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婷见我神色异常,你想干什么?
我盯着她,突然在她面前直挺挺地跪了下去,我这上没跪过天地,下没跪过父母的漆盖第一次向一个女人屈下。都是我的错,怪我没有能力照顾你,还把你拖累了。你杀了我,杀了我!
你还像个男人吗?李婷愣了会儿,朝我大喊,有本事你去挣钱来,等你有钱了再来娶我吧!
我咬咬牙,站起身来。
我又踏入了江湖。
谁说我不是男人?谁说我挣不到钱?我就证明给你看看!
江湖腥风又起,血如雨!
我不敢去怪责李婷,把所有的怨恨都发泄在了别人身上,只要我认为该杀的人,我一个不留!
不知何时,魔剑萧盛的名号悄然盖在了我身上,人人畏我如虎。
当我在江湖上的名声登峰造极时,当我拥有名利时,我猛然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孤独。
黄昏,河边,芦苇花满天。
景色依然,人事俱非。
我对着夕阳,饮下一口苦酒,李婷啊,我曾是那么地恨你,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那股恨越来越淡,剩下的只有爱和怜悯。
你现在还好吗?芦苇花又开了,你是否也会忆起昔日的情景?
李婷!
晚风中,我禁不住喊出了她的名字。
往事一幕幕袭来,风吹落我一脸的泪,又是半年过去了,你是否也会想起我?
嘿嘿!为了一个女人,屠戮江湖,好一个痴情种!
我转身,月下站着一人,原来天已暮!
月光照着那人的雪白长衫,显得脱尘。
风吹来,剑气如霜。
那人看着我的眼睛,为了一个女人,你杀人如狂,值得吗?
值得吗?我也曾千万次地问过自己,可是爱了,就无关值不值得,哪怕我今夜被人杀了,也无悔。
你是谁?
天下第一剑独木然。他冷冷一笑,血债血偿,天经地义,今天我代表武林,要你的命来了!
剑出鞘,泛起一片白芒。
风嘶然,带起一股杀气。
天下第一剑果然不亏是天下第一剑,招式大气,隐含着一股王者之风。
我不同,我为了杀人,什么阴险的招式都用。他似乎对我的手段早已了然于胸,不给我可趁之机,步步紧逼。
我叹了口气,我命不久矣。
萧盛,纳命来吧!
独木然一声大喊,剑扬起,风怒啸,刮起一地沙,好剑!
我闭目。我纵横江湖,杀人如麻,我该死。我唯一对不起的是生我养我的父母,有一天他们如果知道了他们的儿子,在江湖上的恶行,一定会羞愧得抬不起头来;我唯一遗憾的是死前不能见最爱的人一面,如果有一天她知道了我是为她而死,她会为我流下一滴泪吗?
叮的一声,剑在我头上嘎然而止。
我愕然,睁开眼时,只见火星四溅,一位姑娘迎风而立,晚风吹起她的紫衫,亭亭玉立。一块薄纱蒙面,遮去了半边脸,一对黑眸如水,看了我一眼,似乎闪过一抹微笑。
独木然收剑,姑娘可是绝情剑紫月?
紫月格格一笑,江湖上最著名的三把剑聚首,真是难得!
独木然脸上毫无笑意,你为何救他?
他还不该死。紫月看了我一眼,一个人只要有情,就没有到该死的地步。
哦?
李婷现在已是陈王爷的情人。紫月看着我,一字一字地说,如果你知道了她是个怎样的女人,你就不该再为她拼命了。纵然你杀光了天下所有的人,纵然你得到了天下所有的钱,又能如何?她终究已不是你的女人了,她不配你爱。
我闻言,脑子里嗡的一声,只觉天摇地动,为了你我拼了命去挣钱,天天在刀头舔血,没想到你却成了别人包养的女人!
难道你忘了你说过的话了吗?你不是说过等我有钱了就可以娶你吗?我原谅了你对爱的不忠,忍受了你给我的耻辱,你为什么还要得寸进尺?难道忠诚的爱情还不如做别人的情人吗?
我望着天,天上风起云涌,只觉所有的誓言、快乐都随着云飞逝,我顿时间万念俱灰,这时我突然明白,纵然我有再多的钱,我终归还是个杀手,低贱的杀手,与王爷的身份比较起来,有着云泥之别。
李婷啊,我不怪你高攀,可你怎能用身体的去替换?
我蓦地大笑,是呀,我只是个杀手,低贱的杀手,可是再低贱的人也有尊严。王爷算什么东西?我照样也能把他杀了!
我纵身,朝王爷府而去。
独木然叹了口气,情之一字,害人不浅!
紫月瞟了他一眼,有情总比无情好。
天亮了,王爷府开了门,两个门丁见门口站着一人,愣了一愣,你是什么人?
我已在门口站了一夜,我要堂堂正正地进去,堂堂正正地杀人。
我找你们的王爷陈是非。
你找王爷作什么?
我瞟了那两人一眼,杀人!
剑出鞘,人倒!
王爷府的人听到响动,大批地涌了出来。
我扬剑,剑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刺眼的光芒,人群纷纷朝两旁倒去。
我杀到大厅的时候,王爷出来了。
他拥着我的女人,李婷!
我看着李婷像猫一样偎在别人的怀里,眼里似要冒出火来。我虽穷,但我也有我的骄傲,如果我的女人只是因为与我感情不合而分手,我认输。但她是为了钱,她并不爱这个可以当她爹的男人,他们只是在做一种交易。
但是你可曾知道,在你出卖了你肉体的同时,也出卖了我的尊严?
在你被别人压在床上时,你可知道我的灵魂也在痛苦地挣扎、呐喊?
我一声怒啸,连人带剑朝前扑去。
这是愤怒的一剑,剑气虽厉,却毫无理智。
一个杀手如果失去了理智,就必败无疑。
陈是非躲开一剑,一掌印在我的胸前。
我退,血上涌,喷出嘴来。
陈是非哈哈大笑,不知死活的狂徒,杀!
我抬头,只见李婷也跟着陈是非在笑。
哈哈哈!我也笑,不就是让我死吗?来吧!
我是魔剑,我杀人如麻,这世上所有的人都在盼我死,现在连我最爱的女人也希望我死,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面对扑面而来的人,我大笑,笑出泪来。
一把刀挥来,刺入我的左腹。
我一声闷哼,死死地盯着李婷,为了你我付出了一切,在我付出生命的时候,你会不会为我掉一滴泪?
又一把刀砍来,我还是没有躲,刀锋深深地砍入我的肩头。
萧盛!李婷突然喊了一声,眼角划下泪来。
我微微一笑,含泪的一笑,忘了痛。
够了,有你深情的一声喊,有你为我流下的一滴泪,够了。
虽然今生不能相守,但我们爱过,不是吗?
我闭上眼,来吧,来杀我吧,有我的爱人在为我哭,我没有遗憾了。
蓦地,突听得叮叮叮数响,半空中剑光一扬,人群纷纷朝四周倒退开去。
紫月!
又是她救了我一命。
可是这次我真的想死了,我朝她大喊,你走吧,让我死!我连自己的女人都无法照顾,我害得她堕入风尘,我该死!
紫月把剑当胸,护住了周身,眼睛却看着我,你不能死。
我罪孽深重,死前能看到李婷为我流下的一滴泪,就够了。
你不能死!紫月突然一声喊,怔怔地流下泪来。你还有父母,你还有……我。
我一怔,顿时愣住了。
你不能死。紫月望着我,泪水一滴一滴往下落。知道吗,我一直在关注着你,魔剑萧盛,叱咤武林,人人畏你如虎,可我知道你心里是苦的。你的真,你的纯,你的痴,深深地吸引着我。
黄昏,河边,芦苇花满天,你对她思念的情景深深地刻在我的心上。
风吹落了你的泪,也吹碎了我的心。
尽管你杀戮江湖,满手血腥,但我觉得这天下只有你是最真的。
我爱上你了。紫月咬着皓齿,如果你要死,我就陪你一起死!
