斗大的金字。两扇红门,紧紧关闭着。除了风摇松竹的沙沙响声外,听不到一点声息。查子清微微一皱眉头,道:“家兄,这‘碧萝山庄’这等排场,怎么连守望的人也没有,咱们已近在门,还不见一点动静。”

宗涛笑道:“依老叫化的想法,他们早已经知道了,这等装聋作哑的作法,无非叫咱们莫测高深而已……”说着话,人已大步走了上去,举手在门上击了两下,高声问道:“里面有人吗?”

喝声甫落,两扇红漆大门突然大开,四个黑衣劲装大汉,一字排开,拦住了去路。

宗涛瞧了四人一眼道:“相烦通报贵在主,就说老叫化上门讨饭来了。”也不容四人答话,大步直向里面闯进去。

四人忽然向旁侧一闪,让开了去路,竟不出手拦阻,却缓缓地把大门关上。此举倒是大出几人意外,不觉停下步来,回头望着四个劲装大汉出神。四个黑衣大汉也不理会宗涛、查子清等,关好大门之后,鱼贯步入门后一座小房子中,呼的一声,关土木门。

查子清道:“宗兄,这四个人都是哑子吗?”

宗涛道:“见怪不怪,其怪自欧,别理他们也就是了。”放开脚步,当先向前走去。

一座广大院中,植满了各种花树。满地绿茵,杂陈着各­色­奇花,一阵阵花香,扑鼻袭人,花圃尽处,耸立着重重楼阁。宗涛回头瞧了查子清一眼,道:“查兄看着这些花树有什么古怪没有?”

查子清以­精­研人封九宫、五行奇术著称于世,目光缓缓扫掠那花树一眼,说道:“兄弟走在前面,诸位请随兄弟身后面行。”

侧身抢在宗涛前面,向前走去。

几人鱼贯而行,穿过了花树庭院,眼前又是一番景物。但见一座富丽堂皇的大厅中,摆好了一桌丰盛的酒席,席间放着四副杯著,但那大厅之中,却是寂无一人。宗涛目睹满桌酒菜,不觉馋涎欲滴,回头对三人说道:“这桌酒席,定是替我们摆的了,咱们先进去吃他一顿再说。”

查子清道:“自古以来,会无好会,宴无好宴.我看还是别略的好。”

宗涛笑道:“老叫化进去吃上一口尝尝,如果酒菜之中无毒,我再来相请三位。”双肩一晃,人已跃入厅中。

但见那酒桌之间,放着一张白笺,写道:“四位长途跋涉想必腹中已饥,特备佳酿美肴,略尽地主之谊。”徐元平大步走了进来,说道:“家老前辈,那信笺上写的什么?我可以瞧瞧吗?”

宗涛心中甚想吃那酒菜,伸手把白笺递了过去,口中却笑着说道:“他们既然在这酒席之上留下函笺,想来这酒菜之中定然没有毒了。”

徐元平双手展开白笺,查子清也探过头去,瞧完之后,摇头笑道:“这么看来,这桌酒席益发的不能吃了。宗兄久走江湖,自然知道江湖上的险诈,他们既然留下这张白笺,无疑告诉我们这酒席之中,早已下了毒啦……”

余音未住,室外忽传来了大笑之声,四个黑汉,鱼贯而入,望也不望宗涛等一眼,大马金刀在四个位置上坐了下来。

只见当先进房之人提起桌边的酒壶,在其他三人面前斟了一杯,笑道:“咱们兄弟铜胆铁肠,不怕毒药,请啊!请阿!”当先举怀一饮而尽。

但见四人大杯吃酒,大筷吃菜,片刻之间,吃的杯盘狼藉,然后擦擦嘴,又大步退去。

宗涛望着满桌残酒剩肴,流了几滴馋诞,说道:“老叫化说这酒菜之中不会有毒,你们偏偏不信,现在信了吧!”

查子清笑道:“宗兄不必放在心上,咱们救出犬长和令徒之后,请到兄弟堡中住上几日,不是兄弟夸口,查家堡各地口味名厨甚多,只要宗兄赏脸,吃上一个月不重样,算不得什么难事。”

宗涛无可奈何地说道:“可是远水不解近渴啊!唉!好好一桌酒席,被那四个小子吃了,老叫化总不能当真的吃人家残酒剩肴。一大步出厅,又向后面走去。

眼前是一座摆满盆花的庭院,四个翠衣小婢,早已在旁相候,一见四人,姗姗细步,迎了上来,每人手托着一个玉盘,盘中放了一杯碧茶,热气蒸蒸上腾,分明刚刚倒众杯中不久。

查子清瞧了四个翠衣小婢一眼,冷冷说道:“不用啦!”

四个翠衣小婢相视一笑,每人取过盘中瓷杯,轻启樱­唇­,一饮而尽,然后对四人躬身一礼,缓缓退入花丛。神丐宗涛一皱眉头,道:“臭排场倒是不小。”

查子清道:“不论他们要出什么花样,咱们最好是给他们视而不见,杯不沾­唇­。”

宗涛哈哈一笑道:“除酒之外,当今之世没有者叫化喜爱之物,可怕之事。”突然放步向前奔去。

穿过一重庭院,又十座堂皇富丽大厅,正门大开,中间坐着那美丽绝伦的紫衣少女。一个绿衣丽人,傍着她左面而坐,在那绿衣丽人身后,站着一个华衣少年。

徐元平一眼之下,已然辨出那绿衣丽人正是打伤了丁玲之八,那华服少年却是何行舟。

宗涛一看那绿衣丽人,神情突然一变,豪气忽消,证了一怔,停步不前。

查子清恻目望了家涛一眼,南道:“宗兄,你怎么停下来?”宗涛­干­咳了两声,默然不言。

徐元平一侧身,超过家涛,大步直向厅中走去。

查子清抓着家涛一只手腕,拉他进入大厅,于成走在最后。

大厅四周,清一­色­紫绒布惧,正中一张红漆八仙桌上放着一座莹晶透明的玉鼎,鼎中香烟袋装,满室清香。广阔的大厅中,除了那紫衣少女外,只有那绿衣丽人和何行舟两个,三个人占据在一座堂皇的大厅之中,更显得这大厅空敞广阔。

徐元平目光环扫了大厅一周,除了那张八仙桌和两人坐的太师椅外,厅中竟然再无陈设。直子清看那紫衣少女和绿衣丽人似未曾瞧见几人一般,连头也未动,心中忽生怒意,暗道:凭我查子清在江湖上的身份,几时受过人这等轻视?当下冷哼了一声,道:“在下查子清,特来拜望贵在主,不知可否请出一见?”

那紫衣少女缓缓转过脸儿,淡淡一笑,道:“你就是查家堡的堡主查子清吗?”

查子清道:“木错……”忽然觉着此女口气托大,脸­色­一变、怒道:“查子清正是老夫,小小年纪说话这等没有分寸,如非看你是个女流之辈,凭此一言,就该立时处死。”

他雄霸冀东,江北数省绿林道上人物,个个都对他十分尊敬,从无人敢讲逆于他,平田养成一种气颐指使,自尊自大之­性­,不知不觉中,又摆出他一方霸主的雄风。那紫衣少女仰头望着屋顶的垂苏宜灯,不喜不怒的缓缓说道:“三堡堡主,我已会过一位上官嵩了,连你是第二个了!”

查子清微微一怔,暗道:上官嵩主盟西北,甚少到中原来,此女怎的会见过了他……

_徐元平听两人说了半天,仍未扯人正题,当下一拱手,接道:“在下冒昧闯入资在,是问一件事情,尚望姑娘能据实回答,彼此素无仇怨,免得闹出不欢之局。”他不待那紫衣少女答话,回头向系涛讨来了怀中白笔,双手递了过去又道:“姑娘请看此笺。”

他自说自话,一气呵成,既不看人喜怒之情,也不待别人允准拒绝。那紫衣少女望了他手中白笺一眼,别过头去,冷冷说道:“你怎知道我要看了?”

徐元平愕然说道:“此笺之上,说明了查少堡主和家老前辈的弟子,均陷落在此庄之中,我们为此而来,自然要先请姑娘过目此笺,也好给我们一个答复。”

那紫衣少女慢慢的回过头来,满脸愤怒之­色­,缓伸纤手,接过白笺。徐元平想她看过白笺之后,定然有所答复,哪知她瞧也不脆的,随手撕的粉碎,丢在地上。查子清脸­色­一变,大步冲了上去,伸手一把,疾向那紫衣少女抓去。徐元平突然伸手一挡,把查子清掌势档架开去。查子清证了一怔,怒道:“你­干­什么?”

徐元平这举动,只是一种潜在意识的冲动,查子清一问,不禁心头大急,倒是被他急了一句话出来,说道:“查堡主乃是极有身份之人,如何能对一个女孩子家下手?”

那紫衣少女眼看徐元平出手相救,脸上本已现出笑容,听完后,突然又恢复冷若冰藉的神情,瞪了徐元平一眼,骂道:“哪个要你救我了,哼!不要脸。”

查子清对徐元平辩答之言,原不满意,但见那紫衣少女骂他的神情,心中突然一动,暗道:凭我查子清的身份,是不应对一个女娃儿家下手。

只道徐元平真是为了他的英名,才出手相阻。微微一笑,道:“小兄弟说的不错,我查子清是何等人物,怎的能对一个女孩子家出手。”瞬息变化,­阴­错阳差。

紫衣少女突然举起右手,一挥罗柏,左面的紫绒布幔,只见缓缓升了起来。

转头望去,只见蓬头垢面的小叫化子,已被人重重捆绑起来,口中塞着一块绢布,两个黑衣大汉,分立两侧,架着他的双臂,三支亮光耀目的宝剑,作成了一个三角剑架,架在两肩之上,只要身后之人用力一拉,小叫化立时将溅血剑下。

宗涛看得心情激动,但却不敢出手相救。

只听那紫衣少女冷笑一声,左手举起一挥,右面的紫绒布幔,也缓缓的升了起来。

徐元平看到小叫化被人摆弄的形态,早已热血上冲,心中几度欲冲上前去相救,又怕抢救不及,害了他的­性­命,不觉呆在当地。

转头瞧去,只见那左面布幔之中,又是一番景象,一个双目紧闭,面­色­苍白的断臂之人,被捆在一块木板之上,两个黑衣大汉,各执一柄长矛,站在八尺以外之处,矛尖闪闪生光,架在那被捆之人的肩上,只要两人做一用力,矛尖立即将刺入那人两面鬃角之中。

徐元平一眼之下,已经看出那被捆之人,正是急于寻找的金老二,只觉一腔热血直翻上来,眼前一黑,身躯摇了两摇,几乎栽倒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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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回闺房幽怨

/|?

忽听查子清舌绽春雷,大喝一声道:“快些升起那后壁布幔,老夫要瞧瞧我儿子是死是活?”

这几句话讲的字字如金铁拍击,震得人耳际嗡嗡作响。

原来他见了两面布幔后的景象,心中想着那后壁布幔中定然是查玉了。

紫衣少女目光流转,轻轻一瞥查子清,突然一损双手,后壁布幔也缓缓的升了起来。

查子清双目圆睁,脸­色­紧张得成了紫红之­色­,凝注在那缓缓升起的紫绒布幔之上。

哪知这片紫布幔之后,情景完全不同,三张太师椅并排而设,最左一端坐着一个白发苍苍、手扶竹杖的老妪,中间太师椅上坐着一个身着锦衣、气度雄伟的大汉。最右面却坐着一个红衣缺腿大汉。布幔已升起,三人同时站起来,缓步踱人厅中。

神丐宗涛突然放声大笑道:“诸位这般排场的迎接老叫化子,不觉着小题大做吗?”

突然一则则身子,直向那紫衣少女身侧欺去。

只听那白发老妪冷笑一声,迅决无伦的跃到那紫衣少女身侧,手中竹杖一举,挡住了宗涛欺进之势。

查子清大声喝道:“我儿子哪里去了?”

他不见爱子之面,只道已遇了凶脸,只觉胸中热血沸腾,失去了往常的镇静,方寸大乱。

紫衣少女忽的微徽一笑,柔声说道:“你那儿子,可是名叫查玉的吗?”

查子清虽然满腹怒火,但却不敢贸然出手,因他还未知查五是否已遭毒手,只怕一有差错,害了查玉之命,但心中的悲愤急怒,却又无法遏止,怒发直坚,冲起了包头青巾。待他听了那紫衣少女柔和的声音,心中忽然平静了不少,急急答道:“不错,不错,犬子草字,正叫查玉,不知他是否在贵庄之中?”

紫衣少女盈盈一笑,道:“他虽然不在此地,但我知道他还活在世上,你尽管放心好啊!”

这几句话说的隐隐约约,叫人无法听出真正结果,查子情沉吟了一阵,说道:“姑娘如能相告犬子下落,在下立时退出此庄。”紫衣少女道:“不必慌啦,既然来了,怎么能立刻就走呢……”

忽然转过头去,望着宗涛,接道:“老叫化子,你认识那边坐的人吗?”宗涛冷冷说道:“认识又怎么样?”

紫衣少女道:“你们师兄妹本是青梅竹马长大的情侣,何苦闹的水火不容,我来替你们和解算了。”

她尽说些不着边际之言,听得宗涛等一时间真不知如何回答。紫衣少女目光又转找到于成的身上,笑道:“你中了易天行的剧毒,只怕难以再活多久,不过不要紧,我有办法医治,只要三日工夫,就可以使你剧毒消除,身体复原。”说完,伸手指着那绿衣丽人笑道:

“过来叩”

那绿衣丽人果然应声站起身子,姗姗走了过来。

神丐宗涛愕然望着那绿衣丽人,流现一副慌张无措的神情。

那绿衣丽人,轻启樱­唇­,一娇声娇气地说道:“咱们同师学艺从小在一起长大,师兄难道真还要和小妹作对吗?”

宗涛皱皱眉头,默然不言。他一向豪气­干­云,但见了那绿衣丽人之后,就有些神情恍惚,不知所措,沉吟了半晌,仍然想不出回答那绿衣人之言。

大厅中的形势,由剑拔弩张的局面,突然间变的十分微妙,那紫衣少女似乎给了厅中诸人,每人一个希望,查于青想早知爱子下落,于成心中却在想那紫衣少女替他疗毒之事,神丐宗涛被那绿衣丽人困扰的不知如何应付。

这情景突然使徐元平心中生了很大的感概,他觉得随来三人之中,似乎都和他有了距离,自己陡然间变得孤立起来……

只听那绿衣丽人娇脆的声音又说:“师兄如果不念旧恶,小妹极愿重返咱们金牌门下。

唉!自那古庙之中,重和师兄相见之后,使我回忆到亡师谆谆的相诚之窗,咱们金牌门下,只有师兄和我两人,如果再同门­操­戈,不仅要被武林同道耻笑,而且也愧对亡师在天之灵……”

神丐宗涛叹息一声,道:“师妹此言,可是由衷而发的吗?”

绿衣丽人道:“字字句句,都是肺腑之言,师兄如若不信,难道要小妹立誓不成?”宗涛仰首深思,默然不语。

查子清突然上前一步,对那紫衣少女说:“在下急于要知犬子下落,姑娘相示一条明路,在下感激不尽。”

紫衣少女微微一笑,回头对那红衣缺腿大汉说道:“二师兄请带这位查老堡主到后院之中,告诉他查玉下落……”

她微徽一顿,又望着查子清道:“此地人多耳杂其中又有妒恨令郎之人,我如说出令郎下落,实有不便之处!”

查子清虽然觉出紫衣少女一番话过手牵强,但他怀念爱子心切,宁愿信其有,不愿信其无,略一忖思,问道:“不知何人妒恨犬子,老夫极愿和他认识认识。”

紫衣少女星目转动,轻轻一瞥徐元平微笑不答。

查子清冷哼了一声,道:“姑娘可知他为何妒恨犬子吗?”

紫衣少女秀眉微颦,缓缓说:“此中之情,一言难尽,老堡主见得令郎之后,自然会知道了。”

只听步的一声,那红在缺腿大汉一顿腋下跌拐,接道:“老堡生如不相疑,请随在下走吧!”大步向外走去。

查子清心中虽然半信半疑,但他自信武功足以对付,当下随在那缺腿大汉身后而去。

紫衣少女忽然举起纤纤玉手,对于成招了一招,笑道:“你过来,让我看看你中的是什么毒?也好用药。”

铁扇银剑于成不自主移动了脚步,走近紫衣少女身前。紫衣少女满脸无限温柔的拿起于成伤臂仔细的瞧了半天,道:“易无行果然非平庸之辈,此毒不但绝毒,而且撩人入肌肤之后,就和血液混合起来,随行血侵入内腑,最是不易疗救……”

徐元平听她说的严重,不自觉地接口说:“难道就没有救治之法吗?”

紫衣少女脸­色­突然一冷,头也不转地说道:“谁说没有法治了?哼!多管闲事。”

徐元平呆了一呆,黔垂下头去,紫衣少女又恢复满脸笑容,对于成说道:“如非作遇到我,只怕世间难有救徐之人;不过此毒非同一般毒物。必须内服解毒之药,外用针灸之法双管齐下,才能收效,只是疗救此毒,非一日一时之功,最少也要七日时间,你必须留在我们这碧萝山庄之中,过上七天;才能把身中之毒完全解去。”

于成回头望着徐元平,正待开口、徐元平已抢先答道:“那于兄就在这里留住七天吧!”。

紫衣少女也不望徐元平,冷冷说道:“谁要和你说话了,你怎么老是爱接嘴呢?”

徐元平心中大怒,正待反­唇­相讥,忽然心念一转,暗道:是啊!她利于成说话,我接的什么口呢?强忍下胸中愤怒之气。

神丐宗涛沉思了半晌,突然对那绿衣丽人说:“是你把小叫化擒来的吗?”

绿衣丽人还未来得及接口,那紫衣少女已抢先接说:“如若我们不把今徒生擒住,这般捆了起来,你们冲进任来,势必难免一场大战,现下作已经心平气和,自是用不着这般待他了。”

当下手一挥,说:“把那小叫化放下来吧!”

只见那站在小叫化身侧的黑衣大汉,先把那小叫化颈上架的利剑,取了下来,然后解开他身上绳索,取出他口中的绢布。

但闻那小叫化长长嘘一口气,缓步走了出来,奔到宗涛身前,双膝跪了下去,道:“弟子罪该万死,替师父丢人现眼。”

宗涛一挥手,说道:“起来吧,此事不能怪你。”

紫衣少女突然接口说道:“你们师兄妹彼此既都无为敌之心,事情就好办了,我已代你们备好酒席,为你们师兄妹和解祝贺。”

此女不论对待何人,言笑间都有着无比的温和,单单对徐元平冷若冰箱,不假词­色­。只听那绿衣丽人娇声笑道:“小妹一点错处难道师兄真要记上一辈子吗?”

宗涛道:“这个小兄不敢,师妹如果真有重振咱们金牌门的雄心,请于百日后,重在那座破庙之中相晤,老叫化先要帮人了断碧萝山庄之事……”

紫衣少女笑道:“好啊!老叫化子,我帮你们师兄妹和解,你还要和我作对?”

宗涛道:“老叫化生平之中说出之事,从未背诺,此次相访责任,为人助拳,自然不能因姑娘相助调解我们金牌门下恩怨,要老叫化背弃信诺。”

忽听那握杖老妪冷笑一声,晃晃满头白发,道:“这么说来,你们是有意到我们碧萝山庄生事来了,是也不是?”举杖缓步面出。

紫衣少女微微一笑,道:“梅娘,别动手,快些回去。”

那绿衣丽人回顾了紫衣少女一眼,缓缓从杯中摸出一面金牌,高高举了起来,笑道:

“师兄快请拜见咱们金牌门中信物。”

宗涛抬头望了一眼,果然对那金牌跪了下去。

绿衣丽人娇声笑道:“小妹以咱们金牌门中信物,命师兄退出碧萝山庄,别过问这是非。”紫衣少女突然站起身来,走近于成,柔声说:“你想好了没有,如果你信得过我,我就要动手替你疗伤啦!”

铁扇银剑于成沉吟了半晌,道:“这个,这个……”

紫衣少女笑道:“别这个那个啦!你们中原武林道上人物,只怕无人能够疗治体这毒伤。”

于成回头目注徐元平,一副不知所措神态。

徐元平道:“于兄尽管由她疗毒伤吧。”

紫衣少女回头对于成一招手,轻移莲步,缓缓向后壁紫绒布幔中走去。铁扇银剑于成不自觉的随在那紫衣少女身后,走入紧幔之中。徐元平测目望了被捆着的金老二一眼,突然高声说:“姑娘请慢行一步,在下还有话说。”

但闻那紫幔后传来那紫衣少女清脆的声音道:“梅娘,你们都进来吧!他要动手,就先把金老二杀了算啦。”

梅娘回头望了徐元平一眼,道:“小娃儿,你如不想金老二死,就乖乖的坐着别动。”

说完,缓步走入后壁紫幔之中,那锦衣大汉紧随在梅娘身后也消失在那紫幔之中。

徐元平转脸望去,宗涛和那绿衣丽人亦不知何时而去.广阔的大厅之中,只余下了他一个人。三面的紫幔,都缓缓垂了下来,大开的厅门,也突然自动关上。

一侧紫幢中传出一个声音,道:“你如妄动一步,金老二立时溅血矛下。”

徐元平略一沉吟,答道:“你们把我留在大厅之中,究竟是何用心……”他一连问了数声.竟是很不到一点回应之声。

那紫衣少女似是有意和他一人为难,不论对待何人,都十分和气,但对他却是冷漠轻藐,不假词­色­,金老一二生死之危,却使他不敢莽动,动一动即将抱憾终生……”

但如就这样坐下去,也非长久之策……

忖思良久,仍难思想出打开眼下僵局之策.不禁心中急了起来,长叹一声,站起身子,缓步在厅中踱来踱去。忽闻一阵轻微的步履声响,后壁紫帐轻启,缓步走出来一个全身红装的垂髫小婢,手托玉盘,面带笑容,姗姗细步走来。此女年约十四五岁,眉目清秀,虽非绝美,但一脸天真无邪之气,看去甚是娇甜。

徐元平停下脚步,凝目相注,那红衣小婢却对他直走过来,笑道:“你肚子饿了没有,”

徐元平摇摇头道:“我不饿。”

红衣小婢望望手中托着的玉盘,说道:“那就喝杯茶吧!”端起一只玉杯,递了过来。

徐元平看那杯中满是碧­色­汁液,而且十分浓厚,心中暗忖:这哪里像条……但觉一股清香之气,扑人鼻中,微微带着甜味。

那红衣小婢笑道:“这是姑娘由南海带来的梅子露,好吃极了。”低头寻思了一阵,忽然展颜一笑,从怀里掏出五颗樱桃大小的石于,道:“有啦,咱们玩抓子吧!”

徐元平望着那五颗樱桃大小的石子,愕然相顾了一阵,皱皱眉头,道:“这五颗石子有什么好玩,我不会玩。”

他幼年在孤苦寂寞之中长大,很少同游园玩的孩子,对女孩子家的抓子游戏,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那红衣小婢据嘴一笑,道:“你这人这样大了,连玩抓子也不会,唉!真是笨死了……”

盘膝坐了下去,把手中石子摊在地上,抛起一颗,再由地上检起一颗石予,再把抛起的石子接在手中,由一进二,窜到四子抓完,才停下手,笑道:“会了没有?”

徐元平看她玩的十分有趣,微笑道:“有什么困难。”

当下伸手接过石子,依样画葫芦的抓了一遍。

红衣小婢道:“原来你很聪明啊!看了一遍,就学会啦。”

徐元平心中虽然急欲由她口中探得一些隐秘,但却不知道第一句话谈如何开口才好,思索了半夫,说道:“你们小姐可也喜欢抓子吗?”他生平之中,第一次动用心机,深人隐秘,只觉心中惶惶不安。出口之言,甚不自然。

那红衣小婢大眼睛眨了两眨,道:“你问的哪位小姐?”

徐元平征了一怔,道:“你们有几位小姐?”

红衣小婢道:“两位。”

徐元平道:“我问那穿紫衣的那位?”

红衣小婢摇摇头道:“那我就不知道了。”

徐元平沉吟了一阵,道:“谁要你给我送饭的?”

红衣小婢笑道:“你猜猜春?”徐元平道:“庄主。”

红衣小婢道:“不是,不是,是那位穿紫衣的姑娘啊!”

徐元平心中暗暗忖道:只怕这茶饭之中,早已暗下了毒药……”

只听那红衣小婢娇声笑道:“你知道我们这在院之中,谁最厉害了?”徐元平摇摇头道:“不知道。”

红衣小婢道:“本来是庄主最厉害,但那紫衣姑娘来了之后,庄主就没她厉害了,事事请命于她。”

徐元平啊了一声,还未来得及开口,那红衣小婢突然跳了起来,叫道:“啊哟!我要回去啦!小姐吩咐过我,等你吃完饭后,叫我立即回去,不要在这里多停留。”端起玉盘,急步而去。

徐元平心中暗想道:这女孩子年幼无知,甚难从她口中探得隐秘,看来此事非得见那紫衣少女不可。当下高声叫道:“姑娘慢走一步,在下还有话说!”

那红衣小婢回过身来,说道:“什么话,快些说啦;人家心里急的要命。”

徐元平缓步走了过去,说:“你回去见到那位紧衣姑娘之时,就说我要见她,有事相商!”

红衣小婢沉吟了一阵,无可奈何的说道:“好吧!但她如果不要见你,我就没有办法了。”

徐元平微微一笑,道:“姑娘只要把口信传到,见与不见,自是不­干­姑娘的事。”红衣小婢眨了眨眼睛,缓步走了过来,低声说道:“如果姑娘不肯见你,我就偷偷跑来告诉你,要不然你等她不着,心中定然十分着急。”

徐元平微微一怔,道:“怎敢这般相烦姑娘?”

红衣小婢笑道:“你瞧我主人心地满好,唉,不知姑娘为什么那么恨你?”

徐元平奇道:“她为什么要恨我呢?”

红衣小婢偏头想了阵,道:“唉!这我就想不通啦!”。满脸困惑之情的转过身子,步入紧幔之小。广阔的大厅上,只余下徐元平一人,四周紫幔低垂,难见窗外天­色­,但见室中逐渐的黑了下来,想来外面天­色­已然不早。他缓缓走到厅门之处,伸手一摸,只觉一片冰冷.放情这两扇铁门,竟是生铁铸成,不禁心中一动,暗暗忖道:这厅门既是铁铸,只怕四壁、窗榴,都是钢铁之物造成……

心念一转,忽生出厅之想,又怕一时莽动害了金老二的­性­命,暗自叹息一声,忖道:

唉!世上有很多事不但是武功难以解决,就是不惜个人的­性­命也无法办通,如若不是为了金叔叔,这大厅外面纵然是对山剑林、必死绝地,也绝难使我忍受屈臂,守在此厅。只觉一股愤怒之气冲了上来,满胸热血沸腾,不能自已,双手抱头,涔涔泪下,他幼年受尽了轻藐、屈辱,养成一种强烈的反抗意识和冲动­性­格,想到被人摆弄坐等大厅之辱,心中如受锤击、剑创,恨不得破壁冲出……

忽觉眼前一亮,八仙桌边多了一支熊熊高烧的火烛,白发苍苍的梅娘,手中持着竹杖,傍案而立。这位一向庄严的老妪此刻却满脸和蔼之容,轻轻一顿竹杖,柔声说道:“孩子过来,我有话问作。”声音之中,无限和蔼,有如慈母呼唤他久别归来的孩子一般。徐元平慢慢的姑起身子,茫茫然的走了过去,举起谫袖,拂拭一卜脸上的泪痕,深深一揖,说道:

“老前辈告何教谕?”

他心中本有着无比的愤怒,但听得梅娘那亲切慈爱的呼声之后,竟然发作不出。梅娘轻轻叹息一声,道:“唉!孩子们,这是何苦呢?”徐元平呆了一呆,道:“老前辈说的什么?”

梅娘似是自觉到言中之意,甚是费解,不知内情之人。自是听不懂了,当下微微一笑,反问道:“孩子,你刚才抱头而泣不知是为了什么?”

徐元平道:“这个……这个……”,只觉心中之意甚难用话说得清楚,“这个”了半天,仍然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梅娘忍不住嗤的一笑,说道:“不用说啦,老身是何等人物,难适当真连你们一点心事,都猜不出来吗?”

徐元平轻轻叹了一声,道:“但望老前辈从中相助……”

梅娘截住了徐元平的话道:“我如没有助作之意,也不会来这里看你了。”

徐元平深深一揖,道:“晚辈感恩必报,日后老前辈如有需用晚辈之处,定当全力以赴。”

梅娘道:“不过此事,我也难作主张:孩子,你在这里等一会吧,我去告诉她一声,你再自己去对她说吧。”

说完,转过身子,缓步走入紫幔之中。

徐元平望着梅娘的背影.久又出神,心中了四百转,暗自忖思道:“那老娘所指之人,定然是那紫衣少女了,她心中个知何故,十分恨我,我如有求于她,不知她会不会答应,万一不肯答应,怎生是好?等会儿见她之面,该如何开口,才能讨她欢心……”

心念轮转,主意难拿,呆呆的想了半晌,仍然是想不出该说些什么!大约有顿饭工夫之久,梅娘带着那红衣小婢重又回到大厅左上,笑说道:“孩子,跟着这小丫头去吧!”

徐元平茫然的啊了一声,正待举步而行,梅娘又接口说道:“慢着。”

徐元平回过身来说道:“老前辈还有什么吩咐?”

梅娘轻轻摇动满头白发,笑道:“她从小在娇生惯养之中长大,你见着她时,最好能让她几分。”

徐元平长长叹了口气,道:“晚辈记下了。”

转过身去,随着那红衣小婢,人紫幔之中。

紫但后石壁间,有一扇长形小门,红衣小婢步入小门之后,突然回过身来,说道:“这一段秘道之中,十分黑暗,你紧靠我身后,别走错了路。”

徐元平道:“姑娘只管放心走吧,在下眼睛能够黑夜见物。”

红衣小好嫣然一笑,欲言又止,放腿向前走去。徐元平随在那红衣小婢身后,走约三四丈远,转了四五个弯,已到尽处。

跨出一座小门,已见天光,抬头看星河耿耿,天­色­已到初更时分。红衣小婢举手遥指着花树丛中一座高楼,说道:“那座高楼就是我们的住处了。”

徐元平心中一直在想见着那紫衣少女时,该如何开口说话,根本未听清那红衣小婢说些什么,口中嗯啊两声,含含糊糊的应付过去。那红衣小婢年纪幼小,一片娇憨,也听不出徐元乎是含含糊糊的在应付她,微微一笑,又说:“我们小姐房中,不用灯火……”

徐元平接道:“夜暗之中,不用灯光,难道要摸黑不成?”

红衣小婢道:“你急什么呢?人家话还没有说完哩……”

徐元平道:“好好,姑娘请说,在下洗耳恭听。”

他一心想教金老二的­性­命,对任何能救金老二­性­命之人,都十分客气小心。两人默然走了两三丈远,那红衣小婢似是忍不住腹中之言,低声说道:“你知道我们小姐房中为什么不点灯吗?”

徐元平道:“不知道啊!”

红衣小婢摇摇头道:“还是不要告诉你吧!等一下你一看就知道了。”

徐元平道:“唉!你小小年纪,也会放刁。”

谈话之间,已进入那花树丛中,两道强烈的孔明灯光,突然由花丛中照­射­出来,暗影中传出来一个冷冷的声音,道:“站住,把身上带的兵刃、暗器放下再走。”

徐元平暗暗想道:我身上带有戮情宝刃,如若取将出来,只怕他们见宝起意不肯再还给我……

但他又不善谎言,一时之间,呆在当地,不知如何答话。那红衣小婢回头在徐元平脸上瞧了一阵,摇摇头道:“他身上没带兵刃。”

暗影中又传出冷冷的声音道:“有暗器吗?”

徐元平因身上未带暗器,听得那喝问之言,立时理直气壮地答道:“在下从来不带暗器。”

两道强烈的孔明灯光,突然隐失不见,暗影又传来冷冷的声音,道:“两人请过吧!”

红衣小婢回头望着徐元平微微一笑,低声说道:“此处原是我们庄主的宿位之处,自从小姐到此,任主自行迁居,让出此楼。”日中说话,人已放步而行。穿过了几丛花树,才到楼下,两扇紧闭的木门,突然大开。室中火烛辉煌,门口并立着驼、矮二叟,两人脸­色­一片冰冷,轻轻的扫掠了徐元平一眼,缓缓转过身子,让开去路。红衣小婢柳腰轻扭,转过娇躯,直向靠左壁木梯上走去。徐元平回头望了驼、矮二叟一眼,随在那红衣小婢身后,登上楼梯。

二楼上也是座阔做的大厅,四盏垂苏宫灯,分吊四角,正中一张红漆圆桌上,铺着黄缎,桌子中间端放一座白玉鼎,也不知那鼎中放的什么;但闻香气扑鼻却不见有烟开出。这座广敞的大厅,虽然打扫的纤尘不染但却寂无一人。红衣小婢回过头来,扮了一个鬼脸,低声说道:“小姐就住在三搂上面。”她也不待徐元平回答,直向厅壁一角走去。

徐元乎忽觉心中涌满了甚多委屈,恨不得掉头而去;但又想到金老二生死之事,只好按擦下胸中的愤怒,暗暗叹息一声,急步追了上去。但见那红衣小婢伸手在壁角一幅山水图下一拂,壁向忽然裂现一座暗门,便见楼梯藏在壁间。登上了十五层梯阶,眼前景物忽然一变,但见四壁一­色­白绫垂幔,倚窗处端坐那紫衣少女;虽然她是背向梯门,看不清楚她的面貌,但那熟悉的衣­色­,美丽的背影,徐光乎一眼之下,就看出了是谁。红衣小婢突然伸手扯扯徐元平的衣角,举手指指室中垂吊的一颗明彩。原来这房中未点灯光,室中垂吊着一颗胡桃大小的珠子,衬着四壁白绫,满室尽都是耀目的宝光。徐元平望了那珠子一眼,暗暗忖道:这大概就是夜明珠了。

只听那红衣小婢娇脆声音,传入耳际道:“姑娘,姑娘……他来了……”她不知徐元平的姓名,姑娘了半天,仍然不知如何称叫,只好说他来了。

那紫衣少女头也未转一下,但却似已知来人是谁,冷冷地答道:“知道啦,你下楼去吧!”

红衣小婢年纪幼小,尚不知男女间情爱之事,犹豫了一下,道:“姑娘不要人侍候吗?”

紫衣少女道:“不用啦!”

红衣小姻才躬身一孔,转身下楼而去。徐元平望着那红衣小婢的背影消失之后,才缓缓转过身子,几度启­唇­欲言,但却不知如何开口才好,每每话到口中,重又咽了回去。这僵局持续有一刻工夫之久,那紫衣少女始终未回头望过一次。徐元平心中暗暗忖思道:这样僵持下去,也非长久之策。当下重重的咳了一声,问道:“姑娘有事吗?”

紫衣少女冷冷答道:“是你自己要见我,我哪里有事。”

徐元平又轻轻的咳了两声,道:“不错,不错,是在下要见!”娘。”紫衣少女道:

“你要见我,可有事吗?”

徐元平道:“在下有一点不情之求,不知姑娘是否应允?”

紫衣少女的声音,忽然间变的十分温柔,道:“你有什么话,尽管说吧!这楼上只有我们两个,纵然你说错了,也不要紧。”

徐元平长长叹息一声,道:“姑娘这等宽宏大量,徐元平感激不尽……”紫衣少女道:

“不用客气啦……”

徐元平举起衣袖拂拭一下额上的汗水,道:“在下想求姑娘……”只觉一股羞愤之气,泛上心头,再也接不下去。

耳际间响起了那紫衣少女娇脆的笑声,道:“你怎么不说了,可是怕羞吗!我不是对你说过了,这楼上只有我们两个人,不论你说什么,别人都听不到。”

徐元平又长长的叹了口气,道:“在下幼年父母早丧……”

紫衣少女道:“那当真是可怜,我妈妈也早死了,爹爹虽然异常疼我、惜我,但却无法使我忘去思念妈妈之心。”

徐元平道:“我父亲生前有两位好友,一个把我从小抚养长大,视我如子,身兼恩师养父两职……”

紫衣少女始终背向着他也不知他话还未完,立时接口道:“那人真好心,你该好好的孝敬于他才对,他可有女儿吗?”

徐元平道:“没有,他只在一个儿子。”

紫衣少公道:“那你们定是情如手足了,不知他现在何处?”

一句话触动了徐元平伤心往事.登时热泪滚滚而且道:“我那位师弟死了……”紫衣少女似是受了徐元平的感染,声音也变的悲论起来,说道:“你别伤心啦,人死了难再复活,伤心也没有用。”徐元平突然咬牙切齿地说道:“我师父、师弟,都是为我而死,只要我能活在世上,定要替他们报此大仇……”

紫衣少女道:“你可是求我帮助给他们报仇吗?”

徐元平道:“不是……”

紫衣少女转过身,星目中满蕴泪光,嘴角间泛现微傲的笑容,脸上神情极是奇异,晕生双颊,喜上眉梢,带三分紧张地问道:“只要是你求我,不论什么事,我都会答应够的……”

徐元平黯然叹息声:“迫:“求人之事,实叫人羞于出口……不过……不过……”

紫衣少女听他不过了老半天,仍然接不下去,忍不住的接口说道:“你慢慢的说吧!我会很耐心的等待你……”

徐元平骇然地道:“我师父、师弟为我而死,父亲早归道山,母亲虽然存亡不明,但想来死去成份甚大,这茫茫人世,我没有一个亲人……”

紫衣少女幽幽接道:“唉!你的际遇,当真是惨,听来就使人情不自禁生出怜悯之情。”

徐元平忽然一标剑眉,说道中“因此在下不顾羞耻之心,求!”娘。”突然睑上一热,话头倏然中断。

紫衣少女满脸期待之情,柔声说道:“你怎么又不说了,我妈妈死后,爹爹绝不会反对我,什么事,决说吧!”

徐元平鼓足了勇气,道:“因此在下相求姑娘释放我世间仅有的一位尊长之辈,他是我父亲的结拜兄弟,也是我唯一的亲人。”

紫衣少女忽然睁开双目,凝注在徐元平睑上,缓缓地问道:“你说的可是那位金老二吗?”

徐元平道:“不错,敬望姑娘看在在下份上,放了他吧!”

紫衣少女举起衣袖,拂拭一下脸上的泪水,缓缓点头,答道:“我答应作。”徐元平突然深深一揖,道:“姑娘量大如海,在下感激不尽。”

紫衣少女缓缓转过身去,低声说:“你还有别的事吗?”

徐元平道:“没有了。”

紫衣少女突然站了起来,说道:“当真没有了?”

徐元平沉吟了一阵,道:“没有。”

紫衣少女道:“那你该走啦!”

徐元平应了一声,转身向楼梯口处走去。

走到梯口之时,忽然想起一件事来,停下脚步,转过身子。

那紫衣少女不知何时,又转了过来,四目接触,彼此都觉着心头一震,徐元平忙垂下了头,那紫衣少女却急急别过脸去,说道:“你怎么不走了。”

徐元平道:“我又想起一件事来,再烦问姑娘一声。”

紫衣少女道:“又是为了那金老二吗?”

徐元平道:“姑娘虽然答应了我,但却未讲几时放他,……”

紫衣少女挥手说道:“今夜就放,你到在外等他吧……”

徐元平又抱拳一个长揖,道:“多谢姑娘盛情,日后如有机缘,定将酬报今日之恩!”

紫衣少女怒道:“你还不快些走吗!罗嚷什么,我心中恨死你了。”徐元平果了一呆,转身下楼而去。

二楼上广敞的大厅中,红漆圆桌旁,亭亭站着那红衣小婢。

此女一派娇稚天真,一见徐元平,立时迎了上去,笑道:“小姐对你说的什么?”

徐元平摇摇头道:“没有什么。”

红衣小婢仍他看不出徐元平喜怒之情,轻轻叹息一声,道:“你很早就和我们小姐认识吗?”

徐元平道:“不认识!”大步直向楼下走去。

红衣小婢紧随身侧道:“那就奇怪了?”

徐元平道:“奇怪什么?”

红衣小婢道:“除了我和梅娘之外,小姐闺房之中,从来不许他人涉足,就是和我们庄主相见,也要在这二楼之上,不知何故她却要我带你到她闺房之中。”

徐元平突然停下身来,仰脸望着屋顶,若有所悟的嗯了一声,又继续向楼下走去。这时,天­色­已到二更时分,一弯新月,高挂碧空,徐元平出了花丛,回首对那红衣小婢笑说道:“姑娘请留步!在下就此告辞。”

红衣小婢微微一怔道:“你要到哪里去,不回那大厅中了?”

徐元平道:“不回去啦!我要离开贵在。”

红衣小婢一寻思,道:“我们在日之中,到处有人把守,你如何能走得了呢?”

徐元个暗暗想道:“这话倒是不错,这庄院内的明卡暗桩,虽然未必拦得住我,但如动起手来,难免失了伤人,那时她如借故反悔,不肯释放金老二,事就难办了……”

那红衣小婢着他沉思不言,忽的展颇笑道:“这么吧!我送你走好了,全庄院的人,都知道我侍候小姐,我送你保险没有人敢出面拦阻。”

她年幼无知,不懂厉害,觉得徐元平为人甚好,居然自作上张送他。徐元平略一沉吟,道:“这主意道是不错,只不知姑娘是否方便?”

红衣小婢奇道:“有什么不方便呢?我送你到在外之后,立时回来就是。走吧,”

徐元平默默无言,随在那红衣小碑之后,向前走去。她道路熟悉走的尽是捷径。

沿途之上,果然无人拦阻,片刻工夫,到了一座竹林旁边。

出了竹林,眼前是一片广大的草坪,红衣小解放开徐元平左腕,说道:“我要送你出来时,心中也不觉得什么,现在我忽然害怕起来,你快些走吧,我要回去了……”

也不待徐元平答话,回身奔入林中。徐元平望着那急奔入林的背影,心中泛起无比的恐慌和不安,忖道:如若她因送我而受到责罚,岂非让一个少女代我受过……

正在忖思之间,忽听一阵衣换飘风之声,起自身后。抬头望去,只见白发苍苍的梅娘,手策拐杖,屹立在月光下,满脸春风地说道:“孩子,你们谈的好吗?”

徐元平道:“很好,她答应我……”

梅娘双目圆睁,神光闪烁,惊喜若狂地说:“这么容易!孩子,你真是世间第一幸运人,老身要向你恭喜了……”

徐元平呆了一呆,正待出言相询,梅娘已抢先说道:“看来我这双老眼,还不昏花……”,她自言自语,信然自得,缓缓抬起头来,望着月光,接道:“我最担心的就是这件事情。现在,也可了去一桩心愿了……”

徐元平轻轻叹息一声,道:“老前辈……”

梅娘突然低下头来,双目神光如电,盯注在徐元平脸上,怒声问道:“你叹什么气,你得到世上第一美女倾心相爱,难道还不知足吗?”说来理直气壮,大有责备之意。

徐元平道:“唉!老前辈误会了……”

梅娘一顿手中竹杖,怒道:“南海神奥只此一女,你如不能好好待她,让她受到半点委屈,你就别想活了。”

徐元平心头大急,高声说道:“老前辈可否听晚辈把话说完?”忽听一阵步履之声,由竹林中传了出来,一个高大驼背之人背负一人,疾奔而出。

此人来得甚快,一眨眼间,已到徐元平身前,放下背上之人,冷冷说道:“这人交给你了。”

徐元平凝目瞧去,看那被驼子放下之人,正是金老二,顾不得再和梅娘讲话,急步奔了过去,扶他起来,说道:“叔叔……”

只感咽喉如物堵塞,竟是接不下去。

金老二满眶热泪,“孩子,苦了你啦!”

