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就已被卫貌一句“花家小伺妾”弄得糊里糊涂,不知那天夜里到底和花云间还发生了什么,平白遭得他这样恨;此刻那后来的人又凭空出现,更扰得春香脑袋里头一团雾水……竟然真有这样一个人么?
却是个见惯了风花雪月、逢场作戏的,便也没有想象中的羞窘。
春香低着脑袋儿,悄悄从公子墨的双手打量到唇边……一双手倒是真的有些糙茧呢;唇呢,颜色康健,线条分明,精致得恰到好处……
她最是擅长接受现实的,许多事儿既然发生了便也淡淡由了它去。便又安慰自己,还好,毕竟不是那种糟糕角色,若果然是他,那初吻去得倒也不是太让人作呕……
只当是亲了一根木头好了。
想是察觉自己在偷看他,那公子墨又好笑得往上勾了勾唇。这一勾,竟然如此销-魂。春香又仿佛听到梦里头男人咬着她的耳垂,语带促狭:“束得这样紧,你不要命了么?”
抬起头来,果然看到一双桃花眸子笑意潋滟地定定凝着自己。
心里头就生出了不屑……哼,自恋。不过只是亲亲我我一番罢了,得意什么?一个见到河边半死的路人,还要对她又亲又摸的男人,可不是什么值得托付的正人君子。此刻便是他当真厚着脸皮将我指出来,光天化日下只要我不肯承认,不信他敢扒了我衣服。
紧张与尴尬只是那么短短一小会,春香便还了公子墨一揖:“正是在下。若无事,且容我先行一步。”
说着自拂了衣袖,抱着书盒擦身走开。
好一股清风抚面,淡淡纯香沁人心脾……少女初开的味道,掩了旁人却掩不住有心的他。
“好。”赵墨便好脾气地弯了弯唇,自在后头缓缓迈步随行。
那石径弯弯,春香下腹一阵阵抽疼,怕布片儿不慎掉出来,走得自是娓娓蠕蠕好不别扭;男人却偏偏好似故意顺了她的步子,哪儿拐过去都是他一袭黑衣瞬即随上来,不近不远,却又粘糖一般甩他不开。
春香便有些恼,死色胚,存心在背后看我的笑话不是?
本来不想和他再多说一句话,免得他心中更加得色,然而也只得回头不耐烦地叱他道:“喂,你随在我后面做什么?”
她这样皱着眉头去瞥他,作一副对他厌恶到底的神色,怎么想才看了他一眼,那笑面端端的家伙眼里却立刻渡上了一层水波潋滟……好像料定了她会回头一般,早已在等着她开口说这一句话,一点儿也不将眼神避讳。
看得春香心中就如无数蚂蚁在挠,一边怒他狡猾、一边却又恼自己为何要中计。
平日里花云间欺负她,她只将那当做一个二货傻子,连搭理他都闲多余;然而此刻这家伙却像是一只狐狸,好似她心里想的什么,都能被他一眼穿了个通透。
“不要脸。”春香恶狠狠瞪了赵墨一眼。
赵墨“呵呵”笑起来,依旧是好脾气地躬了躬身子:“莫要误会,原是在下新近拜在温老夫子门下旁听,遂与寺春公子一路……对了,我姓公,名子墨,日后你叫我‘阿墨’便是。”
说着,又往春香衣摆下淡淡一扫,抿了抿唇:“哦,方才见公子一路瘸瘸拐拐,可是身体不便,需要在下帮忙搀上一搀否?”
他笑起来很是好看,一池桃花潭水望不穿,眼中意味深长。
“你……不需你如此好心!”石头打在豆腐上,春香气竭,一袭布衣拂开,再不肯回头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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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堂里比之往常还要热闹哄哄,才进去便是一股墨香扑面——原来今日却是要去往书院的桃花林内作画。往常这类在室外的课件,都是男女课堂同上,场地对半儿分开,那平日里心中属意的男男女女便可趁这当儿诗情画意、眉来眼去,难怪一众学子如此兴奋。
因要提前抓两个学生前去打扫林子,温老夫子正揪着断袖廖晓枫背诵诗文,许是昨夜被那春宫图撸得太过,今日眼眶有点深,黑青黑青的,脸色也不太好。
见着赵墨前来,瘦小的身板便挤在门边柔声打问:“嗯哼,你~~一路坐的什么车来?奴仆随从有几人?家中做官几品,田地有几亩~~”语调尖尖,很是流畅。
春香尚在桌边整理书盒,便听到赵墨那语带笑意的声音不紧不慢回答道:“禀夫子,学生子墨,一路骑的是二轮脚板车;天下间人来人往,随从任由我挑;家中做官可大可小,田地自是有容乃大。”
温老夫子原本平视的脑袋顿时如天鹅般高傲地仰了起来:哼!好个“二轮脚板车”、好个“有容乃大”,除了两条腿,屁都没有还差不多……怕是穷得连那身衣服都是借来的罢!
本来见赵墨一身料子也不便宜,还以为有什么油水可捞,哪儿想等了这半天不见他一钱“见面礼”,当下两根胡子左右翘开,很是不屑地指了指右侧一个空位:“去,坐那里。”
“书虫”孔圣仙便顶着两只熊猫眼,很不情愿地挪了挪ρi股;后座的卫貌亦将搭在椅面的两只大脚丫迅速收了起来。
“噗——”,众学生捂嘴吃吃发笑。书虫死心钻研孔孟儒学,几月不洗澡是常事,那是除了潘寺春的座位外,最没有人肯坐的位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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