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数天后,登封城出现了一位身长体健,相貌俊逸,腰跨长剑的青年人。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被赵洛元追赶跳落断崖,在山中学了三年武功的逍遥派传人陆吾安。他从山中出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到登封城找赵洛元,希望从赵洛元那里查找到杀害父母的凶手道僧丐尼天下四毒。陆吾安先在登封城一家名叫来顺的客栈住了下来,一切准备妥当后,准备晚上就到赵府去探一探。
时交子时,陆吾安便从来顺客栈出来,往赵洛元府邸方向而去。来到赵府门前西侧的高墙下,陆吾安施展出逍遥游的轻身功夫,也不见他如何作势,已飘然越墙而入。院中阒无人声,只几处还闪烁着零星的灯光。陆吾安本来是要去找赵洛元的,但这时心中却有一种强烈的愿望升起。这种愿望甚至越过了去找赵洛元,他知道这样并不妥,但却无法压制下去。陆吾安不由自己,向着那个方向走了过去。远远便看见那间屋子正亮着灯光,夜已阑干,伊人还未眠。
陆吾安轻脚走到窗下,这是一间少女的闺房,桌子前正坐着一位绝色少女。不是别人,正是赵洛元的女儿赵杏衣。只见她蛾眉颦蹙,一手托着香腮,似有满腹心事不能排遣。半晌,赵杏衣才轻启朱唇,幽幽吟哦起来。却是一首词:“独坐清灯夜不眠,寸肠千万缕,两相牵。鸳鸯秋雨傍池莲,分飞苦,红泪晚风前。回首雁翩翩,写来思寄去,远如天。安排心事待明年,愁难待,泪滴满青毡。”陆吾安心道:“原来她深夜不寐是在思念远在他方的心上人,这人是谁呢?哦,肯定是他父亲已经将她许配给了在京城的某位达官贵人,只是还未行婚嫁之礼,却劳得赵小姐如此牵挂。”心念至此,心中很不是滋味。想到自己孤苦伶仃,四下飘零,连个想念自己的人都没有,心中不由得一酸,差点掉下泪来。
正在陆吾安没滋没味,自伤自悼之际,忽听得赵杏衣叹了一口气,幽幽地道:“安哥,你在哪呀?”陆吾安心中一震,想道:“‘安哥’,是在叫我吗?”旋即不由得暗自好笑:“是了,定是他未婚夫的名字中也有一个‘安’字,她是在叫她的未婚夫。我这是怎么啦,唉!”觉得在此偷听一位妙龄少女的心里话很不是英雄行迳,正欲转身离去。
只听赵杏衣又道:“安哥,爹爹说你死了,但我知道你还活着,一定还活着。唉,安哥,我可是天天想念着你呢!”这下倒把陆吾安搞糊涂了:“死了?这可让人难以索解了。”却听赵杏衣又轻轻念道:“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正是《诗经》中的《蒹葭》篇。
陆吾安似乎置身水榭,在溶溶如水的月光下,听一位淡雅如菊的少女吹箫,吹的正是这首《蒹葭》。心中禁不住一荡,想道:“难道……这怎么可能呢?”他不敢往下想,只觉得能看上赵杏衣一眼已是这辈子最幸福的事了,哪里敢往深处想呢。如有可能,他真愿意就这样一直站下去,看下去,直到永远。
正在陆吾安胡思乱想,痴痴出神之际,一位小丫头走进房来,对赵杏衣道:“小姐,还在想着他呢?唉,天已不早了,快睡吧,要不老爷又要责怪奴婢了。”正是弄珠儿。
赵杏衣长叹一声,道:“也好,这就睡吧。”“噗”的一声将灯吹灭,屋里刹时一片黑寂。陆吾安心潮汹涌,又呆立了片刻,这才离开。
陆吾安知道“虎面罗汉”赵洛元武艺高超。现在想来,赵福、赵禄、赵寿、赵喜四个管家也是身怀武功之辈。他不敢像站在赵杏衣窗下那样,站在赵洛元的窗下窥探,便飘身上屋,轻轻揭开一块瓦往屋内看。屋内却空无一人,赵洛元不知去了何处。正在陆吾安打不定主意是否离开还是继续探查之时。蓦然,听得院子中有人沉声喝道:“大胆狂徒,还不现身!”听声音正是赵喜。陆吾安心中一惊:“赵府果然有高人,自己如此小心谨慎还是被发现了。”刚要长身站起,却听得院中一棵大树上有人长笑道:“铁鹰果然名不虚传!”从树上跃下一人来。
借着淡淡月光,陆吾安看着甚是眼熟,定睛细看,却是睽别三年有余的义兄司徒越。陆吾安心中大喜,又疑惑不解:“司徒大哥深更半夜到赵洛元府来干什么?”
