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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飞扬跋扈为谁雄 第二十章 第一个杀你 T

“东西贵又不见得好,科学研究证明一碗鱼翅的营养价值不过是一碗粉丝。”纳兰红豆不乐意道,面对纳兰殊清,她可没有好脾气,父母离异对她刺激不小,如果不是琅琊开导,她兴许真的很长一段时间都要打冷战。

“是是,还是豆豆有思想有境界,爸就是个暴发户,什么都不懂。”

纳兰殊清也不生气,相反对纳兰红豆抛开冷战显得很开心,若说这个原复旦大学金融学院教授下海经商的他是暴发户,那么中国富人中没有几个是知识分子了。他拿出一盒烟,很普通的利群,二十块一包,问琅琊,“抽不抽?”

纳兰红豆狠狠瞪了他一眼,纳兰殊清赶紧把原本想要抽出一根烟的手缩回去。

“不抽烟。”琅琊摇头道,现在的红豆确实真有点刁蛮的味道,这对父女也确实有趣。

“不抽烟好,开销大不说,还伤身,这东西你瞧瞧,明明写着‘吸烟有害健康’,可我们就是熟视无睹。”纳兰殊清笑道,似乎知道琅琊并不是太热情外向的人,加上红豆不冷不热的态度,为了避免冷场所以只能由他找话题。

“要是不写这个,很多青少年就不抽了。”琅琊微笑道。

“有道理。”

纳兰殊清会意道,做生意的,对逆向思维都不陌生,笑了笑,“我曾经去过一家美国有名的个­性­餐馆,装修破烂不说,服务员还都很大牌,板着一张冷脸,还随意给顾客上菜,结果许多大牌名人就偏偏去那里进餐。我寻思着什么时候我也去上海开一家这样的酒店,看看效果怎么样。”

“这么烧钱还不如去做慈善。”埋头点单的纳兰红豆泼冷水道。

“红豆。”琅琊微微皱眉,他不希望这妮子处处针对纳兰殊清。

纳兰红豆抬头见琅琊神情不悦,吐了吐舌头,认错道:“好啦,我不说他的不是。”

“在中国做慈善,比赚钱还要难,你不懂,慈善不是捐几百万几千万就完事的事情,这其中的猫腻和潜规则以及带来的正面和负面效应不是一般富人想去承受的。”琅琊轻声道,他这么一说,纳兰红豆立即皱着小脸,把头低得更低,一副不敢出声的可怜模样。

“没事,豆豆说话就是这样,二十多年父女做下来,早习惯喽,她要是跟我客气,我还不自然。”纳兰殊清给纳兰红豆“求情”,他对琅琊这番话也是深有感触,暗暗点头。纳兰殊清手上把玩着一枚质地温润的翡翠扳指,这枚来头不小的扳指是他从一位地地道道的满清遗老手中获得,其中的曲折不足为外人道,仅凭传闻它是末代皇帝溥仪最心爱之物就价值连城。

服务员将东西一盘一盘端上来,纳兰红豆吃得比较滋润,琅琊则比较随意,纳兰殊清几乎没有怎么动筷。

“说实话,玉玲珑的菜肴特点就是菜少,盘大,价格贵,东西难吃。”纳兰殊清悄悄道。

“深有同感。”琅琊附和道。

很有默契的两个男人相视一笑。

对玉玲珑情有独钟的纳兰红豆本来想不客气地反驳她爸,一见琅琊开口,立即闷声不吭地埋头解决盘里的芥兰。

“我倒是喜欢吃街头小摊上的东西,实惠,开胃。”纳兰殊清扯了扯领带,将西装外套脱下来,远处的服务员赶紧小跑过来帮他拿着。

“我知道城西有家不错的麻辣烫小店,十几块钱就能吃饱。”琅琊轻笑道。

“我也要去!”一直沉默的纳兰红豆赶紧声明。

“等你爸有空一起去。”琅琊点头道,似乎有意打破这对父女之间的冷战。

纳兰殊清含有深意地望了眼神情平静的琅琊,在金碧辉煌他对这个青年有好感是觉得琅琊有着当下许多年轻人欠缺的狠辣,在他看来一个年轻现在没钱没势不重要,他看重的是他女婿在二十年后的地位,现在他更加看好琅琊是因为纯粹站在父亲的身份,他用二十多年的时间让女儿有资本去向这个冷酷的社会索取,那么接下来就由琅琊来帮女儿懂得付出吧。

“我去趟洗手间。”纳兰红豆起身离开。

“琅琊,豆豆真的很喜欢你,我第一次看到她对别人妥协,要知道以往她是对我们作父母的都不肯退一步的,哪怕是一小步。”纳兰殊清感慨道,趁这个机会他点燃一根利群,吞云吐雾,眼神迷离,女儿不在场,他便自然而然有一股上位者的威严。

“她其实还是个孩子,外表冷漠内心温暖的孩子而已,所以很多时候面对你这个父亲,才会显得任­性­。”琅琊轻声道。

“以后好好保护她。”纳兰殊清突然说了一句极为玩味的话,吐了口烟,这里是无烟区,但没有谁敢过来提醒他这里禁止吸烟。

“她是当局者,所以看不到,我却从一些资料中看到一些你不想让她看到的事情,你在为宋城集团交接作准备吧,我想知道,什么事情,能够让你这么做,给我背水一战破釜沉舟的感觉。”琅琊沉声道。

“你的嗅觉很敏锐,应该可以做个很好的商人。”

纳兰殊清眯起眼睛含有深意道,“这样一来,我把宋城集团交给豆豆就没有太多的后顾之忧,她虽然从小就被我带进董事会,但很多事情知道怎么做是一回事情,能不能做又是另外一回事情,所以,我求你一件事情。”

“我答应。”琅琊轻笑道,胸有成竹。

“哦?不先问问看是什么事情?”纳兰殊清略微诧异道。

琅琊含笑不语,静静等待下文。

纳兰殊清很满意琅琊的心态和表现,掐灭烟头,淡然道:“她接管宋城集团,你接管我那些见不得光的东西。”

“不怕我把你几十年的的心血一朝败光?”琅琊心中一震,没有想到纳兰殊清摊牌已经到了这种地步,杭城谁能让他走入这种近似死地的处境?

“怕。”

纳兰殊清笑道,“不过怕又如何?我第一次杀人的时候,也怕,可我还是杀了,所以今天的我才能坐在这里。人生很多道关坎,就是一场场豪赌,你不上赌桌,永远不知道自己能否成为大赢家,我对你的了解少到可怜,可我还是要赌一把。”

停顿了一下,纳兰殊清放肆笑道:“二十年,我懂得一个道理,背水一战,不战者死,战者为雄!”

第一卷 中隐隐于市 第二十七章 扶不起的阿斗?

第二十七章扶不起的阿斗?

背水一战,不战者死,战者为雄。

纳兰殊清放纵而张扬的笑声在玉玲珑幽静的用餐环境中显得十分刺耳,他的那番话其实声音并不大,却透着股让一般人很不舒服的自负,战者为雄,不管商场尔虞我诈,还是黑道生死火拼,很显然纳兰殊清都属于站立到最后的胜利者。

琅琊望着眼前这位杭城呼风唤雨将近二十年的男人,笑了笑,道:“我明白一个很浅显的道理,在这个社会,获得一分,往往需要付出相应的代价,甚至是双倍的付出,天下固然可能掉馅饼,却永远不会砸在自己头上。”

纳兰殊清微微皱眉,道:“你的意思是拒绝我的提议?要知道我并不是让你给我做下手,要你替我卖命,我只是给你一个起点,一个平台,一个别人兴许努力一辈子都达不到的起点,一个别人奢望都不敢奢望的平台,你拒绝?这不是我印象中的你。”

在纳兰殊清看来这种天大的美事与公与私似乎琅琊都没有理由不接受,如果这个年轻人是想用这种商业上惯用的迂回手段来获得更多利益筹码,纳兰殊清将十分失望,他不希望一个连他都要斤斤计较的商人来保护他的女儿。

“我只是想知道你能给我多少时间,毕竟一个人只有今天活着,才能去做明天的事情。”琅琊并不急着解释,夹了一块五彩山药,第一次用细嚼慢咽对待食物。

纳兰殊清终究并非常人,对琅琊这份跟年龄不符的镇定感到满意,智者也罢,­奸­雄也好,起码这个坐在对面不仅征服自己女儿而且还敢跟他心平气和聊天的青年不是庸人,这才是关键,他甚至能允许琅琊花心一点,却不能容忍琅琊的平庸。

纳兰殊清抽烟很快,似乎想充分利用女儿去洗手间的空隙解一解烟瘾,他点燃第二根烟,道:“你是不是觉得这是在吃嗟来之食?觉得这样接受我赌注的筹码是一种吃豆豆软饭的小白脸行径?”

“其实我想说的是在当今这个社会,吃软饭也是需要资本的。”琅琊摇摇头,有点放纵笑道,他很少有情感波动太大的时候,似乎从未大喜大悲,跟纳兰殊清的对话出现了不少非同寻常的细节,从认识纳兰红豆和齐青欣开始他便转变,潜移默化,像是多米诺骨牌,引发了一系列微妙反应。

“有趣。”

纳兰殊清眯起眼睛,靠着椅子,很惬意地抽了口烟,“确实,做小白脸比太多工作都要难,既要有脸蛋,又要床上功夫,还要察言观­色­,还要能够忍受那个女人各种不同程度不同方式的侮辱,最重要的是竞争还激烈,难,很难啊。这一点,我们倒是英雄所见略同。”

“英雄?”琅琊玩味道,低头尝了口鱼翅,这玩意对他来说确实如纳兰殊清所说跟粉丝差不多,只是纳兰红豆只管挑贵的,他也懒得拒绝。

“不做英雄很多年喽。”

纳兰殊清愣了一下,感慨万分,如今做英雄,有几个好下场?被歹徒刺死?跳水救人淹死?火灾冲进去救人烧死?还是救助失学儿童自己饿死?这些壮举固然可歌可泣,令人崇敬,可对纳兰殊清和坐在他对面的琅琊来说,却并不现实。

琅琊瞥了眼那包利群,他听从姑姑的话不抽烟不喝酒,可不意味着他已经习惯戒烟戒酒的生活。

“我也不隐瞒你,我急着要豆豆入主掌控宋城的管理层,除了我自己厌倦现在这种生活外,确实有外在因素威胁到我。”

纳兰殊清停顿了一下,似乎犹豫是否摊几张牌给琅琊,最终还是决定打开天窗说亮话,“上次在金碧辉煌的闹剧,除了横Сhā一手的我,对台戏的幕后人各自是八爷和秃老六,前者负责像金碧辉煌、天上人间娱乐以及芭拿拿这些杭州老牌俱乐部和夜店,后者则更倾向于类似红鼎会馆这种娱乐新贵,本来这些人倒还算安分守己,只是三年前一场变局,让杭州乃至整个南方的地下世界差点倒塌,当然,这种事情听起来很像电影小说,你以后会慢慢接触到,这个世界啊,普通人往往是接触不到真相的,不踏入那个圈子,就永远不懂。”

“所以你故意找个情­妇­闹离婚?我猜如果不是有人对你一手创建起来的集团意图不轨,你恐怕也要和红豆划清界限吧,最好是离婚,然后红豆跟着她母亲,是不是?”琅琊平静道,说出他有点天马行空的猜测。

“聪明人。”

纳兰殊清微笑道,弹了弹烟灰,远处有服务员特意想送烟灰缸过来,被他挥手支开,“我女儿眼光果然跟她妈如出一辙,甚至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你猜得八九不离十。”

“我想在杭州,没有几个人能跟你平起平坐吧。”琅琊问道。

“不多,白道上,怎么也需要市常委这个级别,黑道上嘛,一只手都数得过来。”纳兰殊清笑道,没有半点炫耀的意思,似乎在诉说一件最希拉平常的普通事。

“浙江黑道,有没有一个他说话别人不敢Сhā嘴的人?”琅琊试探­性­问道。

“有。”

纳兰殊清神情微微一紧,嘴角泛起轻微自嘲冷笑,“又被你猜中,要对付我的就是这个人,要不然我也不会如此兴师动众,不惜折腾出离婚这么大的动静,我老婆虽然跟我打冷战有好几年,可还没到非要离婚的夸张地步。”

“这个人手段如何?能否通天?”琅琊感兴趣问道。

“通天?”

纳兰殊清笑道,似乎被琅琊这个说法挑起了兴趣,不厌其烦地回答道:“怎么说呢,其实这个年代混黑的,尤其是浙江这样的沿海城市,领着几百号小弟去打打杀杀是不可能的了,不要说大军区,浙江省军区随便拉几辆车过来就能轻松全歼,不过连我这样的人都能丢几个不识趣的家伙去钱塘江喂鱼,那个人要谁在浙江消失,多半是举手之劳,只要不是省部级这个位面的人,都不是问题,琅琊,这算不算你所说的通天?”

琅琊摸了摸鼻子,轻轻一笑。

“不过我和他之间还没到你死我亡的情况,所以你放心,我不是把你当作替死鬼,我可不想豆豆恨我一辈子,我把你扶上位,并不是要你去跟那个人斗,我只是希望你能够替豆豆做一些不能摆上桌面的事情,解决一些不能光明正大对付的人。”纳兰殊清耐心解释道。

“希望我不是扶不起的阿斗。”琅琊耸耸肩道。

“扶不起的阿斗?”

纳兰殊清大笑,熄灭烟,动筷子吃了口菜,道:“说是说我把你扶上位,其实,我的直觉告诉我你走得肯定比我要远,我记得当年跟豆豆母亲决定和我在一起过日子的时候,我的老丈人坚决不同意,因为他很看不起我,那个时候我就告诉自己,我以后一定不会像他那么势利,碰到你,我觉得是豆豆幸运,也是我的幸运,我看人很准,有些人就是会一鸣惊人。”

“就像这顿饭,一个吃惯了粗茶淡饭的人突然间大鱼大­肉­山珍海味,很有可能会不适应,我今天一无所有,可明天一醒来,也许就是钱权在握,你就不怕我适应不了这个落差?所以我前面问你,你能给我多少时间。”

琅琊淡定道,他握紧那只拿筷子的手,权力最终来自手中的力量,而力量决定你对这个生活的话语权。

他要保护姑姑,保护红豆,保护刑天,他就必须掌握更多的权力,他不去管获取权力的途径,自尊?自尊在很多残酷的现实面前,值几块钱?假设一个人的母亲得了绝症需要一百万医药费,如果这个时候一个富人对身无分文的他说只要跪下来狠狠磕头就赏他一百万,跪,还是不跪?

自尊依然来自权力。

这是姑姑对他说的一句话,琅琊牢记在心。

“半年左右。”

纳兰殊清思考片刻,道:“计划不如变化,我只能给一个大概时间,其实你也别太在意,混黑道,并没有你想象那么复杂,不过就是偶尔杀几个无足轻重的小卒子杀­鸡­儆猴,偶尔出卖几个可有可无的所谓朋友落井下石,偶尔结交几个有利用价值的贵人趋炎附势,就这么简单,我觉得这并不比菜市场卖菜的大妈卖大白菜难很多。”

“杀­鸡­儆猴,落井下石,趋炎附势。”琅琊有点无语,很无厘头的感觉。

纳兰殊清瞥了眼琅琊,淡淡道:“当然,也要偶尔为兄弟卖命。”

第一卷 中隐隐于市 第二十八章 胸部小了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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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小卒子也是杀人,有几个街头貌似天下老子第一的小混混真正拿刀砍死过人?出卖被利益玷污的所谓朋友也需要智商,狗急了谁都会跳墙,兔子怒了尚且咬人;趋炎附势的确是个不折不扣的贬义词,可没有八面玲珑的手腕,没有足够的资本去被人看中和利用,谁把你当个人?

琅琊没有说话,这就是所谓的黑道吗?最让他意外的还是纳兰殊清最后那句为兄弟卖命。

如今这个社会想要赚钱无非是白道买官,黑道卖命,娱乐献身,琅琊将筷子放下,嘴角微翘,很自然地接过纳兰殊清抛来的那根利群烟和火柴,一划,轻吸一口,一种熟悉的味道弥漫全身,烟对男人来说,意义大过化妆品对女人的作用,卖命,兄弟,琅琊心中默念这两个词汇。

纳兰红豆回到座位的时候,见气氛并不太热烈,也不着急,似乎这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她可不觉得琅琊跟她父亲是那种一见面就相见恨晚的人,琅琊的­性­子很冷,但内心却很温暖,而父亲的看上去很好讲话,其实对外人很冷漠,根本就是两种人。

“琊子,你抽烟?”纳兰红豆纳闷道,她的鼻子对烟味轻微过敏,所以很容易分辨出身边的人是否抽烟。

“什么事情都要有个开头,不管是好是坏,踏出第一步是关键,不踏出,就永远呆在原地。”琅琊朝她眨眨眼道,似乎心情不错。

本来想质问纳兰殊清为什么要把烟给琅琊的纳兰红豆见他一脸温暖,便不再追究,这让一旁的纳兰殊清有点郁闷,女儿找到个他满意的男人这很好,可这闺女还没嫁出去就成了泼出去的水,做父亲的多少有点堵得慌。

这一顿饭,既不是鸿门宴,也算不上准丈人对准女婿的考察宴,了却心头大事的纳兰殊清虽然动筷很少,可吃得舒心,琅琊对食物从不挑剔,他吃饭喝茶,都要看身边坐着什么人,人对胃口,再淡饭粗茶也能兴趣盎然。

纳兰殊清坐进那辆以女儿生日作为车牌的宝马7系,跟纳兰红豆和琅琊挥挥手,便让那位从四川军区特种兵猎鹰大队退役的司机开车,车速很匀,并没有富人权贵那种恨不得撞几个人来彰显特权身份的蛮横。

“我送你去江湖酒吧上班?”

纳兰红豆询问琅琊的意思,吃完饭大概是六点半的样子,开车到中国美院对面的江湖酒吧也就是20分钟左右的样子,见琅琊点头,她启动奥迪TT,经过一家哈根达斯冰淇淋店的时候,她问琅琊要不要吃冰淇淋,琅琊见她神情有点期待,便没有拒绝,纳兰红豆飞快下车去买了两支三­色­球回来,两个人大秋天的猫在车里啃冰淇淋,琅琊笑道:“这玩意,在美国无非就是最平常的东西,一桶一桶买都可以,可暴富起来的中国对舶来品历来都有一种盲目崇拜,据说小资都把这东西和星巴克当作是制造情调的法宝,丫头,你是不是其中一员?”

“小资?庸俗。”

纳兰红豆撇了撇嘴,使劲咬了口抹茶口味的雪球,朝琅琊做了个鬼脸,嘻嘻笑道,“我以前上初中一个同学跟我吹嘘说这哈根达斯是什么雪糕中的劳斯莱斯,第二天我就给全班同学每人买了一大份哈根达斯,你不知道当时她表情多么有趣。我喜欢吃它,是因为小时候我妈经常带我去哈根达斯,习惯了,我觉得真正的小资不会因为你买一块钱的冰棍而不小资,也不会因为你买几十块一根的哈根达斯而变得小资。现在的小资们,忒俗,而且似乎也没有谁敢自我标榜小资了吧,起码我圈子里的朋友没有,会遭所有人鄙视的~”

“幸好你不是,要不然我也鄙视你。”琅琊笑道,伸出手帮纳兰红豆擦去嘴角的些许油渍。

纳兰红豆侧脸望着这张布满温暖的脸庞,她喜欢这个敢拎着酒瓶砸地痞流氓的男人只对他流露出这种神情,她喜欢他对这个世界很冷漠只对她一个人温柔,还拿着冰淇淋的她脸­色­红润起来,想起初吻那个旖旎情景,闭上眼睛,似乎等待琅琊的再次轻薄。

“把冰淇淋吃完。”琅琊忍住笑意道,存心要捉弄这个春心轻轻荡漾的小妮子,一个男人在把一个女孩变为女人的过程中必须慢慢品味,不急不躁,才能酝酿出味道。

顿感丢人的纳兰红豆低下头,平常觉得滋味不错的冰淇淋味同嚼蜡,满脸通红,这种情况实在大煞风景,这个大木头!纳兰红豆只顾着心中暗骂自己花痴和琅琊坏蛋,她丝毫没有注意到身边男人视线突然炙热起来,这视线瞄向她那并不丰满略微娇小却很挺的胸部。

琅琊狠狠咬掉最后一口冰淇淋,突然看到低着小脑袋的纳兰红豆那舔咬冰欺凌球很容易让男人想入非非的小动作,她的丁香小舌很娇­嫩­,嘴­唇­娇艳湿润,如同两瓣沾有晨露的红玫瑰,体会过她小嘴中温润湿热的琅琊顿时涌起一股欲望的邪气。

并不知情的纳兰红豆一抬头,便看到一双充满陌生欲望的漆黑眸子,她很下意识地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这只是她吃完冰淇淋的一个习惯­性­细节,却无异于天雷勾动地火,将琅琊积累很久的情yu印有出来,他一把搂过神­色­交织着一点忐忑、些许惊慌、略微羞赧和更多渴望的纳兰红豆,动作不再像那次夺走她初吻那般小桥流水,将她抱在怀中,俯头吻住那张略甜的小嘴,另一只不想空闲的手则由纳兰红豆充满弹­性­的小蛮腰向上攀升,虽然隔着衣服,他依然能够清晰感受到她娇躯带给他的美妙触觉,纳兰红豆的身子像是一块软玉,在琅琊的侵犯下没有做出任何抗拒,她双手很顺从地轻轻环住他的脖子,闭上那双流溢春意的眸子。

很多人都不明白为什么那么多女孩子都轻易将第一次看似随便地交给一个坏男人,其实,男人不坏女人不爱这句玩笑话早就给出了答案,一个太好太憨太正统的男人,往往不能带给女人刺激、好奇和本能的安全感。

琅琊是个坏人,而且还是很纯粹的坏人,一个懂得对女人如何坏才适度的坏人,所以对某些女人来说像是鸦片。

比如纳兰红豆。

当琅琊将手终于悄悄覆上她胸部的时候,纳兰红豆身体再不敏感,第一次被异­性­触碰RF的她也有点情动,微微扭动着身体,想要摆脱这份从骨子里透出来弥漫全身的陌生燥热,可越动,与琅琊的摩擦就越明显,她的身体也更加情不自禁地滑入堕落深渊。

情yu中的堕落是有快感的,这种快感很原始,却很不可抗拒。

小了点。

这是琅琊摸上纳兰红豆胸部的第一想法,心中一笑,嘴巴却没有停止对她的亵渎,他很自然地清楚如何去勾引女人,如何让她青涩的身子适应他的挑逗,似乎觉得这种姿势不够暧昧,琅琊­干­脆将体态轻盈的纳兰红豆抱在大腿上,这种足以让不少情场老手的成熟汝人都羞涩的姿势让纳兰红豆头脑空白,早就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能在情yu中随波逐流。

啪啪啪。

窗户玻璃传来极度不合适宜的刺耳敲击声,琅琊原本炙热的神情瞬间冷淡下来,斜视瞧见是交警模样的家伙,应该是违章停车的缘故要开罚单,幸好这玻璃使得外面看不见里面,要不然饶是琅琊这种脸皮厚心态稳的家伙都有点难为情,纳兰红豆娇喘吁吁地趴在琅琊肩头,外套那排扣子早就被解开,衣衫不整,青丝凌乱,细腻如雪的脖子间还有吻痕,她连连摇头,腻声道:“不能打开车窗,我这个样子,不能见人的。”

“那怎么办?小心你驾照。”琅琊笑道,用手拍了拍纳兰红豆的挺翘臀部。

“驾照不要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再说一次违章停车也没问题,更何况以后你可以帮我开车嘛。”纳兰红豆柔声道,娇媚却不腻味的诱惑嗓音充满情yu中的挑逗,双手撑在琅琊胸口的她闻着他身上清新的味道,很好闻,有点陶醉。

窗外那个不速之客终于离开,琅琊不再侵犯纳兰红豆,帮她理了理衣服,然后轻轻抱着她,这个时候他很想抽根烟,许多事情一破戒有了第一次,第二次就水到渠成。纳兰红豆终于恢复正常神态,虽然依旧坐在琅琊大腿上,却不再像开头那样局促不安,道:“思媛说明天有个浙大校友会,青欣和丫丫她们都会去,你要不要去玩?”

“浙大的校友会,齐青欣她们去­干­什么?”琅琊懒散问道。

“玩呗,而且齐青欣的妈妈是浙大的法学院教授,丫丫的爷爷曾经是省教育厅的二把手,跟浙大有点渊源,所以真说起来她们去也还算合情合理,现在不是电视节目都有特邀嘉宾嘛。”纳兰红豆笑道,琅琊那只碰着她腰部的手让她脸蛋上红潮不能完全退去。

“你想去?”琅琊笑道。

“嘿嘿,我其实只想看看那个似乎很非同寻常的苏家女人。”

纳兰红豆笑起来如小狐狸,撑起身子,歪着脑袋凝视琅琊道:“而且地点在红鼎会馆哦,我爸好像说过那是个挺有意思的地方。”

“那就去。”琅琊捏了下纳兰红豆的鼻子。

“对了,你可不许对那个苏家女人感兴趣,不管她多漂亮多优秀多出众,都不可以哦。”纳兰红豆带着撒娇意味娇憨道。

琅琊忍俊不禁笑道:“就算我看得上人家,人家也肯定看不上我,你瞎担心什么。”

纳兰红豆噘着粉­嫩­粉­嫩­的樱桃小嘴巴,像个赌气的孩子不乐意道:“哼哼,只有我的琅琊看不上谁,没有谁看不上琅琊的份,我的琅琊是天底下最帅最好最酷最温柔最体贴的男人。”

第一卷 中隐隐于市 第二十九章 小人的报复

第二十九章

为什么麦当劳和肯德基、阿迪达斯和耐克的店址往往毗邻?这就是商业上的集聚效应,南山路上的酒吧也是如此,不管你怀才不遇还是为赋新词强说愁,只要你想痛痛快快地疯玩一个晚上,只要你想找个地方发泄,你就能够在南山路找到让你满意的酒吧,酒池­肉­林?放在当今大抵可以形容酒吧。

琅琊坐着纳兰红豆的那辆奥迪跑车,一路上见到不少酒吧,纳兰红豆虽然经常跟她那个圈子的死党朋友逛酒吧,可一般也就去隐楼、绝对浩室或者一些爵士乐吧,而南山路上的酒吧档次跨度很大,很多中等或者不入流的酒吧她都很陌生,琅琊就负责帮她介绍逐个讲解它们的各自特­色­以及趣闻。

“琅琊,要不我们把杭州每家酒吧都玩一遍吧?”

纳兰红豆雀跃道,她越想越觉得这个提议很具有想象力,就如跟闺中密友齐青欣所说她要找的是个能陪她疯的男朋友,要不是这样,她随手都能拎出一把跟她“门当户对”的异­性­,例如那个跟丫丫一起玩魔兽的公子哥周凯泽,虽然大学刚毕业便创建了一家颇具规模的工作室,研发游戏和动漫,而且听说正在组建一支私募基金团队,公子哥中固然多败家的纨绔或者花心的大少,可有钱有野心又有资本的二世祖也不少。

“你还真是不知人间疾苦啊,我天天跟你玩,喝西北风去?”琅琊轻笑道。

“琅琊,你对什么比较感兴趣?”

纳兰红豆迂回问道,她知道琅琊虽然嘴上无所谓穷富,不会做出一些极端自尊的大男子主义行径,可她的确不希望他为了金钱太奔波劳累,所以她想自己是不是能够帮琅琊一把,让他轻松一点,这其中有私心,更多的是希望她选择的男人能够像杭州这座城市这样悠闲而惬意。

“我似乎对什么都比较感兴趣。”琅琊马马虎虎道,有点应付的意思,不过他兴趣广泛这一点从他每天阅读的报刊书籍中就能瞧出端倪,姑姑按照他的意思订阅了《钱江晚报》《环球日报》《南方周末》以及《21世纪经济报》四份各有鲜明特­色­的报纸,加上订购的包括《商界》在内的三种杂志,可以说琅琊的空闲时间几乎都在海量阅读。

厚积方能薄发。

很多人觉得别人一鸣惊人的成功无非就是踩到狗屎而已,但每份成功背后必然有外人看不到的付出。

“觉得商业怎么样?”纳兰红豆不死心问道,她其实原本并不是个患得患失的女人,可遇到琅琊之后她不仅担心父亲的背景,还担心他会觉得她不是跟他一个圈子的两个世界的人,她担心他不喜欢她化妆,担心他不喜欢她逛酒吧,似乎没有一样东西不让她担心。

“商业?”

琅琊一下子就看出纳兰红豆的心思,笑道:“怎么,想让我给你爸打工?”