紫月!我颤抖着喊出她的名字,我不值得你爱。
爱了就是爱了,无关值不值得。紫月摘下面巾,露出一张无瑕的脸来。人生不过短短几十年,哪有那么多时间去追求名利权力?真爱一次,平凡一生,就够了。
我仰天一声长叹,真爱一次,平凡一生,多么朴实可爱的愿望啊!
人要是都仅仅只是这样一个愿望的话,那天下就会少许多痛苦的人。
哈哈哈!陡地,空中传来一声笑,我抬头时,独木然已横剑站在人群中间。好一个痴字!为情生,为情死,不求名利权力,只求真爱一生,怎是一个情字了得!
独木然看了我一眼,萧盛,紫月是个好姑娘,你不该让她陪你死。
是的,她是位姑娘,她不该和我一起死。当初我用尽了李婷的钱,害得她堕落,我不能再害紫月了。
我望着紫月,走!
独木然大笑一声,江湖三把剑联手,谁能争锋?走!
江湖上没人能挡得了我们三把剑联手的威力,尽管陈王爷势大,但他也不能。
紫月激动地看着我说,萧盛,我们退出江湖吧,好好地过日子。
紫月,你是个好姑娘,我不想骗你。我握着她的双肩,看着她的眼睛,我忘不了她。
紫月大声喊,可是她不值得你珍惜!
她现在不值得我珍惜,可是她从前的影子早已刻在我心里了。我皱了皱眉,是我害了她,不然她不会到现在这个地步。
你知道吗,她原本也是个好姑娘,是我做生意赔了钱,把她的也给赔进去了。这一辈子我都不会原谅自己,你懂吗?
紫月点点头,点落了一脸的泪,我懂!
独木然嘿嘿冷笑,问世间情为何物?
是非
这世上没有绝对的是与非,对与错,当然也没有绝对的好与坏。
从盘古开天劈地至今,这世界其实一直是混沌不清的。
我从不承认自己是个坏人,尽管十岁那年就杀了人,但我认为我没有错。
我是个十足的逆子,读了一年的书,连自己的名字也不会写,还常常把先生气得哇哇大叫。
父亲见我不是块从文的料,就让我从武。
可说是这么说,但名师难寻啊。
后来父亲费尽心思地托关系,终于把铁血派的掌门人铁义请到了家。
由于人家是武林名宿,比祖宗还难请,母亲自然要好好招待了,好酒好菜放了满满的一桌,我心想,他奶奶的,我过年的时候,也没吃过这么好的菜啊!
父亲陪那铁义喝酒套近乎,母亲在厨房里忙乎,我和姐姐只有在一旁流口水的份。
铁义喝了有八分醉时,忘了他娘是谁,两眼直勾勾地看着我姐姐,这是你女儿?
父亲笑着应道,是的。
长得挺水灵的。铁义邪笑,我吃饱了,想去休息,叫你女儿来替我更衣吧。
当时我只有十岁,不明白铁义说的是什么意思,但我看见父亲的脸色沉了下去,心里暗暗感到不妙。
父亲看了我良久,把目光转到姐姐身上,似乎叹了口气,你去吧。
姐姐当时也就十五岁,不明白什么事,见父亲吩咐,当真跟了铁义去了。
我趁着父母不注意,偷偷地来到房外,听到姐姐的一阵阵呻吟。
我大惊,心想姐姐这是怎么了?用手指戳破窗纸,往里看去,只见姐姐被铁义压在身下。
虽说我是第一次看见这种事,不明究里,但至少知道姐姐是在被人欺负,只觉一股怒火蹿上脑门,转到厨房拿了把母亲剖鱼的尖刀,你妈的,今天我要是不杀了你,就不姓萧!
当我再次来到房外,往窗里张望时,铁义已在穿衣服,姐姐却赤祼祼地躺在床上,啜泣着。
姐姐你别哭,我替你报仇!我紧紧了手里的尖刀,躲在门外,门一开,我转身就是一刀刺了出去。
因我只是个孩子,不带一丝杀气,铁义自然也料不到有人会杀他。
刀,正中他的腹部。
我看见血,吓得松开了手,转身往外跑。
父母听到响动,跑了过来,正好与我打了个照面,见我脸色发青,问我怎么了?
我说不出话来,只是摇头。
父亲见状,感到事情不寻常,和母亲一起径往房里去了。
我害怕,怕父亲打我,跑出了家。
我在外面的柴堆里躲了半天,傍晚时,父母和姐姐被一大帮人抓走了。
我知道这次闯了大祸,那时我年龄虽小,但也知道杀人偿命。
我跟了上去,如果他们真要我亲人的命,我就出去跟他们说,人是我杀的,一人做事一人当,我的亲人是无辜的。
铁血派的大院里,火光烛天,我父母和姐姐被绑在三根石柱上。
不一会儿,陆续地来了许多人,看那架式身份都不低,敢情是各大门派的掌门人。
各人分左右两排落座,当中走出个少年来,各位,我爹就是他们杀的!
在座的人看了我的亲人一眼,纷纷愕然,他们不会武功,怎么能杀了铁血派掌门?
那少年冷冷一笑,脸上凶光暴露,他们把我爹灌醉了才下的手。我爹好心去收他儿子为徒,没想到他们穷疯了,谋财害命!
我一听,浑身发抖,心想明明是你爹欺负我姐姐,还说我谋财害命!
我们没有谋财害命!我母亲突然大喊,我们也不想这样的!
嘿嘿!如果不是你们谋财害命,我爹怎么会死?那少年铁青着脸,你们这等贱人死一千遍也难抵我爹一命。今晚,我要当着整个武林的面,将你们千刀万剐!来人,拿刀来!
那少年接过一把匕首,一步步朝我的亲人走去。
父亲怕他伤害到我母亲和姐姐,突然大喊,人是我杀的,朝我来吧!
我看着父亲,猛然间看到父亲的伟大,为了保护至亲的人,他一脸的无畏!
父亲啊,儿子对不起你,儿子一直不肯听你的教诲,以致于闯下了弥天大祸,我让你操了太多的心,我怎能再让你替我去死?
人是我杀的!
我大喊一声,现身出去。
看着惊愕的父亲,我的泪水奔涌而出,扑通跪在父亲面前,父亲,儿子不孝,害你受苦了。人是我杀的,这罪应该我来抵,今生没听你的话,不能做你的好儿子了,如果有来生,你还要我这个儿子吗?
萧盛!父亲血红的眼里滴下泪来,你瞎说什么?你小小年纪怎么可能杀人?
父亲,儿子这辈子是注定了不能听你的话了。我在父亲面前磕了三个头,容我下辈子再孝敬你吧。
我跪着挪到母亲身前,也磕了三个头,娘,儿不孝让你操心了,只求来生再报你的养育之恩,以后让姐姐代我好好照顾你吧。
母亲泣不成声,我起身走到姐姐面前,一把抱住她,姐姐,是我不好,让你受人欺负了。但我为你报仇了,以后代我好好照顾爹娘吧。
我说完,转身面对那少年,你那狗爹欺负我姐姐,我恨不得连你这狗杂种也杀了。我知道我不是你的对手,但为了给我姐姐出这口气,虽死无怨!
我大喊一声,朝他扑去。
那少年冷笑,扬起匕首。
萧盛!父母和姐姐哭着大喊。
在场人都震惊了,他们想不到我小小年纪竟有面对死亡的勇气!
匕首落到我的头顶,我闻到一股死亡的气息。我闭上眼,准备接受死亡。
蓦地,耳边叮的一声,我感到匕首从我的头顶划过。睁开眼一看,只见一个黑衣黑帽黑风氅带着黑面巾的人站在我身边。
我看不清他的脸,只能从身形上辩认出他是个男的。
我还未回过神来,那人一把将我挟在腋下,身子陡地一纵,像鸟一样飞了起来。
我只觉耳边风声呼呼直响,离我的亲人越来越远。我用两只手使劲地捶着他的后背,让他放我下来,如果我走了,我的父母和姐姐不是死定了吗?
那人吭也不吭一声,兀自往前飞,我一急之下把他的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
到了一座山上,他冷冷地盯着我,你骂够了吗?
我也冷冷地盯着他,你送我回去!
他冷笑,你要回去送死吗?
我死不死关你屁事?
