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乐可渐渐苏醒,觉得有人俯在他的身前,用罗帕给他擦汗,动作轻柔,像怕擦疼了他一样,乐可闭目不动,假装未醒,听见那人低低说道:“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可我只是一个被人唾弃的汝奴隶,怎么值得你为我受伤?”
乐可听出是薇薇安的声音,她喃喃而语,似在自怨自诉,当即应道:“我的伤没什么,一点都不痛,但听见你这样轻视自己,我却痛得厉害!”
薇薇安“啊”的一声低呼,撤开身子。乐可张开眼,往四下望了望,见是一间精致的雅房,自己躺在一张雕花檀香木床上,身上盖着衾被,头顶是白纱罗帐,丝帐低垂,薇薇安站在床边,见他醒来,退后几步,粉晕脖颈,低垂下头。
乐可慢慢坐起身,觉得身上无处不痛,他呻吟一声,问:“薇薇安,这是什么地方?你怎么也在这里?”
薇薇安轻声说道:“回少爷的话,这里是东侧的雅楼,六夫人让你在这里安心养伤,老爷命我每天收工后,就来这里服侍少爷。”
乐可见薇薇安的右手臂高高肿起,上面胡乱缠着布条,想到加迪夫命伤者照料伤者,只不过为图省钱省事,不禁气往上冲,骂道:“那老不死的,不把人当人看!”
薇薇安不应,到旁边的红木圆桌上,斟了一杯茶,双手递给乐可,乐可喝了一口,问她:“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薇薇安说:“现在是酉时,太阳快下山了,你从早上睡到现在,大半天都没醒。”
乐可挠挠头说:“我还以为三天三夜了呢,早知道这样,就跟那个凡尔塞打多一会。”
薇薇安又不说话了,默默侍立一旁,乐可看了她一眼,说:“薇薇安,你叫我名字好吗?叫‘少爷’听起来怪难受的。”
薇薇安还没答话,忽然房门轻叩,一个人走了进来。
这人头戴青巾,身上穿着灰不灰、黄不黄的褂子,衣服半旧不旧,年龄半老不老,他个高背驼,四方脸,高颧骨,薄薄的嘴唇,肩挎着一个药箱,乐可不认得,薇薇安却知道他是庄里行医的郎中。
那郎中一见乐可,喜道:“原来少爷已经醒了,刚刚我过来的时候,夫人才问起你的伤势。”说着在床边的圆凳上坐下来。
乐可随口接道:“哦,是哪位夫人问的?”
那郎中答道:“在堂上六夫人问起,我说‘没有大碍的,请六夫人放心’,出门的时候碰见七夫人,七夫人也问少爷的伤势,我说‘没有大碍的,请七夫人放心’,在拐角处碰上五夫人,五夫人又问少爷的伤势,我说‘没有大碍的,请五夫人放心’,下楼的时候遇到八夫人,八夫人问起少爷的伤势,我说‘没有大碍的,请八夫人放心’……”
乐可哭笑不得,说:“你就说四位夫人都问过,不就行了吗?”
郎中说道:“我若说四位夫人都问起,少爷必定问,‘是一起问的,还是分开问的?’我答:‘是分开问的。’少爷又会问,‘是在哪里问的?’我说:‘六夫人是在堂上问的,七夫人是在门口问的,五夫人是在拐角处问的,八夫人是在下楼时问的。’少爷如果问,‘你是怎么回答的?’我就说……”
乐可连忙打住,说:“好了,好了!你是怎么回答的,我已经知道了。”
郎中说:“因此我直接说各位夫人是在哪里问的,我又是怎么回答的,比较简洁些。”
乐可见他絮絮叨叨,一开口必定源源不绝,很是头大,忙说:“很对,很对,你说话确实简洁。”
朗中伸手搭着乐可脉搏,说:“我祖上三代行医,简洁是传家之训,我打小就是这样遵从的,多年来习惯了,倒也不觉得什么,只是旁人不理解,才会觉得不适应,等慢慢适应了,又会觉得不理解……”
乐可见他又要没完没 末日仲裁者燃文了,连忙打断话头:“还不知先生尊姓大名?”
郎中说道:“不敢,不敢。小人唤作巴哥。”
乐可说:“巴哥先生,你的医术必定是很精湛的了?”
巴哥摇头说:“不见得,小人虽熟读医书,却是只明其义,不明其理,好在病人懂得更少,小人胡乱下药,他们也不知道,有几个不幸医死了,也没来找我麻烦,因此小人还可以继续行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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