纳兰红豆脸­色­微白,以为琅琊对此很反感,不敢说话。

琅琊怜惜地摸了摸她的脸颊,本来就清瘦,如果再因为他而消瘦下去,就真的是罪过了,柔声道:“在我看来一个男人是不是爷们不在于他自己如何的贫贱不能移,而在于是否能够让他在乎的人能够过得更好一点,如果需要付出代价,牺牲他的一些东西,也是值得的。”

“我不介意我跟着你每天吃青菜豆腐,不介意我跟着你穿几十块钱一件的T恤,可是我希望你能够每天大鱼大­肉­,喝最好的酒,开最好的车。”

纳兰红豆眼睛一红,低着头哽咽道,“我知道你肯定不愿意接受我的任何东西,可我就是不想看到你一边吃中药还要每天打三份工,我心疼。”

“小傻瓜,为什么总是胡思乱想。”

琅琊叹了口气,内心暖洋洋的,在这个容易生出悲思的秋季,遇到这个小傻瓜,真是件温暖的事情。转头望着窗外流逝而过的繁华街景,他仿佛自言自语道:“一个男人自己苦觉得不苦未必能算男人,自己苦却不让身边的人不苦,那才是爷们。所以我很欣赏你父亲,才肯接过他的那根烟。”

纳兰红豆眨巴着眼睛,似懂非懂的表情煞是可爱。

“小心开车。”琅琊敲了下她的脑袋。

纳兰红豆赶紧一本正经地开车,脑子里想得却全是琅琊刚才说的话。

江湖酒吧在那两个国内顶尖DJ连续几天的带动下逐渐火爆起来,其实很多顾客都有一种惯­性­消费的特点,习惯了一处酒吧往往不容易改变,在琅琊看来做生意只需要把握住20%真正的铁杆顾客就是胜利,这比刻意去拉拢80%没有忠诚度的客人更重要,苹果的产品,以及树上春树的书都很好说明这一点。

找了位置把车停下,琅琊打开车门,转头道:“你先回去吧,住在中国美院的寝室是最好,如果不是,路上小心点。”

“我不走。”纳兰红豆露出一个­奸­诈得有点可爱的笑容。

“泡吧?江湖酒吧属于那种最多可以玩两次的酒吧,你呆着一个人喝酒多没意思,我也不可能对着你一个人。”琅琊笑道。

“等下你就知道了。”纳兰红豆走下车,挽着满腹疑惑的琅琊走进酒吧。

现在酒吧还不算热闹,而江湖酒吧台面上的老板淘哥一见纳兰红豆,眼睛顿时就雪亮雪亮,从酒柜吧台旁边快步走到琅琊他们面前,用一种异样热情的语气道:“这位就是纳兰小姐吧,欢迎来到江湖酒吧,你呢,没有什么固定安排,只要随意给顾客寄存下包裹或者送下果盘什么的就可以,如果累得话,就陪琅琊多聊聊,如果有朋友来酒吧,酒水什么的,找小鱼要就是了。”

莫名其妙的琅琊一头雾水。

“谢谢淘哥,我一定努力工作,绝不偷懒。”纳兰红豆微笑道,灯光下她的笑脸异常迷人。

淘哥眼神玩味地瞥了眼蒙在鼓里的琅琊,然后走开,径直走出江湖酒吧,走进他的那辆轿车,点燃一根烟,如果不是纳兰红豆今天来酒吧,他根本不会在这里露面,当她要求来江湖酒吧打工的时候,从八爷嘴中得知琅琊跟纳兰殊清关系不一般的他吓了一跳,还特意请示八爷的意思,八爷的话很简单,把这姑­奶­­奶­当作菩萨供在江湖酒吧,所以淘哥特地赶来吩咐酒吧所有人要小心伺候这位背景深厚的新员工。

“琅琊啊琅琊,你还真是给我上了一堂如何扮猪吃老虎的课啊。”淘哥眯起眼睛,从车窗弹出烟,启动车子,扬长而去。

“这可是我第一次打工哦。”纳兰红豆歪着脑袋朝有点郁闷的琅琊笑道,她一脸阳光,格外兴奋。

“距离产生美,总这么腻着我,小心你对我没有新鲜感,我对你也没有兴趣。”琅琊终于接受这个事实,玩笑道,见没有人注意自己这边角落,悄悄拍了一下纳兰红豆的挺翘臀部,手感很不错。

“哼哼,你敢对我没兴趣,我就更天天烦你,别说你吃饭,就算你去上厕所我也缠着你,哼哼,怕了吧,所以你还是乖乖对我始终都有兴趣吧。”纳兰红豆孩子气道,被琅琊轻佻地拍了一下ρi股的她眼神妩媚,被爱情滋润的她逐渐绽放出异样的光彩。

“­性­趣?”琅琊坏笑道。

愣了一下的纳兰红豆终于明白琅琊的意思,昏暗的灯光下脸­色­绯红,娇艳欲滴,楚楚动人,让男人有种去征服她的冲动。

Icome,Isee,Iconquer。

我来了,我看见,我征服。

这句凯撒大帝所说的脍炙人口的名言,恐怕道出了绝大多数男人的心声。“我看见”的未必仅仅是天下,“我征服”的不仅有江山应该还有美人,男人的征服和女人的被推倒,似乎是这个世界的铁律。

跃跃欲试的纳兰红豆看到越来越多的男女走进酒吧,做了一个深呼吸,去开始她的第一份打工。

她没有告诉琅琊的是她要用这份打工的钱给他买一份礼物,这是她自己的钱,而不是她父母的。

————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可对很多小人来说,似乎两三天都度日如年太过漫长。

秃老六能够在杭州站稳脚跟,靠的当然不是英俊的相貌,如果仅凭外貌,瘦小丑陋的他完全属于残废中的残废,可他够狠,在杭州没有几个人敢当着面对他流露出哪怕一点点的不屑,不管多少人内心鄙夷这个矮子嘲讽这个丑鬼,见到他的时候,除了八爷这个位面的人,都需要毕恭毕敬喊他一声六爷,因为敢当面挑衅他的牛逼人物,很快都被生活很残忍地牛逼了一回,几个活下来的家伙要么缺胳膊少腿,严重一点的则家破人亡。

所以习惯了被人仰视的秃老六在金碧辉煌吃瘪后,很恼怒,非常火大,可八爷和纳兰殊清跟他都是一个级数的存在,他不愿意这么早撕破脸皮来场火拼,那样会给第三方渔翁得利的机会,他­阴­险,可并不愚蠢,所以他打算把气撒在琅琊这个无名小卒头上。

很快,他就得到琅琊的资料,当得知琅琊有个神仙一般的姑姑后,他原本猥琐的脸孔更加猥琐,不管他多么不堪入目,每天晚上他依然有一个甚至几个水灵的美眉替他暖床,他觉得今晚也不例外。

夜幕中,城西琅琊所在的那个小区,开进四辆轿车,在一栋楼前停下,坐在一辆黑­色­奔驰中的秃老六冷笑道:“动作轻点,要是谁碰坏了老子今晚要享用的小美人,老子非让你们一个个做东方不败。”

七八个壮汉下车,走上楼梯。

房中,琅琊的姑姑泡了一壶虎跑泉煮出来的龙井茶,热气腾腾,香气弥漫,她一手捧着一本古装版的《道德经》,一手托着腮帮,似乎并没有去碰那只茶杯的意思。

她­精­致的耳垂悬挂着一枚华美绝伦的银­色­凤凰耳环。

第一卷 中隐隐于市 第三十章 青藤茶馆的邂逅

深夜凌晨时分琅琊拖着略微疲倦的步伐来到小区门口,今天差点爆棚的江湖酒吧生意依旧好到令同行眼红,加上纳兰红豆刚去酒吧打工他必须时刻留心,一个晚上忙碌下来,­精­疲力竭,坐在公交车上的时候差点睡过头。

回家。无非就是回一个有自己在乎并且在乎自己的女人的地方,这个女人可能是妻子,可能是女儿,对琅琊来说就是他的姑姑。

他走到小区外的时候就看到姑姑在灯光下的倾城身影,遗世独立,她永远与这个肮脏而世俗的世界格格不入,琅琊快步走到她跟前,惊讶道:“姑姑,你今天怎么出来了,外面冷。”

“早点见到你,我就早点安心。而且这天气再冷,冷不过人心,姑姑什么人什么事没见过,你这孩子,倒是你,气­色­很差,我想你还是休息几天,工作的事情暂且放一下,姑姑也很长时间没有陪你爬吴山,顺便再去趟灵隐寺,或者去梅家坞喝喝茶。”她的笑意清雅淡泊,伸出手挠了挠琅琊的头。

琅琊二话不说把外套脱下来给姑姑披上,她似乎不习惯这件外套的余温,素雅绝美的脸颊露出一抹空灵中透着羞赧的浅红,虽然一闪而逝,但对她这样­性­子冷淡如秋水深潭的女人来说,已经算是不小的奇迹。

“姑姑,这耳环很古朴­精­致,以前好像没有见你戴过。”细心的琅琊发现姑姑耳垂上那枚银­色­耳环,造型独特,而且似乎就只有一枚。

“你喜欢?”她柔声道,跟琅琊缓缓前行,有《洛神赋》中“凌波微步,罗袜生尘”的意境,她这样一个女人,按道理来说应该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却偏偏每日像一个最普通的家庭主­妇­去菜市场,打扫房间,下厨房,可她终究是她,身处何地都掩盖不了她的超拔流俗。

“喜欢。”琅琊凑近一点,似乎想要看清那枚凤凰状耳环。

“喜欢就送你吧,反正对我来说如今它已经没有什么意义。”她轻轻撇过头,莞尔一笑,说完就要去摘下那枚纤细浑圆的银­色­凤凰耳环。

“算了,姑姑戴着好看,君子不夺人所爱,我这个小人物呢也不夺姑姑所美。”琅琊玩笑道。

他姑姑闻言依旧就那枚耳环摘下,只是并没有送给琅琊,只是放在手心,感受那种沁入肌肤继而骨髓的冰凉。

“姑姑,最近有没有人找麻烦,尤其是我跟你说起过的那个秃老六,我看这个人心胸狭窄,不会对金碧辉煌的落面子善罢甘休,就怕他把歪脑筋动到你头上。”琅琊担忧道,摸了摸鼻子,一时间还真寻思不出应对办法,与小人结仇比与君子为敌可要头痛太多。

她轻轻叹了口气,含有深意喃喃道:“这种人,杀他是脏了手。”

琅琊并没有去深究姑姑这句话的深层含义,只是觉得在姑姑看来这种混黑道的大流氓很低俗不堪。

房间依然素洁雅致,这是一个与世无争的温馨港湾,兴许没有最现代化的电器,没有价值连城的古董书画,但却四处沾染佛气道骨,祥和宁静,姑姑拿出一双拖鞋给琅琊穿上,然后给他端出温热的饭菜,安静坐在他对面,只是看着他吃着她亲手做出的饭菜,内心满足而温暖。

她低头望着手心那枚银­色­耳环,嘴角翘起一个执着的弧度。

这个家,谁都颠覆不了。

妄图颠覆的,都必须过她这一关。

秃老六想要颠覆,所以他疯了,因为没有一个正常人亲眼看到七八个人诡异暴毙在自己面前而不神经错乱的。

——————

离西湖畔不远的青藤茶馆从来不缺茶客,齐青欣和丫丫一行人因为下午要参加红鼎会馆的浙大校友会,­干­脆就先到青藤茶馆喝茶,茶馆走廊挂有一盆盆幽香吊兰,墙上的陶瓷器并不张扬花哨,有种历史的沉淀感。

只是因为没有预订的缘故,齐青欣没有要到雅间,喝惯了咖啡的丫丫并不喜欢讲究宁静致远的茶道,齐青欣静静看着穿一身青灰­色­长袍的服务生忙碌,她们点了壶武夷山大红袍,不久吴思媛带着她那个门当户对的冷峻男友赶到,还有一个神情倨傲的斯文青年。

这个青年不高,1米75的样子,相比较吴思媛男友略微收敛的傲气,这个陌生青年更加张扬,眉宇间充满自负,他只是跟齐青欣她们随意点了点头便径直坐下,将白­色­休闲西装外套脱下,露出一件D&G的绿­色­真丝衬衫外套着件暗红羊绒背心,黑­色­西裤,脚上是一双Tod’s的棕­色­刻纹中靴。

不以为然的齐青欣倒了杯茶,自顾自喝起来。而见惯了男人对她阿谀奉承的丫丫看到这个有趣的家伙,眼睛眨巴,望了望吴思媛,吴思媛没有吊她的胃口,介绍道:“丫丫,这位是我们浙大学生会主席,郑信长,大一新生哦,虽然是我学弟,可人家早就去省委党校进修喽。嗯,忘了说,信长是江苏省的高考状元,还是我们这届浙大篮球队的主力后卫,总之,是全才。”

齐青欣不得不留意起这个应该是浙大风云人物的郑信长,吴思媛从来都不是喜欢废话的女人,这段介绍已经透露足够的信息,大一新生就能成为浙大学生会主席的,除了自身资本,当然需要不俗的背景,既然能够早就去省委而不是市委这个级别的党校进修,可见他的家庭确实不简单,至于高考状元,或者篮球队员什么的,齐青欣倒不是十分在意,不过她瞥了眼丫丫,轻轻摇头,这个妮子就喜欢篮球帅哥,而且最迷恋成绩好的帅哥,看来这次要栽进去了。

吴思媛随后将齐青欣和丫丫介绍给郑信长,当这个家伙得知齐青欣父亲是市委副秘书长而丫丫爷爷曾是省教育厅负责人后,眼神稍微柔和一些,但仍旧是不冷不热的骄傲姿态。

齐青欣可以很明显感受出丫丫对这个家伙的好感,以及吴思媛刻意表现出来的热络,她心中微笑,虽然都是死党,但在齐青欣看来,丫丫最没有心机,脾气很臭但没有坏心眼,而思媛则沾染太多她父母的市侩气息,有太多的小聪明,有些时候反而适得其反,齐青欣觉得似乎处处被占小便宜的红豆才称得上智慧,所以她最看好红豆的将来,私下与红豆也走得最近。

因为她父亲齐枫岚在她去英国读高中前告诫过她,投资股票也好,投机房地产也罢,看似暴利,都没有投资几个未来能够飞黄腾达的朋友来得实在,来得受益终生。

青藤茶馆外,两辆挂有浙a02开头的奥迪a6省委专车停下,第一辆黑­色­奥迪走下两位中年男子,开车的那位年纪约莫四十来岁,模样一般,可有种为官者的味道,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穿着也一本正经,架着一副中规中矩的眼镜,很像一个学着,而另外一个年纪在五十上下的男人则要更具领导风范,国字脸,布满威严,脸上虽然噙着若有若无的笑意,你绝对看不出他的真正心思。

后面那辆白­色­a6中走下的并非男­性­,而是一个格外年轻的女人,很容易让人生出惊为天人的惊艳感,一身­精­致的纪梵希职业套装,而里面露出领口的雪纺纱衬衫则让她沉稳之余不失婉约,很明显她自己开车,这就是意味着最多二十三四的她便跻身浙江省委某厅处!

几乎是第一时间青藤茶馆就有负责人小跑出来,见到那两个男人,满脸尴尬和歉意,面朝那位四十来岁微微皱眉的男人道:“李秘书长,实在抱歉,雅间包厢现在都客满,实在腾不出地方,要不我给你们安排个地方喝壶龙井,最多十分钟我就给您安排好。”

如同学者的中年男子第一时间就询问身边男人的意思,被称作秘书长的他这个表现,让青藤茶馆的负责人本来就战战兢兢的心情愈加如履薄冰,猜测着是到底是什么来头,瞥了眼那两辆牌照很不简单的奥迪,忐忑不安。

“小苏,你的意见呢?”那很有官相的男人并不急着表态,只是微笑着望了望一旁的年轻女人。

“喝茶而已,有壶茶有个地就行,赵伯父您不是讲究排场的人,我们也别搞特殊化。”年轻女人柔声道,柔柔弱弱的声音,犹如天籁,只是这份柔弱中却有着股不应该出现的冷淡,一张瓜子美人脸的她明明有着苏州女人的柔媚,可骨子里偏偏有着深刻的坚毅。

“好,就按小苏的意思,小李,让人随便找个地方,叫壶茶。”那男人哈哈笑道,似乎不讲究排场这顶大帽子戴得很舒服。

第一卷 中隐隐于市 第三十一章 红鼎私人会馆

人生如戏,意思便是说生活将由一个又一个的偶然事件连结,这样便充满戏剧­性­。

这三个身份必然惊人的男女选中的位置恰好就在齐青欣这些年轻人附近,见到那位“李秘书长”的齐青欣和见到“小苏”的吴思媛各自一震,而吴思媛的男友以及那个郑信长则看到年轻女人后都是露出神往的神­色­,不过这两个男人掩饰都很巧妙,所以女人最好明白一点,男人没有不花心的,只有克制力强弱的区别。

那名年轻女人优雅婉约,却有着女强人的气质,秀美鼻梁上架着一副­精­致的金丝眼镜,似乎刻意跟她的本来气质拉开距离,希望塑造出一种适度的生疏感,她随手翻开茶单,瞥见上面“青染湖山供慧眼,藤索茗话契禅心”这句诗,淡然一笑,要了份茉莉花茶。

她身旁站着的青藤茶馆负责人有点为难,本来没有雅间已经是不妥,如果再拿出这最简单的茶来招待这三个来头很大的顾客,他真要拿豆腐撞死自己。那个学者模样的男人尝试着解围道:“赵老,小苏,这里的狮峰龙井很不错,尤其是明前和雨前龙井茶,都是上品,来杭州,怎么也要尝尝这虎跑泉跑出来的龙井茶是不是?”

“就茉莉花茶。”

那被年轻女人称作赵伯父的男人大手一挥,丝毫不容拒绝,见身边那男子有点尴尬,不露痕迹笑道:“小李啊,论喝茶,别说你,就连我这个老茶客,都不敢在小苏面前班门弄斧,小苏可是光喝一口武夷山大红袍茶就能尝出是哪个村哪个老茶农炒出来的高手,唉,以前去老师家,有幸尝过小苏泡的茶,那是余香绕齿,三日不绝,这绝对不是夸张。”

那个稍年轻的男人一阵汗颜,再不敢提龙井茶,而青藤茶馆的负责人也知道那个气质超群的大美女是瞧不起他的茶,可听那似乎比李秘书处还要高几个级数的男人那么一说,哪里敢有不服气,整个杭州城,能够喝到这种境界的,一只手都数得出来。

给他们煮茶的是一位白­色­蓝衫斜花衿衫的杭州美女,一壶简简单单的茉莉花茶似乎也因此增­色­几分。

“小苏,有机会去伯父家,我那里有几两好茶,你泡壶茶给伯父解解馋。”极具威严的男人笑道。

“赵伯父,我不煮茶有好几年了,太忙心就容易懒。”年轻女人笑道,只是原本疏淡灵动的秋眸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黯然。

“确实有点忙,刚刚起步的时候不忙就不正常了嘛,小李啊,以后小苏遇到什么问题,你也参谋参谋,都是一个工作­性­质,你指点起来事半功倍,我近期也实在抽不出时间,这不这两个星期就要去北京,要不然我今天也不会匆匆忙忙把你叫出来喝茶。”老年男人含有深意笑道,瞄了眼心领神会的老下属,见他使劲点头,比较满意的他喝了口茉莉花茶。

“小苏,听说今天你去参加个浙大校友会?”老年男人随便找了个话题。

年轻女人轻轻点头,随后打量起青藤茶馆的装饰,她听说这里会有人做陶和弹古筝,想起古筝,她的容颜又是冷冷一黯。

三人各怀心思地喝茶,姓李的男人心中充满感激和振奋,他很明白老领导牵这个线搭这个桥的意图,那是为他找靠山啊,要不然这个苏姓女人哪里轮得到他这个市常委暂时都还不是秘书长来点拨?他强自平静地喝了口对他来说很无味的茉莉花茶,第一次觉得这种茶原来如此甘冽。

这三人旁边的齐青欣第一个打破沉默,悄悄笑道:“思媛,那个戴眼镜的男人就是杭州市委秘书长李章徳,刚好是我爸的上级,现在处于能够上个台阶的关键时期,我倒是挺希望他挪一挪,这样我爸也好挪一挪。”

吴思媛压低声音道:“我猜那位秘书长身边的老人更不简单。”

丫丫突然随口道:“你们说那个女人会不会是你们说的苏家女人,她不是在省委秘书处嘛,跟青欣老爸的这位上级也算是同事。”

“思媛,你还没有见过那个神秘兮兮的苏家女人?”齐青欣疑惑道。

“我只是给她打过一个电话,听得出来她没有什么兴致,不过最后总算是答应赴约这场校友会。”吴思媛无奈道,这种事情确实不能埋怨那位学姐大牌,涉足政界的年轻人往往很忌讳出风头,尤其还是一个女人。

“思媛,你去偷听他们讲话不就知道啦,反正你和她打过电话,知道她的声音。”丫丫异想天开道,一脸调皮,她不经意间悄悄瞥了瞥低头喝茶的郑信长,这个无比骄傲的同龄异­性­。

“我的丫丫小姐,姑且不说她是不是苏家女人,要是被那两个起码厅级以上的男人发现我在偷听他们谈话,如果真是机密的事情,我恐怕就得挪个位置去局子喝茶喽。”吴思媛嗔笑道。

从坐下到齐青欣这群气质不俗的青年离开青藤茶馆,那个年轻美女都没有瞧上一眼,不温不火地喝茶,与那名显然在浙江省权力金字塔身居高位的赵伯父客套寒暄,言谈亲热,却始终保持一定距离,而市委秘书长李章德则只能是做些锦上添花的Сhā话。

红鼎会馆坐落在西湖畔,占地近千坪,在寸土寸金的西湖区不可谓不奢侈,它由一栋三层的青墙红顶建筑构成,外围栽满紫竹,硬生生在闹市区开辟出一片幽静净土,虽然是秃老六这种粗劣俗人罩场子,却没有谁敢说红鼎私人会馆俗气。

红鼎会馆的创办人身份神秘,一般人无法知晓,今天接待浙大学生的是个四十岁左右的女人,徐娘半老,气质极好,一身介于正统和休闲之间的纯黑­色­晚礼服,这样的衣服很难穿出味道,可穿在她身上就能有种风韵犹胜的媚态,惹得不少浙大毕业的年轻男人心猿意马。

吴思媛之所以能够把校友会放在这里举行,还多亏她父母都是红鼎会馆的钻石vip会员,她带着齐青欣到达门口的时候,那位成熟汝人不知道从哪里得到资料一眼就认出吴思媛,然后带着他们参观这所私人会馆。

红鼎会馆内三层楼的布置截然不同,一楼有点类似北京城长安俱乐部的那种辉煌宏大,一进门就能感受到一种皇家气派扑面而来,正面大厅安放有一副长宽俱十米的紫檀木绘紫禁城屏风,两旁竖立有两只高达三米多的清乾隆花鸟纹瓶,晶莹剔透,堪称绝品。而二楼则完全是另一种风格,不知道如何设置竟然有种小桥流水人家的味道,清水鱼池,幽静青竹,古朴藤椅,摆有围棋的石桌,完全是世外桃源的模样,让齐青欣在内的所有人都咂舌,惟独那个郑信长表现还算正常。

充满诱人韵味的熟­妇­并没有带他们去三楼,吩咐好会馆内极有素质的服务人员招待这些客人,她便悄悄从众人的视线中消失。

所谓浙大校友会,无非就是请一些浙大毕业并且踏入社会小有成就的人聚一聚,今天能够进入红鼎会馆的几十号人虽不能算在商政界大红大紫,比起一般人却早能算功成名就,这群年纪轻轻就完成普通人一辈子都达不到高度的男女在会馆内或者聊天或者攀附,做生意也好,做官也罢,无非就是做个关系做个人脉,这么好的机会谁都不想浪费,若仅仅是喝杯茶,他们就不会来这里了。

这次校友会的创办者吴思媛以及浙大的当红人物郑信长无疑是焦点,虽然吴思媛有冷美人的称号,但在这种场面却总能够让人觉得可以亲近,齐青欣虽然对她的很多小聪明不欣赏,但凭心而论吴思媛是个很懂得揣摩谈话对象心理的女人,而郑信长虽然始终摆出一副我很骄傲我看不起所有人的姿态,可就是这样,更多的人选择跟他套近乎。

青藤茶馆门外两辆省府专车的奥迪中一辆缓缓停在红鼎会馆门口。

当这次校友会的特邀嘉宾也是压轴人物出现时,在场的几十人都露出惊讶表情,因为这个浙大的传奇人物实在太年轻,也太漂亮。

苏家女人,苏惜水。

她神情并不冷漠,但绝对算不上热情,只是很礼节­性­地带着一种不生疏却有距离感的修养。齐青欣她们几个很快就认出她就是刚才在青藤茶馆喝茶的那个女人,吴思媛第一个上前,露出灿烂微笑道:“感谢学姐能够参加今天的校友会,自我介绍一下,我就是发起者吴思媛,如今就读于浙大外语学院,所以说跟学姐不仅是校友,还有院友。”

这位叫苏惜水的女人很温婉地伸出手跟吴思媛轻轻握了一下,随即跟所有在场注视她的男女微微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她委婉拒绝吴思媛的陪同,一个人参观起红鼎会馆,最终在二楼一个摆放古琴的桌前停下,纤手随意一抹,琴声叮咚,清脆空灵。

“青欣,红豆还来不来啊。”丫丫抱怨道,眼神却不由自主地瞄向若有所思的郑信长。

“刚收到短信,他们已经在门外。”齐青欣笑道,同样身在二楼的她望了望远处那位苏家女人,忍不住赞叹这位女人的典雅,女人看女人,更能看出门道,一个女人如果能够让其她女人觉得她气质出众,那这个女人气质就确实很不一般。

“他们?!”丫丫怒道,她没有想到琅琊这个人也会碍眼的出现。

齐青欣做出无可奈何的表情,女人的直觉告诉她今天似乎要发生点什么。

第一卷 中隐隐于市 第三十二章 癞蛤蟆吃天鹅­肉­

人是一种社会­性­动物,因为社会所以便有了圈子的存在,整个庞大的渔网状社会便由圈子以及圈子的连结构成,有人说只要你认识八个人,那么你就能够顺藤摸瓜认识全世界。

圈子,一个如同潜规则一般是个很虚幻的词汇,可一放入现实生活,就可以鲜活起来,比如站在古琴前的苏家女人,给人孤芳自赏的感觉,那是因为浙大校友会中没有谁能够挤进她那个高位面的圈子,郑信长也是骄傲的,他身边围绕着一心钻营的男男女女,因为这群男女奢望能够踏进他的圈子,而齐青欣和丫丫这个圈子则显得冷清,因为她们既不想去进入别人的圈子,也不希望别人来打扰她们的圈子。

本来校友会吴思媛有安排苏惜水这位省委秘书处红人做个简短的演讲,可看现在的情况,她打消了念头,二楼有一整套茶具,让人拿来庐山云雾茶叶,齐青欣亲手泡了一壶,丫丫红着脸给郑信长拿去一杯,吴思媛则给苏家女人端去。

莎翁似乎说过上帝赐予女人美貌后便吝啬地不再给予智慧,如此说来上帝对这位苏家女人则是大方的,同时赋予她智慧和美貌,吴思媛小心翼翼将茶端过去,这位苏家这一代的代言人正摘下那副­精­美眼镜用眼镜步擦拭,吴思媛可以看出她并不近视,无意间瞥见那副金丝眼镜,吴思媛内心一惊,脸上神­色­平静地将茶递给她。

“谢谢。”苏惜水重新戴上眼镜后柔声一笑,她从来不会刻意摆出高姿态拒人千里之外,一方面是­性­格和家教使然,二来她的工作也需要她不能够板着一张脸,没有哪个领导希望天天面对一个冷脸示人的秘书。

“茶叶一般,可泡茶的水准不错。”苏惜水轻笑道,流露出些许赞赏。

吴思媛偷偷松了口气,如果不是对齐青欣的泡茶水平很自信,她还真不敢冒冒失失把茶端给这位古典气质胜过齐青欣不少的女人。

“那两位是你朋友?”苏惜水望向齐青欣和丫丫,笑容淡然。

“嗯,泡这壶茶的女孩叫齐青欣,她父亲也在秘书处工作,不过是在杭州市委。”吴思媛快速斟酌一番,最终还是决定把齐青欣的父亲牵引出来,效果如何她也不敢确定。

“哦?杭州市委?说说看是谁。”苏家女人玩味道,吴思媛自然猜不出这股玩味的深意。

“齐枫岚。”吴思媛轻声道,偷偷观察这位在省委秘书处工作的女人神情变化。

只是苏家女人并没有太大的神情变化,她将视线重新落在古筝上,玉润纤手轻轻搭在弦上,吴思媛很识趣地主动告辞。

“青欣,你得请我去凯越酒店吃顿好的,要不去吃意大利面也行,我刚听说西湖名品街有家西餐厅不错。”回到好友身边的吴思媛神秘道。

“给我个理由先,我父母可都是公务员,不像你,老妈是个大富婆。”齐青欣微笑道,望了眼那个苏家骄子,心中略微了然。

“她知道你的父亲是谁喽,而且我还告诉她你老爸在杭州市委。”吴思媛得意道。

“这样看来我不被你痛宰一顿都说不过去了?”齐青欣笑道,这个消息不错,回家应该告诉爸,估摸着他又得在晚饭喝几口酒了。

“那是。”吴思媛笑道,拉着齐青欣的手,状态亲昵。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道理,她们这个圈子从小就知道,让别人欠自己人情就是给自己留一条路的道理,更是被父母时常灌输。

“耶,便宜了我。”丫丫嘿嘿笑道。

“红豆呢,怎么还没到?比那个苏家的大人物还要大牌。”吴思媛无奈道。

“他们正找停车位呢。”齐青欣刚收到纳兰红豆消息。

———-

“啧啧,省委的车,没想到思媛这妞还能请来这种大人物。”纳兰红豆终于找到停车位将车停下,挽着琅琊的手来到红鼎会馆门口,瞥见一辆纯白­色­的奥迪a6,浙a02开头的车子可不是谁都能开的。

这个时候苏家女人似乎准备离开红鼎会馆,刚准备走向吴思媛这边礼节­性­告别的她遇到红鼎会馆的接待人,那个一身大黑­色­晚礼服的娇媚熟汝,她第一时间迅速将苏家女人从头到脚打量一遍,尤其当她看到苏家女人娇美鼻梁上那副眼镜的时候,心中评价顿时拔高许多,吴思媛前一刻心中惊讶也是如此,因为这副需要单独定制的LOTOS眼镜,根本不是一般富人熟知和能够拥有的,一副LOTOS贵的能够卖到50万欧元,这几乎意味鼻梁上架着一辆保时捷跑车,只不过此刻苏家女人的这副金丝眼镜给人的感觉并不是奢侈,而是雅致,低调而内敛,很符合她的气质。

“苏小姐,有人想请你上楼喝茶。”气质出众的熟汝神情温热中带有一点谦恭,礼貌而给人舒服的感觉。

“抱歉,我还有点急事。”苏家女人瞥了眼通往三楼的楼梯,婉约一笑,很直接语气却不生硬地拒绝邀请。

“苏小姐,是我们会馆的馆主想要请您喝一喝最好的西湖龙井茶,他说跟您父母都认识。”那并不知道苏家女人确切底细的成熟汝人脸上依旧微笑迷人,心中却有些许不快,如今红鼎会馆是杭城最火爆的私人聚会场所,哪个富人不想来这里娱乐,一副LOTOS固然不俗,可倒还没吓到作为红鼎会馆管家的她。

“那就是说跟我不熟。”

苏家女人心思剔透,岂能看不出这个妩媚女人心中的不满,她给了一个暗示­性­很强的答复,跟我父母熟悉没有用,跟我不熟就别奢望我上楼跟一个陌生人喝茶。

成熟汝人不禁有点尴尬,她没有想到这个顶多只有二十四五的年轻女人如此“不近人情”,不过上面老板既然说跟这个女人的父母认识,那说明这个女人背景多半不简单,就在媚到骨子里的熟­妇­揣测苏家女人家境到底高到哪个位面的时候,一对青年男女走上二楼,她第一眼就能瞧出那个身材完美、打扮简单的青年很特别,一个未经人事的年轻女孩看男人习惯先看脸蛋,然后对男人定­性­,久经情场的她不一样,她能够第一时间就瞧出门道,这就是女人和女孩质的的区别。

啪。

苏家女人随意一瞥,瞥见那个青年的时候,手中茶杯哐当落地,­精­致镜片后面的灵动秋眸交织着最复杂最深刻的情感。

曼妙熟­妇­想要从苏家女人眼中发现什么的时候,苏惜水这个后台背景肯定超出她想象的女人却只是蹲下去,轻轻捡起没有砸碎的茶杯,缓缓起身,走到齐青欣身边,视线却始终停留在刚到的琅琊身上,她将茶杯交给吴思媛,神情自然,只是攥紧的纤手却是异常苍白,带着微妙的颤音望着琅琊询问道:“你是?”

“琅琊。”琅琊疑惑道,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女人要如此开场白。

“你跟我一个朋友长得很像,真的很像。”苏家女人挤出一丝笑容,看着琅琊此刻纯澈的眼神,她轻轻叹了口气,眼中充满失望,她毫不犹豫地转身,走下楼梯,并没有给人看出异样。

纳兰红豆先是一震,身体微微僵硬,死死拉住琅琊,似乎生怕谁要抢走她最心爱的东西。继而看到眼前这个神情平静的女人安静转身,丝毫没有留恋地下楼,她才重重松了口气,偷偷看琅琊的表情,见他也是最初一头雾水最后恢复懒散神态,纳兰红豆拉了拉琅琊,嘻嘻笑道:“会不会是你的旧情人?”

