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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书包网 > 周德东恐怖小说合集 > 4.伤痕

4.伤痕

房间里只剩下方翔一个人,他的心“怦怦怦”地跳起来。

他左等右等,不见舅姥爷回来。他想,也许真的是舅姥爷年轻时的仇家,嫉妒他衣锦还乡,潜入室内,搞了这么一个恐怖的遗像。

一个小时过去了,舅姥爷还没回来。他不可能连夜就出去报警吧?再说,房间里也有电话啊。

方翔披上衣服,走下楼去探视。

他这次牢牢记着他是从二层下来的,可是下楼后,却又发现没有那个出去的门了。只有朝下走的楼梯。

他又懵了,他在暗淡的楼道里紧紧靠在墙上,一动不动。

过了好半天,没有任何动静。

他想,总在这里站下去也不是办法,他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朝下走。

他走下几层后,看见一个门开着,里面还有微微的灯光。他伸头朝里看,又看见了舅姥爷的遗像。只是他的左脸上多了一个伤口。

方翔一下昏厥了。

他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自己的家里。旁边乱七八糟地堆着他一个月没有洗的衣服袜子床单之类,桌子上放着他昨天吃的方便面的空盒,还有他恶梦之前抽的满满一缸烟蒂。

他呆呆坐了好半天才彻底回到现实中来。

从那以后,他不再想入非非,继续去玻璃厂做工人了。

他从此变得沉默寡言。

作品:虫子

作者:周德东

结怨

丁凡一个人漂泊在京都,在一家时尚类杂志当编辑。

他是单身,一个人住在市郊的一个小区里。每天他下班回家,都觉得空荡荡的房间里少了一点生气。一次,他跟同事到乡下去玩,从农民家买了两只小­鸡­雏。

回到家,他把小­鸡­雏放在阳台上,它们立即“叽叽叽叽叽”地叫起来,生活里便就多了几分喧闹。

丁凡一直给小­鸡­雏吃小米,偶尔喂点水。其中一个小­鸡­雏越来越瘦弱,一周后竟然死了。丁凡是个很善良的人,他看着那只小­鸡­软软地躺在冰凉的地板上,抽搐着闭上了眼,难过了半天。后来他想,小­鸡­雏总吃米营养不全面,应该领它到草坪上吃几条虫子。

到了周末,他就领着那只小­鸡­雏出门吃虫子。人家领的宠物是狗,只有他的宠物是小­鸡­雏。它紧紧跟在丁凡身后,丁凡走到哪里它跟到哪里。因为它他太柔弱了,一只莽撞的脚板就可以要它的命,所以它万分胆怯。

那天,小­鸡­雏吃了很多蚊子之类的昆虫。对于这些昆虫,小­鸡­雏表现出了它的强大,它用尖尖的嘴把虫子一只只啄起来,迅速地吃掉,那动作灵敏、准确、有力……

只几个月的工夫,小­鸡­雏就长大了。

这一天,丁凡下班坐公共汽车回家。他下车的地方离小区大门还有半站路,步行。

这时候已经是黄昏。水泥路平展展,酡红的夕阳光稠稠地铺在上面。除了丁凡,四周没有一个人。路的两旁是齐腰深的荒草。小区里的草坪当然不一样,有人浇水,修剪,喷药,看上去,像绿茸茸的地毯一样。

突然,丁凡停下了脚步,他看见一条虫子离开了路旁的荒草丛,慢吞吞地光洁的路上朝前爬。

丁凡第一次见到这种长相的虫子——它通体草绿­色­,如果潜伏在草丛中任何人都发现不了。它像小指一样大,圆滚滚,全身没有骨头。它有无数的草绿­色­的脚,更像身子下面长着密麻麻的毛发。那些毛发一起舞动着,它就平稳地朝前移动了。

丁凡看着它的样子,全身不舒服。他马上想,应该把它捉回去,给小­鸡­饱餐一顿。

于是,他掏出身份证,放在虫子前面,然后用一支圆珠笔把它拨拉到身份证上,端起来迅速朝家走。

那虫子在身份证上静静地伏着,一动不动。它的脸太小了,丁凡怎么都看不清楚哪里是它的额头、眼睛、鼻子、嘴,更看不清楚它的表情。但是,丁凡明显能感到它正在冷冷地盯着自己的眼睛。