徐元平拭一下脸上泪水,说道:“开好如若不能救出叔叔,平儿死了也难以瞩目。”

梅娘急步走了过来,问道:“孩子,你刚才说她答应了你什么事?”

徐元平道:“她答应释放我金叔父,果是言而有信,老前辈见着她时,请代我相谢一声,在下就此别过了。”深深一揖,背起金老二大步向前走去。

梅娘怔了一怔,喝道:“站着。”

徐元平停下脚步,回身说道:“老前辈有何教谕?”

梅娘长长叹息了一声,侧目对那高大的驼背之人说:“你回庄去吧!”缓步走了上来,接道:“孩子,你们相见之后就没有谈过别的事吗?”

徐元平道:“没有,我只求她释放我叔父,承她一回答应,怎敢再多相求?”背起金老二放步行去。

梅浪望着他大步而去的背影,心中泛上来一股凄凉之感,暗暗叹道:“她生­性­好强,不论何等男人,从不稍假词­色­,这次受了这么大挫折,如何能受得了……”

想着,想着,心头火起,突然一顿手中竹杖,大声喝道:“给我站住。”抬头望去,徐元平已走的不知去向。原来她在低头沉思之时,徐元平已加快脚步而去。夜­色­中但闻回音响荡山谷,缭绕耳际,历久不绝。她呆呆的站了一阵,忽然想到该回去看看那紫衣少女了,时转身,奔回在院。她心中优急,疾奔如电,眨眼之间,已到花树环绕的高楼之下,急步冲入楼中,直向三楼赶去。只见那紫衣少女面窗而立,望着月­色­呆呆出神。梅娘一直走到她身旁尺许之处,她仍然挥无所觉似是正在想着一件沉重的心事。

梅娘举起左手,轻拂着她垂在肩后的长发,柔声说:“孩子,你在想什么?”

紫衣少女缓缓回过头来,满脸哀怨之情,幽幽说:“梅娘,我今年几岁了?”

梅娘吃了一惊,暗道:“这孩子气疯了吗?”目中却十分慈爱地答道:“你怎么连自己的岁数也记不起了,今年十八岁啦!”

紫衣少女缓缓举起左手,扶在窗门上,说道:“十八岁了,那该早嫁人了。”

梅娘证了一怔,道:“什么?”

紫衣少女一笑,道:“你叫什么!我将来总是要嫁给人家作婦­妇­啊!”

梅娘黯然一叹,两行老泪顺腮而下,摇头说:“孩子,怎么啦……”

紫衣少女接道:“我很好,梅娘!不用担心。”

梅娘道:“茫茫浊世,有谁能配娶你这个人间仙子。”

紫衣少女摇头笑道:“我自己已经找到了,不用你们多费心啦!”

梅娘讶然问道:“什么人?我怎么不知道呢?”

紫衣少女道:“我爹爹不是说过么,我喜欢谁就嫁给谁,我爹爹都不管我,你还要管?”

梅娘道:“孩子,我不是管你,只想问问是哪个有此福气。”

紫衣少女格格大笑,道:“他有什么福气,谁娶了我,谁倒霉,我每天要和他大吵两场。”

梅娘越肝越是惊心,暗暗忖道:“这孩子定是疯了,早些想法把她送回南海的好。”

心念转动,低声说:“孩子,你今天很累了,早些睡觉吧。”

紫衣少女摇头说道:“我要出去看月亮,你自己去睡吧。”

梅娘道:“那怎么行,我陪你去。”

紫衣少女笑道:“作陪我­干­什么?”

梅娘道:“此时此地,你如何可以独自行动,中原武林上人物,大都聚集在洛阳附近,候机夺取‘南海奇书’,说不定这碧萝山庄外面,早已有很多武林人物在等候着机会了,你一个人万一遇上了什么凶险,如何能够应付?”

紫衣少女道:“碧萝山庄四周,戒备森严,纵有人伺机庄外,也难入咱们庄中一步,我又不出庄外,怕什么?”

梅娘叹息一声,正待开口,忽听一阵步履之声,那红衣小婢急步奔上楼来,躬身对那紫衣少女工利,道:“姑娘,庄主有要事,想见姑娘,值他叮嘱小婢,如若姑娘在熟睡中,就不要惊扰于你。”

紫衣少女道:“他现在什么地方。”

那红衣小牌道:“现在楼下等候。”

紫衣少女道:“请他到二楼相见。”

那红衣小婢应了一声,奔下楼去。

紫衣少女同时望了梅娘一眼,笑道:“你还要跟我去么?”缓步向前走去。

梅娘摇头叹道:“唉!顽皮的孩子,你越大就越不把我放在心上了。”只觉得心头一酸;热泪涌了出来,但她一瞪双目,硬把涌出的泪水忍住,不让它落下。

要知梅娘从小把她带大,名虽主仆,实则情若母女,紫衣少女幼小之时,十分听话,今日连番使她难堪,不禁触动伤怀……

紫衣少女缓缓回过头来,奔到梅娘身旁,偎入她怀中说道:“梅娘,你生气了。”

梅娘摇头说道:“老仆怎敢生小姐的气……”,这两句说的甚是凄凉,再也忍不住心头伤疼,泪水滚滚而下。

紫衣少女举起衣袖,拂拭着她脸上泪水,黯然叹道:“我这几日,心中不乐,说话没轻没重,伤了你心……”

只觉一股气忿涌上心来,话未说完,人却伏在梅娘怀中大哭起来。

她这一哭,情势大变,害得梅娘反来哄她。

紫衣少女哭了一阵,心中似是畅快了不少,拭去脸上泪痕,扶住梅娘右肩,说道:“咱们下搂去吧!只怕大师兄早已在搂下等侯了。”

广阔的大厅中间,站着那长髯垂胸,身着锦衣的大汉,他虽然等了很久,但神­色­间却毫无不耐之情。紫衣少女放开梅娘肩头,急步走了过来,微微一笑,说道:“有劳大师兄久候了。”

那锦衣大汉恭恭敬敬地答道:“师妹今日已甚疲倦,小兄再来打扰,心中甚是不安。”。

紫衣少女道:“我一点也不觉累,大师兄有何教谕,尽管请说小妹洗耳恭听。”

那锦衣大汉叹道:“师妹此来,旨在观赏风物,似是不宜卷入中原武林道上争霸漩涡之中,小兄斗胆替师妹回绝了神州一君易天行相晤之约……”

紫衣少文秀眉微颦接道:“易天行来过了吗?”

那锦衣大汉道:“来过了,但已被小兄婉言谢绝。”

紫衣少女默然不语,缓缓转过身去,走到窗前,抬头望着明月。那锦衣大汉望了梅娘一眼,追了过去,说道:“易无行为人,表面和善,内心­阴­险,看去他似置身武林中雄主争霸之外,其实处心积虑,贪求之心,比人更切,近日之中,风闻他派在某一门派中的伏桩,被人查出,业已引起武林中各大门派中首脑的疑虑,纷纷清整门户,追查门下弟子身世。

如若传言不虚,易无行果真在各大门派伏有暗桩,在各大门派首脑人物细心追查之下,只怕难保不被查出,一旦被人查出,势必引起江湖上所有各大门户的围剿,易天行纵有通天彻地之能,也难放武林间各大门户联手围剿之力。

“他数十年来独行其事,不和别人来往,游侠江湖,博取善名,固然掩尽天下耳目,如愿以偿,身受当代黑白两道人物推崇敬爱,但因少和别人交往,甚少知交,一旦被人揭去伪善面目,势必四面楚歌。他对师妹百般依顺,只恐别具用心,想把咱们南海门拖入这场江湖恩怨之中,用作他挡箭牌。”

紫衣少女缓缓转过头来,说道:“其人外貌伪和,一望即知。难道他还能骗过我吗?”

锦衣大汉道:“师妹才智过人,世无其匹,小兄难及万一……”

紫衣少女忽然叹息一声,道:“唉,凡是见我之人,无不赞我聪明、美丽,可是过人的才智,绝世的容­色­,又有什么用呢?”

那锦衣大汉一时之间,想不出她言中之意,但又不便置若同闻,­干­咳了两声,仍想不出该说什么。

紫衣少女盈盈一笑,道:“大师兄,弥瞧我是不是真的美丽?是不是真的有过人的才智与绝世容­色­?”

锦衣大汉道:“貌羞花月,容沉鱼雁,师妹当之无愧。至于才智确有过人之处。”

紫衣少女忽的举起罗袖,掩住面孔,转过身去,低声说道:“由来红颜本薄命,何必有羞花之容,我要毁了这副美丽的容颜,也许就没有烦恼?……”

那锦衣大议如受重击一般,吓得向后退了一步道:“师妹受了什么委曲?”

紫衣少女缓缓放下掩面罗袖,回过脸来说:“我很好。”

锦衣大汉沉吟了良久,道:“师昧心中如有不悦之事,甚望能对小兄说明,小兄身受师门培育之恩,重如山岳,日夜感念于怀,思报无门……”

紫衣少女微微一笑,接道:“我爹爹已把你逐出门培,你心中不慢地也就够了,对师门还有什么思义可言。”

那锦衣大汉正容道:“师恩浩荡,如汪洋大海,小兄怎敢一日忘怀,别说把我逐出师门,纵然要我粉身碎骨,赴汤蹈火,小兄也是万死不辞。”

紫衣少女笑道:“爹爹一生不计毁誉,我行我素,世间从无他畏惧之事,师兄是爹爹首座弟子,怎的行事为人和爹爹大不相同?”

锦衣大汉一皱眉头,道:“我虽因一时莽撞,触犯了恩师禁忌,被逐门培,但自信生平之中,尚未做过有失咱们南海门声誉之事。”

紫衣少女道:“那你为什么畏首畏尾,怕助神州一君,和中原武林各大门户冲突?”

锦衣大汉道:“这个……”

紫衣少女黯然一叹,说道:“别说啦!你们若不愿相助于我,我自己去找神州一君晤谈也就是了。”

锦衣大汉侧目望了梅浪一眼,说道:“神州一君和咱们素无渊源,师妹又何苦帮他和天下武林同道作对?”

紫衣少女正待答话,忽见一道火焰,冲天而起,半空中砰然爆响,散出一片火花。

锦衣大汉双眉一耸,道:“有人闯进咱们在中了。”

原来这爆裂火花,乃碧萝山庄中紧急警讯,除非来人闯入了庄中禁要之区,才准施放。

那紫衣少女不知碧萝山在传递警讯之法,侧目问道:“大师兄,这火焰可是任中紧要的传警信号?”

锦衣大汉心中虽甚焦虑,急于出去查看,但又不好不答那紫衣少女的问话,一面探首窗外查看,一面答道:“不错,来人已闯过花树阵的拦阻,进入庄中禁要立区了。师妹谓独坐片刻,小兄去查看一下就来。”

紫衣少女笑道:“不用去看了,神州一君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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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回盗侠难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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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听窗外传来一雌朗朗的笑声,道:“姑娘果是不凡,料事如神。”一阵微风过处,大厅上多一个身穿长衫,头戴儒巾,胸垂黑­色­长须的中年文主。

锦衣大汉冷笑一声,道:“易兄果有神鬼莫测之能……”

易天行抱拳笑道:“王兄请恕兄弟擅间贵庄之罪,兄弟要非如此,如何能见得这位姑娘之面。”

王冠中冷笑一声,正要发作,那紫衣少女抢先笑道:“大师兄暂请息怒,是我约他来的。”

易天行满脸和蔼的笑容,拱手说道:“令师妹飞函相召,要兄弟把生擒之人送上贵庄,听候发落,兄弟已遵命照办……”

王冠中道:“要你送人不错,难道还约作晤谈不成。”

易天行道:那是令师妹没有相约在下,兄弟怎敢在夜中闯入贵庄……”

王冠中道:“依武林规矩而论,易兄擅间我们碧萝山庄,分明是不把兄弟放在眼中。”

易天行转脸望了那紫衣少女一眼,微笑不答。

紫衣少女接口说道:“师兄如要问罪,但清责怪小妹。我确是飞函相请,他也不致违背江湖规矩,夜闯咱们碧萝山庄中了。

王冠中双眉一皱,道:“师妹身怀白风令旗,有如恩师大驾临,小兄怎敢出言责怪。”

紫衣少女笑道:“既是如此,师兄暂请回避片刻,小妹有重要话要和这位易先生说。”

王冠中征了一怔,道:“小兄告退。”转身下楼而去。

梅浪摇摇头,暗自叹息一声,付道:“这孩子,不知道在要的什么花样。”

紫衣少女目睹王冠中背影消失不见,才转脸对那红衣小婢道:“你也去吧!”

红衣小婢应了一声,转身而去。

紫衣少女又回头望了望梅娘,正待开口,梅娘已抢先说道:“什么话连我也不能听了?”

易天行接口说道:“这位老前辈不用避了吧!”

紫衣少女走到梅娘身旁,抹在她肩上笑道:“你在这只听我谈话可以,但是要答应我,别告诉大师兄,好吗?”

梅娘皱皱眉头,道:“什么话不能告诉你大师兄?”

紫衣少女道:“不是不告诉他而是晚几天再告诉他。”

梅娘叹口气,道:“好吧!”

紫衣少女微微一笑,才回头望着易无行道:“你说那孤独之墓中藏有珠宝一事,不知是真是假?”

易天行道:“此事乃中原武林中一大秘闻,知道此事之人,虽然不多,但却千真万确,一点不假。”

紫衣少女道:“既是中原一大秘闻,不知你如何知道?”

易大行道:“此事说来话长,一言难尽,但在下可担保此事不是误传。”

紫衣少女道:那墓中藏宝富可敌国,又有金蝶、玉蝉二件武林奇宝,你怎么不单独去取,为什么要找我?”

易无行道:“墓中机关重重,非姑娘这等绝世聪明之人,难以参解得透。”

紫衣少女瞧着易天行,微微笑道:“既是墓中机关重重,你又怎知道我能参角得透呢?”易天行正容说道:“易天行游侠天下,虽不­精­鉴人之术,但还信得过这双老眼,尚不致昏花。自见姑娘以后,就觉得姑娘兰心惠质,才智超众,聪颖绝伦,况且家学渊源,所以这墓中机关,放眼当今之世,除了姑娘之外,实在没有他人能参解得透的了。”

紫衣少女默默听他说了一阵,又沉思了片刻,道:“你来此既是诚心与我相商此事,我有一个问题,不知当问不当问?”

易天行笑道:“姑娘有话只管相询,只要我知道无不以实相告。”紫衣少女点点头,道:“你适才所说孤独之墓中机关重重,你是听人传说呢?还是已经亲自勘查过的。”

易天行似是没有料到她会粹然问到这上面,转眼望着梅娘,­干­咳了一声。

紫衣少女道:“我是她从小带大的,什么事都不瞒她,你有什么话,只管请说就是。”

易天行­干­笑一下,道:“我虽没有亲身勘查过,但是依我所知。跟亲往勘查,相差并不太远。”

说到此处,探手在怀中取出戮情剑匣,递交给紫衣少女,道:“匣上的花纹,就是墓中图案,姑娘不妨参样一番,便知我所说不虚……”

紫衣少女接过戮情剑匣,就着台上的纱灯,仔细察看,室内是一片沉寂。她看了约一盏热茶工夫之久,才点头叹道:“墓中布设,安置之巨,设计之­精­,真是独具匠心,鬼斧神工,令人叹服……”

她说话之时依然目注剑匣,看了一阵,又道:“传说金陵杨家堡的布设已是巧夺天工了,但是依我想,要是比起我们南海的布设,那就怕是差很远了。不过,今日一看这墓中的布设,比起我们南海来,毫不逊­色­,有些地方更是叫人自叹弗如哩。”

易天行见她看得高兴,接口道:“南海神奥学究天人,胸罗万有,姑娘聪明盖世又是家学渊源,自是一目了然……”

紫衣少女全神贯注的在审视剑匣上的花纹,并没有答易天行的话。忽然她秀眉轻锁,又轻轻的“噢”了一声,捧着剑匣向灯光移近了一点,屏息凝神的看了看,又用纤手轻轻的摸摸按按,然后似自言自语地说道:“奇怪,这匣上图案,虽然细如毫发,但是纹路分明,分毫不乱,怎么这个地方竟是一片混乱呢?”

易天行听得心中微微一震,不由张大眼睛瞧着剑匣。

紫衣少女做闭星目,默思了一阵,把剑匣放在桌上,向易天行道:“我看过了,不过上面的纹路却有一二处模糊不清,一时之间,我也无法理出头绪,如果你放心,就将这剑匣暂存我这里三天,让我仔细的看看,如若是不放心,就请你带去……”

说着,向易天行莞尔浅笑。易天行忙道:“姑娘怎的说出此话,不用说姑娘只留用三天,就是十天半月又何妨?姑娘请留下就是了。”紫衣少女笑道:“你不怕我吞没了你的戮情剑匣吗?”

易天行道:“我如怕姑娘吞没,也不会拿出来了。”

紫衣少女道一就这剑匣上图纹查看,墓中布设不仅巧夺天工,而且还似有着甚多的凶险埋伏,不知基中机关,生机十分渺茫,眼下我能否由这剑匣图纹之上,参解透那墓中机关,还虽难料;但咱们最好先把平分那墓中存物之事谈妥,免得届时争执不下。”

易天行道:“墓中存宝,难以数计,在下之意均作两份,各取一半……”

梅娘突然括嘴对那紫衣少女说道:“孩子,咱们南海故居,珍藏名书古玩,不下千件,明珠宝玉,斗量车载,你何必为了珠宝,去那古墓涉险?”紫衣少女笑道:“可是金蝶、玉蝉、举世间只有两件。单是那金蝶、玉蝉两件奇宝已值得到那古墓中一行了。”

易无行道:“金蝶、玉蝉,咱们各得其一,而且由姑娘先行选择。”紫衣少女道:“可是两件我都想要啊!”

易无行微微一笑道:“鱼与熊掌兼得,姑娘不觉着太贪心吗?”紫衣少女笑道:“我要是不贪心,也不愿到那古墓中未涉险了,这么吧,金蝶、玉蝉归我,金银珠宝归你,不知你意下如何?”

易无行道:“那金蝶、玉蝉,一个剧毒无比,一个专解奇毒,分由两人各执其一,运用上亦感不要,姑娘既是喜爱,那就一并归!”娘所有吧。”

他微微顿了一顿,又道:“金蝶、玉蝉在下奉让姑娘,但除金蝶、玉蝉之外,所有之物,都该尽为在下所有了。”

紫衣少女略一沉思,笑道:“你说的可是指古玩玉器、金银明珠……”易无行拂须一笑,接道:“那古墓中藏物甚多,但以金蝶、玉蝉,最为有名,姑娘已两者并拢,难道还不甘心么?”

紫在少女娇笑一声,道:“以我推想,那古墓之中必有较金蝶、玉蝉更为珍贵之物。”

易天行笑道:“这个在下还未听人说过,姑娘既出此言,想必已知何物了。”

紫衣少女道:“那座古墓,何以被称作孤独之墓?”

易天行道:“因那墓中所葬之人,自号孤独老人,是以被称孤独之墓。”紫衣少女道:

“这就是了,如那孤独老人把他一生之能,留在那古墓之中,是否比金蝶、玉蝉更为珍贵呢?”

易天行吃了一惊,但他表面之上,仍然保持着镇静,脸上微笑依然,轻轻一持长须,道:“姑娘才智确有过人之处,在下难及万一!”紫衣少女道:“我不过举此一端,此外尚有甚多。”

易无行道:“愿闻高论。”

紫衣少女笑道:“以孤独二字为名,想来他生平之中,定然寡欢,茫茫世间,没有他一个可亲可近之人……”

易天行接道:“孤独命名,虽然暗示了他一生的寂寞,但一人生­性­冷僻,行径怪异,似和他遗留在墓中藏宝无关。”

紫衣少女道:“那孤独老人,既能造成这等­精­巧之墓,必是一位才智卓绝,胸博玄机的专人,以他的才智,如想把自己遗体毁去,百世不为人知,自非困难之事;但他却化费了极大的­精­力,建筑了这样一座孤独之墓。

那墓中机关布设的­精­巧,不去说它,单是这浩大工程,也非三五年可以完成,一个人能在十年之前,预布他死后的葬身之地,其人心机之深,当非常人能及万一。

此人孤独了一生,但死后却是不甘寂寞,建造了一座机关重重的古墓,要和后辈人物一较才智,他一生之中未逢敌手,引为毕生大憾,命名孤独,除了暗示他寂寞之外,还隐含讥笑世人之意,放眼世间,无一人配和他相提并论;结交为友。

唉!你们中原武林中,正该以此为耻才对,却还沾沾自喜,以求得墓中遗宝为荣……”

易天行证了一怔,叹道:“宏论高见,使在下茅塞顿开,果是逾越世人之论,闻所未闻。”

紫衣少女淡淡一笑,道:“建了这座孤独之墓,卖弄他卓绝才智,聊慰人生苦短之叹,也还罢了,却又故意把墓中机关布设雕刻在戮情剑匣之上。

戮情剑削铁如泥,断玉切金,武林中人,个个见爱,借宝剑之名,暗示和后人一较才智的心意,可惜碌碌世人,有几个能瑞透他的一番心意……”易天行拂须赞道:“姑娘之言,字字金玉,句句珠玑,实叫在下佩服。”

紫衣少女不理易天行颂赞之言,继续说道:“金蝶、玉蝉理存古墓一事,我虽不知如何传诵在汇湖之上,但想来亦不是那孤独老人有意的安排,而且传播深而不广,更增加了古墓的神秘和尊崇,其实这些安排,都是诱人之饵,旨在完成和后辈中人一较才智的心愿。”易天行道:“与姑娘一席清谈,胜读十年书,古人诚不我数。”紫衣少女道:“其人死后,仍存有利后人一争雄长之心,决不甘心自己的才智永远埋没于古墓中,以此推想,那古墓中定然留有他一身本领……”

易天行点头说道:“姑娘之意,可是说他把一身本领著作书册,留存在那古墓中吗?”

紫衣少女微笑道:“我没有说呀!他留下手著书册也好,或是……”

话至此处,突然停口不语,过了一阵,才缓缓接道:“或是运用其他办法也好,反正那古墓中除了珠宝和金蝶、玉蝉之外,定然还有越逾金蝶、玉蝉的珍贵之物,我如单单取得金蝶、五蝉,岂不太吃亏了?”易无行道:“那以姑娘之意,该当如何呢?”

紫衣少女道:“依我之意,只怕你不肯答允。”

易天行笑道:“财宝身外物,生难带来,死不带去,姑娘不妨先说出来,只要能够稍稍顾全到我,在下即可答允。”

紫衣少女笑道:“也许我的主张,不太公平,不过,世间很少绝对公平的事,失之东隅,收之桑榆,以彼补此;或可扯成公平之局。”易无行笑道:“姑娘先请说出分取基中存宝的办法,咱们再谈其他之事,至于失之东隅,收之桑榆的因果之论,对在下虽有适用之感,对姑娘也不尽然无用。”

紫衣少女笑道:“这句话对我就不通了。”

易无行道:“姑娘每一高论,都有超越世俗的见地,在下洗耳恭听。”紫衣少女道:

“我们南海门和中原武林道中人物,无怨无仇,纵然有不少人,偷觑我们南海门下奇书,到处存着窥盗之心,但也不致给群成队,联手对付我们,何况利害冲突,根本就天联手相结之可能……”

易无行心头一震,但表面之上,仍然维持着镇静的笑容,说道:“姑娘言中之意,可是说在下即将遭受中原武林道上各大门派中人的联手围攻,是吗?”

紫衣少女冷冷接道:“除了我南海门可能助作抗拒中原各大门派联手之势以外,天下再也没有助你之人……”

她微微一顿之后,接道:“其他之人纵有心助你,但也无力。”易无行拂须大笑,道:

“别说此事可能­性­甚小,纵然确有其事,也难使我易无行低头服输。”

紫衣少女道:“孤掌难鸣,你虽有出神入化的本领。也难担挡天下武林联手之力。”

易天行道:“中原武林道上,彼此嫌怨复杂,少林、武当等自诩正大门户中人,极不愿意和一宫、二谷、三大堡中人物往来,要他们联手对付我,只怕很难调和的起来。只要在下略施手段,立将先引起他们自相残杀一场。”

紫衣少女笑道:“如若我也和你为敌,你自信能够胜得了吗?”易天行道:“姑娘确是在下心目中唯一担忧的强劲之敌,故而在下接到相召之函,赶来碧萝山庄并以同分墓中存宝之议,想和贵派结成联手之盟。”

紫衣少女道:“你如诚心而来,此事并非不能,难在双雄并立,以谁为首。”

易天行道:“这个,不妨秋­色­平分,大事未成之前,不妨各尽其能?”紫衣少女道:

“各尽其能?”

易天行道:“不错,运筹帷幄,在下听命姑娘,决胜战阵,调度人手,姑娘请听在下之命,武林大势一定,彼此立时划分地域,各据一方,互不相犯,各为尊首。”

紫衣少女笑道:“咱们两人,谁也不愿屈居人下,并立江湖,也决难相安无事,不是你兼并我,就是我并吞作。”

易无行道:“如若姑娘能遵守平分地域之约,在下决不会无故相犯。”紫衣少女道:

“此乃画饼充饥之言,说也无用。咱们还是先谈妥墓中存宝的分取之法,再说以后的事吧。”

易天行道:“姑娘尽管提出高见,如若在下难以同意,咱们再作论争。”

紫衣少女道:“金蝶、玉蝉归我。金银珠宝归你,其他之物,咱们再各职一半。”

易无行道:“如是其物价值不同,双方都予求取,岂不又生争执?”紫衣少女道:“那就各凭才智,打赌决定,胜者先取。”

易天行笑道:“赌有千法,咱们各有增长,姑娘虽有绝人才慧,也难样样都比在下­精­通,最好能先把题目讲好,免得临时争执不下。”紫衣少女笑道:“你想的倒是满周到呷我有两个法子,任你选择其一。”暴天行道:“愿闻其详。”

紫衣少女道:“第一个办法,是咱们进了古墓之后,各依手段去抢,谁抢到就归谁所有,另外之人,不得再争。”

暴天行道:“办法虽是不错,但恐难免引起争执。不知那第二个办法为何?”

紫衣少女道:“第二个办法,除了金蝶、玉蝉,金银珠宝之外,咱们文比词赋一句,武比手法一招,如若仍难分出胜败,那就以猜拳决定胜负。”

易天行笑道:“这办法倒是可行,就此一言为定。三日后,在下再来相访姑娘。”

紫衣少女笑道:“咱们眼下是故是友,很难分得清楚,恕我不送了。”易天行笑道:

“亦敌亦友,非敌非友,敌友之分,全在姑娘一念之间。”

抱拳一礼,转身行到窗口之前,忽然又回过头来,接道:“友则天下无敌,敌则两败俱伤。敌友一事,还请姑娘三思,三日后,在下当脆门敬候佳音。”忽的纵身一跃,穿窗而去。

紫衣少女拿起戮情剑匣,自言自语地说道:“这剑匣上的图纹,又可消磨我两日光­阴­了。”缓步登上三楼。

梅娘追了上去,说道:“孩子,你当真要Сhā手中原武林是非之争吗?”紫衣少女一面缓步登楼,一面答道:“咱们已被卷入漩涡中了,再想抽身而退,为时已晚。”

梅娘道:“眼下虽然小有纠缠,咱们可以早回南海,一走了之。”紫衣少女笑道:“我心中烦恼得很,如不找些麻烦,排遣时光只怕难再活得下去。”

梅娘怔了一怔,不敢再追问下去,心中暗暗忖道:“这孩子一向任­性­,她既然决心置身是非之中,看来劝她也是无用,倒不如由她去吧!”且说徐元平背着金老二连翻越过两座山岭,在一处避风的山谷,停下身来,问道:“叔父可觉着身体不适吗?”

老二力忍着痛苦,微微一笑道:“平儿,我只怕难以活过明日午时了……”徐元平吃了一惊,道:“什么……”

金老二尽力使激动的心情保持镇静,笑道:“孩子,你必须镇静,听我把话说完,只要易天行存心要一个人死,没有人能逃过他的毒手,你惊疼悲苦,于事无补。易天行把我解进碧萝山庄之前,已经强迫我眼下药­性­缓慢,但却绝毒无救的药物,他仍不放心,又下手点了我三处要|­茓­,纵然能解得药物之毒,也无法使我全身行血畅通,三处要|­茓­涌血而死……”

徐元平急急接道:“不知他点伤叔父哪三处|­茓­道,平儿或有解救之法。”

金老二道:“别说他下手险毒,解救不易,纵然是能解了|­茓­道,也无法解药物之毒……”徐元平黯然一叹,垂首不言,而心中却在暗暗想道:“可惜相从慧空大师学艺时日过短,想他一代神僧,武功既已登峰造极,医道定也十分­精­深……”只听金老二叹息一声,说道:“我身受之伤,除了易天行本人之外,世间再无解救之人。”徐元平忽然想起那紫衣少女来,暗道:“那紫衣少女既能解救丁玲伤势,又能替铁扇银剑于成疗治身受之毒,想来对金叔父的伤毒亦可疗治,怎生想个法儿,要她出手相助……”他一直在想看心中之事,对金老二相问之言,浑似未闻。金老二长长吸一口气,提起­精­神接道:“我现在清醒时间,只怕已无多长,我要在死去之前,把胸中之事,全都告诉你知道……”

徐元平突然接口说道:“叔父,我倒想起一个人来,可疗治叔父身受的伤毒。”金老二满脸不信神­色­,摇着头,说道:“你说的什么人,能疗治我的毒伤?”

徐元平道:“就是‘碧萝山庄’中那紫衣少女。”

金老二淡然一笑,说道:“你父母被害之事,我还没有对你说完,趁着我现在还很清醒之时,告诉你吧。”

他心中似是不信那紫衣少女能疗治他的伤势,对徐元平的话,置若罔闻。

徐元平急道:“平儿父母被害之事,以后再说不迟,眼下先要想法子管叔父疗治伤势要紧。”

金老二正容说道:“我已没有生存之望了,何苦要多费心思,难道让我抱恨而终,把心中未完之言,带到墓中去吗?”

徐元平也提高声音道:“这茫茫世界上,平儿只有叔叔一个亲人,你当真忍心舍我而去吗?”

金老二也高声说道:“你怎么知道那紫衣少女一定能疗治好我的伤势,又怎么知道她会答应替我疗治伤势?”

徐元平听得呆了一呆,暗道:“这话倒是不错,那紫衣少女纵有疗治金叔父伤势之能;便却未必会答应替他疗治伤势……”

沉吟了良久,才长长叹息一声,说道:“不论她答不答应,平儿总要尽到最大的心力。”

凄凉的身世际遇,使他对金老二生出极深的孺慕之情,爱他护他的亲人长辈,一个个先后死去,好像他生就了孤苦伶订之命,这又使他心中生出了无比的愧恨,是以,对金老二的生命,看的比什么都重,觉得天地间万物可舍,不论如何的委曲自己,也要疗治好金老二的伤势。

心念转动,勇气忽生,站起身来,说道:“走,咱们重回到‘碧萝山庄’中去!”

金老二亦不忍再责骂昔年故及留f的唯一骨血,摇头叹息一声,道:“孩子,如我能知求生之法,难道还愿意去死不成?万一求谋不遂,或是那紫衣少女无能疗治我的伤势,岂不误了大事?唉!我如不把心中之事告诉你,死也难以瞑目。”

徐元平道:“咱们一面赶路,叔叔一面把心中要说的话,告诉我听。”也不待金老二答话,伸出于去,把他背在身上,转过身子,正待向前奔走,忽见二丈远外月光之下站着一个人影。

此人来的无声无息,徐元平竟不知他何时到了身后。

凝神望去,只见那人一脸苍白之­色­,发挽道客,背Сhā宝剑,吃然而立,动也不动一下,宛如一座泥塑石雕的人像。

那人面形,并不怎样难看,但越看越不橡一个活人脸。

徐元平一手抱紧背上的金老二,腾出一手来准备迎敌,口中大声喝道:“什么人?”

那道装之人口齿启动,有如弹琴一般,一个字一个字的由口中蹦了出来,道:“不用去找别人了,眼下就有疗治伤势之人。”

声音­阴­冷,深夜中听来,叫人悚然而栗。

徐元平本为他那毫无人形的面孔吓了一跳,但转念一想丁玲、丁凤曾经常戴人皮面目,心中胆气一壮,大声喝道:“什么人能疗治我金叔叔的伤势?”

那人冷冷答道:“就是区区在下。”

徐元平正在耽心那紫衣少女不肯答应时,该怎么办,他说能疗治金老二的伤势,不觉问道:“老前辈可是鬼王谷中的人吗?”

那人冷笑一声,道:“本观主是何等人物,岂肯和鬼王谷中人物交往?”

徐元平道:“你既不是鬼王谷中人,为什么要戴着人皮面具?”那人纵声一阵大笑,道:“难道只有鬼王谷中人才有人皮面具吗?”

徐元平证了一怔,付道:“这话倒是不错,并非鬼王谷中才有人皮面具……”

只听金老二微带抖颤的声音,起自身后道:“道长可是玄武宫的观主,天玄道长吗?”

那人纵声大笑道:“本观主已封剑十年,未离玄武宫一步,想不到江湖上还有人能认得我。”金老二道:“道长威名远播,大江南北武林道上,有谁不知?”

天宝道长他是被金老二一番话说得心花怒放,拂须微笑道:“就凭你这几句话,本观主也要替你疗好伤势……”

话至此处,微微一顿,缓步直逼过来,一面接道:“神州一君易无行极擅用毒,当今武林之世,除了本观主,只怕再无人能疗治得他手调奇毒。”

徐元平从未听过天玄道长之名,半信半疑地说道:“一个人生死大事,非同儿戏,道长如能医得我金叔父身上之毒,在下感激不尽,如若无能疗治,且莫延误我求医时间?”

金老二急急接道:“平儿不要胡说,天玄道长乃当今中原有数高人之一,盛名远超二谷、三堡,岂会和你说笑!”

言下之意,已隐隐示出这天宫道长身份。

徐元平除了江湖阅历不足,生­性­易于冲动之外,人本绝顶聪明,听得金老二之言,心中暗暗付道:“难道此人就是盛传江湖之上一宫、二谷、三大堡中一宫首脑之人。”当下一掌横胸,躬身一礼说道:“老前辈请恕在下不知之罪……”

天玄道长脸上戴着人皮面具,无法看清楚他喜怒神情,只听他冷笑一声说道:“还不快把你背上中毒之人放下,说的什么废话?”徐元平依言放下背上的金老二,向后退了两步,目光却一直盯在天玄道长身上。

这数月之中,他目睹江湖上的机变诡诈,提高警觉之心不少,暗中提聚真气,全神监视着天玄道长,只要一发觉他有暗害金老二之心,立时出手抢救。

金老二身上三处要|­茓­被点,行血已开始涌积,不但站立不住,脸­色­亦变得苍白起来。

天玄道长缓缓蹲下身子,在金老二身上,仔细查看了一阵,说道:“眼下还难查出你所中之毒……”

徐元平急道:“你连我金叔父中的什么毒,都瞧不出来,哪里还能替他疗治?”

天玄道长冷冷说道:“易天行一向用毒,都是把几种绝毒的药物调合在一起,如是只用一种毒物,何用本观主,天下解得之人何止千百?”

徐元乎一沉吟道:“老前辈究竟能不能解,如是无能疗救,别再耽误我们时间了。”

天玄道长他是对徐元平这等轻藐自己之言,异常愤慨,怒道:“本观主如不能救他的伤势,只怕当今武林之中再也无人能救得他了。”徐元平暗暗想道:“你这般夸口自诩,有什么用。”

但口中却恭恭敬敬地答道:“老前辈只要能疗救好我金叔父的伤势,在下定当重相报答……”

天百道长冷哼一声,突然探臂一抱,把金老二抱了起来,放腿向前奔去。徐元平这一急非同小可,大喝一声,纵身急追过去。

天玄道长对徐元平大喝之声,恍似未闻,头也不回的直向前面奔去。此人轻功之高,极是惊人,抱着金老二仍然奔行如箭,月光之下有他一道轻烟。徐元平只觉此人轻功之高,生平少见,自己空手施出全力疾追,仍然难以追赶得上。两条人影在月光下奔驰有若天马行空,衣换飘带起的啸风之声,不绝如缕。追出了四五里远,仍然保持着三丈多远的距离,徐元平未能追赶上一步,天玄道长也未能再把徐元平距离拉远。两人轻功脚程看来虽然一样,但天宫道长肋下夹持着了金老二,相形之下,较徐元平显然差了一截。天玄道长虽然未回头望过一眼,但他已从徐元平奔行时衣抉带起的飘风声之中辨出了徐元平始终追随在自己身后三丈左右,不禁心头大感惊骇,暗忖道:“此人小小年纪,竟然有着这等超绝的轻功。”当下一提丹田真气,用出十成功力,向前奔行,速度陡然加快一成,徐元平登时被抛后了数尺。

徐元平眼看对方奔行速度突然加快了甚多,距离愈来愈远,心头大为焦急,大声喝道:

“老前辈再不站住,我可要开口骂人了。”原来他心中一急,忽然想到,凡是武林中有着身份地位的人物,最是怕骂,他在万般无奈之下,只好用此法了。

果然,天百道长听得此言之后,停下了脚步,霍然转过身来。

徐元平奔行之势迅快无比,天玄道长一停脚步,他已追到身后,待天玄道长转过身时,徐元平右手已然递到天玄道长的胸前,直点玄机要|­茓­。天直道长双肩微微一晃,身子突然向旁侧闪让三尺。徐元平一击不中,第二招紧随出手,右掌、左掌,连绵攻出。

天会道长冷声一笑,身子一挺,忽然向后退出三尺,让过徐元平的掌指,说道:“百招之内,你如能打中本观主一拳一脚,本观主立时重返玄武宫中,再封剑十年。十年内不离宫一步。”徐元平原本要斯身攻上,但听天玄道长之言后,反而不肯立时出手,静站不动,沉吟了一阵,道:“咱们无怨无价,何必定要比试武功,万一我在百招之中,伤到了道长,岂不平添了一桩恨事……”

天玄道长不待徐元平运完,哈哈大笑一阵,道:“你如在百招之内,伤到本观主,我立时替他疗好毒伤,然后再回玄武宫去。”

徐元平道:“这么说来,道长是定要和在下动手了。”天玄道长怒道:“本观主是何等身份之八,岂肯和作白费口舌。”

徐元平想道:“这道士也很奇怪,如是存心和我比试武功,应该拳来脚往的和我打出一场胜负才对,就是相让几招,也不过三招两式,哪有一让百格之多的道理。就算你武功强胜过我,但你不能还手,我可以放手施展,十成武功,可以发挥出十二成的威力。”心念转动,正待答应厂来,忽然心头一颤,暗道:“我徐元平堂堂男子,岂能占人这等便宜。”

立时大声说道:“道长一定要和在下动手,不必相让,咱们各凭武功动手就是。”

天玄道长说道:“你先打我一百把后,看看能否和我动手,咱”们再动手不迟。”

徐元平应道:“那倒不必,咱们各依真功实学动手,败者也可心服口服……”

天玄道长低头望望肋下挟持的金老二,截住了徐元平的话道:“他身中剧毒,你再延误时光,只怕难以救治了。”

这几句话,字字如刀如剑,刺入了徐元平的心中,只觉一股血气冲了出来,大声喝道:

“我金叔父如无事也就罢了,如是有了三长两短,道长就替他偿命。”

天玄道长毫不动气的哈哈大笑了一阵,道:“你如果想救他之命,那就快些动手吧!”

徐元平虽然不解天玄道长何以要让他百招,但形势紧急,无暇多问,斯身而上,一招“西天雷音”当胸直击过去。

天玄道长看对方拿势若点若劈的击来,竟是生乎未见之学,不禁微微一怔。

徐元平目睹天玄道长竟不避自己的掌势,心中甚感奇怪,暗道:“难道他练有护身罢气,故意要我掌势击中他之后,好以内家反震之力伤我不成。”心念转动,去势一缓。

天玄道长直待徐元平拿势将要近身之时,才突然一吸真气,身躯忽的向后缩退五寸,刚好把徐元平击来掌势让开。

徐元平一掌未中,左脚随着踏前半步,击出的右掌不收,左手由下疾翻上来,一招“金索缚龙”扣拿天玄道长左腕脉门。

他左掌尚未近对方左腕,忽听天玄道长轻轻的哼了一声,身子陡然向后退了三步。

原来天玄道长虽然退让开他的掌势,心中却大感困惑,暗暗想道:“此人年纪甚轻,怎的出手招术这等怪异……”

正在忖思之间,忽觉一股暗劲,撞在前胸。但感心头一震,不自主向后退了三步。

徐元平只道他故意向后避,也未放在心上,微一长身,如影随形般追了上去,左手疾向天直道长脉门上面抓人。

天玄道长吃了一个暗亏,心中又是气恼.又是惊骇,哪还敢有一点轻敌之念,身形倒转,似进实退,眼看他身子向前探去,哪知却突向后滑退了四五步。

徐元平吃了一惊,暗道:“这是什么身法,我如变招向前进袭,被他这般意外的滑退到身后,举手一招袭来,那可是太难防备,至低限度,也要被他抢去先机。”

当下一沉丹田真气,硬把向前行去的身子稳住,一个旋身转了过来。天玄道长功力深厚,虽然吃了一个暗亏,但人并未受伤,略一运气,立时复原。

徐元平忽然向后退了两步,抱拳一揖,正容说道:“老前辈武功高强,晚辈自知难敌,但咱们无怨无仇,老前辈何苦定要和晚辈动手,胜败之分,无关宏旨,但如因而延误在下叔父­性­命,老前辈。动中也……。

他生平最不愿意求人,如今为形势所迫,不得不说出求人之言,但是话到口中之时,又觉得实在难以出口。

天交道长冷冷说道:“平常之人,纵然想和本观主动手,本观主也不屑和他动手,我要和体动手,还是器重你了。”

徐元平略一沉吟,道:“老前辈如果定要和晚辈动手,晚辈自当舍命奉陪,但请老前辈先答应晚辈一件事情。”

天玄道长道:“什么事?”

徐元平道:“老前辈先把在下叔父毒伤医好,咱们再动手不迟,晚辈就是伤在老前辈手中,死也瞑目。”

天玄道长沉吟了一阵,道:“好吧!”转身向前走去。

徐元平紧随在天直道长身后,走到一处山谷之中。

天玄道长放下金老二,缓缓说道:“十年前本观主尚未封剑,经常在江湖之上走动,武林中人替我下了八字评语,如今想来,倒是不错……”徐元平接道:“不知哪八个字?”

天玄道长笑道:“亦正亦邪,亦侠亦盗。”

徐元平默然不语,心中却暗暗忖道:“看你忽喜忽怒的举动,只怕这八字下的甚是正确。”

只听天玄道长又是一阵朗朗大笑,道:“这评语是好是坏,本观主不愿求解,但我一生作事,常以自己喜怒为之,现在本观主突然觉到……”,徐元平心头一震,暗道:“糟糕,莫不是他又突然觉到……。”天宝道长探手人怀,摸出一只玉瓶,倒出来三粒白­色­药丸,道:“我这九花醒神丹,功能解除百家,纵然难解易无行调配的毒药,至低限度,可延缓他药­性­发作的时间,你先要他眼下,咱们动过手后,再想法子替他彻底疗治。”

徐元平皱皱眉头,接过药丸,心中暗暗忖道:“看来我和此人这场架是非打不行了。”

大步走到金老二身旁,说道:“叔父请把这三粒丹丸服下。”

金老二三道经脉已被易天行打伤,再被天玄道长夹着一阵奔走,气血运行加速,促使伤势提前发作,此刻已是四肢瘫痪,神志半昏,但他究竟是身负武功之人,强提一口真气,勉强支持着身子,还未躺下,望了徐元平一眼,张开口来。原来他已无能伸手接药。徐元平目睹金老二的神情,不禁悲从中来,两行热泪夺眶而出。

天玄道长冷冷说道:“还不快让他把丹丸服下,当真要等他毒­性­发作吗?”徐元平没好气地答道:“他这般神情,只怕毒­性­早已发作了。”

天玄道长道:“他哪里是毒­性­发作,易无行定然点伤了他什么经|­茓­,这是伤势发作,但此刻他行血涌集,毒­性­容易发作,你如不让他早些服下九花醒神丸,只怕真要引发毒­性­了。”

徐元平暗暗忖道:“不错,金叔父早已告诉过我他被易天行点伤了数处经|­茓­,我真的是急糊涂了。”

当下把手中三粒九花醒神丸,投入金老二口中。

天百道长忽然向后退出三丈多,高声说道:“不要再惊动他,咱们在这里动手吧!”