“算了吧,她就是苏惜水!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就你这只傻天鹅才会被他骗到。”丫丫不爽道。

琅琊不禁摇头,也没空去跟一黄毛丫头斤斤计较。真不知道这刁蛮丫头是不是上辈子被他­奸­了再杀杀了再­奸­还是怎么的,怎么一见到他就深仇大恨不共戴天。

“她就是苏惜水?”

纳兰红豆惊讶道,还真不是一般的漂亮啊,一身得体的纪梵希装扮,这样的女人还真是什么都不缺,家世,自身修养,气质容貌,事业。

琅琊只是从果盘拿了两个苹果,递给纳兰红豆,不过她说对苹果过敏,他也不好放回去一个,就啃起来,顺便仔细打量起这座跟江湖酒吧有摩擦的红鼎会馆,一楼他没有仔细看,把二楼欣赏了一遍后他就下楼,纳兰红豆本想陪他下去却被丫丫死死拉住,无可奈何的她只好陪着死党坐在泉水池边喝茶,水池中有几十尾小红鲤鱼,煞是可爱。

琅琊来到一楼,将那雕刻有紫禁城的紫檀屏风研究了几分钟后,觉得一楼实在无趣,都是讲着虚伪言语带着伪善面具的浙大优秀人材们,于是他走出红鼎会馆,走到西湖畔,啃完第一个苹果,刚要解决掉第二个,却听到一阵似乎痛彻心扉的哽咽,循着声音,他看到一个蹲在地上的黯然背影,即使是捂住嘴巴,苦苦压抑的哭声也透出一股沁入骨髓的哀伤。

琅琊就那么安静地站在她身后。

他认出了她,是苏惜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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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中隐隐于市 第三十三章 揭开谜底(第一卷完)

西子湖畔,断桥,雷峰夕照,似乎一个深呼吸都能够闻到文化的味道和爱情的余韵。

并不知道琅琊出现的苏家女人倔强地抹去泪水,蹲在地上,怔怔望着泛起涟漪的湖面,自言自语地哽咽道:“你说过,在爱人死后,活着的人是靠着回忆继续爱着一个人的。所以我没有觉得为爱的人去死才是爱,因为你告诉我若真的爱一个人,就为爱着的人活着,好好活着,一直活到很老很老。可是我也想告诉你,这样活着,很痛很痛,痛到我都不想再哭了。”

“很痛很痛。”

琅琊轻声道,望着她的清瘦背影,一阵心酸感慨,感情这东西,确实能够温柔却残忍地把人逼入绝境。

苏惜水猛然回头,望着琅琊,眼神满是震惊和伤痕。

“我跟你认识的人很像?有多像?”琅琊柔声道,站在她身边。

“如果不是你的眼神和你的气质跟他截然不同,我几乎觉得你就是他。”苏惜水不愧是苏家这一代在政界的最大希望,很快恢复正常神情,轻轻一笑,“抱歉,让你见笑。”

“你可以跟我说说看你认识的那个他是怎样的一个人吗?”

琅琊微笑道,他的笑容没有半点侵略­性­,柔软而温暖,看到苏家女人那黯然的复杂眼神,歉意道:“对不起,如果你不想说,我不会强求,我只是随口一提。”

“他啊。”

苏惜水似乎陷入对往昔的追忆中,消瘦­精­致脸庞露出一抹令人心颤的幸福神­色­,以她独有的婉约嗓音缓缓道,“怎么说呢,他是一个以践踏世俗道德和破坏规则为乐的人,符合枭雄的所有特点,对待敌人,不管强弱,从来都是你死我亡,仁慈?他说那是最应该丢进臭水沟的玩意。他几乎没有朋友,偌大的中国,他身边的男人要么大智近妖,要么权势彪炳,可就是没有谁能够真的让他当作朋友。”

“所以,他很孤独吧。”琅琊轻声道,抛着手中的苹果。

“一个孤单的男人,所以他需要女人。一个成功的上位者,无疑可以拥有更多的女人。”苏惜水柔声道,“你信吗,他曾经站在中国的顶峰?这个男人,真的征服了一个男人梦寐以求的天下。”

“我信。”

琅琊毫不犹豫道,一个能够征服苏家女人的男人,征服了中国并不算天方夜谭。

“我跟你说的,我希望你能够保密。”

苏惜水黯然道,转身便走,脑海中又浮起那个男人曾经说过的一句话,世界上保密做得最好的人,就是死人。她的世界中,这个男人蛮不讲理地占有了她的全部,所以她的回忆,都是关于他。她走出几步,回头道:“即使你真的是他,如果失忆了,我也不会觉得你是他,他的每一个女人都会如此认为,我们宁愿等,现在才三年,三十年我们都愿意。”

“理解。”

琅琊笑道,爱情本就该如此,爱上一个失忆的人,本来就是对从前那份爱情的背叛,别跟他说什么身体是一样的就还是一个人,这种自欺欺人的想法太幼稚,一个忘却两个人所有经历习­性­甚至­性­格完全改变的恋人,跟陌生人何异?琅琊握住苹果,道:“我也觉得,如果一对恋人其中一个失忆,最好是不要再见面。”

“你失忆?”苏惜水身体一僵,颤颤微微道。

“虽然这种事情发生的概率跟中彩票头奖差不多,可事实上我确实中了。”琅琊自嘲道,咬了一口苹果。

“你姓什么?父母是谁?出生地在哪里?”苏惜水一口气道,死死盯着琅琊。

“全部未知。”

琅琊苦笑,却没有太多的怨天尤人,既然这个苏家女人嘴中的那个他能够达到那个高度,想必肯定跟自己无缘,他只是一个三年中跟着姑姑四处奔波的普通人,没有接触任何上层圈子,没有看到任何高位面的人物,平平静静,安安稳稳,波澜不惊的小百姓日子。

“你有没有亲人?”苏惜水不死心道,她固然不会爱上眼前这个男人,却希望能够站在他的身后等“他”。

“我有个姑姑。”琅琊摸了摸鼻子。

“我开车,你带我去!”

苏惜水不容拒绝道,琅琊甚至来不及给纳兰红豆说什么就被她拉进那辆挂省委牌子的奥迪a6,然后直奔他姑姑的花店,琅琊看得出来她开车水平并不出众,但是看到她敢在杭州市区里面飙车,不得不佩服她的胆量。琅琊掏出手机给姑姑打了个电话,她竟然在家中,他只好给苏惜水带路去了城西的小区。

苏惜水在琅琊敲门的时候,闭上眼睛,双手再次攥紧到苍白。

随后她看到一张倾国倾城的绝美容颜,刹那失神的她跟着琅琊走进房子,脑子一片空白,琅琊的姑姑柔声道:“你叫苏惜水吧,苏存毅的孙女,是不是。”

苏惜水顿时泪流满面,这句话,已经足够证明她心中的所有疑问,这三年的苦,三年的委屈,在这一刻都得到细缓的宣泄,如山泉轻柔,她积累了三年的负面感情并没有山洪暴发一般倾斜而出,正如她所说,已经苦到哭不出。

琅琊愕然,望了望姑姑,可她似乎并不急着解释,只是任由他满腹疑问和苏惜水的满脸泪水,微笑道:“以前听他说你­精­通茶道,我这里有几两女儿红龙井,我这个做姑姑的,尝一尝你的手艺,不为过吧。”

苏惜水使劲摇头,当着他们的面开始煮茶,已经三年未曾给谁煮茶的她今天终于心甘情愿地为一个人煮茶。

琅琊依旧茫然,很无辜的表情。

他姑姑叹了口气道:“带着他去西藏的时候,以为会遇到燕家那妮子,带他去上海的时候以为会遇到夏诗筠,带他去四川的时候,以为会遇到琉璃这小丫头,没有想到,他最先碰上的还是你,缘分二字,确实佛云不可说不可说啊。”

苏惜水边哭边笑,像个失去最心爱玩具又突然得到玩具的小孩子。

琅琊姑姑托着腮帮,凝视着坐在一旁纳闷的琅琊,嘴角翘起一个柔和的弧度,道:“全天下人都想知道一个为什么,可我偏偏不能说,现在不知道多少在乎你的人恨着我呢。”

苏惜水当然也想问一个为什么,可既然他姑姑这么说,她也不好再问,她知道叶家有个神秘的女人,只是真的看到琅琊姑姑的时候,她确实大吃一惊,这种飘渺如仙的气质,真不是一般人能够想象和仰望的。

琅琊姑姑终于揭开谜底,叹了口气道:“三年来我带着他辗转中国,无非是躲两个人。”

(第二卷《飞扬跋扈为谁雄》即将拉开序幕,主角的身世浮出水面,踏入上层圈子,踩人啊美女啊什么的自然接踵而来,而这些东西,烽火当然要写出一些新意)

第二卷 飞扬跋扈为谁雄 第一章 真相大白

生活其实本身就是一部充满神话和意­淫­­色­彩的小说。

一个出身贫寒的男人,摆过地摊卖过馄饨做过搬运工,二十年后却一举跻身上海这座共和国骄子城市首富,与政治局常委这种位面的人觥筹交错,是不是很荒唐?事实上这个男人就是已经落马的前上海商人周正毅。

一个17岁之前从未穿过鞋的男人,最后将他的女儿捧上中国首富宝座,是不是很异想天开?事实上这个男人叫杨国强,广州碧桂园创建者。

一天打三份工过着最普通生活的琅琊即使猜测过自己失忆前的身份,也断然猜想不到他是如此的非同寻常,简直就是可以利用不可一世来形容,最简单的例子就是眼前这位拥有完美背景的苏家女人竟然是他昔日的女人。

除了不可避免的震惊,琅琊并没有类似狂喜雀跃这种情绪出现,他只是接过苏惜水端过来的龙井茶,喝了一口,跟姑姑泡出来的茶一样意味悠长,只是少了一分清冷,多了一分温婉,这兴许是­性­格使然吧。琅琊替苏惜水问出那个问题,“姑姑,躲两个人?何方神圣?按道理来说我从前应该挺嚣张跋扈的,又不是那种没有资本的狂妄,怎么会被两个人逼到只能跟着姑姑隐于市井,做个平平凡凡的升斗小民?”

他姑姑手指摩挲着温热的茶杯,微笑道:“只能告诉你其中一个。”

苏惜水也很好奇,安静等待下文,不经意瞥了瞥身旁的琅琊,这个男人,虽然似乎不再像从前那样锋芒毕露,可真正做到了重剑无锋,以往的他即使再刻意低调,也能让人感受到他那种不甘居于一人之下的欲望。

“澹台经藏。”

她轻轻道,容颜冷清如寒冬清晨中的天山雪莲,当她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让琅琊和苏惜水没来由地感受到一种压迫感。那一刻,琅琊才后知后觉地知道这个每天为他煎药和做饭的姑姑,并不是个如表面一样沉寂的女人。

“不错的名字。”琅琊轻笑道,能够把从前的自己逼入死地,这个人的强大到了什么境界?

“是她,而不是他。”

琅琊姑姑玩味道,双手捧起那只她和琅琊一起从陶瓷品市场上淘来的青瓷茶杯,龙井茶香味缭绕,轻轻喝了口,见琅琊一脸错愕,不禁莞尔一笑,道:“别怀疑,就是一个女人,而且还是一个不到十七岁的女孩。”

“她什么来头,该不会是某位国家领导人的孙女或者是哪位中共大佬的亲戚吧?”琅琊苦笑道,这已经是他想象的极限

“她没有父母亲人,从出生起便是。”她含有深意笑道。

“得,我也不费神去想这神秘女人到底是何方神圣了,反正有姑姑你帮我顶着。”琅琊很不负责任道,耸耸肩,只顾着低头喝茶。

“以前确实需要姑姑护着你,接下来就不必了。”她叹息道,不知道是惋惜还是欣慰。

“这个澹台经藏被­干­掉了?”琅琊微笑道。

啪。

他姑姑直接赏了他一个板栗,这是最普通的家法伺候,却让苏惜水大开眼界,她自己并不去喝茶,只是逐渐平静下来,心境不再如三年间死寂如止水,也不像刚才那样惊涛骇浪,而是整个人进入一种祥和安宁的姿态,这是如释重负后的些许疲倦。

“对了,姑姑,以前我叫什么姓什么?”琅琊终于忍不住问道。

他姑姑只是望了眼苏惜水,自己眯起眼睛,品尝着杯中的龙井茶,这龙井有三口不忍漱的说法,意思就是说这茶的味道在几个时段都不一样,像现在摆放几分钟后便不再如开头的那般醇郁,其口感有着细雨过后的清净细腻。

“姓叶,命无道。”苏惜水轻声道。

“无道?”

琅琊喃喃道:“大道如青天,我独不得出,所以叫‘无道’?”

姑姑摇着头轻笑道:“是不坠地狱、饿鬼、畜生、修罗、人、天这六道的意思,超脱轮回,有点剑走偏锋的味道。真说起来,你出生的时候还有段颇有神秘­色­彩的说法,就是一个自称是终南山修道的老者出现在医院,还送你一块玉,只可惜我当时不在场。”

“玉?”琅琊纳闷道,真没想到自己出生的时候还有这么一出,跟演戏差不多。

“后来你送人了,君子佩玉,送人也好,反正你从来不屑君子。”姑姑笑道。

“我可以把无道的事情告诉家人吗?”苏惜水小心翼翼询问道。

“随便。”

姑姑随意道,放下茶杯,眼神温柔地望着琅琊,“那两个需要躲避的人其中一个刚刚放弃了,一个澹台经藏不足以让无道再狼狈下去。惜水,人暂时我还不能让你带走,毕竟还有一个澹台经藏存在,至于三年前发生了什么,我还是希望等他恢复记忆以后由他亲自告诉你们,毕竟他的失忆只是暂时的。”

惊喜的苏惜水点点头,灵动眸子中流溢着幸福的光彩,今天不仅找到他,而且他的失忆还只是暂时的,这已经比她预料中的情况好上一百倍一千倍,她咬着嘴­唇­,眼眶忍不住再次湿润起来,最后躲进洗手间,蹲在地上三年来第一次放肆地大哭起来。

“不要负她,和她们。”琅琊姑姑叹息道,摸了摸琅琊的头,语重心长。

琅琊听着从洗手间传来的呜咽声,心情沉重起来,权力和责任从来都成正比,以前的那个叶无道尚且沦落到这种地步,现在几乎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他又该如何承担从前自己的那一切?当权力和力量不匹配的时候,下场往往很凄凉。

“你今天之所以这样,并不是三年前的你多么一败涂地。”

她柔声道,那双以前凝视琅琊时从来只有温暖的秋眸露出一抹激赏,道:“相反,三年前的你,即使在最后一刻,依然是唯我独尊,三年前的你即使身处必死之地,也从未狼狈过,那个时候的你永远是自负的,因为你有那个傲视群雄的资本。”

“那今天的我呢?”

琅琊露出片刻的迷茫,今天的自己,又算什么?一个什么都做不到的废柴?

“今天的你,成熟了。”

她轻声道,“相信姑姑,今后的你,将更加让敌人感觉到不寒而栗。”

“我凭什么?”

琅琊摸了摸鼻子,嘴角泛起自嘲的弧度,“我现在的这副身子,能­干­什么事情呢。”

啪!

又是一记清脆的板栗。

琅琊抱着脑袋,一脸委屈。

“你是我叶晴歌的侄子,身子病弱又如何,姑姑难道是要你去工地上打工不成?”

她好气又好笑道,“以前的你喜欢享受利用绝对力量去摧毁一切­阴­谋诡计带来的成就感,接下来你就用用你那颗不笨的脑子,学着去用阳谋和­阴­谋玩弄你那群智商并不低的对手。”

“貌似很有难度。”

琅琊嘿嘿笑道,嬉皮笑脸,吊儿郎当,哪里像是一个刚刚知道自己身世的家伙。

这次不等真名叫叶晴歌的姑姑把板栗砸下来,琅琊就双手举过头顶,恰好握住她的手,他姑姑一愣,继而俏脸微红,瞬间不露痕迹地恢复平静神­色­,抽出手,等涟漪清扬的心境彻底平稳下来,轻声道:“我本来想先把澹台经藏的事情彻底解决掉再让你浮出水面,既然你现在已经遇到苏惜水,看来我还是把所有准备都提前,你也该见见父母和你妻子孩子了。”

琅琊身体一僵,瞠目结舌道:“妻子?孩子?”

第二卷 飞扬跋扈为谁雄 第二章 怨自己人品差

叶晴歌含笑不语,看着琅琊目瞪口呆的模样,心中感慨万分,快乐和平庸只能使人肤浅,这三年来尝尽普通人辛酸的蛰伏,就当作是一场对心­性­的磨练吧,滴水穿石,她能够感受琅琊的改变。

与善人居如入芝兰之室,久尔自芳。琅琊陪着姑姑叶晴歌耳濡目染生活了三年,原先的年少轻狂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让苏惜水耳目一新的内敛城府,温润如玉,她凝视着他将那杯茶喝尽,内心满足,本以为再没有谁有资格让她去泡一壶茶弹一曲古筝,世事难料,大惊大喜之下,苏惜水呈现出一种生理上疲态。

叶晴歌让琅琊把苏惜水送下楼,一路无语,直到苏惜水打开车门,琅琊才轻声道:“对不起。”

“对不起。”

苏惜水喃喃道,继而笑容灿烂如夏花,伸出手似乎想要触碰琅琊的脸庞,最终叹息,纤细玉手悬在空中,“以前的你是从来不说这个词汇的,在你的字典中没有所谓的后悔,所以也就没有对不起,从你嘴里听到这个词语,我真的有点无法适应。”

“我有妻子?”琅琊疑惑道,他不明白为什么既然他有妻子,这个来自似乎在南方政界很有影响力的苏家的女人为什么依旧跟他关系暧昧,他可不觉得一个男人虎躯一震就能让她这么优秀的女人变得花瓶,当今这个社会一个有权势的男人固然可以包养许多情­妇­,但要公开关系让女人分享爱情,似乎很痴人梦话。

“有。而且是一个完美到我连嫉妒都不愿意去做的女人。”苏惜水笑容轻微苦涩,对一个女人来说还有什么比“情敌”太完美更来得让她有挫败感?

琅琊彻底无语。

那苏惜水是他的什么人?情人?红颜?

“对中国人来说婚姻就是一个萝卜一个坑,可对爱情来说是不现实的,优秀的人,不管男女都有可能是一个萝卜好几个坑,所以呢,每天都上演着痴男怨女悲欢离合。很多男人确实有钱有权后就变坏,不过连变坏资本的男人,也好不到哪里去。”苏惜水笑道。

“很强大的理论。”琅琊深以为然地摸了摸下巴。

“这是以前你跟我说的。”

苏惜水一脸促狭笑意,见琅琊再次被震住,她似乎有点喜欢这种奇异的感觉,虽然第一眼她就确定他不是曾经的那个男人,但相处下来,却总能够让她发掘出能够与往昔融合的形象,这让她觉得自己像是在挖掘一个宝藏,时不时会有惊喜。

内心被温暖填满的苏惜水并没有坐进她的这辆奥迪,只是走向花坛水池边,轻轻坐下,柔声道:“对我来说,与其跟别的女人分享爱情,也要比跟一个平庸男人过一辈子要来得幸福。事实上,抛开花心这一点,你,哦,以前的你确实是个在女人眼中很完美的情人。”

“看来以前的我还算是大师级的花花公子了,连你这样的女人都给出这么高的评价。”琅琊自嘲笑道。

苏惜水不置可否,只是坐在琅琊身边,伸出手指去触及水面,轻轻点破,泛开一阵涟漪。

直到离开,苏惜水都没有再说一句话。

琅琊安静地坐在花坛旁边,给纳兰红豆发了条回家有急事的消息,这妮子就没有乖乖打扰他。姑姑叶晴歌许久见他没有回去,便走出房间来到他身边,她站在琅琊身前蹲下来,伸手摸了摸依然发呆的他的头,道:“有没有周公梦蝶或者南柯一梦的感觉?”

“姑姑,其实我并不好奇我以前是什么样的人,真的。”

琅琊柔声道,凝视着几乎和他面对面的姑姑,这张清冷绝美的容颜,他三年一千多个日子凝视了无数次,却从未有视觉疲劳的感觉,他嘴角扬起一个孩子气的弧度,“也许是我自私,是我冷血,我即使见到苏惜水,这个我曾经的女人,我并太多的感触,即使我觉得我应该安慰她应该说些什么,可我就是做不到,在我看来,她跟我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姑姑不怪你,因为你是琅琊。”

叶晴歌双手捧着琅琊的脸,温柔道:“你还不是叶无道,即使有一天你恢复记忆,你仍然是琅琊,从前你拥有的,你都会拥有,以前你未曾拥有的,你也将握在手中,女人,权势,力量,江湖,天下,这些男人梦寐以求的东西,都将是你的。”

“真的?”

琅琊是第一次如今近距离地凝视姑姑,他甚至能够感受到姑姑的体温,眼前这张冷淡示人的绝世容颜也只有面对他才会流露出令人心颤的温暖,他轻轻抱住她,眼神清澈,不等姑姑回答他的问题,没有杂念的心胸中涌起一阵被压抑三年的狂乱情绪,在叶晴歌耳畔以轻柔却异常坚定的嗓音道:“姑姑,总有一天,我会比三年前的我走得更远,爬得更高,那个时候,姑姑你陪我站在巅峰一起俯瞰这个世界,好不好?”

“好。”

叶晴歌呢喃道,深邃的秋水长眸中洋溢着不为人知的情愫,轻轻抱住琅琊,她叹气道:“琅琊终于不是孩子了,姑姑等你,等你君临天下。”

琅琊露出孩子笑容,松开叶晴歌,原本黯淡的眼眸绽放炙热的神采,道:“姑姑,我要做天底下唯一能够让你看得起的男人,这样就谁都抢不走姑姑了。”

砰!

这个结结实实的板栗绝对没有半点水分。

叶晴歌两颊酡红,如同被秋季匀染的牡丹,素洁中绽放出一抹颠倒众生的妩媚,她似乎觉得一个板栗还不够,不等琅琊抱头,又是一个板栗狠狠砸下去。

“还说不说这种混话?”叶晴歌扬了扬手,站在琅琊面前,一脸没有太大杀伤力的羞涩嗔怒,她此刻的表情,若被以前那偶尔几个能够有资格跟她喝茶的男人看见,非恨不得把琅琊大卸八块五马分尸不成,当然,以那几个男人的手腕对付如今的琅琊,要杀他,易如反掌。

只是今天的琅琊,当真比以前那个叫叶无道的男人脆弱渺小吗?

答案恐怕只有在琅琊心中。

“我可不是威武不能屈的大丈夫,所以我嘴上不说。”琅琊笑道,只要姑姑在他身边,似乎天塌下来的事情他都能应付自如,也许是因为这三年艰难岁月是她一个人陪伴自己走过的缘故吧。

“嘴上不说?意思就是还会腹诽姑姑?”

叶晴歌莞尔道,“你这孩子,刚说你长大了,怎么还跟从前一样油腔滑调,没个正经。要不然是在大原则大是大非上你从来没有让我失望过,就你这轻浮脾­性­,寻常男人,我真的不屑一顾。”

“姑姑,我这可是金玉其内败絮其外,圣人尚且因此而‘失之子羽’,所以你可不能以貌取人。”琅琊耍无赖地笑道。

叶晴歌却不再说话,如秋水深潭一般沉默,琅琊帮她擦­干­净身边的位置,她坐在他身旁,两个人并不说话,气氛却融洽而温馨。

许久,叶晴歌轻声道:“琅琊,其实这三年你并不是非要跟着姑姑颠簸流离辗转大江南北的,只是姑姑觉得你的­性­子需要再磨砺一遍,大玉需大雕大琢,方能成大器,‘欲为诸佛龙象,先做众生马牛’就是这个道理。琅琊,姑姑的苦心,你能不能理解?”

“凡是姑姑做的,都是对的。”琅琊耸耸肩道,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

叶晴歌有点哭笑不得,只好挠了挠琅琊的头发,突然有点感慨道:“欲知世上刀兵劫,但听屠门夜半声。我们人啊,不要只顾着埋怨自己这一生灾祸横生,觉得人生为何不如意之事竟然八九,我们该多看看横死在自己刀下的众生又有多少?”

“姑姑放心,我并没有怨天尤人,我只知道,朋友的背叛,对手的陷害,小人的诽谤,世人的短视,一切的一切,都不是自己弱小的理由,任何错误的发生必然都由自身引起。”琅琊摸了摸鼻子,道:“即使出门被陨石砸,也得怪自己不早不迟地走到那个地方,怨自己人品太差。”

叶晴歌被琅琊这个说法逗乐,忍俊不禁,破天荒露出一丝小女人的促狭笑意,道:“你这样想就好,姑姑也经常这么安慰自己,你看啊我碰上你么个孩子气的侄子,从来都是怨自己人品差,可从不怨你。”

琅琊彻底崩溃。

第二卷 飞扬跋扈为谁雄 第三章 拉勾上吊一百年不变

“欲为诸佛龙象,先做众生马牛。”

傍晚琅琊从西湖畔走向江湖酒吧一路都在默念姑姑说的这句话,深以为然,从草根中脱颖而出的上位者往往拥有更多的韧­性­,太多才华惊艳的天才在坎坷中夭折,并非他们的才智不足,只是他们没有办法承受落差带来的失落,圣贤如屈原也在怀才不遇的时候抑郁投江,若真怀有大慈大悲心,苟活于世又何妨,哪怕为天下黎民做一件善事,那也是不曾虚度岁月,太多显赫的人总觉得救天下救万人才是救,殊不知救一人也是救,救一人和救万人,在佛家看来并无区别。

他的生活依旧波澜不惊,即使横空出世一个苏家女人,似乎也不能颠覆他的平静世界,进入江湖酒吧捧起一本《曾国藩家书》,纳兰红豆刚刚从中国美院出来,一见到琅琊,就近距离仔细凝视他的脸庞,最后伸出手,轻轻触摸琅琊的眉心,道:“你有心事。”

“这也看得出来?”琅琊失笑道,放下那本并不厚重却凝聚为官处世做人­精­髓的《曾国藩家书》。

“你一皱眉头,我就知道,你皱眉头的时候跟一般人不一样。”纳兰红豆轻声道,琅琊的不告而别让她很担心,她内心遗憾的是他没有告诉自己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希望这个令自己心动的男人能够跟她分享一切,快乐,苦闷。

“是不是怪我不告诉你发生了什么急事?觉得我把你挡在我的生活圈子外面?”

琅琊捏着纳兰红豆的鼻子笑道,女人心思固然难猜,不过恋爱中的女人想法大致相同,见她终于表露出内心的委屈,嘟着小嘴,皱着小脸,两颊的小酒窝也楚楚可怜,轻笑的琅琊摇了摇她的小鼻子,道:“好吧,我跟你坦白,今天下午我见到一个美女,而且是一个知道我过去的大美女。”

“美女?多美?”

纳兰红豆紧张道,不过很快对琅琊过去的好奇压过这份女人很本能的醋意,“她跟你说你过去的事情了吗?”

“现在已经知道我该知道的。”琅琊轻轻抱着这个越来越跟他融入一个圈子的女孩,闻着她的清新发香,道:“猜猜看,我以前是做什么的?猜中我就请你吃麻辣烫。”

“我可不稀罕你的麻辣烫哦。”

虽然嘴上是如此,可纳兰红豆还是不遗余力地转动她那越来越懒惰的小脑筋,像只可爱的小狐狸嘻嘻笑道,“公司小白领?”

“继续。”琅琊笑道,这恐怕是这妮子最渴望的状态吧,一个普普通通的工薪小白领,没有太多沉重的过去,他们的将来就没有太多的牵挂。

“误人子弟的老师?”纳兰红豆歪着脑袋道,她喜欢琅琊偶尔流露出的书卷气息,不刻意不做作,不故作深沉,时不时的小小愤世嫉俗一下,像个安然自得的理智愤青,她喜欢这样的男人,不平庸,却也不显耀。

琅琊无语,这妮子的想象力果然强大到令人汗颜。

“整天调戏良家­妇­女的小混混?某某城乡街道的小霸王,或者某某小县城的女人公敌?”被抱着的纳兰红豆两只小手调皮地捏了一下琅琊脸庞,巧笑嫣然,看到他无可奈何被打败的模样,纳兰红豆小小得意地微笑,她可知道他是个不折不扣的坏蛋,就知道欺负她这样的孩子,她决定接下来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只让他欺负她一个人。

“当然不是,你男人还没有没品到这种地步。”琅琊神情略微僵硬,感情这妮子就这么看待自己,狠狠拍了一下她的挺翘小ρi股,顺势捏了一把她富有弹­性­的ρi股瓣。

“那就是大毒枭?”纳兰红豆给出一个天方夜谭的答复。

“很好很强大。”琅琊笑道。

“或者是军火贩子?”纳兰红豆­干­脆将大胆进行到底。

琅琊摸了摸下巴,一本正经道:“其实我以前­干­的是拐卖­妇­女,现在决定重­操­旧业,把某个丫头卖了。”

“你敢?!”纳兰红豆做出小母老虎的姿态,瞪着一脸坏笑的琅琊。

“我把你卖给我,这都不行?”琅琊大笑,在她额头上亲了一口,心情舒畅道,“傻妞。”

“耍赖皮。”

纳兰红豆踮起脚跟,红着脸咬了一下琅琊的鼻子,向他严重声明道,“我可不是傻妞,你再说我可翻脸啦。”

“好的好的,傻妞,我再也不喊你傻妞了。”琅琊很认真道。

纳兰红豆面对这个家伙当然舍不得翻脸,她只是蹦蹦跳跳去做她的酒吧服务员,似乎她并不在乎琅琊的过去,而她没有告诉琅琊的是,这个下个星期她将举办她的私人画展,对此很重视的中国美院的教授和领导们一个个忙得焦头烂额,这个妮子却黏着他做一个在外人看来很没有前途的服务生。

纳兰红豆帮一桌客人端去一瓶很一般的威龙­干­红和果盘,视线却总是不经意间瞥向琅琊,她何尝不知道不能够把喜欢的人当作空气,不能够没有他就像无法呼吸,可当一个人真的恋爱了,再说这些,就晚了。

谁都知道毒品很容易上瘾,可一旦开始抽,再想去戒掉,很难,爱情也是如此。

琅琊忙中偷闲,靠在靠近酒柜的吧台闭目养神,突然有人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睁开眼睛看到纳兰红豆的小脸,这妮子支支吾吾道:“琅琊,不管你过去做什么,如果你曾经有爱过的女人,我都不会放弃,她再比我漂亮再比我温柔比我优秀,我都会跟她抢!”

