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用右手蒙住我的眼睛说“夏月,不要看。”
于是,我没有看到。
但是,我依然能够听见利剑划过身体撕裂的摩擦声;
听见还未出口便因为断气而淹没在喉咙里的古怪喊叫;
听见拥住我的这个男人胸口平静的心跳。
永远不会忘记。
许久我才恍惚过来。依旧还呆在他怀中,周围没有人也没有尸体。
烟花依旧在空中闪烁,绽放而后迅速坠入河中,他低头注视着我。火光映在他的脸上,俊朗如昔,笑容似暖日。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只有残余在四周的血腥味以及遗落于地上的短剑。
我轻轻地离开他的双臂。
微微地问:“你就是穆宗皇帝?”
他说:“是。”
“姓尉,名尚睿?”
“是。”
我深深地吸了口气。
是他。无需再确认了。
十二年前是他和他的母亲,族杀了子瑾全家。让他孤独无亲,让他孑然一生。
为什么是他?
在世间千万个凡夫俗子中为什么要偏偏是他!
我退了几步,几尺开外。
楞楞地盯着他,背对着漾水河与灯火通明的城墙。透过他的眼眸,能够看见烟火还在盛开。
他忽而说:“你恨我?因为尉子瑾?”眼神中有从未见过的冷峻。
我刹然惊呆,一时无法相信从他口中说出的话。 定在原地。
他回望我,知道我的疑问与惊讶,幽幽地道“我曾派人去锦州打听过。”
听到这些,我的全身似跌入冰窖,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轰然坍塌,彻底地无法挽回。无力地问“那么你这般待我,是想利用我对子瑾做什么?”
他凄凉一笑:“我要娶你和他尉子瑾毫无干系。只是……”然后顿了顿,直视着我“只是因为,我爱闵夏月!”
此时的心猛然紧缩。随后,我们彼此沉寂。
他望了望我脚边被遗落的短剑,说:“你要是不信抑或是想为尉子瑾报仇,可以杀了我,我绝不还手。”
我低头看他示意的那柄利器。在黑夜里,刀刃上剑光闪烁。没有犹豫就将之拾起。那剑很轻,剑柄上缠着布条。粗糙却锋利。紧握在手,对着他。见他毫无惧色地缓缓向我走来。
我说:“尉尚睿,你不要以为我不敢。“
右肩已经触到剑尖,他笑:“我想赌一赌。”并不停止脚步。
是的。他料定我不敢。并且不是不敢,而是不会。
他自负,我爱他。
也许是。
但是锦洛湖畔那个秀丽少年甚于我的生命,甚于一切。
于是,我没有收手。他与我一样倔强。随着他的向前移动,衣衫被剑尖抵住,凹了进去,直到极限。
“兹”地一声。
我将双眼闭上又慢慢睁开。他没有躲闪。短剑扎在他的右肩上,刺入一寸。鲜血从青色的长衫中沁了出来,也看不出颜色,仿佛只是湿了一点。我胸口也似乎被刺到一般,居然有剧烈的疼痛。
他只是苦笑:“你真这么厌恶我。”
然后掰开我紧紧握住剑柄已经麻木的双手。自己猛地把剑拔掉,眉头微微皱一下。伤口的血随着刀尖溅出来,在夜色中鲜红地触目惊心。
他顺手把凶器仍在远处。
有血滴到我手背上,开始微热而后逐渐冰凉。我急忙用另一只手使劲要将它擦去,可是却弄得双手血迹。
看着沾血的手。那是他的血,因我而流的。我真的下手了。
突然有种惊慌和悔意,不住地往后退。
他抬眼看见我,慌张地说:“夏月,小心!”话音未落,我已经一脚踏空,掉进漾水河中。
冰凉的水蜂涌入我的嘴和鼻。我连呼喊都没有欲望,失去呼吸一点一点往下沉。正月的河水像是用千万根针在刺着自己的全身。
此时,有人拉住了我。他的身体里渗出什么东西把周围的河水都染成了红色。好似在锦洛郡闵府园子里艳丽的海棠。血色般的海棠红,那是我与子瑾儿时一同种下的。
娘常说,春天的梨花看起来太素净。于是,我们就将红海棠植了满园子。
在长久的窒息与冰冷之后,看见他的脸,我伸出手,轻抚。
说:“子瑾,我想念你。”
朦胧中又昏昏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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