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颖不解,“什么啊?”
雷远笑着说,“陆程禹他们家孩子他妈来了。”
关颖觉得这称呼极其绕口,不及细想,一位身材火辣的女郎踩着七寸细高跟鞋“噔,噔,噔”的已经走到桌前。女郎扬手就给了陆程禹的脑门上一个栗子,压低声音说,“你还在这儿玩,孩子在家没人管。”
陆程禹气结,却也不好表现出来,只得把她拽到一边,“朋友在这儿呢,多少给点面子。”
女郎这才发现坐在旁边津津有味看戏的关颖和雷远,于是对他们笑了笑,附在陆程禹耳边说,“下次注意,下次注意。今天星期二,一三五归我,二四六归你,你忘了?陆阿姨打麻将去了,你爸一个人在家都快忙疯了。”
陆程禹瞪了她一眼,“那你还出来?”
女郎满不在乎的嚼着口香糖,“凭什么啊,今天又不该我当班,又不是我一个人的儿子,孩子他爸是吃白饭的?残了?瘫了?还是挂了?”
陆程禹看着她,叹了口气,点点头说,“行,你什么都别说了,我这就回去。”
女郎这才满意的拍拍他的肩,哼着小调走去自己的朋友那边坐下。
雷远说,“瞧瞧,瞧瞧,这就是一时把持不住,搞出人命的后果。”
陆程禹没理他,临出门前对关颖说,“有什么要帮忙的尽管说一声。”
过了一会儿,雷远搂着关颖说,“没想到我们三个人里面,这小子是最先有孩子的,咱俩也赶紧生一个,不能差的太多了。”
关颖白了他一眼,“这也要和人比?”
“要不我们生个女儿,专去勾引他儿子,勾上手了在把人甩了。”
“如果生的是儿子呢?”
“那更好……去勾引他们家儿子的媳妇儿,给他们家儿子戴绿帽子,专生咱们家的孩子。”
“缺德,干嘛和人家小陆过不去?”
“谁让那小子比我先有儿子的。”
“……”
恶搞番外
天空阴沉一片,鹅毛大雪却似乎下累了,中场休息中,只让几片轻舞飞扬的小雪花充充场面,免得冷场。
抬头望天,姜允诺的心也似天空一般晦涩沉重,却又激|情澎湃横冲直撞想找一个宣泄的出口。沉寂了七年的心跳,让她以为自己已经能轻轻放下,以为自己已经能够镇定的面对他,以为自己能在见到他的时候,波澜不兴的说声“嗨,可可,好久不见!”——显然事实证明,七年的时间还远远不够……
乍见他的那一刻,沉寂了七年的心脏猛地收缩,果然……只有他……只能是他……才能对她造成这样无与伦比的撼动,那一刻,她只想用最快的速度打包好行李马上逃回法国去,慢慢等待情绪平复下来。
她的胆子,似乎还是跟七年前一样,没有长进啊。苦笑的她沿着街道漫无目的的走着,私心希望老天的雪再下大一点,最好把她的所有回忆和感情统统湮灭掉,这样——她也就不会那么累了。
街道中心的广场,冷冷清清得几乎没有行人停留,具是行色匆匆,她却茫然了,不知道该何去何从。从广场上传来嘤嘤哭泣的声音,虽小声却也无比清晰,清冷凄切,不觉让她恻然。
望向声源处,一个大约二十出头的年轻女孩双腿曲起,两手抱膝,旁若无人的哭泣,片片雪花落在她发间、肩头,堆积薄薄一层,却平添一份我见犹怜之感。不知道是什么事让她这么伤心……
每天,都会有这样一群人,为着发生在自己身上的痛苦挣扎着,沉浮着,她,也不过是芸芸众生中的一个,渺小而卑微,试图挣扎却徒劳无功,只能怨命运不公。
女孩没有抬头,所以没有看见离她十米远处,一个黑衣男子静静的守着她,却不上去安慰,任凭飞雪打在身上,落入颈间,冰凉入骨,他却仿若未觉,只是那样专注的凝睇着女孩,仿佛这是天地间最有意义的一件事。
女孩大约哭累了,抬头,露出了一张泪痕交错的脸蛋,却意外的对上了那双专注的眸,猝不及防。她愣住,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却再次决堤而出,她没有拭去,任凭它肆意流淌,双眸怔怔的望着他,仿若痴了……
姜允诺轻叹一声,转身离开,为他们留下一个私密空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旁人无从参与,无法干涉。
“为什么要订婚?”女孩轻轻问。
沉默的男人眼底掠过一抹痛楚,“小羽,你是我的——妹妹——”最后两个字,说得无比艰难,甚至带着一丝绝望。
姜允诺离去的脚步一滞,脸色蓦地苍白,血色尽褪。那种绝望,别人可能无从意会,对于她这个沉浮了几载的人而言,却太过熟悉。
“不是亲的,我知道你是爸妈结婚五年都没有孩子,所以领养的,拿这个做借口,你太差劲了。”女孩情绪相当激动,“别以为我什么也不知道!”