你这小子确实与众不同。他不怒反笑,这世上只有你该当面骂我,果然是一块练武的好才料!
一听练武我就来气,要不是为了学功夫,我家就不会弄成现在这样。我才不要练武,你送我回去!
那人嘿嘿冷笑,我既然救你出来,就不会让你回去。
我气道,你既然救了我,为什么不救我的家人?
那人瞪了我一眼,铁血派高手云集,你的家人不会丝毫武功,叫我如何带得了四个人?
祸是我闯的,该死的人是我,你救不了他们,也不该救我!我回身就走。
祸既然是你闯的,你就应该负起这个责任,而不是去送死!那人冷冷地道,你以为你死了,铁血派会放过你的家人吗?你以为你死了,就对得起你的家人了吗?
我停步,我该怎么办?
你要活下来,替你的家人报仇。
我真的留了下来,跟着那人学起了武功。
那人叫俞刀,江湖人称黑鹰,是武林上赫赫有名的魔头。
我跟着他学了十年的武功,尽管从没见过他的真面目,但我知道他没有江湖中传说的那么凶残。
他也有情。
有一天晚上我见他捏着块手帕赌物思人。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终年蒙着面,不知道他思念的人是谁,我不敢去问他。直到有一天我被武林各大门派追杀,逃入森罗谷,遇上戚英时,他才告诉我真相。
我压抑了十年的仇恨,当我学会了他所有的武功时,我决定报仇。
临行时,俞刀对我说,杀人不能凭正邪,有些人虽戴着正的帽子,可是得千刀万剐;有些人虽邪,但心正。正义邪恶凭的是心,所以你很难分得清孰坏孰好,以后在江湖上行走,一定要小心,不可被表像迷惑。
我点头,下了山。
我下山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铁血派,俞刀说铁义的儿子叫铁荣,当年就是他杀了我全家,这十年来他一直在找我,想要斩草除根。
秋天了,秋风吹来,吹落一地的叶。
我望着铁血派,冷笑,不是要杀我吗?我来了!
风拂来,落叶满天,我一步步朝里走去。
铁血派的门徒见来者不善,前来拦阻,我抽出剑来,杀了进去。当年你杀我全家,今日我要灭你满门!
剑,伴着落叶飞舞,鲜血洒上空中,在阳光下像烟火般的灿烂。
我冷笑,血脉贲张,我要报仇了,爹,娘,姐姐,看着我为你们报仇吧!
铁血派的人都涌了出来,把我围得铁桶也似。当中一个中年人迎风而立,看着我的招式,脸色慢慢变青。
你就是萧盛。中年人冷冷地说,当年被黑鹰俞刀救去的萧盛!
我横刀而立,是的,我就是萧盛,当年要为了亲人去死的萧盛!
你终于来了!
我目中凶光一闪,我来报仇了!
铁荣仰首一笑,你我迟早会有一场对决,我一直在等着今天。你以为你得了黑鹰的真传,就能灭了铁血派吗?嘿嘿,你错了!
话落,人浮动,转眼间,百来个人已列了个奇异的阵形,三五个人一堆,错落而立。
这叫天网阵。铁荣看着我,脸色铁青,专门用来对付黑鹰的。
我冷哼,挥出一剑。
阵形动了起来,风亦起,吹起一地的黄叶,铺天盖地的在半空盘旋。
顿时间,我只觉天旋地转,似乎世界万物都跟着阵法在转动。
没多久,我已是头重脚轻,眼前越来越迷茫。
霍地,一阵笛声响起,犹如漫天黄少中,突如其来的一阵细雨,我脑子里突然清醒起来。抬头一看,只见一团黑影如飞而来,黑麾迎风,猎猎作响,双手把笛,笛声悠扬,天地顿然清明。
我一声大喝,正要杀过去,俞刀俯冲下来,喝了声走,将我带上半空。
你放开我!十年了,我夜夜受着仇恨的煎熬,今天若不泄了此恨,死也不甘心!
十年你都过来了,还不能忍一时吗?俞刀皱着眉,天网阵是集武林各门派之大成,专门用来对付我们的,走!
我狠狠地瞪着铁荣,走了。
这一走让我遇上了这一生中最重要的一个人,戚英。
她伴着我走过风雨,闯过刀剑,经历生死!
我和俞刀逃出来后,铁荣发出英雄贴,联合整个武林追杀,我们走投无路,被逼到了森罗谷外。
森罗谷是江湖第一大邪恶势力森罗教的盘踞地,被称为是人间地狱,平时没有人敢擅闯进去。
各大门派的人显然也犹豫了,铁荣嘿嘿笑道,你要是敢走入此谷一步,就是与邪教为舞,是武林公敌了!
我现在不是武林公敌吗?我怒睁着双目,恨不得把他一口吞了。邪教怎么了?邪教也比你这种魔鬼强!
我转身,踏入了谷口。
蓦地,一阵银铃般的笑声传来,说得好,说得好!
人影一闪,落下一个二十七八岁的姑娘,一身红衣如火,双目团团一转,威风四射。
她就是戚英。
一句话,一杯酒,一生是朋友!戚英看了我一眼,为了你这句话,我就跟他们拼了!
我一愣,好一个女子,英姿飒爽,豪气冲天,在强敌面前,这种话若换了我,我也说不出来!
戚英微微一笑,杀!
笑声中,两厢人马交汇,杀声震动了天际,刀剑辉映,尘土漫天,天地变了颜色!
我被戚英的风采迷住了,这天下绝对找不出第二位像她这样的奇女子了。
那一战斗得两败俱伤,双方都大伤了元气。
我问戚英,为什么要为了我损兵折将,真的是为了一句话吗?
她笑笑,笑得从容。
后来我才知道,她那从容的笑容背后,背负了太多的压力。
她是西什国派来卧底的,想在时机成熟时,里应外合,一举攻下中原。
只因一时的冲动,她破坏了全盘的计划。西什国派来高手,给她两条路,要么死,要么带兵攻下中原,将功赎罪。
戚英选择了作战。
她带着森罗谷人众和西什国的精兵,一举夺下中原三十六座城池,中原武林节节败退。铁荣带着中原群雄退到了天云关。
天云关是中原最后一道关隘,失去了这道屏障,中原将彻底毁灭。
秋尽了,冬将至。
草枯了,满目萧条。
我远远地望着天云关,仰天长叹,铁荣啊铁荣,你这个没用的东西,如果你守住了中原,我会暂时留你这条狗命,可是你节节败退,我留你这草包还有什么用?
我一纵身,几个起落间飞上城头。
兵来挡,我挥剑,剑芒闪处,鲜血飞溅。
我杀到帅营,铁荣静静地坐在里面,像是老了几十岁,你来了。
我用剑指着他,我来杀你!
好吧。铁荣叹了口气。今天我就与你公平的一战,孰生孰死,各凭天命。
天云关外,云满天。
全城的将士都出来观战了,密密麻麻地围了个大圈子。
风起,吹起一地惊沙。
铁荣眯了眯眼,出招吧。
我吸了口气,我死去的父母姐姐,我要为你们报仇了!
这一战若胜了,你们就可以瞑目了;若败了,便去地下陪你们,来生好好做你们的儿子。
我拔剑,剑扬出,惊风中陡起一道寒光,若闪电般划破长空,电射而去。
剑落,风兀自吹。寒光敛处,血光起!
铁荣没有还手,他竟然甘受了我一剑。
我怔怔地看着他,比刺在自己身上还要震惊,你为什么不还手?
他笑,那一笑在漫天的黄沙中看来,一脸的沧桑。当年你杀了我爹,我也杀了你三个家人,我够本了。如今中原武林被逼退至天云关,我知道迟早有一天会被攻破,我也迟早会死。
你和戚英的关系不是很好吗?他奸诈地一笑,中原百姓的生死就靠你去化解了。
他把武林盟主令交给我后,轰然倒地,三军失色!
我手捏盟主令,心里一片空白,戚英啊,我该如何去面对你?
天黑了,风更紧,黄沙遮去了整片天空,天地一片混沌。
我站在城头,我该怎么办?真的与戚英对决吗?她为我背负了莫大的罪名,我出得了手吗?
