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兄台请留步。”走出几步后,景燃回头道。
“小兄弟是在叫我?”李杭迟疑片刻,停步回头问道。
李杭的随从警惕盯着景燃,手按在腰间的佩刀上。景燃虽然有所掩饰,但是会武之人与不会武之人,还是有所区别的。
“我见兄台有些面熟,敢问一句,兄台是否姓武,名讳一个诚字?”景燃拱手问道。
李杭眯着眼打量了一下景燃,“我是武诚,你是哪位?”
“你真的是武大哥?”景燃面露喜色,“不知道武大哥可还记得当年的那一招‘苍松迎客’?”
李杭沉吟片刻,忆起往事,朗声笑道:“原来是景老弟!多年不见,恕老哥眼拙,没认出你来。”
景燃露不以为忤的表情,大度地道:“多年不见,武大哥认不出小弟,原来情理之中,就小弟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武大哥。”
“景老弟那招苍松迎客,让老哥惦记了许多年,还想着何时再跟你较量较量,谁知老弟第二天就远行了。”
“武大哥的拳脚功夫了得,当年要不是大哥礼让,小弟丢丑于人前了。”
“老弟不要说这客气话,相请不如偶遇,景老弟,我们一起去喝一杯如何?”李杭爽快地道。
“大哥相邀,小弟不敢推辞。”九年前,景燃在边关见过李杭,并与他交过手,那时候,李杭还只是一个小兵。
人的际遇很奇妙,十年前名不见经传,无人闻津的小兵,十年后成了赫赫有名,朝中各大势力竭力拉拢的将军。赵伯骕让景燃以原家恩人的身份住进原家,为的是借用原家的财力,谁知原家闹分家,让事情搁浅。李杭的出现,在意料之外,却让公子有了要借用原家的关系拉拢李杭的想法。经过这么多天的观察,李杭的确是个重情意的汉子,但是他和原致亭的关系很僵,对原致亭的“救命恩人”是否愿意结交?还是个未知数。舒静纭的预见虽然没全部实现,但是有几件事已如同她所说的那样发生了,若是真如她所预见的那样,二皇子无法顺利的登上皇位,那么公子这么多年的心血就将全部付之流水。公子不是那样轻易放弃的人,所以才会想要拉拢李杭。李杭若是帮二皇子,那他的舅兄姜太尉就不会再保持中立,势必会支持二皇子。自古得兵权者,得天下。二皇子有他们的支持,就能跟大皇子三皇五皇子他们争一日之长短。所以就算景燃知道有可能没办法拉拢李杭,他也不敢告诉赵伯骕,只能听命行事,尽最大的努力,去完成赵伯骕交给他的任务。
景燃没有送老太太出城,其实自打李杭出现后,他就很少在人前出现,一直在暗中窥视李杭,这几日他出入走的都是侧门,今天是特意走正门来遇李杭的。他决定不用原致亭救命恩人这个身份,而是用多年前那交手打出来的一面之缘与李杭攀交情。
送李杭出门的原东见李杭和景燃交谈了几句后,就相邀去喝酒,知道他们是旧识,原东颇感意外,给程心妍回话时,就说了出来。程心妍正被慈缘抓着听法华经,心烦着,没太在意这事。
好不容易等慈缘把法华经念完回了房,程心妍才四肢伸直地躺到床上休息,难怪孙猴子怕唐僧念紧箍咒,这实在太让人无法忍受了,仅仅过了一天,她就已经非常想念原牧白了。
黑小子,快回来吧!
“大少奶奶,鱼汤好,可以喝了。”初秋笑盈盈地端着碗鱼汤站在床边,慈缘在这里,连腥荤都不敢端进。
程心妍起来喝了汤,想起膝盖上还绑着跪的容易,掀开长裙,解了下来。今天还真多亏了这跪的容易,膝盖才没遭罪,“燕草把这东西收好,别让太太看到了。”
燕草抿着嘴笑,把跪的容易收进箱子,道:“这东西要是让太太看到,少不了又要数落大少奶奶您一顿。”
“数落到是小事,就怕她老人家给我念经,我又不打算生个小和尚小尼姑的,听那么佛经佛理做什么呀。”程心妍抱怨道。
“太太这也是一番好意,是请佛祖菩萨保佑大少奶奶平平安安。”初秋笑道。
“我睡会,吃午饭时不必叫我,我什么时候醒来,什么时候吃。”程心妍掩嘴打了个呵欠,怀孕的人就是容易疲倦。
初秋和燕草笑着应了,退了出去。
第二天,程心妍处理好家里那几件小事,就让人备车,准备去店铺里瞧瞧,这些日子忙着办老太太的丧事,店子里许久都没去过了。
“不许去。”慈缘从下人口中知道程心妍要去店里,匆匆赶来拦下了她。
“娘,车上铺了厚厚的棉褥,不会颠着我的,您就放心吧!”程心妍笑着安抚她。
“你是正经人家的大少奶奶,怎么可以抛头露面?”慈缘不悦地责问道。
程心妍哑然,敢情不是担心她有事,而是因为女人不能抛头露面,撇嘴道:“我抛头露面又不是一时半会儿了,这都有一年了。”
慈缘一听这话,更加生气了,“你,如今愈发的不懂规矩了,那《女诫》你回去给我抄一百遍。”
“娘,如今相公不在家,这店铺我不去打点,谁去打点。”程心妍不想抄一百遍《女诫》,耐着性子说服慈缘。
“有掌柜有伙计,用不着你操心。”慈缘垂睑,慢慢地拨弄着手中的佛珠。
“有些事情掌柜伙计拿不了主意,必须要东家才能作主。”
慈缘嗤笑一声,道:“你一个妇道人家,能作什么主。”
“娘,我开了一个金器铺一个成衣店,可都是我在作主。”金器铺和成衣店的生意很好,程心妍语气里透着几分得意。
“你开店?”慈缘瞪着她,“你……你这是自甘堕落。”
程心妍好笑地道:“我正正当当开店赚钱,又没偷又没抢,哪里自甘堕落了?”
“士农工商,商最低等下贱,你居然去当商人,你这是气死我吗?”慈缘恨声道。
元春等原家的人微微皱眉,亲家太太这话说的太过份了,要是没有原程两家送去的银子,亲家太太在莲溪庵岂会过得那般的舒心?
“我不认为当商人就低人一等,我只知道一文逼死英雄汉,没有银子,何来吃穿用住?”程心妍正颜道。
“妍儿,你怎么变得如此的市侩?”慈缘痛心疾首,她一向觉得说钱财之物太俗气,却没想到女儿嫁进原家不过一年,就视钱如命了。
“娘,再清高的人也要吃喝拉撒,不能喝西北风,不能天当被地当席。”程心妍冷笑道。
“等姑爷以文入仕,当了官自然就有俸禄,难不成还会饿着你?”慈缘厉声责问道。
“奶奶过世,相公要守孝一年,今年的县试肯定要错过,他还要再等三年,才能参加县试。就算他顺利地通过了县试,还有会试,若是一次就通过,那到还好,可要是不能通过,又要等三年,三年又三年,六年不开店,不做生意,坐吃山空,不等他当官,我早就饿死。”程心妍脸上闪过一丝怒色,说什么方外之人,不管俗事,根本就是在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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