“小羽,我是你——亲哥哥——”男人低沉沙哑的声音传进姜允诺耳中,让她几乎心口疼痛了起来,脑中翻腾的都是可可,可可的笑容,可可的眼泪,可可的哀求,可可的绝望——心像被人纠紧了,痛得窒息。
女孩呆住,愣愣的看着男人,像不认识他一样。
“我是爸——在外面生的,当年因为长辈坚决反对,爸才娶了妈,他甚至不知道那个生我的女人已经有了他的孩子——就是我。”男人的眼神很冷,面无表情,甚至隐隐带着些许讥诮。
女孩扑进他怀中,狠狠将他抱紧,“范弈,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声音颤抖,若风雪中的小花,柔弱得一碰就碎。
“小羽,你知道我——不会骗你,也从不骗你。”男人语带怜惜,却显得异常清冷。任她抱紧,却吝于伸手回抱,眸底,是旁人无法察觉的刻骨悲哀。
“骗人,骗人,骗人,骗人……你从不对我说谎,为什么现在要骗我,你可以不爱我,可以不要我,却不可以骗我,你可以移情别恋,可以去和那个女人订婚,就是不要拿这种拙劣的谎言搪塞我……我会承受不了……”女孩呜咽着,双手捂住耳朵,拒绝去听。
男人温柔的拉下她的手,“小羽——你能逃避一辈子吗?我们是——亲兄妹啊——”
“那又怎么样——”小羽抬起婆娑泪眼,对他绝望的嘶吼。
换男人怔在那边,什么叫“那又怎么样——”?
姜允诺浑身一震,倏地回头,脸色依然苍白,血色皆无。
女孩的表情带着焚毁一切的火焰,眸瞳紧紧盯着男人,右手紧握成拳,敲在左胸,“这里——住着一个名叫范弈的男人,已经扎根在我心底,牵连着我的血脉,有了他,我的生命才会完整,我为他哭,为他笑,因为他快乐而快乐,因为他悲伤而悲伤,没有他,我的生命变成一片虚无,心似废墟,过着行尸走肉的生活,这——就是你想要给我的幸福?你要我将他连根拔除吗?”
她一步步往前逼进,他却不由自主的一步步后退,为她的决绝,为她的不悔所震撼。
“你要我将他连根拔除吗?”她轻声逼问,“连根拔除我的血脉,我就死了……”
“不准胡说!”男人停止后退,一把将她抱紧,恨不能揉进体内,颤抖的身躯,犹带着仿佛会失去她的恐惧,脸上面无表情的面具被火焰彻底焚毁。
姜允诺呆住,神情一片茫然,手却越攥越紧。脑海中那句“连根拔除我的血脉,我就死了……”一遍一遍的回放,一遍一遍的化身为刺,狠狠地扎进她心脏,化身为刀,凌迟她的脉搏……
“你爱我吗?”女孩轻声问。
男人又一次沉默了,他怎能任爱意肆意横行,这不仅仅是两个人的问题,牵涉到了太多问题,道德的谴责,父母的震怒,亲朋的惊诧,好友的不谅解。生在这个社会,要面对的东西太多太多,完全是超出她承受范围的。他怎能舍得,怎能忍心舆论拿看怪物的眼光看她,就让他替她挡掉那么多可能的伤害,只要她平安无忧的活着,就是他最大的幸福了,他还能奢求什么呢?