“如果抢不到我呢。”琅琊心疼道,摸了摸纳兰红豆的头。

“就算你不要我,我也会端着饭盒在你家门口烦着你,什么爱一个人就要懂得放手,我都不懂,我只要你。”纳兰红豆柔声道。

“好,我们拉勾。”琅琊伸出小拇指。

“拉勾上吊一百年不变。”纳兰红豆也伸出纤细的小拇指与琅琊拉勾,一脸虔诚。

“去吧,别再胡思乱想。”

琅琊望着再次踩着轻盈步子离开的纳兰红豆,眼神醉人。

以前的叶无道,现在的琅琊,都从未对她的女人失约,再大的承诺,他都会不惜一切代价去兑现。

抽出一根烟,点燃,吸入肺中,琅琊仰头望着绚烂的霓虹灯,自言自语道:“接下来,就让我超越自己吧。”

第二卷 飞扬跋扈为谁雄 第四章 卖身不卖唱

江湖酒吧在DJ的带动下全场吼起一首旋律凄美到有点悲壮的曲子《lonely》,一时间整座酒吧都是很悲情的lonely,寂寞的男女在这种时刻从不隐藏他们内心的渴望,不管这种孤独是为矫揉做作还是发自肺腑,这个时候的江湖酒吧充满了感染力,许多原本不在舞池的客人在这个时候都抛去矜持,或者挤入舞台,或者站在原地跟随旋律扭动或纤细或水桶的腰部。

琅琊望着左拥右抱的男人那略显滑稽的嘶吼,再看舞池中被揩油和被揉捏却一脸兴奋的女人,他只是觉得这个世界是如此黑­色­幽默,多少男女在情yu中无病呻吟?在打着孤独的幌子为堕落寻找借口?

琅琊站在角落的­阴­暗中,突然看到纳兰红豆站上舞池旁边的高台,跟DJ要了个话筒,等到一曲《lonely》结束,她竟然在DJ的伴奏下唱起ashleeSimpson的《boyfriend》,穿着一双泛白的帆布鞋,dior的牛仔裤搭配ck白衬衫,很清爽,穷人看着舒服,富人能看出品味,而且纳兰红豆有着连琅琊都挑不出瑕疵的曼妙身材,声音虽并不算天籁轻灵,相反带有一丝沙哑,在酒吧灯光下很有沧桑的味道,《boyfriend》被她唱得格外逼真,江湖酒吧再次掀起一个Gao潮,男人都在仰视这个很像妖­精­的美女,纳兰红豆终于让琅琊见识到她在金碧辉煌舞池没有展露出来的舞技,即使站台位置有限,她却能在有限的空间表演出最具诱惑的摇摆,水蛇般的纤细蛮腰摇晃出蛊惑人心的弧度。

她在演唱的时候视线始终停留在远处的琅琊身上,因为她这首《boyfriend》只为他一个人而唱。

当纳兰红豆跳下舞池的时候,全场一阵嘶吼和口哨,场面堪称火暴到爆棚,许多雄­性­荷尔蒙分急速泌的牲口都嚷着要她再来一首,只不过她第一时间就避开人流来到琅琊面前,眼巴巴望着自己的男人,像个孩子等待别人的奖励。

可琅琊就是很不识趣地沉默。

纳兰红豆由满心渴望到忐忑不安再到淡淡失落,准备离开去安心做她的小服务生,突然,她听到琅琊一阵促狭笑声,她猛然回头,飞扑向这个坏蛋,而琅琊则身体微微后倾将她抱在怀中,笑道:“表现不错,看来以后跟你去钱柜K歌是件挺值得期待的事情,说吧,得过几次校园十佳歌手这种玩意。”

“我可懒得去参加这种比赛。”

纳兰红豆做了个鬼脸,道:“我也就偶尔唱歌,平时陪青欣丫丫她们K歌我都很难得唱的,要不是今天你在,我才不会唱这首《boyfriend》呢,你不知道我下面那群男人跟欲求不满的雄­性­动物一样死死盯着我,如果不是看到你在,我真不敢呆在那里。”

“小腰摇得不错。”琅琊轻笑道,沾染些似乎最近愈来愈浓郁的邪气,双手抚摸着她格外纤细的小蛮腰。

“我可是跳芭蕾长大的。”纳兰红豆满脸自信道,一个从小练习钢琴和芭蕾的女人,比起看《还珠格格》长大的女人,终究是要多几分气质和底蕴的。

“要不我再唱一首《godisagirl》,条件是你必须进舞池,怎么样?”纳兰红豆嘻嘻笑道,因为穿着平底的帆布鞋,她必须踮起脚跟才能平视琅琊,她现在脑子里突然出现凯越酒吧套房中琅琊穿着件浴袍的模样,她猛然发现他的身材竟然那么好,暗骂自己花痴的她小脸红透。

“不去,我怕我一跳,那些如狼似虎的女人要揩我油,纷纷朝我暗送秋波,我可吃不消她们的­性­暗示,你就不怕我万一受不了诱惑做出啥见不得人的事情?”琅琊大言不惭道,眨了下眼睛,想着方才她在站台上的曼妙舞姿,寻思着是不是找个僻静地方两个人单独而深入地交流交流。

“也对,虽然我放心你,可我不放心这里的女人,哼哼,你别以为我不知道酒吧里那个叫辰辰的女孩子对你有意思,还有,7号桌那个花枝招展的大婶好像故意多叫酒跟你套近乎吧,还有还有,你看楼上那个2号vip外,那个趴着的女人我怎么看都像是对你有不轨想法……”纳兰红豆一个一个列出她觉得有嫌疑的对象,煞有其事,有板有眼。

琅琊瞠目结舌。

“有我在,她们想都别想!”纳兰红豆抱紧琅琊,一脸孩子气。

“我的傻妞,也就你觉得我这么紧俏吧,我一没钱二没势,全身上下没有一样东西值钱,她们哪里看得上我,要知道权势才是男人的最好外衣,而金钱则是锦上添花的貂皮外套,你看我,一无所有,赤­祼­­祼­,就你傻乎乎上我这条贼船。”琅琊大笑道,捧着纳兰红豆的­精­致小脸,眼中满是怜意,情人眼中出西施,对女人来说则是情人眼中出范蠡吧,今天的他不会因为被酒吧这些庸俗女人看不上而介怀,也不会因为被苏家苏惜水这样的极品女人看上而得意。

“她们傻,就我最聪明。”

纳兰红豆也伸出手,捧着琅琊的脸,嘟着嘴巴道:“可不许再说我傻妞。”

“是是是,就你大智若愚。”琅琊打趣道,终于没有再把“傻妞”挂在嘴上。

琅琊没有兴趣蹦迪,纳兰红豆自然也就没有兴趣再唱《godisagirl》,她在给一个穿着很像成功人士的中年男人端去一瓶黑方,这男人虽然掩饰不错,可纳兰红豆仍然能够瞧出他眼底的炙热欲望,这位专门在酒吧迪厅猎艳的情场老手露出一个自以为迷人的微笑,道:“你唱歌很好听。”

庸俗的开场白。

纳兰红豆心中冷笑,脸上表露出一个刻板的妩媚笑容,道:“对不起,本小姐卖身不卖唱的。”

卖身不卖唱?!

难道不是卖唱不卖身?那个中年男人再久经情场,面对这种直接到底的诡异言语也是大感吃惊,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应对,他还没有白痴到看不出纳兰红豆那绝非廉价仿冒名牌堆砌出来的气质,起码那条dior牛仔裤就能够让月薪两三万的他几乎一个月不吃不喝。

“对,我从不卖唱,而且可惜的是我已经卖身给一个男人。”纳兰红豆看到他错愕讶然和跃跃欲试的神情,嘴角不禁扬起一个鄙夷的弧度,就这种仗着几个小钱就想玩弄女人的货,她正眼都懒得瞧上一眼。

“什么价钱?”那男人不知道是不是被刺激到了,他真以为纳兰红豆所说的是纯粹字面意义上的卖身,一般来说他以前泡吧以后你情我愿的开房间,顶多就是给女人千把块的样子,事实上顶尖如金碧辉煌有个三四千也算很体面,他的意图是即使纳兰红豆说一晚七八千,他都打算要放点血。

只是纳兰殊清的女儿,对钱,还真没有什么感觉。

“什么价钱?”

纳兰红豆用一种怜悯的眼神转身望着这位被兽欲冲昏头脑的牲口,道:“一碗麻辣烫,你说多少钱?你如果想用摆阔甩出几万来泡我,信不信我甩出几万让你立即消失?”

男人呆滞当场,再不敢废话。

“说什么呢?”

琅琊拉住纳兰红豆问道,他其实整晚都在关注她的动向,生怕有人占她的便宜,刚才他便在暗处虎视眈眈,如果那个男人敢稍微做出过火的动作,琅琊不介意几张椅子砸在他头上。纳兰红豆见他紧张,心中满是甜蜜,踮起脚在他耳畔道:“那家伙想泡我,我跟他说你已经用一碗麻辣烫买下我。”

“他没说用两碗麻辣烫买你?”琅琊坏笑道,一把抱过这个可爱的紧的女人,吻着她的粉­嫩­脸颊,最后不顾周围视线咬着她的耳垂。

“他?一百碗都没戏!我只要你那一碗。”

纳兰红豆媚笑道,笑容魅惑,此刻的她比妖­精­还妖­精­,“你们男人是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我呢,是只要你那一碗麻辣烫哦。”

第二卷 飞扬跋扈为谁雄 第五章 丈母娘看女婿

第五章丈母娘看女婿

琅琊原本平静的生活即使被纳兰殊清和苏惜水这两个处于社会上层圈子的特殊人物有意无意悍然闯入,依然以一种近乎偏执的安静状态缓缓前行,只不过这是不是暗流涌动下的山雨欲来风满楼,尚需等待唯有时间才能揭示的下文。

可再小的蝴蝶,扇动翅膀也能够影响环境。

起码,现在江湖酒吧1号vip包厢中就有人被蛰伏期的琅琊打扰到生活,这个人要了瓶RoyalSalute12years,酒是小鱼亲自端上来的,他第一次在女人面前如此拘谨,根本不像是一个能够每个星期换一个女朋友的花丛老手,他小心翼翼站在这位顾客面前,眼神不敢有半点放肆,他面前的这个客人真实年龄大约四十岁,保养极佳,一身昂贵却得体的名牌职业套装,如果不是小鱼善于观察,寻常人肯定觉得这个女人只有三十来岁。

“你们这里有没有一个叫琅琊的年轻人。”女人开口道,嗓音冷淡,她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端酒的姿态有种很自然的排斥感,即使对风花雪月再熟悉不过的小鱼也不敢去惹这样的女人。

“有。”小鱼点头道,他觉得似乎江湖酒吧最近都在围绕着琅琊这个家伙转,先是酒吧的幕后大老板召见,继而是那个叫纳兰红豆的富家千金倒追他,再是眼前这个气质相貌都是极品的熟­妇­找他,敢情琅琊这厮以往真是真人不露相地在那里装疯卖傻?

“帮我喊下他。”成熟汝人思索片刻道。

小鱼走出vip包厢,寻思着接下来是不是需要多花点心思跟琅琊套近乎,如果这个琅琊果真不简单,说不定就能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琅琊进入包厢的时候,女人正在低头凝思,见他进来,示意他坐下,并且给他倒了一杯酒,琅琊没有动那杯酒,望着这位冷艳美­妇­,静待下文。女人纤细玉指摇晃着酒杯,透过杯身似乎能够看到琅琊被玻璃扭曲的脸孔,她轻柔却不失坚定道:“我开门见山地跟你说吧,我是纳兰红豆的母亲,我希望你不要跟她交往。”

琅琊神情古井不波,身体微微前倾,伸出一根手指,摩挲着盛满酒液的酒杯。

“我并非因为你没钱而看不起你,其实不妨告诉你,当年纳兰红豆父亲的起点比你高不了多少,一个满腹牢­骚­却怀才不遇的大学教授,下海经商却被所谓的朋友坑得身无分文,可以说,我是在他最艰苦最卑微的时候遇见他。”

成熟汝人见到琅琊不温不火的脸­色­,心中微微诧异,即使是在伪装,能伪装到连阅人无数的她都看不透的地步,也算是不折不扣的道行高深。原本很感觉局外人抱着冷漠态度的她也生出些许遗憾,但这种情绪很快就被一扫而空,道:“所以,我并非势利的女人,只是我不希望我女儿把她的未来托付给一个保护不了她的男人。”

她深深望了眼琅琊,看得出来这个年轻人比不少同龄人都要城府深厚,是个懂得看人背后和背后看人的人,只可惜,在她看来,如今的琅琊需要的不是一个只能给纳兰红豆安稳生活的男人,如果放在一年前,她兴许能够接受琅琊。

“在他最艰苦最卑微的时候遇到他,却在最光鲜最显耀的时候离开他。”

琅琊轻笑,微微收敛笑意后似乎觉得确实滑稽,又是一笑,诡异而放肆,不看纳兰红豆母亲愠怒却掩饰的冷笑表情,琅琊轻轻一弹酒杯,杯身高细的酒杯摇晃了几下,却没有酒水滴出,他斜眼瞥了一下这位气质不俗的美艳熟­妇­,道:“说到底,你还是怕红豆跟步你的后尘吧,只能共患难却不能同富贵。”

“不得不说,你比我想象中要聪明。”

她第一次露出笑容,只是她笑的时候比不笑还让人觉得冷淡,浅浅喝了一口酒,轻轻皱了皱眉头放下酒杯,缓缓道:“怪不得纳兰殊清对你评价颇高,只不过他看中你,与其是说看中你的潜质,不如是看中当年的自己,因为在我看来你现在很像他的从前。”

琅琊终于端起酒杯,找个舒服的位置靠着,打量起这个很有可能成为丈母娘的女人,和纳兰红豆一样是标准的美人瓜子脸,皮肤很好,即使年过四十依然没有呈现出半点老态,泛着水灵的光彩,和女儿纳兰红豆不同的是她有种不刻意掩饰的傲气,不过她的骄傲很容易让被她轻视的人觉得顺其自然,这不得不说是她的出众。

“忘了提醒你,纳兰殊清看中的人,没有几个有好下场。”

她微笑道,成熟的女人终究不是女孩能够媲美,她们懂得如何不露痕迹地展现自我最吸引人的一面,这种诱惑不再青涩稚­嫩­,犹如熟透的水蜜桃,你轻轻一捏,就能捏出水来,她对琅琊似乎有点放纵的打量并不以为然,“我没必要危言耸听,我今天跟你说的话,不会因为我不接受你而刻意去夸张。”

“你说的,我全信。”

琅琊不再沉默,却是语不惊人死不休,道:“只不过抱歉的是,我不会因为你的不接受而放弃你女儿。”

“哦?”

女人似乎有点吃惊,她没有想到琅琊的脸皮厚到这种程度,正常人多半会失落或者恳请她同意,这个年轻人倒好,貌似根本就忽略她的存在,她也不恼怒,笑道:“放弃还是不放弃,那是你的事情,我还没有沦落到像电视中那种悍­妇­那般要­棒­打鸳鸯,你说说看,你为什么喜欢红豆。”

“脸蛋漂亮,身材很好,有不少钱。”

琅琊毫不犹豫道,看到纳兰红豆母亲第一次露出不敢相信的错愕表情,笑道:“这恐怕是你内心最以为却又觉得我最不可能说出来的原因吧?”

“我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那对父母都对你青睐有加了。”女人叹息道,只可惜她的眼中仍然没有激赏,有的只有些许可惜。

“喜欢一个人,那些说什么在乎对方不需要任何理由的措词其实都是很可笑的论点罢了,喜欢一个人,哪怕是柏拉图地暗恋一个人,也必然跟她的外貌和气质有关,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琅琊停顿了一下,见她并不反感,笑了笑继续道:“我喜欢红豆,是因为她在两个敏感时刻站在我的面前,如果不是她在那两个时间有点孩子气地挺身而出,我也不会三年来第一次为女人做出头鸟,想必你应该知道,一个人暂时没有资本,一味逞能总不是件明智的事情,英雄救美固然可歌可泣,可没有哪个美女记得被打成猪头的狗熊吧。”

“有趣的说法。”

她笑道,似乎很赞同琅琊的这番言论,看向他的眼神也稍稍柔和,只是那居高临下的姿态并没有改变,能够做纳兰殊清的老婆二十多年而不让男人有一次外遇,这样的女人只能用恐怖来形容。

琅琊不置可否,喝了口酒,继而掏出一根烟,随手从桌上拿过一只酒吧奉送的廉价打火机,很肆无忌惮地抽了起来,因为他看见她面前摆着一包白­色­的女士烟,事实上琅琊在没有见到这个女人之前就对她心存好感,他既然能猜出纳兰殊清找个很不入流的情­妇­只是为了让她能够死心分手,那她包养的小白脸也极有可能是为了让纳兰殊清能够稍微心安理得的放手,这对夫妻,还真是一对妙人,只可惜这场戏包括纳兰红豆在内谁都没看透全部,只有他这个外人得以看清。

她走出雅致清静的vip包厢,站在二楼栏杆边上,望着楼下女儿纳兰红豆的忙碌身影,道:“琅琊,不管你如何优秀,你的起点决定你落后太多,我可以喜欢上当年的纳兰殊清,但红豆跟我不一样,现在的她需要的东西你给不了。”

琅琊趴在栏杆上,吞云吐雾,姿态优雅,那种味道根本不是二十来岁的毛头孩子能够装出来的,一点都不像是一个已经三年未曾抽烟的人。

“也好,不到黄河心不死,既然你不肯放弃,那你抽空去趟红豆外公家,见见她的从小就定下来未婚夫,去看看纳兰殊清丈人是怎么样的人,也许那个时候你就知道为什么不接受你、而红豆她外公和整个家族当年为什么不接受纳兰殊清了。”女人叹息道。

一个如今尚且看不起纳兰殊清的家族,怎么可能简单?

第二卷 飞扬跋扈为谁雄 第六章 成龙?成虫?

纳兰红豆母亲轻轻地来,轻轻地走,离开江湖酒吧的时候依然没有让纳兰红豆察觉,她在琅琊的陪同下做出酒吧坐入那辆BmW530Li,车灯轮廓狭长,尾梢飞扬,车身侧面如刀削斧劈的线条,无不给人凌厉之感,琅琊没有想到一个女人竟能驾驭这款车,买得起BmW5的中国女人一大把,可气质与车相得益彰的却极少。

刚回到酒吧,纳兰红豆就匆匆忙忙找到他,神情复杂道:“琅琊,我妈刚给我发短信说准备让你去趟我外公家。”

琅琊点点头,还真是个雷厉风行的女人,速度不慢啊,这场专门给他量身打造的鸿门宴会以什么形式拉开序幕。

“你要去?其实可以不去的。”纳兰红豆忐忑道,两人确定关系以来,她刻意不去提及自己的身世,即使不得已让她的父亲纳兰殊清浮出水面,也是小心翼翼生怕琅琊反感,现在一听母亲说要带琅琊去外公家,喜忧参半,喜的是这样可以让琅琊象征­性­地见过长辈,也算是她对家族给个起码交代,忧的是外公这个家族肯定不会接纳琅琊,她怕到时候会让琅琊很难堪。

“去。”

琅琊轻笑道,又不是刀山火海去火拼玩命,他现在的身子玩命没有什么优势可言,可如果说被人白眼鄙视到吐血,那也是绝无可能,他大致能够猜出纳兰红豆外公那个高度的圈子在何种位面,有点他清楚,身处高位的男女表现绝对不像某些影视或者小说中那般幼稚肤浅,智商即使不会跟位面高度呈现绝对正比,也断无可能是反比,现在的他头痛的是蛮横白痴的角­色­,而非聪明人。

纳兰红豆笑容依旧灿烂地转身离开,可随着时间慢慢推移,她的眉头紧紧皱起,最终走出酒吧,来到西湖畔,给她母亲拨打电话,对方的嗓音带着压抑的激动,她母亲从来都是很有克制力的女人,纳兰红豆冷声道:“我知道你的算盘,你是我妈,我没有资格跳脚指责你的做法,但我希望你清楚一点,对人恭敬,就是在庄严你自己。这一点,也是我想对外公家族说的。”

“红豆,你这是在给我打预防针?”

纳兰红豆母亲哑然失笑,她刚刚将那辆银白­色­BmW停在杭州赫赫有名的顶尖豪宅小区西湖八号公馆,坐在车中,拿着那只刚刚从杭州大厦拿到的新款nokiaVertu手机,成熟脸庞上的笑容迷人,一只手敲打着膝盖,道:“‘对人恭敬,就是在庄严你自己’,呵呵,这话确实是不错,可红豆,妈要告诉你,在这个再现实不过的社会,尊重必须是互相的,一个巴掌拍不响。要想让人恭敬对待,就必须拿出足够的资本,纳兰殊清看中琅琊,那是因为看中他未来十年的资本,而你外公家族从来不屑对低起点的人和事作出长期投资。”

“不屑长期投资,所以三代人六十多年还不是始终走不进北京。”纳兰红豆冷笑道。

“红豆。”女人停下敲打膝盖的动作,微微皱眉,隐有不悦,声音也提升一个调。

“好吧,那是外公他们的事情,我管不着也懒得管,不过妈你当年既然能够选择我爸,我现在就能够选择琅琊。”纳兰红豆轻声道,凝视着西湖的夜景,月­色­朦胧,清风徐来,她原本不安的情绪也渐渐安稳下来。

“看来我真是给你做了个不好的榜样。”女人走下车,进入电梯,打开门,她这套每平米12万的天价公寓装修堪称奢华,她带着点自嘲笑道:“可妈的前车之鉴就摆在你面前,你怎么就看不到?”

“我不是你,不会跟男人抢主导权,不会不甘心做一个成功男人背后的女人,更不会要求男人站在一个成功女人背后。”纳兰红豆叹气道,如果不是母亲太过强势,相爱的父母也不会处处争锋相对。

“红豆,你还小,不懂男人和女人。”

她来到大厅角落很有气势的酒台,原先想要去拿一瓶RemymartinLouisXIII,可最终却选择了极烈的绝对伏特加,端着酒杯来到落地窗前,一把拉开窗帘,俯瞰这座城市,单独住在这栋公寓的她语气落寞道:“男人和女人就是一场博弈,想要轻松些,就必须占据主动权。”

纳兰红豆没有说话,这样的大道理不是她不懂,她也不是真如在琅琊面前表现得那般无忧无虑,她终究不是个一恋爱就智商降到负数的花痴,只不过一开始她就不再以自我为中心,而是尝试着处处站在琅琊角度考虑每一件事,这个世界欠她的,就当她欠琅琊的,全还给他吧。

“红豆,我知道你很累,父母,家族都带给你很多不开心的东西,但妈不想你因为叛逆情绪而赌气地去喜欢一个不合适你的男人,等你长大了就会明白,婚姻未必是和一个自己爱的人在一起幸福,往往是跟一个合适的男人相处更快乐。”她一口气吞下小半杯烈酒,这酒被誉为伏特加之王,自然有它的过人之处,她喜欢这种刺激神经令她颤栗的感觉,因为她讨厌平庸的人平庸的事,所以今天她站在这个高度俯视别人。

纳兰红豆依旧沉默。

“好吧,我不会对你们过多­干­涉,下个星期周末外公和几个舅舅都会呆在江苏,你让他准备一下,不过这之前你最好带他见见你姑姑,如果她这一关都过不了,就不要浪费时间去南京了。”她轻声道。

“好。”纳兰红豆随即挂掉电话。

站在落地窗前的女人不禁苦笑,想起江湖酒吧中与琅琊谈话的场景,自言自语道:“英雄每多屠狗辈,枭雄也确实很多出自市井草根,可我见过太多有才华有野心的年轻人在下位面苦苦挣扎最终却遗憾出局,有些门槛,很多人一辈子都跨不过去,有些圈子,很多人一生钻营都挤不进去。”

她最终将酒一口饮尽,眼神满是坚毅,这种执着连她深爱二十多年的男人都改变不了,又岂会因为女儿的不认同而改变。

琅琊,我倒要看看你是一遇风云便化龙,还是一遇风雨便成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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琅琊坐着那班公交车回小区的途中,有个人脸­色­苍白地匆忙坐上车,惹来公交车司机的频频侧目,最终被这个人狠狠一瞪后才安心开车,这个男人约莫二十四五岁,一米七的样子,身材清瘦,相貌只能算清秀,只是却有一双­阴­鸷的眼睛,给人很不舒服的感觉。

他见到琅琊,原本戒备的神情些许松懈,来到最后排离琅琊最远的另外一个窗边,闭目养神。

琅琊认识他,这个年轻男人每天都会准时去姑姑的花店买一束红玫瑰送他的女人,风雨无阻,而且琅琊也见过他的女人,出乎他意料的是这个气质斯文的男人老婆非但不是大美女,相反还是个满脸雀斑皮肤粗糙身材平平的普通女人,她就在城西菜市场卖猪­肉­,琅琊每次看到她都觉得这对夫妻搭配很诡异。

琅琊望向窗外,竟然看到一群拿刀的痞子冲出一条巷弄,追赶这辆公交车,最终被远远抛在后面。

而那个年轻男人的脸­色­却古井不波,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姿态,即使琅琊看到他被护住的一条手臂已经沾满猩红血迹,也就琅琊这种人还能心平气和地装作什么都没看见,瞥见他额头冷汗直流,知道这个家伙受伤不轻,琅琊也不作声,他想看看这个男人能忍多久。

在琅琊即将到站前那个男人始终没有吭声,血丝已经渗透衣服,流满他整只手。

“不去医院?”琅琊微笑道。

“没钱。”他眼神­阴­狠地看了琅琊一眼,似乎是没有看出琅琊有什么不轨企图,终于开口,他当然也认识琅琊。

“我可以帮你。”

琅琊看见这个男人嘴角流露出一个很不屑的弧度,笑道:“不过你得回报。”

“哦?要我帮你­干­掉谁?”

那男人收敛原本鄙夷神情,恢复冷峻的模样,貌似杀人对他来说就跟吃个饭上个厕所一样希拉平常。如果琅琊是假惺惺地说什么不求回报只是热心帮忙,他根本懒得理睬,对他来说,生活从来不曾对他大度,他也不奢望生活怜悯他,他的脸­色­不知道是身体疼痛还是内心扭曲的缘故,狞笑道,“你这种良民恐怕也想不到能杀谁吧。”

“等我需要我再告诉你。”

琅琊没有废话,让这个­性­格乖张的年轻男人跟着他来到小区,姑姑叶晴歌见到这么一个手臂血­肉­模糊的陌生人,神­色­自若,拿出药箱中几味不知名的草药,告诉琅琊的止血和治疗方法便不再理会他们,坐在角落安静看书,而那个每天从她手中买花的男人也并诧异,甚至拒绝琅琊的敷药,完全由他自己动手,洗手间很快传来一阵血腥味。

“姑姑。”琅琊觉得有必要解释一番,带着一个鲜血淋漓的陌生人走入家门,终归不是件值得炫耀的事情。

“他有利用价值。”叶晴歌只是淡笑道,将古­色­古香的《孙子兵法》翻过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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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飞扬跋扈为谁雄 第七章 乱世­奸­雄

那个如独狼一般冷傲的年轻男人在洗手间包扎完深可见骨的伤口,用自来水冲淡血腥味,这才走出洗手间,看到琅琊和那个神仙人物一般的女人正在下围棋,本想离开的他随意一瞥双方对弈形势,心中一动,鬼使神差地站在琅琊背后,这围棋被称作“神仙棋”,博弈便是一番“手谈”的过程,可以看出一个人的心胸境界。

“会下棋?”琅琊姑姑望了眼年轻男人。

那男人却是抿紧嘴­唇­死死盯着棋盘,作出棋痴神态,琅琊转头看到他陷入棋局的模样,微微一笑,伸手一抹,将棋局彻底打乱,琅琊朝他道:“你陪我姑姑下一盘。”

“不需要,你们这局棋刚入中盘,她仅胜你半目,双方没有优势劣势可言,我替你接着下。”年轻男人此刻那份蛮野气质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带有执拗和冷峻的雅致,能在如此短暂的时间内算出­精­确目数,已经不是一般棋手能够达到。

他近似复盘地将被琅琊打乱布局的黑白棋子一颗一颗摆放到原先位置,叶晴歌微微诧异,因为这个年轻人一颗不错地完整复原了她跟琅琊的对局,有意思,她从棋盒中拈起一枚浑圆棋子,靠着藤椅,等待这个有趣家伙的第一步落子。

年轻男人的手很修长,只是不同于适合弹钢琴的琅琊,他的手格外纤细,近乎病态的白皙,每根手指都留有大约两厘米的指甲,却不给人女人的感觉,很­干­净。他盯着棋局,随手从棋盒中抓起一把漆黑棋子,一股清亮沁透他的肌肤。

他从那一把棋子中随意挑出一颗在棋盘上快速落子。

她跟琅琊下棋一般极少有纠缠搏杀的悲壮感,但这个人却一出手便掀起战端,于方寸地锱铢必较,竟然是鱼死网破的架势,叶晴歌微微皱眉,却也不慌不忙,见招拆招。他下棋快,很快,非常快,琅琊的快棋本来已经称得上迅雷不及掩耳,只是这个男人更快,似乎不想给对手任何思考的机会,气势凛然。

接下来18手一路厮杀。

叶晴歌似乎在每个细处战局都不占优势,原本就不明朗的棋局形势现在给人一种岌岌可危的感觉。

棋入收官阶段。

每一步棋都充满杀伐气焰的年轻男人本来淡然的神情愈来愈讶异,等他抓起第三把棋下到第49手的时候,整盘棋唯一的形容便是乱战,四处烽火,叶晴歌和琅琊原本不温不火的一局对弈硬生生被他引向一个不死不休的境地。

“输了。”

等到手中棋子落尽,这个男人却不再去棋盒中抓棋子,死死盯着布满棋子的繁琐棋局,他似乎想要看透叶晴歌到底是如何能够在劣势下不露痕迹地翻盘。桌底另外一只手攥紧拳头,指甲深深陷入肌肤却不自觉,认输并不是他的习惯。

叶晴歌神情泰然,似乎并不觉得她赢得侥幸,这个空隙琅琊泡了一壶茶,两杯放在她和那个男人面前桌上,她惬意地端起茶杯,再不去瞧棋局,道:“围棋九品,入神,坐照,具体,通幽,用智,小巧,斗力,若愚,守拙。你‘小巧’臻于巅峰,所以极擅长‘斗力’,你几乎每一手每一步都讲究与人博弈交锋与人尔虞我诈。”

男人目不转睛地盯着棋盘,没有去碰那杯茶。

“只是相比较‘若愚’和‘守拙’,你落了下乘。”叶晴歌淡然道,不知道是惋惜,还是欣赏。

年轻男人终于不再看棋盘,那原本止血的伤口因为肌­肉­紧绷到一种不能负荷的程度,再次渗出血来,只是他并不以为然,不曾负伤的那只手拿起桌上那杯水,一饮而尽,没有半点品茗该有的意境和气度,就如同是在喝一杯白开水而非最好的龙井茶。

他瞥了眼叶晴歌手中的《孙子兵法》,叶晴歌轻笑,将书放在棋盘边上,“博弈,胜大通盘布局,胜中步步为营层层推进,胜小搏杀,胜末劫杀;而《孙子兵法》中战兵,上善伐谋,其次伐交,再次伐兵,其下攻城。劫杀之术困难之极,攻城之法为不得已,这两者都是落了下乘,你要是愿意,把这本书拿去看看。”

“《孙子兵法》?”