徐元平本想侍守一侧,看看金老二服用九花醒神丸的反应,但听天玄道长连声催促,心中又有些怒恼起来,暗道:“我承认打你不过,也就是了,那有这等苦苦迫人比武的道理。”但觉心中血气上冲,回身走了过去,抱拳一礼。

天玄道长奇道:“你这是­干­什么?”

徐元平道:“动手相搏,必有伤死,不是你死,便是我亡,这一礼相谢老前辈赠药之情。”

他似是已被天玄道长相迫动手的情事,激起怒火,言下之意,大有以命相拼之心。

天玄道长冷笑一声,道:“怎么,你要和我拼命吗?”

徐元平道:“你武功高强,功力深厚,我如不存下必死之心,怎能够打得过你?”

天玄道长道:“好啊!武林之中,都说我刚愎自用,好胜之心太强,但你却比本观主尤强几分,难道你当其存心胜我不成?”

徐元平道:“我如不存胜你之心……”

他本想说我如不存胜作之心,那咱们­干­脆就别比了,话到口中之时,忽然想到金老二的生死,还掌握在天玄道长手中,倏然住口不言。天玄道长似已窥透他的心意,变得和蔼起来,微微一笑,说道:“这好胜之心,本观主算遇上一位知己,看来咱们两人确有甚多相同之处……”

他微一停顿之后,又道:“你尽管放心出手,大概你那一点武功,还无法伤得我,你先攻我一百把,我不还手,待这一百招打完之后,你那叔父眼下的药力,也可以散行开了,等我替他疗好毒伤之后,再决定咱们是否再打一场。”

徐元平沉思了一阵,道:“只有九十七招,我刚才已经攻你三招了。”天玄道长笑道:

“好把就算九十七招。”

徐元平道:“我本不愿接受体相让百措之约,但我叔父­性­命在你掌握之中,为了救我叔父,只好答应作了。”

天玄道长似是极希望和徐元平比试武功,居然连连点头说道:“好吧!不论你为什么,只要你答应比武就行了。”

徐元平再想不出推拒之理,只好出手抢攻,欺身而进,一拳直捣。天玄道长微微一侧身,让过拳势,凝神而立,等待徐元平再次出手。他刚才吃过一次暗亏,这次竟是不敢再存大意之心。

徐元平一击未中,心中暗道:“反正还有九十六招,我如不把九十六招攻完,他决计不会还手。”

当下欺身而进,拳脚并施,一味猛攻过去。

天玄道长双手紧贴在两腿之上,施展开迅快的身法,飘忽游走,莫可捉摸,徐元平虽然拳薄如雨,足起他风;但一连攻了四十五招,别说打他不中,连天宝道长飘起的衣抉,也未碰过一下。徐元平究竟还是少年­性­情,虽明知天玄道长不会还手,自己也存心把百招应付过去之后,让他疗治好金老二的毒伤,天百道长如再相迫比武,那就好好打上一场;但四五十把未能沾得天玄道长衣角,不觉之间动了怒火,突然倒跃疾退,反臂发出一掌。

天立道长也正感不耐徐元平这等虚应故事股的打法,忽见徐元平施出奇招,知他心中已动了忽意,默算还有五六十招好打,不禁­精­神一振。只觉一股潜力暗劲,通了过来,一面运气护身,一面横向左边闪让五尺。

徐元平反臂发出一掌之后,重又欺身攻上,挥拳攻来。

这次攻势,和上次大不相同,忽指忽脚,迅辣兼具;忽拳忽掌,威势惊人。拳如铁锤击岩,掌似落英缤纷,指风似剪中挟着少林绝学一十二把腐龙手,着着变化奇奥,把招来势难测。

天玄道长渐觉徐元平的拳掌攻势,对自己威胁增大,几次被险把迫的身法散乱,紧贴在腿上的双手,几乎抬起封架,幸得他及时惊觉未致出手。眨眼之间,又是三十余招过去,徐元平一面动手,一面默数次出拳掌,再攻九招,就满了百把之数,心中暗暗忖道:“此人武功,果是非凡,看来比神丐宗涛尤高甚多,如我百格之中连他双手都无法逼他挥动,那可是大失面子的事。”

心中虽甚焦急,但却想不出致胜之法。他虽能默诵《达摩易筋真经》全文,但因经文字字含意博大,句句蓄蕴玄机,除了慧空相授他的实用法门,和经上原文相同之处,他可以用来克敌之外,空记了一腔绝世武学的真诀,但却无法施展出手,他愈是用心去想,愈觉想不出一点名堂。要知徐元平的武功,尚无法把真经全意贯通,偶尔触景生情,危难机生,才能用出一两招惊世骇俗的武功之外,平常和人动手,甚难触动灵机。忖思之间,九十九招已经攻完,倏然收住掌势,纵身而退。

无直道长疾转如轮的身子,也突然停了下来,笑道:“为什么不打了?”徐元平道:

“我百招已经玫完,自是不能再打。”

天玄道长笑道:“只有九十九招,尚有一招之差。”徐元平突感一阵羞忿,泛上心头,暗道:“我在百招以内,连人贴在腿上的双手,也未能逼的动用一下,还有何颜在江湖之上行走……”

心中在想,目中却接道:“既然如此,那我再攻一招。”举手一掌拍了出去。这一拿去势轻描淡写,犹如儿戏一般。

原来他举掌拍出之时,忽然又想到了金老二的安危,赶忙把掌中蓄含的真力,重又收了回来,只想凑足百把之数,让他早些疗治金老二的伤势。只觉丹田中一股热流直泛上来,有如洪流怒涛,不可遏止,不禁大骇。他接纳慧空大师的真元之气,尚未完全引归经脉,收归己用,这一股剩集的真元之气,平日潜伏丹田之中,被他发出的人力一送一收,忽然引发,热流泛行而上,一股无声无息的暗劲,随他那轻描淡写的一拍之势,行了出来。

屹立在数人外的天交道长,看他随手作势挥动,只道他虚应故事,也未放在心上,微微一笑,还未来得及开口,突然一股暗劲,袭上身来,心中大吃一惊。他功力­精­深,见闻广博,一触之下,立觉这股暗劲来的大不寻常,力道已然近身,闪避已是不及,如不运功把它硬挡回身,只怕又吃次暗亏,当下一提真气,前胸微微向前一倾,暗发里气,准备把袭来暗劲推挡回去。

哪知一挡之下,那袭来暗劲突然增强,有如怒潮狂涛般,直撞上来。但觉心头一震,足下马步币稳,血翻气动,一连向后退了五步。对面而立的徐元平,紧接着闷哼一声,一ρi股坐在地上。

原来天百道长运罡气一挡,徐元乎忽觉一股强劲绝伦的反震之力,弹了回来,只感全身一麻,骨节如故,双腿忽软,竟难再站得住,一交跌在地上。天去道长退了五步之后,勉强拿桩站住,吐出了一口鲜血,才就地面坐,闭目运气疗息。足足有顿饭工夫之久,才觉浮动的气血完全平复。抬头看去,只见徐元平仰睑躺在地上,似已失去了知觉。天去道长心中本有一股愤怒之气,但见徐元平被自己反震之力伤的更重时,心中怒气忽消,缓缓走了过去。

清澈的月光,照在徐元平的脸上,他脸上一片铁青之­色­,嘴角间,向外泛着血迹。天玄道长蹲下身去,伸手在徐元平口鼻间轻轻一探,不禁一皱眉头。原来徐元平已是气若游丝。

天会道长抬头望望月光,长长吁了一口气,他已面临了一个甚难决定和选择,是否要救活徐元平,这时他只要轻轻加上一掌,立时可把徐元平震毙掌下。金老二身受重伤,杀他灭口,更是易如反掌,深更半夜,四外无人,这手段虽然卑劣一些,但世间除他之外,再也无人知道。徐元平这最后一掌,使天玄道长心中产生了无比的惊骇,暗暗忖道:“此人这等年轻,功力和拳掌,都已有极高的成就,如再假以时日,实在难以限量……”

但徐元平那惊人的一击,也使无直道长心中动了惜才之念。

见闻博广,盛誉卓著的天玄道长,面对着仰卧在地上,气若游丝的徐元平,忖思了良久,仍是想不出该如何处理。这是个异常简单的问题,但却是异常的困扰。正在他犹豫难决的当儿,忽听身后传来了一声轻微的笑声,道:“前面可是天玄道兄吗?”

天玄道长霍然一惊,但他却仍然站在原地未动,对那呼唤之声,恍若木闻,暗中却已运气戒备,防人突袭。

只听一阵呵呵的轻笑,道:“道兄别来无恙,十年封剑期满,兄弟还未向道兄道贺呢!”

天玄道长觉着那声音十分熟悉,缓缓转头望去。

只见两丈外月光下,站着一位儒巾懦衫,胸垂长须的中年文士。天宝道长脱口说道:

“易天行……”

易天行微微一笑,道:“不错,正是兄弟,道兄几时满了封剑十年限期。”说着话,缓步走了过来。

天玄道长道:“贫道已离开玄武宫三个月了。”

易天行道:“可喜可喜,兄弟行将又见道兄的豪风剑影,扬于江湖之上……”

低头望了徐元平一眼,又接口笑道:“这人可是道兄重踏江湖后,首挡锋锐的第一人吗?”

天玄道长道:“此人小小年纪,武功却是不弱,贫道封剑十年,想不到后辈中出了此等人才!”

易天行漠然的望了徐元平一眼,淡淡笑道:“道兄这次重入江湖,不知有什么打算没有?”

天玄道长原想易天行听得自己颂赞徐元平武功之后,定是一派惊疑之情,哪知易无行听而不闻,视如未见,漠然一看之后,竟然不再看徐元平第_二眼,似乎根本未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易天行冷馍的神态,使天玄道长有一种被羞辱的感觉,同时也泛起了一种漠视徐元平生死的心情,暗道:“易无行这等漠视于他,想来这娃儿定非什么有名之人,如若留下他的­性­命,难免他不谈今宵之事,以我在武林中的声誉,被一个无名之人打伤,是何等的丢脸之事。”一念泛动,杀机忽起,一点惜才之心,随着荡然无存,暗运起功力,借着翻动徐元平身子的机会,藏指袖中,暗点了他“神封”死|­茓­。易无行冷眼旁观,早把天百道长暗下毒手的举动,瞧在眼中,诡计得售,心中甚感畅慰,但他外形仍是一片冷漠,说道:“道兄如若没有打算,兄弟倒是有一件事,烦请道兄相助一二。”

天玄道长点了徐元平死|­茓­,心中忽觉一阵轻松,暗道:“今宵之事,大概再也不会有人知道了……”,心中忽然一动,抬头望着易天行,反问道:“易见来的有一阵工夫了?”

易天行道:“刚来不久。”

天玄道长道:“不知易兄有什么事想请贫道相助。”

易天行笑道:“兄弟素不和人结仇,请道兄相助之事,决非和人斗气比武,这方面道兄尽管放心。”

天玄道长怒道:“当今武林之世,贫道怕过哪个,哼!纵是和人比武斗气,也不放在心上。”

易天行道:“道兄武功,兄弟一向最为佩服,十年前很天一妪和道兄比武一事,兄弟至今仍有着一股不平之气……”

天玄道长只觉脸上一热,接道:“我这次重离玄武宫,第一桩事就是要找恨天一妪,弄清当年比武之时,什么人暗中下子助她,”暴天行道:“道见以连胜四阵的疲劳之身,再斗恨天一妪,虽然输了两招,也是虽败犹荣……”

天百道长道:“如非暗中有人助她,我虽已连斗四阵,但那老长婆也难胜我……”

易天行微微一笑,接道:“恨天一担已破例收了衣钵传人,想道兄定已知道此事了?”

天玄道长道:“不知收的何人?”

易天行道:“甘南上官堡堡主的掌珠,上官婉情,道兄如要和恨大一妪作对,又多了一个强敌。”

天玄道长冷笑一声,道:“区区一个上官堡,岂放在本宫的心上。哼!难道我十年封剑期间,江湖上的跳梁小丑,都成了气候不成?”暴天行看他逐步陷入自己谋算之中,心头甚是欢慰,但仍保持一片镇静,淡淡一笑,道:“道兄十年封剑期间,江湖上却已有甚大变化,二谷三堡,声名大噪,已渐成分据江湖之局,被誉为武林中泰山北斗的少林、武当两派,相形之下,已有些黯然失­色­了。”

天百道长道:“贫道的玄武宫近年在江湖上声誉如何?”

易无行道:“一宫之名虽未减­色­,但已不如道兄昔年行走江湖之时来得响亮,二谷三堡之名,大有扶摇直逼之势。”

天玄道长突然抬腿一脚,把已遭点了死|­茓­的徐元平踢飞起六七尺高,捧出一丈开外。

易天行暗中留神徐元平的身体,手脚未动,知已死去,拂须一笑,道:“道兄的生­性­,仍和封剑前一艇模样,兄弟这里告别。”抱拳一礼,转身而去。

天玄道长轻轻的咳了一声,望着易天行的背影逐渐在月光之下消失。他愿想叫易无行回来,问问有什么相求之事,话将出口之时,忽又想到自己身受之伤尚未痊愈,必需再运气调息一阵,如若唤他回来,万一有了冲突,岂不要束手待毙?

他回头望了望徐元平横卧的尸体,心中忽然觉着不安起来,忖道:“此人并末相犯于我,是我要迫他出手,我这样相待他,手段未免太残酷了……”

他呆呆想了一阵,自言自语地说道:“我已点了他‘神封’死|­茓­,纵是华陀重生,扁鹊复活,也难再救活于他。唉!眼下我只有解救他叔叔的毒伤,也可稍减心中一点愧疚,……”转身急向金老二停身之处奔去。这时,金老二伤脉发作,人已晕了过去。天玄道长不顾自己的余伤未愈,扶起金老二来,默运真气,连点他一十八处要|­茓­,打通他三条经脉。

只听金老二长长吁一口气,缓缓睁开双目,打量了天玄道长一阵,问道:“我那平侄儿哪里去了?”

天百道长轻轻的咳了一声,答道:“死了。”

金老二如被毒蛇突然咬了一口,霍的跳起身来,急道:“什么?对天玄道长冷冷说道:

“你受伤经脉初通,不宜大惊小怪,快些坐下运气调息一下,我还要清去你身受之毒。”

金老二究竟是久走江湖之八,略一忖思,激动的心情,立时镇静下来,依言盘膝而坐,淡然地问道:“他可是和道长比试武功时,伤在了你的手下吗?”

天玄道长启动双目望了金老二一眼,又缓缓闭上,答道:“不错,我失手伤了他的­性­命。”

金老二道:“那也不能责怪道长,比武过招,拳脚无眼,难免有所失误,只怪他学艺不­精­。”天宝道长霍然睁开双目,盯在金老二脸上问道:“本观主久在江湖上行走,阅人何止于万,你如想在我面前耍什么花招,那可是自寻死路……”

他微一停顿之后,又道:“我已答应了那娃儿,替你疗治毒伤,现在他虽然死了,但本观主却不愿自食承诺之言。”

金老二笑道:“道长如害怕替我疗好伤势之后,替他复仇,最好也把我杀了以绝后患。”

天玄道长目中凶光暴闪,冷冷说道:“纵然要杀你灭口,本观主也要替你疗好毒伤之后再杀。”

金老二心中微微一动,暗道:“他说杀我灭口,不知何意,难道他和平儿动手之时,用了什么卑劣手段伤害于他不成?”

心念转动,杀机暗起,但他自己如凭武功,难挡对方一击,是以必得想个法子,暗中下手,才可报雪此很,当下淡然一笑,默然不言。天玄道长一面暗中戒备,一面暗中运气调息,体力大复,霍然站起身来,说道:“我要用金针过|­茓­之法,放过一些气,然后才能迫出你身受之毒,估计约需一日夜的工夫,但本观主无此闲暇,为你疗治,我用金针打通体|­茓­脉,你可带我一件信物,走往玄武宫中,说明经过,自有人替你治疗。”金老二笑道:“我毒伤虽然被疗好,但今生今世,也别想再出你的玄武宫了。”

天会道长冷笑道:“那总比死了好些。”

金老二心知此刻如若稍露反抗举动,立时将送命在天玄道长拿下,当下一闭双目,笑道:“玄武官乃当今江湖上的胜地,纵然埋骨其中,死亦无憾。”天玄道长他是不愿和他多说,择手入怀,摸出三枚金针,双手齐出,三针并中,分扎在金老二‘云门’、‘气户”、‘俞府’三|­茓­之上。

他并不立刻拔出金针,一探手,又从怀中摸出三只针来,挥手之间,又分刺三大要|­茓­。

片刻工夫,金老二全身连中了一十二针。天玄道长又从怀中摸了两粒丹九出来,让金老二张口吞下后,说道:“我这金针过|­茓­之法,当今武林之中,还未闻有人具此手法,你暂时静坐别动,我去替你找匹坐骑。”话出口,人也同时凌空而起,一惊而否。金老二睁开眼时,已不见天玄道长人踪。

不大工夫,忽听蹄声得得,天宝道长不知在哪里牵了一匹位马回来。金老二睁开双目,瞧那马背之上,并无鞍橙,不禁一皱眉头,道:“你要我骑马走吗?”

天玄道长笑道:“我把你捆在马上赶路,决不致跌下就是。你已服用了我两粒金丹,一日一夜中决不会感觉到困倦,只要你记得此去玄武宫的路程,不要十二个时辰,这匹健马,就可以把你送到玄武宫了。”

金老二道:“不用捆了,在下自信还可骑得无鞍之马。”

天玄道长道:“你身上金针不能取下,半身瘫软难动,如不相上,势难坐稳。”

也不待金老二同意,伸臂把他抱了起来放在马上,解下腰中一条丝带,把马纽捆在金老二手中,又把他身体缚在马上,说道:“此行生死,看你造化,如果十二个时辰之内还未到玄武宫中,不等每发,单是我那十二支金针所中要|­茓­,被气血冲偏移了位置,就可以置你死地了。”金老二黯然一叹,默不出声。他不是感叹自己的生死,而是失去替徐元平报仇机会而惋惜。

天会道长笑道:“你叹的什么气,此事看去虽甚凶险,但我率想你十有八成能如期赶到玄武宫中。”举手在马臀之上拍了一掌,但闻那健马长嘶一声,放腿向前奔去。

因金老二的手和马缰捆在一起,尚可­操­纵那健马奔行的方向。马行如飞,一口气奔出了二十余里。

金老二看马首,已然见了汗水,轻轻一带马缰,住马放缓了步子。此际残月西照,天­色­已是四更时分,他仰脸长长吸两口气,顿感英雄气短,儿女情长,几滴英雄泪,滚滚而下。

正自感伤莫名之际,忽明身后传来了一个十分熟悉的声音,道:“叔叔可知道玄武宫的路吗?”

金老二吃了一惊,道:“你是平儿吗?”

那熟悉的声音又从身后传来,道:“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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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回误陷水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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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老二只觉一股热血泛了上来、道:“平儿,咱们是在做梦吗?”徐元平道:“叔叔不要伤心,咱们都还好好的活着。”

金老二定定神道:“你与天玄道长比武,不是被他打死了?”

徐元平道:“我被他强猛的反击之力,震晕了过去,四肢百脉都如瘫痪一般,难以神动;但心中却仍然很明白,只是连说话的力也用不出来,天玄道长大概已认为我死了,先点我死|­茓­又踢我一脚,把我踢飞出八九尺远……”

金老二急道:“你没有被他踢伤吗?”

徐元平笑道:“我本已不能动了,但却被他一脚踢的全身气血通畅起来。”金老二喜道:“有这等事?”

徐元平道:“是啊!我虽已气血通畅,但不知伤势是否已好,是故不敢乱动,听他和易无行谈了甚久的话,后来易无行走了,天玄道长却转回去替叔叔疗毒,我怕他忽起杀心,伤害叔叔,想赶快运气调息,哪知一运气,全身伤势竞似完全好了一般,而且­精­神充沛犹胜伤前……”金老二喜道:“我活了五十余年,从未听到过此等之事,难道是大哥、三弟的­阴­魂,保护着你吗?”

徐元平道:“我也想不通原因何在……”,他做一停顿后,接道:“我一直追在天玄道长身后,看他用金针扎入叔叔|­茓­道,看他将叔叔诸般无礼举动,心中极甚愤怒;但又想到叔叔身受之巨毒,除他之外,无人能医,纵然有人能医,也没有时间去找,后来看他替叔叔找来一骑坐马,要你赶到玄武宫去,我便跟在叔叔身后来了。”金老二心中忽然一动,道:

“平儿,你现在什么地方和我说话?”徐元平道:“我在叔叔马上……”

金老二把身体向后轻轻一靠,只觉身后空无一物,心中大感奇怪,说道:“平儿,你在什么地方?”

徐元平道:“我在马尾上。”

金老二怔了一怔,道:“马尾乃柔软之物,如何能够骑呢?”

徐元平道:“我用双手抓住马尾,并没有坐在马尾上。”

金老二暗暗付道:“一个人身体重量,能在马尾上,奔了数十里,不但马儿奔行的速度不减,而且我竟然毫无所觉。再说,一个人武功再好,也不能长久的稳住丹田一口真气……”心中疑窦重重,甚是不解。

只听徐元平笑道:“本来我想坐在马背之上,但见叔叔背后几处要|­茓­,扎着几支金针,我害怕一不小心,碰在那金针之上,不敢坐在马背上,只好抓住马尾了。”

金老二道:“你抓着马尾,跑了几十里路,就不觉得累吗?”

徐元平道:“我当时心中想着抓住马尾;定然很累,哪知奔行了几十里,竟然一点也不觉累。”

金老二十分吃力的转动身子,回头望去,只见徐元平双手抓住马尾,身体横垂成水平面,距地大约有尺许左右。看他神态悠闲,好像横躺在一座吊榻上船,心中大感奇怪,笑道:“你真的一点也不觉得累吗?”徐元平点点头笑道:“一点也不觉得。”

金老二道:“平儿,天玄道长用什么方法伤了你?”

徐元平道:“他用内家反弹之力,震伤我的。”

金老二又道:“易天行看到了你没有?”

徐元平道:“看是看到了,不过他已认为我死了。”

金老二又缓缓转过身去,顿时觉着心中轻松不少,双手一抬,抖动马缰,健马登时又放快了脚步,向前奔去。

奔行的健马,竖起尾巴,徐元平身躯登时随着马尾,向前移去,有如马尾上一根稻草。

金老二浪迹江湖,行踪遍及天下,对那扬名武林的一宫、二谷、三大堡所在之地,都了若指掌,徐元平仍然健在人世,使他突然生出了强烈的求生之念。

他觉着这孩子每遇上一次大难,或是和高手相搏一次,武功都­精­进了甚多,雪恨报仇,手刃易天行,看来并非是绝无希望之事,他觉得自己应该以丰富的江湖阅历,去帮助他完成这件大事,然后才能死的瞑目……

一念动心,求生之欲,突然转变的十分强烈,急欲赶到玄武直去,疗治身受之毒。又赶出二十余里,天­色­已然天亮,东方天际,幻起了一片彩霞,半轮红日,探出地面。金老二轻轻一收马缰,奔行的住马,突然停了下来。徐元平松开马尾,绕到前面,拦住马头,说道:

“叔叔一夜奔行,想腹中必已饥饿,平儿去找些食用之物,给叔叔食用之后,再赶路吧!”

转脸望去,只见道旁不远处,有一座竹篱环绕的茅舍。

徐元平抱着他,直向那茅舍走去,金老二一皱眉头说道:“平儿,我这等样子如若闯入民宅,势必把人家吓一大跳,倒不如先把我放在一处僻静地方,你独自去找些食用之物,咱们胡乱吃上一点,就要赶路了。”

徐元平道:“叔叔身上扎满金针,把你一人留下,叫我如何能放得下心?”金老二笑道:“你去不过片刻工夫,哪里就会遇上事故?”徐元平想了想,把金老二放在相距道路十丈外的一株大树下,单身直向竹篱环绕的人家奔去。当他讨得食用之物,重返那大树下,金老二已然不见。这一惊非同小可,只觉一胜悲愤之气,直冲上来,振腕把手中食用之物,投飞出手,一拳击在那大树之上。

但闻一阵索索之声,落叶纷纷,那巨树被他一拳击的枝摇­干­动。耳际间响起了一阵哈哈大笑,神丐宗涛双手抱着金老二,纵身而下。徐元平见叔父无恙,心中怒火顿消,讪讪说道:“想不到此处又和老前辈见面。”

宗涛笑道:“老叫化有意找来,并非是碰巧相遇。”

徐元平道:“老前辈找晚辈,可有什么事?”

一向爽直的神丐宗涛,突然变得­阴­沉起来,沉吟了良久,道:“有一件紧要之事,特地赶来奉告。”

徐元平道:“老前辈尽管请讲,只要有需用晚辈之处,在下决不推辞;不过,不论什么事,都得压后两天再说,我要先赶到“玄武宫”去,找宫中老道主替我叔父治毒伤。”

神丐宗涛摇头说道:“玄武宫戒备森严,宫中道士,个个郡身怀上乘武功,你一人之力,只怕难以抵得群道围攻……”

徐元平道:“我又不是去和他们打架,只求替叔叔疗好毒伤。”宗涛道:“老叫化本来找你有事,但就眼下情势而论,不如先助你赶到‘玄武官”去,他疗好毒伤再说。”

徐元平本持拒绝,但转念一想,此去“玄武宫”说不定要和宫中道士动手,有宗涛这等誉满江湖,武功高强之人相助,实力增强不少。心念一转,一个长揖,说道:“老前辈这等隆情高谊,晚辈感激不尽。”宗涛笑道:“事不宜迟,咱们现在就上路吧!”

徐元平望了金老二一眼,说道:“系老前辈请相候片刻,再去讨些食用之物。一宗涛道:“不用啦!老叫化身上带有­干­粮。”

徐元平接过金老二,扶他上马,回头望着宗涛,问道:“我叔叔身上,满是金针,难以坐稳,要不要把他捆在马上?”

宗涛道:“如不捆上,如何能瞒得过玄武官中道士?”

徐元平犹豫了一下,终于依言把金老二捆了起来,轻轻在马背上拍了一掌,健马立时放蹄如飞而去。

宗涛和徐元平展开轻功,紧追那健马身后,向前奔去。

徐元平忽然觉得步履轻松无比,只要轻轻一抬脚步,身子立时往前冲去,不禁心中大感奇怪,暗自忖道:“这是怎么回事呢?”宗涛似是看出了徐元平举重若轻,行云流水般的身法,不禁问道:“小兄弟,你这是什么身法?”徐元平道:“我也不清楚啊!”

宗涛皱皱眉头,只道他不愿说,也不好再探问下去。

健马奔行如飞,片刻之间,已跑去十四五里,徐元乎只觉愈跑愈是轻松,毫无半点吃力之感。

宗涛从怀中取得­干­粮,分给两人食用,为了早些赶到玄武官,几人并未停下休息,待夕阳西下时分,已到了玄武宫外。

一座巍峨的宏大建筑,屹立在广阔的荒野,四周竹林环绕,蔓延数里方圆,把那座巍峨的玄武宫,环抱在竹林中。宗涛轻轻一带马缰,健马停了下来,回头对徐元平道:“据老叫化所知,玄武宫中的道士,平时难得出门一步,从不和外界人物来往,但对擅自闯入宫中之人决不留沽口,江湖上不少人,到过玄武宫外,但却无人知道宫中情形。到目前为止,凡是进过玄武宫的人,还没有一个活在世上,是以这座平凡的庙宇却变得十分­阴­沉……”

徐元平心中惦念金老二疗伤之事,接口说道:“咱们要不要进去瞧瞧?”宗涛笑道:

“咱们如若跑了进去,宫中道士,决不会替金老二疗治毒伤了。”

徐元平道:“如若咱们不去,我金叔父一个人,又毫无抗拒之能。岂不任人摆布?”

宗涛道:“天玄道长虽然刚悔自用,介于邪正之间;但他究竟是一开诚学宗师的身份,不致有背承诺,他既然要金老二来富中疗作,定有疗伤之能,咱们可在外面等候,先让他独自进入宫中,待天­色­入夜之后,咱们再到宫中查看,如若他毒伤记除,咱们再借机把他救出来,只此一法,别无可循之径。”

徐元平道:“万一宫中道上不替他疗治伤势,或是对他有了不敬的举动……”宗涛微微一笑道:“疗伤定然会疗,但不敬的举动,也是一定的了,求人疗伤,事所难免……”

徐元平道:“如若玄武宫中道上对我叔叔有了什么伤害,或是把他囚禁了起来,咱们到哪里去找?”

宗涛道:“江湖上事,无法一点风险不冒,据老叫化推想,玄武宫中道主决不会想到咱们还有后援,纵然被他们囚禁起来,也不难找到下落,可虑的是咱们如果擅闯玄武官,定将和天玄道长结下不解之仇,日后在江湖之上,又多了一个强敌。”

徐元平道:“事已至此,哪里还能顾到许多,老前辈如若是害怕和天玄道长结仇,那晚辈一人入宫就是……”

宗涛道:“老叫化如怕和天玄道长结仇,也不会和你到玄武宫来了……”,他微微一顿之后,又适:“眼下不宜再多拖延时间,再拖时刻,只怕对他伤势不利。”当下举手一拳击在马背之上,那侯马立时放腿如飞,直向玄武宫奔去。

徐元平只觉心情随着那奔行的健马,紧张起来,圆睁双目,望着金老二的背影。马去如飞,逐渐接近了玄武官。

神丐宗涛轻轻一扯徐元平的衣角,说道:“快些隐起身子,那健马已快接近了宫门,如若咱们不藏起来,势必被他们发觉不可。”当先隐入一片草丛之中。徐元平微一闪身,也隐入了草丛中。那时金老二骑着使马,冲近了玄武宫边,两扇紧闭的大门,突然大开。五个道装佩剑的中年大汉,一排并立,站在门口之处,挡住了去路。但见正中一人一举手,抓住了金老二的马缰,冷冷喝道:“你是什么人,胆敢增闯玄武宫。”

金老二道:“在下承蒙天玄道长相助,施展金针过|­茓­绝技,疗救在下身受青毒,道长身有要事,不能替在下用法逼毒,且命我赶来玄武宫中求治。”

正中一人,仔细看了金老二身上金针,徽一点头,轻轻向旁倒让开了一步,放过了金老二,大开的宫门,立时闭上。

徐元平眼看着金老二进入官中,心中忽然觉着不安起来,便感胸中热血沸腾,恨不得立时拔步冲入它去。

宗涛似已瞧出徐元平激动之情,轻轻一拉他衣袖说道:“江湖上事,无一不冒着重重凶险,你这般沉不住气,如何能办得大事!”

取过背后葫芦,咕咕嘟嘟,一连喝了几口酒,又追:“咱们先找处地方养养­精­神再说。”

徐元平无可奈何的跟在宗涛身后,在一处草丛中,坐了下来。

神丐宗涛举起葫芦,又喝了两大口酒,笑道:“你那戮情剑得自何处?”徐元平想不到他话题突然转到我情创上,证了一怔,道:“那戮情剑乃一位老前辈相赠在下之物,老前辈怎的会突然想起了此事?”宗涛道:“那戮情剑,可是少林寺和尚的东西吗?”

徐元平只听得大感奇怪,暗道:不知他怎的知道,戮情剑乃少林寺中之物。当下说道:

“这个老前辈怎的知道?”

宗涛道:“少林寺中和尚已然知道戮情剑是他们寺中之物,而且也知道落入了你的手中,派出大批门下弟子,追寻于你,要追回戮情剑。”徐元平道:“有这等事?”宗涛道:

“而且少林寺僧侣;已查出你就在附近,已派人赶回嵩山本院,召请大批高手,看来大有不得回戮情剑,决不首心之意。”

徐元平轻轻哼了一声,仰天望着满天晚霞出神,心中却暗暗忖道:那戮情剑本是慧空大师所有,算来也该是少林寺中之物,只是此物乃慧空私人遗赠于我,不知是否谈还给少林寺中和尚。一时之间,想不出该如何答复。

神丐宗涛看徐元平一语不发,只管默默沉思,微微一笑,旋又问道:“那戮情剑究竟是不是少林寺中之物?”

徐元平道:“虽是少林寺一位大师所有,但却算不得少林寺中之物……”

神丐宗涛笑道:“老叫化走了大半辈子江湖,南北方言,无所不通,但对老弟这几句话,却是有些丕尽了然了。”

徐元平道:“那戮情剑虽是少林寺中老前辈所有;但却是他私人之物。他在圆寂之前,送了我这柄戮情宝剑。就事而论,这柄戮情宝剑,该算是那位老前辈遗赠于我之物,现下少林寺中和尚,找我讨取,不知该不该还给他们。”

宗涛皱了皱眉头道:“数十年少林寺中僧侣,甚少这等大举出动,据老叫化所知,这次已然尽出寺中高手。看样子,不惜大动­干­戈,非要讨回那戮情宝剑不可……”,他微微一停顿之后,又道:“少林派实力壮大,就当今江湖而论,首屈一指,小兄弟似不宜和少林派正面为敌,不如挺身而出,和他们首要人物当面相见,据理力争,或能罢去一番­干­戈。”

徐元平沉吟了一阵,叹道:“晚辈并无贪得那戮情宝剑之心,不过宝剑乃是别人遗赠之物,岂能轻易送人?”

神污家涛沉吟了良久,道:“那戮情剑仍在你身上吗?”

徐元平保手入怀,摸出一支寒光耀目的短剑,道:“宝剑仍在此,但剑匣却被暴天行手下夺去了。”

神巧宗涛望了那短剑一眼,笑道:“少林寺僧侣们,恐怕其志也在那戮情剑匣,你如不愿和少林僧侣们正面冲突,不妨把戮情剑匣的下落,转告少林僧侣—…·”

徐元平摇头说道:“不行,交出戮情宝剑事小,但有伤那赠创人清誉事大。此物既非我偷窃而来,少林僧侣们依什么向我讨取?”宗涛暗暗想道:“这话倒也不错,如若奉还戮情宝剑,反将落下窃盗之名……”

一时竟也想不出适当之法,轻轻叹息一声,道:“传言之中此剑乃极为不祥之物,几个保有此剑的主人,都落得极为凄惨的下场,不知何故,仍然有八千方百计的谋求此剑……”

话还未落,突觉一阵疾风,紧掠两人身侧而过。

神丐宗涛见多识广,阅历丰富,一闻风声,霍然挺身而起,右手一招“云龙喷雾”拍出一掌,左手急向戮情剑上抓去。

他发动虽然迅快,但来人手法似是尤高一着,但见眼前人影闪。戮­精­剑早已被人抢到手中。

定神看去,只见一个全身黑衣,黑纱笼发的老妪,站在四五尺外,手横戮情剑,正低着头仔细鉴赏。

以完涛阅人之多,一时间,竞他也认不出那老妪是谁,不觉呆在当地。徐元平一挺起身怒声喝道:“你是什么人?”

那老妪神态沉着,悠闲之极,慢慢抬起头来,随手把戮­精­剑丢在地上,答道:“瞧瞧总不要紧吧!”

缓缓转身,漫步而去,眨眼间,隐失在竹林中。

此人动作怪异。一时间把宗涛和徐元平都瞧的楞在当地。

直待那老妪去远之后,徐元平才忽然想到她抬头之时,偏着半个脑袋,只记得和她目光一触,面貌却是丝毫记它不起。

讨思了良久,才觉着根本就没有看清,只觉那老妪任何举动,看去虽然漫不经心,迟迟缓缓,其实迅快至极,似是她一转身中有很多行动在一齐动作,叫人目不暇接。

灵机一动,忽然想到慧空相授“达摩易筋经”上两句真诀来:寓变于慢,虽缓实快……

心分二用,一博双击……

但觉脑际灵光连连闪动,这久思不解的两句真诀,突然开朗于胸。神丐宗涛目睹徐元平呆呆的站着不动,连那老妪丢在地上的戮情剑也不望一望,心中甚感奇怪,伏身捡起宝剑,递了过去,口中却重重的咳了一声。

徐元平如梦初醒,望了宗涛一眼,笑道:“老前辈可认识那老婆婆吗?”伸手接过宝剑,藏入怀中。

宗涛摇摇头道:“不认识。”

徐元平叹息一声,说道:“武林之中奇人高手,当真是难以数计,那老婆婆武功之高,怕不在老前辈和易天行之下……”

宗涛奇道:“你认识她吗?”

徐元平道:“我虽不认识,但已看出她身怀着惊人武功。”

宗涛道:“何以见得?”

心中却暗暗说道:此言倒是不错,单以她抢剑身法而论,轻功造诣,就不在老叫化之下。

徐元平道:“老前辈可曾留神她的衣着形貌吗?”

宗涛道:“全身黑衣……”忽然想到未看清那老妪形貌,轻轻的咳了一声,道:“面相倒是没有看清。”

徐元平道:“她和咱们相距不过数尺,而且又是对面而立,这武功高是不高?”他素不善言词,心中虽然十分明白,一时之间,却想不出适当措词,形容出来。

宗涛微微一皱眉头,沉吟不语……

徐元平也不再解说,缓缓坐了下去,闭上双目,默想那寓变­干­慢,虽经实快……心分二用,一搏双击……两句真诀之中包含的武功。落日西沉,天­色­逐渐暗了下来,但徐元平的心中却是一片清明,这一刻捕捉灵机的沉思,被他悟解了“达摩易筋真经”上甚多武功。宗涛久走江湖,目光税利,目睹徐元平眉宇忽喜忽忧的神­色­,知道正在用心思解着一件难题,也不去惊吓于他。

蓦的,几只飞鸟振翼之声,划破夜空,传入耳际。

宗涛轻轻伸出右手,轻轻一扯徐元平,低声说道:“有人来了。”当先隐入草丛之中。

徐元平还未来及藏起身子,耳际间已响起说话之声,道:“道呛如若不信,不妨先去瞧瞧。”

只听一人答道:“此事咱们明日再谈,我先要赶回官中瞧瞧。”声音熟悉,分明是天玄道长。

徐元平暗暗吃了一惊,付道:“怎么这老道士会连夜赶了回来?”另一个声音说道:

“道兄的玄武宫,从来不许外人涉足,兄弟不便相请破例,明日午味我在宫外等待道见回话。”

只听天百道长冷漠的声音,答道:“贫道不愿多生无谓是非,我看你还是别留此地等待了。”

但闻脚步之声,愈来愈近,相距不过数尺远近。徐元平暗暗提了一日真气,运功戒备,屏息凝神,连大气也不敢出。

只听那刚才说话的声音,重又响起,道:“道兄虽然无意那墓中珠宝,难道连那玉蝉金蝶,也不屑一顾吗?”

行走的脚步声,突然停了下来,过了片刻,才听天玄道长的声音说道:“那玉蝉、金蝶,果真在那古墓中吗?”

另一人十分庄严地答道:“此事千真万确,决错不了。”

天立道长又沉吟了一阵,道:“好吧!容贫道先想一夜,明天再答复你吧!”

只听一人步履之声,重返来路,想是那人听得天玄道长答应之后,告别而去。徐元平心中突然一动,暗暗想道:“我如能一举把天玄道长擒住,以天古道长之生死,威协宫中道土替我叔叔疗伤,岂不是一件十分容易之事……”

正当他心念转动之际,突听一声凄凉的惨叫之声,遥遥传入耳际。天玄道长怒声喝道:

“什么人……”

话声未绝,耳际巨响起一个尖冷的女子声音,道:“是我,你想不到吧!”天玄道长迟疑了一阵,才道:“恨天一妪……”

那尖冷的女子接道:“不错,你十年封封限期已满,咱们约期也到了。”天玄道长突然纵声大笑,声音如长风摇林,惊得宿鸟群飞。徐元平惜机站起身子,隐入一丛深茂的草中。

但闻那尖冷的女子声音又响起,道:“你不用借笑声招呼它中道士,可是想要他们出来助拳吗?”

天玄道长冷冷答道:“你来的很好,咱们这笔帐,早晚是要算的。走!这林外有一片空旷的草坪,咱们去哪里动手,今晚上不是你死,便是我亡了!”

恨天一妪尖冷的笑了两声道:“你先回它中去交代一下后事吧!我在那草坪之上等你。”

天玄道长道:“不用了。”纵身而起,足踏林消,向外奔去。

恨天一妪紧随着纵身跃起,疾飞追去。

两人去势奇快,侯忽之间,已走的声息全无。

神丐宗待当先由草丛中走了出来,说道:“趁此良机,咱们到玄武官中救人。”

徐元平本想跟去瞧瞧当代两大顶尖高手比武清形,但听宗涛一说,立时又想起金老二的安危,应道:“老前辈说的不错……”

他本想说晚辈想的糊涂,引咎自责一番,但宗涛不容他下面之言出口,人已穿林而去。

徐元平急急追出竹林,两人施展提纵身法,直向玄武宫奔去。

宗涛一面奔行,一面说道:“咱们如果动作迅快,救出金老二后,还可以看天玄道长和恨天一妪一番龙争虎斗。”

说话之间,人已到玄武宫外三丈左右之处。

系清停下脚步,挽手入怀,摸出两条黑绢,分给徐元平一条,说道:“天玄道长除了刚愎自用之处,并无大恶,说来他和老叫化的脾气还有些相似之外,咱们此番入宫,得饶人时且饶人,不要伤人太多。”徐元平道:“晚辈初涉江湖不久,对江湖中高人­性­格,所知有限,但和老前辈几度相逢,数次相处,已使晚辈心生敬慕,老前辈胸怀正义,仁风可钦,乃一代大快气度,天宝道长岂能与老前辈相提并论。”

神丐宗涛微微一笑,道:“好啊,你也会替人戴高帽子了,当真是一别三日,刮目相看。”说完,举起手中黑绢,包在头上,纵身跃起,直向玄武宫中飞去。

徐元乎忽然觉着宗涛那微微一笑,笑的异常黯然,不禁心中一动,还未来及出口相问,宗涛已振抉而起,斜斜飞入宫中,当下一振双臂,一招“潜龙升天”直跃而起。

只觉一股真气,由丹田直冲而上,竟自身不由主的升起三丈多高。抬头望去,只见玄武宫内剑光闪闪,想是宗涛已和宫中道士动上了手,赶忙凝神提气,一个旋身,疾向宫中落去。他身躯还未落着实地,暗影中已疾跃出两条人影,双剑并出,分袭上下两盘。

徐元平心中正熟记刚才悟解出来的武功,一见双剑齐齐刺到,想也未想的左手推出一掌,右手食中二指疾向剑上夹去。

击出左手到了中途,突然一沉,由下面向上一翻,易打为拿,手指合处,自自然然抓住了那道人提剑右腕,手指微微一用力,已把长剑夺人手中。

左手在剑,右手食中二指一合之下,竟然也夹住刺来的长剑,随着来势向后一送,带动那道人身躯向前一转,飞起一脚,踢在那道人膝间。那道人闷哼一声,仰面倒了下去。

这正是心分二用的上乘武功、手法,一瞬间分搏双敌。

神丐宗涛正被两个施剑道人夹击,眼看徐元平举手投足之间立时把两个打倒,不觉激起了好胜之心,暗中一根真气,呼呼劈出两掌。这两掌威力强盛,有如排山倒海一般,迫得两个道人各自向后疾退三步。宗涛面冷心慈,不愿伤人,逼开两个道人之后,立时纵身而起,施出“八步登空”的上乘轻功身法,凌空越三丈多远,住在一座屋面上。

徐元平紧随着一跃而起,赶落在屋面之上。

这时,那两个被家涛掌力逼退的道人已然缓过了气,一个挥剑急跃,追了上来,一个却从怀中摸出竹哨狂吹。一阵阵尖锐的哨声,划破夜空。玄武宫中的道八个个武功似都不弱,那挥剑疾追的道人,一连两个急跃,竟也追到屋上。

徐元平手中仍然握住夺得的长剑,一见那道人追了上来,立时低喝一声:“看剑。”手中长剑疾掷而出,直向那追来道人飞去。那道人双足刚刚落着屋面,徐元平掷出的长剑,已然挟着尖风憧到。来势劲急,一闪而至。那道人来不及闪避,本能挥剑架去。

只觉那冲来长剑,来势沉猛无比!一剑竟然未能封开,暗喝一声:“要糟!”连人带剑吃徐元乎挪来的剑势劲道,撞了下去。剑势余力不衰,疾由胸前行过,只觉右臂上一凉,鲜血急喷而出,再也提不出丹田真气,评然一声,着着实实的摔在地上。

徐元平一剑撞退那追来道人,头也未回的又疾向前面跃去。

宗涛见识博广,一听那道人摔在地上的声音,低声说道:“你伤了人了?”