她还年轻,这种痛会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愈合,最终不复存在。她的年轻,甚至还没经历过挫折,这样的幻灭,会促使她成长吧。他这样待他,才是最好的结局。从此后,他与她虽近在咫尺,却咫尺天涯。
“原来是你已经不爱了。”一度让她神采飞扬的火焰渐渐寂灭,她明亮的眸慢慢黯淡了下来,“我所有的后盾就是你对我的爱,所有的倚仗也是你对我的爱,而如今……连这惟一的……”她说不下去了,泣不成声。
男人惟一能为她做的,就是给她一个宽阔温暖的胸膛,仅有无言的安慰,却让人更觉心酸。他不能开口反驳,不能出言否认,否则,前功尽弃。微微颤动的睫毛,能泄露一点他的情绪,至少证明,他并非表现得那样无动于衷。
“我知道你,顾忌爸妈的看法,朋友的看法,甚至街头任何一个陌生人的眼光,都比我来得重要……因为你宁可伤害我,漠视我,疏离我,也不愿再说一次你爱我,他们已经把你的心占得满满的,容不下一个我了……”女孩的灵魂仿佛已经抽离了躯体,想推开他的禁锢,却又被他抱得死紧。
“小羽……小羽……”男人急切的呼唤她,她却仿佛已经听不见了……径自喃喃道,“也许真的等我死了……你才会……”
男人疯狂的吻住了她,不想听她接下来的任何一个字,以吻封缄。
没有人,没有人比她更重要,从来没有人能如此挑拨他的心绪,从来没有人能让他这么害怕失去,恐惧她会象一朵娇弱的花,凋零在自己手里。
“小羽……小羽……不要吓我……小羽……”男人手足无措了,只能抱紧她,一遍遍呼喊她名字,“我答应你,以后不再骗说不爱你,你想怎么样都可以,我们有血缘也没关系,我们去一个没人认识的国家……只求你不要再吓我了……我不能失去你……”
姜允诺怔怔流下泪来,这样……也可以吗?可以这么自私吗?她也可以吗?
女孩与姜允诺的视线对上了,方才没有焦距的眸蓦地对她眨了一下,露出了一抹精灵古怪的笑容,那笑容里藏着一抹狡黠,一抹得逞的得意,脸上甚至还挂着晶莹剔透的泪珠。
姜允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下意识的用手揉了一下。
在男人亲吻她脸颊时,那抹笑容很快隐没,变成了原先的哀伤,眼睛依旧没有焦距。只是双手自发抱紧了男人,头枕在他肩上,脸上偷偷绽放了一丝满足。
这辈子,再也不会放手了,就算要与全天下为敌,她也不会放手了——
姜允诺挂着眼泪的脸上,也缓缓释出一抹笑容。
原来,幸福,可以这么简单。
《彼爱无岸(原:为你着了魔)》不经语ˇ第57章 爱情的价值ˇ
年关难过,这句话正好应了姜允诺此时的际遇。
下了火车以后,刘鑫为他们在酒店里租了房间,并且约好过两天一起去看厂。
放下行李,陈梓琛和在法国的合作伙伴打电话,姜允诺无所事事,便站在窗旁看雪景。
漫天的雪像面粉一样扑簌簌的洒下来。
陈梓琛搁下手机,走过去从后面圈住她,很多时候他并不能把她看得透彻。
她的身体在这一瞬间似乎有些僵硬,而后稍稍挣了一下。好在他并没用多少力气,任凭她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陈梓琛说,“你弟弟这个人,看起来似乎不太好相处,你们之间好像也没什么共同语言。”
她片刻怔忡,“哦,大概是因为不熟吧。”
陈梓琛显然不满意这样的答复,“诺诺,都是自家人,相处的时候热情点,你和别人在一起的时候都挺好的,怎么见了他,反而冷冷淡淡的?”
“有吗?还好吧。”她起身去收拾行李,随口问了一句,“生意谈得不顺利吗?”
她很少过问这些事情。陈梓琛笑了笑,含糊其词,“先去厂里看了再说吧。”
他们住的是套间,晚上她抱着电视看到凌晨,而后借口睡不着,拿了本书去卧室外面的沙发上捱了一宿。好在陈梓琛在这方面从来不曾勉强过她。
她睁着眼睛等到天明,心说,姜允诺,你又犯傻了么?还是一直就没明白过?
虽说地球是圆的,兜兜转转的,但这事也太凑巧了点。
天亮以后,陈梓琛催促着她要一起去见见许瑞怀。她无法,只是说,“随你吧。”她的婚姻,总有昭告天下的一刻,这会是一个让寻常人喜闻乐见的结果,从此以后,她便可以断了所有的不切实际的念头。
他们来到许瑞怀在江边的住所,没人在,陈梓琛扫兴而归。
不久,姜允诺联系上关颖,这才得知她婚期将至,于是约好去酒吧见面。她犹豫了一会儿,没有带陈梓琛一同前往去。陈梓琛在本市也有同学和朋友,于是两人暂时分头行动。
去到约定地点,见着了人,雷远笑呵呵地问她,“还有一个呢?怎么藏着掖着不愿带出来见人,怕什么啊?”