你爱她吗?俞刀突然转身,看着我的眼睛。
我不知道我爱不爱她。她的风采深深地吸引着我,我不知道这算不算爱。
爱可以战胜一切。俞刀突然叹了口气,如果爱她,就不要错过。
我转身望着他,等他说下去。
人的一生虽漫长,真爱有几回?很多事情错过了,就永远错过了。俞刀望着天空,似乎在寻找往日的片段。
十八年前,我爱上了西什国的公主,我知道我的身份低贱,配不上她,所以一直不曾向她表白。
但越是不曾表白,心底的爱恋却越浓,我一次一次地潜入皇宫去偷看她,那时对我来说,每天能看她一眼,就知足了。
有一天,我发现公主也在思念着我,她望着窗外的月,俞刀,你在哪里?你可知道我日日夜夜在挂念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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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滴泪划落,落在地上。
我望着公主的脸,浑身激动得发抖,公主啊,你金枝玉叶,我爱着你,也敬着你,你在我心中像仙女般的高贵圣洁,不可侵犯,我宁愿承受思念之苦,也不敢亵渎你。
我一时激动,忘了皇宫的危机,被侍卫发现,抓了起来。
皇帝得知原由,一怒之下,把我捆在刑台上,一桶硫酸朝我当头浇下,说这是对烂蛤蟆想吃天鹅的惩罚。
我只觉全身一阵火辣辣的剧痛,昏死过去。
醒来时,公主站在我面前,她眼睛都哭肿了。
我忘了痛,心中全是怜惜。公主,别哭,我不痛。
公主闻言,泪水狂涌,你怎么会不痛?你体无完肤了,你怎么会不痛?
我想对她笑笑,可还没笑出来,肌肉却一陈抽搐。我咬咬牙,公主,俞刀此身别无所求,只求你快乐。
如果你要我快乐,你就带我走,此生如果没有你,我是不会快乐了。
我望了眼皇帝越来越阴沉的脸,看了看自己像鬼一样的样子,看着眼前像天仙一样的人儿,只觉越发的自卑。公主,原谅我不能给你什么承诺,知道吗?我恨不得与你私奔了,到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平静地过一生。可是我以前没这么做,现在更不能。
我摇摇头,看着我最爱的人,僵硬地说,你放了我吧,我们的坚持只会害了对方。
公主吃惊地看着我,忘了哭,俞刀,对不起,是我害了你。
她转身,大步跑去。
我低头,暗自泪落。
皇帝放了我,我像狗一样在江湖上活着,直到学了一身武功,才声名鹊起。俞刀痛苦地摇摇头,可是名声再大又有什么用?有些东西你失去了,就永远也不可能再回来。
他从怀里拿出那块手帕,当年我失去了她,就成了永远。如果你爱戚英,就要抓住机会,爱是一辈子,痛也是一辈子!
俞刀说完就回房去了。
我独自站在城头,风渐息,天要亮了,戚英!
天际传来奔雷声,一片黄沙渐渐地遮住了半边天。
戚英来了!
我集合了人马,迎出城去。
戚英在我对面停下,两军对垒,一股杀气腾空而起!
戚英皱了皱眉,为什么会是我们的对垒?
当爱变成对决,输赢都是可笑的。
我跳下战马,突然跪在戚英马前。三军将士见状,无不失色。整个世界除了风声,没有任何声音。
当初你为我兴兵,今天能为我收兵吗?我看着戚英,一字一字地说,当爱变成对决,输赢都是可笑的,我爱你,我希望用爱来消弥这一场战争。我知道如果你选择了爱,那么可能就会失去一切,甚至是生命,我不强求你。
戚英怔住了,她在做抉择。当初因一时冲动,与中原武林一场大战,差点惹来杀身之祸,如果这次突然罢兵,她就难逃一死了。
如果我选择了战争,不也失去了一切了吗?戚英突然眼睛一红,流下泪来。失去了你,与失去了全世界又有何异?全世界都谓我是魔女,只有你不是。
一个女人需要的是一个家,而不是整个世界。一个家需要的是温馨,而奇$%^书*(网!&*$收集整理不是战争。
戚英霍地回头,面对她的军队,你们都回家吧!
我起身,热泪满面,爱真的可以战胜一切的!
戚英下马,一步一步朝我走来,脸上又跃上了我熟悉的笑,那么的豪迈,那么的潇脱,把世界抛在了一边!
我纵身,一把抱住她,飞向天边。
天正蓝,战争的硝烟已散,所有的人都回家了。
绝恋
我爱你!
我对欣然说出这三个字的时候,就已决定要照顾她一生一世了。
欣然看着我,摇摇头,我不爱你。
为什么?我们相处不是有一年了吗?我们在一起不是很快乐吗?
我只把你当作是我的哥哥。欣然淡淡地说,你是杀手,你不会给我幸福的。我已经有爱人了。
他是谁?
他是林府的大少爷林仲秋。欣然用一种决裂般的眼神看着我,你走吧,走得越远越好!
好。我点点头,忍着痛生硬地说,祝你幸福。
我回身,大步往前走,脚下带着一年来沉沉的记忆,好重!
一家酒肆里,一张桌上,一壶酒,一碟菜,一个人独饮。
听说武林第一美女王欣然要与林府的大少爷林仲秋结婚了!
我抬头,望向隔壁桌上的两人。
啧啧,听说王欣然那妞儿比仙女还美,从此后也有主了,不知武林中会有多少人暗自伤悲!另一个人说,婚期在什么时候?到时去婚礼上看看王欣然的美貌也好。
听说是在后天。
后天!我浑身一震,欣然啊欣然,后天就是你大喜的日子了,我却还不知道该用怎样的心情去面对。
一年的相处,一年的爱恋,没想到在你心中我只是你的哥哥!
我苦笑,举起酒壶一口饮尽,也许婚后,今世就难见你一面了,我该去看你的婚礼吗?
两天后,林府到处披红挂彩,吹吹打打中,欣然被迎进门去。
一声声的祝福如雷般在我耳边响起,我只觉脑子里嗡嗡作响。
欣然脸上带着笑,目光却迷离。她在想什么?
这是一双美丽的眼睛,令我迷恋了一年的眼睛,这双眼睛里流露出来的一点一滴我都能读懂,她的眼睛告诉我,她并不快乐。
她为什么不快乐?
蓦地,我发觉所有参加婚礼的人都向我围拢,我大惊。
这时,欣然也发现了我,她惊恐地看着我,萧盛,快走!
我抽剑,你们想干什么?
林仲秋哈哈大笑,你杀了太多人了,你该死了!
我大怒,我杀的都是该杀的人!
该杀的人?林仲秋嘿嘿冷笑,什么人该杀,什么人不该杀,是由你决定的吗?
我看着朝我围上来的人,心里越来越痛。这场婚礼是场阴谋吗?
我望向欣然,她的眼里似有泪光闪烁,她的眼睛告诉我,她的心也在痛,她没有参与这场阴谋。
可是为什么,从酒肆里两个人的谈话,到婚礼上众人的围攻,这一切都像一场策划已久的阴谋?
我一声大吼,剑扬出,挥向人群。哈哈,好盛大的一场婚礼,整个武林的精英居然都到了!
杀吧,不是我要杀人,是他们逼我杀人的。
世上很多事往往就是这样,你不想做的事,偏偏得努力去做。
我现在就得努力地杀人,我不杀他们,他们就会把我剁成肉酱。
但当我杀出来的时候,只剩下一口气了。
我的眼睛已模糊,看不清前面的景物,只是盲目地往前跑。
当我估计已逃出他们的追杀时,突觉前面站着一个人。
我抬头,定了定神,那是一个老头,他手里捏着把剑,剑尖指着我。
你是谁?我喘了口气问。
我是谁不重要。老头说,我是来杀你的。
嘿嘿!我冷笑。反正我只剩下一口气了,生死倒不重要,我只想知道,这场婚礼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也看出异常了?老头蓦地大笑,其实婚礼本身根本没有什么阴谋,我们只是防了一招,没想到你真的自投罗网了。
你看见刚才王欣然的表情了吗?那急切,那担心,那眼里流露出来的痛,是那么的真实而又深刻!连我都猜得出来,她在婚前一定让你走,走得越越远好,你却还是去看了他们的婚礼,哈哈!