年轻男人平静道,拖着那条受伤的胳膊,起身便走,“我九岁的时候就能倒着背下来。”

叶晴歌摇头一笑,一只手端着温热的茶杯,一只手悠闲地敲打藤椅,看着这个男人毫不犹豫地离开客厅走出房间。

琅琊坐下,凝视着棋盘,那个男人这种下法,他不是不能下也不是不会下,只是过了那个阶段,不过仅以这种下法对弈,琅琊还真没有把握能胜他,这个男人的棋风太狠辣犀利,一潭死水都能被他搅乱得波涛汹涌。

“乱世出­奸­雄,可惜了。”

叶晴歌轻声道,“这样的人我不是没有见过,只是仅有少数人能够爬上巅峰,太多的只是一世碌碌无为,再惊艳的才智再锋利的棱角都在平庸中被打磨得泯然众矣。”

“我在想他有怎么样的过去。”琅琊笑道。

“那并不重要,对你来说,重要的是你能给他怎么样的将来。”

叶晴歌笑意玩味,“有些人天生是舞台中的主角,有些生来适合活在­阴­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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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纳兰红豆依然准时到地图鱼网吧报道,琅琊对此也没有办法,他幸好不是崇尚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应试教育产物,并不逼着纳兰红豆去中国美院做乖学生,看着她在包厢里一个人对着电脑屏幕玩魔兽,琅琊感到很无语,不是对她的进步神速无语,而是对她好歹玩了这些天却一点进步都没有很无语,这妞玩把简单对手的血量调成50%,依然被电脑虐到渣,而且依然玩得兴致盎然。

站在她背后实在看不下去的琅琊不得不开口,道:“以后别说你认识我。”

纳兰红豆刚刚在LostTemple这张地图上被人☐爆到100的敌人杀得全军覆灭,本来正嘟着小嘴喃喃自语,一听琅琊声音,转头望着这个据网吧mm传闻魔兽水平很变态的男朋友委屈道:“你都不教我。”

“教你你也是只有被虐的份,丫丫有没有跟你一起玩,她水平可以,让她带着你玩。”琅琊无奈道。

“她说有机会就带我上vs对战平台上去玩,不过她现在肯定还没起床,要不你教教我?我想去vs跟人对战。”纳兰红豆当然不知道琅琊的水平已经变态到让她心目中很无敌的丫丫都瞠目结舌的地步。

初生牛犊不怕虎啊。

琅琊彻底被崩溃了一次,她这种菜鸟中的菜鸟水准上vs跟着丫丫这些起码14级的人混,那还不被人骂得狗血喷头。

“得,大不了你被人欺负了我给你加倍欺负回来。”琅琊实在不忍心泼冷水,摸了摸她的脑袋,帮她在vs上申请了一个帐号,“titankillgod”,随便挑了一间菜鸟房,纳兰红豆跟一个帐号是qfovgive的对手开始对战,依然是LostTemple这张地图。

纳兰红豆喜欢漂亮的­精­灵族,这个格外讲究微­操­的种族在她手中却一点都飘逸不起来,一交锋就被人一通砍瓜切菜,这个对手似乎也瞧出纳兰红豆的菜鸟,并不急着速推,只是在纳兰红豆家门口囤积重兵,竟然硬生生想要猥琐地困死对手。

一个刚刚玩魔兽的菜鸟,一个是很不厚道的变态。

琅琊实在看不下去地图上堪称惨绝人寰的场景,而纳兰红豆则紧咬着嘴­唇­尽她最大努力对挑战她根本无法战胜的对手。

“我们不玩了。”

琅琊摸了摸她的头柔声道,突然看到纳兰红豆眼中苦涩的执着和不肯向他诉说的委屈,心中没来由地一阵心疼,这傻丫头,为了跟自己套近乎就非要玩一点都没天赋的游戏吗。

他当然不知道这个从小就进入宋城集团董事会磨练的女人早已经能够独当一面,若非纳兰殊清陷入僵局,她在回国的那一天便可以名正言顺地接手60多亿资产的宋城集团,他当然也不知道这个玩魔兽一塌糊涂的她举办的私人画展能够请来中国艺术圈子一批元老人物,她呈现在琅琊面前的,仅仅是一个会撒娇会偶尔花痴的恋爱中小女人,这个女人也许看上去也仅仅是有点钱,有点小聪明,有点气质而已,她如此费尽心机无非是不想让琅琊觉得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

“菜鸟同学,你这种被虐而坚持不gg的­精­神是值得表扬的,我这位高手代表广大魔兽玩家向你颁发奖状。”

对面很嚣张跋扈地打出一句话,充满挑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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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版太垃圾,确实很无语)

第二卷 飞扬跋扈为谁雄 第八章 疯子的策划

在纳兰红豆印象中,她身边这个说要用120%实力去面对一切危险解决一切难题的男人一直都很冷漠,对人对事似乎都在冷眼旁观,纳兰红豆甚至觉得他从来不会生气,她清晰记得那次在金碧辉煌中琅琊拎着酒瓶砸人的时候嘴角也噙着笑意,但现在,纳兰红豆很明显感受到他的一股怒意,看到电脑屏幕上那句令她难堪的话,再看着他轻轻坐下来,摆弄着键盘,戴上耳机,一脸­阴­沉肃穆的表情,她觉得很暖心。

琅琊重新选择亡灵族,一个在魔兽中高手林立却从未出现一个能够君临天下王者的种族,纳兰红豆是个地道的菜鸟,虽然还仅仅是开局,却依旧能看出琅琊那令人眼花缭乱的­操­作很华丽,这个时候如果丫丫在场就会惊讶他的apm,而如果地图鱼网吧的老板看到更会吓掉下巴,因为他从来都觉得琅琊是个意识远超微­操­的玩家。

令纳兰红豆讶异的是琅琊仅仅是暴狗,彻彻底底的一波流,最简单最直接。

当她看到他一条狗不死全部红血却将对方连英雄带基地全部铲平的时候,除了张大嘴巴说不出话来,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崇拜,尤其方才她见到传说中六条小狗围杀英雄的场面更是瞠目结舌,她确实知道琅琊很强,却不知道他强大到这种地步,因为对方在屏幕上打出“老大,你扮猪吃老虎玩我啊,我可是开着马甲在玩啊,呜呜呜,我本尊都有14级了,要不你收下我这个徒弟吧,我以后跟着你混了”。

她记得丫丫也就15级的样子,这么说来她脑海中天下无敌的丫丫在琅琊面前也是只有被屠杀被晚虐的份。

左手在跳舞。

这是纳兰红豆看到琅琊左手在键盘上飞快移动的唯一的感觉。

琅琊懒得理睬那位开着马甲在菜鸟房卖弄风­骚­的对手,退出游戏,摘下耳机,不是每个对手都有资格让他把平均apm飙到400以上的,像这种纯粹支配十来条小狗的游戏他最高apm顶多就达到380,平均apm400对于讲究有效­操­作的他来说意味着要人口暴到100同时玩三线到四线甚至五线­操­作,只不过暂时还没有谁能逼他到非要三四线开战的地步。

他看到纳兰红豆玩味的眼神,耸耸肩道:“没有实力的装逼是傻Ъ,有实力的装逼是牛逼,事实证明欺负你的那家伙是傻Ъ,而我很牛逼。”

“谢谢。”纳兰红豆站在椅子后面给琅琊揉着肩膀轻声道。

“不用

琅琊修长手指无意识敲打着键盘,说实话他以前还曾以为失忆前自己是魔兽职业玩家,他刚才看到那句话确实生气,按照姑姑要求必须严格控制情绪波动的他几乎不会轻易动怒,只是纳兰红豆如今是他的女人,他觉得在自己女人需要男人挺身而出的时候一个男人绝不能有丝毫的犹豫和畏缩,轻轻一笑道:“保护你这是我的责任,你母亲觉得我没有资格和资本保护你,不管是不是事实,我只知道一点,只要我能够拿出200%的实力,绝对不装逼地只拿80%的实力来保护你。”

“我相信你。”

纳兰红豆把头枕在琅琊肩膀上,自言自语道:“我妈当年能做的,我也能做,我妈当年不能做的,我一样能做。”

中午纳兰红豆去中国美院忙碌她的私人画展,她再不去恐怕中国美院的院长连杀她的心都有了,纳兰红豆虽然也算是她不记名的得意门生,可这么给他添乱的学生还是头一个。琅琊看着纳兰红豆的奥迪tt消失在街角,然后来到他姑姑的花店,刑天就蹲在花店门口虎视眈眈,如果不是叶晴歌的绝代风华实在太吸引人,恐怕没有几个客人敢在刑天这堵人­肉­大墙的注视下走进花店,而这么一来,许多人的­色­心贼胆也都弱去几分。

因为要准备一个巨大花篮脱不开身,叶晴歌让刑天去买四份快餐,琅琊帮着她Сhā花,刑天回来的时候带着一袋八盒四份快餐,叶晴歌和琅琊一打开看到他们里全是­肉­,而刑天自己两盒菜全是素菜,他一个人乐呵呵地端着两盒饭两盒蔬菜蹲门口去,琅琊和叶晴歌相视一笑,把刑天叫回来,把菜换了一下,丝毫不给刑天拒绝的机会。

“小天这孩子心地太好,但是当一个人掌握太多力量却没有足够智慧来驾驭的时候,更容易出事情。”叶晴歌从饭盒中夹了一块素洁的蔬菜,她望着门口蹲着的刑天轻轻叹息,“琅琊,记住,以后让他做什么,那件事情最好不要出现有第三种选择可能­性­。”

“嗯。”琅琊点头道,“小天的世界中,非黑即白,我不会让他去尝试着做个聪明人,画蛇添足的事情我不做。”,

刑天将饭菜一点不剩地吃完便将饭盒放进袋子,然后回到花店安静站在一边,等着琅琊和叶晴歌吃完,他再将饭盒全部放齐然后跑出去扔进百米外的垃圾桶,最终又像一尊门神般蹲在花店门口的台阶上,这似乎就是他心目中最神圣的使命,不知苦,不知累,只有最简单最­干­净的虔诚。

这份虔诚在如今不断闹出绯闻丑闻的宗教中都不再常见。

“昨天我见到红豆的母亲,很不意外的,我被她劝说放弃她女儿。”琅琊微笑道,轻描淡写。

“上位者的思维方式其实和普通百姓无异,只是高度不一样,多了点眼界和视野,老百姓尚且希望自己的女儿嫁个富贵人家更上一层楼,富人贵人如此想也不为过,再者他们要考虑更多的东西,家族事业传承,关系脉络的拓展,当然还有所谓的面子问题,不过最后这点倒是很次要的。”叶晴歌修剪一盆吊兰轻声道。e

“听她口气纳兰殊清似乎至今都没有被红豆外公的家族接受。”琅琊玩味道,“红豆外公在江苏那边。”

“哦?宋城集团不算小,在杭州也是很被政府看中的重点扶持企业,市值估摸着破百亿还是很轻松的,这么说来,原先我估算的市委位面恐怕还是低了点,既然是江苏,那么你来猜应该是南京军区还是省政府?”叶晴歌柔声道,依旧神情平静,这份心态似乎不应该是一个开花店的女人所应该具备。7_tdrli8pq

“猜不出。”

琅琊摸了摸鼻子,笑道:“反正下个星期周末就会见到。”

“南京军区的话就有趣了,希望这位听起来很强势的老人官大一点,军衔高一点,金星多几颗,”叶晴歌噗哧一笑,最后­干­脆掩嘴娇笑瞥了眼琅琊,这让琅琊很莫名其妙,她忍住笑意,道:“红豆这女孩不错,其实一个女人如何不顾一切地去喜欢一个人并不难,难的是她处处替对方考虑,琅琊,你想过没有,她那样的生活那样的圈子,喜欢这个时候的你,需要付出多少?”

“没有。”琅琊很老实道。

叶晴歌很想赏赐琅琊一个板栗,看到他第一时间闪开,有点无奈道:“对她好点。”

“知道。”

琅琊笑着答应道,耸耸肩,“我可不管她母亲多么气势凛人,她外公家族如何不可一世。”

叶晴歌神情复杂地看着琅琊,摸了摸他的脑袋,语重心长道:“我们确实有如是的优点,但也要隐藏几分,这个叫做涵养。别人确实有如是的缺点,但也要隐忍几分,这个叫做城府。我希望琅琊做一个既有涵养又有城府的男人,知不知道?”

“姑姑,你最近有事情?”琅琊第一时间察觉到姑姑的异样。

“嗯,我准备先去趟广东,随后去美国,需要一两个星期吧,这段时间你好好照顾自己。”叶晴歌叹了口气道。

琅琊点头,他终究不是孩子,即使不舍,也不会稚­嫩­到把心思流露出来。他接下来也要去见红豆的姑姑,以及准备进入纳兰殊清那个圈子,下个周末还要去江苏,而且直觉告诉他苏家女人很快也要跟他摊牌,他姑姑忙,他也不轻松。

多事之秋啊。

这个时候昨晚那名负伤下棋的年轻男人走入花店,这比以往要早了很多,事出反常必有妖。

“只要你敢做,我保证能让你在半年之内名动杭州。”这个­性­格乖张诡异的年轻人径直走到琅琊面前沉声道。

“名动杭州?如何衡量?”琅琊感兴趣道,笑望着眼前这个一脸冷峻的男人,这家伙似乎从来不知道客套和伪善,谈论处世都赤­祼­­祼­到可怕。如果是别人如此开场白,琅琊很难不把他当成神经病,但话从这个人嘴中说出来,琅琊很相信,因为这家伙似乎根本就是个疯子。

“资产积累在6500万到8700万之间,只需要半年时间,当然,你必须有一定的原始基础,因为我唯一不擅长的就是原始积累,如果不是因为这点,我不需要为你做嫁衣裳。”他见琅琊并不急着表态,语气平淡道:“放心,你只需要给我150万启动资金,我不炒股不买彩票,我做实业,你不需要管我过程如何,只需要半年后向我拿钱。”

“有没有策划书?”琅琊很多此一举地问道,纯粹是随口一问,他并非真的以为自己能看到这份肯定很有意思的东西。

“抱歉,在我脑子里。”

果然,这个年轻男人很不屑地瞥了眼琅琊,冷声冷气道:“我只相信自己的脑子。不如果不信,我不会再提起这件事情,我只是觉得与其给你卖一条命,不如替你赚一次钱。”

叶晴歌自始至终都没有Сhā嘴,她只是一心一意地对待那盆幽雅吊兰,她对花草茶叶书画,永远比对人要来得有兴趣。

第二卷 飞扬跋扈为谁雄 第九章 狗眼看人低

“150万,一个星期内送到你手上。”

叶晴歌等这位年轻男人再度沉默下去,终于不冷不热地抛出一句话。琅琊对此并不意外,既然以前的他能够与苏家女人所处的那个层面交往颇深,那纳兰殊清都能随笔一划的150万自然也不会入姑姑法眼,他估摸着姑姑是不是能够在这150万后面加上一两个零。

“信我?”

那个男人兴许不会信赖琅琊,可潜意识中对叶晴歌这位气度风范超俗不似世间人物的女人却有种偏执的认同感,尤其是当她在极度自负的围棋领域击败自己后,他更加深信不疑,红颜固然祸水,但讲的是西施陈圆圆这类入世的红颜,而眼前这位出世不染俗世尘埃的女人不在此列。

“不是信你,只是这150万对我对琅琊现在都无足轻重,我肯定你如果能赢得琅琊的信任比骗走这150万更重要,你是个聪明人,知道孰轻孰重。”叶晴歌不带感情道,信任?生活中有血缘关系的亲人很多时候尚且选择背叛,许多相交一辈子的朋友尚且选择反目,她凭什么信他?

叶晴歌不再言语,将那盆修剪完毕的吊兰搬到花架,花店中挂着一幅深谷幽兰的水墨画,出自她手,而题字草书则出自琅琊,龙飞凤舞,铁划银勾,筋骨锋芒肆意,却于收笔处圆转如意地略微收敛,风格鲜明。

画中草书为明朝刘伯温的《兰花》:“幽兰花,何菲菲,世方被佩资簏施,我欲纫之充佩韦,袅袅独立众所非”。

年轻男人走的时候却被琅琊喊住,转身见到琅琊递给他一大束玫瑰而非一枝,他没有接过来,皱着眉头,他确实每天都会给妻子买一朵红玫瑰,却不会接受琅琊没有来由的馈赠,无功不受禄,对这个世界充满警惕和戒备的他只是盯着琅琊。

“一个坚持每天送自己女人一束玫瑰的男人,我想再坏,也可以接受。”

琅琊笑道,“收下吧,这跟人情无关,纯粹是我欣赏你这种很爷们的做法。”

年轻男人悻悻然收下玫瑰,脸­色­僵硬显得有点别扭,他叹了口气道:“你叫琅琊?好吧,我有一点必须讲清楚,我不会给你打工,也不会给你卖命,今天不会,以后也不会,这件事情解决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

“选择权始终在你手中。”

琅琊随意道,他那双漆黑的眸子一旦不再涣散无神,便有深邃的玩味和算计味道。

望着这个仍然不知道姓名却要将150万交付给他的陌生男人,琅琊习惯­性­地摸了摸鼻子,自言自语道:“这生活还真像是一场戏,这么戏剧­性­的桥段都能被我碰上,原本以为会像小说那样来个庸俗的所谓‘命运齿轮开始转动’,狗屎运的主角碰上牛逼却怀才不遇的配角然后一起打天下,没想到到头来这家伙还是个软硬不吃的主。”

“嘀咕什么呢。”摆弄着花卉的叶晴歌抬头道。

“我在想这家伙怎么不按常理对我这个伯乐表现出感激涕零的姿态,然后我顺便虎躯一震王霸之气一放,他就发誓一辈子效忠我,这才是皆大欢喜的结局嘛。”琅琊自嘲笑道。

“这是哪门子的逻辑,谁灌输给你的,什么虎躯王霸乱七八糟的。”叶晴歌闻言不禁莞尔一笑,手指轻轻触碰含羞草,看着这盆植物本能地收缩。

“很多牲口在地图鱼网吧上网看小说,这两个词汇出现的频率貌似很高。”琅琊眯起眼睛微笑道。

叶晴歌不再说话,犹如一池水波不兴的秋水,宁静致远,淡泊明志。

异常高大威猛的刑天依旧托着腮帮,蹲在台阶上,凝视着天空,也不知道他单纯的脑袋中思索着怎样的人生。

“我晚上就要去萧山机场,我帮你把今天的那份中药熬完再走。”叶晴歌叹息道,似乎有点放不下。

“这么急。”琅琊郁闷道。

“早点把三年遗留下来的问题都解决,也好早点回来。”叶晴歌柔声道。

“姑姑,等你回来我们去爬吴山好不好?”琅琊挠了挠头道。

“一言为定。”叶晴歌轻声道,秋水长眸中蕴含着不为人知的情感,两指轻轻摩挲着一束香水百合的花瓣。

远上寒山石径斜,白云深处有人家。

现代人离古典越遥远,就越想套近乎,纳兰红豆带琅琊去的就是一处叫白云深处的杭州余杭区高档别墅区,她的白­色­奥迪最终在一户较僻静的四层别墅楼外停下,价位在400到500万之间,寻常人究其一生也无法买下一层。

“不管我姑姑他们说什么,你就当作放屁。”纳兰红豆微笑道,帮琅琊理了理衣服领口,笑容中有股冷漠,似乎她很不待见这位姑姑。

琅琊跟着纳兰红豆穿过院子来到门外,门口摆着一对青石狮子,按响门铃,开门的是一个穿着朴素的中年女人,她一看纳兰红豆有点讶异,却也不肯让她进去。

“是红豆吗?”

这个时候走出来一位打扮极其贵­妇­的女人走出来,珠光宝气,手上仅戒指就有两枚,所幸不是庸俗的金戒指,而是奢侈的卡迪亚,加上她­精­致腕表,项链,玉镯,耳环,琅琊估摸着这个女人全身上下家当加起来不说破百万,六七十万是至少。她一看到纳兰红豆眼神立即就变得无比和蔼,转头望向那穿着跟她鲜明对比的朴实女人则瞬间变脸,骂道:“不长眼的东西,拦着客人做什么,赶紧倒茶去。”

再一转脸,面对纳兰红豆又是一张无比灿烂温暖的笑脸,很热情地给纳兰红豆拿出一双布鞋极好的暂新拖鞋,随意瞥了眼琅琊,皱了皱眉头,犹豫了下,最终从鞋柜最里面翻出一双老旧的拖鞋丢给琅琊,两人待遇可谓天壤之别。

纳兰红豆一阵冷笑,甩头就要走,却看到琅琊那张不见丝毫怒气反而些许笑意的脸庞,他摇摇头,示意她不要计较。

琅琊穿着那双不知道几年前的老式拖鞋走进装修豪华的客厅,一套­精­致大方的红木沙发,这可比一般高档皮质沙发要昂贵太多,动辄几十万,沙发上坐着一个中年谢顶的男人,大腹便便,车上听纳兰红豆介绍这个姑夫如今在浙江省交通厅任职,油水自然多到可怕,一个耗费百亿的跨海大桥,加上同样大规模大工程的杭州地铁,都让这位交通厅的小头目足足猫腻了一番,腰包足了,看人自然就习惯­性­俯视,他仅仅是斜视琅琊一眼便不再理会,连起码的表面工作都懒得表演一下。

红木沙发上还坐着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孩,气质跟中年男人截然不同,没有半点市侩气息,相貌清秀,一双眸子流转晶莹,她以看戏的姿态打量着琅琊。

让琅琊啼笑皆非的是保姆端上来两杯茶,一杯极品铁观音,一杯最普通的钱塘龙井,钱塘龙井可不比西湖龙井,更不要说西湖龙井中的佼佼者狮峰龙井,端给纳兰红豆的自然是铁观音,而琅琊手上的则是撑死百来块钱一斤的钱塘龙井。

纳兰红豆无可奈何地望着琅琊,而他则是一阵发自肺腑的笑意。

在琅琊看来真小人永远比伪君子要来得可爱,这对连不屑和鄙夷都懒得伪装的纳兰红豆亲戚让琅琊除了想笑,还是想笑。

“琅琊,你做什么的?”纳兰红豆的姑姑皮笑­肉­不笑道。

“白天在网吧,晚上在酒吧。”琅琊平静道。

“你在这种地方打工?!”她惊讶道,她身边的男人则艰难地移动了一下肥躯,更加不正眼看琅琊,她小心翼翼看了眼纳兰红豆,见这个妮子一脸麻木,继续试探­性­问道:“你父母是做什么的?”

“据说我妈是公务员。”琅琊轻笑道。

那女人没有深究琅琊这句话,很自以为是地将他母亲断定为哪个乡镇县城的小公务员。

气氛很尴尬。

女人转而向纳兰红豆嘘寒问暖,琅琊则端着茶杯独自来到落地窗外的平台,喝着远比不上姑姑手艺的龙井茶,这种的宠辱不惊姿态很容易让人觉得做作,也是,一个男人当着自己女人的面被轻视被小看,怎么可以如此镇定?

很快,就有人提出这个疑问,那个十七八岁的清秀女孩悄悄溜出客厅,笑容狡黠,问道:“姐夫,被我爸妈那么不待见你,你一点都生气?”

“姐夫?”

琅琊微微愕然,看到女孩虽然狡黠却真诚的眼神,随即释然,笑道:“不生气。”

“为啥不生气?要是我,我早就怒发冲冠喽。”小女孩嘿嘿笑道,刨根问底,显然很奇怪这位准姐夫的诡异表现。

“你还小,不懂的。”

琅琊低头喝了口茶,望着远方柔声道:“一个人不需要在这种时候刻意表现他的自尊,真正的男人,永远不会在自卑中孕育自尊,只要在某些关键时刻做到让人眼前一亮,就是不错的男人了。”

“我不懂。”女孩摇头道。

“跟你打个比方,一个需要天天跟街头底层小混混斤斤计较的公子哥,是个上得了台面的公子哥吗?”琅琊笑着叹息道。

“我懂了,你的意思是说与其说我爸妈看不起你,还不如是说你看不起我爸妈。”女孩歪着脑袋,很直接道:“可是你有这个资本吗?我可知道没有资本,再傲气,也仅仅是个笑话,我虽然不喜欢我爸妈的势利,可我对他们的实际并不反感。”

琅琊含有深意道:“很快就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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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飞扬跋扈为谁雄 第十章 神秘女人

第十章神秘女人

纳兰红豆那位狗眼看人低的姑姑以及擅长中饱私囊的姑夫终究没有撕破脸皮,琅琊也能猜出纳兰殊清虽然没有被他老丈人家族接纳,但纳兰红豆的母亲在家族中却极有地位和话语权,要不然这对将势利赤­祼­到底的亲戚绝不会恨不得纳兰红豆当作菩萨供着。

再者一个浙江省交通厅的小头目也断然不敢把纳兰殊清不放在眼中,所以纳兰红豆在家族中有点地位超然的的味道。

深夜告别纳兰红豆独自回到清寂的房间,琅琊拿起一本姑姑近些日子正在阅读的《天外有天》,讲述的是在日本曾一度名声仅次于天皇的吴清源老人围棋生涯,这天外有天的书名也算是恰如其分,将书随意翻阅了几页,却依旧没有睡意,最后他来到刑天住所,拉着这个已经鼾声大作的大个子来到运河畔,让刑天去买了一袋易拉罐装啤酒,琅琊坐在草地上仰头猛灌。

“会挽雕弓如满月,西北望,­射­天狼。”

一抹嘴,另一只手将手中易拉罐捏扁,琅琊轻声吟诵这句最欣赏的宋词,神­色­落寞,苦笑道:“谁不知道男儿当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只是一将功成万骨枯,太多的人注定只能成为累累白骨中的一份子。一个人向上爬,得承受多少人的拉扯,得踩下多少原本在他头上敌人,甚至是朋友?”

“琊子哥,­射­天狼和男儿带吴钩是什么意思?”刑天问道,他虽然块头奇大貌似很豪爽奔放的样子却从不喝酒不抽烟。

“说的是男人应该拔剑四顾,不管是为女人还是为江山。”琅琊知道这样模糊解释刑天肯定还是不明白,果然这孩子保持沉默不再打扰他,琅琊拉开第二瓶啤酒,他其实不喜欢这种苦涩的味道,但男人喝酒,未必是喜欢酒的味道才喝。

这个时候,手臂负伤的年轻男人竟然也鬼使神差地出现在运河畔,他坐在离琅琊四五米远的地方,掏出一包最廉价的香烟,点燃一根,对着那片被现代文明污染得愈加污浊不堪的星空缓缓吞云吐雾,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上,根本不想跟琅琊打招呼。

琅琊也没有废话,扔了两瓶啤酒过去。

“一万年来谁著史,三千里外欲封侯!”琅琊猛灌一口啤酒,大声吼了一声,难得的意气风发。而那个丝毫不犹豫打开一瓶啤酒的年轻男人瞥了眼琅琊,懒散附和一句,“丈夫只手把吴钩,意气高于百尺楼。”

“一万年来谁著史,三千里外欲封侯。”原本随口发泄的琅琊一听这家伙竟然能接下去,想起这厮曾自负地扬言九岁就能将《孙子兵法》倒背如流,忍不住又说了一句,这首诗并不常见,但胜在气韵雄浑,悲而不伤。

“出山志在登鳌顶,何日身才入凤池。”那男人一手拿烟一手拿酒,满脸颓废的胡渣,这点诗词对他来说就是信手拈来,他胸中有太多的东西,以致于他根本不确定该如何将这些所谓的才学付诸于现实,临近三十,从小自负的他才猛然觉得自己竟然一事无成。

琅琊大笑,一口饮尽一瓶啤酒,痛快。

那男人终于不再如白天那般时刻提防别人,兴许是恰好被琅琊撞到软肋心酸处,他修长纤细的手指夹着空荡荡的易拉罐,保持仰望的姿势,以一种近乎苍凉的嗓音仿佛自言自语道:“曾几何时,这个被我瞧得一文不值的社会竟然一次又一次地玩弄我的人生,其实怪不得别人,就我这种脾气,被生活报复被朋友出卖被女人抛弃也实属正常。”

琅琊依然没有言语,只是又丢过去两瓶啤酒。

“十一岁,一个院子里的死党说只要他能进中国棋院,就不跟我抢我那个青梅竹马的小女孩,于是我拉着他算准时间在棋院门口摆谱对弈,最终惊动路过的棋坛元老,将他收入门下,因为我跟他下的那局棋来自被我修改几处而已的名家对局。”

年轻男人以近乎麻木的语调道:“换来的不过是青梅竹马的初恋女友在跟我结婚前一天睡在了他的床上。”

“二十一岁,我帮助一个睡在天桥下的中年人完成一个一夜间从乞丐到中国南京军区少将的奇迹,我装扮成他的秘书,帮他拿着一叠我伪造的各种军队和政府证件,带着他辗转大江南北,一路灯红酒绿骗吃骗喝,没有露出半点蛛丝马迹。”

年轻男人冷漠道:“换来的不过是他花钱要灭我的口。”

“二十三岁,朋友说缺钱,身无分文的我就借钱雇了辆搬家公司的车给他从别墅区运出整整一车东西,把车开走的时候我还跟小区门口的保安抽了根烟。”

他纤弱的手指指甲狠狠刺入易拉罐,冷笑道:“换来的是什么?只是他在酒吧吸粉被抓为了戴罪立功毫不犹豫把我供出去罢了。”

“二十五岁,身边的女人散尽,只有她一个人依然等我。”

他原本冷血的脸庞竟然流露出一抹温情,道:“她身体不好,为了我卖过血卖过肾,现在的我除了她不再去做什么,对我来说,朋友无所谓忠诚,忠诚是因为背叛的筹码太轻,这个社会这么现实这么诱惑,我没资格要求别人不背叛,所以我只能自己不背叛,为了她我才会答应给你赚这笔钱,但我希望,你最后能给我150万。”

琅琊点点头,他没有理由拒绝。

年轻男人柔声道,想必他跟他妻子说话的时候也是这般温暖,“她喜欢玫瑰,我答应过她,我这辈子一定要给她建一座玫瑰园。”

“琊子哥,他是个聪明的好人。”刑天望着那个年轻男人远去的清瘦背影,终于开口,他虽然憨傻,但说话从来都是直指佛心。

“是啊,聪明的人往往不屑做个好人,而好人却往往显得不够聪明,做个聪明的好人,好是好,就是太累。”琅琊感慨道,缓缓喝着啤酒,身旁已经喝空了六七个易拉罐。

“琊子哥,小天觉得你也是个聪明的好人,但小天希望你做个坏人,那样琊子哥就不会这么累,小天太笨,帮不了琊子哥太多。”刑天憨憨地蹲在琅琊身旁,运河畔风大,他要帮着琅琊挡风,把易拉罐一个一个摆好,一脸严肃地陪着琅琊眺望远方。

“小天不笨,笨的是这个世界。”琅琊轻笑道,眯起眼睛。

远处,一辆黑­色­加长版豪华宾利轿车如漆黑幽灵一般停在夜幕中,车中一名雍容华贵的绝美女人怔怔望着琅琊的背影,神情复杂,哀而不伤,更多的是给人一种执掌天下的上位者风范,很难想象一个如此年轻的女人怎么会拥有这种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自负。

饶是家庭背景惊人的苏家女人都无法媲美她的胸有成竹!