关颖在桌子底下踢了他好几次,赶紧转移话题,“小姜你回来的正好,我还没找着伴娘,认识的几个女生要么结婚了,要么连孩子都有了。”
雷远接话道,“就算没结婚也不行,那几个长的也忒寒碜了点,还是咱们允诺好,越来越有女人味,就是不知便宜了哪只蛤蟆。”
姜允诺笑着说,“是啊,我们关颖这样的大美女不知便宜了哪家的傻小子。”
“她还要给的人傻小子生傻小小子。”雷远倒是满不在乎。
关颖拧了一下他的胳膊,“去你的,我儿子才不是傻小子。”
三人又说笑了一阵,谈论起婚礼,各自的工作,共同的朋友,唯独没有提到许可。
雷远把喜帖递给姜允诺时说,“我们不知道你那一位的名字,也没写上,到时候爱带不带随你,对了,来两人就给两份礼钱,我还指望着用这些红包再去付套房子的首期呢。”
关颖笑话他,“丢脸丢到家了,有你这么找人要钱的吗?”
雷远嘻嘻哈哈,“人家老弟现在成大款了,要不咱们宰他去,这小子在学校那会儿没少找我借钱......”
姜允诺低头喝了口酒。
关颖悄悄踹了雷远一脚,雷远轻轻笑了笑,又正色说,“颖颖,你说咱们办五十桌酒是不是少了点啊,我一同事也才结婚,整整办了三天酒席,最后数红包数到手抽筋......”
又胡乱扯了一会儿闲话,天色渐晚。三人出了酒吧,各自回去。
雷远开着车,微微摇了摇头,“这事不对啊?”
关颖问,“怎么了?”
“都过了这么多年,该婚的也要婚了,怎么还是提都不敢提呢?”
关颖回过神,“这种事谁会好意思说?又不是一般的恋人,分手了还可以做朋友。”
雷远连连摇头,过了一会才开口,“我怎么觉着,这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不断地重复啊。”
关颖想了想说,“我看不可能。按理说,年龄越大越胆小,在怎么也会忍着,要是还和以前一样,多不现实啊。肯定不可能。”
雷远笑道,“要不咱们赌一次?我赢了,你得给我生俩孩子,反正咱们都是独生子女,可以多要一个......”
关颖笑了笑没有接话,那些事情在她的心里也并非有十足的把握。这么多年飘泊在外,虽然和姜允诺不曾见面,但是两人也常通过网络保持联系。在学业和工作的抉择阶段,她们曾相互探讨,彼此鼓励,只是唯独没有听到姜允诺提过这位新男友,或者说她对自己的感情生活闭口不提。
而与此同时,关颖恰好疲乏于同雷远常久以来的分分合合,小打小闹之中,曾视男女之间的感情为一切的烦恼之源,所以也不愿多谈,直至此次她一时冲动,辞掉北美的工作,回国结婚。人生的决定,有时并非来自于长久的考虑,而是彼时的需要。除开感情,这时的她,开始向往安定的家庭生活,知根知底,条件不差的雷远正是不错的人选。岁数渐长,想法自然也多了,年少时单纯而执着的爱恋,也不过是入围的条件之一。也因此,关颖难以相信,姜允诺没有做过类似的考虑,并且在她看来,姜允诺是比她更冷静更决断的一个女人。
至少,她们都不是甘愿为爱情可以轻易放弃一切的女子,除非,这段感情具有现实的价值。
这天中午,陈梓琛约了刘鑫,和姜允诺一起驱车前往位于市郊的工厂。阳光及其罕见的破云而出,软弱无力的飘落在铺散着白雪的大地之上,丝丝缕缕的淡淡光线如同一件勿须精心打造的防制饰品。
从刘鑫那儿得知,许可尚未返回本市,姜允诺这才安下心来。她不愿见他,却又对和他有关的一切分外好奇。在经历了那段晦涩的岁月之后,当他再次出现在自己的眼前之时,这份小心遮掩的好奇心已教她无法抑制。一个多小时的车程里,她的内心即彷徨又雀跃,仿佛这样,她可以接近他,又不会被人发现。尽管这种感觉让人多少有些窘迫。
城郊路面上的雪积得更厚一些,地域开阔,北风带着隐约的哨音刮过脸颊,脆弱的阳光难觅踪迹。三人进了工厂大门,路过花坛,不远处便是办公楼和数排厂房。
走至办过楼前,才看见大路拐弯处的厂房旁围着一圈人,有提锄头的,有拿着铁锹的,吵吵嚷嚷的不知在做什么。正在诧异的时候,楼里大步走下来一个人,那人走得太快,脚踩在雪地里不小心滑了一下,刘鑫赶紧上前扶住他,“哟,沈厂长,您慢一点,路滑得很。”他又指着厂方那边问道,“这是出了什么事啊?”