真是情到深处便是痴,感情真能让人变成白痴。
她嫁给林仲秋是为了救你啊。她为了让你生,选择了嫁给她根本不爱的人,她为你所付出的,为你所背负的,是常人难以想像的,是常人难以做到的!
你是武林中最著名的杀手,正受通缉;她是武林第一美女,人尽皆知。你们两个在江湖上走,不就是把头伸到人家的刀口上磨吗?
她为了能让你活下来,忍着剧痛,与你决裂,嫁给林仲秋,希望你能恨她,然后离开这伤心地。
可没想到,你居然还去看了她的婚礼,在她心上撒盐,差点就辜负了她的苦心。
你该死了,一个女人为你作出了如此大的牺牲,你却浑然不知!老头嘿嘿冷笑,你该死了!
我听完,犹如被人打了一棒,身子瘫软下去,坐在地上,心如刀割。欣然啊,你让我如何去面对你?
我不怕苦,不怕死,我这一生最大的愿望就是能让你幸福,让你快快乐乐地活着。可是为了我,你却把自己推向火坑,去承受一辈子的痛。你叫我如何去承受这个实事,你叫我这个男人还有什么颜面活在世上?
世界万物,都有生存的自然法则,都有一条生命的链。老头看着我叹息。你杀光了附近所有的暴发户,你断了这条链上其中的一节,所以所有的人都要杀你。
可是他们都该死。我似乎已无力去申辩这些,淡淡地说,他们仗势欺负,强抢民女,贩卖人口,无恶不作。
这世上很多事不是凭直观就能分辨得出对与错的。世上大部份人的交往,都是因为有利益关系。老头沉沉地说,你杀光了那些富人,就断了很多人的财路,所以很多人对你都恨之入骨。
你来杀我也是为了利益?
是的。老头叹了口气,剑出!
我听见自己的喉咙里发出吼吼的声响,不知是哭是笑。这世上没有善恶,没有是非了吗?仗义之举是在害人吗?这世上不需要见义勇为,不需要侠义之举了吗?这世上每个人都麻木了吗?
我活得太累,我想死了。可是欣然呢?
我害得她痛不欲生,我死了,她怎么办?
我蓦地一声怒吼,剑光像闪电一样,突地射了出去。
这是悲愤的一剑,我所有的情,所有的痛,都在这一剑中奔发出去了。
老头死了,他没想到我在垂死之际,还能发出如此凌厉的一剑。
欣然,我敢怎么去面对你?你已经成为林仲秋名正言顺的妻子了,我该怎么办?我该让你在林仲秋怀里痛苦地活着,还是让你跟着我出生入死?
他们不是要我死吗?你是无辜的,我怎么能让你替我背负一辈子的痛?
我用剑支起身子,风吹来,我晃了晃身子,风好冷!只觉这世上除了欣然,已没有什么能令我留恋的了。
让我死吧,欣然,我要让你好好地活着,今生的缘份已尽,让我在来世再好好照顾你吧。
我举步,朝林府走去。
夜深了,婚宴已散。
欣然,我来了,只要我死了,你就可以脱离苦海了。
敲开门,家丁把我拦住,见我浑身是血,认出来我是谁,忙不迭跑进去禀报。
没多久,林仲秋带了人出来,见我半死不活的样子,哈哈大笑,萧盛啊萧盛,想当年你杀遍武林,何等威风,没想到也会落到这等田地!
欣然呢?我不管他如何笑我,对我来说,笑骂荣辱早已不会往心里去了。
林仲秋两眉一扬,她当然在我房里。
我心里一阵绞痛,让她出来。
她今晚是我的新娘,洞房之夜,不宜出来。
你不是要我死吗?我蓦地大喊,我要见她最后一面!
林仲秋看着我,点点头,好。
欣然出来了。
她穿着大红的衣服,在灯光下格外的妩媚。看到我的样子,话未出,泪先流,萧盛……
欣然……我喉咙里突然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般,竟说不出话不来,眼眶猛的一热,想哭。欣然,你受苦了!
萧盛,你好傻。欣然愣愣地站着,泪流满面。你明明知道这里是地狱,为什么还要回来?
如果我不回来,我死了也会恨自己,我怎么能让你代我受苦?我控制不了我的眼泪,突然哗哗地往下掉。欣然,来生好吗?来生让我们携手一起到老,好吗?
我转身,林仲秋,拿酒来!
下人拿来一碗酒,我端起碗,摔在地上,来大的!
不一会儿,两个人抬来一缸。
我丢下剑,捧起酒缸狂饮。让我醉一回吧,在醉中死去,也许痛会少一点。
欣然啊,请原谅我以这种方式与你永别,今生欠你的,来世一定加倍还你,让我为你做饭洗衣服,让我为你端洗脚水,让我像下人一样地伺候你,让你像公主一样地活着。
呵,来世,好美!
酒尽,缸落地,碎。
为了欣然,我死而无憾。我醉酗酗地看着林仲秋,我们都是男人,都要为说出的话,做出的事负责,这件事从头到尾与欣然无关,你放了她。
好!林仲秋抽剑,指着我,来吧!
我一步步走上去,剑身一寸寸刺入我的身体。我感觉不到痛,醉了真好!
身后传来欣然一声声撕裂般的呼喊,我没有回头,我怕一回头就会没有死的勇气。
欣然,来生好吗?记住来生的约定……
英雄(上)
一
平型关告急!
浮云国全国上下震惊了。
平型关好比是一道大门,这大门一开,敌军就可以跃马平川,长驱直入了。
朝廷各大臣聚在一起,商量了两天两夜,也没想出个良策来,因为对手实在太厉害了。保留一点的说,那个对手只要一出马,没有他破不了的关隘,只要他的刀一扬,没有人不色变。
他百战百胜,他攻无不克,他令人闻风丧胆,他被天下人誉为战神,他就是风驰国大元帅铁战。
平型关守将张忠这时正在冒冷汗,敌军兵临城下,敌我实力相差悬殊,随时都可能攻城,对方一路下来,势如破竹,连克十八座城池,士气旺得可以把天翻了,取平型关可以说是探囊取物。
平型关位于我国南方边境,别说朝廷没什么能人可以制得了铁战,即便有也是远水解不了近渴啊。张忠看了他的副将王守城一眼,叹道,我们只能自己想办法了。
王守城跟了张忠七年,大大小小的阵仗他也经历过不少了,他没见过张忠如此丧气过,深知对手厉害,也是急得满头是汗。兵临城下,危难当头,能想什么办法?
我们总不能坐以待毙啊。张忠沉默良久,离此不远有座鬼斧山,那山上有伙落草的强人,号称无敌帮,在江湖上着实有些威信。据说那领头的叫萧盛,据传是个粗俗的蛮人,整天日爹操娘的逮着谁骂谁,脾气异常暴躁,不是个好招惹的主儿。
王守城吃了一惊,将军莫非想请那些蛮人来相助?
大难当头,也只能姑且一试了。张忠道,不过我听说那萧盛武功很高,虽粗野了些,倒也有军事头脑,帮派间抢夺地盘时,他从没吃过亏。他的那些门下也是打仗打出了名的,是支一听说有仗可听便嗷嗷叫的队伍。
王守城一听,便来了兴趣,如此说来,倒不妨请他们来一试。
但想是这么想,有件事还是难办。张忠站起身来,踱了两步。那萧盛脾气古怪,不一定请得动。
王守城微微一笑,这倒不难,往往火爆脾气的人最怕名头受损,只要一激,保管带兵前来。
好办法!张忠双目一亮,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吧,务必要把萧盛给我请来。
王守城起身肃立,大声应了声是,走出军营去了。
二
我叫萧盛,我充其量不过是个落草为寇的土匪罢了,算不得什么英雄,承江湖中人抬爱,给我送了个英勇将的美誉,在山上与兄弟们大碗喝酒大碗吃肉,天高皇帝远,管他娘的天塌下来也有皇帝老儿顶头,也不关我屁事。
王守城那家伙到山上来时,我就知道了他的来意,因为平型关的战事我还是听说了一点的。
那天我在聚义厅接见了他,他倒是客气,放下将军的身份,规规距距地给我行了个礼。
我哈哈一笑,四平八稳地坐着受了他的礼,把手一抬,道,平身,平身!