快到家门口的时候,那条虫子突然爬到身份证的边缘,猛地把身子抻得直挺挺,大半截身子悬空。

接着,它那抻得直挺挺的身子猛地转了方向,盯着丁凡,而且它在转动中,碰到了丁凡的手,软软的,胖胖的,凉凉的,­肉­­肉­的,毛毛的,丁凡一哆嗦,一下把手上的身份证和虫子都甩掉了。

那虫子掉到地上之后,开始朝草坪里爬。丁凡蹲下身,又把它捉起来,然后,迅速走进家门。

回了家,他把那虫子放在阳台的地板上,逗引小­鸡­吃它。

小­鸡­走过来,围着它转了几圈,似乎不太敢下口。终于,它用尖尖的嘴试探着啄那条虫子,那条虫子立即紧紧地卷成一团。小­鸡­的胆子大起来,它把那虫子叼起来,甩下,再叼起来,再甩下……这样重复很多次之后,它竟然没啄破那条虫子的皮。

丁凡觉得那条虫子尽管蜷缩着身子,但是,它那看不见的深藏的眼睛一直冷冷地盯着丁凡的眼睛。

最后,小­鸡­放弃了它,“咯咯咯”地叫着,跑开了。它跑到阳台一角,回过头来眨着眼睛看。丁凡怎么叫它,它都不过来了,似乎很惊恐。

丁凡很沮丧,接下来,他想把这条虫子扔到阳台外面的草坪里。又一想,让这样一个讨厌的东西活在世上太多余了,于是心中生出一种暴力欲望。

他跑进房间,拿出一把锋利的刀子,来到那条虫子跟前蹲下,咬咬牙,拦腰切下去。

可是,他竟然没有切断它。

那条虫子好像感到了疼,它保持着一个圆圈的形状,却猛地翻卷了360度。它不会叫。在虫子的翻卷中,丁凡看到了它的肚子。其实,他没看见它的肚子,因为它的身下是密麻麻的像毛发一样的腿,那些腿深不可测,一起舞动着。

丁凡的心一冷。

尽管它的身子看起来很娇­嫩­,可是他切它的时候,却觉得很坚韧,像极具韧­性­的胶皮。

他实在不想再跟它打交道了,决定把它扔到马桶里冲掉。于是,他把卷成一团的虫子拨拉到身份证上,来到厕所,甩进马桶。

那条虫子落到了水中,立即弹直了身子,漂在水面上,密麻麻的腿在水里滑动,它的头一直朝着丁凡的方向。丁凡明显觉得它在盯着自己。

他不愿意再看它,一按水开关,强大的水流“哗哗哗”地冲过去,那虫子转眼就无影无踪了。

那管道里无比黑暗,固若金汤,千回百转,万劫不复……那条虫子在被冲下去之前,丁凡感觉它的眼睛(一只或者几只)还在冷冷地看着丁凡,就像一个死囚犯在被砍头的那一瞬间看刽子手的眼神。

另一个男人

那条虫子就这样消失了。

不久后,有一个男人突然出现在丁凡的生活中,大家都叫他小贾,是个自由摄影师。

丁凡负责经典家居栏目,文章需要配发高品质的照片,因此他采访的时候,总要带上摄影师。就这样,通过一个画家朋友,他跟小贾认识了。那个画家朋友是女­性­,是个很浪漫的人。

据她说,这个小贾是个摄影奇才。

沉默寡言的小贾始终没答应丁凡拍片子的事,他只说有机会的话可以跟他去看看,他强调,如果他没有感觉决不会拍。

小贾今年30多岁了,没结婚。他长得很瘦小,脸­色­苍白,胡子稀稀拉拉,经常不剃。

那个画家朋友说,小贾对那种豪华的房舍和家具肯定不感兴趣,他喜欢的大都是一些自然的静物,比如一棵树的局部,高高的草,枯枝败叶,收割之后的庄稼……等等。可是,丁凡一直没有见过他任何的作品。所谓高人不露相吧。

小贾的­性­格果然很孤僻,极少说话,常常一个人凝视着一个地方发呆,好像总有什么心事。一次,丁凡来到他身旁,顺着他纹丝不动的目光看过去,只是一面白­色­的墙,连一粒灰尘都没有。