沈厂长才五十出头,两鬓已是斑白,一张老脸上散布着深深浅浅的纹路,一看便知道是操心惯了的。此时他皱着的双眉之间清晰显出川形褶皱,神色颇为气愤,“还不是那帮龟孙子把电线给掘断了,闹得厂里停产了。”
刘鑫心里“咯噔”一下,心想北京那边的买方正催着一批货,现在正赶着,可别都耽误了。他见沈清河连大衣也没穿,一副拼了老命的气势单枪匹马的就往前冲,赶紧拉住他,“您先别激动,咱们再叫些人来,要不先报警再说。”
沈清河年纪越大脾气越硬,张口骂道,“报警有屁用,还不都是那几个土皇帝唆使过来闹事的,条子都是他们家的,要不他们敢这么闹?”而后问道,“怎么你们许总还没回来?”他向大门处看了看,突然用手指着那儿说,“小刘,那是不是许总的车?我看着挺像......”
不远处的停车场,果然看见一个人跨出车门,向他们走过来。黑色羽绒服,下面是旧色仔裤,裤脚搭在低帮皮靴里。皮靴踏在雪地上,踩出“咯吱咯吱”声响,逐渐清晰......
忽然之间。姜允诺觉得远处的雪光极为刺眼,此时的猝不及防并不亚于上次见他的那一刻,她开始为自己曾有的侥幸心理而羞愧不已,脸上也不由得热起来。
他越来越近了,可以看清他的眼神,沉静若水,从容如昔。
接下来的,依旧是点头,握手,寒暄。
沈清河向许可说了情况,愤然道,“这帮兔崽子都是说不通道理的,厂子没垮那阵,他们就跑来挖水断电,闹得厉害了,上面的人也没辙,又不能动粗,国营企业么,水啊电的只好由着他们用去。现在工厂里停产的停产了,能卖得也卖了,他们还跑来闹......”
沈清河嘴里所说的兔崽子,是附近游手好闲的村民。有些是靠爹妈种地养着惟恐天下不乱的主,有些是因为工厂效益不佳提前下岗又不愿出去自谋生路的职工。每每看到这些人,沈清河都会连连摇头,“年纪轻轻的,不想着怎么去赚钱,就知道惹是生非,都指望着天上能掉下馅饼!”
许可看着黑压压的那群人,似乎并不在意,“快过年了,他们不来闹腾一下,倒是奇怪了。没事,迟早要碰上的。”
现在要做实业并不容易,工商税务,银行信贷,司法机构,电力水利,处处都是大爷。不过好在人家都是各司其职,在一定程度上秉公办事,只要积极配合工作,努力搞好关系,多半不会产生矛盾。最难缠的却是这一带的地痞流氓,以及那么两三个贪心不足的地头蛇土皇帝。时不时唆使些村民来厂里小偷小摸,搞点破坏,他们想要的无非一样东西,“钱”。
人说,能用钱解决的问题,便不是问题。
许可对姜允诺和陈梓琛说,“今天不巧,车间停产了,让小刘带你们去办公室里坐坐,我先过去看看。”说话间,厂房那边的肇事者和保卫处的人已是闹得不可开交,战况眼看就要升级。许可俯身拾起一把被人丢弃在路边的铁锹,拿在手里掂了掂,就和沈清河一起往那边走去。
姜允诺看见他手里握着铁锹,心里突突的跳着,不由自主地说了声,“许可......。”
已不记得有多长时间再没提起过这个名字,口齿间尽是生涩。她站在那儿,脸上又热了起来,浑浑噩噩,难以自持,如同置身在梦里。
许可的身影顿了顿,转身,看见她立在雪地里,脸颊微红,眸光里似有薄暮飘过。
他注视着她,神色莫名。
她微微垂下眼睑,看着他鞋边的雪末,笑着说,“悠着点啊。”此外,再没有多余的言语。
他移开视线,轻咳一声,“没事,”他说,“上楼去吧,外面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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