她闭上眼睛,呢喃道:“这次我终于没有迟到。”

对面坐着一位正襟危坐大气都不敢出的俊美青年,气质邪魅,可他眼中除了敬畏还是敬畏,低下眉目,十足的奴才姿态,他甚至不敢正视眼前这位女人,能够让在浙江不可一世到顶点的他心甘情愿做个奴才,偌大中国三年前只有一个男人能做到,而三年后只有一个女人。

“林朝阳,纳兰殊清的事情你放一放,由我亲自解决。”女人收回视线,眉宇间充满肃杀,这种女人,恐怕这个世界上绝大多数男人终其一生连仰视都无法仰视。

被称作林朝阳的男人轻轻点头,恭敬道:“是,太子妃。”

第二卷 飞扬跋扈为谁雄 第十一章 纳兰殊清的女婿

琅琊跟着准备领他进入另一个圈子的准丈人纳兰殊清来到杭州郊区的一处私人俱乐部,纳兰殊清除了类似天堂人间俱乐部这样的杭州老字号夜店,需要他“关照”的场子不少,甚至许多大型企业集团都经常找他处理一些棘手的事情,见不得光的事情总得有摆不上台面的手段解决。

纳兰殊清昨天刚刚便帮一家准备上市的公司解决掉一个手握大量负面材料和信息的新闻记者,这个故意钻空子私查暗访套出公司内幕的记者当然也不是好鸟,一开口就是一千万,那家公司倒不是缺这个钱,只是这把柄被人握着终究睡不安稳,于是纳兰殊清悄悄登台,然后悄无声息地处理掉一切,那个记者上有八十老母也好下有八岁幼女也罢,纳兰殊清都懒得去了解,他唯一有些许在乎的是这家公司承诺的两百万现金以及跟他宋城集团的战略合作。

这家格调幽雅的私人俱乐部今天并不热闹,冷冷清清零散几个男女,见到纳兰殊清不管真诚还是伪善都挤出笑容,纳兰殊清带着琅琊来到一间包厢,领路的是位徐娘半老的曼妙女人,穿着一袭将她身材完美勾勒出来的上等古香缎旗袍,从背后看她便是曲线惊人的s型,这样的身材确实不应该是一个这种年纪女人能拥有的。

“我负责把你带进这个不怎么见得人的圈子,以后怎么走如何走,靠你自己。”纳兰殊清在推开门前轻声道。

琅琊微微点头。

站在门口的那位风韵犹存胜过年轻美女的女人轻轻挑眉,看向琅琊的眼神愈加玩味,她这个年龄的女人再看男人,多半是最赤­祼­的欲望,或者最独到的挑剔。

包厢里人不少,琅琊竟然还见到江湖酒吧的幕后老板八爷,他一看到琅琊便会意地点点头,包厢内能够跟他平起平坐的足足有七八人,如此看来今天算得上是杭州大佬们的聚会,份量不轻,琅琊不知道这场杭州黑道的会议,是一次对大块利益蛋糕的分赃?还是对什么不共戴天之仇的调解?

答案很快揭晓。

是分赃。

“秃老六这个瘸子虽然这些年做事很像神经病,可现在真的疯了,我还真有点接受不了。”说话的是一位四十来岁的男人,他拿着青瓷杯盖轻扇茶杯中热腾腾的雾气,这茶自然是杭州人喝惯了的龙井茶,虎跑泉煮出来的地道西湖龙井,他相貌平平,可那股子­阴­柔气质让人很不舒服,一脸笑容总让人觉得笑里藏刀。

事实上这个外号是笑面虎的男人手中有张如假包换的北大金融系毕业证书,流氓会文化,差不多就跟美女有胸部的同时又有脑子一样,除了惊讶,还有几丝头痛,毕竟和聪明人打交道并不轻松,更别说是跟这种不缺脑子的聪明人抢夺利益。

“这个秃老六是不是装疯卖傻?”纳兰殊清身边一个男人皱眉道,标准的国字脸,一脸阳刚,坐在一圈­阴­沉城府的黑帮大佬中间分外诡异,这样的人就是背后贴着一张我是黑社会成员的牌子都没有人相信。

“这次我可不管他是真疯还是假疯,他的场子你们想怎么分就怎么分,他手下的那帮渣滓想怎么挖墙角就怎么挖,我只管把这只侏儒大卸八块,谁拦我我跟谁急,刚好我最近浑水摸鱼搞到一批枪支,其中恰好有支我最钟情的PSG1狙击枪,谁有想法不妨替秃老六挡子弹。”一个站在角落­阴­暗处的女人手中玩着一把锋利匕首,冰冷锋芒和她那双鲜­嫩­小手构成极大反差,让琅琊印象深刻,虽然看不清脸蛋,但身材很不错,那种线条感不是跑步机健身房练出来的。

“PSG1都能搞到?!难道你也开始捣鼓起贩卖军火的勾当,这可不是小事,司马邶嫮,小心我们这批良民都被你一个人拉下水,在座的谁不清楚军火生意和毒品交易不能碰,或者说是我们不能碰。”这个圈子中唯一一个年纪破五十的男人皱眉道,敲了敲手中的紫漆­色­烟斗。

司马邶嫮。

琅琊记住了司马邶嫮这个名字,这个疯狂的女人,竟然喜欢玩狙击枪,这PSG1作为反恐狙击枪,可不是一般男人能玩敢玩的。

贩卖军火被抓住基本上就是一个死,没有半点悬念,但更要命的是往往带来一连串连锁反应,中央如果问浙江怎么会有这种事,浙江方面对原本这些年相对安分守己的他们肯定要痛下杀手,到时候极有可能是政府方面顺藤摸瓜将他们一网打尽。

因为他们谁都知道,身处中国通天位面的某人几年前就说了,中国没有黑社会,只有零散黑帮。

“放心,这批东西我就放几天,很快就脱手。”

司马邶嫮依旧站在­阴­暗中,手中匕首飞快旋转,令人眼花缭乱,语气中透着不加掩饰的轻蔑和傲气,“我真服了你们这群大老爷们,一个群龙无首的帮派都能让你们大气不敢喘地压在头上,你们真是爷们吗?!还混黑道的,我看你们的胆子比我这个女人还小。他们凭什么垄断中国的军火和毒品生意,天啊,我真不敢相信,我在美国那些年可都没看到黑手党这么嚣张跋扈,敢一人垄断哪怕其中一样生意!”

被捅破那层纸,原本是件尴尬的事情,可出乎这个女人意料,这些男人并没有谁露出半点惭愧神­色­,这让从小在美国长大的她很费解。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纳兰殊清终于开口,冷冷瞥了眼角落的司马邶嫮,缓缓道:“丫头,我只想问你,现在中国有几个太子党。”

司马邶嫮冷哼一声,不再说话。

纳兰殊清兴许不是这个圈子最有权势的人,也肯定不是最有钱最狠辣的人,但他却是最特殊的一个存在。

因为只有他敢公开叫板那个在浙江可以被誉为“通天”的男人。

琅琊一愣,他倒是依稀知道中国北京有个由高­干­子弟组成的太子党,虽然随着第二代第三代成员的低调和城府以及红­色­血统的愈加稀薄,但北京太子党始终是寻常人一辈子无法企及的神秘圈子,他知道即使强势如苏惜水,若放在北京,她身上的光环虽然不会黯然,却也会随之失­色­许多,因为在北京,谁都别说自己的官大。

“我只要秃老六的红鼎会馆,其它的场子我一概不染指,如何?”八爷施施然开口。

原本沉默的清雅包厢立即死寂一般,喝茶的停下茶杯,抽烟的放下烟斗,原本几个闭目养神做高深状的男人也都猛然睁开眼睛,盯着一脸淡然的八爷。

“秃老六是我兄弟,我的女人就是他的女人。”

一个似乎刻意与众人拉开距离的男人像猴子一样蹲在窗口黄杨木椅子上,跟秃老六一样­干­瘦,眼神同样暴戾­阴­森,他环视一周,以理所当然的态度道:“他的场子,自然就是我的场子。谁想要,就从我这里抢。还有,那个司马家的娘们,我也把话撂在这里,你敢动秃老六,我就敢动你那些个小白脸。”

“马四指,那我们不妨走着瞧。”

司马邶嫮搁下狠话,大步走出包厢,她一走,包厢中便清一­色­是男人,原本诡异的氛围终于正常一点,女人混黑道终究有点让人不适应。琅琊终于看到这个女人的侧脸,不妩媚不清秀,挺一般,但眉宇间却英气逼人,很显然这是一个很大女子主义的骄傲女人。

“刚收到消息,那个人刚刚从东北回到杭州,是不是为了秃老六的事情?”年纪最大的男人两指夹着昂贵的紫烟斗,眼睛眯起,忧心忡忡。

“他看得上秃老六这条死狗?”外号是笑面虎的中年男人继续喝着龙井茶,他是这群人中将黑道业务漂白工作做得最好的人,北大金融系高材生既然敢混黑,自然不是书呆子。

“他Сhā手的话,这事情就不好办了,司马邶嫮我们先不管,先说说看这红鼎会馆的事情,把这个谈妥,其它的就迎刃而解。”拿着烟斗的老人瞥了眼一脸看不穿真正心思笑容的八爷,道:“既然老八先提出来,那我们大家也说说看自己的想法。”

“等一下,那小子是谁,他什么玩意能坐在这里?”那个蹲在椅子上的马四指神经质嚷道,他之所以被称作四指,是由于两只手都被人剁掉一根指头,从他发达以后只要有人敢惹他,就会被剁掉两根小拇指。

这个因为司马家族那个女人而心情不佳的四指一见到琅琊,就觉得不爽,他讨厌一切有资格做小白脸的男人。

这么一说,除了不急不缓品茶的纳兰殊清,所有杭州城黑帮最具份量的男人都把视线或轻或重丢到琅琊身上。

琅琊冷冷瞥了眼那个举止诡异的马四指。

纳兰殊清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道:“我女婿,以后就是他跟你们谈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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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飞扬跋扈为谁雄 第十二章 一抹清冷刀锋

一石惊起千层浪。

纳兰殊清这句话无疑让原本就暗流汹涌的杭州黑道增添几分诡魅,作为当事人的琅琊却眼观鼻鼻观心地老僧入定一般不动声­色­,只是双手捧着那只青瓷花茶杯,面对马四指那双充满鄙夷的­阴­沉眼眸,似乎根本无动于衷。

“纳兰老弟,当真?”那个极有话语权的老人保养极佳的手指摩挲着紫漆烟斗,望向纳兰殊清的眼神复杂中蕴含着几分期待。

“当真。”纳兰殊清依然一副高深莫测的姿态。

不仅是这位在杭州乃至浙江黑帮都拍得上号的老人,包括八爷和笑面虎在内的所有成员都打了个激灵,­精­神大振。看一个再倾国倾城的美女看了这么多年也会视觉疲劳,更何况是天天对着纳兰殊清这张虽然有味道却令他们浑身不自在的老脸孔。

“哦?纳兰殊清,该不会是林家那人回浙江准备要跟你摊牌,所以你要留一个空壳子跑路吧?”马四指­阴­笑道,原本针对琅琊的不快被纳兰殊清这么一说一扫而空,取而代之是一种觊觎崭新机遇的兴奋。

一个人挪位置,自然会有许多人跟着挪位置,最先是他那个兄弟秃老六莫名其妙地挪了挪,现在接着便是纳兰殊清这只狐狸,马四指瞥了眼顿时顺眼许多的琅琊,点了根烟,依旧保持那个古怪的姿势皮笑­肉­不笑道:“小子,可别着了道被纳兰殊清这­阴­人摆了一道还不清楚,要知道这屋子里可没有几个像我这么讲义气的厚道人。”

纳兰殊清皱了皱眉头,下意识看了眼琅琊,见这位准女婿至少表面上并没有被马四指这番挑拨离间的说辞说动,强压下心中怒意。

“纳兰狐狸,我跟你说实话,你敢跟林家那个人斗,这种勇气我是打心眼佩服的,不过我寻思着你是不是有点忒不自量力了,那个螳螂挡车子什么来着的,唉,就像我,一个晚上能ρo处3个,就绝对不会叫4个来服侍我。”马四指­阴­森森笑道。

“那个叫作螳臂当车。”笑面虎低着头,嘴角弧度无比玩味。

“对对,就是这个成语。果然还是文化人有水平,一下子就说到要害,舒服。”马四指哈哈大笑,蹲在椅子上嚣张至极。

纳兰殊清冷笑不语,只当作是看跳梁小丑的表演。

他跟琅琊这对翁婿还真是一个模子里出来的个­性­,深谙忍字诀的­精­髓。只是如果常人以为纳兰殊清仅仅是隐忍功夫过人,恐怕会被他们这个圈子笑掉大牙,他也许不是这里成员中手段最惨绝人寰的,但绝对是最斩草除根的。

那个最年长的老人似乎不想让好不容易坐下来谈事情的双方关系破裂,出声打圆场道:“我们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一亡俱亡,林家那个人这三年看上去没有动静,他的冰鉴会也不扩张反而收缩,但在座的谁敢说在浙江他不是横着走?我断言,他一旦出手,到时候我们谁都躲不掉,四指老弟,这个时候,可不能窝里斗啊。”

“窝里斗?”

马四指神经质笑道,“怎么可能,我可是一心想着要给纳兰狐狸做女婿,实在不成我做上门女婿也行。纳兰家那闺女可真水灵,我估摸着要是我和纳兰狐狸结成亲家,那过去的恩怨不就可以一笔勾销了嘛。”

琅琊右手猛然握紧茶杯。

“我纳兰殊清的女婿起码是得个人,你马四指能算人吗?说你是畜生,畜生都觉得丢脸啊。”纳兰殊清轻笑道,他悄悄朝琅琊轻轻摇了摇头,他跟这个马四指之间的纠葛早已经渗入血液,两人根本就是不死不休的地步,只不过那是台面下的事情,台面上两人顶多就是谁也不瞧谁。

那个一脸正气极不像黑帮大佬的帅气男子哈哈大笑,一点都不给马四指面子,很显然他跟纳兰殊清走得比较近,而笑面虎则跟马四指比较有共同语言,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自古而然。

“纳兰殊清,你要是被林家那个人整死了,放心,你老婆和孩子我都会帮你照顾的,哈哈,我马四指一个晚上不敢说满足八九个女人,对付两个那还是无比坚挺的,纳兰殊清,你满足不了的,我大度点帮你解决。”马四指猥琐笑道,蹲在名贵的黄杨木椅上,身材­干­瘦如竹竿,一双枯瘦如柴的手垂下,这样一个人,确实很难让人生出好感。

“你这头畜生不死,我先死的话岂不是看不到你下场如何凄惨。”纳兰殊清翘着二郎腿,大拇指和食指转动茶杯。

纳兰殊清怒极反笑。

老人在内的几个旁观者乐得看到这种火爆场面,两虎相斗只要不牵扯出一场乱战,他们很乐意把这种暗战交锋当作谈资话题。

一场聚会最终没有谈妥什么议题,一对对看不顺眼的家伙在磕磕碰碰默默擦擦中离开包厢,拿烟斗的老人只能选择散会,望着马四指摇摇摆摆走出房间,他本来一直和颜悦­色­的苍老脸庞露出一抹不符的冷酷,只是还有一份年老体衰的无奈,天知道他还能呆在这个圈子几年,放眼看去,几个人如他这般老态?

琅琊跟着纳兰殊清走到车旁,这次纳兰殊清没有托大地单身前来,而是带着四个手下,这四个家伙其中三个都是从南京军区某部队的尖刀侦察连退役,还有一个则是在浙江地下黑拳赫赫有名的打手,这几个人要放倒二三十号人完全手到擒来。

脸­色­­阴­沉的纳兰殊清手机铃声响起,他一看号码,走到僻静处接起。

他听到对方的开场白后,脸­色­微变,道:“不敢?你一个女人都敢做,我一个爷们不敢做,以后怎么带着几百号人混。”

接下来纳兰殊清只是点头,不再说话,最后回到琅琊身边。

安静等待的琅琊看到远处一辆红­色­的法拉利敞篷停在转弯处,车中坐着的便是早早离场的司马邶嫮,她身边还坐着个年纪不大的女孩,因为距离太远的缘故,只有一个模糊的侧脸。

“琅琊,被狗咬了我们能咬回去吗?”纳兰殊清坐在后座,把玩着手中的翡翠鼻烟壶,声音沙哑。

“不能。”

琅琊嘴角勾起一抹反常的弧度,道:“不过我习惯用砖头拍死这条狗。”

“好,很好,非常好。”

纳兰殊清一连说了三个好,并没有让司机启动车子,而是含有深意道:“这个马四指按照习惯每次来俱乐部都要玩两三个Chu女,他带来的人不少,六个,身手比不上我身边这四个,但其中两个有枪,枪倒一般,就是前不久刚刚启用的警用转轮手枪。”

“如果你能够承受后果。”琅琊缓缓道。

“我跟他早就是你死我亡的事情,谁都是做梦都想­干­掉对方,没有什么承受不了的结果。”纳兰殊清眯起眼睛道。

“那就很简单了。”琅琊转头望向窗外,一抹森然。

“哦?如何个简单法?”纳兰殊清握住鼻烟壶,深深吸了一口。

“杀。”

琅琊给了一个最简单的答复。

纳兰殊清眼皮不由自主地一挑,稳定心神,道:“谁来杀?”

“我。”

琅琊理所当然道,漆黑的眸子里流露出嗜血的味道。

那一刻,纳兰殊清竟有种本能的轻微恐惧。

他不是没有杀过人,可要他杀仅仅见过一面的人,下手绝对没有像琅琊这般决绝。

“好,我帮你清理他的六个小弟,其实刚才电话是司马邶嫮打来的,她问我要不要­干­掉马四指,我的答案当然不复杂。俱乐部有她的内应,加上我这四个人,以及她方面的人手,处理六个人并不算太难。你进去后,她会主动联络你,你只需要按照她说的去做。”纳兰殊清侧脸看着琅琊神情复杂道。

琅琊洒然下车,径直走进俱乐部。

纳兰殊清闭上眼睛,握着鼻烟壶的那只手关节泛白。

他不得不承认,这个年轻人让他觉得紧张。

他这一生中唯有面对林家那个人,才会如此。

琅琊下车的时候,穿着一双高筒马靴的司马邶嫮已经来到俱乐部门口,在那个风姿曼妙的旗袍熟汝带领下重新进入俱乐部,回头深深看了眼一脸默然的琅琊。

琅琊被安排在一个幽深死寂的包厢中喝了一杯水。

然后司马邶嫮推开门,朝琅琊露出一个不屑的笑容,一脚踏在茶几上,一手双指夹着匕首的她俯视琅琊道:“纳兰殊清这么信任你?而你真的敢杀人?要不,你乖乖做我的小白脸吧,人我帮你杀。”

“你还不配做我的玩物。”琅琊起身冷笑道。

嗖。

那柄匕首Сhā入茶几中,司马邶嫮脸­色­冰霜,煞气腾腾,她一把将匕首甩入茶几,腕力惊人。

琅琊像是没有看到司马邶嫮的杀意,拔出那柄匕首,走出包厢,看到那个旗袍美­妇­站在一个房间门口,笑意盎然,依旧充满玩味,她脚下躺着几个已经被纳兰殊清和司马邶嫮解决掉的保镖,在黑暗中,这个旗袍女人笑得格外媚惑妖异。

推开房门。

一张硕大的红绸缎床,身材­干­枯的马四指正在一个身材玲珑的少女身上驰骋,嘴中怪笑连连,神情狰狞。

琅琊看到那个少女眼中没有恨意没有恐惧,竟然只有淡淡的麻木和一丝跟司马邶嫮极为神似的杀机。

琅琊却不废话,手持那把刀锋清亮的匕首走到床边,感觉气氛不对的马四指猛然转头,瞠目结舌。

清冷刀锋很­干­净利落地掠起。

一道华丽璀璨的弧线划过马四指的脑袋。

嘭。

鲜血溅满那昂贵的大红绸缎,跟少女的Chu女落红一般触目惊心。

琅琊用手指轻轻抹去匕首上的血迹,瞥了眼那颗离开身体的头颅,冷冷道:“记得下辈子不要打我女人的主意。”

那个少女一脸冷漠望着琅琊,眼中除了麻木还有一丝对琅琊狠辣的惊讶,世界上有几个人杀人能如此镇定自若?

琅琊拿起一块白毛巾转身就走,擦拭了下手,优雅地丢下毛巾,门口的司马邶嫮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琅琊将匕首抛给她,与她擦肩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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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飞扬跋扈为谁雄 第十三章 男儿当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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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邶嫮本能地接过那柄不沾一滴血的匕首,她其实并没有见识到琅琊的屠杀过程,但她诧异琅琊的速度和效率,两三分钟的事情,她就看到一具没有头颅的肮脏尸体,以及一被子的猩红而温热的血迹,这样的视觉冲击力对玩惯冷热兵器的她来说也不算小。

琅琊经过门外那名美­妇­的身边,全身肌­肉­终于逐渐松懈下来,他很庆幸自己的身体还有这种本能,虽然对身体负担不小,但这是他应付险境时活下去的唯一资本,以命搏命,最重要的就是刀锋不入骨不止!

那个美­妇­似乎永远春意盎然的秋眸盯着琅琊,直到他的修长背影消失于走廊拐角处,恋恋不舍地收回视线,瞥了眼脚下那几具被一击毙命的尸体,不禁感慨纳兰殊清和司马邶嫮这对男女他们手下的手段狠辣。

“这种男人才够味,我从美国回来到大陆这两年,见到的年轻男人都太娘们。”司马邶嫮斜靠着房门,把玩着那把刚刚杀过人的凶器,眼神玩味地瞟了瞟美­妇­。

“这个男人,我是断然不会去勾引的,司马小姐你就别指望我能对他玩美人计了。”被一袭旗袍勾勒得诱惑十足的美­妇­笑容妩媚而收敛,神情略有遗憾。

“为什么?”司马邶嫮抽出一根烟,点燃,那张并不漂亮的脸蛋便模糊在烟雾中,朦胧而坚毅。

“这种男人太危险,我这个年纪的女人,早过了明知会彻底沦陷却飞蛾扑火的岁月,爱?这个字眼,我陌生了差不多有二十年了吧。所以司马小姐你就不要为难我喽,这个男人,我宁可敬而远之。”美­妇­轻笑道,笑意带着谈不上辛酸的感慨,一个女人混迹风尘太多,总难再纯洁如莲花。

司马邶嫮耸耸肩,手指轻轻抹过那把匕首,紧抿起嘴角,眼神犀利,神情格外执着。

房间中那个像羔羊一般被献给马四指的少女一脸没有表情地收拾房间,马四指的尸体,被单的血迹,对她来说似乎都并不够份量刺激眼球。

司马邶嫮转头看到她娴熟地毁尸灭迹,像个老手一般清理作案现场,不禁轻轻皱眉,朝她道:“虽然人不是你杀的,但报酬不会少你一分钱,我会对你的这次行动给予满分的回馈评价。”

少女置若罔闻。

司马邶嫮撇了撇嘴,喃喃道:“不知道谁教出来的怪物。”

那名蹲在地上处理痕迹的少女好看的黛眉轻轻一扬,浓郁杀机一闪而逝,归于死潭一般的平静。

琅琊这次杀人并没有太多讲究华丽的技巧,以他的孱弱身子如果跟马四指­肉­搏兴许撑死就是玉石俱焚的地步,只是琅琊够狠,没有丝毫拖泥带水,一照面就是一刀,不花哨,却足够高效率,而可怜的马四指又处于棱辱那个神秘少女的Xing爱Gao潮,这个时候的男人除了职业杀手,多半会放松警惕,所以他只能沦为一步一步爬上权力巅峰的琅琊脚下一具白骨,以后,他这样的尸骨会注定越来越多,身份也必然是越来越惊世骇俗。

琅琊回到车中,纳兰殊清心一紧,松开鼻烟壶,露出一抹笑意,嗓音中有着如释重负,道:“这么快。”

“我想杀人不是Zuo爱,不需要讲究持久。”琅琊略微病态的白皙清冷脸庞露出一丝笑容,坐在车中,他其实也很奇怪自己为何对杀人一点都不感觉别扭,相反有种水到渠成的自然感。

“这话我赞同。”

纳兰殊清彻底松了口气道,说实话当琅琊下车的那一刻他也有后悔,他怕这个跟年轻时候的他如出一辙的年轻人会夭折给命运,毕竟生活无常,纳兰殊清不希望他的女儿恨他一辈子,不过现在既然这个青年安然无恙地走出来,那一切都不需再多想,人生只能往前看,他觉得自己一个四十来岁的男人离回忆还早了点。

一路沉默。

纳兰殊清都没有打扰轻轻闭目的琅琊,直到在市区武林路附近琅琊下车,他都没有开口。

那只翡翠鼻烟壶被他抚摸得温热,许久,纳兰殊清自言自语道:“这样也好,真到了跟那个人死战的时候,我拼死也要护着你。琅琊,以后红豆就交给你了,我不管你对我如何,对她外公家族如何,只要你对红豆好,我都无所谓。”

纳兰殊清不管再如何­精­于算计,如何­奸­诈城府,终究是个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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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子湖畔青藤茶馆中的一间雅室,宽敞而素洁,一个青衫妙龄女子半蹲在角落做陶,一个典雅女人弹奏古筝,一曲《寒鸦戏水》,古朴气息扑面而来。

热闹的青藤茶馆对外宣称已满,但这间雅室两边的房间却其实都空缺出来。

所以此刻这间雅室显得格外幽雅安静。

除了那两个做陶和弹古筝的青藤茶馆中最拔尖的女子,雅室中还坐着一位年轻女人,一头青丝用红绳带随意系起,华贵气息令人不敢仰视,她便是那晚坐在宾利轿车中观察琅琊的女人。

她身后站在一个身材略微伛偻的老人,管家模样毕恭毕敬站在雍容女子身后,年逾古稀,看上去一只脚都已经踏入棺材的老人可却偏偏纹丝不动站立了将近两个钟头。

来青藤茶馆一般人自然是喝茶,但这个女人却喝酒,她面前温着一壶酒,沉香扑鼻的花雕,这种存放不知道多少年的酒在市面即使肯一掷千金也都购求不到。

酒入香腮两抹红。

此刻的女人颠倒众生。

会喝酒的女人和会喝茶的女人是不一样的。

“男儿当杀人!痛快,当浮一大白!”

她摇晃着手中盛满酒的古朴酒杯,望着窗外,虽然两颊微红晕,但眼神依然清澈直透人心,仰首,一口将杯中酒饮尽,笑了笑,“就是可惜这杯小了点。”

“酒杯不小。”

老人满眼宽慰和恭敬笑意,轻声道:“是小姐您的心胸太大,一个小小的浙江对您来说自然太小,中国似乎也小了点。”

风华绝代的女人笑了笑,继续倒了一杯酒,道:“杀一人是为雄,杀得千万人,方为雄中雄。我等你,杀尽千万雄。”

老人继续眯起眼睛,继续呈现出一副昏睡姿态。

虽然年近八十,但他知道一点,有他保护小姐,别说在浙江,就是放眼中国也没有几个人敢在小姐面前撒野。

“杀人闹市不掩名,锦带吴钩载酒行。醒时枕剑醉妄言,谁家公子动洛京!”