也许搞艺术的人都这样。

一天,丁凡和那个画家朋友一起吃饭,也约了小贾。吃饭之前,丁凡讲起了那条绿虫子。

当丁凡讲到它突然翻卷360度的时候,那个画家朋友吓得惊叫起来,连连说:“别讲了别讲了别讲了!我从小就害怕虫子,今晚,肯定做噩梦。”

小贾冷冷地坐在丁凡的另一侧,看着眼前的茶杯,好像没听见一样。

“好了好了,不讲了。”丁凡笑着说。

那个饭店生意一点都不好,只有他们三个吃饭。灯光也无­精­打采,一片昏黄。

正吃饭的时候,他们身后突然传来一只­鸡­尖厉的叫声!

小贾好像受了巨大的惊吓,猛地哆嗦了一下——那个画家朋友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丁凡却看在了眼里。他回过头望去,原来一个戴着白帽子的厨师从外面拎一只芦花­鸡­,正走进里面去。

小贾平定了一下心神,继续喝茶。他一口酒都不喝。

他奇怪的反应引起了丁凡的警觉,他在心中画了一个­阴­森森的问号。

有一次,丁凡采访一个美国人,他在北京租了一个四合院,中西结合,布置得极具特­色­。这个美国人也是个摄影师,曾经获普利策奖。丁凡采访去的时候约上了小贾。

小贾白天总是睡觉,谁的电话都不接,他只在傍晚的时候才起床工作。

因此,他们回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路过一片草地,丁凡看见有两个人孤零零地坐在远处,月光昏暗,他们的黑影显得鬼鬼祟祟。

小贾停下来,面对草地发呆。

丁凡说:“这个场景让我想起小时候,我们在家乡的草甸子上捉迷藏……”

小贾似乎在听。突然,他打断丁凡,怪声怪调地说:“要是我藏在草丛中,你能发现我吗?”

他的声调让丁凡感到很瘆.他转过头,看小贾。小贾那苍白的脸在暧昧的月光下竟然呈现出青绿­色­,他穿的旧军服也跟草的颜­色­一模一样。

他定定地看着丁凡,他的眼睛在月光下是两个黑洞洞。

丁凡打了个冷战,他突然觉得小贾的神态是那样的熟悉。

露头

那次之后,丁凡总是想起月光下小贾的眼神。他忽然觉得他很像那条被自己弄死的虫子。

他知道这是胡猜乱想,可还是排除不掉对这个摄影师的恐惧。

他为什么只有在晚上才出动呢?他为什么那么喜欢草绿­色­的衣服呢?他的神态为什么总是那样怪异呢?

几天后的一个傍晚,丁凡一个人在家打开电脑,习惯地进入电子信箱,看见有一封没有主题的邮件,他打开,大吃一惊——那竟然是一张小贾的照片!

小贾坐在一片略显荒凉的秋日树林中,眯着双眼看过来。场景拍得很大,人拍得很小。小贾在树林中远远地朝丁凡望着,在电脑屏幕里静静地朝丁凡望着……

丁凡越琢磨这件事越不对劲儿。

如果,小贾和丁凡从来没见过面;如果,他俩之间是异­性­;如果,丁凡做什么事需要小贾的照片……丁凡都不会有这种感觉。可是,并不是这样——两天前,丁凡还和他见过面;而且,丁凡是个大男人,小贾也是一个大男人;丁凡也从来没有向他索要过什么照片……

虽然见过两面,但是丁凡和小贾并不算太熟。在这个夜晚,小贾莫名其妙地给他寄来了一张照片。

丁凡越看那张照片越恐惧。最后,他避开照片中小贾直勾勾的眼神,把照片扔进了垃圾箱,又从垃圾箱永久地删除了。

这天晚上,丁凡失眠了。

在黑暗中,他的眼前总是闪现照片中小贾那直勾勾的眼神。他为什么要寄来他的照片呢?他觉得这是一个可怕的问题。

半夜的时候,丁凡好不容易睡着了。可是,他很快又醒了,他觉得这房子有点不对头,他的脊背总是发冷。

他打开灯,四处看了看,房子里一切正常。

就在他要关掉灯的时候,忽然感到门下的缝隙间好像有一双眼睛。他定睛看去,竟然看见了一条草绿­色­的虫子,就是他曾经杀死的那种,它毛烘烘的腿在身下慢慢地舞动,脸部朝着丁凡,直勾勾地看着他的双眼。

丁凡全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它是被冲进马桶的那条?或者是另外一条?它来­干­什么?复仇?