王守城脸上一沉,随即又笑道,萧壮士真会开玩笑。
他一定在心里怪我这玩笑开大了,平身这两个字只有皇帝老儿说得,其他人哪有说这两个字的权力?可在鬼斧山我就是皇帝,我说什么谁管得着?我哈哈一笑,王将军可是贵人,到我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来,一定有什么贵事吧?是皇帝的老娘要临盆了让我去接生吗?
我们这些做土匪的生来就跟当官的有仇,好不容易有个当官的送上门来,自是要好生气气他。
果然王守城的脸色一下子就绿了,萧壮士如此说法不嫌过份吗?他要不是任务在身,早就发作了。
我摆了摆手,我们这些粗人说不来细话,王将军有话就直说吧。
听说萧壮士的武功无敌于天下,在下仰慕已久,早就有造访之意,争奈公务在身,无缘一晤。王守城看了我一眼道,今日一见也不过如此啊。
我一听,顿时火冒三丈,你小子说什么风凉话?老子砍过的头要比你吃过的米粒还要多,你有种就别在这里耍嘴皮子,咱们去操场上过两招吧!我撩了撩袖就要出去跟他干。
且慢,且慢!王守城不温不火地道,区区在下算得了什么?不过是军中一名参将罢了,萧壮士纵是赢了我,又能如何?
我两目一瞪,你要怎样?
王守城盯着我的眼睛,似笑非笑地道,萧壮士可听说过风驰国的铁战其人?
我一愣,听说过又怎么的?
听说那人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只要他的刀一扬,天下人都要变色。
他奶奶的,他那破刀只能给他老娘砍柴用。我明知那铁战是个能打的主儿,但在外人面前我岂能折了自己的名头?况且我在自己的屋里,说他那把刀曾给老子捶过背,也没人敢跳出来说个不字。
王守城见计得逞了一半,暗自心喜。如此说来,萧壮士没把铁战放在眼里了?
哼,他弃其量也不过是头发情的公狼,嗷嗷叫几声就把你们给吓坏了。我不屑地道,我萧盛打从娘胎里开始就没怕过谁,我要是怕他,我就从你裤裆里爬进去,再让你给我生出来,我喊你作娘。
王守城这次倒也不怒,这敢情好,如今那铁战已经打到你家门口来了,如果你能把他赶出去,荣华富贵将享之不尽,你们以后就不用当强盗了。
我知道这软蛋在用激将法激我,其实我早就作好了与铁战一战的准备,弟兄们跟了我这么多年,虽在江湖上混了个脸,但终归是土匪,我亏了自己也不能亏了弟兄们啊,得让他们混出个人样来才行,所以我一直在等着这样一个机会,只要官方能来请我,到时一战扬名,弟兄们可都露脸了,可以在乡亲面前挺直腰杆了。
我看王守城话说到这份上了,便道,好,你给我睁大了眼珠子看着,我要是不能把铁战的头拿来当尿壶,到时你就在我头上拉屎吧。
我当即纠集了山里三千弟兄,大声跟他们说,弟兄们,咱们长脸的机会来了,平型关外那些猪头伸长了脖子等咱们去切,咱们岂能放过这个机会?有种的就跟我上,没种的趁早他奶奶的回家抱娘们生孩子去!
弟兄们一听,都粗了脖子红了脸,没一个退缩的。
我笑了,我这队伍是支见了敌人像饿死鬼见了馒头一样的队伍,每一个都是铁骨铮铮的汉子,他们可以不要命,但不可以失去了男人的尊严,他们都是好样的。
三
平型关外,风正急。
南方的秋天远没有像北方那样的荒凉,风吹来,挟着丝青草的芬芳。
我没有去见张忠,直接去了战场。
一个喜欢打仗的人,遇上了对手会像猫闻到了腥味一样的兴奋。我远远望去,好家伙,他奶奶的这阵形摆得攻守兼备,退可守,进可攻,真不是一般的庸才能摆得出来的。
我抹了把嘴,他娘的,铁战这小子真有些能耐!回头朝莫飞道,你有什么法子能把那小子干掉?
莫飞是我的得力爱将,虽喝了一肚子的墨水,跟了我几年后,也染了我萧盛之风,整天日爹操娘的,打起来也是个玩命的家伙。他看了我一眼,奸奸地笑道,帮主,你肚子里一定有战术了,偏还让我出出洋相吗?
我大吼,让你说你就说,废什么话?
莫飞无奈,只得应了声是,道,对方有五万精兵,我们只有三千,以一抵百还够,要真是硬干,肯定吃亏。我想在敌军后路派人挖道长五百米,深五丈的壕沟,然后再让弓箭手在附近埋伏。在正面派出支千人的敢死队,从正面攻上去,在对方以为这是诱兵之时,我们一鼓作气,直踹敌军中营,从敌军后方逃出,引敌人到我们的埋伏圈,在对方大军陷入壕沟时,我们就可以射他娘的个痛快了。这叫置之死地而后生,铁战再怎么老练,也想不到我们会如此拼命的打法。
好,就这么干。我沉重地点点头,这支敢死队由我率领,你负责去挖壕沟,要把沟给我挖深了,我非把铁战埋在那里不可!
帮主……
少给老子罗嗦!我知道他要也参加敢死队,一口喝绝了他。我是帮主,这么好的差事岂能轮到你?快去!
午夜子时,我率着一千兄弟出发了。
月正亮,大地像罩了层寒霜。
我光着膀子,手里擎了大刀,大喝一声,直踹敌营。
铁战是个六旬开外的老头,他打了一辈子的仗,从没见过一千人居然敢来迎战五万大军的。他睁大了眼睛看着我们,心想这些人疯了吗?一个个目露凶光,脸上全无畏惧,浮云国何时多了这些不要命的勇士?
他虽吃惊,倒也没放在眼里,心想这不过是诱敌之策,前面一定有大队人马埋伏着,嘿嘿,你们这些人是送死来了!军刀一挥,杀了上来。
我红了眼,铁战你竟然不怕老子,这次你的头注定了要挪个地方了!
双方兵力一接触,弟兄们也红了眼,像狼一样嚎叫着冲杀上去,完全忘了危险,忘了前面是五万大军,只攻不守,只要往前迈进一步,宁可不要了性命,也不往后再退。
四
张忠站在城楼上远远地望着战场,越看越吃惊,萧盛这家伙在搞什么?这一千人不是去送死吗?
看了一阵子,他吃惊了,他吃惊地看见,萧盛那一千人竟然在以一挡百的情况下,毫不畏缩,只进不退。
他看见无敌帮其中一个人身中十八刀,全身都是冒血的洞,竟还大吼着喊杀,刀起刀落间,竟像没有受伤一般,直到耗尽了最后一口气,才直挺挺地倒下。
萧盛见弟兄死伤近半,也杀疯了,大喝道,铁战,老子要你的狗命!大刀一挥,前面数十号人倒了下去,又是一刀扬出,铁战中刀了!
铁战中刀时也想不到,他周围有上百个人在保护,萧盛是怎么一刀挥退的?而且他在一刀挥退那么多人时,又一刀斫来时,力道也不减,呼的一声落在铁战的肩头,铁战能清楚地听见自己肩骨碎裂的声音。
他痛哼一声,右手一把抓住对方的刀背,眼睛死死地盯着萧盛,眼里竟没有恨,反而闪着一种光芒,那是种只有在英雄见了英雄时才会发出的光芒。
好!铁战咬着牙说了个好字,蓦地右臂运劲,把刀锋从骨头缝里拔了出来,吐气开声,右掌一拍,把萧盛拍了出去。
萧盛连退数步,叮叮叮挡开周围的刀剑,大喊道,弟兄们,杀啊!
四五百人疯狂地冲入敌军当中。
张忠见状,不禁倒吸了口凉气,叹道,真是支神兵啊,我打了这么多年仗,今晚总算见识了!