余音甫落,蓦闻几声厉叱,十几条人影,疾奔而来,寒光闪闪,剑气漫天,四面八方向两人攻到。

宗涛低声喝道:“小心拒敌。”

左手一招“扶山超海”打出一股强猛的掌风,直向正北方向政来的三人撞去,右掌“力屏天南”,击向正东方行来的三人,掌力强猛绝伦,有如风雷进发。

徐元平右手一招“神龙掉首”拍出一掌拒挡正西之敌,左手却疾向正南方当先一个道人长剑上面拂去。

徐元平的掌力,却是柔中带刚,那正西方攻来道人直持中了他拿力之后,才觉出地击来的力道,强猛异常,四人一齐被震的后退了五六尺远。徐元平右掌发出的内力震退正西方攻来的道人同时,左手已施展出十二馆龙手中的一招“北海缚龙”,夺下那当先一人手中的宝剑。长剑入手,如虎添翼,剑势一挥,一阵金铁交鸣之声将另外两个道人逼退开去。

十二个道人分由四个方向攻来,被两人四拿齐出,逼退开去。

放眼看去,只见不远大殿之上,亮起了一盏红灯,屋下人影翻飞,剑光同动,不下百位之多的道人,纷纷赶奔过来。

徐元平一皱眉头,道:“对方人数众多,咱们不能伤人,不知要打到几时。”

玄武宫中这样多人,也大出了宗涛的意料之外,不禁微微一任,暗暗忖道:这话倒是不错,如果我们手下留情,不肯伤人,这样多人,不知要打到几时。一时之间,真还想不出适当之言答复。那十二个道人联抉一击木中,反被两人掌力逼退,又被夺去了一只长剑,心知遇上劲敌,当下布成一座剑阵,阻挡住两人去路,既不喝问对方姓名,也不出手抢攻。

徐元平眼看它中道人蜂拥而来,房上房下,人数愈聚愈多,心中暗道:再这样对耗下去,非长久之策,何况天会道长就在窗外,如若他闻声赶回,事情就更棘手……

心念转动,一挥手中长剑说道:“老前辈,咱们先冲到大殿去看看再说。”突然挥剑,向前行去。

这时,两人停身的屋面上,已聚集二十余人之多,徐元平一发动,群道立时散布开去,雾时间闪耀一片剑光。

神丐宗涛扬手击出一掌,凌空而起,横越群道,向屋下跃去。

他掌力雄浑,一掌拍出,逼得群道纷纷向两侧避让。

徐元平挥剑舞出一圈银虹,紧随着闯入群道剑阵之中。

他自经天玄道长以玄门景气的强劲反震之力震伤之后,慧空大师转纳于他常存丹田的一日真元之气大部分流转于经脉之中,又被天玄道长点了“神封”死|­茓­,使那行转经脉中的真气,凝结于经脉之中。如天玄道长不再动他,那凝结于经派中的真气,逐渐硬化,势将成伤,时间一久,即将全身气血凝固而死。哪知天玄道长想把他尸骨踢飞入草丛之中,无意之间,踢中他任、督二派交接之处。这一脚不但把他凝结的其气增活,而且促使那流转真气行上了十二重搂,直逼生死玄关,几乎打通任、督二脉。这一次重伤,使徐元平因祸得福,省了他三年静坐苦修的时间,把存于丹田的一口真气,尽收经脉,收归己用,片刻时光,使他的武力、内力,­精­进数倍。但闻一阵金钱相触的锵锵之声,群道布成的剑阵,吃他强力一击,竟然波分很裂,纷纷向两侧退去。

纷乱中,几支长剑被他强劲的剑挥台,脱手飞去。

徐元平似是亦未料到自己这挥剑一冲之力,竟然有这等强大,不禁微微一怔。玄武宫中道士个个久经训练,虽遇上生平未见的强敌,但仍然心神不乱,就在徐元平微一怔神的瞬间,散而复合,又布成一座剑阵。

但见房下剑光闪闪,宗涛已被群道包围,挡住了冲击之势。

徐元平微微一皱眉头,暗道:今日之局,已成欲罢不能之势,如若再顾虑伤人之事,难以放手猛攻,只怕难突群道之围。

心念一转,豪气忽生,沉声喝道:“挡我者死!”

挥创疾行而上。但见一道寒光,直­射­入群道剑阵之中。

群道吃了一次苦头,哪里还敢大意,避开锐锋,分从两侧袭击。十数道闪动的剑光,分由两侧攻到。

徐元平长剑回抢,划出了一圈银虹,一阵金铁交鸣之声,封架开群道长剑,左手突然由护身剑光中疾仲而出,探手一抓,抓住了一个道人右腕,顺手一带,把那道人拉近身侧,右手长剑反手一招“云雾金光”,挡架开身后倒背攻来的四支长剑,那道人乘机,纵身一跃,直向屋下跳去。

徐元平只觉那道人下坠之势,十分强大,当下一沉丹田其气,双脚稳如磐石,用力向上一带。

但闻一阵裂瓦断木之声,那下坠的那人,虽然被他一把提了上来,但那屋面却被他踏破了一个大洞,身子直向屋下陷去。

八柄寒光闪闪的长剑,分由四面袭到。

徐元平匆急之间,右手长剑一点屋面,微一借力,左手仍然紧扣那道人手腕,用力向上一抬。

八柄疾袭而来的长剑,眼看门同的寒光,直向那道人身上落去,迫得不得不疾把长剑收回。

徐元平偕势一提丹田真气,人又登上屋面。

转脸望去,那被擒道人已是面­色­铁青,气若游丝,心中忽生不忍之感,一松手,放了那被擒道人,急扑而下。

这时,神丐宗涛已被玄武宫道人重重包围。

玄武宫中道土们久习的合搏之术,发挥了甚大的威力,穿梭游走,紧密配合,组成了一座剑山,竟然把家涛困住,难越雷池一步。

徐元平瞧了宗涛被困之处,全力论动长剑,幻出一片剑光,硬向那剑林中冲去。只听金铁交鸣之声大震,不绝于耳,那密布的剑阵,竟被他击开了一条缺口。

宗涛目睹徐元平豪风神勇,不禁暗赞一声,­精­神一振,猛力发出两掌,把正西之敌,逼退两步。

徐元平扫开袭来的五支长剑,道:“晚辈开路,老前辈断后,咱们冲到那大殿上瞧瞧去。”

宗涛暗暗忖道:“玄武宫中道人如此之多,武功又都不错,他们轮流休息,分队轮攻,就是武功强过老叫化子的高人,也难这等长久的支撑下去,必得想法子不可……”

听得徐元平说冲到大殿中去瞧瞧,忽然触动灵机,高声应道:“好啊!”徐元平大喝一声,全力运剑,直向正北方向冲去。

他出手剑势,含蕴了雄浑无比的内力,群道手中之剑,一和他剑势相接,不是被震的脱手飞出就是直逼开去,锐不可当,追得群道剑阵散乱,纷纷向两侧退让。

宗涛连掌相击,发出掌风,忽强忽弱,阻挡倒背和紧追之敌。

片刻之间,两人已冲出群道剑阵,联抉并飞,疾如雷奔电闪,片刻之间,已到了大殿下面。徐元平略一打量大殿形势,两臂一振。

平空拔起,当先飞落到大殿之上。

宗涛疾发一掌,逼退了当先追到的两个道人,双脚一顿,纵跃而起,半空中一个倒翻,也跃落大殿之上。殿脊上盘膝坐着一个身着道施的老人,手中高举着一盏红灯。

此人手中虽无兵刃,但神态却沉着的很,微闭的双目,连睁也未睁动一下。

徐元平暗暗忖道:这人似是全不把生死大事放在心上,如此豪气,倒是少见。不觉引起好奇之心,仔细瞧了他两眼。

只见他长垂白髯.在夜风中飘浮,结智的头发,也已白如霜雪,满脸皱纹;虽然坐着,仍可见他背脊微驼。

徐元平一挥手中长剑,低声说道:“老前辈……”

那道人缓缓睁开眼来,瞧了徐元平和宗涛一眼,道:“两位面垂黑纱,难道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苦衷吗?”

徐元乎听他言词犀利,不禁微微一怔,道:“在下和贵宫中人为敌,不愿以真面目相见,何况责宫之主天玄道长,也戴着人皮面具,难道他也有见不得人的地方?”

那老道哈哈一笑,道:“喧宾夺主,不答贫道之言,也还罢了,倒还反问起贫道来了!”

徐元平道:“在下无暇和你这等耗费口舌,我尊你年长,才叫你一声老前辈,其实咱们彼此为敌,在下大可不必和你言语之上客气。”那老道人笑道:“你手中现有长剑,既然彼此为敌,何不杀了贫道?”徐元平道:“你这等年纪,在下甚难忍心下手……”

那老道人突然纵声大笑道:“你倒是满好的心肠啊!留你们两人一个完尸吧!”徐元平怒道:“什么?”

那老道人两手突然一松,高举的红灯,疾向徐元平身上倒去。

徐元平暗道:这老人连手中一盏灯也拿不住了……

心念初动,突觉两足向下一沉,身子直向下面陷去,暗叫一声:“不好!”正待提气上跃,一股强猛的暗劲,当头罩了下来。

耳际间响起了那老道人大笑声道:“密室中布置严禁,机关重重,两位最好别妄生……”下面已听不清楚。

徐元平只觉眼前一片漆黑,身子如坠下千丈绝望一般,直向下面落去。伸手抓去,但觉四周壁石光滑如削,无一点可以借力之处。直沉落四五丈深,耳际间,响起了淙淙水声。

但感身子一凉,落入一深水潭之中,水深过丈,冰寒透骨,两人下坠之势,又极迅快,直没人顶,足着实地,才站稳了身子。

徐元平急取下脸上蒙的黑布,双足用力一点,浮出了水面。

抬头着去,只见神丐宗涛坐在一浮出水面的大石上,正取过背后的葫芦,拔开塞子,准备喝酒。

原来他江湖经验丰富,身子跌下屋面之后,立时拉去蒙面黑纱,持身子接近水面时,发觉突出一块石头,当下一提真气,横里一跃,飞落那突出水面的石头上。徐元平双手用力一划,游近巨石,爬了上去,望了宗涛一眼,心中暗暗忖道:此人酒瘾当真是大,陷身绝地,生死难测,他还有心情喝酒。

宗涛举起手中红漆胡芦,咕咕嘟嘟一口气喝了七八口酒,笑道:“此地­阴­寒无比,喝上几口酒,可以驱除寒意。”

徐元平满肚闷气,也不理他,目光流动,打量四面形势。

这是一座一丈见方的水潭,四面都是石壁,上面一片漆黑,不见天光,除了正中一块浮出水面两尺左右的石头之外,四周都畏寒冰一般的潭水。神丐宗涛微微一笑道:“你见过水牢吗?”

徐元平摇摇头道:“没有。”

宗涛哈哈大笑道:“今天你可开了眼界啦且这座水牢建筑之坚,只怕当今之世中,首屈一指……”

徐元乎没有好气地答道:“家老前辈,你心里很快乐呀!”

宗涛大笑道:“老叫化年过花甲,死了也不算夭寿啊!”

徐元平忽然觉着人家全为相助自己而来,这般对人,实是不该,轻轻叹息一声,道:

“这区区一座水牢,未必就能把咱们困死此地……”宗涛笑道:“以老叫化的看法,咱们生出这水牢的机会,百难有一。”徐元平道:“哼!我在那孤独之墓中所遇的凶险,比这水牢险百倍,还不一样生脱而出?”

宗涛讶然问道:“你进去过孤独之墓?”

徐元平道:“我在墓中被困了有数日之久,未能一见天日,那墓中机关重重,杀机步步,这水牢难及万—……”,他微微一顿之后,又道:“我想这水牢之中,定有放水的机关,只要咱们想法把水放去,就有办法脱出此困。”

宗涛大笑道:“纵然放去牢中之水,也无法出那粗似儿臂的铁栅。”徐元平道:“我身怀戮情剑削铁如泥,破坚壁铁栅有如摧枯拉朽。”宗涛合上酒塞道:“不错,咱们找找那放水的机关吧!”

只听一个冷冷的声音,从石壁一九中造传出来,说道:“可惜这控水机关装在牢外,两位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宗涛纵声大笑道:“纵然牢水不放,但十日半月也未必能冻死我们两个。”那冰冷声音又从一侧传出道:“想置两位死地,只需放下上面石闸,把你们逼人水中,活活闷死!”

宗涛道:“在下能在长江大河之中,沉伏三日三夜,生食鱼虾充饥,岂怕你这座区区水牢?”

那人似已被宗涛激怒,冷笑一声,道:“两位如若不信这水中中布设奇巧,不妨一试。

哼!我们没有工夫和你两个斗口。”

宗涛大声说道:“你如不信在下水里工夫,放下石闸试试!”

他一连大喝数声,不再闻那人答话。

徐元平低声说道:“老前辈当真能在水中沉伏三日夜,生食鱼虾?”宗涛笑道:“你能不能?”徐元平道:“晚辈不识水­性­。”

宗涛取过葫芦又喝一口酒,道:“老叫化么,也从未习过水里工夫。”徐元平道:“如那人被老前辈言语激怒,当真放下石闸,咱们岂不要活活被闷死水中。”

宗涛摇头笑道:“老叫化出言激他,就是要看他们是否存有立时杀咱们之心,他刚才既然不放水闸,看来咱们还得在这水牢中蹲上几日再死!”

徐元平道:“他为什么不立刻想法杀了咱们呢?”

宗涛道:“这个,原因很多,一时也说它不清,你尽管放心好了,咱们至少还有一日半天好活……”忽然叹息一声道:“可惜老叫化葫芦中酒不多,只怕难再撑过一日时间。”

徐元平听他尽说些不着边际之言,他是毫无脱出水牢的打算,当下不再理他,闭目静坐,运气调息。

不知过了多少时间,醒来时只见宗涛手中抓着一条形如鳞鱼的东西,不禁一皱眉头,问道:“老前辈你手抓的是什么?”

宗涛道:“水蛇。”徐元平道:“抓水蛇­干­什么?”

宗涛道:“如果他十天八天不杀咱们,咱们饿不死了,牛鼻子想把咱们冻馈到全身无力之时,生擒咱们,却不料千算一失.这水牢之中,有一个水蛇|­茓­,据老叫化子刚才所见,三二十条总是有的,咱们省吃俭用,吃上个十天八天,不致有虑。”

徐元平生平之中从未吃过蛇­肉­,不觉听得一怔,道:“怎么?蛇­肉­也可以吃吗?”

宗涛笑道:“既­嫩­又香,好吃至极,足可和狗­肉­比美。”

徐元平轻轻叹息一声,道:“就算能吃,这水牢之中,没有灯火,难道咱们生吃不成?”

宗涛笑道:“老叫化共会一百二十八种做蛇之法,不用炉照样可以做出­嫩­美可口的佳肴,唉!可惜的是老叫化酒胡芦剩酒不多了。”徐元平道:“咱们如果把一大|­茓­水蛇吃完,仍然不能出此水牢,又怎么办严家涛道:“那就等着饿死算了。”

徐元平忽然觉着此人丝毫没有陷身危境的优苦、焦虑,初时感到他有些太过轻狂,但仔细一想,却又感到他这等豪迈绝伦大豪大勇的气度实非常人能及。身陷绝地,九死一生,仍然谈笑自若,全不把生死大事放在心上,一如平常神情,这等镇静的工夫,是何等博深,不觉之间,也激起豪迈之气,微微一笑道:“老前辈,咱们在这水车之中,太过寂寞了……”

宗涛道:“叫化子有蛇,住上三五年,也不会生出寂寞之感。”徐元平接道:“玩长虫晚辈无能奉陪,便晚辈心中却有一个消磨这漫长时光的办法。”宗涛笑道:“你喜欢的事,老叫化未必爱玩,先说出来给我听听再说。”

徐元平道:“晚辈心中熟记了几段武功真诀,可惜无法贯通,此刻咱们陷身绝境,如果能抛开生死之事,心神最易宁静,晚辈想把默记在胸中的几段真诀,提出来和老前辈研讨研讨。”

宗涛笑道:“既是武功真诀,想必是甚难求得的绝学,你和老叫化子研讨,岂不是泄露胸中之密?”

徐元平微微一笑,心中却暗暗忖道:“此人仁心侠骨,武功愈是高强,对人间好处愈大,我借研讨真诀,传他武功,不好现露痕迹,亦可相报他一番相待深情。”当下低声吟诵道:“万变于缓,虽慢实快……”

宗涛武功­精­博,听得心中一动,只觉这两句乎乎常常的话,竟然说出了蕴藏自己心中甚久的疑难,不知不觉间,­精­神为之一振,手指一松,抓在手中的一条水蛇,趁机脱出手掌而去。

徐先平微微一笑,道:“这两句真诀之中,不知蕴藏的什么武功?”宗涛叹道:“谈谈两句话,平平常常八个字,但却包罗武学中极上乘的真谤,但在未听这两句八字之前,老叫化竟是想它不出。”徐元平道:“这两句真诀,是否可适用于所有武功之上?”

宗涛沉思了一阵,道:“武功不到一定的限度,只怕难以体会出真快之上的涵义,老叫化把毕生­精­力用于沟通武功之上,但却常为一种无形的力量困阻难通;但自一闻高论,恍然大悟,半生来究思不达,迟滞不前之因乃不知高变于缓之中……”

徐元平自目睹恨天一妪之后,启动灵机,把闷在心中的两句真决,思解透彻,但他见闻甚少,习练时间亦短,听宗涛一番话后,反觉有甚多不解之处,接口问道:“老前辈闻一如十,想已了然两句真诀全意,不知可否相示于晚辈一闻?”

宗涛笑道:“一个人虽然潜能无际,但体能究属有限,武功到了体能极限之后,想求寸进亦是难如登天……”

徐元平道:“宏论卓见,使晚辈茅塞顿开。”

宗涛微微一笑,接道:“武功到了一定的限度之后,如再求更上一层,势必要另辟蹊径,求发潜能,打破体能极限,但潜能只可为用,视之无形,至此境界,必需求变……”

话至此处,倏然停止,沉思了片刻,接道:“武功一道,原本求快;但快到体能极限之后,就无法再快,但如把武功工巧、力,寓变于行动之中,看去虽甚缓慢,其实一发之中已兼具迅快,只是变化已多,看去较慢而已……”

徐元平微微一笑道:“多谢老前辈指教,晚辈已经明白了。”

两人在水牢之中,相互研讨武功,徐元平把胸中默记的《达摩易筋经》文中许多真诀,口述出来,宗涛以广博的见闻,相助求解,疲累之时,就闭目静坐调息,牢中不见天光,也不知过去了多少时间。起初之时,两人还觉出水牢之中,太过­阴­冷,常有难耐酸寒之感,数日之后,竟然不再觉有寒意。

原来徐元争口述了洗髓易筋的上乘内功修习心法,两人不知不觉中,竟然开始练习起来。

要知两人都已有极深的内功基础,一通窍要,进境奇速,数日夜中,内功大进,水牢中的酿寒,已难相侵。

这日,宗涛调息醒来,伸手向水中摸去,一手抓空,心知牢中的水蛇,已被两人吃空,默想在水牢中的时间大约已有二十余日之久,想此后吃食无着,不觉一叹。

徐元平正在运气调息,听得家涛叹息,突然睁开双目,问道:“老前辈为何叹气?”宗涛道:“老叫化没有长虫玩了,今后咱们空着肚子练武功啦!”

徐元平暗想道:这些时日之中,生吃蛇­肉­度日,苟延残喘,生不如死,如非陶醉在武学之中,只怕急要急发疯了,此后吃食无着,势难再拖下去,与其等到饿的武功尽失,束手被擒,倒不如趁现在尚有拒敌之力,设法破牢而出,死里求生。

心念转动,当下说道:“咱们如若不进饮食,不知能饿多久?”

宗涛沉吟了一阵,道:“大概难以撑过半月时光。”

徐元平道:“咱们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尽半月之力,试破牢壁而出,或有一线生机。”

宗涛笑道:“四面石壁,不知多厚,咱们武功再强一些,也难破此坚壁。”徐元平笑道:“老前辈忘了晚辈怀中的戮情剑吗?”

宗涛笑道:“不错,先把你怀中宝剑取出试试,看看能否破此石壁。”徐元平探手入怀,摸出白绢包裹的我情宝剑,去了白绢,­阴­暗的水车中,顿时风起一道寒芒。当下举剑向突石上刺去。

只听一阵轻轻的波波之声,宝刃破壁直入,没及剑柄。

宗涛讶然说道:“无怪此剑被武林人物视作奇宝,原来这等锋利,有此宝刃,咱们生脱此牢之机,大了不少。”

当下站起身来,纵身一跃,飞落石壁旁边,施展壁虎功,背脊贴在石壁上面,一面游走,一面不停用手指在壁上敲打。

徐元平如他在选择动手破壁之处,也不多问。

宗涛在石壁之上游走约一盅热茶功夫,忽然停了下来,静静贴于石壁正面不动。

徐元平心中甚感奇怪,正待出言相询,忽听一个冷冷的声音,传入其中,说道:“奇怪呀,那老叫化子哪里去了。”

陈元平心中一动,赶忙把戮情剑压在身下,斜斜倒卧在突石之上。另一个声音又道:

“刚才那砰砰之声,不知是何原因。”

徐元平斜卧在浮石之上,微闭着双目,静听两人谈话,心中却默默的算计着那传活过来的位置所在,先从两人清晰的声音之中,判断定有通风传音的空隙……正忖思间,突觉眼前一亮。

徐元平心知因这水牢之中,过于黑暗,无法看清率中景物,守牢之人,才用特制的孔明灯照­射­择看,心道:“那灯­射­人处,石壁决然不会太厚,倒是一处可破之壁……”,正昏动念转动,灯光突然隐去,心中大感奇怪,忽然挺身坐起。

但闻宗涛大笑道:“事情有了变化啦!”纵身飞落在浮石之上。徐元平道:“什么变化?”

宗涛道:“这就难说了,不是很好,就是很坏。”

. .

第二十三回脱困玄武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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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觉牢中之水急剧而减,转眼之间已落下数尺,隐隐闻排水声。那排水之口,他是甚大,片刻牢中积水,已被排完,一阵轧轧之声,天光微观,一座石门逐渐大开,四个佩剑道主,鱼贯而入。当先一个道人,抬起头来,说道:“两位请下来吧!”

宗涛纵身而下,大笑说道:“放去牢水,启门而入,不怕老叫化冲出去吗?”

那道人面容庄肃地说道:“本观观主请两位大殿相见。”当先转身,出了牢门。

这意外的变化,连久历江湖的宗涛,也有些茫然不解,回头望了徐元平一眼,紧跟在那道人身后出了中门。

牢门外,是一座斜度甚小的石阶,共一百二十八级,想来这座水牢建巩工程,定然十分浩大。

出口处,紧依大殿后面,满院修竹,几畦时花,景物异常清幽,一溪沥沥清洗,横越花坉,绕到一座人工堆砌的假山后面,徐元平仰天望着几片浮动的白云,长长吁一口气。

那带路道人走的很慢,但却始终未回头望过宗涛等一次。

绕过了一片花畦,到了大殿正门,那道人双手高举过顶,高声说道:“水牢中人犯带来。”

宗涛大声笑道:“小牛鼻子,好大的口气,连你那师傅,天玄道长,也不敢这般称老叫化子。”大步冲上石阶。

那道人伸手欲挡,却被徐元平疾探而出的左手抓住了右腕,向后一拉,紧随宗涛冲上了石阶,抬头望去,不禁一呆。

只见大殿正中,站着面容庄肃的天玄道长,他这时已取下了人皮面具,面如满月,长须垂胸,道袍飘飘,一派仙风道骨,只是眉宇间泛现出一丝淡淡的忧愁。

在他左面站着蓬发垢面的小叫化子,和剑眉朗目的闪电手查玉。右面并立着鬼谷二娇,丁玲仍然是一身黑衣,丁凤依旧白衫白裙,二女姿­色­如昔,一样的娇若春花。

那小叫化子最先奔了过来,叫道:“师傅……”

下面的话还未出口,宗涛却挥挥手,接口道:“你先别问老叫化,我得先问问你这是怎么回事?”

查玉一抱拳,接口笑道:“晚辈们得知家老前辈蒙难水牢,特地赶来相救……”宗涛摇摇头,接道:“事情这样简单吗?少给老叫化掉花枪吧?”

查玉微微一笑,奔了过来,握着徐元平的右手,叫道:“徐兄丰采依旧,怎么会传出你去世之言。”

徐元平目光一瞥天古道长,只见他满脸皮肃之容,已变成讶然之­色­,淡然一笑,答道:

“兄弟两世为人,自难怪传言失实。”

丁凤展颜一笑,说道:“姐姐,我说他不会死吧!你看他现在还不是好好的活着?”

天玄道长目光凝注在徐元平脸上,冷冷问道:“你当真是那夜和本观主动手的人吗?”

徐元平笑道:“咱们打了一百招,我被体内家反弹之力震伤后,又被你点了‘神封’死|­茓­。”

天玄道长点点头,道:“本观主一向敢作敢当,不用重复多提了。”徐元平笑道:“但我却没有找你报仇之心。”

天玄道长冷哼了一声,道:“纵然作存心报仇,只怕也难以如愿。”

徐元平淡淡一笑道:“不过,有一件事,晚辈却是无法忍受…

…”,话至此处,突然转变的声­色­俱厉地接道:“在下金叔父的毒伤好了没有?”

天玄道长道:“只要本观主答应了替他疗毒,再重些也能医好……”忽的觉着自己这等答复之言,他被对方威势所摄,立时提高了声音:“我点了你神封死|­茓­,你怎么还能到我玄武宫来?”

徐元平听他说金老二毒伤已愈,心中大感轻松,微微一笑,道:“那要感谢老前辈踢我那一脚了,你那一脚踢中我任、督二派交接之处,直气衔接,自解了‘神封’死|­茓­。”

天宝道长咽了一声,道:“有这等事?”

徐元平笑道:“如不是你那一脚,踢的恰到好处,我早已尸骨无存了。”

天宝道长轻轻叹息,回头吩咐身后站立的一个道重,道:“你去请那金老二来。”言词之间,忽然转变的十分客气。

那道童轻轻应了一声,转身急奔而去。

丁凤忍了又忍,但终于忍不住,奔了过去,对徐元平道:“你没有看到我们吗?”徐元平道:“看到了……”

丁凤道:“看到了为什么不和我们打招呼见?”

徐元平只觉脸上一热,赶忙抱拳说道:“两位姑娘好。”

丁凤忽然举袖掩住鼻子,道:“你几年没有换过衣服了。”

徐元平道:“大概有一个多月了吧!”

原来他在那­阴­湿水牢之中,住了近月之久,衣服早已生霉,臭味甚大。丁玲听妹妹老是说些不关紧要之事,不觉一皱柳眉,娇声叱道:“野丫头,十六七岁了,还是设规没矩,哼!也不怕人家笑话,快些给我回来。”

丁凤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姐姐斥责,不禁生出羞意,晕上双既垂下头去,缓步退到姐姐身侧。

天玄道长望了徐元平一眼,问道:“本观主有一事心中不明,你们在水牢中,用何物充饥,难道事先有备,带了­干­粮不成?”

神丐宗涛哈哈一笑,道:“你在那水中之中,早已备下美味,难道自己就不知道吗?”

天玄道长知他素来不说谎,不禁一愕,道:“备了什么美味?”

神丐宗涛大笑道:“牛鼻子千算一失,你想不到那水牢中繁生着一窝水蛇,天不绝老叫化子,那一窝水蛇作了老叫化子一月食粮!”天宝道长证了一怔,道:“那水牢中­阴­寒逼人,你们纵然带有引火之物,也难用上一日工夫,必被­阴­寒的冷气浸湿,难道你生食蛇­肉­不成。”宗涛道:“老叫化会一百二十八种吃蛇之法,单是生食蛇­肉­,也有一十二种食法,谅你牛鼻子也没有见过……”

忽然徐元平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酸水。

他在那水牢中勉强生食蛇­肉­,延续着体力不致消失.那时心中求得以延续生命,在宗涛哄说之下,吃了下去,如今听得宗涛一提,只觉胃肠翻腾,恨不得一齐吐了出来,但他肠胃未有食物,哇哇恶呕,却是吐不出东西。丁凤星目转动,瞧了徐元平一眼,脸上满是怜惜之情,但在众目睽睽之下,不便过去慰藉于他。

宗涛却是纵声而笑,大谈水牢中吃吃之事,花样层出不绝,连说一十二种生食蛇­肉­之法,而且每种吃法,都有着一个甚是动听的名字。

他愈说的兴高采烈,徐元平愈是呕的厉害,只听宗涛长笑之声和徐元平的哇哇呕吐之声混在一起,形成一种极不协调的乐章。

丁凤目睹徐元平愈吐愈是厉害,心中大是借拎,忍不住高声说道:“老叫化子,别说啦,生食蛇­肉­有什么值得高兴之处,哼!难听死了!”丁玲吃了一惊,想喝阻时,已来不及,暗道:糟糕,不知天高地度的鬼丫头,宗涛是何等人物,你岂能叫老叫化手……

哪知事情大出了丁玲意料之外,宗涛不但毫无怒意,反而微微一笑,住口不言。

天玄道长回头望了丁凤一眼,道:“你这丫头胆气不小,可愿拜在贫道门下?”他说的神­色­庄市,显然不是玩笑之言。

全殿中人,都不禁微微一怔,目光一瞥投注在丁凤身上,看她如何答复。这是千载难遇的机缘……

丁凤呆呆的站着不动,神情间紧张异常,但却默然不语。

只听天玄道长冷笑一声,道:“你可是怕你那鬼王爹爹不同意,哼!如若他敢不同意,本观主当尽出玄武宫中­精­锐,把他辛辛苦苦建立的鬼王谷,烧他个寸草不留。”

丁凤道:“我们谷中那是岩石砌成的房子,再大的火也烧不了。”天玄道长道:“火不能浇,我就翻地三尺,间室不留……”

丁凤接道:“我们谷中戒备森严,不等作深入谷中腹地,定被发觉行踪……”天玄道长道:“发觉了又怎么样?”

丁凤道:“我们鬼王谷的‘******物’天下驰名,凡是入谷之人,无一能逃得出去……”

无玄道长截住了丁凤的话道:“我哪有时间和你斗口,你究竟是否愿拜在我的门下?”

丁凤沉吟了一阵,道:“我心中虽愿意,但也得告诉爹爹之后才能决定。”

天玄道长道:“我收作作徒,传你武功,与你爹爹何­干­?”

丁玲转过脸去,低声对下凤道:“妹妹作答应下吧!我立时赶回谷去,告诉爹爹,我想爹爹一定不会反对。”丁凤知道姐姐一向料事如神,她既然说爹爹不反对,心中就深信不疑,微微一笑,转脸仰望着天玄道长,问道:“一宫、二谷、三大堡,素来齐名江湖,你和我爹爹武功不相上下,有什么好的武功传我?”她胸无城府,心直口快,想到了什么,随口就说了出来。天玄道长倒是未料到她会有此问,不禁微微一怔,道:“你爹爹所知所学,岂能比得本观主,就单以武功而论,也难和本观主相提并论……”

神丐宗涛突然Сhā口道:“你们鬼王谷中的武功,如何能和牛鼻子的剑术相比,你尽管放心拜师,你那鬼王爹爹知道了,高兴还来不及,哪里还会怪罪于你?”

无玄道长拂髯笑道:“不知亲兄是否相信贫道之言,三年内我能把她调教成当代武林第一流的顶尖高手,足可和眼下几个江湖上高手一较长短,就以家兄而论,三年后也未必能再胜过她!”

宗涛笑道:“这个么,老叫化只信一半。”

天玄道长南道:“要信就信,不信咱们就等过三年试试,怎么只信一半?”他微微一顿之后,又道:“宗兄可是觉着贫道武功、剑术高出宗兄有限,故而不肯相信是吗?”

宗涛道:“论轻功、剑术、老叫化子自知不如……”

天玄道长道:“何止轻功、剑术,贫道的百门罡气吗,天下也不作第二人想。”

徐元平暗暗忖道:“此人当真是自傲的可以,自己夸赞自己的武功,竟是这等滔滔不绝。”

但闻宗涛大笑道:“你在三年中能把那小鬼女调教成第一流中高手,老叫化深信不疑,而且老叫化还可断言作如全心全意去培养她,十年内青出于蓝……”

天玄道长黯然一叹,道:“宗兄果有过人之能,洞观细微,一芥不遗……”宗涛微微一笑道:“夸奖,夸奖!”

丁凤听两人谈的抨然心动,回头望了姐姐一眼,转向老道问道:“你收徒弟,只肯收我一个人吗?能不能连我姐姐一起收到门下?”天玄道长望了丁玲一眼,说道:“如论天资聪明,你不如你姐姐甚多,不过本观主绝艺不传二人。”

丁玲微笑道:“观主肯把我妹妹收到门下,我也一样感激…

…”忽听步履声响,那道装童子带着金老二走入大殿。

徐元平急急奔了过去,叫道:“叔叔,你毒伤痊愈了吗?”

金老二点头笑道:“我很好,这一月时光,你在什么地方?”

徐元平笑道:“我在水车中过了二十五天;但叔叔毒伤痊愈,这点苦总算没有白受。”

金老二不知是高兴过度,还是忽然间想起了什么伤心之事,两行泪珠,滚下面颊,笑道:“孩子,苦了你啦!”大步走了过去,先对宗涛抱拳一揖,然后又对天去道长施了一孔说道:“多谢观主除我身受剧毒之思。”

天玄道长似忽然开心起来,拂髯笑道:“数十年来,求我疗毒以后,生出玄武宫的,你可算第一个人!”

金老二道:“观主盛情在下终身不忘。”

天玄道长道:“不必了。”

徐元平回头瞧了宗涛一眼,道:“宗老前辈,还有什么事?”

宗涛道:“我和牛鼻子老道,从未说过这么多话,咱们也该走了。”丁凤樱­唇­启动,正想说话,天玄道长已抢先说道:“老叫化不要急,咱们话还没有说完。”宗涛道:“咱们还有什么话说?”

天玄道长道:“你刚才说的话前后矛盾,尚未解说清楚如何能走?”宗涛笑道:“一月之前,你说小鬼三年后能胜老叫化子,老叫化深信不疑;但此时非被时,老叫化已非一月前可比了!”

天百道长略一沉思,怒道:“你满口胡说八道,这一月时光,你在我水牢之中度过,难道还有什么奇遇不成?”

宗涛笑道:“这个请恕老叫化歉难奉告,你如不信老叫化之言,三年后咱们试试,那时只怕你牛鼻子也不是老叫化的敌手了。”

原来他在水牢之中,和徐元平相互研究《达摩易筋经》上武功,短短二十五日,武功­精­进极多。

天玄道长知他素来说一不二,既说歉难奉告,多问也是无用,当下举手一挥,道:“你们擅自闯入我玄武官来,格于本观戒条,贫道不能相送,除非你们参拜本现祖师遗像,许为记名弟子……”

宗涛笑道:“做叫化无拘无束,何等自在,岂肯改头换面,皈依三请教下……”

天玄道长接道:“贫道早已料你一定不肯,大殿外七重门户,都已摆好剑阵,诸位怎么来,还请怎么出去。”

徐元平道:“这是什么戒条?如此不通情理,你摆下七重剑阵,难道我们就怕了不成?”

心动中愤怒,不自觉的流现于神值之间,只见他剑眉微动,两目中神光闪闪。宗涛一看徐元平的神态不对,怕他出言顶撞,闹成僵局,赶忙接口说道:“七重剑阵,非同小可,不论老叫化是否能够闯过,只怕难免有所伤亡。”

天玄道长笑道:“你们手下留神一些,也就是了,快些走吧!”

宗涛知他确实格于它中戒规,并非有意相难,拱手一笑,道:“老叫化就此拜别了。”

双肩一晃,人已出了大殿。

闪电手查玉抱拳对天玄道长一揖,道:“晚辈也要告辞了。”

天立道长挥手一笑,道:“你们都该走啦!”

丁玲拉着丁凤右手,无限依恋地说道:“妹妹安心留此学习武功,过些时我再来看你!”

丁凤黯然说道:“姐姐武功尚未全复,路上要多多保重,小妹不能随侍身侧,照顾你了。”丁玲婉然一笑道:“不妨事,我一离开此观,就直回鬼王谷去。”

丁凤星目恻顾了天宝道长一眼,看他面无倔意,低声求道:“师傅,我想送姐姐一程。”天玄道长道:“只准送出大殿。”

丁凤道:“弟子遵命。”牵着丁玲玉手,缓步向殿外走去。

那小叫化和金老二紧随丁氏姐妹,徐元平走在最后。

出了大殿,小叫化和查玉立时加快了脚步,急迫家涛,丁玲丁凤却握手对立,依依不舍。徐元平暗里叹息一声,大步由两人身侧面过。丁凤忽然高声喊道:“徐相公……”

徐元平回身走去,说道:“姑娘有何教示?”

丁凤凄凉一笑,道:“你对我这般客气了,数月不见,咱们好像陌生了不少。”徐元平眨眨眼睛,笑道:“二位姑娘相待徐元平诸般好处,在下终身难忘。”

丁凤幽幽说道:“但愿你过些时和姐姐同来看我。”

徐元平沉吟一阵,道:“玄武官素不许外人擅入,我如来看姑娘,只怕难进宫中的道人拦阻……”

他心地纯直,觉着如要答应了来看丁民,不论如何险难,也要依约而来;但想到玄武宫的重重警戒,来时难免一场拼搏,单单为了探望丁凤,和官中遭人动手,岂可贸然应允。

丁凤嫣然一笑,道:“你如果真的肯来看我,我就到宫门外面接你。”徐元平道:“我身负大仇,今后行踪难定,纵然答应了来此看你,也不知何年何月才来……”

丁凤道:“不论你何年何月来,我都将耐心等待!”

丁玲轻轻叹息一声,接道:“妹妹,徐根公要事缠身,你怎能这般的强人所难……”丁凤微微一怔,道:“姐姐说的不告……”

丁玲接道:“天玄道长乃当今武林中一代人杰,肯自愿收作为徒,可算千载难求良机,你要善为珍重这段时光,下番苦心,莫负恩师之望。”丁凤道:“姐姐之言,我当深铭肺腑,恕我不远送了。”徐元平突然一扬双眉,接道:“一年后,徐元平如尚活在人世,当会旧地重游,相探姑娘。”抱拳一揖,转身大步而去。

丁玲挣脱了丁凤紧握的右手,笑道:“妹妹快请回到大殿去,巴!”丁凤点头微笑,缓缓转过身去,漫步踱入殿门。

丁玲加快脚步,追了上去,转过殿角,只见神丐宗涛等,正在等地。徐元平低声说道:

“姑娘请走中间,家老前辈领先,在下断后。”丁玲不谦辞,急赶两步,随在金老二身后。

宗涛回头笑道:“闯阵之时,切勿出手伤人。”

大步当先冲去。这是紧依大殿的第一重门户,八个中年道人各执长剑,并肩而立,拦住去路。

宗涛左拿一扬,大声道:“小心啦!老叫化要出手了。”

余音未绝,掌力已发,一股强猛的掌风,直撞过去。八个道人忽然齐齐向旁边门开,动作纯熟,身形一错而过。

就这一瞬工夫,宗涛使出上乘轻功,抢到门口,双掌“分花拂柳”分向左右拍出。

八个道人的长剑也同时挥洒出一片­精­芒,封住了出路。

宗涛拍出拿力强猛,八个道人剑势未及宗涛,人已先被震退。

那几个道人各自向后退了两步,手中长剑已无法再封住出路,宗涛大步出门而去。查玉走在宗涛局面,早已暗中蓄势戒备。

哪知意外的是,八个道人竟未再出手拦住宗涛身后之人,查玉、金老二、丁玲、徐元平都平安而去。

几人都已连出了六重门户,闯过六座剑阵,那些道人们似都是虚应故事,挥剑拦阻宗涛几招,只要宗涛闯过去,随后之八,都平安而出,再无人出手拦阻。

这等容容易易的出了六重门户,连宗涛心中也动了怀疑,暗暗忖道;这牛鼻子老道为人一向冷傲,虽是有意放我们出观,也不会这等轻轻松松的就放了我们。忖思之间,已到了最后一重门户。

这是玄武宫的大门,出了这道门户,几人就算离开了玄武宫。抬头望去,只见剑光闪动,数十个执剑道人,团团守在一起,一见宗涛等,立时散布开来。

这一座剑阵,声势大不相同,散布开足足三丈方圆。

徐元平侧身探头向前一看,不觉失声一叫。

只见两个白髯老道,盘膝坐在剑阵之中,每人面前放着一面红旗,一支持制的长剑,估计那两辆长剑,足足有五尺以上。

徐元平低声说道:“家老前辈,你看那两位盘坐在剑阵中的老道长,可有一位是诱咱们入水牢的道人吗?”

宗涛笑道:“我还道牛鼻子真的对咱们另眼看待,摆摆拦截的样子,哪知他却把全宫中­精­锐,尽都集结在最后一重门的剑阵之中,刚才六重剑阵,倒不是和咱们客气,那些人都是三四流的人物,如果真要和咱们动手,只怕立时拆穿,当场出丑。”

徐元平道:“以老前辈的说法,这座剑阵,只怕要得真才实学方能闯过去了。”

宗涛道:“天玄牛鼻子纵然没有真的存心把咱们拦在宫中,羞辱咱们一阵,至低限度,要给咱们一点颜­色­看看。”

徐元平忧虑地说道:“如果他们尽集全它­精­锐,咱们不能出手伤人,先已吃了大亏,何况我金叔父所中毒伤初愈,丁姑娘病体未复……”

宗涛忽然转过身来,接道:“最可怕的还是那两个白发蓬乱,盘膝而坐的老道人,那夜咱们被诱陷入水牢之时,老叫化曾经接了他一记掌力,被此虽未接实,但就老叫化感受而言,其掌力的雄浑,似不在老叫化之下,一个已够麻烦,怎的又加了一个出来,这一仗不好打,咱们得先商量商量。”

查玉、金老二、丁玲等,听神丐宗涛说的这等严重,都知事非小可,以宗涛的身份,决不致随随便便的称赞敌人,都不禁把目光向那盘膝坐在剑阵中两个白发地老道看去。

丁玲为人,心细如发,看那两个人特制的长剑,心中忽然动了怀疑,暗道:用剑之人,大都要以轻灵为主,这两个道人用的宝剑,不仅特别长大,重量他亦故意加重了甚多,不知是何用。她素慎言行,虽然看出蹊跷,但未想出其中之意,不愿随便说话。徐元平目光流动,环扫了布成的剑阵一眼,心中亦不禁微生惊骇。

只见那布成剑阵道人,个个垂首闭目而立,没有一个抬头望过几人一眼。这等凝神内视,正是上乘剑术出手的准备。

宗涛默数那布成剑阵的人数,除了两个盘膝而坐白髯老道之外,共有三十六人,暗合三十六天里之数,但加了那两个道人之后,这阵式,似是又有点不对。

徐元平忽然叫道:“宗老前辈,晚辈倒想出一个办法,不知是否适用?”宗涛道:“什么办法?”