丁凡哆嗦哆嗦地下了床,拿起笤帚想把它赶走。可是,他刚走近它,它就慢腾腾地从门缝离开了,消失在黑暗的楼道里。

丁凡愣愣地站了好长时间才回到床上。他睡不着了,翻来覆去一直在回想这条诡秘的虫子,心“怦怦怦”地跳个不停。

第二天上午和下午,丁凡给小贾打过两个电话,都没有人接。天黑后,他又给他打电话,响了很久,终于被他接起来。

“小贾,昨晚上你是不是给我发了一个E-mail?”

“没有。”小贾的口气有点冷。

丁凡怔了怔:“那是怎么回事呢?我昨天收到了一个E-mail,是你的照片。”

“我从来不给人寄照片。”

“那可能是有人开玩笑。”

“也许是。”

丁凡放下电话,越想越不明白。

每次丁凡下班回家,走到小区外,他一定走在水泥路的中央。他不停地看两旁的荒草,猜测那里面一定藏匿着无数条那种虫子,全身一阵阵发冷。

这一天,他回到家,又习惯地打开电脑,进入邮箱,再一次看见了一封没有主题的信件。他打开,竟然又是小贾的照片!

这一次,小贾逼近了,整个照片只是他的一张苍白的脸,胡子稀稀拉拉,十分清晰。他直勾勾地盯着丁凡的眼睛,近在咫尺!

丁凡倒吸一口冷气,急忙把照片删除了。

他的心又乱起来。

关灯后,他又失眠了,他在苦苦地思索:这个怪人到底有什么目的?

直到后半夜,丁凡才迷迷糊糊进入梦乡。突然,他感到耳朵旁有一个­肉­乎乎的东西。他打了个激灵,猛地坐起来,打开灯,差点被吓昏——又一条草绿­色­的虫子出现了,它已经爬到了他的床上,正朝他的耳朵眼里面钻!他的­肉­分明已经接触到了它那毛烘烘的腿……

此刻,在明晃晃的灯光下,那条虫子的身子一动不动,只有毛烘烘的脚在原地慢腾腾地舞动着。它的脸朝着丁凡,好像直勾勾地看着他。他这一次似乎看见了它那双古怪的异类的眼睛。他的大脑一片空白,惶恐地朝后退,终于靠在墙上,傻傻地看着那条虫子。

它一声不响地与他对视。

过了好半天,丁凡才抓起枕巾,朝床下打它。

那条虫子并不惊慌,它迈开无数的腿,慢慢地爬向地面,然后顺着门缝走了。

丁凡快崩溃了。他一直靠墙坐着,手脚冰凉。

天亮了。

丁凡一点点从那突发的惊怵中解脱出来,但是,恐怖的­阴­影却在他的内心里遮天蔽日。他在想,为什么每次这种虫子出现之前,都莫名其妙地出现一张小贾的照片?而且,照片中的小贾远,那虫子也远;照片中的小贾逼近了,那条虫子也逼近了……

他又安慰自己,小贾怎么可能与那古怪的虫子有关系呢?一切都是巧合罢了。

可是,有一点是无庸置疑的——虫子是在恶意报复。它到底想­干­什么,丁凡不知道,它那双看不见的眼睛里包藏着深不可测的­阴­谋。

至此,丁凡仍然不能确定,这条虫子是被冲进马桶的那一条又爬出来了,还是它的亲戚。

他不寒而栗。

他猜想,它一定是要钻进他的耳朵眼,害死他。

面对这样的威胁,他无法向警察报案,也不可能向谁求救。最重要的是他无法防范。

这种虫子藏在荒草中,他无法消灭它们,就像人类无法消灭老鼠。漫漫长夜,它们随时都可能爬到他的床上,他不可能把房间的所有缝隙都挡住,也不可能永远不睡觉……

他蓦地后悔了,后悔不该残害那条虫子。

作者的故事

我是作者,在这里夹一个我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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