只听赵喜道:“小老儿不涉足江湖多年,想不到江湖上的朋友还记着在下。”
司徒越笑道:“天山四鹰那可是名动江湖的人物,想不到却躲在这里当起管家来了。”原来,福禄寿喜四个管家乃是亲兄弟四个,常在天山一带做没本钱的买卖,戕害良善,无恶不作,手段极为狠毒,江湖上将他们称为天山四鹰。十多年前却从江湖上消失了,想不到竟然隐姓埋名在赵洛元府当了管家。天山四鹰本来的名字却不是叫做福禄寿喜,是投靠赵洛元后为了遮人耳目才重新起的名字。天山四鹰每个人又各有一个绰号,分别是“秃鹫”赵福,“金鹏”赵禄,“银隼”赵寿和“铁鹰”赵喜。
赵喜喝道“赶快报上名来,‘铁鹰’掌下不死无名之辈!”
司徒越道:“在下司徒越便是!”
赵喜一怔,道:“你就是司徒越?”心道这司徒越近年来在江湖上闯出了好大的名头,却不知为何夤夜到我们赵府来。但他是江湖上成名多年的人物,对面前这个年青人并不放在心上。
司徒越长眉一挑,道:“如假包换。”
赵喜阴森森地道:“既如此,拿命来吧!”五指如鹰爪,向司徒越当胸捉去。正是大力鹰爪功的招数。
司徒越笑道:“那也未必!”伸手当空一架,将赵喜来爪格开。两人在院子中伏高窜低,你来我往斗了起来。
陆吾安在屋上看到司徒越出拳凝重,如泰山压顶,拳招多变,变幻莫测,比之在破庙中斗司马青衫一伙又进步了一层,心中大为高兴。这时,天山四鹰中的其他三鹰也闻声来到院子中,分占三个方位将司徒越围在垓心,伺机进攻。只是不见赵洛元父子,却不知到哪里去了。陆吾安看到司徒越应付自如,知他武功卓绝,也就不忙着下去帮忙。
数招过后,赵喜已渐感吃力。正在这时,司徒越使出“大慈大悲降魔掌”中的一招“五指如山”向赵喜头顶拍落。赵喜举手上挡,那知司徒越这招是虚招,见赵喜上当,侧身上前两步,使出“神掌八打”中的“摧心 记忆之绊sodu掌”直拍赵喜胸口。“神掌八打”是少林神拳中的绝技,威猛无俦,赵喜如何躲得过,被司徒越一掌拍个正着,直跌出四五丈远,眼见不活。
赵福等三人兄弟情深,眼见赵喜被司徒越拍倒当场,大喝一声,各展手脚,攻了上来。司徒越一声长笑,双手速疾无比地连攻三招,将三鹰逼退,纵身跃出圈子,道:“少陪了!”越墙而去。三鹰跃上墙头一看,司徒越已去得远了。只得回转身来跳下墙头七手八脚地抢救“铁鹰”赵喜。
陆吾安趁着三鹰忙乱的当口,向着司徒越的方向直追了过去。逍遥游是逍遥子殚精竭虑独创的一套震古铄今的轻身功夫,武林中除了武当派的梯云纵差可比拟之处,天下无出其右者。而此时陆吾安更得到了无尘子数十年勤奋修炼的内力,施展开来更是迅若流星,激如电光。大约一盏茶的功夫,陆吾安已看到司徒越高大的身影在月光下不紧不慢地往前赶。似知道身后有人似的,陆吾安快司徒越也快,陆吾安慢司徒越也慢。倒像是在考较陆吾安的轻身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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