徐元平道:“晚辈一个人先冲入阵中试试,如若能够闯得过去最好,闯不过去,老前辈等也可惜机会看看这剑阵的变化。”

宗涛沉吟了一阵,道:“这办法虽然不错,但此阵显然是玄武宫中­精­萃所聚,除了个人的功力之外,尚要加上这剑阵的变化,不如让老叫化子试闯一下看看。”

徐元平道:“老前辈见识博广,留此阵外,观察剑阵变化,如若要老前辈闯阵,那就失去试问剑阵的意义了。”

直玉一挺胸说道:“在下陪徐兄一起人阵如何?”

神丐宗涛笑道:“你们查家堡以专门变化驰名江湖,想来对这剑阵变化,早已了然于胸了。”

查玉笑道:“晚辈看是看出了一点门道,但因阵中多了两个人,怕变化上有所不同……”

丁玲突然Сhā嘴说道:“晚辈有一点浅见,只不知对是不对?”

徐元平接道:“丁姑娘向来料事如神,在下……”

丁玲道:“那两个老道上都是残废,只不知是缺一条腿,还是缺两条腿。”此言一出,宗涛、查玉,连那鬼­精­灵的小叫化子,都为之一怔。宗涛道:“这个你怎么知道。”

丁玲道:“我初见两人坐着不动,心中就有点恨怀疑,如若两人是主持这剑阵的主航只要站定方位,带动剑阵,就可主裁变化;要那两面红旗有何作用?还有两柄又重又笨的长剑,和这种以变化灵快的剑阵,实在有些格格不入!如是天玄道长相信这两个道人的武功足以阻挡住咱们去路,似是大可不必再排这样一座剑阵出来。”忽见那两个闭目而坐的老道,突然睁开眼来,四目中神光闪动,一齐投到丁玲身上。大概两人已听得她评论之言。

丁玲故意提高了声音,道:“两个老道长因为行动不便,所以特制了两柄又长又重的宝剑施用,至于那两面红旗是用来指挥这剑阵变化之用。”

徐元平道:“姑娘料事如见,一点不错,那晚上我和宗老前辈被诱降水牢之中,也是一盏红灯所为。”

丁玲瞧了查玉一眼,笑道:“有查少堡主相伎,徐相公进阵,不论武功应变,都可对忖,相辅为用,万无一失,不知宗老前辈意下如何?”宗涛笑道:“好啊!你已给分派好了,还给老叫化脸上贴的什么金?”丁玲笑道:“晚辈只能出出主意,取舍之权,还要听老前辈的裁决。”

宗涛笑道:“你想的处处都比老叫化的周到,就以你的意思办吧!”徐元平测脸望了查玉一眼,道:“查兄,咱们进阵去吧!”丁玲道:“你们人阵时,要带着兵刃。”

查玉目光环扫了一周,笑道:“可惜咱们这些人中,没有一个带有兵刃。”徐元平道:

“不要紧,咱们人阵之后,再从那些道人手中抢吧!”大步直向阵中走去。查玉紧随徐元平身后而行。

徐元平走向剑阵,身子一侧迅如电掣般,直向阵中冲去。

那些道人们虽然闭着双目,但是感应却极灵敏,徐元平纵身向阵中一冲,阵势立时发动,只见人影闪动,四支长剑,分由四个方向刺到。

徐元平一沉丹田真气,向前疾冲的身子,突然沉落实地,身子向后一仰,全身倒卧在地面,长剑距他不过寸许光景。

这一招平平常常的铁板桥工夫。但徐元平用来迅快异常,看去也大不相同。四支长剑一齐落空,徐元平迅快的挺身而起,双手齐出,疾向两个道人手腕之上抓去,想夺过两支长剑。

但对方剑阵已然发作,但见所有的道人,都开始穿行游走,相互交错而过,人影摇动,剑光闪闪,组成了严密的连锁攻势。

徐元平两手刚刚触到两个道人的宽大袍袖之上,斜里疾刺来四支长剑,分袭双脱。剑阵的连锁呼应,逼得徐元乎不得不先求自保,双臂疾收,横身向一侧空隙中跨了两步。

双脚刚刚站稳,又是四支长剑攻到,徐元乎一提气,又向左面空隙中跨了两步。就这样一连被那连锁的剑势,逼的移动了四五次位置。他忽然发觉了自己每次都是移向左面位置,而且每次次向自己都是四只长剑。分神看去,只见自己被逼剑阵中间,相距那两个盘膝而坐的白露道人,只不过四五尺远近了。

查玉远停在阵外观望,他是这剑阵发动之后,没有人阵的空隙。丁玲虽然比妹妹矜持甚多,但见徐元平已被逼人剑阵中心,即将和两个白发、白髯的道人接触,芳心之中大为焦急,急急催促查玉道:“你还不快些进入阵中,站在这里等什么?”

查玉给丁玲一催,不得不冒险向阵中冲去,大喝一声,先打出一记百步神拳,一股疾劲的拳风,应手而出。

移动的剑阵,吃查玉全力运掌一击,登时有一个方位微观混乱。查玉借机一跃入阵。

查玉的武功,虽不如徐元平,但他却知这阵势的生克变化,占了不少便宜。

这些道人都是玄武宫中一代­精­英之选,人人武功,都有着甚好的基础,查玉虽然知道这阵势生克的变化,但却无法抵拒群道紧密连接冲击的巨大压力,亦被节节逼人剑阵中心。

查玉的人阵,使徐元平承受的压力减去了不少。

回目望去,见查玉已被群道连环剑势的急袭,逼得有些手忙脚乱,应接不暇,立时大喝一声,疾发两掌,冲了过去。

旷绝千载的奇遇,使他武功的进境突破了时限,短短数月中,成就惊人,这两掌全力发出,威势非同小可,激荡的潜力暗劲,有如巨浪排山一般。

严密的连锁剑阵,登时被他雄浑的掌力冲乱,两个首挡锐锋的道人吃他掌力一震之下,直向后面飞去,手中的长剑,也脱手落地。徐元平似是未料到自己的掌力,已到了这等惊人的地步,不禁微微一怔。查玉借机冲入围困,一探手拉起了地上两支宝剑,高声说道:“徐兄,接着!”振腕投了过来。

徐元平接住长剑,查玉已跃落到他的身侧。

散乱的剑阵,也在这一刹工夫之中恢复了原状,两个失剑道人迅快的退到了后面,源源不绝的剑势,纷纷次到。

查玉一剑在手,胆气大壮,笑对徐元平道:“徐兄,咱们先硬接几剑,试试这些道人的真功实力,再设法破这剑阵……”。

挥剑一架,封开两支疾袭过来的长剑。

徐元平道:“兄弟不知这剑阵的变化,破阵之事,还得查兄指点……”,长剑在挥右扫,震开了三支袭来的剑势。

两人不再闪避,贴背而立,挥剑硬接群道连绵不绝的轮攻。

这一来就可以看出两人武功的高下了,徐元平不但身躯纹风不动,而且出手剑势又重又稳,凡是和徐元平长剑相触的道人,不是长剑被震的直荡开去,就是被他剑上蓄蕴的强劲之力,连人带剑一齐震退。查玉却被那些道人们连绵不绝的攻势,冲撞的步履不稳,如非和徐元平贴背而立,借徐元平的身躯阻挡之力相助,只怕早已难支持下去了。

这时,那两个盘膝闭目而坐的道人,都已经睁开了眼睛,看群道连番猛攻,难以奏效,右面一人立时取过放在地上的红旗摇了两摇。红旗一动,群道轮番的猛攻,突然停了下来。

只听左面那白发道人,轻轻咳了一声,说道:“两位能在剑阵之中,支持了这么长时间,十分难得,现在只要两位能再冲过贫道师兄弟两人拦截,我们立时大开宫门送客。”说完,也取过地上红旗,随后挥了两挥。

那排列整齐的剑阵立时散去,三十六个道人,雁翅般分排在白髯白发两道人的身边。

宗涛哈哈大笑道:“我还道你们两个老牛鼻子,要借那剑阵的威力相助,拦阻老叫化子等去路……”

右面老道人冷笑一声,接道:“单是贫道师兄弟两人之力,只怕你们也难以闯得过去。”

徐元平看两个道人苍老之态,猜测其年龄定然比天玄道长大出甚多,难道这两人是天玄道长的长辈不成?……

愈想愈觉不错,不禁暗自忖道:天玄道长的武功,已是那等高强,他的尊长之辈,定然是比他又高出甚多了,看来今日要想闯过,只怕不是易事……。

只听丁玲娇脆的声音传人耳际:“不知两位老前辈,是天玄道长的什么人?”

原来她心中也起了怀疑,见两人白发苍苍,年纪老迈,误认为天去道长的长辈。

两个白髯白发的老道,一听到天玄道长之名,立时满脸庄严,恭恭敬敬地答道:“天玄道长乃贫道恩师。”

丁玲征了一怔,笑道:“二位师兄好啊!”

左边道人冷然答道:“年轻轻的小姑娘,怎的这等出言无状?”

丁玲正容说道:“我妹妹拜在天去道长门下,论起辈份,我不该向两位叫师兄吗?”

两位老道人怔了一怔,道:“当真有此等事吗?”

丁玲道:“你不会数数我们的人吗?”

只见排列在两个白发白髯道人身侧的三十六个道人,齐齐把目光投注到丁玲身上。每人脸上都露出讶然神­色­。

两个白髯白发的老道,互相望了一眼,说道:“既然如此,师妹请过!”肩头晃动,原坐姿势不变,突然向旁边闪开三尺。

但见那排列两侧的三十六个道人,齐齐垂下宝剑,对丁玲躬身作礼,口称师叔。

这样多人,最小的也要比丁玲大二十岁,郑重其事,恭恭敬敬的叫她一声师叔,烧是她见多识广,也不禁有些儿羞红泛颊,呆了一呆,才还了群道一礼,又转身对两个老道人一礼,说道:“两位法号如何称呼?”左面道人答道:“小兄还恩。”

右面道人接道:“小兄快仇。”

丁玲轻轻一皱眉头,暗道:好怪的名字,这是什么法号?口中却笑着说道:“原来还恩、快仇两位师兄,小妹有件不情之求,不知两位可否赏给小妹一个面子?”

还思道:“师妹有话请说!”快仇道:“小兄力所能及,无不答应。”丁玲微微一笑道:“小妹想请两位师兄让开去路,放我等出去。”还思级皱眉头:“这个……”

快仇接道:“你这个什么?小师妹初次向咱们开口,就是拼受师傅一顿责骂,也不能失她面子。”

还恩哈哈一笑,道:“师弟说的不错……”,举手一挥接道:“送你们师叔出宫。”

只见那分列两侧的三十六个道人,齐齐合掌说道:“弟子等恭送师叔。”

丁玲欠身还了群道一礼,例脸望着两位白髯白发道人说道:“多谢两位师兄。”大步直向宫外走去。

徐元平等随在丁玲身后,出了宫门,果是无人出手拦截。

遥闻宫中传出来还恩、快仇两人的声音道:“师妹多多保重,有人欺侮你时,只管到玄武宫来。”

神丐宗涛哈哈大笑道:“老叫化走了数十年江湖,还未见到过这等怪事!”

丁玲微微一笑,道:“我也没遇上过……”。

徐元平道:“这两位老道长年纪虽已老迈,却还有赤子之心。”查玉道:“我瞧两人有些浑人之气……”。

丁玲忽然轻轻叹息一声,道:“啊!我明白啦!”

宗涛道:“你明白了什么?”

丁玲笑道:“宗老前辈见闻博广,判事之能,强胜晚辈甚多,可知道他们为什么放咱们出来吗!”

宗涛道:“老叫化要能想到也不会问你了,哼!小鬼女,花样真多!”丁玲故意长长叹息一声,道:“个中之情,一言难尽,我肚子快要饿死了,哪里有气力说,等一会再谈吧!”

神丐宗涛和徐元平在水牢中生食蛇­肉­度日,腹中早已大闹恐慌,刚才为了对付那剑阵,忘去了饥饿之事,如今听得丁玲一提,立觉饥肠输输,甚难忍耐。宗涛长长叹一口气,道:

“你这一提,老叫化倒觉俄肠难忍。”

徐元平虽未说什么,但却不禁皱皱眉头,咽了一口口水。

丁玲举起左手,理理鬃边散发,右手却从怀中摸出一包­干­牛­肉­来,说道:“唉!可惜我这包­干­牛­肉­不多了,大约只够我一个人吃。”拿起一块,放在口中,吃的沙按直响。

宗涛轻轻的咳了一声,道:“小鬼女,你妹妹拜在天玄道长门下,将来成就,只怕要比你强多了。”

丁玲咽下一口牛­肉­,说道:“是啊!我的命苦,没人传惜,那有什么法子?”

宗涛道:“老叫化记得一招武功,乃我金牌门中九招奋学之一,最适宜女子习练,而且易学,不要多用时间……”丁玲拿出一块­干­牛­肉­,笑道:“老前辈如若答应传我,我就给你一块牛­肉­。”

宗涛笑道:“老叫化要是不想吃­肉­,也不会告诉你了。”

接过牛­肉­放入口中,大嚼起来。

徐元平侧过脸来,望了丁玲手中的牛­肉­一眼,又匆匆别过头去。宗涛咽下牛­肉­说道:

“小鬼女,一块­干­牛­肉­,传一招武功,老叫化吃亏太大了吧?”

丁玲笑道:“你如答应再传我一招,我就一下给你两块!”

宗涛道:“好吧!就再传你一招吧!”

丁玲捡了两块小的­干­牛­肉­,递了过去。

查玉轻轻叹了口气,道:“可惜在下忘记带点­干­牛­肉­了。”

宗涛瞧了那两块­干­牛­肉­一眼,道:“小鬼女这两块加在一起也比刚才那一块大不了许多,人人都讲你诡计多端,看来传言不错。”

丁玲笑道:“老前辈自己想要,关我什么事?”

宗涛一口把两块牛­肉­吞下,说道:“再传你一招,几块牛­肉­?”

丁玲道:“给你十块,还余十五块……”

宗涛道:“好吧!就是十块,快拿过来。”

丁玲捡了十块牛­肉­,交给家涛后,娇声说道:“徐相公接住!”

玉婉一抖,把手中余下的­干­牛­肉­,直向徐元平投了过去。

徐元平左手一伸,接住了­干­牛­肉­,说道:“丁姑娘腹中亦甚饥饿,在下怎好食用?”

丁玲格格大笑道:“我哪里饿,我是故意骗他武功的。”

宗涛纵声大笑道:“你认为老叫化子当真上了你的当吗?”

丁玲道:“老前辈有意成全?”

宗涛道:“那也不是,老叫化想吃­干­牛­肉­也是真的,老叫化吃了一十三块牛­肉­,传了三招武功,虽然吃亏些,但却不欠你什么,日后在江湖上,也免得留人话柄。”

徐元平正在大嚼牛­肉­,听得宗涛之言,不禁心中一动,接道:“丁姑娘,我吃了十五块­干­牛­肉­,就传作五招武功吧?”

丁玲突然流现出凄怆神­色­,默然一叹,道:“徐相公好意心领了,我纵然尽得你们两人绝学,也是无用。”

徐元平奇道:“为什么宗老前辈传你武功,你就欣然,而在下……”

丁玲摇头说道:“你忘了我内伤未愈吗?近日之中,我已觉着内腑有了变化,但我一直欺瞒着妹妹,不让她知道。咱们走到官道上,就要分手,我要尽早回鬼王谷去,再在外面停留时日,只怕无法生还故居了。”

徐元平沉吟了一阵,道:“在下答应姑娘,要设法给你疗好内伤,此言一日未能实现,就有效一日。姑娘如能信得过我,暂请晚返鬼王谷几日,容我再尽心力。”

丁玲笑道:“我和妹妹离家时日已久,很多事都要得禀告家父,万一死在外面,岂不抱恨终生?”

徐元平默然不言,心中却暗暗想道:疗她内伤,势非相求那紫衣少女不可,我已强忍羞辱,求她救我叔父一次,难道还要再求她一次不成?

但我已答应丁玲替她疗好伤势,如今伤势未愈,又势难毁弃诺言,袖手不问……

查玉突然Сhā口说道:“丁姑娘,咱们由金陵一路行来,相处时日不短,我怎么一点也看不出你负有内伤?”

丁玲道:“如你早看出我负有内伤,咱们一路上也不能相安无事了。”

查玉冷冷说道:“原来丁姑娘还对在下存有成心。”

丁玲道:“江湖凶险,步步杀机,我对谁也不能相信。”

宗涛接口笑道:“不错啊!老叫化也不相信你们赶来立武官,是帮忙小叫化救我!”

丁玲抬头望望天上浮动的白云,避不作答,恍如未闻其言。

查玉似想接口,但见他口齿启动,轻轻的咳了一声,却未言语。

宗涛回头望望那小叫化子,说道:“人家不愿说话,你也变成哑子了?”

小叫化道:“弟子在赶往玄武官途中,遇得了查少堡主,和两位姑娘……”

宗涛皱皱眉头,道:“你怎么知道老叫化被人家困在玄武宫中了?”小叫化道:“弟子……弟子……”

宗涛怒道:“我看你越来越不成村,连话也说不清楚了?”

小叫化道:“弟子是听神州一君易天行说出师傅失陷玄武宫!”

徐元平道:“易天行……”

小叫化道:“易天行还告诉小叫化,要我转告家师,是否需他出手相助?如若有用他之处,他决不推辞!”

宗涛冷笑一声,道:“好一片虚请假意,老叫化如是不知道他的为人,倒是要被他一番虚情所动!”

徐元平道:“我们被困在水中中,如非天玄道长同意,只怕见面也不可能,易天行如何能够救得?”

金老二接道:“平儿!作未免太小觑易天行了?他只要答应出手相助,决不会无的放矢……”。

宗涛道:“天玄道长虽然剑术绝世,但如和易天行一争长短,决然不是敌手,老叫化也信他能把咱们救出水牢!”

徐元平心中虽是极不同意两人之见,但却没有出言反驳。

那小叫化树脸望了徐元平两眼,欲言又止。

宗涛却似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回头问查玉道:“你见过你爹爹没有?”

查玉微微一笑,道:“见过了,如果不是家父赶到金陵,只怕晚辈和两位丁姑娘现在还被困在杨家堡中!”

言下面露喜­色­,似是十分得意。

丁玲道:“查老堡主相救我们姐妹,我们姐妹十分感激……”

查玉笑道:“感激大可不必,贵谷和敝堡一向交谊深厚,礼应略效微劳。”

丁玲道:“如果杨文尧不肯释放,凭令尊一人之力,只怕也难救我们出堡,我对此事……”

查玉大笑道:“兵法日:“不战而屈之兵,上策。’家父单凭三寸之舌,说服杨文尧,使咱们安然脱险,岂不比一场动刀恶斗,好上百倍?”

丁玲笑道:“就事论事,就只怕不会这样简单,所以我对此事存疑甚多……”

查玉微微一笑接道:“不知丁姑娘怀疑的何事?”

丁玲道:“咱们离开杨家堡时,只和令尊匆匆见过一面,杨文尧立时起身逐客,单单留下你们父子见面,此等大背常情的举动,自非无因。”

查玉笑道:“兄弟倒是忘记告诉了姑娘了,令叔父丁老前辈,和兄弟一起被困杨家堡花园之中……”。

丁玲听得微微一怔,道:“是我三叔父吗?”

查玉道:“不错……”

丁玲道:“我怎么没有见到他呢?”

查玉道:“姑娘问的太急,在下只有一张嘴,如何能说得及。”

丁玲暗暗骂了一声:死不要脸,口中部微笑道:“那么,查少堡主请慢慢说吧!侧转娇躯,欠身一礼。

查玉重重的咳了两声,道:“那花园荷花池旁铁网之下,一共困了三人,除了兄弟之外,就是令叔丁炎山丁老前辈,还有一位,只怕诸位也难相信。”

宗涛冷哼一声,道:“在我老人家面前,也卖关于,我看你是活的不耐烦了。”

查玉例脸望着宗涛笑道:“家父曾告诫晚辈,以后见到宗老前辈要多多拜领教益,要不是家父相嘱,晚辈也不会陪着他们冒险到玄武官来了……”宗待知他说的是实话,不好再出言斥责,连连的咳嗽几声,应付过去。查玉思忖了一阵,接道:“还有一位是千毒谷中的冷公霄……”

宗涛笑道:“杨文尧胆子不小啊!凭他一个杨家堡竟敢和鬼王、千毒二谷,还加上个查家堡作对。”

丁玲心急着想知丁炎山的下落,怕宗涛把话岔远,赶忙接口说道:“我三叔和冷公霄哪里去了?怎么我们离开杨家堡,只见到令尊一人?”查玉道:“个中详情,我虽不尽了然,但想来令叔父和冷公霄子被杨……”。突然住口不言,重重咳了一声……

宗涛冷冷说道:“又犯了老毛病了!”

查玉啪的一声,吐出一口痰来,接道:“晚辈这几天有点伤风,说话不大便利,丁老前辈和冷公霄都先晚辈离开了那被困铁网,行踪何处,晚辈就不清楚了。”

宗涛冷笑道:“你不说,老叫化也能猜得出来,几个人臭味相投,利害冲突之时,不惜拼个你死我活;但如利害一致时,又会尽弃前嫌,相互为谋;丁老三、冷老二,不计杨文尧被困之辱,查子清也不追究爱子被围之羞,有志一同,联手结盟,还会做出什么好事?哼!

近日之内,江湖必有大变。”

丁玲微微一笑,道:“好啊!老前辈一口气骂了我们鬼王、千毒两谷,查家、杨家二堡……”宗涛接道:“老叫化想骂谁就骂谁?你这小鬼女有点不服气?”

丁玲笑道:“服气,服气!老前辈骂是骂过了,但不知是否想出来,江湖会有些什么大变?”

她似是有意让宗涛和徐元平等,为她惊人的智慧留下深刻的印象,故意卖弄她判事的才华。

宗涛证了一怔,说道:“这个老叫化也能想到,岂不成了神仙?”丁玲笑道:“不用神仙,人也照样可以想到!”

宗涛皱皱眉头,道:“今日和你这小鬼女半目相处,使老叫化深觉到鬼谷二娇之名,并非虚传,你既能猜得出来,老叫化倒是得请教请教。”言词之中,似已对丁玲大为赞赏。

直至倒脸望了丁玲一眼,笑道:“丁姑娘素有才女之称,定有惊人高论,在下也洗耳恭听。”

他面现洋洋自得之意,显然他早已知悉个中稳秘,至低限度,也知道一点端倪。

丁玲眼珠已转了两转,笑道:“看查兄得意神情,定已知悉个中之秘……”

查玉摇头笑道:“这个吗?兄弟一点也不清楚。”

丁玲笑道:“贵堡和杨家堡虽无交往,但彼此尚无嫌怨,而我鬼王谷交谊深厚,来往较多……”

查玉接道:“查家堡鬼王谷­唇­齿相依……”

丁玲道:“所以令尊有所谋图之时,常和家父相商,但贵堡和千毒谷却是水火不容,结怨甚深。”

查玉忽然警觉,暗道:这鬼丫头逞我说话,别着了她的道儿,说溜了嘴,让她找出破绽。当下微微一笑,不再接口。

丁玲看他不肯接口,心中暗自急道:他不肯开口说话,我如何能找出他的破绽,看来今日这次大话,非要出丑不可了……

心中虽自暗生焦急,但神­色­仍甚镇静地说道:“令尊和杨文尧暗相谋计,要我三叔和冷公霄先行涉险……”

偷眼一瞧查玉,果见他脸­色­激变,赶忙着说道:“令尊和杨文尧好坐收渔利,这法子虽然不错,可惜谋虑不周,一着失错,落得个满盘皆输了。”

查玉微微一怔,道:“哪里谋……”忽然觉出失言,赶忙往口。丁玲微微一笑,道:

“我是说,杨文尧不该放我们姐妹和查少堡主一齐出来,这点他只怕没有想到?”

查玉奇道:“为什么?”

丁玲脸­色­一整,庄严地说道:“杨文尧外表和蔼,内心却是­阴­险……”

查玉被丁玲言词桃拨的再也忍耐不下,接道:“利害相关,他难道还敢暗算家父不成?”

丁玲道:“查少堡主只见眼前一时利害,缺乏深谋远虑,令尊和我叔叔,以及那冷公霄等都非平常之八,决不会为小利动心,杨文尧能使他们甘心受命,自是极大的利功诱惑,杨文尧决不甘心把巨大的利益,平均分作四份。最上之策,就是把令尊和家叔利用之后,再予诛害……”

查玉怔了怔,道:“姑娘这话倒是不错。”丁玲道:“决错不了。为令尊安危计,查少堡主应该早作预谋……”。

她轻轻叹息一声,道:“本来令尊和家叔及那冷公霄,都是阅厉极丰之人,凭杨文尧那心计,也未必能够算计他们;但一个有心,一个无意,在重利相诱之下,只怕他们鬼迷心窍,失了平日的机智,而且所有谋划行动,均­操­杨文尧之手,令尊和家叔有如盲人骑在瞎马之上,一切都听人摆布了。”

查玉脸­色­大变道:“姑娘一语提醒在下,我得赶去知会家父一声。”忽听金老二啊了一声,道:“杨文尧定然带他们赶往孤独之墓去了……”。他缓缓扬起断臂,说道:“我这条手臂就送在杨文尧的谋算之下,如非我见机的快,遇上平儿,早已横尸在孤独之墓中了。”

查玉更是焦急,目注丁玲道:“家父和丁老前辈安危相关,此事姑娘总不能袖手不管吧?”

宗涛哈哈大笑,道:“好啊!先让他们自相残杀一场,老叫化可以坐收渔人之利。”

金老二道:“那戮情剑匣已落入神州一君易无行的手中,只怕他也有了行动。”

宗涛笑声更是嘹亮,说道:“那是最好也不过,加上个易天行,这场战斗就更热闹了!”

徐元平忽然回头望了查玉一眼,道:“查兄,令尊可是往孤独之墓中去吗?”

查玉缓缓点头道:“时间仓促,家父只用我们查家中暗语,告诉我和杨文尧结伴去取一批宝物,想来定是去孤独之墓了!”

徐元平道:“那墓中珠宝翠玉多不胜数,如是心有贪念之人,难免不为它动心。”

宗涛双目神光一闪,问道:“你既见过那墓中珠宝翠玉,难道就不动心吗?”

徐元平微微一笑,道:“珠宝翠玉虽然人见人爱,但那总是身外之物,有它不多,无它不少;何况物原有主,岂可随便取得……”。

丁玲微微一笑,道:“杨文尧素有收集珠宝玉器之癖,金陵杨家堡富可敌国,那孤独之墓珠宝翠玉愈多,家叔和查者堡主的­性­命,也愈是危险了。”

查玉转目望着徐元平道:“徐兄既然到地那孤独之墓,不知可否指示兄弟一条去路?”

徐元平微微一皱眉头道:“墓中机关重重,查兄纵然然赶到,也是难以擅入一步……”

宗涛大笑道:“老叫化虽无取财之意,但却想去赶场热闹……”

他突然收敛笑容,接道:“少林寺已查出戮情剑重视江湖之上,尽出寺中高手,访查此剑下落,数十年来,江湖上都说那戮情剑乃最为不祥之物,凡怀此剑之人,不论武功何等高强,都难逃死亡一途,看来这传言倒是不错了,此物重视江湖不过数月工夫,已引起中原武林混乱之局。”

徐元平默然一笑,道:“唉!要是我早把此剑交还慧因大师,也许不致引出这场风波了。”

金老二接口说道:“少林寺和尚旨在追取那戮情剑匣,宝剑本身,倒还不是他们主要追寻之物,现在剑匣既已落入了易天行的手中,你大可不必再为他担待风险,不如赶往孤独之墓,找到元通大师,当面说明此事。”

徐元平沉吟一阵,道:“此事容我想想再说……”

他虽然不赞同金老二的办法,但却又不愿使他难堪,只好借词推托过去。

金老二脸­色­忽然一变,道:“平儿,那慧空圆寂之前,可有什么事托你办吗?”

徐元平凄凉一笑,道:“没有,他虽然传了我武功,但我们却无师徒名份……”

宗涛道:“你这两句话连老叫化也糊涂了,师伦大道,岂可件逆?他既然传了你的武功……”

徐元平急急接道:“老前辈有所不知,他传我的武功,连那柄戮情剑,都是打赌输给我的!”

宗涛哦了一起,望着丁玲道:“老叫化还有一事不明,你们如何会跑到了杨家堡,又怎么和天玄碰在一声?玄武宫素来不许闲人进去,你们怎么会和那牛鼻子攀上了交情?”

他见徐元平急得面红耳赤,怕他一时冲动,口没遮拦,尽泄胸中之密,赶忙扳转话题。

丁玲瞧了徐元平一眼,才笑对宗涛说道:“此事说来话长一一”宗涛摇头接道:“删繁从简,愈短愈好。”

丁玲似在筹想措词,沉吟了一阵,道:“我和妹妹归途遭擒,被杨文尧押解金陵,半月后又被放了出来……”。

徐元平Сhā嘴问道:“杨文尧为什么把你们押送杨家堡?岂不是自惹麻烦?”

丁玲道:“他认为我和妹妹发觉了他的隐秘,其实他不过自己多疑……”。她微微一顿后,接道:“我们被不明不白的关人杨家堡水牢……”。

徐元平专道:“杨家堡也有水车?”

丁玲道:“一宫、一谷、三大堡中大概都有水牢的设置。”

徐元平奇道:“怎么一宫一谷呢?难道千毒谷中没有水牢?”

丁玲道:“是我们鬼王谷没有水车,不过有火车,坐来比水车还要苦了!”徐元平叹一口气,欲育又止。

丁玲微微一笑道:“我们又被糊糊涂涂放了出来,以我之意,要赶回鬼王谷去,妹妹却偏要到此来,后来又遇上了宗老前辈的高足……”

宗涛哈哈一笑,道:“客气,客气,小叫化子。”

丁玲接道:“小叫化子告诉我们两件大事:一件是家老前辈陷身在玄武宫中;一件是徐相公死在了无玄道长手中。”

宗涛突然一皱眉,道:“怪呀!这玄武宫中之谜,如何会泄了出去?”

丁玲望了徐元平一眼,轻轻叹一口气,接道:“妹妹听到此讯,坚持要来玄武宫一行,帮助小叫化相救宗老前辈……”

宗涛笑道:“你们可是当真存。已来救老叫化吗?只怕是言不由衷吧?”

丁玲嫣然一笑,道:“我妹妹不知从那来的感应,他坚信徐相公不会死,非要找天玄道长问问明白不可……”

宗涛望了查玉一眼,道:“你可也是帮助小叫化来救老叫化子吗?”

查玉道:“晚辈一来相助搭救宗老前辈,二来想证实一下徐兄生死之事。”

宗涛仰天打个哈哈,道:“玄武宫是何等险凶之处,就凭你们几个娃娃也敢来老虎口中拔牙,胆子倒不小附!小叫化子冒死而来还有得可说,三位明知万无一生,却也甘愿赶来相救老叫化,实则老叫化难以置信!”

丁玲道:“这有什么稀奇!一个人不把生死之事放在心上,还有什么好怕?”宗涛证了一怔,道:“这话倒是不错……”

查玉微微一笑,接道:“可是徐兄死讯,激起了两位姑娘效死之心?”

丁玲淡然一笑,接道:“是不是你管不着,最好少说风凉话,免得延误时间,误了令尊的­性­命。”

宗涛忽然哈哈大笑道:“以后你们在途中遇上了身受重伤的天玄道长,帮助他疗好伤势,牛鼻子感恩图报,破例带你们进了玄武宫。”

丁玲笑道:“老前辈言来有如亲目所见,猜的一点不错……”

她转脸望了查玉一眼,道:“我们这一行人中,都没有见过天玄道长,还是从那一身装束中,猜出来他的身份。他伤势甚重,人事不省,当时我们如要杀他,实是不费吹灰之力……”。

徐元平道:“杀一个奄奄一息,毫无抗拒能力之人,岂是大,夫的行径?”

丁玲道:“江湖上如都像你徐相公这等光明磊落,武林中也不会有很多是非了。”

宗涛道:“那你们为什么不杀他?”

丁玲道:“我们一共四个人,但对处理天宝道长,却有着三种不同的意见,令高足主张挟持他赶往玄武官走马换将;查少堡主却主张杀了他,再设法搭救者前辈,我妹妹却力排两人之议,主张帮他疗好伤势……”查玉口齿启动,欲言又止。

丁玲冷笑一声,道:“你怎么不说呀?你不说我也猜得出你要说什么!哼!有我在,你最好少卖弄口舌!”

查玉原来想说,你妹妹要救天玄,还不是想从天玄道长四中探听徐元平的生死之事,哪里是真想救人,话到口边之时,忽然觉着这几句话有些不对,慌忙往口不说,对丁玲刺激之言,也充耳不闻,一笑置之。

丁玲继续说道:“我们几人争执了甚久,结果依了我妹妹之言,帮助天宝道长行好伤势,以后之事,老前辈是亲眼所见,那就不用说了。”

..

第二十四回侠女柔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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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人边走边谈,不觉间已走出七八里路,到了一处岔道所在。

丁玲转身对宗涛躬身一礼,说道:“老前辈请多保重,晚辈就此告别了。”

宗涛还未来得及答话,徐元平已抢先答道:“丁姑娘要到哪里去?”

丁玲道:“我要回鬼王谷去……”

徐元平道:“你内伤未愈,如何能独自行动?”

女道:“我伤势虽重,但在一两个月之内,还死不了,埋骨桑梓,总比要死在外面好些。徐相公日后有暇,能到玄武宫去,看望我妹妹一次,也不枉她对你一番怀念之情。”默然一笑,转身向南而去。

徐元平纵身三跃,拦住了丁玲去路,说道:“姑娘身负内伤,如何单身上路?”

神丐宗涛突然接口说道:“天玄牛鼻子,乃当今武林疗治毒伤的圣手,咱们再到玄武宫去要他替你疗治伤势就是。”

丁玲摇头笑道:“我中了三阳气功,内腹直气凝结成伤,南海门下那鬼丫头,给我药物之时,已料到我难以按她所嘱养息,金针过|­茓­,把我凝结的伤势,逼入内腑,我未能按时服药养息,致内伤转成痼疾,不瞒几位说,我早已难再和人动手,天玄道长曾经看出了我负有内伤,他把我叫到一侧,替我把脉之后,告诉我还有三月好活,而且在这三个月之中,还要心情欢愉,要不然寿命要少一半,几位好意丁玲拜领了……”

宗涛道:“这么说来,天玄牛鼻子也束手无策了。”

丁玲点头笑道:“他亲口告诉我,早回鬼王谷,还可埋身桑梓。”

宗涛叹息一声,道:“无怪那牛鼻子肯收小鬼女作徒弟,而不肯收你。”

丁玲道:“那也不是,我妹妹心地善良,一派天真,待人诚心诚意,不善虚假,而且她练我们本门内功基础不深,容易改变,我已病入膏育,收了我也不能传他绝世武功。”

徐元平仰脸望天,神情沉痛地道:“姑娘如不是照顾在下疗伤,如何会和绿衣丽人相遇,追根究底祸由我起,我如不能想法子疗治姑娘内伤,不但变成了言而无信之八,且将有负一番相救之恩。”

丁玲想不到他对自己意这般的情意深重,只觉心头一甜,接道:“这如何能够怪你,只怪我过去作孽太多,身遭天谴,能听你这番话,我已经心满意足……”。

她缓缓把目光移注到宗涛等脸上,羞泥一笑,道:“我已是快死的人了,难免言词失检。”

宗涛笑道:“江湖上都说鬼谷二娇,面和心冷,手段毒辣,杀人尽在轻颦浅笑之中,今日一看,传言到是未必……”

忽听一阵急促的马蹄之声,传了过来,一个遥遥的声音说道:“师傅,你老人家在这里,害得弟子一阵好找。”

宗涛转眼望去,只见何行舟快马加鞭,如飞而来。

他仍然穿着一身华丽的衣服,神­色­间惊喜交集,但那匹长程健马,却跑的满身大汗。

宗涛皱皱眉头,道:“你跑来­干­什么?”

何行舟一跃下马,说道:“弟子今日如果还找不到师傅,那就……”。目光移注到徐元平脸上,突然一呆,接道:“你还没有死吗?”

徐元平淡然一笑道:“怎么?你很希望我早些死?”

何行舟喃喃一声,道:“奇怪呀!这是怎么回事呢?”

查玉冷笑一声,接道:“你这人毛病不小,大惊小怪的­干­什么?”

何行舟想起过去在碧萝山庄之中,也是遇上这几个人,不但被戏耍的不亦乐乎,而且还几乎丢了­性­命,如非有金牌在身,借宗涛之力,挡了一阵,只怕现在已尸骨化发,不觉心中一寒,回头对宗涛深一揖,道:“弟子奉了金牌令份,找寻师博,限期归根,今日是最后一无限期,如果再遇不上师博,势非受责不可。”宗涛道:“你找我有什么事?”

何行舟道:“师傅和师娘相订之约……”

宗涛脸­色­一整,说道:“你回去吧!除非你师叔愿先把金牌交回,老叫化决不再和她晤面。”

何行舟先是冷笑一声,但立时又换成一副笑脸,说道:“金牌令偷乃咱们金牌门中无上权威之令,难道师傅也要违抗吗?”

丁玲突然Сhā口说道:“金牌令谕能管到家老前辈,难道还能管得到我们不成?”

何行舟呆了一呆,纵身跃上马背,一抖缰绳,那健马冲出去二丈多远,然后又勒马转过身子,高声说道:“师叔命弟子转达金牌令谕,限师傅十日之内,赶往碧萝山庄,如有违背,以欺师灭祖大罪论处!”

说完话,也不持宗涛答话,带转马头,放马疾奔而去。

查玉例脸望了宗涛一眼,道:“徐兄,咱们下次再遇上此人时,非得把他结果了不可。”

暗中观察完涛神情,看他有些什么反应。

哪知宗涛恍似未闻其言,神情冷寂,呆呆站着,他在考虑着一件极大的难题……

徐元平轻轻叹息一声,道:“看来人生在世,谁也难免烦恼,以宗老前辈的豪放,也有着无法解决之苦。唉!只是每个人的际遇不同,烦恼也就各异了。”

丁玲侧脸对宗涛道:“系老前辈,咱们早些走吧!”

宗涛轻轻啊了一声,道:“走吧”!当先向前走去。

大家心中都似是有着极沉重心事,一时间默默无言。

走约四五里路,宗涛突然停了下来,回过头来说道:“你们先到孤独之墓去,老叫化去办件私事,随后就到。”

徐元平道:“老前辈可是要和你那师妹见面吗?”

宗涛摇摇头,还未来得及答话,忽听一声高昂的佛号,一群身披装晨,肩负祥杖的和尚,陡然间从路旁一片杂树中转了出来,拦住去路。

当先一个身被黄|­色­袈裟的和尚,单掌立胸,欠身说道:“诸位施主,不知哪个姓徐。”

徐元平微微一怔,挺身而出,道:“在下姓徐,诸位师父可是少林寺中的吗?”

那当先的和尚道:“不错,贫僧正是嵩山少林本院而来,施主大号可是元平二字吗?”

徐元平目光如电,扫掠群憎而过,只觉这些人面目陌生,无一个相识之人,缓缓点头道:“徐元平正是在下,有劳诸位大师父跋涉相寻了。”言下之意,他是知道少林僧侣们,正是为他而来。那身披黄|­色­袈裟和尚,他是想不到徐元平这等言词坦荡,不禁微微一怔,道:“保施主决人快语,贫俗等甚是感佩;但不知施主有何打算?”

徐元平奇道:“这要问你们了,你们跋涉风尘,苦苦相寻在下,不知是何打算?”

那和尚微微一笑,道:“徐施主既然敢挺身而出,为何又不敢承认其事?”徐元平道:

“什么事?”

那和尚修养甚好,仍然心平气和地说道:“徐施主曾经取了我少林一件镇山之宝,不知是交还贫增带回呢?还是同去一见我们掌门方丈?”

徐元平道:“在下不知取了贵寺什么镇山之宝?”

那和尚微观惧­色­,道:“施主是当真不知见?还是故意相问?”

徐元平道:“自然当真不知。”

那和尚突然提高了声音,道:“戮情剑!”

徐元平冷笑一声,道:“戮情剑乃在下所有之物!不知和贵寺何­干­?”

那黄在和尚怒道:“明明是我们少林慧空先师所有,怎么成了你的东西,难道还想讹诈不成?”

徐元平笑道:“不错,戮情剑虽是慧空大师之物,但他打赌输给在下,贵寺之中,只有一人可以向在下讨回!”

那黄衣和尚笑道:“不知是敝寺中哪位大师?”

徐元平团团一笑,豪壮地说道:“慧空大师!”

身着黄|­色­袈裟的和尚一时之间,未能想出他话中含意,不加思索地答道:“可惜敝寺中慧空大师,已经圆寂扳依我佛了。”徐元平道:“那戮情剑乃慧空大师输给在下,除了他复生之外,贵寺中再无人能向在下讨回那支戮情剑了。”

那黄衣和尚怒道:“这么说来,小施主是有意同敝寺为难了?”

金老二道:“平儿,不必代人受过,把事情真象告诉他们吧!”

徐元平回头望了金老二一眼,摇摇头,坚决的对那黄衣和尚说道:“请大师上复贵寺方丈,那戮情剑已是在下之物,如想讨职,只有先把在下……”

那黄衣和尚一顿手中排杖,接道:“贫僧受命而来,小施主如不肯把我情剑交付贫僧带回,只有委屈大驾,随贫俗等,去见敝寺方丈,小施主有什么话,对敝寺方文说吧!”

徐元平冷笑一声,道:“在下既没有窃取贵寺之物,去见贵寺方丈,岂不成了笑话。”

黄衣僧人道:“施主既不肯去,说不得贫僧等只好动手相请。”

徐元平大步向前走了三步,说道:“诺位大师尽管出手!”

那黄衣和尚看徐元平赤手空拳,也放下手中禅杖,大步而出。

只听身后一声阿弥陀佛,一个身着浅蓝僧袍和尚,大步而出,低声说道:“师叔暂请住手,弟子有话禀告。”

那黄衣和尚怔了一怔,道:“你有什么话说?”

蓝衣僧人道:“掌门方丈之命,只要咱们找出徐施主的下落,并末要咱们押解他去见掌门方丈,弟子之意,不如和这位徐施主订下后会之约……”

那黄衣和尚微一沉吟,合掌对徐元平道:“小施主豪风侠胆,自非怕事之人,贫憎千里跋涉,追寻小施主的行踪,既能相遇,总算有缘,但望小施主订下后会之约,贫俗也好回报敝寺方丈,届时亲向施主讨剑。”

徐元平皱皱眉头,沉吟了半晌,道:“好吧!十日之后,咱们在孤独之墓相见。”

黄衣和尚合掌答道:“施主言重九鼎,贫僧就此告别。”探手拉起地上禅杖,率领群增,急奔而去。

宗涛目往群僧急急而去的背影,笑道:“好啊,加上少林群僧,孤独之墓这场好戏,就更热闹了。”

丁玲忽然微微一笑,道:“家老前辈不用再去找令师妹了…

…”宗涛道:“什么?”