说话间,萧盛一纵人早已杀入敌人的中营,敌方在主将受伤的情况下,显然军心有些乱了,若不是支久经沙场的老部队,这时怕只有任由宰割的份了。
不多时,萧盛等人横穿敌方军营,从后路突围。敌军也是杀红了眼,死死地把对方的去路阻死,不让其突围出去。
王守城平日里虽足智多谋,这时也糊涂了,萧盛在做什么?他拼了命从敌营的前面杀到后面,莫非只是想摆威风,证明他可以穿梭纵横数万大军的敌营吗?
张忠饶有兴趣地看着战场,恐怕没这么简单。这萧盛虽是个粗人,这战术倒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奇哉怪哉!
过了会儿,萧盛带着百来人突围成功,从后路逃窜,到一片小树林前时,地面蓦地陷了下去,敌军怎么能料到对方会在他们营后挖陷阱?一时不备,大片大片地陷了下去。
与此同时,树林中嗖嗖嗖的一阵响,箭像雨一般地射将出来,敌军这时正自人心惶惶,一时都当了活靶子。
张忠见这情形,这才拂须大笑,好计好计!一般挖陷阱都是在前方,他竟挖到敌人的ρi股后面去了,妙也!
王守城道,计虽好计,但也险。若这一千敢死队都战死在敌营中,那就功亏一篑了。
哈哈!什么样的人,打什么样的仗!张忠笑道,置之死地而后生,这样的计策也只有萧盛才能想得出来,这样的漂亮仗也只能他才能打得出来。现在是时候了,出兵吧!
五
铁战终于退了,虽说保住了一命,但也废了一条胳膊。
我一战扬名。
我看着血淋淋的战场,看着死去的兄弟残缺的尸体,不禁抱头悲恸。对我来说什么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些兄弟的命。我曾经说过,就是拿皇帝老儿的头来换我兄弟的一根头发,我也不肯。
这一战,我死了七百多个兄弟,昨日还与我打骂嘻笑,今日便阴阳相隔,想起这些我就想哭,在平型关大军面前我号淘大哭,他娘的老子杀得痛快,总也得让老子哭个痛快吧?我死了这么多兄弟,就像割碎了心一般的痛,谁他娘的敢笑老子,老子就把他剁碎了去喂狗。
张忠把我的战功上报了朝廷,给我封了个参军的职位,在张忠手下当参。当时我就反对,我说,老子不干,老子在里当惯了山大王,现在怎么降一级反在别人手下做事了?
张忠无奈,只得说,你可以不听我号令,只要能把被夺去的城池都夺回来,你想怎么着都行。
我大笑,你他娘的想利用老子,倒是对老子孝顺,哈哈!
张忠见识过我的实力,对这些粗话倒也不往心上放。为了庆祝胜利,今晚全军都吃顿时好的,萧老弟,咱也喝一盅。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喝一盅怎么够?要喝一缸才好!
当天晚上我和张忠两人在屋里对饮,王守城作陪。
王守城虽说酒量也不坏,但和他干了十大碗后就倒在桌上呼呼大睡了,嘴里还流着口水,准是梦见了娘们。
张忠那小子狡猾,起初不肯放开来喝,硬是被我灌了三大碗后,豪兴大发,与我对着干了起来。半缸酒下肚,就称兄道弟起来。
其实他已年过半百,是我的长辈了,这时我也有些晕乎,拍着他的脑袋呵呵笑道,你小子打仗时躲得像乌龟,喝酒倒也痛快。
谁……谁说我当时躲着?张忠的舌头有些大了,口齿不清地说,我当、当时站在城楼上,纵观大权呢。
没过几日,我带着弟兄又出发了。铁战夺去了十八座城池,我要把那些城池都夺回来。
我不为名,不为利,当然也不是为皇帝老儿打江山,我只是为了兄弟,我不能让他们一辈子跟着我当土匪。他们祖祖辈辈都是穷人,我得让他们跟着我光宗耀祖。
六
三个月后,我夺回了十五座城池。三个月的仗打下来,我的人马不但没有减少,反而在不断地壮大。当地百姓见我为他们出了口气,纷纷前来投军,把我视作再生父母。我的兄弟也终于扬眉吐气了,看着他们那一张张自豪的笑容,我也心里也是异常的充实。
这天晚上,我们入住在一个村里,吃了饭后,我便与莫飞商量攻打平阳的事。
平阳是座大城,风驰国夺了此城后,派重兵防守,由于城高池宽,易守难攻。
正说话间,突见一个哨兵来报,说是门外有个姑娘要见帮主。
我一听,倒是愣了一愣,我长这么大还没跟娘们打过交道,怎么会来找我?
不一会儿,果然见一个娇滴滴的姑娘怯生生地走进来,看了我一眼,羞怯地低下了头,萧帮主,小女叫查红,是这个村里的。慕帮主大名已久,今日大了胆特地前来一睹帮主英容。
我闻言,乐了,哈哈,老……我不过是一个野蛮汉子罢了,有什么好瞧的?脸上又没多出个窟窿来。
莫飞暗地里推了我一把,意思是说别在姑娘家面前说这样的话。我一想也是,一时脸上竟热热的。
查红见状,吃吃笑道,早闻帮主是个豪爽人,没想到说话也是如此风趣。
哈哈!是吗?一听她这么说,我就放心了,这么晚了,你找我就是为了看看我吗?
我……我。查红顿时红着脸,支支唔唔地说不上话来。
我正感奇怪,莫飞突然说,查姑娘,你的心思我明白,要不你先回去,我跟萧帮主来说。
查红闻言,连声应好,转身就跑出去了。
我被搞得莫名其妙,你小子明白什么了?我怎么脑子里一团浆糊?
莫飞高深莫测地笑了笑,帮主,你的桃花运来了。
我一愣,你小子别揭老子的短,老子是什么人自己还不清楚?那娇滴滴的大姑娘能看上我?
看上你怎么了?莫飞的表情好像是我在揭他的短一样,正色道,帮主的威名天下皆知,这几个月来打了几个漂亮仗,老百姓可是把你敬若神明啦。说话粗点又怎么样?人家只要看上你了,粗话也会变成动听的乐章。
你小子说的是不是真的?我瞪着眼问他。其实我虽一直说着粗话,但心里也知道这不好听,只是心里一急,就脱口而出了,改也改不掉。今天居然听到有人说我的粗话是动听的乐章,心里不禁偷偷地乐开了。你听来是不是动听的乐章?
听在我耳,直比牛吼还难听。莫飞毫不客气地说,但听在我耳里好不好听关什么屁事?关键是人家姑娘喜欢就行了。你做好准备娶她吧。
说实话,我也想过这事,一个正常的男人他妈的谁不想要个女人陪陪?但我是土匪,谁敢嫁给我?今天乍听到有人要嫁给我,我反而愣了,心里有惊,也有喜。
莫飞叹了口气,帮主啊,咱帮里没一个是成了亲的,好像我们帮的男人没人要似的,你得给我们破了这个例,得给我们长长脸。这样吧,现在是打仗的时候,也不要去讲究什么了,我给定个日子,就明天吧。
明天?我大吃一惊,你小子他娘的脑子进水了?怎么能这样就我把办了?
哈哈!以前我们都是听你的指挥,这次你得听我的了,就这样把你办了!莫飞大笑道,明天我就去查家提亲去。
莫飞办事还真他娘的雷厉风行,一大早就带了几个兄弟去查家了,看那仗势倒像是去抢押寨夫人似的。早上太阳刚出来,他也回来了,说是女方已经答应了,今晚就洞房。
他奶奶的洞房就洞房,我堂堂一男人,还怕洞房吗?我一横心,就吩咐兄弟们给我打扮新房了。
是日晚上,我结婚了,他娘的说结婚就抱了个老婆来,还真是快,看着查红那娇艳欲滴的脸蛋儿,我还不敢相信我结婚了。
查红见我愣愣地看着她,低低地说,萧帮主,你怎么了?我脸上长鸟出来了吗?