女人饮酒没有丝毫小女人模样,纤手按着节拍敲击着茶几,姿态肆意豪放,道:“也只有我吴暖月的男人,才能如此快意恩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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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飞扬跋扈为谁雄 第十四章 两个世界的距离

当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后往往未必能够见到村子,所以你睁大眼睛却发现自己什么都看不到的时候,不要以为是自己瞎了,或许,前方真的是一无所有。

琅琊在武林路繁华街道缓缓而行,他不知道自己每一次踏出的下一步是有惊无险还是陷入必死之地,今天的明天会如何,他开始每天都拭目以待,低下头望着那双刚刚收割一条鲜活生命的手,他开始喜欢上这种需要以命搏命的刺激感,平庸的生活就需要一只只牛虻来蛰刺。

纳兰红豆打电话询问他在什么地方,一听说琅琊在武林路苹果专卖店门口,立即驱车赶来,她的私人画展前期筹备工作大致完毕,终于能够摆脱美院领导们如唐僧般唠叨的苦口婆心,带着琅琊将车停在雷迪森酒店门口,在纳兰红豆的推荐下两人来到一茶一座吃点心。

“想不想看我们杭州比较有古典意境的文艺表演?”纳兰红豆吃着水晶饺子微笑道。

“你是想说虞美人那里的江南女子十八坊吧。”琅琊笑道,在江湖酒吧厮混半年,岂会没有听说过虞美人和这江南女子十八坊,前者是一家琅琊心目中最符合中国式大酒店的杭州超五星级酒店,而后者则是定点定时在酒店表演的一只女子乐队。

“那有没有想法?青欣和思媛她们曾经都想报名参加这支乐队,不过最终还是在决赛的时候遗憾落败,青欣的古筝九级和思媛的钢琴九级竟然都没有入选,可见竞争有多激烈,今晚听说虞美人有额外节目,青欣她们提议去那里吃晚饭,那里的鱼翅捞饭真的很不错,琅琊你不是喜欢家常菜嘛,虞美人最出名的并不是它的满汉全席,而是它对各地小吃小菜的集萃,你去了肯定合胃口。”纳兰红豆一个劲怂恿琅琊。

“如果晚上在虞美人大酒店睡的话,我可以考虑考虑。”琅琊消灭完一碗牛­肉­面笑道。

“好啊。”纳兰红豆眼珠子一转嘻嘻笑道,大不了开两套房间呗。

“一套单间,而且还不能是双人床。”琅琊怎么会不知道纳兰红豆的心思,立即把话说死,脸­色­微红的她扭扭捏捏啃着水晶虾饺,细嚼慢咽,就是不肯说话,纳兰红豆再大胆,还没有皮厚到主动开房间跟琅琊睡一张床。

最终纳兰红豆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琅琊没有傻到要去刨根问底,只是一脸令纳兰红豆恨得牙痒痒的坏笑,两人在繁华的武林路逛了一遍,这一带街道两边都是店面不大却比较个­性­的服饰店,价格因为处于黄金地段地租不便宜的缘故被抬升不少,但如果耐心淘,总能挑到几样顺心的衣服。

所幸纳兰红豆并不是那种折磨男友脚力的女人,她逛街看东西很有闪电战的味道,第一眼望去,如果不能让她心动,便不再看第二眼,可如果某样东西瞧顺了眼,便毫不犹豫买下,似乎这脾气也符合她的爱情观。

从这一头左手边逛到武林路另一头,再从另一边逛回来,琅琊陪着纳兰红豆走马观花般进出各种小店,因为这条路不算长,加上纳兰红豆并不磨蹭,琅琊走得并不艰难和枯燥难耐,纳兰红豆要去杭州大厦香奈儿专柜帮丫丫取两瓶订购的香水,穿过地下天桥的时候,见到两位步履蹒跚互相搀扶的老人老­妇­端着一个盘子向过往行人乞讨,那个盘子中零星散落着几枚硬币。

这对老人来到琅琊和纳兰红豆面前,眼神中其实期望并不多,因为他们觉得似乎愈是穿得华丽鲜亮,这样的人愈是不正眼瞧他们,倒是几个穿着普通的男女才好心掏出点零钱。

纳兰红豆从她的皮夹中掏出一叠钱放在老人手里那个盘子中,起码有七八百的样子,她不顾周围人流的诧异惊愕视线,两位老人身旁还有个约莫六七岁的贫苦小女孩,她眼巴巴望着纳兰红豆手中大小袋子,纳兰红豆眼神悄悄柔和,将袋子一股脑堆在那孩子的身边,然后拉着琅琊目不斜视地前行。

走出地下天桥,琅琊没有对纳兰红豆这种举止有任何评价。

纳兰红豆挽紧琅琊,柔声道:“其实往常,我一般只是给几十块零钱,但今天看到这对老人,我突然想要是有一天我们老了,也穷了,你会不会拉着我的手为我乞讨。”

“真有那一天,我会的。”琅琊轻轻一笑道。

“我确实知道现在社会上有很多人以乞讨为职业,许多人甚至专门批量雇佣人来乞讨,每天开车将这些人安排在一个个地点,准时接送。更令人发指的是有些父母为了更好博取同情心故意把子女的腿脚打断。”

纳兰红豆那张华美脸庞露出一抹让琅琊感到陌生却好感的神情,道:“可我每次施舍,从不是居高临下的怜悯谁,我其实都是在施舍自己。”

琅琊点点头,搂紧这个内心温暖的女人,他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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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琅琊步入虞美人大酒店的那一刻,终于明白为什么这家名动江南的大酒店为何能够创建伊始就挤掉凯越和香格里拉这样的老牌大酒店,一副巨大的《清明上河图》悬挂于大厅墙壁中央,据说这是某人一笔一划临摹出来,一举折服前来观摩的全部书画泰斗,大厅中载有紫竹,稀疏繁密得当,小处中别有洞天,而这里也没有所谓总统套房,只有“菩萨蛮”“蝶恋花”“清平乐”之类以词牌名命名的雅致套间,每种套间风格迥异,像纳兰红豆偷偷订下的就是装修极有佛道­色­彩的“菩萨蛮”。

纳兰红豆出门却接齐青欣这批死党,而琅琊只是在大厅中驻足,仰视那幅宏伟巨作《清明上河图》,他很好奇怎样的男人怎样的胸襟才能将那幅画中历朝历代的题跋临摹得入神入骨。

虞美人大酒店外停下一辆铮亮的BMW7系,走下一位充满锋锐气质的年轻男人,一副无框眼镜,西装革履,器宇轩昂,张扬却不跋扈,比一般的成功人士多了一份自负下的内敛,他身后跟着一名身材高挑的漂亮女秘书,冷艳高傲,帮年轻男人拿着文件夹,一米七五的身高加上那双细脚高跟鞋,寻常男人除了仰视还是仰视,有这样的秘书,那个身高也就一米七多一点的男人的非凡实力可见一斑。

男人并不是只有身高才能让女人仰视。

接到紧急通知的虞美人大酒店副总经理迅速来到酒店大堂,一见到那年轻男人,眼中露出敬畏神­色­,快速几步上前道:“余总,快到酒店门口再给我电话,你可是杀得我措手不及啊。对了余总,你已经考察完香港半岛酒店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杭州。”

年轻男人微微一笑,也不解释,那经理也不敢多话,收敛笑意,一脸严肃地带着这位顶头上司进入酒店。

这位在小心猜测是不是集团总部出现棘手问题的时候,不小心瞥了眼大堂,看到琅琊的背影,顿时一种奇怪的感觉笼罩心头,却想不出个所以然,最后悄悄摇了摇头,不再去寻思。

“红豆,青欣,你们知道这个男人是谁吗?!”齐青欣这批人正好也是刚刚停下车进入酒店,吴思媛一脸兴奋地望着那位年轻男人清瘦背影,丝毫不顾及她男朋友略微不自然的表情。

“他叫余温斌,跟我爸一样是去年风云浙商十大人物之一。”纳兰红豆瞄了一眼随口道,内心也有点震惊这个男人的年轻,她也偶然听纳兰殊清提起过这个横空出世的商界骄子,三年,仅仅三年时间,他就创造了南方酒店业的神话。

“你们不知道吧,这个余温斌也是我们浙大的校友,不过跟苏学姐一样,他选择中途退学,好像现在也才26岁。”吴思媛洋洋得意道,显然很为自己身为浙大学生而自豪。

这次来虞美人大酒店的除了丫丫她们,还有郑信长这个被强行拉入圈子的浙大当红人物,依旧一脸冷酷的他盯着余温斌背影,很难得对一个人做出正面评价,“这个人很有商业头脑,后台似乎也比较夸张,他曾经去过南京和苏州等地,那几个地方政府都特别关照。”

“这种男人,离我们太遥远,和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齐青欣笑道,下意识望了眼大堂中的琅琊,她突然觉得,是不是这个琅琊跟她们的距离就像她们跟余温斌这种男人的距离?她看了看把所有心思都放在郑信长身上的丫丫,悄悄叹了口气。

纳兰红豆不以为然地走向琅琊,但脚步突然停下。

这群年轻人见到令他们不敢置信的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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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飞扬跋扈为谁雄 第十五章 不肯长大的紫眸孩子

包括纳兰红豆在内所有人看到苏家女人走出大堂边上的清雅茶室,见到琅琊后便径直跟他打招呼,两人相谈甚欢,似乎并不陌生。

从一个圈子爬入另一个圈子,需要付出的除了绞尽脑汁的攀附、八面玲珑的察言观­色­,往往还需要付出金钱和尊严,以官场作为例子,一个政客从乡县层爬入市级再从市级爬进省部委圈子,最终从省部级爬入权力巅峰中央政治局,每一步的艰辛和汗水外人根本无从得知,更令人郁闷的是即使你付出所有,若没有足够的运气,依然进不了圈子。

所以中国的圈子等级森严,圈子与圈子之间泾渭分明。

苏惜水和琅琊?

在所有人看来琅琊跟苏家女人两人所处的圈子完全是两个极端,两个似乎永远没有交集可能的遥远圈子。

齐青欣目瞪口呆便是因为她不敢相信琅琊能跟那个苏家女人熟悉,她皱起眉头,这个家伙还真是从来不肯走寻常路,从认识他到现在根本就没有正常过消停过,言谈举止都透着股越来越让人不安的诡魅,她下意识第一时间去看纳兰红豆的表情,看好友神­色­并没有异样,这才松口气。

吴思媛和她的男朋友瞠目结舌是感觉到琅琊用另外一种方式打了自己一耳光,这个一穷二白的打工仔凭什么跟苏家女人如此亲昵?吴思媛这位冷美人虽未曾因为琅琊的身份而对死党的恋爱说三道四,但此刻见到这种巨大落差还是感到很无法接受,她那个貌似儒雅其实小肚­鸡­肠的男友则更是像吞吃了苍蝇一般苦大仇深模样。

丫丫则很­干­脆地一声冷哼,怒极道:“这个混蛋,一只癞蛤蟆侥幸吃到了红豆,现在还要人心不足蛇吞象地勾引别人!也不照照镜子,那个苏惜水当真看得上他?!”

郑信长城府最深,一副深思神情。

不等纳兰红豆表示什么,丫丫已经立即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冲到琅琊面前,十足母老虎姿态不客气道:“琅琊,你什么意思?”

苏惜水轻轻皱起如画黛眉,却没有开口,她习惯陪在这个男人身边的时候将主动权让给他。一个聪明的女人不管自己面对这个社会如何强势,都懂得如何在公众场合把焦点让给自己的男人。

琅琊根本不跟丫丫这暴走状态中的女人计较,纳兰红豆走到他身边,不动怒不生气,只是很礼节­性­地主动伸出手跟苏惜水握了一下,吴思媛和齐青欣等人则小心翼翼站在后面,仔细打量着明明容颜婉约但气势凌人的苏家女人。

“我叫纳兰红豆,我听思媛说起过你,上次在红鼎会馆也见过你一次。”纳兰红豆落落大方道,站在琅琊身边,轻轻挽着琅琊的手臂。

“很高兴认识你。”

苏惜水表现更是无懈可击,朝纳兰红豆微笑着点头,完全不让齐青欣察觉出任何不同寻常的地方。她深深望了眼纳兰红豆,女人看女人,能看出太多男人看女人所看不出的东西,苏惜水笑意逐渐温婉起来,似乎对纳兰红豆并不失望。

一个女人离婚后如果见到她的前夫找了个比她丑比她没气质的女人,多半会气得不行。

苏惜水此刻的心态大致如此。

“你是思媛吧,外国语学院的高材生。”苏惜水看也不看在琅琊面前从来都是蛮不讲理的丫丫,只是淡然瞧向吴思媛,笑容中带着点官场上位者用欣赏眼神看下位者的意思,既不给人盛气凌人的感觉,却带有一点必要的距离感。

吴思媛赶紧点头,内心微微一喜。被自己崇拜的人记住名字,这让她很难不开心,思媛而非吴思媛,这更是关键。

丫丫终于不敢再放肆,立即安静如淑女,她终究不是胸大无脑的女人,最初为死党打抱不平的冲动现在一冷却下来,就立即想到苏家女人的恐怖,一个市常委的母亲和一个省常委的父亲教出来的女人,意味着拥有什么样的资本?

所以丫丫很识趣地选择沉默。

将这一切看在眼中的琅琊不禁暗暗感慨,这也许就是所谓的一物降一物吧。

“说起来,琅琊也是你的学长呢。”苏惜水望了眼琅琊轻笑道。

吴思媛和郑信长尤为不解,难道琅琊这厮也毕业于浙大?!

丫丫更是嘴巴张得足足能够塞下一个­鸡­蛋,用看外星人的眼神盯着琅琊,敢情这家伙还是镀过金的癞蛤蟆?

这么一思量,丫丫觉得琅琊能够癞蛤蟆吃天鹅­肉­地把红豆骗到手也并非绝对的不可理喻,只不过她又转念一想,一个毕业后需要在酒吧做服务生的浙大毕业生,恐怕也是踩狗屎运才混进浙大的吧,又或者是高考的时候作弊?

“当初开学典礼上就是琅琊做的新生代表发言,那段话我至今都能够背出来,事实上我们那几届毕业生,有不少的女孩子对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他抱有好感,当然,我也是其中一个。”苏惜水卸下威严的面具,像是个婉约如古典仕女的邻家女人娓娓道来,声音糯糯柔柔,再不是那个省委秘书处的红人。

除了琅琊和纳兰红豆,所有人都当场僵化,丫丫更是一脸,这是啥世道啊?还有没有天理?还有没有王法?苏家女人竟然说她曾经对这只癞蛤蟆有好感?!

郑信长英俊冷傲的脸庞不禁微微抽搐,他当然清楚在开学典礼上做新生代表发言意味着什么,他就是他们那一届的新生代表!

苏惜水成功吊起众人胃口,却偏偏不再细说,跟琅琊和纳兰红豆挥手告别。

如此一来,齐青欣和吴思媛再看琅琊的眼神再不一样,虽然她们觉得苏家女人跟他有暧昧关系绝无可能,但一个曾经叱诧浙大的骄子即使今天落魄点悲苦点,可以后未必就不能够一鸣惊人,再说现在有红豆她父亲的平台,成功是迟早的事情,。

琅琊却不去管众女的心思变化,突然手机铃声响起,一看号码,是纳兰殊清,走到大堂角落,接起电话。

“有件事情需要你来处理,我现在有点事情在去上海的路上,所以才麻烦你出马。”纳兰殊清开门见山道。

“说。”琅琊毫不犹豫道。

“我跟你说的那个记者,人我没动,现在关在市区一个地方,情报出了点问题,这个记者的女人跟苏北一个家族有点关系,现在通过层层关系把事情捅到杭州市委,估摸着极有可能触动省委,这不是我想看到的局面,那个记者很难缠,软硬不吃,你去试试看,实在不行就处理得­干­净点。”纳兰殊清不带感情道。

“好。”琅琊点头道,想必纳兰殊清之所以不动这个记者,无非是想通过他掌握的内幕来作为跟那家公司合作的最后一张底牌,很多时候人活着,往往是因为有利用价值,所以生活中被利用的时候也别一味恼怒,应该换个角度想自己原来还是有价值的。

从来不被人利用的只能是废物。

当然,除了那种大智近妖的怪物。

现在琅琊和纳兰殊清就在正大光明地互相利用,对他们来说这并不是什么羞于启齿的事情。

记下纳兰殊清给他的地址,琅琊来到大堂朝纳兰红豆歉意道:“你爸让我帮他办点事情,你的车子借我用一下。”

纳兰红豆也不追问,很温顺地将车钥匙交给他。

望着琅琊远去的背影,神情有点不自然的纳兰红豆掏出手机拨了她父亲的号码,接通后冷声道:“你要琅琊替你卖命?”

“卖命?算不上。红豆,你放一百颗心,爸爸不会傻到要以你的终身幸福为代价来抬高自己的事业,爸爸拼搏这么多年,说到底还不是为了你和你妈。现在爸爸也没有当初的雄心壮志了,只想你能找个好男人,亲手把你托付给他,然后有机会帮你带带孩子。”纳兰殊清的嗓音显得有些疲倦。

纳兰红豆咬着嘴­唇­,轻轻挂掉电话。

琅琊走出虞美人酒店,走向地下车场中纳兰红豆的那辆奥迪跑车,却看到诡异的一幕场景。

一个一头及腰紫发的小女孩坐在奥迪TT的车顶边沿,一只脚丫在空中摇晃着,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

一头飘逸紫发肆意垂下,神秘如­精­灵。

琅琊停下脚步,看着这个同样望向他的小女孩,最令他心颤的不是她那张将来肯定能够媲美姑姑的妖美容颜,而是那双蕴含无数情感的紫­色­眸子,她就那么深深望着琅琊,似乎以这个姿态守望琅琊数千年,但她明明只是个看上去还不到十岁的孩子,这根本就不是一个孩子所能拥有的感情。

事实上就身体而言,今天的她跟三年前的她没有丝毫不一样。

琅琊轻轻走向她。

走向这个似乎为了谁而选择不长大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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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飞扬跋扈为谁雄 第十六章 做有素质的流氓

若无缘,六道之间三千大千世界,百万菩提众生,为何与我笑颜独展,惟独与汝相见?若有缘,待到灯花百结之后,三尺之雪,一夜发白,至此无语,却只有灰烬,没有复燃?

第一眼见到这个浑身透着神秘气息的小女孩,琅琊便依稀想起这句似乎很熟悉的佛语,只是这个很有伤春悲秋嫌疑的念头一闪而逝,就泛起一阵古怪的想法,这个如同­精­灵的小女孩现在就出落得如此颠倒众生,若大些,那该是怎样匪夷所思的场景?琅琊在离奥迪还有五六米远的地方再次停下脚步,一头出乎想象漂亮紫发的女孩纤弱­精­致的脚丫轻轻一点,纵身一跃,像是一只紫­色­的蝴蝶飘向琅琊。

琅琊本能地张开手臂,将她抱在怀中,小女孩闭上那双妖魅的眸子,如同一只无家可归的小流浪猫依偎在他的怀中,不说话,­精­致小脸布满倦怠,竟然沉沉睡去。琅琊自然而然流露出难得的温暖神情,将她的紫­色­长发理顺,抱着这个横空出世的孩子坐进奥迪。

平稳驱车来到纳兰殊清所说的郊区一栋别墅,门口站着几个眼神警惕的壮汉,此刻琅琊怀中酣睡的小女孩也睁开眼睛,一双令人不敢正视的诡魅眸子盯着窗外那些壮硕结实的家伙,琅琊把手轻轻伸入她的发丝中,顿时一股清凉沁入指尖,摸着她的小脑袋,琅琊笑了笑,似乎跟这孩子还真陌生不起来。

抱着她走下车,琅琊等着一个能够说话的角­色­。

很快别墅院子中就走出一个胖子,将近有两百斤­肉­的他脸上挂着人畜无害的阳光笑容,他一出现,那几个打手都下意识地退开几步,似乎并不喜欢接触这个小眼睛小鼻子小嘴巴都皱在一堆的大胖子,这个让人看到一眼后很难忘记的胖子来到车前,笑眯着眼睛热情道:“是琅琊大少吧,果然一表人才,怪不得纳兰小姐会一见钟情,我如果是个女的,肯定也会对琅琊大少青眼相加。”

那几个壮汉脸部肌­肉­微微抽搐,可迫于这胖子平日的­淫­威却不敢丝毫表露出来,是个正常人就很难接受一个身上挂着两百斤肥­肉­的胖子脉脉含情的深情凝视。

除此之外,所有人都把视线更多停留在琅琊怀中的小女孩,柔柔弱弱依偎在他怀中的她实在太耀眼,这样的孩子根本就是注定要在未来祸国殃民的一瓢倾城祸水,虽然琅琊暂时对这个女孩没有啥邪恶念头,可不代表其他牲口没有点非同寻常的欲望。

琅琊对胖子的刻意恭维是浑身­鸡­皮疙瘩,不敢再就这个话题展开任何谈论,这马屁拍得未免也太没水准,抱着小女孩率先走入别墅院子。

尾随其后的胖子笑容依旧灿烂,却再瞧不出半点恭敬,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泛寒的冷笑,对他来说,琅琊一个靠脸蛋吃软饭上位的年轻人,想要他心甘情愿地俯首称臣,琅琊就是散发再多的王八之气也绝无可能。

胖子每走一步,肥­肉­便颤颤巍巍极为壮观,他寻思着是不是找机会给琅琊下套子穿小鞋。

笑里不藏刀,他就爬不到今天这个位置。

心中打着小算盘的胖子突然脸­色­一僵,因为小女孩的脑袋枕在琅琊肩膀上,那一双无比华美的紫­色­眸子正凝视着他,他竟然有点毛骨悚然,感觉就像是背着纳兰殊清做点中饱私囊的小勾当,然后被比他更狡猾的主子有意无意地侧面敲打他。

只是对方仅仅是个长得有点妖艳的小女孩,可不是老­奸­巨滑的纳兰殊清,胖子对自己的表现有点恼羞成怒,看到那张清冷绝美的稚­嫩­脸庞,他脑海中猥琐地想起一些十八禁画面,嘴角也­淫­荡起来。

接下来那群保镖看到这些年做打手以来最惊世骇俗的一幕。

砰!

小女孩不知怎么就从琅琊身上飘落,一记平实无华的勾拳击中胖子腹部,然后身材异常臃肿肥大的胖子就像个沙袋一样被重创后硬生生离地斜飞出去,不等那几个打手回神,那个紫眸紫发的诡异孩子便眨眼间出现在轰然坠地的胖子身旁,一脚猛然砸中胖子的脑袋。

可怜的胖子根本连呻吟的机会都没有。

狠到极点,也快到极点。

别墅门口那群打手和别墅内几个观望的家伙都流了一身冷汗,身体泛寒,因为他们都知道这个胖子虽然看上去只是头光长­肉­的肥猪,但其实是个能够跟主子身边那四个贴身保镖任何一人打成平手的高手,而且以胖子的抗击打能力,寻常人的打击对他完全就是挠痒。

这意味着什么?

这群平常拽得跟天王老子一样的打手顿时老实本分起来,别说打那小女孩的主意,就是看琅琊也多了几分敬意和惧意。

这个社会就是如此现实,拳头硬才是王道。

“抬出去。”

琅琊面无表情道,这是个不错的开头,想要接手纳兰殊清这个狂人的手中资源,如果没有半点风波,那才是怪事。

小女孩面对他依然像是个单纯无邪的正常孩子,扑到他怀中继续闭上眼眸半酣起来,琅琊对这种再怎么思考都想不出所以然的问题懒得深究,看着胖子依依呀呀呜咽着被抬出去,有点无奈道:“这里还有谁能说话。”

没有人敢站出来,一山不容二虎,看来这个胖子在这一亩三分地里还是极有威严的,琅琊只好随便找个人让他带自己去关押记者的地方,让他感到意外的是那记者并没有一般影视中那样被手脚捆绑关在地下室或者­阴­森森的小黑屋中,而是一间豪华客房中,推开门,除了两名24贴身小时看守的打手,就是那个戴着一副破碎眼镜的中年男人,四十来岁,可能是棱角太分明的缘故,使得斯文书卷气中带着点天­性­的倨傲。

琅琊抱着小女孩坐下,挥手示意那群纳兰殊清的手下退出房间。

斯文男人斜眼瞟着琅琊,也不说话,最后­干­脆来个死猪不怕开水烫,闭目养神。

虽然不至于鼻青脸肿,可琅琊也看得出纳兰殊清没有少“招待”这个胆大包天的记者,不过下手比较聪明比较毒,尽往内伤方面靠,琅琊纳兰不急不缓地把殊清给他的资料报出来,“赵观潮,男,41岁,自由记者,妻子乔晨,南京市宣传部新闻办负责人,女儿赵知秋目前就读于浙江传媒学院。”

“咋的,想绑架我老婆女儿来要挟我?”

赵观潮冷笑道,“不出意外,我女儿早已经被接回江苏,你们要是想打我老婆的主意,我倒是没有意见,就怕你们到得了苏北,就再也出不了苏北了。黔驴技穷了吧?我就等着这件事情闹大,我看你们怎么收场!”

“底气很足嘛。”

琅琊笑道,不管是不是赵观潮大吹法螺,看来他老丈人在苏北确实有点后台,琅琊轻轻摸着小女孩的柔顺紫发,最后两指把玩起一簇紫发,看着仍然不肯低头的男人,“我不做舍近求远的事情,有你在手上,就够了。”

“哦?接下来要怎么折磨我,活活打死?还是把我塞进麻袋丢钱塘江?”赵观潮不屑道,“又或者迫于杭州甚至是浙江政府上头的压力来求我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我不妨把话跟你挑明,要么玉石俱焚,我死,你们老板和那家企业也一起跟着完蛋,要么在原先基础上再给我一千万,否则免谈。”

“这似乎有点狮子大开口。”

琅琊大笑道,怀中被吵醒的小女孩睁开眼眸,凝视着他那张神情略微轻狂的脸庞,琅琊手指松开那缕异常漂亮的紫发,斜眼瞥着赵观潮,“你该不会是觉得你女人那个家族给杭州政府施压,你就掌握了一张免死金牌吧?所以敢在这里跟我漫天要价?这样其实很天真,真的。”

“我不想跟你谈,换个说话有分量的人来!”赵观潮一脸自负的冷漠,虎落平阳被犬欺的他在这种时候依然保持他的那份骄傲,尤其是觉得天平逐渐倒向他的时刻,他觉得自己绝对不能有丝毫妥协。撇过头,赵观潮不再正眼看琅琊。

“那就是没的谈。”

琅琊耸耸肩,一脸无所谓,起身放下紫眸中再度散发森寒杀意的小女孩,他随手­操­起这把椅子,上前几步就挥向背对他的赵观潮。

咔嚓。

椅子结结实实砸中赵观潮的身体侧面,椅子应声而裂,而赵观潮的手臂估计比这张椅子也好不到哪里去。

“聪明人知道别人给他敬酒的时候不管如何迂回,最终都还得接下来。”

琅琊一脸充满邪魅意味的­阴­冷笑容,站在床边,俯瞰躺在床上痛苦嚎叫的赵观潮,走过去,一把扯起痛出一额头冷汗的赵观潮的头发,琅琊冷声道:“少跟我玩你那些自以为是的谈判技巧,记住现在是我要怎么玩你就怎么玩你!”

拥有一张绝美脸庞的小女孩对这种血腥暴力场景,眼眸中丝毫不见畏惧,反而有嗜血的雀跃,纯澈的兴奋,就如同一般寻常小女孩见到­精­致的芭比娃娃,一头紫发的她有一种没有城府的赤­祼­­祼­冷酷。这个时候外面那些人听到声音第一时间冲进来,看到琅琊的手段,不禁有点忐忑起来,看来这个书生模样的青年也是个狠种。

“既然你觉得那张老丈人底牌打出来就无敌了,那我就让你清醒清醒。”

琅琊将赵观潮的头摔向床铺,掏出一根烟,啪,点燃,深吸一口,眯起眼睛看着那群噤若寒蝉的打手道:“去搬台像素高一点的摄像机,再叫几个身材结实一点的爷们过来。”

所有人都云里雾里,不知所措。

琅琊吐出一个烟圈,缓缓道:“暴掬花懂不懂?今天教你们玩点不一样的,大家都是斯文人,对着这位记者大人总是喊着打打杀杀太不文明,显得我们做流氓的忒没素质,所以等下叫几个男人跟他来次­肉­体上坦诚相见的负距离接触。我先说好,等下谁上,我就给谁一万块,一次一万,要是谁能男人地来个十次八次,钱我照样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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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飞扬跋扈为谁雄 第十七章 大­棒­加胡萝卜

这个时代一个男人最悲壮凄惨的下场,不是黑道混战中以一杀十最后还是被乱刀剁成­肉­酱,也不是看见美女被畜生棱辱舍身相救后却被美女无意踢中裆部成为太监,而是被一群男人暴掬花并且被制成录像在网络上广为流传。

赵观潮虽然是个喜欢钻牛角尖的倔种,却也是个识时务的聪明人,知道自己如果遭遇这种人间惨剧,妻子她们家族肯定会毫不犹豫地将自己当作弃子,一听琅琊要真的要用这种惨绝人寰的玩法彻底玩死他,本来因为疼痛而苍白的脸­色­更加没有半点血­色­,强忍钻心痛楚,咬着嘴­唇­,眼神只有绝望,颓丧道:“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你能给的,我要。你不能给的,我同样要。”

琅琊冷笑道,早料到这家伙会就范,一个把名声威望视作比生命还重要的大家族怎么可能会接纳一个传出­性­丑闻的女婿,这一手就叫做釜底抽薪,挥手再度让那群保镖退出房间,几个原本跃跃欲试的壮汉顿时满是失落,眼神恋恋不舍地从赵观潮ρi股上移开。

赵观潮艰难地爬坐起来,挪了挪,最后颓丧地靠在床头,即使这样小幅度的动作也令他疼痛入骨,可见琅琊那一椅子的猛烈,气喘吁吁的赵观潮盯着眼前这个险恶如魔鬼的俊雅青年,认命的他再不敢讨价还价,很识相地保持沉默,这似乎也是目前他唯一能做的事情。

“你能给的,是你手上那家公司的内幕材料,乖乖交出来,如果是资料那你副本不要留,如果是照片那就把底片给我,总之,你手上必须­干­­干­净净。”琅琊站在窗口,修长两指夹着那根比一般烟似乎要长一点的香烟,纳兰红豆知道他不会答应她不抽烟,最后怕他抽廉价烟,特意给他弄了些登喜路限量版以及大卫杜夫的烟。

“这没有问题。”

赵观潮露出一个苦涩的自嘲笑容,比哭还要难看,声音沙哑道:“只是我想知道我交出这些东西后,你会怎么对待我,想知道你用什么方式不露蛛丝马迹地处理掉我。”

“博弈的最佳方式是积极的非零和博弈,学过经济学的菜鸟都懂。”琅琊眯起那双愈加令人捉摸不透的漆黑眼眸,嘴角的弧度­阴­冷到刻薄,“我不杀你,把你做掉固然挺­干­净利落,可变数太大,我不习惯把自己的明天交给命运。”

赵观潮心中一喜,随后又是一悲,喜的是自己这条命八成保住,悲的是自己竟然碰上这么一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对手。

“你想活下来当然需要你付出代价,所以我说你不能给的我也要。”

琅琊微笑道,这根烟比起利群或者中华要耐抽许多,因为烟草更结实,弹了弹烟灰,“赵观潮,你不笨,按照你的­性­格,跟你老婆相处这么久了,当然会耍点小聪明去掌握点你老丈人家族某些见不得光的事情,你说我说错了没有?”

“你?!”赵观潮本来绝望而麻木的神情彻底僵化。

“老老实实全盘托出,这样我们也算是一条船上的人,你也就有了让我不­干­掉你的理由,毕竟你老丈人家族也是你的把柄在我手中,你我都不是蠢货,其中利害关系一清楚后,就不会做出什么冲动事情,你说呢?”琅琊的笑容依然冷冷淡淡,居高临下的语气根本不容赵观潮拒绝。他当然不是那种庸俗小说影视中装逼过头的主角,非要耍酷给对手留阳关大道。赵观潮妻子的家族如果知道这个女婿敢背后捅人,赵观潮的下场显而易见,如此一来琅琊就多了一张很舒服的牌可以打。

真正的­奸­雄,既不会轻易地将对手逼得狗急跳墙,也不会让对手舒舒服服地走宽敞大路,而是诱使对手走上一条没得选择的独木桥。

“你够绝。”赵观潮不怒反笑,原本死寂的心态回光返照般舒展开来,像是打开某个死结。

“和一个脑袋不笨的人站在同一条战线,自己也能活得久一点,活得滋润一点,不是吗。”琅琊对他的评价不置可否,现在才是这个平台的起步而已,等姑姑回来,他的身世拉开序幕,迎接他的必然将是一个相对陌生却更加庞大的舞台。

“你说的不错,与其跟蠢人谋事,不如给聪明人跑腿。”

赵观潮捂住那只肯定已经骨折的胳膊,笑容因为伤痛而显得狰狞,“我在南京的家中收藏有一个只明万历年间的紫檀木填漆金云龙纹立柜,我自己在底部弄了一个暗箱,里面藏有这些年我小心翼翼搜集到的关于我老婆家族的隐私秘密。”

琅琊微笑不语,只是看着疼痛难耐的赵观潮,冷汗已经渗透他的衣服。

气氛顿时凝滞起来。

赵观潮只是沉默。

“狡兔三窟,你这只狐狸会不懂给自己多留几条后路?!赵观潮啊赵观潮,给你脸你不要脸,到现在还跟我玩花样,你真的活腻了?!”

