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逢周末。蓝翾、蓝翎在各自的床上赖了半天时光,吃过简单的午餐后,散步到社区花园。
午后阳光炙热难挡,树荫、花架下休闲纳凉的三两人群随处可见。两人脚下不停,直奔假山顶的凉亭而去。最初喜欢在那处逗留的原因,是蓝翾颇欣赏它的名字——“寰亭”,不晓是如何撰出来的,蓝翾认为意境不俗,只是用在这里略显矫情;蓝翎则认为开发商附庸风雅,用在此处纯属浪费。不管怎样,亭子在假山顶上,有石桌、石椅供应,且小区绿化不错,翠环碧绕,清凉自招,又引不起太多人注意,便成了她们平日饭后小坐片刻的常去处。
靠着青藤缠绕的柱子坐下,蓝翎奋呼一声“生活真美好”。
蓝翾“噗哧”一笑,旧话重提:“比时空帅哥还美好吗?”
蓝翎撇撇小嘴,八股先生式地摇头晃脑:“天涯何处无帅哥?天下帅哥何其多?你妹子我不是非要穿梭时空不可哟。”
蓝翾阿弥陀佛,双手合十,“如此姐姐我也就放宽了心,省得从早到晚还要防着你突然莫名消失,更不需担心你哪一天心情不好从上上上世纪带回一位已做古的帅哥做我妹夫。”
“妹夫?目前是姐夫来得重要吧?”羡羡地盯着姐姐脸孔的精致姣好,按奈不住好奇心跃跃欲试,“请问美女,你为什么不谈恋爱?”
“什么为什么?”蓝翾眨眨细密长睫,“谈恋爱需要两个人,我一人怎谈得成?”
唔?蓝翎气结,“没有人要你一人谈好不好?据我所知,蓝大小姐的追求者,过江之鲫也许夸张,前仆后继却是千真万确吧?”
她蓝二小姐芳龄十八,蓝大小姐长她七岁,二十五岁了耶。不是有一说,女人一旦过了二十五岁,也就意味着黄金时段的结束吗?就算出道不过三年,已是一家规模不弱的书籍文化公司的副总编又怎样?在这恋爱花朵时时绽放、牵手分手如吃快餐一般便利的恋爱高峰时代,如此一位千娇百媚的大美人独守空闺,资源浪费得几近可耻,哪怕谈一场不求天长地久只求曾经拥有的风花雪月也好,总好过修女样生活的乏善可陈。不是吗?每日上班、下班、回家、吃饭,电脑前坐到十二点钟声敲响之前,尔后上床睡觉。最多的应酬对象是大发善心时陪她吃吃快餐看个电影,最常规的娱乐项目是来此消遣时光,偶尔参加往日同学、朋友的婚礼或生日宴会,心血来潮时才会携她逛街Shopping。还不及她这个压力重重的高中生的世界来得缤纷多彩。
不是没想过别人也如她一样获悉了姐姐的双重性格:表面上美丽动人知书达礼,实质上刁钻暴力加恐怖,所以男人们才会望而却步?细忖之下又觉不太可能,众多爱慕者,不管对方是律师、记者或是企业家第二代,蓝翾都是清清淡淡的虚应之交,过深了解的机会几乎为零,而其表面功夫已炉火纯青到神鬼难辨,人前穿帮的可能更是直逼负数。
最后,她断定,两个理由,虽然老套了一ⅿⅿ:蓝大小姐若非是在感情受到过致命的伤害,那便是性取向上的问题……啊呀呀,做人家妹妹委实不容易,头疼咧!
“你的小脑袋又在做什么不良运动?”蓝翾睇着她,似笑非笑,这小妮子每一回心怀鬼胎时,总有一副表情提前预告天下,要人装做不知也难。
“没有啦。”蓝翎才不敢口出妄语,“姐姐,你到底想要什么样的男朋友?”
“不太清楚。”蓝翾把玩着拂到眼前的一片爬山虎叶子。
“不太清楚是什么定义?难道……”蓝翎掂量着轻重,分析着利害——话一旦问出会不会彻底激发出蓝大小姐体内的暴力因子?好奇心的满足与否较之宇宙美少女的韶华早逝孰轻孰重?
“难道受过什么伤害?还是喜欢的不是男人?”实在看不过妹子做着如此痛苦的天人交战,蓝翾接口道。
蓝翎脸上有被人说中心思的懊恼,蓝翾看后笑得很开心,“姐姐可以非常勇敢的告诉你,我感情上没受过伤害,性取向也非lesbian,不谈恋爱是因为没什么恋爱可谈,恋爱这种东西,不是信手拈来随手可弃,游戏人生必定反被人生游戏,太过随意率性只会伤人伤己。通俗了讲,我不愿拿自己开玩笑,更无意拿别人排遣时光,如此而已。”
好深喔。蓝翎手儿效仿猫咪抓挠着后颈,问:“可是恋爱总是人生不可或缺的嘛,否则不是太过无趣无聊了吗?”
蓝翾拧拧她滑腻的脸颊,“小妮子,我们之间有近两个半代沟那么多,所以你的博爱论实在是不适合我这个老人家啦。如果你真是如此热切企盼着我能尽快嫁出去,敬请帮你姐姐留意方圆十里哪个可以做你的姐夫,推荐一下,我会考虑。”
“这个嘛……”
还没等她有所建议,老天爷代她出声了,轰轰连起几个响雷。讶然探身出去,才发现先前晴好的天际早被阴霾浓云所替,偌大的社区花园只剩下她们姐妹了。稍顷,急风卷着十足的水气骤然刮起,雨点儿急急惶惶地密集而下。看来姐妹两个,只得暂时让老天留住了。
为免雨滴殃及,两个人改坐到石椅上。“怎么说下就下嘛?天气预报还真是失准。”蓝翎噘着小嘴抱怨,“我们没有带伞耶。不过就算有伞也回不去,在假山顶,自上而下,滑下去就大大不妙喽,既来之则安之,乖乖坐着吧。”兀自叨叨不休多时,“咦,姐姐看什么?”
“……”蓝翾的视线正被一道奇特的影像给吸引过去:怎么会?
蓝翎好奇宝宝,顺着她的祖母回头去看,着着实实吓了一跳:一个身形微佝的老妪正吃紧地向这边攀爬着,看情形是想到寰亭来避避风雨。怎么会?天雨路滑,去哪都比到这便宜,这位老婆婆舍易取难,是何道理?
不解归不解,援手还是要伸的。蓝翾脱下穿在吊带背心外的衬衫罩在头顶,投身雨中,扶携老妪进亭,蓝翎也好心拉了一把。老妪自始至终一声未响,这让蓝翎很不受用:说声“谢谢”会死啊?
蓝翾抖了抖衬衫上的雨水,不得已又穿上,半湿半干实在不太舒服,只得盼着这场雨尽快结束。拨弄着湿淋长发不经意回头之际,却发现老妪的眼晴正盯着自己。心底掠过一丝惊疑,这双眼睛,没有一般老人的昏浊,也不会是异常有神,而是深,深不见底,好像能把人给吞噬的幽深。“有事吗?”
她不带畏惧地迎视,老妪情理之中意料之外,拖着纵横满面的皱纹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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