丁玲道:“何行舟骗你的。”

宗涛道:“小鬼女胡说八道的什么?”

丁玲笑道:“老前辈一向看不起我们鬼王谷中的人,对我们姐妹俩更无好感;晚辈对老前辈侠行却是久已仰慕,如有所知,无不奉告。何行舟如若真要老前辈十日之内赶往碧萝山庄,却不会把咱们的行踪,告诉少林寺中和尚,就晚辈推论令师妹可能就在附近。他急急而去,分明要兼程赶往禀告咱们行踪,心中却又耽心咱们行动迅速,追赶不及,故意泄露咱们行踪,先让少林寺僧侣他们拦挡一阵,以争取时间。老前辈如若不信晚辈之言,不妨在此稍候一阵,一个时辰之内,何行舟定然会带人追来。”

徐元平道:“不知姑娘何以能断言咱们行踪是何行舟故意泄露于少林寺僧侣。”

丁玲笑道:“徐相公请仔细看看四周形势,当可同意贱妾之见。这片杂林紧依道旁,少林寺中和尚如向咱们迎面而来,遥遥可见,如说他们早已在林中休息,决不会一开口就问哪位姓徐。依此而论,必是何行舟先行追上这些和尚,泄露了咱们行踪,那些和尚才沿抄捷径,赶到此地而来。”

查玉笑道:“丁姑娘推断不错。”

丁玲回目望了宗涛一眼笑道:“宗老前辈如果愿和他们相见,不妨就在此地租候片刻,如果不愿和他们相见,尽可加快脚程远走。”

正说之间,徐元平忽然叹息一声,道:“姑娘所料不差,他们已经追上来了。”

转脸望去,只见正东方四匹快马风驰电掣而来,那快马之后,风尘滚滚中,隐隐可见几条人影,放腿紧追。

人比马决,不大工夫,那马后人影逾越马前,直向几人停身之处奔了过来。

宗涛叹口气,道:“小鬼女果是才智过人,老叫化今天算佩服你了。”

丁玲笑道:“好说;宗老前辈过奖了。”

几句话完,那两条人影,已然到了三丈左右,正是十年前名满中原武林的驼、矮二叟。

两人一齐收住了脚步,四只眼神却盯注在徐元平的脸上,神­色­间满是惊奇。

徐元平被两人瞧的不耐,冷冷说道:“你们瞧什么?”

驼、矮二叟还未来得及回答,四匹位马已经冲到。

第一匹马上坐着碧萝山庄的庄主王冠中,第二匹马上坐的何行舟,另外两匹马上坐着两个黑­色­劲服,佩带兵刃的大汉。

王冠中也把目光投到徐元平脸上,瞧了一阵,笑道:“原来阁下还在人世?”

徐元平正要发作,忽然想起丁氏姐妹初见自己时的神情,也和这些人一般模样,不禁暗自一笑,道:“托福,托福。”

王冠中忽然轻轻叹息一声,目光缓缓由宗涛、丁玲脸上扫过,说道:“诸位准备到哪里去?”

宗涛一皱眉头,道:“这个你也要管吗?”

王冠中道:“兄弟想和这位徐兄弟单独谈几句话,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徐元平笑道:“别说谈几句话,就是动手相搏几招也无不可!”

王冠中大笑道:“徐兄豪气­干­云,武功高强,在下一向佩服。

不过,王某并未存有和你动手之心。”一带马头,向前飞驰而去。

徐元平纵身急追,眨眼间两人已远离群豪数十丈外。

王冠中忽然一点马蹬,身子由马背腾空而起,半空一个大转身,头下脚上,直对徐元平扑去。

徐元平一吸丹田真气,向前疾冲的身子,突然停了下来,左掌护胸,右掌蓄势待敌。

王冠中将近徐元平时,忽的一挺身子,轻飘飘的落在徐元平身前三尺之处,笑道:“汪湖传言,阁下已死在天玄道长拿下,不知此事是真是假?”

徐元平笑道:“传言一点不错,但事情却半真半假。”

王冠中道:“恕在下难解阁下言中之意。”

徐元平道:“我如死在天玄道长手中,现在哪里还能和你说话,但其事确然是有,不过我没有被他打死而已。”

王冠中道:“是被掌力震晕了过去?”

徐元平道:“也可以这么说吧!”

王冠中神情严肃地说道:“但你这一场假死,却引起了江湖上一场风波……”

徐元平奇道:“此话怎讲?”

王冠中道:“徐兄死讯传到碧萝山庄之时,在下师妹还未深信,她说徐兄不是早天之相……”

徐元平哦了一声,道:“你可是说那紫衣少女?”

王冠中道:“不错,徐兄看她人品如何?”

徐元平证了一怔道:“这个,在下很难评论。”

王冠中叹息一声,道:“但徐兄行踪忽隐,死讯就愈传愈盛,在下师妹由全然不信,到半信半疑,兄弟暗差铁骑,访查句日,终于找到了徐兄的尸体。”

徐元平道:“我好好活着,怎么找到了我的尸体?”

王冠中轻轻叹息一声道:“荒草丛中有一具腐烂的尸体,年龄和衣着都和你完全一样,而且那尸体就在你传言中丧命之处。”

徐元平道:“有这等事?”

王冠中抬头望着天空中飘浮的一朵白云,神情黯然地说道:“唉!如我当时能多加思考,或不致造成大错,可悲的是那时我竟然也有些心神紊乱,竟错把腐尸当你……”

徐元平道:“咱们毫无交往,更谈不上什么情义。那尸体纵然是我,王兄亦大可不必为在下之死感伤。”

王冠中道:“不错,如果不是为我师妹,兄弟也不会尽桃碧萝山庄中­精­明健仆,查访你的下落!”

徐元平奇道:“你师妹怎么样了?”

王冠中道:“在下听得此讯之后,连夜把那具腐尸运回,准备仔细辨认,是否真是徐兄。哪知那具尸体面目已遭破坏,无法辨认,而且身上已发出腐臭之味……”

徐元平忽觉胸中热血上冲,深深叹息一声,道:“王兄这般关心兄弟生死,不知是何用意?”

他问话言词,虽然十分强硬,但神情激动,目光中满是感激之情。王冠中继续说道:

“不知何人,把我运回尸体之事,告诉了我师妹,她竟然闯入了陈尸房中……。”

徐元平哦了一声,黯然垂下头去。

王冠中道:“我师妹容­色­绝世,徐兄已经见过,不用兄弟再说,但她的天赋才华,徐兄恐还不知,不是在下夸赞于她,可算得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绝世才貌,使她具有了强做尊高的­性­格,做人行事,也和常人大不相同……”

说到此处,突然神­色­凄伤,两行热泪,夺眶而出。

徐元平息道:“王兄怎么了?”

王冠中拂拭一下脸上的泪痕,纵声长笑,声如龙吟,直冲霄汉。徐元乎听那笑声,充满着无比的悲伤,他是满腔悲愤尤苦,要借那笑声发泄出来。

徐元平呆呆的站着,他已从王冠中伤痛的神情中,预感发生了惊人的变故,心中惶惶难安。

王冠中收住了长笑之声,接道:“我师妹看到那尸体之后,只淡淡问道:“那尸体可是徐元平吗?”

徐元平道:“王兄如何答她?”

王冠中道:“她自制工夫,已到了炉火纯青之境,心中虽已柔肠寸断,肝胆俱碎,但表面之上,却是异常镇静。我看她神­色­如常,也未想到会有事故,随口答道,大概不会错了。

那知道这随口一语,竟成了我终身悔恨之大错……”

徐元平一时之间,想不出王冠中话中含意,摇摇头道:“怎么成了你的悔恨大错……”

王冠中道:“她当时又追问了一句,我就该有所觉悟才对,哪知仍然执迷不醒……”

他说到痛恨之处,突然举起手来,乒乒乓乓在自己脸上打了两记耳光。

这两掌打的甚重,不但脸上指痕宛然,而且嘴角间鲜血汩汩而出。徐元平道:“王兄不必这等自责,纵然你错认了那具尸体,也是无关紧要之事……”

王冠中悲愤地说道:“其实那尸体是否徐兄,我心中毫无把握,不知何故,当时觉冲口而出,她当时脸­色­突然一变,我已觉出有些不对,谁知她竟淡然一笑说道,死了就死了,这人又和咱们南海门毫无关系,快去拿具棺木把他收殓起来埋了算啦,瞧来瞧去­干­什么呢……”

徐元平道:“是啊,在下死与不死,都和贵在毫无关系,她说的一点不错。”

王冠中道:“她说话之时,神情已变得十分轻松,叫我无法猜测她心中之事,而且说完后,就转身而去,更是叫人无从捉摸,我当时还暗自好笑,自作聪明,派的什么人去找你尸体,想不到她却早已暗中想好了主意……”

徐元乎听得有些糊涂起来,说道:“究竟是怎么回事,我越听越不明白了。”

王冠中仰脸长长吐出一口闷气,道:“我师妹乃人间组才,为人作事,自非常人能够想到。”

徐元乎忽然转过身去,说道:“说来说去,尽是你们南海门中的事,在下已无兴致再听下去……”,纵身一跃,人已至三丈开外。王冠中大声叫道:“她把我们南海门下至宝紫玉钗放……”

徐元平遥遥嚷道:“你们南海门下至宝,和我无关。”

连着几个飞纵,跃回到家涛等停身之处,说道:“咱们快些走啦。”当先放腿而去。

驼、矮二叟等未得王冠中出手拦阻之命,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才好,看着几人联抉飞跃而去。

这等高手,个个身负上乘轻功,时机稍纵即逝,王冠中又被徐元平绝抉而去的举动,气的呆在当地,待他神智恢复,下令追赶之时,徐元平等早已走的没了影儿。

且说宗涛等疾行如飞,跑约十余丈时,丁玲已是满头汗水,娇喘说道:“你们先走吧,我已经跑不动了。”

宗涛哈哈一笑道:“老叫化带你走吧!”

丁玲道:“不行,我要回鬼王谷,咱们不一条路。”

宗涛道:“老叫化年登古稀,一身蛇腥之气,大概不会有人说我们闲话吧!”抱起丁玲,绝尘疾行。

丁玲伏在宗清肩头,娇声笑道:“老前辈一向敌视我们鬼王谷之人,不知今日何以对晚辈这等爱护起来?”

宗涛笑道:“小鬼女不似传言中的那等­奸­诈……”

丁玲道:“夸奖,夸奖,晚辈能得老前辈这等称赞,死也无憾了。”宗涛道:“鬼丫头少灌迷场,老叫化不吃这个。”

丁玲道:“可惜我已不能再活好久了,如果不是身有内伤,定要认你作师,拜在你们金牌门下。”

宗涛道:“不行,你纵然想拜,老叫化却未必愿收。”

丁玲笑道:“你已答应传我武功,纵然没有师徒名分,但已有师徒之实了。”

两人谈话之间,已然奔出了十几里路,金老二毒伤初愈,断臂旧创,亦未全复,经过这一阵迅如电掣的奔行,入已有些支持不住,满头大汗,滚滚而下。

徐元平回头望去,已不见王冠中一行追踪之人,立时放缓了脚步,笑道:“系老前辈,咱们停下来休息一下吧!”

宗清目光转动,打量了四周景物一眼,说道:“走!咱们到那面大树下去坐坐。”

几人走到大树之下,坐了下去,金老二立时闭上双目,运气调息。查玉和小叫化也有些微微喘息,徐元平和宗涛却是面­色­如常,毫无感觉。

丁玲忽然回头望了徐元平一眼,笑道:“那锦衣大汉和你谈的什么?你怎么回头就走,听也不愿再听下去?”

徐元平道:“他尽谈他们南海门中之事……”

丁玲笑道:“只怕未必,难道就没有提过那紫衣少女吗?”

徐元平道:“提过了,不知何人在我受伤之处,放了一具尸体,那尸体和我穿着的衣服一样,他们就把尸体认作我的真身。”

丁玲柳眉轻轻一皱,道:“奇怪呀!他们找你尸体作甚?”

徐元平道:“这我就不清楚了。”

丁玲道:“不知那具尸体,现在何处?”

徐元平道:“好像理了啦……”,忽然想起临行之际,王冠中高声叫喊之言:她把我们南海门下至宝紫玉教放……下面之言被自己回答之言打断,当时并无任何感觉,现在想来,此言实非寻常,心有所念,不自觉失声叫道:“紧平钗……”

丁玲道:“什么紫玉钗……”

徐元平摇摇头道:“紫玉钗是他们南海门下至宝……”

丁玲气得眨眨眼睛说:“你有点神不守舍,紫玉钗和你何关?”

徐元平抑脸望天,沉吟了良久,答道:“这我就不知道了……”

丁玲虽然聪明绝顶,但这等无头无脑的一句紫玉钗,一时之间也想不出是何含意,不禁低声复诵道:“紫玉钗、紫玉钗,南海门户至宝……”

忽听徐元平急声说道:“几位在这里等我一会,我得找他问个清楚。”纵身一跃,人已到三丈开外。

丁玲高声叫道:“不用去啦!”

徐元平回头问道:“为什么?”

丁玲道:“人家早去远了,你如去追他们,还不如等我想上一阵,或可猜出话中含意。”

徐元平已知她判事之能,当下又缓步走了回来。

只见丁玲举起手来,理理鬃边散发,自言自语地说道:“紫玉钗,顾名思义,其形定然是女人用的金银一类之物相同。”。

查玉微微一笑,接道:“那定是一只宝钗了。”

丁玲知他有意讽刺,也不反驳,仍然缓缓接道:“不错,一支金钗,不解的是一支玉钗能值几何?怎能称作南海门下至宝……”

她微微一沉吟,急急接道:“徐相公,不知那人如何和你提起了紫玉钗,上下之言,衔接一起,或可有助贱妾参悟。”

徐元平想了一阵,道:“他说那紧衣少女把他南海至宝紫玉权放……”

丁玲道:“放到哪里?”

徐元平道:“下面的话被我打断了。”

丁玲啊一声,道:“可是放到那棺木之中?”

徐元平征了一怔,道:“这个大概对吧!她曾要人找具棺木,收破那具尸体。”

丁玲婉然一笑,道:“不错啦!她把她们南海门下至宝紫玉钗,放入了收殓那具尸体的棺中。”

徐元平道:“放入棺木之中,有何作用?”

丁玲淡淡一笑道:“她误把那具尸体,认作是你,才把紫玉钗放入棺木之中,那紫玉初既称南海门下至宝,想来定然有它的妙用,再不然就是以级代人,常伴君侧。唉!那姑娘用情很痴了!”

徐元平听她说的入情入理,不禁呆了一呆,皱了皱眉头,道:“当真会有这等事吗?”

丁玲道:“但愿我猜的不对。”

徐元平默然垂下头去,倚在树上,那紫衣少女绝世的姿­色­,如花的笑容,悠悠的展现脑际……

秋风阵阵,林木萧萧,夕阳残照,归鸦噪鸣,辽阔的原野上一片肃杀景象。沉默了足足有一盏热茶工夫之久,查玉再难忍耐,低声对宗涛说道:“宗老前辈,此地相距孤独之墓不知道还有多少路程?”

徐元平忽然一挺身子,接道:“没有多远了,咱们走吧!”当先向前走去。

宗涛、丁玲等相继随在他身后而行,丁玲暗中留意查看,只见徐元平眉宇间满是忧郁之情,不察暗中一叹,忖道:这样看起来,他对那紫衣少女例已用情甚深了,可怜妹妹一片痴心,哪知心中情郎,却已情有别钟了。

她要存心看个究竟,也不再提告别之事。

查玉心是父亲安危,宗涛和金老二也都希望早些赶到孤独之墓,看看情形,一路上奔行甚速,夜晚之后,仍然兼程赶路,曦光初露时光,已到了那荒凉的孤独之墓。

徐元平伸手指着百丈外一处乱坟起伏、古柏环绕之处,说道:“那就是孤独之墓了。”

查玉凝神望去,不见一个人影,侧耳静听,也不闻打闹之声,心中甚感奇怪,说道:

“怎么不见一个人呢?”

丁玲道:“只怕咱们来晚了,已经死的死,伤的伤,曲终人散了。”

查玉证了一怔,道:“我替几位开道,先去瞧瞧。”纵跃如飞而去。

金老二一皱眉头道:“就算他们真的已经拼出了胜负,也必有可寻迹象,咱们去瞧瞧吧!”加快了脚步赶去。

几人走过那环绕古柏,但见起伏荒坟上片片白霜,找不出一点可资追寻的迹痕。

查玉心念父亲安危,比别人更是用心仔细,他绕行墓地一周之后,垂头丧气地走了过来说道:“宗老前辈见闻广博,不知是否已瞧出一点迹象……”

丁玲冷冷说道:“不论哪一方胜,也不会在这里留下尸体。”

她微微一顿又接道:“纵然无人收理,也早被野狼吃了。”

查玉睑­色­微变,但他仍然装作镇静之态说道:“在下的看法只怕咱们早来了一步,如是此地当真经过相搏,必将留下暗器、兵刃之类。”

丁玲道:“满地枯草,白霜掩遮,你如不仔细拨开草丛寻找,哪里会找得出来?”

丁玲本是有意捉弄于他,但查玉心念父亲安危,早已乱了方寸,听丁玲说的甚有道理,果然折了一根柏枝,拨开草丛寻找。

这墓地之中,荒草及膝,秋末冬初季节,浓霜如雪,查玉用树枝拨动枯草,浓霜溅飞,沾了一身,片刻之间,在履尽湿。

丁玲看他找的十分起劲,忍不住嗤的一声,笑了出来。

查玉回头望去,看丁玲罗袖掩口,双肩耸动,笑的花枝乱颤,心中恍然大悟,她乃有意捉弄自己,不禁心头火起,大步走了回来,怒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丁玲脸­色­一整,说道:“怎么?你自己要听我话,怪的那个?”

查玉道:“此时此地,了姑娘还有心捉弄我,难道令叔的生死,你就毫不关心吗?”

丁玲道:“谁说我不关心了!你自己不能镇静,就不想想如若他们真已到这孤独之墓内,相遇火并,总有一方获胜,胜方人墓寻宝,这墓外定有守望之人,如若己寻得宝物而去,这累累青冢,哪日还能这等完整无恙?”

查玉虽有被捉弄的愤怒,但丁玲这一分析,无疑已说明杨文尧等还未来到此地,放了一桩沉重的心事,一喜一怒,两相抵消,轻轻的咳了一声,默然不语。

查玉打量了四周一眼,说道:“如果这孤独之墓中,真有存空.倒是大可不必去寻什么原图,一样可以取得出来。”’宗涛道:“好啊!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胜旧人,你们都的老叫化强多了,用什么方法不用原图可取出墓中存宝,老叫化听听高论。”

查玉道:“此事说来简单的根,只要雇用大批年富力强的工人,日夜赶工,挖地三尺,不愁取出墓中存宝。”

徐元平道:“这墓中建筑牢固而且机关重重,这等作法,那不知要断送多少无辜的­性­命。”

查玉微一沉思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他们贪图重金而来,死了也怨不得别人。”

徐元平暗暗一叹,默然无语。

金老二道:“查少堡主想的虽是不错,但却不知这墓中惊人的浩大工程,如无原图,纵然雇用上千人工,也无法破除坚壁,何况那墓中机关,布设­精­巧无比,只要没有破坏­操­纵那墓中机关的枢纽,它一直运转不息……”

忽听丁玲嚷了一声,说道:“快些隐起身子。”她说的十分慌急,众人来不及抬头观看,立时各自向一处藏身之处奔去,丁玲却随在徐元平身后,隐在一处浅草丛中。

这是一座突起的青冢,周围的荒草,高可及人,徐元平和丁玲隐入了草丛之中,藏好身子之后,徐元平探头张望了一阵,不见一个人影,心中甚觉奇怪,回头对丁玲说道:“当真有人吗?”

丁玲摇摇头,笑道:“没有啊!”

徐元平怒道:“你这人怎么搞的,说话做事设轻设重,不论什么时间,都乱开玩笑。”

站起身来,向外走去。

忽听丁玲低声说道:“等一等好吗?我有话要对你说。”伸手拉住了徐元平的衣角。

这两句话虽是平平常常,但声音却有着无比的凄凉,徐元平不自主的停了脚步。

回头望去,只见丁玲星目之中蕴满了盈盈泪水,儒儒欲滴,不禁吃了一惊,急急说道:

“姑娘有什么话,尽管请说,只要在下力所能及,定当全力以赴。”

丁玲道:“刚才我突然觉到了内部伤势,起了变化,也许很快就要死了。”

徐元平吃了一惊,道:“什么,当真有这样厉害吗?”

丁玲道:“难道我还会骗你么?”

徐元平蹲了下来,突然伸出手去,一掌按在丁玲“玄机”|­茓­上,低声说道:“你快些运气相和,我以本身真元之气助你,看看能不能把你伤势稳住。”

他此时内功,已极深厚,一运内功,丁玲立时感觉着一股热流攻入了|­茓­道之中。

只觉徐元平掌心之中,热流如泉,不停的涌入“玄机”要|­茓­,畅行百脉,流通四肢。

丁玲初时只不过觉着那攻入|­茓­道热流,畅行百脉,十分舒服;但当那热流攻入内腑时,却突然觉着一阵刺心的剧疼,不禁一皱眉头,本能的向后一仰身躯,让开了徐元平的手掌。

睁眼望去,只见徐元平顶门之上,满是汗水,显然他已集了全身功力……

丁玲歉疚的微微一笑,道:“我很疼……”,从怀中摸出一块雪白的手帕,接道:“看你累成什么样了……”,挥动绢帕,擦去他头上的汗水。徐元平轻轻叹息一声,道:“你如能忍受一些痛苦也许我能打通体因伤硬化的经脉。”

丁玲凄凉一笑道:“别怨我,我受不住那种痛苦,还是让我死了吧!”缓缓把娇躯偎了过来,伏在徐元平肩头之上。

徐元平看她一副楚楚可怜的神态,不禁生出怜悯之心,轻轻在她背上拍了两下,笑道:

“不要紧,等一下我点了你两点晕|­茓­,再用真气打通体受伤经脉,那你就不会感觉苦疼难耐了。”

丁玲忽然拍起头来,一脸缠绵悲凄之倩,望着徐元平缓缓说道:“你当其认为我是忍受不了那打通硬化经脉的疼苦吗?”

徐元平怔了一怔,道:“这是你自己说的啊!我怎么会知道呢?”

丁玲幽幽叹一口气,默默不言,瞪着一双大眼睛,凝注在徐元平脸上,似乎要从他神情间,找回她失去的什么。

四目相对,望了一阵,徐元平忽觉她目光之中,蕴藏着无限的情意,默默传了过来,不觉心头一震,慌忙别过头去,低声说道:“你别这样瞧着我。”

丁玲还未来得及开口说话,忽听一个宏亮的声音,传了过来。

“紫玉钗当真能和那玉蝉功用相同?”

丁玲轻轻一扯徐元平的衣领,附在他耳边悄声说道:“我没骗你嘛,真的有人来了。”

徐元平怕惊动来人,不敢答话,回头一笑,轻轻移动身躯,借草丛空隙向外望去,但见青累累累,遮去了视线,哪里还能看见来人?

只听另一个清冷的口音,说道:“紫玉钗的功用,岂只和玉蝉相同,实在有过之而无不及,除此之外,还有一家大大的好处!”

那宏亮的声音,重又响起,道:“不知有什么好处?”

那清冷的口直接道:“不知吾兄是否喜爱南海门下奇书?”

只听一阵纵声大笑道:“南海奇书,人见人爱,兄弟自是不能免俗。”

徐元平低声对丁玲说道:“有一个好像是易天行的口音。”

丁玲怔了一征,道:“你见过易天行吗?”

徐元平道:“见过两三次了,这口音听来很像,但不知他和何人走在一起。”

丁玲举手摇了两摇,附在他耳边说道:“易无行盛誉满天下,武功也不在天玄道长之下,咱们再要说话,非要被他察觉不可。”

徐元平点点头,不再言语。

丁玲看他忽然变的十分听话,心中大感高兴,微微一笑,轻轻把粉颈偎在他肩膀之上,凝神听去。

那声音清冷之人说道:“……信得过兄弟的话,除了那紫玉钗,和南海奇书可以到手之外,还可得到一位客­色­绝世,美艳无匹的妻……”那声音愈来愈小,渐渐不闻,显然两人忽然又改变了行向,折转他去。

徐元平侧耳再听,已难听到任何声音,松了一口紧张之气,忽觉耳根后热气轻拂,幽香扑鼻。

侧目望去,只见丁玲正伏在他肩头之上,樱口轻启,在他耳根后面呵气,幽幽香气,也从她身上散发出来。

徐元平皱皱眉头,说道:“他们走了,咱们也出去吧!”

丁玲笑道:“不用慌,他们马上就要回来。”

徐元平已对她料事之能佩服得五体投地,果然十分相信,依有坐着不动。

丁玲微微一笑,拉着他站了起来,道:“骗你的,你真的这样相信我的话吗?”除元平被她闹的瞪目结舌,不知如何回答。。

丁玲牵着徐元平一只手,当先跃出草丛,徐元平却仍然站着不动,丁玲用力一拉,道:

“出来呀!”

只听一个朗朗大笑之声,接道:“两位挺热呀!”

徐元平在丁玲一技之下,不自主的跃了出来,面红耳赤地记造:“查兄不要取笑了。”

丁玲忽觉一阵羞意泛上心头,急急松了徐元平右手,转过身子。

抬头望去,只见查玉背负着双手,站在八九尺外,满脸微笑地接道:“徐兄艳福不浅啊!”

徐元平被他取笑的无言可答,咕咕吧吧的说道:“这个,这个查兄……”

丁玲突然一杨柳眉说道:“怎么?你有点看不顺眼吗?”

查玉笑道:“哪里,哪里,兄弟为两位恭贺还来不及呢!”

丁玲突然横跨了两步,紧依徐元平身侧而立,说道:“你要想看你就多看两眼吧!”伸出纤纤玉手,抓住了徐元平的右腕。

徐元平证了一怔,接道:“丁姑娘别闹玩笑。”急急向后退了两步,让避开去。

查玉微微一笑道:“徐兄这等拒人于千里之外,也未免有些太过……”

忽觉一阵疾风直罩下来,查玉顾不得再接下去,纵身向一侧跃开五尺。

回头看去,见完涛站在他让开的位置上,冷冷地说道:“易天行和一位中年大汉,还有一个书生装扮的人物,由此向东南方而去,这一阵工夫,老叫化发现了十几起江湖人物赶往那个方向,此事看来甚不寻常……”

徐元平道:“刚才晚辈隐身在草丛中,曾听得易天行和人谈什么紫玉钗,只怕和此事有关,咱们要不要赶去瞧瞧?”

宗涛略一沉吟,道:“瞧瞧去吧!”

当先转身,直向东南方向奔去。

查玉道:“既然甚多武林人物赶去,说不定家父也在那里。”

振换而起,紧追家涛身后行去。

徐元平左顾右盼,不见金老二现身出来,心中甚感奇怪,正要出言呼叫,忽听一株古柏之后,传过来金老二的声音道:“平儿,过来,我有事要对你说。”

徐元平依言走了过去,只见金老二依在树身之上,抱拳一揖道:“不知叔叔有何教示。”

金老二道:“平儿,以后再遇上少林寺中和尚时,不要再和他们动手。”

徐元平征了一怔,道:“叔叔教言,平儿自当紧记在心中。”

金老二道:“你们去吧!我在这附近等你,事情如完,早些回来。”

徐元平奇道:“叔叔为何不和我等同行?”

金老二沉吟了一阵,道:“一则此地藏宝已然轰传江湖,武林中人知道的,已为数甚多,我要守在此地,暗中瞧瞧,都是些什么人物,要动此墓中藏宝的脑筋;一则易无行在那边,一旦遇上,极不方便。”

徐元平本想劝他同去,但心念一转:“他已为易天行积威所慑,强他同去,他心中也不快活,不如就留他守在此他吧!如若事机赶巧,能把易天行杀了,也好消去他的心病。”也不点破,躬身一礼,道:“叔叔守在此地,不要离开,免得我们回来找你不到。”

金老二笑道:“这个不用你费心,我借这机会,在此养息尚未全复的伤势,你们来时,我自会现身招呼你们。”

徐元平一挥到地说道:“叔叔保重了……”。

回头望了丁玲一眼,道:“丁姑娘,咱们走吧!”

丁玲摇摇头,笑道:“你一个人去吧,恕我不奉陪了。”

徐元平怔了一怔,道:“为什么?”

丁玲道:“我伤势快要发作了,你何苦要我报去在路上受罪?”

徐元平道:“你一人留在此地,如何能叫人放心?”

丁玲道:“不用多费心了,咱们没有相识之前,我不是一样活了这么大吗?”

徐元平被她言语顶撞得膛目无词以对,楞了半晌,道:“这个,这个在下……”

丁玲道:“别这个那个了,快些上路啦!我和金老前辈守在此地等你们。三两天内大概我还死不了,也许还有相见之日。”

说完凄凉一笑,转过身子,缓步而去。

徐元平急急叫道:“丁姑娘,快请回来……”

他一连叫了数声,丁玲头也不回,一直向前走去,隐入一个突起的青坟之后不见。

徐元平无可奈何地叹息一声,道:“叔叔请费神照顾了姑娘,平儿去看过那边清形,便尽快回来。”

金老二笑道:“你放心去,丁姑娘不用人照顾,她足智多谋,机灵无比,说不定她留在这里,还会帮我的忙。”

徐元平站着想了半晌,想不出该再说些什么,回身一跃,人已到三丈开外,施展开轻身提纵之术,去如电掣风驰。

金老二望着他去如离箭流矢的背影,嘴角间泛起来一丝安慰的笑意,一月不见,徐元平的武功,又似长进了许多。

徐元平心中似是积存无比的忧闷,他对款款多情的丁玲心事,似是半知半解,但却不知如何才能相慰她一颗芳心,这困扰使他觉着心灵上似是压下来一块千斤重铅,使他有着一种喘不过气的感觉。

他似是把一腔忧闷之气,发泄在赶路之上,用尽了全力,拼命急奔,只觉两旁的树木、景物,闪电般向后倒去。

这一口气也不知跑出了多少里路,也不知跑了多少时间,只待听到有人呼唤他时,才停了脚步。

转脸望去,只见宗涛和查玉一前一后,急急奔了过来。

原来他心中烦恼,只顾低着头拼命奔跑,已然超过了宗涛、查五。查玉拂拭一下头上的汗水笑道:“徐兄好快的身法!”

徐元平这一阵不要命的疾奔,顶门之上,也隐见汗水,长长吁一口气道:“兄弟急于追上两位,故而放腿狂奔。”

宗涛笑道:“十里之内作已经赶上了我们,为什么还是急奔不停?”

徐元平道:“我只顾赶路,没有留心道旁行人。”

查玉道:“如果兄弟不叫你一声,你要跑到那里才停?”

徐元平证了一怔,道:“这个,就很难说了,我跑不动时,总要停下来吧?”

宗涛皱皱眉头,道:“大鬼女没有来吗?”

徐元平摇摇头道:“没有,她留在哪里养息伤势。”

查玉回头望了望道:“金老前辈也没有来?”

徐元平点点头,没有回答。

宗涛道:“唉!你应该把大鬼女带来才对,咱们说不定还有需她之处。”

查玉笑道:“丁玲姑娘智谋过人,一代才女,徐兄天生神勇,武功无匹,即才女貌,珠联壁合,这个大媒,宗老前辈非作不可……”

宗涛笑道:“老叫化对你们二谷三堡中人,素无好感;但最为厌恶的还是千毒、鬼王二谷中人,想不到这数日相处,竟然对那以­阴­毒驰名江湖的大鬼女,生了甚多好感,看来老叫化这个媒人,大有希望。”

查玉朗朗一笑道:“可惜丁玲姑娘没有这个福份,得了不治之症。”

宗涛怔了一怔,怒道:“好啊!你胆子不小,连老叫化也敢捉弄!”

查玉道:“晚辈话还未完,老前辈就接了过去,如何能责怪晚辈。”

徐元平望了查玉一眼,正容道:“此等玩笑,查兄以后少开为妙,和人名节有关,岂是儿戏之事。”

查玉道:“武林儿女,大都不太计较小节,徐兄岂可以世俗之见,量度兄弟。”徐元平仰脸望天,默然不语。

宗涛看他双眉深锁,心事重重,突然纵声大笑一阵道:“老叫化最是见不得愁眉苦脸,走!咱们快些赶路了。”

徐元平心头一凛,回顾了两眼,说道:“宗老前辈……”

宗涛笑道:“你可是想问小叫化吗?”

徐元平道:“是啊!不知哪里去了。”

宗涛道:“老叫化、小叫化素来是各行其是,我们谁也不用管谁。”振抉而起,向前奔去。

查玉伸手拉住徐元平右腕说道:“走吧!”联抉而行,行约十余里路,到了一处山坡前面,只见宗涛院在岭上一棵大树后面,举手相招。

徐元平心知宗涛不是发现了最厉害的强敌,就是遇上生平未见的奇事,否则以他的身份,决不会这股隐身不现。

微一用力,挣脱了查玉握住的右脱,低声说道:“查兄,宗老前辈定然遇上了强敌,咱们别惊动了他们。”放缓行速,轻步而上。

查玉似是也觉得事态严重,随在徐元平身后,悄无声息的向上爬去。

两人走到宗涛停身之处,探头向下一望,同时觉着心头一震。

只见一座新堆坟墓前面,供奉着鲜花水果,一个全身紫衣,面上垂着重重黑纱的少女,盘膝坐在那新起孤墓前面的草地上,不停的烧着纸钱。

她身后站着白发苍苍的梅娘,左面站着一个红衣缺腿的大汉,右面站着驼、矮二叟,那身着锦衣,身体伟岸的王冠中却站在那紫衣少女的身后七八尺处,满脸忧戚之容。

在王冠中的身后,并站着数人,这些都是雄主一方,名重汇湖的一时高手。

这些人中包括神州一君易无行,查家堡主查子清,金陵杨家堡堡主杨文尧,鬼王谷的索魂羽士丁炎山,千毒谷的冷公霄等,除了这些名满武林的高手以外,还有一群肥瘦不等,高矮不同人物,其中最惹人注目的,有一个身穿白缓,手摇坠玉折扇的少年,和一个四旬左右身着黄袍的大汉。

这些人身后丈余处,站着一十二个全身黑衣,背Сhā宝剑的位汉。

这是一幕庄严的葬礼,但却不知那新坟中埋葬的什么人。

神丐宗涛轻轻叹息一声道:“不知什么人,死的这等威风。”

徐元平忽然心中一动,欲言又止。

查玉目睹爹爹也在那观看葬礼的行列之中,几乎忍不住失声大叫。徐元平强行按擦了激动的心情,打量了一下四周的景物。

这是四面丘的抱环的一块盆地,大约有十亩方圆大小,盆地中生满着青草。

宗涛愈看愈觉奇怪,忍不住好奇之心,说道:“走!咱们下去瞧瞧吧!”徐元平道:

“瞧什么呢?”

宗涛道:“这些人天南地北,各极狂做,甚难聚会一起,碰上头必有惊心动魄的大事发生,老叫化要是不赶这场热闹,那可是终生一大憾事。”

查玉接口说道:“此地距谷地不下三十余丈,难见细微,兄弟也主张下去瞧瞧那墓中埋葬的是何人物,死的这般叫人羡慕。”

徐元平摇摇头道:“我不去了,你们两个去吧!”

宗涛奇道:“为什么?”

徐元平道:“我见着易天行,决难忍受得住胸中一股愤怒之气,势非动手不可。人家正在举行葬礼,个个心中沉痛,动起手来,只怕不大方便。”

宗涛道:“好吧!老叫化一向不愿强人所难,你既不愿去,就在这峰上等我们吧!”当先举步。奔向岭下而去。

徐元平想回头而去,又想看个究竟,他虽预感到那新坟之中,可能埋的被人误认作他的那具尸体,但又不能肯定,那容包绝世,目中无人的紫衣少女,会对他一个凡俗之人,那等钟情。

他犹豫了一阵,终是抵不住好奇之念,纵身一跃,飞上大树,找一处枝叶密茂之处,隐住了身子。

只见宗涛、查玉一前一后,直向谷底走去。

。.

第二十五回玉钗之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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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那庄严肃穆的葬礼,使那些在场的人都有些黯然神伤,耳目失去了灵敏,两人将要走近谷底,仍然无人回头望他们一眼。

宗涛重重的咳了一声,直向那新坟走了过去。

查玉却奔入群豪行列,站在爹爹身边。

查子清回顾了儿子一眼,低声说道:“你来这里­干­什么?快走!”查玉征了征道:“要我到哪里去?”

查子清道:“最好回咱们查家堡去。”

杨文尧挨查子清身旁而立,微微一笑,接道:“查兄不用费心,令郎机智绝伦,当知自重保身。这等场面,不要他见识一下,岂不可惜?”

查子清突然侧过脸,低声对查玉道:“玉儿,等一下有了什么冲突时,切不可擅自出手,尽快躲到那岭脊上去。”

查玉低声应道:“孩儿记下了。”

这时,宗涛已缓步走近那坟墓前面,相距紫衣少女不过四五尺远。

易天行忽然回头对身边那一身白绫的少年说道:“常兄,那衣着破烂之人,就是驰名我们中原武林道的神丐宗涛。”

那白衣少年淡淡一笑,道:“等一下本公子要领教领教他的武功。”

冷公霄听得谈话之声,回头望了那白衣少年一眼。

那白衣少年身侧的黄袍大汉冷笑一声,骂道:“瞧什么?混蛋忘八羔子。”他大概是刚刚学会这几句骂人之言,咬字发音,口齿不清。

王冠中突然回头接道:“诸位有什么过不去,等一会再吵不迟!”

那黄相大汉脸­色­一变,正待反­唇­相讥,那一身自绫的少年突然倒脸说道:“不许再多接口!”

那黄袍大汉看去威威武武,但对那白绫少年,却似十分敬畏,果然不敢再言。

冷公霄是何等人物,如何能忍得下那黄袍大汉相骂之气,一面暗中运气,一面低声对杨文尧和丁炎山说道:“那身着黄衣的大汉,从哪里来的,不知两位是否认识?”

杨文尧转脸例望了那黄袍大汉一眼,摇摇头道:“易天行请来的帮手。”

冷公霄道:“此人出言不逊,兄弟想暗中出手教训他一次。”

杨文尧淡淡一笑,道:“冷兄先请忍耐一下,咱们犯不着先和南海,门中的人动手。”

这番话弦外之意,无疑是说此刻出手,南海门中人定然要出手­干­涉,先挡锐锋,大不利我,劝冷公霄忍下算了。

丁炎山接道:“杨兄说的不错,今日之高十分微妙,南海门自成一派,易无行亦他是有备而来,与会之人虽多,但严格的划分起来,不过三足鼎立之势,咱们虽不弱于他们,但如先挡南海门的锐势,实力大耗,势将留给易天行以可乘之机。”

杨文尧突然移动身躯,向前走了两步,挡在冷公霄的身旁。

他素知冷公霄十分孤傲,两句劝慰之言,未必能按得下他心头怒火,怕他突然出手,暗中向那黄袍大汉施袭,故意把他挡住。

这时宗涛已到了那紫衣少女身后三尺处,忽觉一股暗劲,袭了过来,身形一震,赶忙向后跃避开去。

只见梅娘白发颤动,满面怒意,望了宗涛一眼,但却没有出言喝问。

转目四顾,只见那缺腿大叹,驼、矮二叟,一个个向他怒目相视,奇怪的是没有一个人出言喝问。

宗涛望了那紫衣少女背影一眼,心中一动,恍然大悟这些人何以怒目相视,却不肯出言喝问。

原来那紫衣少女正在低声嗞泣,只是她声音低微不用心很难听到。

梅娘和那红在缺腿大汉,他都在侧耳用心静听,似是怕喝问之声,打断了那紫衣少女的哭声,所以不肯喝止。

宗涛一看之下,觉着想的不错,但再仔细一想,心中又生疑问,暗道;如若那紫衣少女是在哭泣,他们纵不敢出言解劝,也正好借故喝止我的机会,使她停下哭泣才对,何以不肯出声。

凝神听去,只觉那紫衣少女哭声如诉,似是在低声诉说自己的心事。

声音低弱凄凉,叫人一听之下,立时引起共鸣,以宗涛等豪放的­性­格,听了一阵之后,也不禁为之黯然神伤,泫然欲泣。

只听她说道:“……君已死,留下我身准与共,空负羞花貌,为谁容,多少相思对谁诉,伤心对青坟……”

这声音低微的隐隐可辨,但字字句句,都有着强烈无比的感人之力。

宗涛听到了伤心之处,竟不觉滚下来几滴老泪,暗暗的叹道:不知她对什么人竟然这等钟情。

正自感叹当儿,突听身后响起了步履之声。

回头望去,只见一个全身白绫的少年,手摇着坠玉折扇,一步一摇走了过来。

他似是有意使自己步履声,惊动别人,故意落足甚重。

梅娘也似为那步履之声惊动,转过脸去,狠狠的瞪了白衣少年一眼。

但那白衣少年恍如未见一般,仍然大摇大摆的向那紫衣少女身后走未。

梅娘欲待出手拦阻,但又想听那紫衣少女诉说之言,一时之间,竟然拿不定主意。

那白衣少年突然加快了脚步,行云流水一般,由宗涛身侧而过。

神丐宗涛一瞥之间,已看出那白衣少年满脸浮滑之气,探手一把,抓了过去。

出手一抓之下,已施大擒拿手中一招绝学,心想那白衣少年纵然特武功,但在骤不及防之下,也难躲开。

哪知事情大出了他意料之外,别说抓人,连那白衣少年的衣角,竟然也未碰着,不禁心头大吃一惊,暗道:“这名不见经传的小子,竟然能轻松无比的让开者叫化这一抓,看来又遇上高手了。”

就这心念一转之间,那白衣少年已到紫衣少女的身后。

这时,只要他一举手间,立时可以揭去那紫衣少女头上垂渡的黑纱。

宗涛突然对那紫衣少女生出了怜悯、惜爱之心,只觉她这等至键­性­的人,才是天地间最为可敬的人,眼看那身着白绫的少年即将侵犯到她,心中大为愤怒,厉声喝道:“快给我站住,动一动手,老叫化剥你的皮!”纵身而起,直向那白衣少年扑了过去。

就在宗涛纵身而起的当儿,那站在紫衣少女身后的白衣少年,突然向一侧横跨两步,霍的转过身来。

几点金芒疾闪而过,不知哪一个无声无息的发出了暗器,把那白衣少年逼的疾向一侧。

那紫衣少女沉着无比,虽然停了低诉之声,但对身后发生的事,恍似不觉,连动也未动一下。

神疾风划空而过,萧萧白发的梅娘,竟然先宗涛而到那紫衣少女的身后。

她似是以保护那紫衣少女为重,先把那紫衣少女护住,才挥动手中竹杖,向那白衣少年点去。

这些事情,几乎是在同一瞬间发生,而且个个动作迅快,先后分别,不过是毫厘之差。

那白衣少年回过身来,本要喝问什么人暗算于他,话还未说出口,梅娘竹杖已经点到。

就在梅娘竹杖点向那白衣少年的同时,神丐宗涛的劈空掌力,也同时未到。

那白衣少年一张手中折扇,身子向旁边门开了三步,身法快速绝伦,同时让开了梅娘的竹杖和宗涛的劈空掌力。

这时,四周群豪一拥而上,团团把青坟围住。

驼、矮二叟和红衣缺腿大汉,一齐奔到梅娘身侧,四个人站成一个圆圈,把那紫衣少女护在中间。

梅娘一杖点空,立时收回了杖势,目光盯在那白衣少年身上,但却未再出手。

宗涛劈了一掌,也未再出手扑击,局势一阵混乱过后,又恢复了暂时的平静。但这平静不过是大风暴前的一段沉寂。

易天行回顾了那白衣少年一眼,轻轻一皱眉头,心中似是对那白衣少年惹出这场麻烦,甚为气恼,但只是不便出言叱责,回头却对宗涛说道:“这等在严肃穆的场合,被宗兄扰成这等混乱之局,真不知宗兄是何用心?”