琅琊足足等了三分钟,终于纵声冷笑,抚摸着窗台一只立柜上的仿北宋汝窑瓷豆青釉贯耳瓶,随后毫无征兆地拎起那只花瓶砸向赵观潮,也亏得赵观潮机灵,一个忙不迭的侧身,堪堪躲过这一花瓶,滋润晶莹的豆青花瓶砸在床头墙壁上,轰然碎裂,赵观潮面如死灰,浑身颤抖起来。

那个一直安静的紫发小女孩破天荒露出一个笑容,歪着脑袋,望向瞬间猛然爆发出一骨子暴戾的琅琊。

“我说我说。”

赵观潮带着哭腔道,“我在杭州包养了一个女人,她住的地方有只看上去是实心的清康熙红柳叶瓶,里面塞着另外所有证据,我保证绝对再没有隐瞒什么,你也知道,这种见不得光的东西我也不敢多藏,确实只有两处。”

琅琊弹掉烟头,立马恢复那一脸肯定会让纳兰红豆觉得是越来越迷人的笑容,道:“赵观潮,我把你当聪明人的跟你面对面谈事情,你可别逼我把你当傻子,我这个人对女人耐心不错,对男人可不是特别好。”

赵观潮一个大男人竟然哽咽起来,不知道是被吓怕了还是觉得人生太凄凉了。

“我会派人跟着你去取东西。”

琅琊点燃第二根烟,道:“只要你不要跟我跟你自己过不去,以后你可以继续做你的自由记者,继续挖掘那些见不得人的内幕,而且从今天起,你白道有你丈人这座靠山,在黑道,有我这座靠山。我话就说这么多,这其中的意思你自己慢慢琢磨,大家都不需要点破。”

把一个人捧上天堂兴许并不能让一个人兴奋到崩溃,但把一个人打入地狱后再把他拖入天堂,这个人很难不失态,比如眼前的赵观潮就是又哭又笑的,一脸鼻涕一脸泪水,看得琅琊很无语,不得不提醒道:“用被单擦擦脸。”

暗示自己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的赵观潮这一刻才真正打算跟琅琊交心交肺,如果琅琊仅仅是挥着大­棒­往死里砸他,用类似摄像那种猥琐手段迫使他低头,赵观潮兴许暂时不得不照办,但风波平息后恢复自由的他肯定会咽不下这口气,但现在不一样,琅琊是他同一阵营的人,这其中的巨大机遇,赵观潮自然清楚。

琅琊不禁自嘲,这大­棒­加胡萝卜政策,果然很奏效。

“我会让人把你身上的东西还给你,想好了措词再给你女人和老丈人打个电话,免得露出马脚,接下来该怎么做,我会安排人手告诉你如何去做,画蛇添足的自作聪明,我不想看到,能不能记住?”琅琊吐了个烟圈,在烟灰缸中摁掉烟头,抱起小女孩。

“能。”赵观潮也没有废话。

“你先去趟医院。不出意外的话下个星期会去江苏,我倒想见识见识你这个牛逼烘烘的老丈人是如何的只手遮天。”

琅琊语气平静道,似乎赵观潮手臂根本就不是他打断的,抱着孔雀来到门口,抛出一句让赵观潮冷汗直流的话,“当然,你也可以考虑在你的地盘上怎么对付我,我随时奉陪,还是那句话,我这个人耐心不是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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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飞扬跋扈为谁雄 第十八章 天下作棋盘,众生为棋子 T

琅琊在纳兰殊清那群手下看吃软饭小白脸的视线中走进别墅,然后在那群人看因他心狠手辣而忐忑的心情中踏出别墅,抱着表现超乎想象的小女孩坐进纳兰红豆的奥迪,看到赵观潮被人搀扶着坐进另一辆悍马吉普送往医院,琅琊抽出一根烟,小女孩摸索着他的口袋很快掏出打火机,啪,帮叼着烟的琅琊把烟点着。

琅琊斜叼着香烟,低头望着这个跟他有点心有灵犀味道的紫发孩子,没有半点生疏感,嘴角翘起一个柔和的弧度,摸了摸她的脑袋,拇指和食指夹烟,仰头吐了个烟圈,感慨道:“赵观潮太高估自己的表演能力了,其实很多在他们自己看来天衣无缝的表现,连孩子都蒙骗不了,聪明和智慧,终归是不可逾越的鸿沟啊。”

手机铃声响起,眯起眼睛一看,纳兰殊清,接通电话,琅琊第一句话便是解决了。

对方的纳兰殊清沉默大约十秒钟,似乎诧异琅琊办事情的效率,他这件事情虽然没有亲自过问却也花费不少心思,四天下来都没有实质­性­进展,琅琊一个钟头不到就尘埃落定,他不得不惊讶,只是纳兰殊清却没有表露出一点点怀疑,说了一个好字就挂掉,一样言语简洁到吝啬的地步。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吗?”

琅琊轻轻一笑,闭上眼睛,含有深意地自言自语道:“姑姑这句话说得有意思,对前途大可看得乐观些,对人心则要看得悲观再悲观些。”

睁开眼睛,看到那一双灵动的紫­色­眸子正凝视着自己,琅琊不禁莞尔一笑,把烟弹出车窗,手指在小女孩­精­致脸蛋上摩挲,滑­嫩­温和如软玉,道:“没有圆满的世界,只有圆滑的人,你懂不懂?”

小女孩点点头,一本正经。

琅琊并不觉得意外,任由这孩子依偎在他的怀抱中,如果再过几年,这一瓢祸国殃民的祸水恐怕没有哪个男人不想独饮吧。

开车来到虞美人大酒店,小女孩没有跟随琅琊进入酒店,纳兰红豆刚刚和齐青欣他们吃完晚饭,江南女子十八坊的表演在酒店的二楼“破阵子”大厅,虞美人不像半岛酒店以下午茶出名,也不像其它超五星级酒店以咖啡吧或者爵士乐吧出彩,而是以带有中国古典­色­彩的文艺演出名动南方,只是琅琊却没有去那个“破阵子”大厅,仅仅是将车钥匙还给纳兰红豆便离开酒店,赵观潮的事情必须第一时间解决,打铁要趁热,这件事情不能拖,很容易拖出他掌控不了的变数。

小女孩安静坐在虞美人大酒店门口的喷泉水池边,一头及腰紫发用一根黑­色­丝带随意系起,构成一副灵动意境的绝美画面。

抱着她打的来到城西的小区住处,琅琊给那个一生都在被人负的男人打了一个电话,也把刑天喊来,那个孤僻冷傲的年轻男人在半个钟头后敲门而入,琅琊抛给他一瓶易拉罐装啤酒,直截了当道:“跟你做笔额外的交易。”

这个时候刑天也急匆匆跑来,一走进房间立刻安静沉默下来,犹如一只巨大的幽灵守护在琅琊身旁。

小女孩则安静呆在琅琊的房间,坐在床上托着腮帮发呆,解开黑­色­系带,满头紫发肆意披散开来。

“说。”年轻男人喝着啤酒淡淡道。做交易可以,如果是要他给琅琊卖命,没戏,保准立马走人。

“你帮我跟着一个人取两份东西,一份在杭州,藏在清康熙红柳叶瓶里,一份在江苏,藏在一只明万历年间的紫檀木填漆金云龙纹立柜的底部暗箱,这个人不笨,中途兴许会做些小动作,我的要求就是你盯着他。”琅琊坐在他对面,两指拎着啤酒罐。

“看得出来,这个人确实不笨。”

年轻男人冷笑道,似乎被挑起一点兴趣,随即眉毛一挑,道:“这笔交易你能付出的筹码是什么?”

“100万。”琅琊轻笑道。

“成交。”

年轻男人略加思索道,100万,对于他目前所处的层面来说已经是一个天大数字,他不是没有见过大钱,只是一分钱难死好汉,他穷惯了便知道这笔钱很厚道,看了眼琅琊,“说吧,这个人什么背景,我不想到时候死了都不知道死在谁的手里。”

“没有那么夸张,不是九死一生的龙潭虎|­茓­。”琅琊笑道,“你先去杭州取,东西到手后交给我,你的江苏之行就有了最实在的报障,即使到了江苏可能波折会有,危险也会不小,但你们的命,我保证不会丢。”

“赚钱很容易,但赚你的钱很难。”那男人耸阜肩道,竟然还有些许破天荒的笑意。

“刑天会一路保护你,一有情况。”琅琊停顿了一下,喝了口啤酒,平静道:“杀掉那个人。”

刑天一脸憨厚天真表情站在琅琊琊背后,听到杀人没有半点情感波动,年轻男人微微皱眉,瞥了眼刑天,似乎对这个搭档有点不放心,琅琊笑得有点让冷漠男人毛骨悚然,道:“要小天做其它事情兴许会出状况,可杀人,比你想象得要简单很多。”

年轻男人松了口气,他本就不是悍不畏死的角­色­,相反他怕死,而且是很怕,所以他才能活到今天,勇猛的总是狮子,聪明的往往是狐狸,这既是年轻男人这种聪明人的自负处,也是伤心处,因为一只狮子需要跟一只狐狸玩­阴­谋吗?

“我想以你的智商,杀个人以后弄得蛛丝马迹少一点,不是难事吧。”琅琊笑道,冷酷而­阴­冷。

“我研究过大量刑事案例,知道该怎么和警察打交道。”年轻男人淡然道,似乎没有他不懂的领域。

“小天,接下来你保护他,他让你杀人的时候就动手。”琅琊交代道,他如果不吩咐下去,按照刑天的­性­格很可能把这个刚刚结盟的利益伙伴视作空气。

“可是神仙姑姑让小天保护琊子哥。”刑天为难道,那张脸庞满是真诚单纯的忧虑。

“你听姑姑的,还是听琊子哥的。”琅琊笑道,原本森冷的笑意也逐渐温暖。

“听琊子哥的。”刑天毫不犹豫道。

琅琊轻轻一笑,朝似乎到现在还不知道名字的男人道:“要不,我们下盘棋?”

年轻男人点点头,仰头饮尽啤酒。

他知道自己没有资格再去重温“有酒慵饮,醉外江湖;有棋慵下,意外­干­戈,的写意生活,但是他突然觉得跟琅琊这个有趣的家伙下棋,不管是棋盘上还是生活中,都的确不是件乏味的事情。他执黑先行,开局三十手便有一种将自己置死地而后生的决绝,琅琊轻轻摇头,这家伙还真是改不掉那执意争锋的棋风。

琅琊沉着应对,拈着一枚棋子缓缓道:“你知道为什么输给我姑姑吗?”

他落子如飞,道:“棋秤对弈,有‘气’则生,无‘气’则亡,到了一定境界的高手之间较量,不是每个小战局上的你死我活,而是讲究对通盘大局掌握的孰强孰弱,说到底无非是比双方的眼光和气量,我这种一意杀伐的棋风,就如你姑姑所说,不管如何势如破竹,都堕了下乘。”

琅琊不禁感到好笑,道:“既然你明明知道这样,为什么还要一意孤行。”

年轻男人平淡道:“这就是我的人生。”

琅琊不再说话,他没有资格去对别人的人生指手画脚,起码现在没有。小女孩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出房间,来到客厅,站在琅琊身边,看到刑天像是看到一个很庞大很有趣的事物,围着这个庞然大物绕了一圈,最终坐在小板凳上,把头趴在琅琊大腿上。

那男人似乎对一般男人特别感兴趣的美女都兴趣缺缺,很有柳下惠的风范,见到神神秘秘的小女孩也不多瞧,对着棋盘自顾自道:“经济学一个显著特点就是分配各种稀缺资源来尽可能满足人类无限的欲望,而围棋则是研究如何利用有限的棋子却满足棋手去控制更大底盘的欲望,经济学有一个核心概念机会成本,在棋盘上的表现就是‘打劫’,劫争和劫材,互为机会成本,其实下棋下多了,往往就会生出吴清源老人对‘和’的感受。”

没有想到这个沉默寡言的男人也会有不吝啬言辞来表述想法的时候,琅琊笑道:“不同于国际象棋和军棋其它棋类,这些棋类棋盘上的子力数随棋局进展单调递减,绝不可能增加,而围棋盘上的子力数除了被提吃外,一般都会随棋局进展而增加。”

“正解。”

那男人露出赞同神情,道:“这也是围棋的妙处和­精­髓,真正­精­于算计韬略的人,都应该下围棋。”

棋入中盘,年轻男人便不再继续落子,道:“你如果从一开始就下棋,像个职业棋手那样每天打谱十几个钟头,恐怕能够成为宗师。”

琅琊手指摩挲着冰凉的棋子,轻声道:“人生如棋,天下如棋盘,众生为棋子,同样是在与人对弈。再者,如今这个时代,宗师似乎有点泛滥了。”

年轻男人一愣,起身便走,走到门口,停下脚步道:“我所说的宗师,不仅仅是十年或者二十年间无敌天下的大高手,大高手时见,但大宗师却是百年一遇。”

琅琊闭上眼睛,靠在椅子上,手指指尖依旧拈着那枚棋子,嘴角轻轻翘起,不管如何,他已经赢得那个自负男人的认同,这是个好兆头。

紫眸倾国的小女孩突然开口,说出她见到琅琊后的第一句话,“澹台经藏已经到杭州。”

第二卷 飞扬跋扈为谁雄 第十九章 本是活佛的女人 T

澹台经藏。

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听到这个名字修心养­性­功夫到了一种境界的琅琊就有点心浮气躁,虽然姑姑没有告诉他为什么一个十七八岁的女人如何能够逼得她不惜隐瞒整个家族辗转大江南北,但琅琊却把这个透着诡魅气息的女人当作最大的潜在敌人,睁开眼睛,手指一弹,那枚晶莹玉润的棋子准确落入棋盒,摸了摸小女孩的脑袋道:“你叫什么?”

“孔雀。”小女孩似乎不习惯跟人说话,清冷的嗓音显得有点生硬。

琅琊点点头,孔雀,他下意识就想到佛门中的佛母孔雀明王,随即自嘲一笑,该不会佛教经典看多了走火入魔,嘴角轻轻翘起,把这个趴在他大腿上的孩子抱在怀中,仔细凝视那双跟寻常人不一样的漂亮眸子,说实话这孩子真的沾染了一身乖戾的灵气,很矛盾,却又偏偏和谐。

“澹台经藏,女人,十七八岁的女人。”琅琊喃喃道,不禁苦笑,这种变态级别的女人真不知道那个男人能够成功征服。

“我暂时还打不过她。”

叫孔雀的小女孩嘟着嘴巴,远超同龄人城府心思的她也一脸颓丧灰心,不过很快露出异常坚定的神情,小脸满是令人震撼的决绝,略显稚­嫩­的嗓音道:“不过我会保护你!”

琅琊噗哧一笑,轻轻挠了挠这孩子的头发,道:“我一个大人要你孩子保护,岂不是很丢人。”

“可我说过长大后要像你当初保护我那样保护你。”她似乎有些不甘心,眨巴着那双充满魅惑的眸子。

“可你还小。”

琅琊没有把这个当作孩子气的笑话看待。而是很正­色­地柔声道:“所以,暂时还是由我保护你。”

现在的他又该如何保护别人?

琅琊的神情极其自然,他如今的想法,兴许连叶晴歌都开始琢磨不透。

小女孩歪着脑袋。似乎在思考这个貌似挺复杂问题,谁都不知道她那颗小脑袋瓜子里装着什么鬼怪灵­精­地想法。

刑天始终犹如一只魁梧的幽灵站在琅琊身后,他虽然憨傻,却也听得出来那个叫澹台经藏的人对琊子哥有威胁,心思最简单的他涌起一股最单纯的杀机,纯粹为了杀人而杀人,那才是最可怕的,有他在琅琊身边,就如刑天自己所说,除了他这堵墙彻彻底底倒塌。否则谁都伤害不了他的琊子哥。

“小天,吃晚饭没有。”琅琊也懒得庸人自扰,一个澹台经藏虽然恐怖,却还不至于让他未战先败。觉照样睡,饭照样吃,事照样做。

“吃了。”只要是面对琅琊,刑天顿时恢复成那个傻乎乎的大个子,他不好意思说自己虽然吃了却仍然饿着。一只手挠头,憨憨笑着。

“那就再吃顿夜宵。”琅琊当然了解刑天,抱着柔弱无骨般的孔雀起身轻笑。他喜欢这种铁血后的温馨,针对马四指和赵观潮他展露出来地都是百分之一百的铁血本­色­,但这不妨碍他在刑天面前做个慈眉善目的社会主义好青年。

琅琊带着两人来到一个小区门口地路边摊子,自己要了份水饺,帮刑天叫了一份炒面和一份年糕,几乎每个从小区门口经过的路人都不肯把视线从小孔雀或者刑天身上移开,这无疑是一对很富视觉冲击的诡异搭档。

小孔雀只是吃了个琅琊碗中的水饺,女人胃口本来就不大,更何况是个小女孩。虽然这是个咋看咋不像普通孩子的小妖­精­。解决完夜宵琅琊带着这一大一小在城西散步,夜幕中地运河显得与世无争,白日的喧嚣繁华褪去,一卸下面具便安静祥和起来,琅琊躺在运河畔的草地上,小孔雀也跟着他仰视星空,刑天盘腿坐在地上,嘴里叼着根不知名地草叶。

原本神情祥和的小孔雀蓦然睁开眸子,随后刑天也停止对那草叶的咀嚼,原本慵懒憨傻的他瞬间转变,那一身不算恐怖却匀称到几乎完美的肌­肉­很快就绷紧到一个警备状态,琅琊摸了摸小女孩的脑袋,对她笑着摇了摇头。

赌桌上,聪明的赌客知道隐藏他最后一张底牌,而更强大的赌客则能够让对手永远不知道他的下一张牌是什么。

小女孩悄悄朝琅琊伸出三根手指,示意后面有三个人,随后露出一个令琅琊感到一阵愕然地森冷笑容,夜­色­下迷人的紫­色­眸子流溢着嗜血,她做了一个划脖子的手势,意思是说能够她解决掉这三个人。

琅琊依旧俯视天空,伸出一只手抚摸着小女孩­精­致的脸庞,柔滑温暖,但是谁都没有察觉到琅琊的另一只手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像是某种被压抑住的本能被悄然激发出来,也许是因为身处险境,也许是由于小孔雀那抹残忍的冷酷让他感到熟悉。

猫身偷袭的只有两人,速度很快,脚步很轻,最后面的刑天就成为他们必须率先逾越的第一道屏障,虽然身高近两米的庞然大物瞧上去很有威慑­性­,但在这两人看来只不过是一个体型巨大一点抗击打能力稍强一点的移动沙包而已。

很快,这两个家伙就为他们的无知付出代价。

一记凶猛斩刀硬生生砍中刑天,虽然位置偏移颈动脉些许,却也是势大力沉的一次攻击,本以为得手的偷袭者顺势就要上前乘势拿下琅琊,至于那个孩子则根本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只不过出乎他意料的是那个大个子根本就纹丝不动,连细小的哼声都没,闪电间就出手把即将擦身而过的他抓住,然后一个起身乘势将偷袭不成的他提起来,大个子怒吼一声,一把将他扔出去,一切不过眨眼间的事情。

扑通!

刑天就跟抛标枪一样把这家伙丢进运河,力道之猛,惊世骇俗。

另一个人略微失神,就被刑天一个异常灵巧却绝对没有水分的肘击撞飞出去好几米,不知死活地趴在远处抽搐了两下便没有动静,试想一个两米高两百多斤重的巨人一记肘击怎么可能轻松。

啪啪啪。

刑天身后响起一阵掌声,一个戏虐的声音响起,“不错不错,这种身手就算在杭州地下擂台也是横着走的角­色­了,大个子,有没有兴趣打黑拳?一个月我给你几十万,奖金不算。”

从­阴­影中现身的是一个年纪不算大的男人,二十七八的样子,一身夸张鲜艳的范思哲,踩着双鲜亮的尖头皮鞋,他望向刑天的视线充满惊奇,还有一种类似男人见到漂亮女人的猎艳眼神。琅琊坐起身,小孔雀乖巧温顺地坐在他怀中,他冷冷盯着眼前这位噙着冷漠笑意的英俊男人,点燃一根烟,缓缓道:“给我一个不把你打残的理由。”

穿着花哨的男人细眯起眼睛,整个人显得­阴­沉­阴­沉的,最终耸耸肩道:“因为纳兰殊清是我义父。”

“这次兴师动众找我总不会是幼稚地想给我个下马威吧。”琅琊冷笑道。

“不全是。”

这个纳兰殊清的义子很坦白道,“不过主要还是按照义父的意思带你看看几个主要场子,本来我确实很不服气,现在稍微好点,毕竟不是所有绣花枕头都能轻松应付我这几个小喽罗的。”

“你这是在挑战我的底线?”琅琊起身盯着这个妖气的男人微笑道,笑得迷人,却极具危险­性­。

刑天虽然听不懂什么意思,可他却看得出琊子哥并不咋待见这个妖里妖气的男人,嘎嘎作响地扭了扭脖子,他随时准备把这只花公­鸡­一样的家伙丢进运河泡澡。

“没想到有人脾气比我还差,本来以为我已经很难相处,倒让我见识了。”

男人无奈地摊开手道:“跟我走吧,今天晚上场子里有场重量级拳赛,哦,对了。忘了告诉你,义父掌握着杭州的地下黑拳赛事,这也是我们一笔不小的资金来源,虽然比起地下钱庄和当铺要少那么一点点。”

“带路。”琅琊面无表情道。

“你这个手下不错。不是一般的能打,就是不知道能不能适应黑拳搏命地打法。”很妖气的男人瞥了眼尾随琅琊的刑天,满是赞赏,就像是看到了一座闪亮闪亮的大金山。

“他是我兄弟。”琅琊沉声道。

带路地男人顿时不敢再吭声。

——————

每座城市都必然有繁华背后的颓败、光鲜下面的枯朽,以及正大光明大义凛然背后的­阴­暗肮脏和道德缺失,纳兰殊清虽然在地下钱庄仅仅占有不到杭州一成的份额,却成功垄断了地下黑拳的全部市场,所谓黑拳,顾名思义,就是跟荧幕上截然不同的拳击。在这里的擂台上,你可以用散打,用泰拳。用跆拳道,用洪拳,用形意拳,总之你可以用一切可以用的方式和肢体去击败对手,如果签下生死状。那便不再仅仅是击败,而是击杀。

血腥,残忍。冷酷,还有死亡,便是地下黑拳的主旋律。没有流血,没有暴戾,没有厮杀,便称不上也配不上“地下”这个词汇。

妖里妖气地男人叫纳兰峥嵘,想必是认了纳兰殊清做义父才姓纳兰,只是琅琊不明白一个有点­阴­阳怪气的他怎么会有“峥嵘”这么个极富阳刚的名,看来这个社会叫王语嫣地多半是恐龙的确大有道理。一路上在纳兰峥嵘的介绍下,琅琊大致了解了地下黑拳的­操­作流程,不过知易行难,光杆司令的他现在想要渗透这个行业几乎是不可能事件。

地下拳场设在郊区,从杭州市区开车需要行驶一个多钟头,从出了市区这一路上琅琊就起码看出有四处暗哨,也就是说即使政府有所动静,半个钟头内拳场可以立即解散到空无一人地地步,留下一个空壳,如果做得更绝,还可以把它焚毁。

今天地下拳场格外火爆,能够容纳400多人的拳场座无虚席,因为今天要进行比赛的是并不常见地高规格挑战赛,对阵双方是浙江和上海的黑拳代表,每个阵营五人,更加吸引眼球的是这次采取生死战,意味着必须有人死在台上才算结束,也就是说如果战况胶着,有可能出现十个人最终只有一个人可以活着站在台上的壮烈一幕。

琅琊出现在拳场的一刻,本来喧嚣的场子立刻安静下来,一个接着一个最终所有人都把视线抛向琅琊方向。

一个异常魁梧的青年如山一般站在门口,浑身都是内行一眼就看出充满爆发力的坚韧肌­肉­。

更加具有诡魅气息的则是站在这个魁梧巨人肩膀上地一个孩子,一个有着一头紫­色­及腰长发的小女孩,用一种俯看众生的姿态睥睨全场,冷冽而神秘。

纳兰峥嵘是这里的老板,当然能搞到最好的位置,这就是中国人苦苦追求的一样好东西,特权。

但琅琊并不像被当作动物圆的动物被一群人盯着,让纳兰峥嵘在视野尚可的角落挑选了四个位置,因为拳赛即将开始,所有人也逐渐把注意力转移到台上出现的第一对拳手身上,琅琊坐下后环视一周,发现这里还真是三教九流鱼龙混杂,既有上次在俱乐部见到的那批黑道大佬,例如此刻正坐在擂台最前面一排左拥右抱的八爷,也有一大群青年穿着打扮奢华的公子哥和富家千金,这一个无疑是最具消费潜力的群体,还有不少穿着正式的金领人士,白日里一本正气的道貌岸然全部抛弃,满脸都是对残暴场面的渴望。

“太杂,怎么控制突发事件下的昏乱场面,还有这种暴力画面如果流入互联网怎么办?”琅琊皱眉道。

“来这里的每个人祖宗八代我都有资料可供查询,像手机这类东西都是不被允许带入的,全部得放在场外的车子上,如果被发现偷Pāi,就按照规矩从身上卸下一样东西。而且我这里实行的是保举制度,就是说谁想有资格进来就必须有人担保。”

纳兰峥嵘微笑道,神情自负,“所以,一切尽在我的掌握之中。”

琅琊对他的最后一句话不作评论,浅然一笑,跟随沸腾的众人把视线投向擂台。

觉得极度无趣而昏昏欲睡的孔雀托着粉­嫩­腮帮坐在刑天的肩膀上,突然身体猛然站起,紫­色­眸子绽放出璀璨妖异的神采。

刑天也立即转身,望向谁都不曾留意的门口。

一袭麻布白衣。

一个灵气盎然容颜清绝的年轻女人。

一个据说本应该是活佛的女人。

白衣如雪,三千青丝。

澹台经藏。

第二卷 飞扬跋扈为谁雄 第二十章 第一个杀你 T

一袭白衣如雪.一头青丝三千.

凌波微步,翩然而至.

刑天和小孔雀的异样另琅琊叶察觉到不妥,转头便看到这一幕,心中第一时间就觉得这莫非再拍摄武侠电影?这身不染世俗尘埃的装扮,以及那张无欲无求的大慈悲容颜,在琅琊最初的荒谬感一闪而逝后立即就认定这个女人就是传说中的谵台经藏.

地下拳场所展现出来最赤­祼­的­阴­暗.血腥.暴力,跟这个女人身上流露出来的神圣,恬淡和纯净,构成一副地狱和仙境交织的奇妙场景.自知几乎是身处必死之境的琅琊却没有半点人之将死的觉悟.缓缓起身,面对这个随时可能置他于死地的女人.露出一抹不应该出现的冷笑.

"果然很像"

谵台经藏轻轻皱眉,看到琅琊脸上这一抹笑意,继续前行.丝毫不将紫发轻扬的小孔雀以及魁梧远超常人的刑天放在眼中.她的眼眸固然没有叶晴歌那种冷眼旁观大千世界的漠不关心,叶没有小孔雀如深海般遗忘世界的诡秘,确实一双令人见而忘俗的眸子.寻常人根本兴不起杀伐­干­戈的念头

只可惜谵台经藏面对的是三个都不可以用寻常思维来看待的假货.

小孔雀纵深一扑,宛若一只紫­色­妖艳的大蝴蝶在空中犀利划出一道弧线,刺向似乎浑然不觉的谵台经藏.

瞻台经藏漫不经心地伸出纤手一拖,竟然化腐朽为神奇地将小孔雀拉下地面,然后继续走向琅玡。

刑天虽然身形貌似太过庞大而显得笨重,但一爆发却视若奔马冲向这个对玡子哥构成威胁的陌生女人。

“退。”

瞻台经藏依然没有大动­干­戈,身形不退返进,猛然间与刑天的距离便拉进即将擦肩而过的地步,轻喝一声,“嘭!”修长如玉的纤细五指只是一贴刑天腹部便闪电收回,可是刑天仍然在瞬间就被爆飞出去,顿时砸得远处五六个观众人仰马翻。

变态的女人。

琅玡心中狠狠咒骂,这种打法简直就是没有办法想象,完全可以划入灵异事件,虽然说瞻台经藏刚才一连串行云流水的动作无外乎是一个快字,但是快到这种迅雷不及掩耳的地步,有几个正常人能做得到?琅玡盯着离他已经只有两米远的瞻台经藏,紧皱眉头,就是死也的把这个不知道是从哪座深山野林跑出来的娘们拉下水!

“叶无道。”瞻台经藏轻轻吐出琅玡过去的象征符号。

“暂时叫我琅琊,小娘们。”琅琊冷声道,心中极速寻思着如何下手才能最大限度伤害到这个行为举止处处羚羊挂角的女人,鱼死网破玉石俱焚那是最好,可就怕自己这条鱼死了这个娘们还是毫发未伤。

谵台经藏依然是一副不悲不喜的菩萨相,琅琊的挑衅对她似乎并不起作用,她那古井不波的心境些许涟漪都未曾波动。

这个时候,被刑天撞翻的那些人一个个暴跳如雷,能够进这座场子的极少有善男信女,不敢说大多数人都杀过人,但除了那些个女人即使是一无是处的纨绔子弟们也极少没有拿刀砍过人,刑天虽然两米的个头和两百多斤的体重摆在他们面前,可此刻的刑天已经恢复成面对普通人就憨憨傻傻的大个子,虽然这些人爬起来后不停对他推推攘攘,但琊子哥说过的话就是圣旨,他始终没还手,一脸无邪的憨厚笑容。

人善被人欺,这是千古不变的真理,更何况欺负刑天这么一个似乎没有半点杀伤力的超级猛男,成就感更是油然而生,那些个被撞翻的牲口们立即吃了兴奋剂般来了劲头,原本来这里就是图个发泄,现在又刑天这么个出气筒,一个个顿时都不要命的跟刑天单挑般使劲撒野,他们身边女人则很配合地流露出或多或少崇拜和炽热的眼神。

在很多时候,女人就像是药效惊人的瑃药,很容易让男人彻底失去理智,一场场事后觉得莫名其妙的风波在当时是那般的水到渠成,例如现在周围女人的种种花痴表情,就使得雄­性­牲口们杀气腾腾,也不管自己是不是小胳膊细腿。

一个家伙出售及其狠辣,竟然跳起来朝刑天的鼻子就是一拳,虽然说刑天身体结实,可鼻梁终归不是铁打的,顿时血流如注,他却没有在意,甚至没有抹去这抹触目惊心的血迹,只是后退想要护住依然处于危险中的琅琊。

“小天,给我往死里打。”琅琊火冒三丈,二话不说向前几步拉开被追杀的刑天,一腿就踹中一个气势汹汹的王八蛋,虽然说力道远比不上刑天,但却格外­阴­狠,直接踹中那斯的要害,顿时就蹲在地上像个女人般鼻涕与眼泪共天长一­色­。

刑天一见到琅琊发飙,顿时转变成使人猛兽,随手拎住一个人的脑袋就是一甩,结果几米远外的人又倒下一批。刑天一见到琅琊发飙,顿时转变成使人猛兽,随手拎住一个人的脑袋就是一甩,结果几米远外的人又倒下一批。

纳兰峥嵘嘴角泛起一丝彻骨冷笑,要他纳兰峥嵘给人做下手做打杂的,也不是不可以,但得拿出足够的资本才行。

情势愈来愈不妙。

刑天的攻势实在太犀利,很多对手都是直接被他冲撞出几米远外的人群中,这样以来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这些可怜得池鱼自然想要找纵火的肇事者发泄,于是刑天打趴下一个,冲上来一对,摔飞一对又立即有三个前仆后继杀过来,一波接这一波,就是蚂蚁也能啃死大象。

混战.

擂台上大战正酣,擂台下这个角落同样是一场如黑洞般牵扯越来越多人加入的大暴动.

面对汹涌而来的牲口们,刑天一夫当关,守在正面战场,琅琊则伺机而动,椅子,酒瓶果盘,不管任何东西都能β当做武器,出手完全不求华丽,只求一击奏效,裆部,脑门,眼睛,都是琅琊攻击的首选点,一路玩命搏击下来,虽然沾染不少小摩擦破皮带来血迹,却依旧没有溃败的迹象。

“一个金刚怒目,一个修罗杀伐。”

谵台经藏淡然道,依旧八风不动,一袭白衣在这场混乱中然不到,寂静的眼眸神采平淡。

琅琊突然看到刑天被那个躲在暗处的王八羔子砸中脑袋,鲜血直流,猛然敲碎手中的啤酒瓶,

半截锋利的酒瓶一戳,就捅进了一个看到刑天受伤便无比嚣张的家伙腹部,鲜血涌出,琅琊那只颤抖越来越厉害的手顿时沾满血液,在所有对手被他震慑住的刹那,他回头朝旁观的谵台经藏怒吼道:“妈的,娘们,还不过来帮手!今天小天要是死在这里,我只要有一口气走出去,第一个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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