查红倒还算大方,洞房花烛夜竟开起我的玩笑来了。然我打仗杀敌勇猛无敌,真正到了这份上,居然变成只绵羊了,心里暗恨自己怎么突然成软蛋了?
你……你脸上倒是没长鸟出来……我回过神来道,我只是还不敢相信我萧盛居然也有老婆了。
查红扑哧一笑,从此后在你身边就多了一个人了。她会时时刻刻跟随着你,会细心地照顾着你,风里雨里她会牵着你的手一起闯,刀山剑海中她会在你身边与你同生共死。从此后两个人一条命,你喜她喜,你悲她悲,你死……她死。
我心里一阵激动,忍不住握住她的香肩,查红,我发誓会牵着你的手一直到死!我虽粗卤,但我说出的话就像板上钉钉一样的可靠。
嗯。查红轻轻地应了一声,脸上荡漾着幸福的微笑。
那接下去……我突然红着脸结结巴巴地说,那接下去我们做什么?
查红掩嘴失笑,不管做什么,总不能玩过家家吧?
房里由于夫妻间的嘻笑,洋溢着幸福,但在幸福中的我,完全没意识到一股致命的危机正悄然袭来。
英雄(中)
七
原来平阳城守将得知我军正向着平阳行进,他情知不是我的对手,便用重金招募十五名杀手,前来暗杀于我。
当我与查红进洞房时,那十五个杀手已经进村了。
那是批职业杀手,身子起落间像幽灵般的无声无息,值岗的哨兵完全没料到敌人就在背后了,到死时也没发出一丝声音。
那些杀手看了眼挂红的洞房,相互使了个眼色,十五人分散着伏在房间的周围,其中三人蓦地长身而起,破窗而入。
我正扒着查红的衣服,听到声音猛地转过身去,但三把剑已到了我的胸前。
我大吃一惊,饶是动作快,胸前也吃了一剑,被划了道深可见骨的口子。
与此同时,房外十三人也闯了进来,长剑齐齐一扬,在我的周围布了道摧命的剑墙。我被逼得抽不出手去拿刀,一步步往墙角退。
而正在这时,床上的查红见我危险,大喊一声,帮主!竟没命地扑过来。
她死了,死在了她的洞房里,为了救我这个还没有给过她幸福的丈夫。
她说过,你喜她喜,你悲她悲,你死她死,她做到了,不仅做到了,而且比我先死。
我猛地一声暴喝,你们这些王八蛋,老子要把你们剁成肉泥!
顿时间,我忘了痛,忘了死,和身扑过去。
两把剑刺在我身上,我忍着剧痛一把抓住两人的脖子,硬生生把他们的喉骨捏碎。
这时,莫飞带着弟兄们赶到了,洞房成了屠场,鲜血四浅,头颅和残肢散了一地。
杀了那十五个杀手后,我状若疯狂,谁干的,这是谁干的?
莫飞沉吟了会儿,是平阳守将谢如,一定他是派来的人。
所有人马上给老子集合,今晚就杀上平阳去!我大声朝莫飞吼。
莫飞大惊,可是帮主,你受伤了。
我捏紧了拳头,捏得格格直响,别他妈的废话,还不快去集合队伍?
莫飞见状,连声应是,转身出去了。
没多久,队伍集合完毕,我站在弟兄们面前,今晚要是不能把平阳给老子踏平了,一个也不准回来,走!
平阳是座大城,自被风驰国霸占后,派了重兵把守。但这时的平阳城在我看来,仿如一只蚂蚁,我可以用两根手指头把它捏死了。
平阳守将谢如见我全身浴血,杀气腾腾地带人杀过来,吓得脸色大白,心想这家伙还真是杀不死的,伤成这样居然还如此神勇!
两军作战,讲的是士气,若没了士气,人再多也不过多些陪死鬼而已。这次我几乎没用什么战术,率着两万人马硬攻上去。一批倒下了再上一批,他娘的要是今晚攻不下这城,我明天就不姓萧!
城上的将士吓坏了,他们哪见过如此不要命的打法?玩命也没见过这么疯狂的玩法呀?不由得心里发毛。此消彼长,我军弟兄狠命往上冲,三个小时的激战后,我终于杀上了平阳城头,一把抓起谢如的头发,你娘的,不是你派杀手来杀我的吗?你娘的算什么男人?要打就痛痛快快地打,你居然还给老子玩阴的?你既然算不上男人,那还活着作什么?
我一扬刀,像切瓜一样把谢如的头切了下来,提着头面向查红死时的方位,泪如雨下,查红,我给你报仇了!
由于我伤势过重,喊出这句话后,便仰头栽倒。而与此同时,我也不会想到,我一怒为红颜,一夜之间攻下平阳,我的名字注定了要被载入史册。
八
在心伤和外伤至重的情况下,我足足养了两个月才算康复。
查红是我的第一个女人,虽说还没来得及行夫妻之礼,但她已是我名正言顺的妻子,她是为我死的。每每想到这里,我总是不能原谅自己,我不是很英勇吗,不是天下无敌吗?怎么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有几个伤口刚包扎完,我一气之下就把绷带给扯掉,那个时候,我真想死了算了,连自己的女人都不能保护,我算什么男人?我活着还有什么用?如果那次死的是我,查红定会跟着我一起走,然现在我为什么要独活?
后来莫飞劝我,女人的一生可以为一个男人活着,但男人不可以为一个女人活着,男人应该为天下活着,为更多的人活着。
我不是个多愁善感的人,两个月后,对查红的思念渐渐地减了,而且我也不能长期呆在平阳,所以我又出发了。
在打到第十八座城时,铁战又出现了,他在调养了半年后,又复出疆场,誓要与我决一雌雄。
我远远地望着顺义这最后一座被夺去的城池,心里感到一股从未有过的压力,铁战这次是有备而来,他不是省油的灯,攻打顺义将是最艰难的一战。尽管这时我无敌帮的兵力已增加至八万,但我心里还是感到恐慌。
这种预感只有久战沙场的人才会有,严格来说,这是经验嗅出来的危机,这种判断不会有一丝偏差。
这天,我正在营中和莫飞商议攻城方略,突见有人送信进来,打开一看,竟是铁战写来的,上面酸溜溜地写了一堆,大致意思是说,他敬我是条汉子,是个英雄,约我去城内的醉仙楼共谋一醉,不谈国事,只说闲话。
莫飞一看,失色道,这怕是鸿门宴!
我看不然。我淡淡地说,我虽跟他接触不深,但知道他是个人物,他的人格要比张忠高多了。走吧,你跟我一起去。
莫飞惊道,就我们两个人吗?
我一笑,足矣!
醉仙楼在顺义城内,铁战见我只带了一个人来,也是吃惊不小,愣了一愣,哈哈一笑,迎了过来。萧帮主果然与众不同,胆识过人,来来来!
说话间,一只手握了上来。我伸出手去,只觉两手一握,对方的掌心便传来一道大力。
我微微一笑,这是武林中人试探对方功力深浅惯用的伎俩,我见得多了,自也不会在意,暗自运劲,以内力相抗。
相持了会儿,不分上下,铁战收起劲,笑道,萧帮主请坐。昔日战场上你虽断我一臂,但我反而把你佩服得五体投地。哈哈,人就是这么怪,是朋友的,反目为仇,是敌人的惺惺相惜。
待坐定后,我也笑道,我相信铁将军为人,是条铁铮铮的硬汉,所以只带了一个兄弟过来。今日咱们不谈国事,喝他娘的个痛快。他日战场相见,各为其主,生死由天吧!
好!铁战叫了声好,我就喜欢萧帮主的为人,来,干了!
酒足饭饱后,见天色不早,我起身告辞。铁将军,你虽长了我一辈,但今天这酒一喝,可就是朋友了。哈哈,今后生是兄弟,死也是兄弟了,不管今后谁死在谁手上,到了地府也他奶奶的痛快!
到了营地后,我对莫飞说,铁战今晚要出兵了。
你怎么知道?
今天这酒喝的是生死酒,等于就是签了生死状。我看着莫飞道,他有备而来,我们也得去准备准备啊。
莫飞应是,转身出去了,我却在营帐内思索今晚这一战该怎么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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