轻描淡写几句话,把混乱全局的责任,完全加诸在宗涛的身上。

神丐宗涛冷笑一声,道:“老叫化扰乱了全局,你又能怎么样?”

易天行微微一笑,道:“这个自有南海门中之人找亲兄理论,兄弟只不过为宗兄莽控的举动抱憾惋惜而已。”

杨文尧突然Сhā口接道:“易兄如若识得那身着白衣的少年,甚望能为兄弟引见引见,中原武林道上,他是从未见过他的行踪。”

这几句话听会虽是平平常常,但却暗中对宗涛帮忙甚大,全场中人都看到了那白衣少年最先走近那紫衣少女去,杨文尧却明知故问的把那白衣少年和易天行连在一起,这无疑替宗涛作辩白。

易无行缓缓把目光移注到杨文尧身上,微微一笑道:“杨兄常在金陵杨家堡中纳福,甚少在江湖上走动,自是识人不多。”

杨文尧竟也毫无态意,拂髯笑道:“兄弟孤陋寡闻,如何能和易兄相比?”

这两人都是老­奸­巨狠之辈,虽然词锋相对但面谷之上,都带着微笑,毫无动气的样子。

这时,王冠中已带着二十个佩剑的黑衣武土,走近了易无行,面­色­冰冷的望着神外一君说道:“易兄识得那白衣人吗?”

这等单刀直入的问法,易天行一时倒是不易筹思出适当的回答措词。微微一皱眉头,说道:“武林道上人物,兄弟识得甚多……”

王冠中冷冷地接道:“兄弟只问易兄是否识得此人?”目光一转,投到那白衣少年身上。

那身着白绫少年,似是有意使易天行为难,抬头望天,默然不语,似是根本没有听到王冠中、易天行对答之言。

易无行被情势所迫,难以再措词唐塞,姚髯一笑,道:“识得又怎么样?”

王冠中道:“易见如若和他相识,兄弟自应先对易兄招呼一声,然后再教训他,如若易兄不识,兄弟今天要开杀戒了。”

易无行微微一笑,道:“兄弟识得……”,他回头望着那白衣少年,大笑道:“常兄,请过来,兄弟替你引见几位中原道上有名的人物。”

那白绫少年挥着手中拆扇,大摇大摆走了过来。

此人面目陌生,除了易天行,全场再也无人认识他。

王冠中强忍着愤怒之气,目光中满是愤怒之意,盯在那少年身上。

易天行指着王冠中道:“这位是南海南叟门下大弟子王冠中,王兄。”

王冠中大度雍容,心中虽甚恨那白衣少年的浮狂,但仍不失礼数,欠身做一点头;但那白衣少年却是狂做毕露,轻挥折扇,不言不语。

易天行皱皱眉头,指着那白绫少年说道:“这位是关外拂花公子,两位一个极北,一个极南,真是天涯何处不相逢了!”

王冠中冷笑一声,道:“兄弟在中原武林道上居住十余年,从未听人谈过阁下之名!”

那白绫少年不但狂做无比,而且脸皮也厚的可以,王冠中那等讥讽于他,他仍然面不改­色­,一面挥摇着手中折扇,一面说道:“本公子甚少涉足中原,知我之人,自是不多。”

王冠中突然斯进一步,冷冷问道:“拂花公子’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拂花公子道:“荒野土岭,不毛之处,难道还会有什么名字不成。”

王冠中大声喝道:“兄弟并未相邀阁下,不知你跑来此地作甚?”

拂花公子道:“本公子久闻南海奇叟有女貌如娇花,艳若无人,特地赶来见识见识,看她比本公子娇妻如何?”

王冠中气得全身抖动,怒声说道:“好一个没廉没耻之人,这等放肆之言,你也敢说出口?”

拂花公子大笑道:“黑水白山之间,有谁不知本公子风流之名,我是特地赶来看她,她应该引以为荣才对!”

王冠中暗中运动功力,冷冷说道:“像你这等人,活在世上,也难做出什么好事……”,缓缓举起右手,准备劈出。

他举掌之势,虽然缓慢,但场中之人,都知道这一掌当是他毕生功力所聚,一击之下,决非小可。

忽听一人沉声说道:“王兄暂请住手,听兄弟一言如何?”

王冠中回头望去,看那说话之人,正是查家堡主查子清,说道:“查兄敢是要替他出头吗?”

查子清­干­咳了两声,道:“这位拂花公子之名,不但王兄没有听过,就是兄弟生长冀北,紧临关外,也未听过拂花公子之名……”

他微微一顿之后,又道:“这等浮狂之人,死有余事,兄弟岂会替他出头,不过王兄在动手之前,应该先问清楚他如何知道令师妹艳若天人?”

王冠中暗暗忖道:“是啊?我师妹僻居南海,难得和生人见上一面,邀游中原,不过是近数月的事,此人既是初到此地,何以会知我师妹秀丽之名?”

正欲出言相询,那拂花公子巴哈哈大笑道:“本公子无所不知,无所不晓,这点……”

忽听一声冷笑,接道:“老叫化走遍一十三省,见过冷僻桀骜之久不少,却从未见过厚脸皮的人,今天算开了眼界啦!”

那白绫少年似是被宗涛这两句伤到要害之言,说的难再忍受,突然暴喝一声,挥扇直攻过来,折扇划起一件尖啸之风。

此人出手一击,势道凌厉绝伦,武功之高,不在场中几位驰名江湖的高手之下。

宗涛纵身向旁侧闪避三尺,让开折扇,挥拳反击,双拳连续劈击了八招。

他自在玄武宫中和徐元平互相揣摩《达摩易筋真经》中记载的武功真诀之后,不论拳掌内功,都有了惊人的进境,一望即知武功非凡,心中突然一动,想起一个人来,立时挥拳反击,连攻八招,想以迅决无比的迫攻之势,看那少年闪避的武功路数,是否就是自己心中想到之人。

但见对方身子一阵急转,连连移动位置,竟然把宗涛一气呵成的八招完全让避开去,但因两人打的和闪避的均极迅快,以致场外之人,无法看清楚两人拳路身法。

易天行暗暗一皱眉头,忖道:看来武林间几个顶尖高手,都还未消去争名之心,这老叫化的武功,不但没有因年迈减退,而且还大有进境。据此类推,一宫、二谷、三大堡中人物,恐都要较昔年进步了。

忖思之间,那白绫少年已展开反击,折扇摇舞,撒上重重扇影。

全场中高手,似都未料到拂花公子武功如此之高,不禁为之一呆。

宗涛一面挥拳还击,一面暗暗忖道:这小子身法掌路似属长白一派,但却又有些不像,招术诡异,大是难挡,老叫化如不在玄武宫水牢之中,参悟甚多­精­奥武功,今日之战,势难占得上风。

一念及此,心中对徐元平更是感激。

两人扇来拳柱,片刻间已动手相搏了四五十招,仍然是一个不胜不败之局。

全场中人,都不禁怦然动心,目光一齐投注那白衣少年身上,显然这一­干­高手,都为这白衣少年高强的武功,感觉到震惊。

那白衣少年脸上也有些神情微变,他是对家待能和他相搏如此之久一事,甚感讶然。但见两人越打越快,争抢先机。

原来两人心中都明白遇上生平罕见的强敌,这一战胜败之分,关系甚大,谁也不敢有半点马虎之心,斗到酣处,忽听那白绫少年叫道:“老叫化子果非浪得虚名之人,再试试我夺魂三扇如何?”

宗涛大声笑道:“你有什么看家压箱底的本领。尽管拿出来吧!”口中虽是说的轻松,但心中却是毫无轻视对方之心。

拳势一变,左手一举金牌门绝招“斗转星移”,右手却劈出一掌达摩真经上的“西天雷音”。

这两种拳势,一个变化奇奥中挟着无比刚猛,一个却缓缓的掌势,含蕴着潜力暗劲。

拂花公子来不及施展夺魂三扇,神丐宗涛的左拳已当头罩下,迫得他只好先对敌势,折扇一转,划出一道扇光,封住了神丐宗涛一招“斗转星移”,左手食中二指一并点了出去,反向家涛在腕脉门上指袭。

要知高手过招,一发觉对方攻势猛恶时,立时以制敌机光的方法,迫使敌人自行收回,让他无法把威势发挥出来。

拂花公子究非等闲人物,看出宗涛左掌缓缓劈来一招“西天雷音”,暗藏内劲,只怕掌势之中,还蕴藏着极厉害的变化,突出一招“画龙点睛”,奔袭宗涛右腕脉门,想以抢得三分先机的优势,把宗涛这一击迫的自行收回,使他无法发挥出来。

他想的虽是不错,但这《达摩易筋真经》上的绝学,变化是何等的奇妙!岂是他能够预测。

宗涛眼看拂花公子点装过来,立时微微一沉腕势,右掌倏然收了回来。

就借那腕势微微一况之间,已把含蕴在掌势内的暗劲发了出去。一股无声无息的潜力,直逼过去。

拂花公子眼看宗涛的掌势,被自己抢制先机的还攻,迫得中途收回,正等施展夺魂三扇,忽觉一股暗劲,袭上身来,不禁大骇,暗暗惊道:中原武功,果是不可轻视,百艺杂陈,无所不包。赶忙运集内功,抗拒那装上身来的暗劲。

这一运功抗拒,顿感全身一震,不自主的向后退了三步。

场中群豪,都看的有些茫然,不知宗涛用的什么武功,竟能在缓缓一击之中,无声无息的发出暗劲,把拂花公子震的向后退去。

拂花公子受此一击,狂傲之心,消去不少,一面运气调息,一面目注宗涛说道:“阁下武功,果非虚传,如你能躲开本公子夺魂三扇,本公子立时率领手下,转回关外,三年之内,再不涉足中原一步。”

宗涛纵声笑道:“莫说夺魂三扇,就是九扇十扇,老叫化也不放在心上。”

拂花公子折扇一振直欺过来,人还未近宗涛,手中折扇已开始抡动疾转,逼近家诗,已是人扇不分。

但见重重扇影,挟着丝丝尖风,分由四面八方的环绕在宗涛身侧。

忽听那重重扇影中的白衣少年大喝一声,千重扇影突然间合而为一,直向宗涛前胸点到。

这一变化不但大出意外,而且绝猛的劲道集中到一点攻来,单是那劲锐之势,就叫人难以抵挡。宗涛吃了一惊,右拳疾变一招“冰河开冻”,拳势斜斜齿出,横向桃花公子右臂上面去去。

耳际间响起了拂花公子冷笑之声,那疾点而来的折扇,突然一张,又化出重重扇影,斜削横劈,变化难测。

宗涛吃了一惊,匆忙倒跃而退。

他应变虽是够快,但仍是晚了一步,只见扇风拂袖而过,原已破烂的衣袖,立时又增加了两道裂口。

宗涛低头望了望被折扇划破的衣袖,脸­色­突然大变,默然不语,向后退了三步。

杨文尧忽然接口说道:“宗兄已经胜他在先,如以江湖间比武规矩,拂花公子早已落败,至于生死相搏,那自是又当别论,一两把应变不及,乃武林常有之事。”

查子清接口说道:“杨兄说的不错,须知各人擅负绝学,不相雷同,万一对方之长,刚好和自己短处相接,吃点小亏,在所难免。

偶有失误,自是算不得什么丢人之事。”

宗涛微微—笑道:“两位之言,并非没有道理,但老叫化……”

易天行突然接。说道:“宗兄乃大蒙大侠,一向恩怨分明,不容混淆。”

宗涛证了一怔,道:“这个老叫化子担当不起。”

要知易无行的声望远在二谷、三堡之上,当着群豪之面,这等对他赞扬,纵然别有用心,但在宗涛听来,也不觉有一种飘飘然的感觉。

杨文尧突然­干­咳了两声,说道:“易兄这几句话,说的不觉太­肉­麻吗?当今武林之世,有谁不知宗兄是唯一和作作对之人……”

他微微一顿之后,拂须接道:“只因作掩饰得法,一手遮尽天下英雄的耳目,连我们二谷、三堡中人也被你骗了过去,对你敬重无比……”

易天行哈哈大笑道:“怎么?你们现在对我不敬重了?”

杨文尧微微一笑,道:“你自己不想想所作所为,值得别人敬重你吗?”

易天行从未平复过的笑容,突然敛失不见,冷冷的瞥了杨文尧一眼,道:“不敬重又能怎么样?”

杨文尧微微一笑,道:“这个吗?那就很难说了,易兄在天下各大门派以及二谷、三堡中,全都埋伏下好细,对天赋林道上的举动,自是了如指掌。易兄却又装出一副悲夭传人的心肠,排纷解难,坐享英名……”

易天行冷笑一声,接道:“杨文尧,你见过英难怒吗?”缓步直对杨文尧走了过去。

面对着神州一君满脸杀机,杨文尧不自觉的微生寒意,江湖上没有人知道易无行武功究竟有多高深,数十年来也没有一个人和他作过生死之搏,这一位善誉满天下的人物,武功和行踪,也充满着神秘。

有一件江湖上盛传的事,那就是他脸上嘴角间,永远挂着一份和蔼的笑容。这笑容虽不是人人常见,但异口同声的传说,早已深入武林人心,永不发怒的微笑,成了易天行的一种标志。

此刻,易无行突然收敛了数十年没有平复过的笑容,更显得杀机浓重,神威逼人。

杨文尧一面暗中运集功力戒备,一面回顾了左右的查子清和冷公霄一眼。

查子清、冷公霄是何等人物,如何看不出杨文尧早已心生了怯敌之意,那左右一眼相顾,已暗传向两人求援之意。

冷公霄、查子清潜意识中感觉到神州一君易天行的武功似是高过他们,但平常又从未想到过这件事,如果有人要他们单独和易天行相搏,事先两人都将会毫不考虑的答应下来;但此时,两人亦他被易天行那威严神情所摄,和杨文尧产生了一般的感觉,不知不觉中生出了怯敌之心。

但见易天行缓步行来,在三人身前四五尺处停了下来,高声说道:“杨文尧,你向前移动三步。”

这两句话说的十分威严,他是每句每字中,都有着使人无法抗拒的力量,杨文尧不自觉的依言而行,向前走了三步。

但他究竟是久走江湖人物,身子刚刚站好,已经觉悟到事情做错,双手微微一召,查子清和冷公霄立时跟了上去。三个人又成了并肩之势,三人心意相同,如若易天行不顾一切的出手猛击,三人合力接他一掌,亦可减少一份危险,在一试易天行实力后,再设法对付他。

只见易无行双眉一标,声音十分低沉地说道:“杨文尧,我是要你一个人向前三步,听到没有?何苦牵连上别人呢?”

这等在众目睽睽下的指名挑战,别说以杨文尧在江湖的身份地位难以忍受,就是稍有些许名气的武林人物,也是难以忍受。

但­阴­沉无比的杨文尧,面临到生死关头的时候,竟然把虚名棱辱,置之度外,略一沉思,说道:“易见大可不必恼羞成怒,就是要动手,兄弟也要把话说完才能奉陪……”

忽见梅娘一顿手中竹杖,大声说道:“诸位如果要动手相搏,天地这等辽阔,哪里不好拼命,为什么单单要选在此地?”

本来易天行和杨文尧已成了剑拔弩张之局,易天行已摆出非打不可的姿势,杨文尧虽然不愿打,但已被逼到退无可退之境,但听得梅娘一阵大喝之后,双方面都为之冷静下来,想到此来之意,旨在那墓中的紫玉钗和戮情剑匣,哪一方不能忍受气怒,哪一方就要先挡锐锋。

眼下之局,南海门、易天行、杨文尧成一个三足鼎立之局,三方面的实力,似是都很强大,任何一方,也无法估计出另外两面的实力。但易无行和杨文尧都有一个共同的见解。

那就是任何两方先行动手,都将是一个玉石俱焚,两败俱伤之局。

是以两人的用心,都希望挑起对方和南海门的正面冲突,先让别人拼个死活出来,自己好坐收渔利。

杨文尧挑拨双方相斗的用心过切,以致行动太过激烈,弄巧成拙,竟然和易无行正面冲突起来。

梅娘如不接口,双方在无法下台之下,最后势非一拼不可。

但她这一阵大叫,使易无行甚少被人激起的怒火消了下去,暗暗忖道:今日之局,本来稳­操­胜算,想不到竟被挑花公子一扰,闹成一个天下大乱之局。

但此人所以肯为自己助拳,就是为那紫衣少女美­色­而来,想一想也无法责怪于他,以目下情形而论,局势对已大是不利,不如暂先撤离此地,再俟机而动。

心念一转,目注杨文尧道:“杨文尧,兄弟这一生中,从未对人发过脾气,今日破例相对杨兄,衷心甚是不安。”

杨文尧接道:“哪里,哪里,兄弟讲话多欠思考,以致得罪易兄。”

易天行淡淡一笑,道:“世间从没有得罪过兄弟之人,杨兄可觉着得罪了兄弟吗?”

杨文尧听出口气不对,但一时间却又难测他用意何在,怔了一怔,道:“易兄这话是什么葛思?”

易天行微微一笑道:“当今之世,还没得罪过兄弟的人?”突然转过身去,挥手对那白绫少年说道:“常兄,咱们先走一步吧!”

当先转身而去。

那白衣少年目和宗涛动手相搏了几招之后,似是已觉出中原武学,果是不可轻海,狂傲之态,减了不少,但他又似对那面垂黑纱的紫衣少女恋恋难舍,竟然果在那里,不肯离去。

忽听一个清越甜脆的声音,飘入了群豪耳际,道:“易天行,不要走,我有话问你。”

易无行因拂花公子的留恋不去,动中大感懊恼,但势又不能强行迫他同行,如若离他而去,又减少了一个难得的有力帮手。

正感去也不是,不去也不是的为难之际,突然听得那紫衣少女呼叫之言,立时停了下来,朗朗说道:“姑娘有什么话要对在下说吗?”

紫衣少女娇若银铃的声音,重又透出那浓重的复脸黑纱道:“你站的太远了,走近些我有事问你。”

易天行为难的皱了皱眉头,依言走了过去,走过拂花公子身侧之时,挑花公子竟然随在他身后向前行去,易无行回头瞪了他一眼,也未阻止于他。这时杨文尧等不再出口­干­涉,冷眼旁观着局势发展。

易无行相距突起坟墓,尚有六七尺时,自动停了下来,说道:“姑娘有什么话,快些请说。”

紫衣少女突然轻轻叹息一声,道:“你和我相约的事情,忘了吗?”

易天行怔了一怔,心中忖道:这等机密大事,她竟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前说了出来,口中却应遵:“姑娘先自不守约言,如何反来相责于我。”

紫衣少女幽幽说道:“我这几天心里太乱了,无暇顾及咱们相约之事。”

易无行道:“那今天姑娘心中平静了吗?”

紫衣少女道:“平静了,而且今生今世,永不再乱了。”

易天行若有所感地叹道:“姑娘才华绝世,为人做事,都难以常情测度。”

紫衣少女道:“不要谈这些了,咱们还是谈谈正经事吧!”

易无行心中怦然一跳,忖道:你这是什么用心,当着这多武林人物之面,讨论他们的办法,那岂不是告诉别人,咱们杀他们的计谋,好让别人早些防备。

只听那紫衣少女继续说道:“你心里害怕吗?为什么不讲话对”

易天行心中大感气愤,暗暗骂道;你这鬼丫头,存心揭破隐秘,好让天下英雄先行对我发难。他心中虽然气愤,但神情间,仍然保持着平静神情,笑道:“姑娘请说,在下洗耳恭听!”

她脸上复垂着重重的黑纱,无法看清楚她脸上神情,只见她垂面黑纱一阵颤动,说道:

“咱们相约第一件事,是取出那孤独之墓中的存宝,金蝶、玉蝉归我,金银弱翠归你,如果再有其他之物,咱们打赌决定属谁,对吗?”

易无行道:“在下已经记不清楚了”。浓重的黑纱中,飘传出那紫衣少女娇脆的笑声,道:“咱们第二件相约之事,不知你记住没有?要不要我再重述一遍?”

易天行道:“不必了,在下对第二桩相约之事,记的一字不错。”

拂花公子突然Сhā口接道:“易兄,你们第二桩相约的什么事?

本公子是否可以参与一闻?”

易天行道:“此事说来一言难尽,待会儿兄弟再讲给常见听就是。”

紫衣少女忽然站了起来,姗姗莲步,走近梅娘身侧,说道:“易天行,那穿白衣的是什么人?”

易天行还未接口,拂花公子已抢先接道:“本公子世居关东长白山中,家父名震白山黑水……”。

紫衣少女接道:“好啦,别说了,你要把祖宗三代都背诵给我听吗?”

拂花公子呆了一呆,道:“那我要怎么说?”

紫衣少女银铃般的笑声,响荡在辽阔的山野,声音奇特,充满轻俏和诱惑,群豪听上一阵,都不禁怦然心动,拂花公子更是难以克制心中的激动,忘其所以的举步直走过去。

易天行突然向前两步,探手一把抓住了拂花公子的右臂,说道:“常兄你要到哪里去?”

拂花公子道:“只听她这勾魂动魄的笑声,已使人如登仙界,如归故乡,难以抑制住满怀思墓之情,姿容肤­色­,恐更是秀绝人变,本公于如不看她一眼,岂不是终身大憾?”

易天行脸­色­微微一变,低声说道:“常兄也是武林世家,令尊被称关外一代武学宗师,这做人养气的工夫,常兄就一点不懂吗?”

这时,那紫衣少女笑声已敛,群豪如解重缚,心神一畅。拂花公子突然大步而行,直向那紫衣少女走了过去。

这次易无行没有再阻止他。

王冠中大喝道:“站住”。疾塔两步,拦住了拂花公子的去路。

紫衣少女道:“大师兄,不要拦他。”

王冠中征了一怔,道:“此人轻浮的很,如何能让他走近师妹千金之躯。”

紫衣少女道:“不要紧,大师兄让开路罢。”

王冠中犹豫了一阵,闪身让到一侧,神情之间,显然对紫衣少女的任­性­甚感不满,但却又无可奈何。桃花公子走到紫衣少女身前两尺左右时,站在紫衣少女身侧的梅娘,突然挥动手中竹杖,在地上划了一道痕迹,沙土横飞,弥目难睁,阻止住了拂花公子前进之势,说道:“站住,有什么话可以说了。”

拂花公子流目四顾,只见那紫衣少女身侧之人,个个蓄势戒备,十几道目光,全都投注在他的脸上,看样子只要自己一有什么轻薄举动,四面八方立时将一齐出手。

只听那紫衣少女媚声说道:“你跑到我身旁,可是有话说吗?”

她的一言一行,都充满柔媚、深情,同样的话,从她口中说出来,似是都和别人不同,悠美的声音,加上她语词间充满的感情,顿使拂花公子忘其所以,一改狂傲之态,深深一挥,说道:“本公子不知是否有幸一睹姑娘玉容。”

复面黑纱中,传出了清脆的笑声,道:“只为了要看看我吗?”

拂花公子道:“除了想一睹姑娘玉容之外,还有一件事­精­想请教姑娘。”

紫衣少女道:“我可以先问你吗?”

拂花公子略一沉吟,道:“好吧!姑娘请先问就是。”

紫衣少女道:“你和易天行结伴来此,除了他告诉你看我的容­色­之外,不知还有什么事情?”

拂花公子毫不思索地答道:“除了一睹姑娘玉容之外,帮助易无行夺取姑娘的戮情剑区和紫玉钗。”

他这般坦坦白白的说出来,使神州一君易天行大感尴尬,他虽是久经风浪之人,通事镇静无比,也不觉脸上一红,轻轻的咳了一声,道:“只怕今日来此之八,都非无因……”

紫衣少女娇声笑道:“不用解释了,他纵然不说,难道我还想不到吗?”

易无行道:“姑娘先破坏咱们相约之言,自是不能怪在下言而无信。”

拂花公子突然向前欺进一步,接道:“姑娘问完了吗?”

紫衣少女道:“问完了。”

挑花公子道:“在下来此,首要之意,是一睹姑娘玉容……”

紫衣少女笑道:“此地众目睽睽,我纵然有心让你瞧瞧,但也没有这样厚的脸皮!”

拂花公子道:“如此姑娘之意见?”

紫衣少女道:“今夜三更,你到对面峰顶之上相见,咱们对月清谈,那才够施旋风情,此刻去我面纱,见者非你一人,岂不大煞风景?”

这几句话,说的情意款款,而且声音娇柔,如闻宣簧。拂花公子顿觉那柔媚的声音,桃得心神荡漾,回头扫视群豪一眼,说道:“在下先行告别,姑娘言而有信,想不致有负今夜三更之约。”转过身子,大步而行。那黄衣大汉紧随在桃花公子身后行去。梅娘目注拂花公子背影消失不见,摇摇满头白发,低声对那紫衣少女说道:“孩子,你在玩的什么花样?连我这双老眼,也被你搅花了。”

紫衣少女缓缓把身躯靠在梅娘身上,附在她耳旁,说道:“梅娘,我被骗了。”梅娘证了一怔道:“谁骗了你?”

紫衣少女道:“不要说啦!说也没有用了,就算他真的没有死,反正我这样也不愿再见他了。”

那紫衣少女说话声音虽低,但场中人都是武林中一流高手,耳目机敏无比,而且个个又都存了偷听之。是以那紫衣少女倚在梅娘肩上之后,大都把耳朵伸了过来,想听到一些隐秘。

王冠中冷哼一声,双掌挥动,潜力应手而出,劲风激荡,把紫衣少女原已低微的音波,行散开去,群豪竟然都未听得那紫衣少女说的什么。

梅娘若有所悟地啊了一声,道:“孩子,咱们早些回南海吧!

你爹爹无所不能,或能使你恢复……”

紫衣少女突然一挺娇躯,离开海银怀抱,接造:“我不要问上,你回去吧!”

梅娘碰了一个钉子,黯然叹道:“任­性­的孩子,你当真要把我折磨死吗?”

紫衣少女不再理会海娘,大步向易天行走了过去。王冠中身子一撗,拦住去路,低声说道:“师妹有什么话,站在此地说说也是一样……”

紫衣少女黯然叹息一声,道:“你还要管我的事吗?难道你害得我还不够,快些闪开去吧!”

王冠中怔了一怔,依言问到一侧,脸上满现优愧之­色­。

紫衣少女走近易无行身前,停了下来,探手人怀摸出戮情剑匣,和一本薄册子,说道:

“这册子上面,记载有入孤独之墓的方法,只要作按照我册子上记载的方法,可保畅行无阻。”

易无行证了一怔,终于伸手接了过来,看也不看一眼,就放入怀中。紫衣少女道:“这样你就可以放心了吧!”易天行脸­色­十分难看,但神情仍然十分镇静,勉强一笑,道:“姑娘盛情,在下感激不尽!”

紫衣少女突然提高了声音,道:“我们南海门的紫玉钗,就放在这座新冢之中,谁要想取,尽管请使吧。”

杨文尧、冷公霄、丁炎山、查子清等人的目光,一齐投在易天行的身上,脸­色­十分凝重,似是正在想着一件十分重要的事。

群豪虽然无法看到那册子中记的什么,但那戮情剑匣,却是货真价实之物,一目了然,毫无半点虚假,仅此一物,已足引起群豪相争之心了。

易天行一扫四周群豪神情,心中暗暗忖道:“这鬼丫头已把所有的隐秘,大都抖楼出来。此时我如再加否认,徒然招致讥笑。”

心念一动,说道:“姑娘既然愿回复旧约,在下自是欢迎万分,不知咱们几时再见。”

紫衣少女道:“怎么?你要走吗?”

暴天行道:“在下想先告辞一步。”

紫衣少女道:“你不怕别人出****作的戮情剑匣?”

易天行捻髯大笑,道:“在下一生,甚少和武林同道相争,但并非惧怕于人,放眼当个武林之世,能使在下心生敬畏的,实难找出几人……”

这几句话说的狂傲自大,一反平时为人的谦和。紫衣少女见目的既达,挥手笑道:“要不要我派人护送于你。”

易天行道:“不必了。”转过身子,大步而去。

杨文尧转过脸去,低声和查子清耳语几句,高声说道:“易兄,慢行一步,咱们结个伴儿如何?”

易天行停下脚步,回头笑道:“杨兄一人,不觉着人单势孤吗?

请他们一齐来吧!”

杨文尧知他出言讥笑自己,不敢单人和他同行,但他心地­阴­沉,听懂装作听不懂,呵呵大笑两声道:“兄弟恭敬不如从命……”

回头对查子清说道:“查兄、冷兄、丁兄,咱们一起吧!”

查子清、冷公霄齐声说道:“杨兄相邀,兄弟敢不应命。”果然一齐举步,追了上去。

这几人一走,场中余下之八,似是也都动了追去之心,交头接耳的说了一阵,纷纷欲去。

紫衣少女突然高声说道:“怎么,你们也要走么?”

宗涛闪目望去,见场中之人,大都是绿林道上人物,其中虽不乏武功高强、声名甚著之人,但如比起杨文尧、冷公霄等一流高手,相差就远了。

其中有一个身躯高大的汉子,听得那紫衣少女喝问之官,转脸应道:“怎么?我们不能走吗?”

紫衣少女娇笑之声,传出那重复面黑纱,说道:“你说的一点不错,你们不能走了……”,突然举手一挥道:“给我围起来。”

远站在数丈外的黑衣武士,立时应命而来,迅快无比的散布成一个圆周,把余下群豪一齐围住。神丐宗涛一皱眉头,暗暗忖道:这女娃儿只怕另有用心,今日之局,恐怕要得费上一番手脚,说不定要闹个伤亡遍地。

只听紫衣少女高声说道:“大师兄请数数他们一共有几个人?”

王冠中也不知她在­干­什么,但却依言数了人数,说道:“总共二十四个。”

紫衣少女道:“那老叫化算了没有?”王冠中道:“一并在内。”

紫衣少女道:“宗涛你站出来!”

神丐宗涛犹豫了一下,大步走出了包围圈,说道:“老叫化出来,有什么事?”

紫衣少女道:“你瞧瞧这些人,你认识几个,哪几个武功最好?”她微微一顿,又道:

“不论他素行如何,是好是坏,我只要武功最高的人。”

宗涛缓缓扫视了群豪一遍,道:“姑娘要­干­什么?”

紫衣少女道:“这个你不用问,只替我找一十二个武功最好之人就是,如若你无法分辨,那就找出几个算几个。”

东涛道:“姑娘不肯说出用心,老叫化恕难应命。”

紫衣少女突然格格大笑了一阵道:“你不肯选出,难道我没有办法吗?今天给你见识一点南海门的绝学。”

宗涛道:“姑娘可是要把这一­干­武林同道,全数歼灭于此……”

紫衣少女道:“动手杀人,何足为奇?如何当得南海门中绝学?”

宗涛口虽不言,心中却暗暗想道:这个老叫化倒是要瞧瞧了。

但见那紫衣少女伸出雪白的玉婉,从梅娘手中取过竹枚就地画将起来,片刻之间,画成了两丈见方一幅十分美丽的图案。

在场群豪大都听说过昔年衡山大谈之事,南海奇虎大会中原武学一事,听说她要施展南海门绝学,无不凝神静听,见她随手在地上划了一幅图案,都有些不明所以,无不圆睁双目,望着那紫衣少女。

只听那紫衣少女娇声说道:“老叫化子,在这般人中,大概以你的武功最高了,你先过来瞧瞧这幅图案吧!”

宗涛早已暗中留心查看,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听那紫衣少女喝叫之言,大笑应道:

“老叫化素仰南海门的武功,倒是得见识见识。”

大步走了过来,站在相距那图案三四尺处,凝神望去。

紫衣少女道:“你的方位不对,只怕难以瞧出个所以然来。”

宗涛冷哼一声,道:“瞧一个图案,还得有一定的方位不成?”

紫衣少女道:“不错,你如不信站在南边方位看看。”

宗涛心中虽然不愿,但仍依言走了过去。

紫衣少女缓缓移动娇躯,挥手中,随手划了一个圆圈,接道:“你站在那圆圈中瞧吧!”

宗涛脸­色­微微一变道:“老叫化生平之中,还是第一次这等受人摆布……”,口中虽是这般说法,却依言走入了那圆圈之中。

凝目望去,登时被那图案吸引,全神贯注那图案之上。

其他之人眼看以宗涛的武功,在一瞧那图案之后,竟然神情一呆,心中大感奇怪,都不自觉的移动脚步,向那图案旁走去。

紫衣少女挥动手中竹杖,绕着那图案周围一连划了十几个圈子,高声说道:“凭你们那点智慧本领。决无法随便看出图案中的奥妙,想看就站在圈子中看吧!”

群豪原本都不相信,这图案上还会有什么奇异事物。

但以宗涛的声誉地位,都为那图案吸引,每个人的好奇之心,早已难再控制,听得那紫衣少女一说,立时纷纷奔入那圈子之中。

凝目望去,只见图案正中写着“南海奇技,弹指打|­茓­,神意集中,受益无穷”,一十六个拳头大小的字。

这十六个字,形如一朵莲花,角度取的不对时,根本就没法辨识;但是众豪进入那圈子之后,如角度取对,立时一目了然。

不知她如何划成了这样一幅图案,群豪目光一瞥十六字后,同时缓缓向下移动目光,只见一个斗大的手掌,五指半仲半屈,旁边四个小字,写道:“蓄劲指尖。”

再向下看,一条手臂上,一道突起的筋脉,旁边也写着五个小字:“气走太阳经。”

群豪都不自觉的依照练习起来,一运气,逼人太阳经中,果然内力暗劲,齐齐涌入指尖。

目光下移,是一个缓缓握住的拳头,旁边写着:“缓缓握指”

四字。

群豪已被那武功所迷,都不自觉的依照图上所示,缓缓一握拳头。

再向下面看去,只见缓缓握住的拳头,伸出了食中二指,中指压食指背上,旁边写道:

“提聚丹田其气,闭住呼吸,劲移食中二指。”

群豪已被那武功吸引,个个依照所写,闭住了呼吸,暗提丹田其气。

再向下看,只有“紧闭呼吸”四字,再卜面是一个梅花图案,旁边写道:“默数花瓣”。

群豪虽然觉着数花瓣无甚用处,但由于上面记载的武功,步步真实,心神已不自觉的依照所示,数起花瓣。

那花瓣画的交差错综,看起来虽然简单,但上数起来却甚麻烦,待把花瓣数完,都已经憋的满腔闷气,急于一畅。

但数完花瓣,下面却写着:“不能呼气,否则前功尽弃。”

练武之人,原来要较平常之人,闭气时间较久,一看那行字迹,只好勉强忍住呼吸,向下看去,只见写道:“缓缓把左臂向左伸去。”

群豪又依照所嘱,左臂一齐缓缓伸出。

再往下看,只见一幅图画,食中二指已然弹出,旁边写道:“劲力已聚,向左弹出。”

这时,群豪都已被胸中闷气憋得有些头晕脑胀,心神又为一路下来的武功窍诀控制,忘了身侧有人,依照所示,食中二指突然弹了出去。

那紫衣少女画的圆圈部位、距离,早已算好,群豪左臂一伸,刚好可及身侧之八,这一弹出,都是全力而发,但闻一阵扑扑通通之声,三十四人中,倒了三十二个,只有宗涛和邓站在最后一人,没有倒下。

宗涛看那图案,正自入神,直待最末一人倒摔的身躯,接到他的身上,他才霍然警觉。

转头望去,只见在场群豪,倒摔了一地,他被图案吸引,全神贯注,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故,见此情形,不禁一呆。

和他相隔数尺,站着一个身躯修伟的中年大汉,和他一般的呆呆望着那倒摔在地上之人。

耳际间传来了那紫衣少女的娇笑之声,道:“老叫化,南海门武功如何?”

宗涛轻声一叹,道:“姑娘一代绝才,老叫化十分敬服。”

紫衣少女缓步走了过来,说道:“中原武林道上,你算得一个好人,我不留难于你,快些走吧!”

宗涛目往那倒摔在地上之人,说道:“不知姑娘如何处理这些伤倒之人?”

紫衣少女道:“你独善其身,难道还不够吗?”她微一停顿,又适:“这些人个个未存好心,都是为觊觎我们南海门奇书以及紫玉钗而来,我要对他们薄施惩戒,罚他们守这抓坟三月。”回过头去,望着那­精­壮大汉,接道:“罚你们守这孤坟三月,你心中服是不服?”

那大汉似已为紫衣少女惊人的才华所慑,嗫嚅说道:“这个…

…这个……”

紫衣少女冷笑一声,道:“什么这个那个,现在有两条路,任你选择其一,你运气好站在最先一个圈子之中,就算是这般人中首领。如有不听从命谕之人,尽管处死。现在你说一句话,就算代表他们三十二人。”

那大汉道:“不知哪两条路?”

紫衣少女道:“第一条路,我立时下令,把你们三十三人乱剑分中,这办法虽然残忍一些,但却­干­脆的很。”

那大汉道:“这第二条路呢?”

紫衣少女道:“第二条路我用天蚕丝索,把你们三十三人,连环扣起,绕着这孤坟一周,因这孤墓之中,藏有我们南海门的紫玉钗,定然有不少人觊觎上此物。你们守护这孤墓周围,不许任何人近此孤墓,三月之后,我自会解去天蚕丝索,放走你们。”

那大汉微微一笑,道:“这个,大概不会有人反对,眼下这数十条人命,尽握在姑娘手中……”

紫衣少女突然截住了那大汉之言,说道:“你不要妄动歪念,到时可后悔无及!”回目对梅娘说道:“把身上的天蚕丝索,借我用上三个月吧!”

梅娘略一犹豫,挽手入怀,取出一个锦袋,送交那紫衣少女手中。

宗涛和身躯修伟的大汉,四道眼神一齐投在紫衣少女的身上,只见她缓缓打开锦袋,取出一盘雪白的索绳,玉婉挥动,给成活结。

她手法奇快,宗涛目光眨也没有眨动一下,竟然还未看清她如何挽成了结如;但见纤纤十指,挥动不停,片刻之间,已打成三十三个活结,回头对驻、矮二叟说道:“你们两个把这活扣套在这几人颈上。”

驼、矮二叟依言走了过来,把那活扣分别套在三十二人颈上。

紫衣少女高声说道:“你们两人分拉两侧,各用出一百斤的力量。”

宗涛急道:“姑娘不可,这么一来,岂不要把这三十二人活活勒死。”

紫衣少女道:“你尽管放心,我打活结之时早算好了承受的力量,八十斤以上,一百五十斤以下,刚好把第一道活结收死,这些活扣紧套颈项之间,都将成为一个绳枷了。因为套这颈上,他们纵有缩骨法的本领。也无法把那索绳取下;但如用出二百斤以上力量,那索绳就开始收缩了。”

宗涛轻轻一叹道:“生死大事,不是儿戏,姑娘千万不能……”

紫衣少女道:“不要紧,死了我替他们偿命。”

驼、矮二叟依言施行,拉着两恻绳索,各用一百斤左右的力道一扯,但闻几声轻轻波波之声,套在三十二人颈上的绳索,突然收缩数寸,紧紧的扣在颈上。紫衣少女回头对那大汉笑道:“这最后一道活扣,你自己套在颈上吧!”

那大汉犹豫了一下,伸手接了过来,套在颈上,不用驻、矮二叟动手,自己把第一道活扣拉死。

紫衣少女娇笑道:“你倒是一位很识时务的人,这天蚕丝索,也是我们南海门中一宝,别看它只有线香粗细,但坚率的程度,非天下任何宝刀宝剑所能斩断,环扣了你们三十三人;但用去的长度还不及索绳全长的一半,这余下的索绳,就带在你的身上吧!”

话至此处倏然而住,回头对王冠中和那红衣缺腿大汉,道:“有芳两位师兄,解了他们的|­茓­道吧!”

两人纵身而起,飞跃过来,一个手拍,一个脚踢,片刻之间,三十二人一齐醒了过来中看颈边套了条索绳,本能举手拉圭。

宗涛心地位慈,怕他们拉松了第二道活扣,急急大声喝道:“住手!”

这喝声如雷贯耳,群豪全部听得证了一怔,停下了手。

紫衣少女高声接道:“诸位颈上绳枷,乃天蚕丝索,坚牢无比,刀剑难断,如若有人不信,不妨先行一试。”

群豪中果然有不少入从身上拔出兵刃,向那索绳上面斩去。

要知武林人物,所用兵刃,大都是百练­精­钢制成的锋利兵刃,别说索绳之类,就是碗口粗细的树木,也一挥而断,但那烧香粗细的天蚕丝索,在十几把锋刃利剑连连斩劈之下,竟然毫无损伤。

紫衣少女等所有之人全部停下手后,才高声说道:“诸位颈上之结,只能承受百斤的力量,如若超过此数,那活给立时开始收缩,不论你有何等­精­深的武功,也要被活活勒死……”

她微微一顿之后,又道:“我打这结扣,敢说天下没有第三人能够解开,如果妄想自解活扣,脱去此厄,那可是自寻死路,只要结扣上两个小结,被人拉开,那索绳上即再无承受力量,只要那索绳稍一收动,结如立时将随之缩小,决难逃死亡之幼。我这话,字字句句,都是真实之言,谁要不信,谁就不妨试试。”

群蒙大都已知她的所能,刚才又有试斩天蚕丝索之事,这几句话,大都信了七成。

只见那紫衣少女复面黑纱缓缓移动,环扫了一周之后接道:“目下你们三十三人已然是生死同命,只要素绳被别人抓住,用出二百斤以上的劲道一扯,立时将有数人被活活勒死,一人死去,全体受累,在行动、拒敌之间,就难以灵活运用了,所以,你们必需同心合力,相互救应,纵然是有过节之人,也应该暂抛成见,同舟共济。”

只听她叹息一声,又道:“眼下有一件事,要相托诸位,就是劳请诸位替我守这孤基三月,因墓中存放着我们南海门的紫玉钗,定然有甚多武林高手,企图盗取,诸位合力拒敌,对自身的功力,也有甚大帮助,想来你们已把那弹指打|­茓­的绝技房诀,都已熟记胸中,单是这一把武功,足以克制强敌,如果诸位能够彼此协调,同时弹出,纵是当今武林中第一流高手,也难擅越雷池一步……”

她微微一叹,又道:“还有一件事,我要说明白,就是诸位之中万一有人受了重伤,或是死去,必须早把他的尸体斩碎,免得他拖累你们全体……”

一个粗豪的声音,打断了紫衣少女的声音:“姑娘:但我们这一生算是毁了,被人用绳枷锁起,守墓三月,那墓中埋葬的又是默默无名之人,单是这一桩事,就叫人没法子再在江湖上立足、走动!”

紫衣少女银铃般的笑声,响盈在耳际,道:“这么说来,声誉身份,当真比生命还重了!诸位既然这等相惜声誉,那只有死亡一途可行了……”

群豪心头一震,都不自主的把目光投注那刚才说话之人的身上,似都怪他多言。

紫衣少女又是一声幽幽的叹倍,道:“我决不勉强你们,守墓和死亡,任你们选择一样……”

话至此处,似是给群豪一个考虑选择的机会,停顿了良久,才说道:“如果不愿守墓的,我也不敢相强,那就请站起来吧!”

