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跨出怡园的时候,没有人拦我。只有后面两个翠衫的宫女。半跑半追地说:“闵姑娘,没有皇上的召见是不能去的。”
是的。他是皇帝。
这是皇家在剑州的行宫。
前日待我醒来已在此地。见到的便是那两个翠衫的宫女,碧云、碧莲。醒后第一件事就是查看子瑾的玉。幸好自从上次遗失后,我就一直把它系在颈上。而头上的掬花小钿却不见了。
两个丫头均比我年幼,但与荷香同年。于是,我一见到她们便会想起京都的姥姥与香儿。我消失得音信渺无,不知她们是否会担心。二人,十三岁一同选进宫。碧云心思细腻而碧莲活波可爱,与我处得也不生疏。
据说我昏睡了三天。仅仅风寒并无大碍。
而他。虽然刺得不深,哪知剑上有毒。剧毒在经过调理之后慢慢退去,伤口却一直无法愈合。
从没有任何人多嘴问我一些事情。时而会见到内官、宫女们从外面回来凝重的神色。我总是静静坐着,上痴咬紧白了嘴唇。
我知道,既然下了手,就不能让自己后悔。若是他死了,也罢。所欠的只能来世再还给他。
午后,从碧云、碧莲脸上的表情就明白,他已无危险。
我说:“我要走!”
碧云、碧莲慌忙跪在跟前:“这个,奴婢们做不了住。得皇上恩准。”
我冷冷道:“那么,我要见他。”语罢,便拂袖向康宇殿走去。想来身体没有完全复原,走快了一会儿,竟出了一身冷汗。
在康宇殿外规矩站立着的一群玄狐紫衣的内官中,看到了明连。这才意识到他的身份来。然后他入内禀报了一声就把我引了进去。
寝殿,暗香浮动。
听碧莲说,那是他平日里最爱的紫涎香,西域草原稀有的贡品。
屋子很大,大得有些冷。有人侯着。先听闻到他熟悉的声音问:“奏折为何没有被如数从京城送来。”
有人回道:“这是太后娘娘的意思。说皇上有伤在身就不要太过操劳了。”
他用一种听起来很诚挚地口气说:“那刘玄,你回去转告母后,儿臣不孝,就多谢母后操劳了。”
“老奴遵命。”
我从正门转了一弯,才看见他。靠坐在床上,褪下了一贯的青色,只是穿了白色的里衣。依着软枕,右手几乎无法动弹,蹙眉翻阅手中明黄的奏折。
嘴唇苍白,没有血色,脸颊消瘦。
床前低首站立的是一个年老的内官。那么刚才回话的也大概是他。拿着拂尘,看的出身份很不一般。
他看到我立即掩去脸上的倦意,露出暖日般明朗的笑容。且将折子合拢,另外一个年轻的内官上前双手接住,放于案上。
接着,众人都退出殿外。拿拂尘的那个被尉尚睿叫做刘玄的老人与我相视而过时,用一种凌厉的眼神将我打量。然后,空荡荡的寝殿内只剩他与我。
我隔着几尺距离,站在屋中央,调头看别处。冷冷地说:“放我走!”
他装作没有听见,微笑示意:“桌上有刚送来的莲子糕。好像很香,尝一尝?”
我说:“放我走!”
他继续着他的话:“从锦州请来的厨子已经到了。晚上你就可以吃到家乡菜。”
我说:“放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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