无人知道站起来以后,是怎样的一个后果,但却都预感到是一个十分可怕的后果。

只有那刚才说话之人,左顾右盼了一阵,缓缓站起了身子。

场中所有之人的目光,都投注到那站起大汉的身上,每人的脸­色­都异常严肃,但谁都无法预料到他会有什么样的遭遇。

那紫衣少女缓步直对站起身子的大汉走了过去,停在他身前,柔声说道:“你当真不怕死吗?”

在那紫衣少女移动身躯时,满头白发的梅娘,一直紧随在她的身后,她脸上黯然忧伤的神情,显然对紫衣少女的举动,十分不满,但她已不再出言劝魁。

那站起身子的大汉,脸­色­一片青白,死亡的恐惧,已流现于神情之间。

只听他长长叹一口气道:“动手互搏,强存弱亡,算不得什么大事,但眼下我束手就戮,毫无反击之能,自是死难瞑目。”武林中人,把名气看的太重,他神­色­间虽已流现了死亡的恐怖,但口中却是不肯示弱。

紫衣少女娇声大笑道:“你可有妻子儿女?”

此言问的太是突然,全场中人,无不为之一呆。

那大汉道:“有又怎样?”

紫衣少女道:“你如有妻子儿女,我就放你回去。”

那大汉奇道:“这话当真吗?”

紫衣少女道:“我几时说过谎言……不过……”

那大汉道:“不过什么?”

紫衣少女道:“你先答复我有没有妻子儿女再说。”

那大汉略一沉思道:“有!”

紫衣少女道:“你女儿今年几岁了?”

那大汉犹豫了一下,道:“我女儿吗?今年一十三岁了。”

紫衣少女突然举起右手,在他颈上结的索给上一阵拂动,低声说道:“你用力扯开两面素绳,拉开绳结去,吧!”

那大汉只道她存心相戏,突然大声喝道:“反正我是死定了!”举手一掌当头劈下。

只听一声冷笑,紫衣少女身后的梅娘,迅块绝伦的伸出右手,迎着那大汉拿势一拂,立时响起一声大叫,但见那大汉身躯摇了两摇,一ρi股坐了下去。

紫衣少女回头对梅娘说道:“拉开他颈上活结。”

梅娘望了那紫衣少女一眼,欲盲又止,但却依言拉着那大汉颈间索结一扯,果然应手而开。

紫衣少女不容梅娘开口,又抢先说道:“梅娘,推活他被你震伤的脉|­茓­,放他去吧!”

梅娘对她忽而残酷,忽而仁慈的举动,似是大感困惑;但却不忍件逆于她,满脸迷悯地叹息一声道:“孩子,当真要拍活他的|­茓­道?”

紫衣少女幽幽说道:“梅娘,求你不要多问我,照着我的话去做吧!”

梅娘证了一怔,举手拍活那人的|­茓­道。

那大汉挺身而起,悍然望着那紫衣少女说道:“姑娘当真要放我走吗?”

紫衣少女玉手一挥,道:“你现在就可以走了。”

那大汉突然深深一揖,说道:“今日之情,在下当永铭肺腑之中,日后如有需用在下之处,定当粉身碎骨以报。”

紫衣少女道:“你快些走.别再多嗜撑了。”

那大汉垂下头来,思索了一阵,缓缓抬起头来,目光由群豪脸上扫过,突然一挺身子,说道:“请姑娘再把那天蚕索绳套在我的颈项上吧!我不走了。”

紫衣少女道:“这是你自己之意,可不能再怪我了!”

那大汉道:“自然是不能再怪姑娘。”

紫衣少女伸手捡起天蚕索绳,套在他颈间,双手在他项颈之间,一阵拂动,又把那索绳结好,笑道:“我知道你会自己留下。”

宗涛忽然想起徐元平还在那山顶树上藏着,立时对那紫衣少女一挥手,道:“老叫化子告辞了。”

紫衣少女对宗涛似是十分客气,微一欠身,说道:“不送,不送。”

宗涛转过身子,大步而去,一口气奔到那山顶大树下面。耳际间响起了一阵枝叶簇簇的响声,徐元平电­射­而下,落在山峰背面,举手一招,说道:“老前辈,咱们这边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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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回生死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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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涛走了过去,微微一叹,道:“老叫化走了一生江湖,心中还未佩服过什么人,如今古稀,行将就水之时,却为两个年轻的孩子心折。”

徐元平奇道:“什么人能使老前辈这等信服?”

宗涛突然放声大笑,道:“你是当真不知呢?还是明知故问?”

徐元平道:“自然是当真不知。”

宗涛笑道:“这两人现在左近之处。”

徐元乎不自觉转眼四处张望一下,若有所悟的啊了一声,道:“可是那南海门下紫衣少女吗?”

宗待道:“紫衣女娃儿天分之高,乃老叫化生平所见中第一奇人,当真是购罗玄机,才绝人寰,每一举动,都非人能够料到,唉!

老叫化对她不能不服。”

徐元平笑道:“她不但聪明,就是那张嘴巴,也够厉害,能说会道,词锋逼人。”

宗涛突然把目光凝注在徐元平的脸上说道:“还有使老叫化心中佩服的一个年轻娃儿,你可知他是哪个?”

徐元平略一沉思,道:“老前辈可是说那上官堡主的女公子?”

宗涛摇头笑道:“上宫姑娘武功成就虽高,但她已将达极限,而且在良师陶冶之下,循序渐进,虽有大成,乃势所必然。”

徐元平顺腆一笑,道:“老前辈可是说的晚辈吗?”

宗涛哈哈大笑道:“不错,对你的武功进境,我一直感觉奇怪,日新月异,大背一般习武常规……”。

他轻轻叹息一声,道:“咱们在那玄武宫水牢之中,你告诉老叫化甚多口诀,无一不是修习上乘武功的要房道武林中梦寐以求的东西……”。

徐元平做做一笑,道:“晚辈胸中,尚熟记甚多,老前辈如有兴致;晚辈甚愿尽相传告……”。

宗涛急急接道:“够了,够了,玄武宫水牢中所得之学,老叫化这一生已受用不了……”

他仰脸望着无际碧空,默然良久接道:“有一件事老叫化一直想不明白。”

徐元平奇道:“什么事?”

宗涛道:“你熟记着甚多武林中极上乘的武功真决,招术­精­奇那是当然之事;但弥雄浑的内力,却使老叫化百思不解。这等内家真力,不论天资何等聪慧之人,也难打破时间的限制。但你目下年龄成就却超越这太多,而且还似正在增进之中,这实使人难以想出一点道理。”

徐元平微微一皱眉,道:“老前辈见多识广,晚辈实有特殊的际遇,不过,不过……”

宗涛道:“不用说啦!既为特殊际遇,自是不便告人,老叫化知道体内力的雄浑不是自行练成,已经够了。”

徐元平道:“老前辈雅量容人,晚辈感激不尽。”

宗涛淡然一笑,道:“老叫化行踪江湖数十年,足迹遍及大江南北,一直甚为自负,一宫、二谷、三堡中人,也未放在老叫化的眼中,想不到短短月来见闻,使我自做一生的心情大变……”。

徐元平叹道:“际遇不同,成就自是各异。晚辈得一位老前辈恩宠,才有今日;但那位老前辈却已归化登天,使晚辈今生今世,也无法相报他一番思情了。”想到慧空大师传授真经,赐纳真元之恩,不禁一阵感伤,弦然欲泣。

神丐宗涛轻轻叹息一声,道:“易天行和你有什么仇恨?”

徐元平愤然说道:“杀父凌母,不共戴天,诛帅灭弟,仇深如海。”

宗涛略一沉思,道:“你虽然身怀绝世奇拉,但恐还未到手刃易无行的功力,此人不但武功高强,而且狡猾绝伦,明结善缘,暗树党羽:他手下究竟有多少党羽,只怕举世间没有人能知底蕴……”

他仰天长长吁一口气,道:“世人只知他武功高强,但却没有人知道他武功高强到何种程度,据我所知,当今武林之世,除了老叫化之外,还没有人和他动过手,老叫化和他相搏三招,已经自知不敌……”。

徐元平接道:“这么说来,易天行的武功,当真是高不可测了!”

宗涛道:“如若假以时日,十年后你胜他当无疑问。”

徐元平道:“晚辈心急亲仇,终日如坐针毡,十年时光,我如何能够等待?”

宗涛忽的骇然一笑,道:“老叫化老了,这一生中只怕已永无胜得易无行之日,如若你无分过人,这时日或能减少一些。”

徐元平满脸痛苦,望了宗涛一眼,默然垂下头去。

宗涛叹道:“不过眼下易天行的伪善面目,已被揭穿,天下正邪各派,都已成了他的对头,对你复仇一事,倒是大有帮助……”

徐元平道:“我要生擒老贼,活祭家父、恩师,一尽人子之家涛呆了一呆,道:“死拿或许有望,生擒决难办到,纵然作武功能够胜他,智计却要输他三分,此人造孽无数,手段残酷,难道还不会想到被人生擒的惨情?”

徐元平忽然流下泪水来,接道:“老前辈这等说法,晚辈今生之中,永无报仇之望了?”

宗涛一皱眉头,道:“别奖了,老叫化一见眼泪,就没有主意了。”

徐元平举起衣袖拂拭一下脸上泪痕,抬头一声长啸,受时豪气飞扬,神采奕变,大笑道:“大丈夫泪贵如金,岂肯畏难弹泪,易天行纵然是铁打金刚,铜浇罗汉,我也要把他粉身碎骨,凌迟于家父、恩师灵前。”

神丐宗涛哈哈大笑,道:“好啊!就凭这一股豪壮之气,已足先夺易天行三分斗志。”

大笑声中回目一瞥,忽然见丈余外处,站着身躯修伟,一身锦袍的王冠中,他身后并肩姑着四个黑衣武士。

两人正谈到了兴头之上,竟然不知王冠中何时到了身侧。

宗涛目光一扫王冠中,停下了大笑之声,说道:“你可是找老叫化来的吗?”

王冠中道:“不错,有一事特来相求。”

宗涛道:“不敢当,什么话,请说就走。”

王冠中道:“两位如若没什么重要之事,可否清早些离开此地。”

宗涛道:“你可是要赶老叫化吗?”

王冠中道:“兄弟是好言相求。”

宗涛道:“好!我们就是。”王冠中又说道:不清之求,不如徐兄是否能够答应?”

“兄弟另有一个……”

徐元平证了一怔,道:“这个,得先请你说出来,让在下斟酌斟酌,才能答复。”

王冠中道:“此事说易不易,说难不难,全要徐兄的豪情雅量了。”

徐元平被人高帽子一扣,登时有些茫然无措,皱眉抓耳,答不出话。

宗清冷笑一声,道:“王兄今必多费心机,什么话还是明说出来的好。”

王冠中道:“兄弟想请这位徐兄今日之后,不要再和在下师妹见面……”。

他似是自知此言有些不大合理,长长叹息一声,又适:“兄弟实有难言苦衷,不便明言相告,好在此事对徐兄也没有损伤,如蒙见允,兄弟感谢盛情……”

徐元平微微一笑,接道:“我道是什么为难之事,原来如此,在下从今之后,决不……”。

神丐宗游大声喝道:“且慢答应。”

徐元平呆了一呆,道:“怎么?”

宗涛道:“王兄别怪老叫化多嘴,这件事说来简单,只怕……”。王冠中怒道:“关你什么事,哪个要你多嘴?”

宗清冷笑一声,道:“老叫化生平之中,最爱管人闲事,中原武林道上,有谁不知国……”

王冠中双目神光闪动,瞪了宗涛两眼,忽然消去满脸愁容,叹道:“中原武林道上,你倒是一个值得可敬之人。”

宗涛仰天大笑道:“好说好说,老叫化受宠若惊了。”

王冠中沉声说道:“在下师妹实有难再和徐兄相见的苦衷,两位如若不肯答应,兄弟,兄弟……”,下面之言,似是甚难出口,兄弟了半天,仍是兄弟不出个所以然来。

徐元平接口说道:“大驾既然不肯说出原因何在,在下也不便冒昧答应,山河辽阔,天涯路长,只要彼此不存心相寻,偶然碰面谈何容易,在下还有要事待理,就此别了。”拱手一礼,转身大步而去。

宗涛轻声一叹道:“王兄请再想上一想,此策是否可行?老叫化言尽于此,日后咱们还有见面之机,此事们必急于一时而决。”

也不待王冠中回答,转身一跃,人已到二又开外,和徐元平联抉疾奔而去。

王冠中望着两人急急奔去的背影,依然若失,直待两背影消失不见才黯然一叹,垂头丧气的向来路走去。

且说徐元平和宗涛奔出去四五里路,回头瞧不见王冠中,才放声大笑道:“此地乃是非之地,咱们早些走吧!”

宗涛道:“不错,金老二和那大鬼丫头在孤独之墓中,已等的不耐烦了……”

他微微一顿之后,急道:“易天行已收回戮情剑匣,此人作事,一向兼顾全盘,只怕早已赶到孤独之墓去了,咱们如再晚会一阵,只怕两人还有­性­命之险。”

徐元平想到金老二受毒之后,费尽手脚,千辛万苦,才把他救了回来,易天行已对他很如芒刺,再见面势非立下毒手不可。

一念及此,心焦如焚,一提真气,施展开上乘轻功,急急向前奔去。

两人有如竞赛脚程一般,奔行之势,愈来愈快。

月前两人初度相遇竞走,徐元平的脚程还略差宗涛一筹,此刻并肩奔行,竟是并驾齐驱,毫厘不差。

宗涛已用出九成内力奔走,眼看徐元平从容相随,毫无吃力之感,不禁激起了好胜之心,当下加足了十成功力,速度又快了甚多。回首看时,徐元平仍紧相追随,不觉暗自一叹,忖道:此子不但胸怀绝世武功真诀,而且凛赋过人,武功进境如此之速,老叫化如能设法激他刻苦厉进,一两年内,当有大成。

两人身法奇速,大白天奔行在大道之上,有如两道滚滚尘烟,人影难辨。大约有半个时辰之后,孤独之墓,已造道在望。

宗涛突然放缓了脚步,低声对徐元平道:“咱们走慢一点。”

徐元平依言放缓了脚步,随在宗涛身后。

宗涛弯下身子,借荒草掩护,缓缓向前走去中相距那古柏还有两丈左右时,突然拔身一跃,飞落到那古柏之上。

徐元平紧随身后跃起,飞落宗涛身侧。

凝目望去,不禁心头一震。

只见两座荒冢之旁,站着衣冠楚楚的易天行,在他旁边,站着拂花公子。

丁玲双手抱膝,坐在荒家前的供台之上,长发飘飞,抬头望天,神态从容,望也不望两人一眼。

宗涛回目望了徐元平一眼,不住点头,神­色­间满是赞赏之意。

徐元平也暗自佩服丁玲的胆气,一个身负内伤的弱女子,在两个强敌威迫之下,仍然这等神­色­从容,单是这一份镇静的工夫,就非常人能及。

两人目光交换。点头微笑。

只听易天行做声大笑道:“鬼谷二娇,秤不离锤,你既在这孤独之墓现身,你妹妹不在此地,此言说来,谁能相信?”

丁玲微微一笑,道:“你要不信,那有什么法子?”

易天行道:“你敢对我这般强嘴。难道我不能杀了你吗?”

丁玲笑道:“我如哭求于你,你就当真肯放了我吗?”

易无行笑道:“好个利口丫头,江湖久传你们鬼谷二娇之名,看来果然是难以对付的角。”

丁玲道:“好说,好说,易大侠过奖了。”

易无行笑道:“你纵然舌翻莲花,今日也别想逃得­性­命……”

丁玲道:“我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了,这举世之间,只要你易天行欲杀之人,哪里能逃过你手。”

易无行笑道:“你知道那就好了……”,他微微一顿后,又道:“人活百岁,难免一死,这死亡并不可怕,有道是活罪难受,你如敢再避重就轻,不讲实话,我就先让你试试分筋错骨的滋味如何?”

丁玲抬头望着天上一片浮云,笑道:“易大侠把我丁玲粉身碎骨,寸刚凌迟,又该如何呢?反上今天我是死定了。”

徐元平早已听得怒火大起,忍不下胸中愤怒之气,正待纵身而下,却被宗涛摇手阻止。

只听拂花公子哈哈大笑了一阵道:“这样美貌的红粉,娇滴滴的人儿,易兄却要把她立时处死,岂不太可惜了吗?”

易天行道:“然则常兄之意如何?”

拂花公子道:“不如易兄把此女交给兄弟……”

丁玲突然转过脸来,目光盯注在拂花公子脸上,说道:给你又怎么样?”

拂花公子道:“这下面的事,兄弟就不便说出口了。”

易天行微微一笑,道:“这么办吧……”,突然向前欺进两步。

只听丁玲娇喂一声,全身微微一阵抖动。

易天行哈哈一笑道:“兄弟先拂中她三处脉|­茓­,让她失去自绝之能,也没有了反抗之力,常兄要怎么样,也不用和她商量了。”

但闻拂花公子哈哈大笑之声,响彻耳际,道:“易兄这等厚爱,兄弟感激不尽。”右手一抄已把丁玲抱入怀中,大步而去。徐元平眼看丁玲被绅拂花公子扶持而去。不禁心中大急,低声对宗涛说道:“老前辈去追拂花花子。易天行由我对付。”

也不待宗涛答话,双足微一用力,人已矫如游龙,直扑而下,脚落实地,人已到易无行身前三尺之处。

暴天行神态镇静,虽闻得衣抉飘空之声,但头也不肯轻动一下,直待徐元平落着实地,他才缓缓的转过头来。,显然,徐元平的现身,大出易天行的意外:他目光一瞥徐元平后,微现惊悍之­色­。

但瞬息之间,又恢复了平静,微笑说道:“我道是谁,原来是你!”

徐元平冷冷答道:“你没有想到吧?可是以为我早已死了吗?”

易无行目光一掠高耸的古柏,瞥见一条人影,闪空而过,冷然一笑道:“宗兄也来了吗?”

那人影并不理易天行,施展“八步登空”的身法,有如天马行空,流矢划空般一闪而逝。

易天行目光环扫了四周一眼,笑道:“你们一共来了多少人,怎不一起出来?”

徐元平冷然一笑,接近:“对付你易天行,只有在下一人!”

易天行笑道:“你的胆子够大,当个武林之世,还没有人敢这股对待于我……”,他朗朗大笑一阵,接道:“也许有不少人妒嫉在下,但他们真敢当面向我这般挑战,我还没有遇过,就凭你这股豪勇之气,我也该饶你一次不死!”

徐元平剑眉一扬,圆睁星目,冷笑一阵,道:“以在下之见,大可不必,鹿死谁手,还难预料,先别把话说的太满了!”

易天行双目一阵泛动,登时眼神逼人,冷电般的神光,投注徐元平的身上,道:“我已年过花甲,你不过弱冠之年,动手相搏事小,但事情必须先讲清,你和老夫,何仇何根?”

徐元平冷笑一声,道:“杀父凌母,株师灭弟……”。

易天行突然一扬双眉,冷冷接道:“你是什么人的后辈?怎敢认定是老夫所为?”

徐元平满脸悲愤,大声说道:“在下亲自所见,亲耳所听,你在我师傅榻前自诉罪状之后,究下毒手把抚育我长大的恩师震毙掌下,又把我十五岁的师弟,一掌击毙……”

易天行突然放声大笑道:“你的师傅,叫什么名字?”

徐元平冷冷说道:“你可是造孽太多,杀的人已经记不清了吗?”

易天行双目神光一闪,道:“你敢对老夫这般无礼?”

他平时总是带着和蔼的微笑,一旦发起怒来,威厉逼人。

徐元平为他威严的气度所摄,先是微微一怔,继而大怒道:“我要手刃亲仇,奠祭家父灵前,对你无礼,还算客气了!”

易无行仰脸望天,嘿然冷笑,道:“很好,很好,老夫今天成就你一番孝心了。”缓缓举起右掌。

徐元平面对强敌哪敢大意,抬头望去,日光下,只见他掌心鲜艳,一片血红。不禁心头一震,暗道:这是什么武功?

他见闻不多,难辨对方是何掌力。

易人行举拿不发、又恢复了和蔼之­色­,笑道:“你能和甘南上宫堡主的女儿上官婉倩打一个两败俱伤,想来武功定然不错了,可识得老夫这是什么掌力吗?”徐元平已把全身功力,提足十成,大声说道:“不论什么武功,只管出手吧!”

易天行笑道:“老夫要让你明白自己是死在何等武功之下,这叫‘红焰掌’。”高举的掌势,突然一挥。

徐元平已准备挥掌硬接,忽见他又把掌势收了回去,心中甚为奇怪,正待抢先发掌,忽觉一设热力,直袭上身,不觉心头一惊,一面运功抗拒,一面发掌还击。右掌平推而出,遥空击去。

易无行见闻博广,一看徐元平推出掌势,不带破空的风声,来势异常柔和,心头也是一惊,暗道:“这娃儿小小年纪,武功怎的已练到这等境界?”当下又加了三分谨慎,“红焰掌”一挥,疾向徐元平击来掌力上迎会。

两人动手相搏之情,和一般搏斗大不相同。一般相搏,都是以快打快,掌力、拳势,讲究劲力威猛;但两人出手掌势,却是缓慢一推,轻描淡写。

但那缓慢一推之中,却是含蕴了极强的潜力暗劲,只因两人武功已高出无相之境,掌力没有击实,没有遇上抗力之前看不出来罢了。

易天行“红焰掌”掌力刚刚发出,已和徐元平发的掌力相撞。

忽然间两人之间飞掠一股极强的旋风,激起了地上的沙石、枯草,如一片灰­色­布幕,把两人生生分开,互难相见。

易天行吃了一惊,万没想到,对面这位年轻人的武功,竟然这般高强,内功的充沛,党似不在自己之下。

徐元平推出一掌之后,骤感心神一震,只觉对方涌来暗劲,有如排山倒海一般,几乎承受不住,当下左手一提,又全力推出一掌,双双齐齐推出,才把飘飘欲飞的身躯稳住。

那袭上身来的热力,立时消失。

原来,他一掌劈出了佛门上乘掌力,硬把易天行那绝毒的“红焰掌”力抗住。

易天行久经大阵,内功又到了炉火纯青之境,双方一撞之下,立时知道自己的“红焰掌”力并未伤到对方。

正忖思间,忽觉身躯一震,对方的潜力暗劲,突然又加强了甚多,身躯被逼的向后退了一步,心中既惊又怒,,当丁冷哼一声,左掌也随着推出一掌。

又一阵旋风突起,沙石齐飞。

两人之间,暴起了一片浓厚的尘沙,彼此虽都有过人的目力,但也没法瞧见对方的身形,想从对方神情间看出一点胜败的端倪,也不可能。

这情形对徐元平帮助甚大,他虽然绿遇旷世,但火候究竟还差上一筹,慧空大师转纳于他的一口真元之气,尚未练到运用随心之境,如若易无行能够看到他的吃力神情,运集全身内力逼攻,徐元平势非被当场重创不可。

但老­奸­巨猾的易天行和徐元平两掌硬拼之后,已明白遇上了生平未遇过的劲敌,暗留三分实力,准备最后应变之用。

一个全力出手,一个用七成内力对敌,这一来,成了平分秋­色­之局。

徐元平连出两掌,已感到内力不继,第三拿不敢再贸然出手。

易天行也不再出手相追,因为这等真功实力的硬拼,力悉敌,势将两败俱伤。

两人同样的凝神而立,运气调息。

徐元平得慧空相授佛门中上乘调后、之法,生死百关,又被天玄道长无意打通运气特别迅快,不大工夫,已气息均匀。

两人之间的横飞沙石尘土,逐渐消落,已可相互看到。

易天行睁眼望去,只见徐元平气定神阔,面­色­如常,心头更是震骇,暗暗叹道:“此人如若不除,一两年后,我就难在他手下走上百合了……

正在忖思之间,忽听身后传来了一阵哈哈大笑之声,道:“易天行,你一生伪善面目中,装作起来是何等艰难,今天一日之中,两度暴露,尽弃数十年之功,岂不可惜的报吗?”

暴天行头也不回的冷笑一声,接道:“身后说话的。可是宗兄吗?”

宗涛纵声大笑道:“不错啊!正是老叫化子!”

易天行道:“好像咱们过去曾经动手相搏两次,是吗?”

宗涛笑道:“你可是后悔那时节没有杀了老叫化子吗?”

易天行笑道:“好说,好说,家兄武功高强,兄弟就是有心想杀,也是杀不了的!”

宗涛沉吟了一阵,道:“你不肯下毒手伤了老叫化子,只不过为了要得伪善之名,这个老叫化绝不领情!”

易天行呵呵一笑道:“山不转路转,错过今天,宗兄和兄弟都死不了,咱们日后总还有见面机会。”

宗涛道:“老叫化活了快七十岁,早就腻了,咱们再相遇上,倒是真该好好的比试一下,拼个死活出来……”:他微微一顿之后,又道:“易兄今日恐已无再战之能,咱们这场比斗之约,只好留在下次见面机会之中了。”

易天行举步一跨,突然间欺到了宗涛身侧。

宗涛知他武功高过自己,早已蓄势戒备,易天行还未来得及出手,宗涛右掌已拍了出去。

易天行左掌一貂“回风弱柳”反臂迎去。

两人掌力接实,如击败革,砰然一响,宗涛突然向后退了一步,易无行的身子也被震得转了一个圆圈。

易天行笑道:“家兄的武功,又增进了不少。”右手食中二指一并,疾点过去。

宗涛右臂一挥“铁树开花”,硬封了易天行点来一招。

双方又是一把硬打硬接。

易无行借势又向前斯进了一步,左掌当胸击去。

这一招不但去势威猛,而且变化奇奥异常,宗涛左手一架,竟是没有封住。

易天行冷然一笑,掌势按在宗待前胸之上。笑道:“宗兄也未免太……”

宗涛右手突然由下向上一翻,把易无行按在前胸的掌势接住,笑道:“易兄不是想和老叫化拼个死活吗?咱们各运内功,互较真力,这样谁也取不得巧,不死不休!”

说完话,目光一瞥徐元平,满脸庄严之­色­。

徐元平只觉他目光中含蕴着一股悲壮之气,但一时却是想不出目的何在。

只听易天行朗朗大笑道:“亲兄,当真是要和兄弟拼个生死存亡吗?”说话之间,已暗运功力,一股暗动,直通过去。

神丐宗涛突然大喝一声,须发怒张。

易天行脸上的笑容也突然收敛起来,神­色­逐渐凝重。

徐元平已知两人开始了生死之搏,各以数十年­精­修的内功力拼。

正自忖思自己是否该出手相助,忽听耳际间响起了丁玲娇脆的声音,道:“你想通了没有?”

徐元平回头望去,只见丁玲长发技散,随风飘飞,脸­色­一片沉痛,不禁一怔,道:“想通什么?”

丁玲道:“宗老前辈的苦心!”

徐元平道:“我一时想它不出,还望姑娘指教。”

丁玲黯然一笑,说道:“宗老前辈一代大侠,仁心义胆,要以自己之死,换取易天行的­性­命……”

徐元平吃了一惊,道:“什么?”

丁玲道:“他明知自己不是易天行的敌手,­精­修内功,和易无行相搏,你知道为了什么?”

徐元平道:“他为晚辈而战?”心中大感焦急,轻移莲步,走到他身侧说道:“徐相公……”

徐元平由沉思中惊醒道:“什么事?”

丁玲道:“我给你说的话,你听到了没有?”

徐元平道:“听到了,我正在想……”

丁玲叹息一声,接道:“不用想,快些运气调息一下,他却偏要以数十年……”

丁玲道:“弥只猜对了一半,他不惜自己­性­命,消耗易天行的真力,留你胜敌之力,好让你未死易大行,既可为父母报仇,亦可替江湖除害!”

徐元平凝目沉思,默然不语。

丁玲看他不理自己问话,凝目而立。不知在想什么心事。心准备接手吧,如果我预料不差,宗老前辈难以支持到半个时辰徐元平正待回答丁玲之言,忽觉脑际灵光连连闪动,当下闭上双目,屏弃杂念,用心思索。

徐元平的冷漠镇静,使丁玲大感羞债,双手掩面,大哭起来。

哭了一阵,忽觉一只手轻轻拂着自己的秀发,只以为是徐元平来慰藉于她,心中又是惭愧,又是盼过。

只听一个沉凝的声音,道:“姑娘不要着急,平儿会有办法的。”丁玲一听,立时分辨出是金老二的声音,一阵羞意泛上心头。

拭了眼泪望去,只见徐元平仍然站在原地不动,脸上神情,极是奇异,摇头晃脑,口齿启动,但却听不出他说的什么。

忽见徐元平双目一睁,星目小神光如电,暴­射­而出,满脸喜悦之­色­,道:“丁姑娘,宗老前辈有救了。”

纵身一跃,凌空而起,飞落在宗涛和暴天行两人之间,双手同时举了起来。

丁玲看的大为吃惊,急叫道:“徐相公,不要乱动他们。”大步追了过去,一把抓住徐元平的衣角。

徐元平回头瞧了丁玲一眼,道:“你快退开去,别得了我的事。

宗老前辈已露败象,只怕难再支撑过片刻工夫了!”

丁玲哭道:“家老前辈功力不敌,你一动他们,吃亏的还是宗老前辈……”

徐元平微微一笑道:“你蛮不讲理,只好先委曲你一下了!”

右手轻轻一拂,点中了丁玲两处|­茓­道,抱起她的身躯,走到金老二身侧,说道:“叔叔请照顾丁姑娘一下。”缓缓把她放在草地之上。

阅历丰富的金老二,此刻却变的面无血­色­,两道眼神一直盯住和宗涛相搏的易天行,一脸惊怖,有如一头待宰的羔羊。

徐元平和他说话,他也恍似未闻一般,口中含含糊糊的应了一声。

徐元平轻轻叹息一声,转身又向家涛和易天行动手之处走去,站在两人之间,举起双手,暗中运集功力,突然两臂齐伸,向两人肩胸之间拂去。

但见易无行和宗涛相抵的双手,齐齐缩了回去,好像两人身上的经脉,忽然间收缩了起来,全身晃动了一阵,一齐倒了下去。

徐元平返身一跃,落在金老二身旁,低声说道:“金叔叔……”

金老二如梦初醒一般,啊了一声,道:“易天行死了吗?”

徐元平道:“没有死……”

金老二全身一颤,又啊了一声!

徐元平看他吓得这等模样,心中甚是不安,叹道:“叔叔不用害怕,易天行已经被我点了|­茓­道,一时之间,难以行动。”

金老二道:“他如一行动,咱们就别想活了!”

徐元平心知他在易无行积威之下,受制已深,一旦见到,立时被往目惊怖的回忆,控制了心神,此刻相劝于他也是无用。

回头看去,忽然发现一条全身白­色­的花纹、长约三尺左右罕见怪蛇游行在丁玲身上,不禁心头大骇。

丁玲|­茓­道虽被点制,但她神智仍甚清醒,眼看一条怪蛇,在身上爬行游走,心中大是急骇,但她|­茓­道受制,动作不得,空白急骇,无法可想。

徐元平虽然身负绝技,但对蛇却是有几分害怕,迟迟疑疑,不敢用手去抓,暗道:如若宗老前辈能够行动,抓这怪蛇,那可是轻而易举的事。

只见那白纹怪蛇,缓缓向丁玲头上游去,口中红信伸缩,极是可怖,不禁心中大急,鼓足勇气,挥手向那怪蛇抓去。

如以他的武功和手法,别说一条小小怪蛇,就是猛虎、灵猿,也是门透不开,抵挡不住;但他心中对那白蛟怪蛇,先存了畏惧之心,手指触到蛇身之时,忽然心中一寒,手腕也随之一软。

就这一级之势,那白纹怪蛇,已突然回过头来,猛向他手腕上咬去。

徐元平拿势一偏,拂在蛇颈之上。

他掌劲奇大,虽是无意中轻轻一拂,那怪蛇回转过来的蛇头,立时被震的转了过去,顺势一口咬在丁玲手腕之上。

徐元平眼看救人不成,反而害了丁玲被怪蛇咬了一口,心中又急又怒,突然大喝一声,五指加力,运劲若剪,生生把那怪蛇捏成两段。低头看去,只见丁玲左手腕上,一片铜钱大小的紫痕,不禁大生愧疚之心,学落如风,拍活了丁玲|­茓­道。

但见丁玲一挺娇躯,坐了起来,长长吁一口气,说道:“我错怪你了,原来你当真能解救宗老前辈之危,只不知他老人家伤着没有?”她一开口就谈宗涛的安危,连自己的伤势也未望一眼。

徐元平虽是最关心她的伤势,但又不能不答她的问话,只好说道:“宗老前辈只是被暂时点了|­茓­道,过一会就会醒来……”

道:“你快去替宗老前辈解了|­茓­道,顺便把易天行杀了吧!”

徐元平面现难­色­,道:“我现在要杀易天行,虽是易如反掌,但他心中定然不服,何况……”

丁玲道:“何况什么?其人心地­阴­险,世人无出其名、手段毒辣,作恶多端,杀了他有何不可?”

徐元平道:“他对我有着杀父、凌母之仇,我活在世上的最理都应该放他一次……”

丁玲轻轻叹息一声,道:“你的话报对,但江湖的脸诈,人决不是你所想的那股正大……”

她突然微抖动一下娇躯,似是被人无声无息打了一举般,元平扑的心头一跳,道:“你怎么了?”

丁玲道:“我快要死啦,希望你能听我几句话好吗?”

徐元平道:“如若我不抓那怪蛇,它也未必会咬姑娘。都是我害了你……”

一种强烈的自我责备,使他产生极大的不安,目蕴泪光,满孺欲滴。

丁玲微微一叹,接道:“不用自相责备,这事情如何能够怪你,纵然那毒蛇不咬我,我也难以活过今天……”

她轻轻的叹息一声,脸上横溢出无比的温柔缠绵,缓缓伸出右手,抓住徐元平,接道:

“江湖上都说我鬼谷二娇心狠手辣,如蛇如蝎……”

徐元平道:“传言终归是传言,在下并无此感……”

丁玲接道:“多谢你的夸奖,事实上我所做的事,确然有些毒辣,人家说我们,决不是凭空捏造。”

徐元平响了一声,想不出适当之言回答,只好轻轻的咳了两声,支吾过去。

丁玲道:“但我妹妹是无辜的,我们姐妹虽然相亲相爱,但生­性­却是大不相同,她天真纯洁,心地善良,常常规劝我做事要留人一步,但我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每当事到临头,就不禁的下了辣手,刚才我明明知道你杀易天行有失英雄气度,但我仍然苦苦劝说。”

徐元平道:“姑娘为在下安危而谋,那自是又当别论。”

丁玲抓着徐元平的右手,突然增加了几分劲力,接道:“我求你一件事,不知你肯不肯答应我?”

徐元平道:“只要我力所能及,决不推辞!”

丁玲缓缓一闭星目,两颗竞晶的泪珠顺腮而下,道:“我活了不足二十岁,但却造了很多的孽,我不怕死,也没有什么放不下的事情,唯一使我记在心中难以螟目九泉的事,是我那可怜的妹妹没人照顾,她三岁的时候,就死了妈妈,那时候我不过六岁吧!

我们日日同食,夜夜同宿,十几年须爽未离,如今她虽得良师呵护,传授绝技,但她一旦知我死讯,定然痛不欲生,我爹爹因为练习一种独门­阴­功,养成一种冷僻古怪、六亲不认的脾气,对妹妹从未有过一点错爱情意……”

徐元平似已从她言语之中,听出了一点苗头,轻轻一叹,垂下头去。

丁玲缓缓把娇躯惯了过来,徐元平看她一副楚楚可怜、娇弱无力的样子,不忍让她捧着,也不忍让她难过,只好轻轻张开双臂,抱着了她玲珑的娇躯。

丁玲轻轻叹息一声,道:“我知道你心里感觉到十分为难,但我已经决要死了,这是我生平中第一次求人,也是我最后一次求人……”,两行清泪,顺腮滚了下来。

徐元平有生以来从未遇到这样的事,也从没有一个人这样的相求过他,只觉一股热血在胸中浮动,心中有着无比的受用,也有无比的痛苦……

丁玲轻轻的仰起头来,看他呆呆的望着天空出神,知他在郑重的考虑这件事。

她聪慧过人,幼小就在险恶的江湖上走动,她年纪虽是不大,但却见过了各­色­各样的人,她心中明白凡是不愿轻作承诺的人,一旦答应下来,那就在他的心灵之中,埋下了一根铁桩,这诺言永久不变……

徐元平似是忽然有了决定,长长吁一口气,目注丁玲,说道:“我答应作,这一生一世,都把她当作亲生的妹妹般看待。”

丁玲慰然一笑,缓缓的闭上眼睛,梦似地说道:“我知道,你答应了,那就像一座巍峨的山岳,不论沧海几变,你的诺言却永远不会更改……”

徐元平淡淡一笑,道:“姑娘大夸奖我了……”。

他微微一顿后,又道:“不过,我如死了,那就无法照顾她了,我既要报父母之仇,还有一件大事要办,这两件事都异常艰困,我很可能心愿未完人先补……”。

丁玲叹息一声,幽幽说道:“你如果现在把杀了,那就完成了一件心愿。”

她轻轻启动星目,看到徐元平凝重的脸­色­,接道:“我又说错话了,你是大英雄,大豪杰,做事要光明磊落,不像我这样尖刻,诡诈。”

徐元平微微一笑,道:“你现在怎么样了?”

丁玲道:“快啦!就要死了。”

徐元平膝然说道:“你自己觉着,没有救了吗?”

丁玲斩钉截铁地说道:“没有,你不认识那条咬我的毒蛇吗?”

徐元平摇头道:“不认识!”

丁玲道:“那蛇叫作白线娘,是很少见地毒蛇,不论何等武功高强的人,也无法抗拒它口中的剧毒,传说此蛇没有一定的父母,是一种杂交而生的毒蛇,每一次生出两条,一雌一雄,雌蛇满身白纹,雄蛇满身白斑,雌蛇绝毒,雄蛇奇­淫­……”

她脸上忽然泛现出一层羞红,别过头去,把粉颊埋入了徐元平的怀中,接道:“所以,武林中下五门中人物,视它有如奇珍异宝。”

徐元平啊了一声,暗道:“这么说来,她必死无救了,纵然没有救活之望,我也该一尽心力,宗老前辈最喜玩蛇,定然有解救毒蛇咬伤之能……”

心念一转,双手一拍怀中丁玲,准备过去拍活宗涛|­茓­道……

只觉丁玲抱在身上的双臂一紧,说道:“你要­干­什么?”

徐元平道:“我去拍活宗老前辈的脉|­茓­,要他来替你疗毒。”

丁玲道:“太晚了,此蛇中人后,至多活不过一盏热茶工夫,不用多费心了!”

徐元平暗暗叹道:她身上三阳气功余毒末除,已在内腑凝结成伤,如今再被蛇咬了一日,两毒并发,别人纵是有救,她也没有救了。

只听丁玲轻柔的声音,起自耳际,道:“你抱紧我点好吗,让我死的安心一些。”

徐元平叹息一声,还未来得及开口,丁玲已抢先说道:“你叹什么气?”

徐元平道:“我看着你即将离别人世,却无能施救,心中实是难安。”

丁玲忽觉心脏一阵剧烈的跳动,心中暗道:完了。轻轻合上双目,说道:“快啦,我已经感觉到了,再把我抱紧点!”

徐元平暗暗忖道:她就要死了,我岂能再以世俗礼教的束缚伤她之心,当下双臂加力,抱紧丁玲娇躯。

低头看去,只见她脸­色­镇静,微笑如花,毫无一点死亡的恐惧,甚至连一点毒­性­发作的痛苦也看不出,心中暗暗赞道:人云视死如归,她可算当之无愧,想我徐元平预知死亡临头之际,也难有她这样一份从容和镇静。

荒野的秋风,吹飘着丁玲被散的长发,簇簇的树叶声,和着她均匀的呼吸,一阵阵少女的幽香,扑火徐元平鼻息之中。

一个娇艳如花的少女,正当她散发着青春的容光时,却突然要离开人间,这是一件多么令人伤心的事啊!

奇怪的是死亡前竟没有为她带来一点悲抢和忧伤。

但见日光移动的树影,又向前推进了一尺,默算时间,已过一顿饭工夫之久。

凝神听去,只觉她呼吸均匀,毫无半点死前的迹象,倒像是春梦正酣。

­嫩­红的脸­色­,依然是娇艳欲滴,嘴角间樱­唇­微绽,笑容依旧。

徐元平愈看心中愈是怀疑,暗自忖道:人死前气绝,心脉行血均将静止不动,她呼吸照常,眉展­色­艳,哪里像要死的样子,当下把手臂摇了两摇,低声叫道:“丁姑娘,丁姑娘……”

丁玲缓缓睁开垦目,望了徐元平一阵,茫然问道:“我死了吗?”徐元平摇摇头道:

“不会吧!你一点也不像要死的样子啊!”丁玲忽然挺身而起,挣脱了徐元平的怀抱,举手理理散发,道:“奇怪呀……”她举起右手,轻启樱­唇­,咬了一下食指,接道:“我真的没有死啊!”

徐元平道:“江湖上盛传你们鬼谷二娇诡计多端,看来确实不错……”丁玲急道:“那白线娘绝毒无比,咬人必死,我为什么不死呢?”徐元平笑道:“你没有死,倒是把我吓的心惊­肉­跳……”。

丁玲接道:“不信等一下你问系老前辈,白线娘咬中人后,还有没有救?”

徐元平心中一动,忽然想到,达摩真经上一句真诀,极刚则柔,若有所悟的啊一声,道:“我明白了。”

丁玲急道:“你明白什么?我要是故意骗你,叫我不得好死!”

两行珠泪,夺眶而出。

徐元平笑道:“休息什么?我没有说你骗我呀!”

丁玲拂拭一下脸上泪痕,道:“真奇怪,为什么我不死呢?”

徐元平笑道:“二毒两相冲,各失其­性­,医道上有以毒攻毒之说,大概就是这个原理了,你体内留有三阳气功之毒,和这白线娘剧毒有着互相克制之妙……”。

丁玲赐了一声,道:“是啦,白线娘毒属于纯明,那三阳气功,却是阳刚的武功,两毒侵体,­阴­阳相克。”

徐元平笑接道:“就是这个道理啦……”。

忽然想到了答应丁玲之事,不禁默然一叹,懊而往口,大步直向神丐宗涛走去。

宗涛和易天行仍然静静的躺在地上,但两人一般的满面红光,似是神志已复,都正在暗中运气打通受制脉|­茓­。

徐元平伏下身去,暗运内力在宗涛胸前推拿了一阵,宗涛突然长吸一口气,挺身坐起,目光一扫易无行,笑道:“他还得见时才能醒来?”徐元平还未来及答话,易天行忽的挺身而起,接道:“不劳宗兄费心!对宗涛怔了一怔,道:“易兄功力果然是高过老叫化子。”

易天行微微一笑,道:“如果兄弟不计身受内伤之害,一盏热茶之内,可以自解受制脉|­茓­。”

徐元平对易天行自通脉|­茓­,心头甚为惊骇,暗自忖道:“此人武功,果是高人一等。”

易天行缓缓站起身子,目光掠过丁玲投注到金老二的身上,冷笑一声,道:“金老二,你过来!”

金老二身于一额,但却又不敢违命,慢步走了过来。

徐元平双肩一晃,横跨五尺,挡住了易天行,大声喝道:“你功力是否已复?”易天行道:“已复八成。”

徐元平道:“好,现在我可以动手了。”呼的一掌“神龙出手”直击过去。

两人已动手相搏过一次,对彼此的武功,心中都已有数,出手一击,用出了七成以上的功力。

易无行横向一侧让开,反手一招“冰河开冻”横里击来。

徐元平左手一招“穿云掌”硬接了易天行反手一击,长啸一声,欺身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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